"转让"新娘
■ 王晓明
《民间故事选刊》2005年第3期 故事传奇-情感小屋
一排排明亮宫灯组成的大红"喜"字，把坐落在浏湖县城西郊的一幢小别墅照得如同白昼，浏城集团董事长刘炜和新娘晓雪在鼓乐声中跨入洞房。
约摸一个小时以后，两扇贴着大红"喜"字的房门突然打开，新郎刘炜夹着被子悄悄地出了房门，他朝四周看看，然后在侧房的一张沙发上和衣躺了下来
第二天，有人看见刘炜开着"宝马"轿车出了门，轿车开到了西郊一座低矮的平房前。刘炜和晓雪一前一后走进屋里，不一会儿，屋里就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哭泣声。接着又有好几辆小轿车驶到平房门口，县委书记等一帮人匆匆走了进去，他们一个个面色凝重，有人眼睛里还莹莹地闪着泪光
这些反常的情况虽然没有大事声张，但各种各样的流言与猜测还是像决了堤的洪水，漫进了县城的大街小巷，人们到处传递着一个惊人的信息：新婚之夜，新郎新娘不仅没有同床共枕，而且新郎还要把新娘拱手让给另一个男人。这事惊动了县委，眼下县里正在筹备另一个更为轰动的婚礼，而新娘仍然是前天婚礼的主角--晓雪。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要揭开谜底，还得从婚礼举办的前两天说起。
那天上午，正在紧张筹备婚礼的晓雪突然向刘炜提出，在举办婚礼之前，她要了却一件埋藏在心底好几年的心愿，问新郎愿不愿意陪她一块去。刘炜立刻满口答应，然后问她是什么事。
新娘笑笑，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只是想去看望一位老人。
俩人开车东转西拐，很快驶到郊区一间低矮的平房前，晓雪推开门，昏暗的陋室里迎面走出一位老人，晓雪介绍说这是徐伯，正要递上礼品时，晓雪突然圆睁两眼，伸出的手僵在那儿
惊讶的刘炜赶忙上前，这才看清屋里原来还有一个人，那人穿一身武警消防士官的制服，消瘦的腰杆挺得笔直。他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相遇惊呆了，也圆睁两眼，愣愣地望着晓雪。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尴尬。好半天，还是晓雪先动了一下嘴唇，说："你终于回来了。"说着，她上前伸出一只手，看样子是想和那人握手。
消防士官脸色苍白，嘴唇抖动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两只手低垂着没有抬起。
晓雪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她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拒绝和自己握手，不由地说："你，真是没良心"说完她转身冲出了屋子。
刘炜忙追着晓雪出了屋，出门前他朝那武警瞥了一眼，恍惚觉得这人有点面熟，好像以前在哪儿见过
刘炜陪着晓雪回到家，还没来得及细问，就被一群正忙着筹办婚事的亲友包围住了。刘炜几次想开口询问，但见到晓雪紧锁的眉峰，又悄悄将话吞回了肚里。不过刚才的那一幕总是在眼前晃动，他隐隐觉得晓雪和那武警的神色都不太对头，俩人之间好像隐藏着什么秘密，也许这还关系到自己今后的幸福呢。这么一想，刘炜再也忍不住，第二天悄悄驾车来到了那间小屋。
老人默默地坐在桌前，那消防士官则一动不动地坐在角落里，尽量把自己掩藏在一片黑暗中。
刘炜在老人面前坐下，为他点上一根"中华"牌香烟，然后才开口问道："老人家，你好像有什么心事，能对我说吗？"
老人一口气吸了半根香烟后说："你是谁？"
"我，是晓雪的新婚丈夫。"
老人凝神朝他望望，然后说："小伙子，你真有福气，既然你们已经结婚，我就把事情和你说了吧。"
原来消防士官叫徐斌，和晓雪是青梅竹马的恋人。五年前，徐斌参军当了名消防兵，两人依然鸿雁传书，就在他们即将订婚的时候，徐斌在一次救火时为救人落下了残疾。他不想拖累自己年轻美丽的恋人，便硬下心肠给晓雪写了绝交信，谎称自己在外已经另有所爱，劝晓雪早日另择高枝。
晓雪接信后不相信，一连给徐斌写了十几封信，但却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老人的话说完了，刘炜却惊得张大嘴巴，呆呆地坐在那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对仍然默默坐在角落里的徐斌扫了一眼，心里不由得一跳，莫非
