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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微山的寺院






  黄昏时分,我们到达微山了。我们走近之时,先前远望一色碧绿的背景,显出是围绕着寺院的树林。我们很快到达山脚下,开始登上山坡。

  有两个和尚走出庙门来欢迎我们,陪着我们走进寺院。他们以为我们必是经过长途跋涉来朝山进香的。为了免致产生进一步的误解,我们乃告诉他们说,我们系为乞讨而来。他们说道:“拜佛和乞讨本来就是一回事。”

  我们不了解话中的含义,但料想其中必有深奥的哲理。可能符合佛祖众生平等的教义。我们没有作任何询问,便跟着他们穿过第二道大门,抵达後面的禅院。看到有上百僧人在那里缓缓散步。我们给引进到一间禅房之後,他们叫我们放下包袱去沐浴。我们不胜感激,便照着去辨了。

  洗澡回来之後,和尚让我们到佛前烧香,但我们告诉他们,我们并非为拜佛而来。我们解释说,我们是要见方丈。他们看了看我们叫化子的穿着,便说方丈不随便接见客人!继又补充说,方丈讲经说法之时,我们可能看到。我们说我们不仅要看到他,并且就要在当天晚上和他谈话!由于一再坚持,他们乃大为感动,但又因为方丈不认识我们,他们却不敢前去打扰。最後我托请他们把我用心撰写而毛泽东和我两人签名的一张便条送给方丈。

  约莫十分钟时间,他们回来说方丈愿意和我们谈谈,并且请我们立刻前往。那位方丈约莫五十岁年纪,面目慈祥。方丈室的四壁都摆着书刊,我们看到其中《老子》和《庄子》,此外还有一些佛家经典和论说。大房子中间一张桌子上摆着一只高花瓶和一个矮花,此外别无他物。我们不能和他讨论佛典,对中国古代经籍却兴致勃勃地谈了近一个小时。方丈非常高兴,留我们同进晚餐。晚餐後,我们回到大殿之时,那里又聚集了很多很多僧人。

  他们看到我们从方丈室走出来,并且曾和方丈同进晚餐,猜想我们一定是庙里的贵宾,因而便都站起来向我们寒暄。既然能和方丈做朋友,我们必是出色的学者,或第一流的书法家,于是他们便纷纷请我们在纸扇或卷头上题字留念,这使我们几乎忙到半夜。

  第二天早晨,我们说要走的时候,和尚告诉我们,方丈请我们盘桓数日,当天下午他还要接见我们。上午则由和尚带我们参观菜园、香积厨、斋堂和庙中的其他部分。园丁、厨师和担水夫等等皆由和尚充任!

  当天下午,我和毛泽东再到方丈室,方丈又热诚地接待我们。这次他显然决定要和我们谈“生意”了。他用极婉转的口吻对佛教的美德加以称颂,要唤起我们宗教的兴趣。但我们无意讨论宗教问题,只是礼貌地倾听着,极力控制自己不表露同意或不同意的态度,他继续说下去,最後提到了孔子和老子,我们发现了自己熟悉的题目,便表示我们的意见。真正使我们感到兴趣的并非佛学,而是佛教在中国的组织。于是我们在这方面问了他一些问题。

  我们问庙里僧人数目多少,他笑着说:“约莫百名和尚属于本寺。但经常有来自远方的挂单和尚。因此,庙里常常住有三、四百人之多。那些在这里挂单的和尚,通常住几天便离去了。从前这里一度住有八百僧人,这是建庙以来的最高记录。但那是在我以前的事了。”

  “数千里之外的和尚,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呢?”毛泽东问道:“他们来这里干什么呢?”

  方丈解释道:“他们是来听经和传弁的。本寺方丈向以说法著名。这里庙产甚丰,招待挂单客停留若干时间,并无困难。全国僧人多半知道这个地方。

  你们也知道,和尚是出家人;对他们来说,所有的寺院都是他们的家。云游四方,相互谈经论道,彼此都能得到启发。”

  “请问全国有多少和尚?”这是我想知道的。

  “这倒没有确切的统计数字。”方丈说:“除了蒙古和西藏之外,在中原地区至少有数万人。蒙古和西藏的僧人所占比数极大,把他们加在一起,为数约百万,或可能更多。”

  “像微山这种讲经的中心全国有多少?”我问道。

  “至少亦有百处,如把规模较小的地方也算在内,当在千处左右。”

  “有什么佛教的书籍出版吗?”毛泽东问道。

  “当然有,并且很多,特别是在上海、南京和杭州一带的地方。”

  “我们打算访问一些大寺院,”我解释道:“你能给我们写几封介绍信吗?”

  “那是不必要的。你们不需要任何介绍信,因为无论走到哪个庙里,都会受到像在这里同样的欢迎。”

  我们向他道谢,接着告诉他我们打算次日离此他往,他说,我们既然要走,他也不便挽留,但希望在离去之前,再和我们见一次面。我们向他解释说,我们喜欢一早动身,因此,再次向他谢过之後,便向他告别了。

  我们走进大殿,那些和尚又起来欢迎我们。他们知道我们第二天清早就要离去,又纷纷要我们题字留念。

  他们把我们团团地围了起来,纷纷地提出他们的请求,我们亦尽可能使他们获得满足。有些和尚的字写得很好,他们看到毛泽东那种丑怪字形之後,显然感到惊奇和失望。我和毛泽东分别坐在两张小巧的书桌之前,一开始每张桌子都围着很多人,但不到一会,他们便都转移到我那张桌黧来,转眼之间,毛泽东那边的顾客竟然走光了。

  那些和尚之中,有五个是特别年轻的;他们多半在十四、五岁之间。其中一个名叫法一的小和尚给我的印象最深。

  法一,十五岁,很会说话,字也写得很好。从我们初到那里起,他就引起我们的注意。我们停留期间,他绝不放过和我们谈话的机会。他无法告诉我们他是哪里的人和出家之前的姓名。他只记得曾经有人告诉过他,他是在一岁的时候到庙里来的。我们猜想他一定是私生子,後来由庙里的和尚把他养大。我向毛泽东开玩笑,他和法一有相似之点,他也不甘示弱地说,那是毫无疑问的,你也和他有相同的地方。

  除佛经之外,法一热切希望能对儒家的著作以及唐代著名诗篇加以研究。

  他巳经能够背诵一些唐诗了。起初我们劝他放弃和尚的生活,出庙还俗。他很愿意这样做,但同时却有点害怕;因为他和俗家从无来往,而他也没有什么财产。当时我们问他,他为什么不能和我们一样,身上分文不带,只带一套换洗的衣裳,而自由自在的遨游呢?这给他的印象很深,但当他表示犹豫之时,我们却有点害怕了;我们害怕他可能试图逃走,跟随着我们。因为这样一来方丈就会说我们诱他逃跑,大加谴责。还有,他现在还太年轻;因此,我们改变话题,劝他多多读书。有些和尚的学问甚好,他可以向他们领教,现在他却不应该离庙还俗。

  那天夜里,我用最佳书法给他写了几首诗留作纪念。

  第二天刚破晓,我和毛泽东即离开了寺院,向山下走去。法一送我们到山脚,洒泪而别。可怜的法一!渺小的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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