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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水新唱






  毛泽东登过中华大地数不尽的山峰,也游过中华大地无数的江河。

  在湖南,他游过湘江;在广州,他游过珠江;在广西南宁,他游过邕江;在浙江杭州,他游过钱塘江;在江西南昌,他游过赣江;在湖北武汉和安徽安庆,他游过长江……

  在没有大江大河可游的时候,他就游北京的十三陵水库、江西的庐山水库、湖南的韶山

  水库、武昌的东湖……

  曾经有一个说法,说毛泽东敢于向任何江河挑战,就是不愿游黄河,因为他不能藐视这条母亲河。

  事情真的是这样的吗?

  听听他1959年9月在济南黄河岸边同山东省委书记舒同的一段对话吧!

  毛泽东: “全国的大江大河我都游过了,就是没有游过黄河。我明年夏天来济南横渡黄河。”

  舒同:“黄河泥沙太多,不便游泳。”

  毛泽东:“有一点泥沙怕什么,上来一冲就没有了。”

  舒同:“黄河旋涡太大,太多。”

  毛泽东仍不甘心:“旋涡也没有什么可怕的。总之,我明年7月下旬或8月上旬来游。”

  不知道什么原因,第二年夏天毛泽东没有能实现他的这个愿望。这成为他的一大遗憾。

  让毛泽东遗憾的还有,他畅想到国外去游大江大河的愿望也没有实现。

  他曾渴望到孕育东方古老文明的其他河流中去体会一番。

  1960年,他对来访的尼泊尔首相柯伊拉腊提出了到尼泊尔游泳的想法。柯伊拉腊回答,去尼泊尔要经过印度。毛泽东说: 那更好,我也想到恒河去游一游,只要让我游,我一定去。

  他曾渴望到洋溢着现代资本主义精神的西方河流中去体会一番。

  也是在1960年,他和来访的美国老朋友斯诺进行了一次关于游泳的对话。

  斯诺:“1936年在保安,你曾说过想到美国一游,不知现在还有没有这个兴趣?”

  毛泽东:“我希望在不太老之前,能够到密西西比河去游游泳。但这是一厢情愿,华盛顿政府会反对。”

  斯诺:“如果他们同意呢?”

  毛泽东:“如果那样,我可以在几天之内就去,完全是一个游泳者,不谈政治,只在密西西比河游一下。”

  这就是不会事事循规蹈矩,胸中常怀奇异想法的毛泽东。

  在现实中,以领袖之尊,以事务之繁,以政治之复杂,毛泽东当然不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能去畅游一番的。

  不过,正是在关于游泳的畅想中,在同至刚至柔、变幻莫测的江河大水的对话中,毛泽东常常会触发灵感,并富有个性地表达他的兴趣,传达他的思想。

  于是,一些看起来无关紧要的爱好和兴趣,经过诗心的糅合,便有了格外的意味。

  比如―

  游泳里面有哲学。

  毛泽东说: 水是个好东西,它有力量把人浮起来。这叫抵抗力。但人在通过它时,能够把水压下去,结果人就浮在上面了。我研究了水的脾气,水怕人,不是人怕水。

  游泳里面有人生。

  毛泽东号召青年人敢于到大江大河的风浪里去锻炼成长。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大概都知道或响应过这一号召。

  游泳里面有军事。

  毛泽东多次提出,“部队要学游泳。单靠游泳池不行。要学会在江海里游。不经过大风大浪不行”。“学游泳有个规律,摸着了规律就容易学会。整营、整团都要学会全副武装泅渡。”

  他还找到了军人必须学会游泳的历史上的依据。

  《湘军志》记述曾国藩的湘军在九江、湖口一带被太平军打败,许多官兵溺水淹死。读到这里,毛泽东禁不住提笔批注: “水军应学游泳。”

  游泳里面还有政治。

  毛泽东说: 有些同志怕群众,就跟怕水一样。我到处提倡游泳,水是个好东西。打过比喻,人民就像水一样,各级领导干部就像是游水的人,你不要离开水,要顺着水游,不要逆着水游。脱离群众,等于游泳脱离了水一样。刘备得了孔明,说是“如鱼得水”,确有其事,群众就是孔明,领导者就是刘备。

  “上善若水”,“天下之至刚者莫若水,天下之至柔者莫若水。”《老子》一书对“水德”的赞美,是哲人的成熟智慧。

  毛泽东对“人水关系”的推崇,则显其诗文匠心、人生观念、政治经验、哲人思辨和军事智慧的圆通组合。

  如果说,翻越无数山峰的毛泽东,曾经踩出一条中国革命的胜利之路,那么,渴望搏击江河风浪的毛泽东,则亲身体验到胜利后的中国发生的变化,是那么地让人欣喜异常。

  于是,他禁不住唱出新的赞歌―

  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

  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

  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今日得宽余。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风樯动,龟蛇静,起宏图。

