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帝》第十五节 宰相许昌|秦汉历史

《汉武帝》第十五节 宰相许昌


武帝就按杨得意的主意,将窦婴之话告发,并请窦太后准许大张旗鼓扩修上林苑。窦太后认定这个年轻的皇上已沉溺于享乐之中,乐得武帝每日泡在上林苑内,由她自己独揽朝政大权。并将窦婴罢免,赶回家中赋闲。而由石健改任太尉一职,保证兵权不能旁落。

从建元二年(公元前139年)起,到建元三年止,用了一年多时间,上林苑扩建工程告竣。真个是规模宏大,佳木果林繁盛,奇花异草丛生,高山旷野相连,溪涧池潭星布,天下怪兽杂集,四海珍禽飞栖,楼台殿宇遍地,仅离宫就有七十多处。整个园林,周长三百多里,堪称旷古未有,天下第一。建成之后,武帝更加在苑内纵马驰骋,弯弓游猎,很少再回长安宫中。

许昌是个很有心计的人,经过认真观察后,他找到窦太后进言:"太后,皇上所作所为有悖常理。"

"你所言何意?"

"臣以为皇上是在以退为进。"

"何以见得?"

"皇上并没有沉溺于玩乐之中,他所做的射猎俱为假象。他每天纵马奔腾实则是在练习武艺,在韩嫣的教习下,他的武艺已大有长进。"

"就凭他们两个人,能对付我们的十万大军吗?"窦太后自有她的见解,"你太庸人自扰了。"

"不然,皇上还网罗了一些谋士,个个可比姜尚、张良,终日在皇上身边出谋划策,不得不防啊!"

"哀家倒是不知我朝还有可比姜、张之人。"

"东方朔、司马相如之流,都不可轻视啊!"

窦太后竟然笑出声来:"你也未免过于抬举他二人了,东方朔不过一江湖艺人,靠伶牙俐齿,博皇上一笑。而司马相如,穷酸秀士,以华丽词藻,讨皇上欢心。说穿了他二人无非是贴着皇上混吃喝混官位的乞丐,只不过比那街市上讨饭的高一等而已。"

"太后,您太掉以轻心了。"许昌近日眼见窦太后身子骨和精气神不如以往,他有了深深的危机感,"请恕臣斗胆直言,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但毕竟有百年之后,为臣担心一旦您驾鹤仙去,臣等势必要难逃一死。"

"纯属杞人忧天。"窦太后脸色变得难看了,"皇上他整日里吟诗走马,哪有这等雄心壮志?"

"臣以为皇上是身在矮檐下,违心且低头,一朝乘风起,长啸傲苍穹。"许昌坚持己见,"若不信,太后可以试上一试。"

"如何试法?"

"皇上的亲信赵绾与王臧现羁押于狱中,这二人日后出来必为我等心腹大患。除掉他二人,等于是剪掉了皇上的羽翼。太后现在发布懿旨,将他二人赐死,如皇上力保,即说明异日有反攻倒算之心。"

"这总得有个借口啊!"

"常言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许昌略一思索,"就说他二人在狱中辱骂太后便了。"

"好吧,哀家依你就是。"

"那么为臣就领太后懿旨,去依计而行。"许昌有了上方宝剑,踌躇满志地往上林苑去了。

初秋的天空湛蓝如洗,阳光明媚得眩人。依澜堂前的梧桐树在微风中摇曳着枝叶,阳光筛过,给室内投下斑斑驳驳的暗影。武帝面前摆放着文房四宝,透过窗子凝望着无际的碧空出神。

司马相如发问:"怎么,这许久了万岁仍未想好题目。"

武帝没有应声,少时,他激动地一拍桌案:"有了!"