于是刘炜小心地问道："请问，你在哪儿当兵？"
徐斌开口了，说了一个沿海城市的名字。刘炜顿时像触了电一般跳起来，几步冲到他面前问："你在那儿当消防队员？那么三年前，你参加过鸿雁宾馆的灭火战斗吗？"
徐斌茫然地点点头，又茫然地摇摇头，他参加的灭火战斗太多了，已经记不清刘炜所说的究竟是哪次了。
刘炜又问："那次你从火海中背出过一个人，对吗？"
徐斌的眼睛亮了，他惊讶地说："当然记得，我就是在那次救火时负伤的，可是你怎么会知道？"
刘炜顿时大叫一声；"好兄弟，我找得你好苦哇！"说着，一步扑过去，拉起了徐斌低垂着的一双胳膊。
刘炜的心突然一沉，就像是掉进了冰窟似的浑身冰冷，他握着的不是一双热乎乎的手，而是一双冰凉硬塑料般的东西，他一惊，忙捋起徐斌的衣袖看，竟是假肢，原来徐斌早已失去了双手！
刘炜突然明白，为什么昨天晓雪向他伸出手时，徐斌不肯和她握手。刘炜的眼泪顿时流了下来，他捶胸顿足地叫起来："兄弟，你是为救我而负伤的呀！是我害了你呀！"
三年前刘炜为做一笔大生意来到沿海城市，住在鸿雁宾馆。谁知宾馆半夜失火，熊熊的火焰将他困在了屋里，就在他被烟雾窒息得将要停止呼吸时，一个消防战士突然冲进屋里，背起他就朝外冲去。
穿过长长一段火海，就在即将脱险之际，突然有一根着火的横梁向他们砸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消防战士一声大吼，将刘炜扔出去，一挺身，用自己的双手牢牢托起了那根着火的横梁。
死里逃生的刘炜在即将昏迷的时候朝后看了一眼，只见那消防战士挺直身躯，双手高举着火的横梁，像尊门神般威武挺拔
刘炜醒来后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后来被闻讯赶来的亲友们护送回老家治疗。事后他多次打听，却始终不知道这救命恩人的名字，更不知道他已经失去了双手。
那次做成的大生意奠定了刘炜事业的基础，三年后的今天，他的集团已经拥有了好几千万的资产。
刘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车回到家的，一到家就被急得团团转的父母亲友们围住好一顿责怪，婚礼就要举行，新郎却不知哪去了？他来不及开口，就被亲友们换上新婚礼服，迎来了新娘。望着晓雪他不知如何开口，直到走进洞房。
晓雪含情脉脉地望着刘炜，伸手要脱去婚纱，刘炜却按住她的手，突然问道："晓雪，你还记得徐斌吗？"
晓雪惊讶地朝刘炜看一眼，不知道他新婚之夜为什么要问这个，便说："他是我的初恋，是个负心的男人，昨天你不是亲眼看见了吗？"
刘炜心里一酸，不由脱口说："可你哪里知道，他已经失去双手了呀？"接着，他含泪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了晓雪。
晓雪听着听着，热泪不由得夺眶而出，她呆呆坐着，嘴里喃喃地说："怪不得，原来可是他应该和我说清楚呀，我"
停了一会儿，刘炜又问："晓雪，你现在还爱着徐斌吗？"
晓雪抬起泪眼，望了刘炜好一会儿，才点点头一咬牙说："我还爱他。"
第二天上午，刘炜又出现在那间低矮的小屋里，他开门见山对徐斌说："兄弟，我把晓雪给你送回来了，她仍然像白雪一样洁白无瑕。"
徐斌愣住了，半天才弄明白刘炜的意思，忙说；"不行，万万不行?选这怎么能行呢？"
屋门又开了，晓雪带着一缕阳光走了进来。她掏出一本绿色的证书说："徐斌，我和刘炜已经离婚了，这是我们刚刚办理的离婚证书。我仍然像以前一样爱你，徐斌，你不该骗我"
徐斌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面前愣住了，半晌他才说："晓雪，我现在是个残疾人了，我不能接受你的爱。"
晓雪坚定地向徐斌走去，把头依在他的胸脯上，说："还记得我们以前的誓言吗？你失去的仅仅是一双手，只要你的心还在，我就不怕。"
徐斌还想推辞，小屋的门突然又打开了，县委书记带着几个人走进来，大声说道："事情我们都知道了，小伙子，你是我们县的骄傲，舍己救人的英雄应该得到最好的奖赏。你看，我把民政局长也请来了，还给你们部队通了电话，这场婚礼，就由我来主持吧！"
三天后，又一场规模更大的婚礼在县城隆重举行，新房仍然设在那幢装饰一新的别墅里，刘炜已经将它作为贺喜的礼物，送给了这对破镜重圆的新婚夫妇
选自《民间文学》２００４年第５期（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