  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

  更立西江石壁,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

  神女应无恙,当惊世界殊。

  毛泽东曾对人解释说,这首写于1956年6月的《水调歌头・游泳》,“是反映社会主义建设的”。

  毛泽东好游泳,而这是他惟一一首以游泳为题的诗作。

  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好颂歌,而这是他惟一一首吟咏工业建设题材的诗作。

  1954年夏天写《浪淘沙・北戴河》的时候,社会主义改造运动刚刚开始。

  1956年夏天写这首《水调歌头・游泳》的时候,社会主义改造运动基本结束,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的时代到来了。

  1956年5月,毛泽东离开北京南下前,刚刚作完著名的《论十大关系》的报告。

  新的探索、新的思路、新的目标,是如此诱人,如此若明若暗地在前面召唤着中国人,激发着毛泽东以创新精神去实践它,接近它。

  这次南下,毛泽东先是到了广州,随后从广州北返。5月30日那天,他在长沙畅游了湘江,旋即到了武汉。

  还在广州的时候,他就提出了要在武汉游长江的计划,还派人先到武汉去测试长江水情。

  长江,似乎承载着一个民族太多的沧桑、太多的梦想、太多的期望。

  毛泽东情系长江,已经好多年了。

  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个国庆节那天,他在中南海听取邓子恢、薄一波关于长江中游荆江分洪工程的汇报时,要求“争取荆江分洪工程胜利”完成。这个决策,开始了治理长江的序幕。

  1953年2月,毛泽东又乘坐“长江号”军舰,从南京到武汉,一路考察长江水情,萌生出把三峡“壶口”扎起来,修建既防洪又发电的引水工程的设想。

  1954年夏天,就在毛泽东畅游北戴河海面的时候,南方的长江发生百年不遇的大水,沿岸三万多人葬身鱼腹。这一洪灾,加速了论证三峡工程的决策。

  与此同时,在武汉,一座横跨长江南北的大桥工程也紧锣密鼓地开始建设了。

  毛泽东1956年5月31日这次来武汉,目的之一就是向有关专家了解工程的设计和经费预算。

  为长江而来,自然要到中流击水。

  6月1日,他下水了。

  6月3日,他下水了。

  6月4日,他又下水了。

  这是毛泽东第一回在长江里畅游。

  毛泽东身边工作人员张耀祠,曾回忆这次在武汉游泳的情景:“堤岸上聚集着一群观看江中游泳的人们,他们不清楚江中有毛主席在游泳,指指点点,七嘴八舌地议论。有的说:‘今天天气这么冷,风这么大,居然还有人游泳!’有的讲:‘是掉了什么东西,你看还有三条船,肯定是在打捞什么宝贝!’也有人说:‘可能是在训练出国比赛吧!’还有人讲: ‘他们在游泳锻炼,可能是为了准备打仗。’”

  人群的围观和猜测,更使毛泽东游兴勃勃。

  他游的哪里是一江激流,分明是一片任人驰骋的自由天地。

  苏东坡坐船游长江,禁不住低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孔夫子面对滔滔东去的河水,禁不住感慨: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在古代诗人和哲人的感觉中,不分白天黑夜,总是匆忙奔流的永恒江河,似乎把人生衬托得格外短暂。

  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长江,似乎注定要见证改天换地的伟大时代。

  30年前,毛泽东曾伫立长江边上的黄鹤楼,所见是“沉沉一线穿南北”的满目苍凉和“龟蛇锁大江”的沉郁。因为他那时的心情是苍凉的。

  如今,正在修建的长江大桥的桥墩,有如宏图一般耸立在水面。在江中挥臂击水,于风吹浪打之中,毛泽东悠然地从桥墩旁边划过。

  他一面游进,一面仰望。

  还是楚地的天空,还是江城的风物,却这般辽阔,任人舒展。

  虽风浪迭起,他依然从容,掩抑不住一贯的自信和潇洒。

  在自信和潇洒中,毛泽东的目光飞越眼前,沿江而上,由东往西,到达巫山云雨的三峡一带。

  那是几代人都梦想过要修建大坝的地方。

  1925年,伟大的民主革命的先行者孙中山溘然长逝。宋庆龄要求在孙先生的汉白玉卧像前刻上他泼墨写就的《建国方略》。在这部呕心沥血之作中,有孙先生在地图上勾勒的青藏铁路设计图,有他设想的三峡水电工程。

  但是在积贫积弱的旧中国,他的一腔热情只能化为飘渺的云、失落的梦。

  宏图在胸的毛泽东和今天的中国人,开始充满信心地要驾驭那飘渺的云,去实现那丢失的梦。让高耸的巨型水坝―“西江石壁”,去截断巫山的云、巴山的雨。

  毛泽东的目光进而穿越现实,投向了神话世界。

  那个无所不能,从天荒地老起就在巫峡峰顶上矗立的“神女”,大概还在那里吧。面对即将出现的三峡新貌,她是不是惊讶万分,感叹世界变了模样呢?