"万岁如此兴奋,定有上好诗题。"

"昔日高祖皇帝做大风歌,那种气吞山河胸怀天下称霸四海的壮志豪情,令后人无不万分景仰。"武帝说时显得慷慨激昂,"朕今要做天马歌一阙,以示治国抚民之心。"

司马相如将笔蘸饱墨汁,铺展好素绢:"即请万岁笔走龙蛇,在这绢上江山大展宏图。"

武帝再做思忖后,舞动狼毫一挥而就:

浩浩天宇兮广无疆,
冉冉东升兮起朝阳。
天马腾空兮驰八方,
俯望天下兮囊中藏。
风云雷电兮伴身旁,
日月星辰兮眉尖上。
滔滔东海兮杯中酿,
滚滚黄河兮一线长。
御液淋洒兮沐琼浆,
仙果普降兮万民尝。

"好好!妙妙!"司马相如赞不绝口,"真是王者风范皇家气度,非区区文人骚客可望项背,天马行空傲视九州。万岁豪情气吞万里如虎,定能功盖三皇五帝始皇高祖,创万代之不朽也。"

许昌来到近前:"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说着话,他的眼睛扫向那幅天马歌。

杨得意见状,上前用素绢盖上。

司马相如见他只躬不跪,心中气恼:"许大人,见了万岁为何不大礼参拜,有失体统啊!"

许昌白他一眼:"不知司马先生官居何职?现在不是吟诗作赋的时候,还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杨得意明白眼下不能和窦太后一伙弄僵,他亲手移过一个锦墩:"许大人请坐下讲话。"

许昌也不等武帝发话,即大颜不惭地落座:"万岁,臣奉命来传太后口谕,请圣上听懿旨。"

武帝压住怒火,也不与之计较,也不多说:"讲来。"

"太后言道,赵绾、王臧二人身在狱中,不思悔改,竟在言谈中辱骂太后,实属十恶不赦,请万岁降旨,立即问斩。"许昌说话的口吻,俨然是一副太上皇的派头。

武帝不由得反问:"俗话说,捉贼要赃捉奸要双,道他二人对太后不恭,有何凭证?"

"太后在宫中耳目甚多,无论是何人一言一行都逃不过太后的眼睛。"许昌的话明显有敲山震虎之意,"他二人的对话,太后岂能不知?"

"两位大臣皆为一品,怎能说杀便杀。"武帝意欲使个缓兵计,"许丞相回复太皇太后,容朕查清事实再行处治。"

许昌的目地达到了,他当即站起身:"万岁不肯领受懿旨,为臣即回去向太后复命。"

杨得意叫住他:"许大人,你也未免过于性急了,万岁何曾说不遵懿旨,还可再做商议吗!"

许昌不肯止步,因为他的目地就是希望武帝拒绝:"万岁已说得再明白不过,哪还有商量余地。"他也不停步,径直走出了依澜堂。

杨得意急切地对武帝说:"万岁适才不该拒绝懿旨,奴才见许昌来者不善,担心万岁有祸事临头。"

"难道还敢对朕下毒手不成?"

"这些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关键是万岁不能给他们以口实。"

"依你之言,还真就杀了忠于朕的两位大臣不成?"

"奴才看来,已是在所难免了。"

"这无论如何使不得。"武帝连连摇头,"这样做,叫朕还何以为人主,也等于自断朕的左右手啊!"

"万岁,您怎就不想想,你就是不同意将他二人处死,他二人还能逃出许昌一伙的魔掌吗?他们握有生杀大权,可以随时随地公开或秘密地将赵、王二位大人置于死地。"杨得意劝道,"他二人左右难免一死,万岁何必给许昌留下不遵懿旨的口实呢?"

"那许昌已走,朕反悔亦无用。"

"不,亡羊补牢,犹未为晚。"

"你想如何?"

"那许昌是乘车而来,其行甚慢,就请万岁书下圣旨一道,奴才带着乘快马超近路去往长寿宫,先行到那窦太后处,塞住许昌口舌,使他不能搬弄是非。"杨得意信心十足,"几十里的路程,奴才定能先他到达。"

"这也未尝不可。"武帝提笔拟旨,"只是颇觉问心有愧,有些对不住赵、王二卿。"

"万岁无需自责,想他二人也算得为国尽忠。"杨得意提示,"待万岁真正重掌政权后,可以褒扬抚恤二人,其后代也可加封官职。"

"这些皆可做到,只是此乃后话。"武帝书罢圣旨,"还不知太皇太后是否容朕生存下去呢。"

"万岁何出此言,天下万民尚在期待您赐与福荫,神明也会保佑您。"

司马相如也说:"万岁刚刚书下的天马歌,是何等英雄气概,横扫一切敌人才是圣上的本色。"

"好!"武帝被激起壮志豪情,"朕当勇敢地面对磨难,相信终究会有意气风发的那一天。"

杨得意跨上快马,加鞭赶路,比许昌早了半个时辰到了长寿宫。

窦太后正在小寐,在宫女扶持下坐起,精神有几分萎糜:"杨得意,你不在上林苑服侍皇上,来到我这长寿宫有何贵干哪?"

"一者是皇上惦念太皇太后凤体,叫奴才代他来问候。"杨得意话语转到正题,"二者是太后差人传口谕,皇上不敢怠慢,特派奴才送来按太后的吩咐所拟的圣旨一道,请太后过目,是否满意。"

窦太后接过圣旨,见上面写着将赵绾、王臧处死的言语,心中满意,暗说武帝对她还是言听计从不敢有违的。但是她颇为不解地问:"怎么,那宰相许昌还在上林苑吗?"

"禀太后,许大人传过您的口谕后,不等万岁表态,即匆匆离开,闹得我们都觉奇怪。"

"那么他是去了何处呢?"

"这个奴才确实不知。"

"好吧,你留下圣旨回去复命,告诉皇上,就说哀家对他甚为满意。让他只管安心住在上林苑内,朝中一切自有老身为他做主。"

"奴才遵命。"


分类:秦汉历史 书名:汉武帝 作者:王占君
《汉武帝》第十六节 大展鸿图|秦汉历史

《汉武帝》第十六节 大展鸿图


在杨得意离开大约两刻钟后,许昌回到了长寿宫。

窦太后脸上带着不悦之色:"回来啦,事情可曾办妥?"

"回太后的话,果然不出臣之所料,皇上他断然不肯将其亲信处死,他将太后懿旨当做耳旁风啊!"

"怎么,果真如此?"

"为臣不敢妄奏。"

窦太后不露声色:"皇上真的不听哀家之言,他到底是如何讲的?"

许昌心说,何不趁此时给武帝编上几句,也好让太后动怒,最好激太后对皇上动了杀心,他便煞有其事地说:"臣向皇上传太后口谕,可是万岁他竟不以为然,还说道,'朕贵为天子,握有生杀大权,但不是太后手中玩偶,不能听任太后随意摆布。'将臣逐出了依澜堂,为臣就这样灰溜溜地回来了。太后,那刘彻可是反相已露,必须及早除掉,以绝后患哪!"

窦太后冷笑几声:"许大人,宰相,哀家很是钦佩你说假话也不脸红的本事,你就别再演戏了。"

"太后,此话从何说起?"许昌有些发毛。

窦太后将圣旨掷给许昌:"你自己睁大眼睛看。"

许昌看罢圣旨,心说事情要糟,自己让武帝给耍了,他赶紧表白:"太后,皇上这是担心臣回来禀报实情后您动怒,故而改变主张,派人抢先送来这圣旨,这更看出刘彻的阴险。太后,万勿为他的假象所蒙蔽呀!"

"算了,你以为哀家是可以被骗的吗?"窦太后甚为严肃地说,"老身参与朝政数十年,凡事一眼即可看透。你那点儿小九九,还能瞒过哀家的眼睛?你想借老身之手除去皇上,再立一幼子为君。那样一来,在哀家百年之后,你就可以独霸朝纲凌架于皇帝之上为所欲为了。"

许昌吓得扑通跪倒在地:"太后,为臣耿耿忠心天日可鉴,决无总揽朝政之痴心妄想。"

"看你那个熊样,哀家又没想把你怎么样,起来说话。"窦太后语气已是和缓多了。

"谢太后不怪。"许昌依然是脸色煞白。

窦太后当然知道,许昌是自己的亲信党羽,凡事还要依靠他,就好言抚慰道:"哀家岂能不知你心,但皇上无大错,诸事皆遵懿旨而行,老身不能为了你等日后的荣华富贵,而冒天下之大不韪致皇上于死地,这样做青史也会不容老身。据哀家看来,皇上不是那种随意杀戮之人,你们大可不必过于担心。只管勤劳国事,吉人自有天相。"

"太后教诲,臣谨记在心。"