  在毛泽东的想象中,她一定会的。

  因为中国大地的建设热潮,本来就是一支“惊神曲”!

  20世纪50年代中期,毛泽东诗词的一个基本主题,就是《浪淘沙・北戴河》中说的“换了人间”。

  在《水调歌头・游泳》中,“换了人间”有了更具体的内容―

  眼前是正在修建的长江大桥,未来是“截断巫山云雨”的三峡大坝。

  毛泽东很看重《浪淘沙・北戴河》和《水调歌头・游泳》这两首吟咏改天换地之作。他很少把刚刚写就的作品主动示人,可这两首却不同。1956年12月4 日,毛泽东把它们寄给了担任全国人大副委员长的民主人士黄炎培,“以答先生历次赠诗的雅意”。第二天,他又把《水调歌头・游泳》寄给老同学、湖南省教育厅副厅长周世钊,“录陈审正”。

  诗人很乐意把自己击水新唱的热切心迹告诉世人。

  到中流击水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写完《水调歌头・游泳》一年后,毛泽东想从重庆乘船东下,经过他魂牵梦萦的三峡。

  他要亲自看看这里的地貌,是否适合修建大坝。

  他要亲自看看这里的江流,是否适合击水畅游。

  1957年7月7日那天,他给中央发了一封惊人的电报:“我拟于7月24日到重庆,25日乘船东下,看三峡。如果三峡间确能下水,则下水过三峡,或只有三峡间有把握之一个峡。”“请中央考虑批准。”

  经过调查试水,中央政治局理所当然地没有同意他的这个要求。

  毛泽东只好乘船过三峡。

  挺拔雄峻的瞿塘峡,幽深秀丽的巫峡,滩险流急的西陵峡。

  卓异的牛肝马肺峡,奇峻的兵书宝剑峡,云雨巫山的十二峰,蜿蜒了千百年的古栈道……

  还有屈原行吟的小路,昭君浣衣的河滩,孔明系舟的古渡,刘备托孤的宫墟,苏轼得句的江渚,陆游盘桓的洞窟……

  毛泽东感受着祖先的分量,自然的分量,文化的分量,历史的分量。

  船过神女峰,他对身边的人脱口念了几句宋玉的《神女赋》后说:“其实,谁也没见过神女,但宋玉的浪漫主义描绘,给了后世骚人墨客无限的题材。”――这当中,自然也包括他自己。

  船出三峡,到达江陵。凭舷远眺之际,他又想起了李白的名篇,禁不住改诵一首:“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听不见,汽笛一鸣到公安。”

  身边的人打趣道:主席把李白的诗发展到社会主义了。

  发展到社会主义的诗情,自有别样的景致。

  毛泽东说: “端起巢湖当水瓢,哪里缺水哪里浇”,那是作诗,搞水利工程却不能那样浪漫。

  毛泽东不只是浪漫的诗人,还是一个以务实的精神改造社会和自然的政治家。

  他的诗,拉开了三峡工程的序幕。

  但1958年3月,他却批示说:“最后下决心确定修建及何时开始修建,要待各个重要方面的准备工作基本完成以后,才能作出决定。”

  他的诗,促进了三峡大工程的前期工程―葛洲坝的建设。

  但1970年12月26日,当葛洲坝工程方案摆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又提笔批示:“现在文件设想是一回事,兴建过程中将要遇到一些现在想不到的困难,那又是一回事。那时,要准备修改设计。”

  是啊,写诗和建设毕竟是两回事情。

  但神往未来,在实践中追求理想的精神,却如孔夫子和苏东坡都感慨过的江河大水一样,是永恒的。

  40年后,三峡工程上马了。千百年沉寂的土地焕发了生机。

  如今,围堰合龙了。大江截流了。大坝耸立起来了。高峡平湖也蓄水了、发电了。

  少了奇险幽深之美的三峡,新添了浩渺阔远之美。

  渐露真容的“西江石壁”,你知道吗?半个世纪前,有一位诗人,为你的诞生,曾经热情讴歌,曾经魂牵梦萦,曾经中流击水……

  渐露真容的“西江石壁”,你知道吗?这个叫毛泽东的诗人,因为生前没有看到你的真容,曾遗憾地说:“将来我死了,三峡工程修成以后,不要忘了在祭文中提到我呀!”

  三峡理解悲欢的诉求。

  三峡凝聚新唱的旋律。

  三峡相信历史的辛酸。

  三峡承载江山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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