"好,这圣旨既然有了,就着你去按旨行事。"

"臣遵命。"

许昌出了长寿宫后,长长吁出一口气。适才心头仿佛压上了一扇磨盘,真有透不出气的感觉。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在窦太后身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从刚才窦太后的一番言论中可以明确了一点,那就是她决不会为了效忠于她的臣子们日后的安危,而对当今皇上采取断然措施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自己也不能死吊在窦太后这一棵树上,也得为自己留条后路了。他在去往刑部死囚大牢的路上,想了很多很多。

暗如萤火的油灯,在阴暗潮湿的死牢中,苟延着它那毫无生气的性命。墙角的乱草中,赵绾、王臧蜷缩着身躯,像两具已发僵的尸体。常年不得温饱不见天日,哪里还会有人的模样?便桶发出的臭气,在狭小的空间内弥漫,令乍一入内的许昌胸腹中阵阵作呕,差一点儿就要喷吐出来。不知为何,他心头腾起一种悲凉,如同看到日后自己就在这间死牢中重复这二人的景象。

"滚起来,都起来。"狱吏上前用脚狠踢赵、王二人,"许丞相许大人到了,别再装死了。"

"不得这样无礼。"许昌斥退狱吏,走上前,弯下腰,满脸堆笑,"二位大人久违了。"

赵、王二人冷颜以对,谁也没有开口。

许昌感到阵阵作呕,用手掩住了鼻子:"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简直连猪舍也不如啊,让二位大人受委屈了。"

赵绾坐起身,眼睛也不看他:"宰相大人,今日亲临这死囚牢实在是稀罕,是不是给我们报喜来了?"

"咳,"许昌叹息一声,"实不相瞒,下官今日是奉旨而来,要送两位大人上路了。"

王臧不由得开怀大笑起来。

许昌费解地问:"大人何故发笑?"

"我们总算盼到这一天了!"

"怎么,二位大人还期盼早受死刑?"许昌觉得难以理解。

"许大人,你进了这牢房不过片刻时间,就已是喘不过气来。"赵绾站起,"我二人在这里被囚一年有余,堪称是度日如年哪。早一天处死早一天解脱,这种活法任是谁也会感到生不如死啊!"

许昌点点头:"我明白了,也完全理解二位大人此时此刻的心情,只是下官于心不忍。"

"你就不要猫哭老鼠假慈悲了,"王臧明白许昌是他们势不两立的政敌,"既有圣旨,就请宣读吧。"

"不需跪拜听旨,二位大人过目就是了。"许昌递过圣旨。

赵绾和王臧阅后,异口同声说道:"既然万岁有旨,我二人甘领死罪。"

"咳,"许昌又复叹息,"其实万岁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下官更是奉命行事,二位大人还请见谅。"

"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命该如此,许大人就请行刑。"赵绾、王臧二人颇为坦然。

"为让二位干干净净离开人世,我已命人备好香汤,两位大人沐浴更衣后,还有一桌丰盛的宴席。"

"我看不必了。"赵绾一口拒绝,"反正也是个死,何必再费周折,早些离开岂不痛快。"

王臧持同样观点:"赵大人言之有理,为国尽忠越快越好。"

许昌实在劝不过,也就同意了:"恭敬不如从命,二位之言也不无道理。不过我想为两位大人保个全尸,备下了毒酒二杯,还望不要见拒。"

"这"赵绾受了感动,有谁愿意尸首分离,"这自然最好不过,只是万岁怪罪下来岂不连累了你相国大人。"

"你二人其实心中应该明白,万岁怎么可能追究呢?"许昌顿了一下,"若是窦太后问起,我自有言语应对。"

王臧与赵绾一样的心情,自然也不反对。狱吏取来两杯毒酒,二人饮下后即刻丧命。许昌又出钱买了两副上好棺椁将二人盛殓起来,再让狱吏通知其家属领走。

许昌所做的这一切,自然都瞒不过武帝和窦太后。武帝获悉此情后对许昌未免产生了一些好感,而窦太后则是没太往心里去,觉得毒酒也罢斩首也罢,反正人已没命了,在人临死之际卖个人情也无妨。

通过这件事,窦太后对武帝是完全放心了,而许昌也不再催促太后坏武帝性命了,还时不时地到武帝那里献些殷勤。时间就在这和平相处的气氛中流逝,转眼又是几年,自然法则总是无情的,窦太后终于一病不起了。在汉武帝建元六年(公元前136年)窦太后一命呜呼,刘彻苦熬了五年,总算摆脱了窦太后的束缚,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皇帝,他要大展鸿图了。


分类:秦汉历史 书名:汉武帝 作者:王占君
《汉武帝》第二节 刘 建|秦汉历史

《汉武帝》第二节 刘 建


一行车骑一刻钟后进了城,刘建也不知会,照旧迤逦前行。

燕儿心里犯嘀咕,忍不住低声说:"小姐,已经进了城门,这车驶往何处啊,是否该向殿下打个招呼了?"

梁媛点点头觉得有理,她掀起纱帘,对着一旁随行的刘建说:"殿下,我的家在府前街,在此下车亦不甚远,可以自行回去了。"

"梁小姐请恕我尚未与您商量,你看这位公子伤势沉重,莫如先到我府中,让府医为他诊治一下,不然你们小户人家,请医用药也不是方便的。"刘建并不勉强,"小姐最好一同到府,我对父王也有个交待,否则父王会以为是我闯的祸,小姐若觉不便,就让车送你还家。"

梁媛想,人家救了自己,怎能还让刘建背黑锅呢,再说主公子因为自己而致重伤,又怎能撒手不管呢,便欣然允诺:"承蒙殿下如此仗义,民女与主公子都不胜感激,只是要打搅王府心中未免忐忑。"

"济困扶危多行善举,乃人之常理,王府有这个条件,这些小事何足挂齿。"刘建看来像是诚心实意。

车轿进了王府并未停下而是沿院中道路继续向前。走着走着,后面主父偃的车不见了,也不知驶向了何处。梁媛只感到曲里拐弯,弄得连方向都辨识不出了,真是侯门深似海呀。最后,总算在一处精雅别致的小院门前停下。还好,刘建一直跟在身边,陪同梁媛进了上房。富丽堂皇的摆设,立刻令梁媛眼花缭乱。从小到大,何曾见过这等繁华富贵人家。

刘建客气地说:"梁小姐,敝居陋室,就委屈你了。"

"不过是稍事休息,再说这等富贵,民女属实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呢!"梁媛急于回家看望父亲,"殿下,主公子他在何处,很快就会为他诊治吧?"

刘建笑了:"小姐也过于性急了,总要容我安排一下,好吧,我这就去向父王禀报,小姐且歇息一时。"

刘建走了,主仆二人便有一种失落感。在这人地生疏的王府,顿觉举目无亲无援。

燕儿关切地说:"小姐,你上床躺一会儿吧,这车轿一路颠簸,想来早已是全身酸痛了。"

"燕儿,我心中甚觉无底,哪有心思小寐呀。"

"是呢,我和小姐有相同的感觉。"燕儿思忖一下,"我出去探探周围的环境,也好心中有数。"

燕儿轻手轻脚走出上房,院中空无一人,她又走向院门,扶框张望片刻,便走出院门,刚要再向前查看,

大杨树后闪出一名家丁,倒是满面笑容:"姑娘留步,殿下关照了不能乱走,这王府森严,万一有个闪失如何是好?"

燕儿无奈,只得转回,她对梁媛说:"小姐,有人在院门把守,不让出去,是不是把我们软禁了?"

梁媛付之一笑:"不会吧,堂堂王府,软禁我们何用,我们小户人家,他也犯不上绑票敲诈钱财呀!"

"小姐,你好糊涂,不为财还不为色吗?"燕儿想的较多,"你长的花容月貌,哪个男人见了不动心?"

这话使梁媛心头一震,但她不愿往坏处想:"燕儿,不要把人想得太坏,这会损寿的。"

"小姐你心地过于善良了,你没见那刘建的眼神色迷迷的,盯住你就不放,怕是他对你起下不良念头啊。"

"可能吗?"梁媛不认为事情会这样,"王府人家,又是王子殿下,天底下门当户对的美女,还不是尽人挑选,怎会打我的主意呢?"

"但愿不是吧。"燕儿始终难以放心。

说话间,一个干净利落的老婆子,手提食盒走进房来:"梁小姐,殿下打发我给送饭来,午时已过,想早已腹中饥饿。"她逐一拣出饭菜,真是王府人家,与众不同,美味佳肴,摆了一桌。

梁媛与燕儿还真的饿了,便说:"多谢老妈妈,我自有使女照料,您就可以回去了。"

"我姓吴,你就叫我吴妈好了。殿下吩咐过了,要我在此服侍小姐,老奴不敢擅自离开。"

梁媛主仆对看了一眼,不好再多说什么,也不好当着吴妈的面妄加议论。二人默默无言地共进午餐。

明亮的阳光将王府的内书房照得眩人眼目。江都王刘非正津津有味地欣赏着一册春宫画,那不堪入目的画面,吸引得他目光发直。一丝不挂的女人,纤发毕现的裸体男子,在他看来就像是活生生的大活人摆放在眼前。他太聚精会神了,以致儿子刘建进来还浑然不知。

刘建缓步走到父亲身边,眼角一扫,发现了那册春宫画,他见状故意后退一步,轻轻咳嗽一声。

刘非手忙脚乱将画册合上,抬头见是儿子,颇为不悦地说道:"为何不言语一声就悄悄入内?"

"父王,孩儿见您正在用心读书,未敢惊动。"刘建眼睛盯着那画册,心说得空一定要设法翻看一遍。

刘非感觉到儿子的目光一直关注画册,有几分难堪地将画册掩藏起来:"你来见我,所为何事?"

"儿有一事向父王禀明,望您成全。"

"怎么,又看上了哪家女子?"

"今日上午儿在郊外邂逅了一小家碧玉梁媛小姐,可称是一见倾心,意欲迎娶她为妻子,今生今世再不反悔。"

刘非报以冷笑:"这种话我已听过多次,可你见异思迁的老毛病却是一犯再犯,我王府之中佳丽百计,其中不乏倾国倾城姿色,你何苦又去民间选美,弄不好还得多费银两口舌。"

"父王,这一梁小姐决非等闲可比,儿是非娶不可了。"刘建口气愈发坚定起来。

刘非不觉心中一动:"你有如此决心,莫非真的遇到了天仙不成,领来让为父见识一下。"

"父王这就不必了,反正儿我相中了就是。"刘建转身要走,"情况业已禀明,儿就择日成婚了。"

"站住,"刘非喝住儿子,"听你的口气还要先斩后奏啊?"

"儿不敢,没有父王恩准怎敢就办婚事。"

"你将这梁小姐带来,让我看她一眼,能否为我王府媳妇,若果真出众,为父就依了你。"

"父王何必定要过目,相信儿的目光是不会错的。"

"俗话说丑媳妇难免见公婆,难道说这一生一世就不见面了?"刘非脸上现出不悦之色。

"待成亲之日,父王自然也就见到了。"刘建不买父亲的账,说罢,他匆匆离开。

时已下午,主父偃还在房中昏睡。这是杂役们的住处,简陋的竹床连帐子都没有,蚊蝇在他头前飞来飞去,大概是被他身上伤口的血腥气味所吸引。他时而无力地用手挥赶一下,但蚊蝇旋即又飞回来叮咬。渐渐,他从昏睡中醒来,举目四望,室内空无一人,只有他被孤零零地丢在屋里,一种悲凉和被遗弃的痛苦感觉袭上了心头。

杂役阿明返回房中,见主父偃在床上挣扎着要起来,急忙过来扶住:"你总算醒过来了。"

主父偃看看自己的伤势,回忆以往的情景:"这不是王府吗,殿下可曾给我请来了医生?"

"咳!"阿明长叹一声,"叫我怎么和你说呢?"

"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吗?"主父偃又想起他舍身相救的梁媛,"有位梁小姐她在何处?"

"你的话我实在是不明白。"阿明说,"我只是这王府中的一名杂役,每日是清扫院落,请问公子是如何落得这般模样?"

主父偃便将为救梁媛而被杜三打伤,又遇刘建的经过讲述一番:"殿下接我入府医治,他是不会抛下我不管的。"

院外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有人在问候:"殿下,您怎么到这下人住处来了?"

阿明一听慌了,将主父偃按倒:"快,快躺下装死,千万别动。"

主父偃大惑不解:"这却为何?"

"别问,听我的话才能保住你的命。"阿明扯过一个被单盖在了主父偃身上。

主父偃懵懵懂懂浑浑噩噩不知所以,听任阿明的摆布,一动也不敢动。

刘建来到了门前,用手掩住了鼻子:"阿明,那个受伤的主公子呢?"

阿明满脸悲戚的神色:"他送来以后一直昏迷不醒,半个时辰之前竟然咽气了。"

刘建瞥一眼白被单:"他死了倒也少费周折,照老规矩,送到城外的乱葬山挖个坑埋了。"

"小人遵命!"

刘建转身走了,他早已急不可耐了,要去看看影子一样萦绕在心中挥之不去的梁媛小姐。


分类:秦汉历史 书名:汉武帝 作者:王占君
《汉武帝》第一节 江都王的天下|秦汉历史

《汉武帝》第一节 江都王的天下


阳春三月,长江两岸已是桃红似火,柳绿如烟。迷蒙蒙的细雨犹如浓雾,时而随风飘来,时而在阳光中淡去,别有一番情趣,也平添了江都城的诗情画意。这是汉武帝元朔二年(公元前127年)的清明节,江都城外踏青扫墓的人们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芳龄十八的小家碧玉梁媛,在使女燕儿的陪同下,撑着一柄油布雨伞,踏着茵茵芳草,也缓步行进在上香道中。

梁媛的父亲梁玢,本是不同意女儿出城的,因为他太爱这个独生女了。梁媛不只是容貌娇美,体态婀娜,而且是精通音律,犹擅丹青。她画出的工笔仕女,真个是呼之欲出,恍若有着鲜活的生命。多少名门望族来求亲,都被他和女儿婉拒了。他发誓要为女儿选一品貌端庄才识过人的郎君,以不负女儿的才学和天生丽质。正因为女儿太惹人注目了,所以他很少让女儿出门。妻子亡故整整一年了,女儿坚持要为母亲扫墓,而他因为约好一位茶商,有很大一笔生意要做,实在是脱不开身,不能陪伴女儿,就再三叮嘱丫环燕儿,一定不要生事,不要同任何人搭讪,扫墓后烧过纸赶紧回转。

果然不出所料,这一路上梁媛招来了几乎所有行人的目光。有人是驻足回首观望,有人是品足评头啧啧称羡,也有好事的浮浪子弟,一路上跟在梁媛左右,时不时地撩拨几句,但主仆二人充耳只做不闻,倒也相安无事。

前面是一处山野酒店,布招在春风细雨中缓缓摆动,"杏林居"三个大字分外醒目。过了这个酒家,再有两箭地远近,就是梁媛母亲的墓地了,她在心中松了口气,总算快要到了。

酒家里摇摇晃晃出来一个大汉,三旬上下的年纪,邋邋遢遢的衣着,在店门前愣一会儿神,惺松的醉眼就瞄上了梁媛:"他娘的,杜三爷我是不是花眼了,这天上的嫦娥怎么下凡了?"

燕儿提醒主人:"小姐快走,那醉汉咱可惹不起。"

梁媛有意绕开些,斜刺里向一旁走去。

可是,醉汉杜三脚步踉跄地拦住了去路:"慢着,小妞,让三爷我仔细瞧瞧,到底是不是仙女。"

主仆二人按离家时梁玢的嘱咐,也不答话,躲开他再走。

杜三再次挡道,而且伸开了双臂:"怎么,也不理睬我杜三爷,谁敢不给我面子?走,跟三爷我进去喝一壶。"

梁媛这一下可是恼怒了:"大胆狂徒也太无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对良家女子非礼,难道就不怕王法律条吗?"

"哈哈哈!"杜三怪笑连声,"王法,这江都府尹是我娘舅,他就是王法,你去衙门里告啊!"

燕儿去拉主人,意欲躲开这是非:"小姐,我们且不与他计较,等回城后再作理论。"

"想走?没那么容易。"杜三一把抓住了梁媛的纤纤玉手,当众就抚摩起来,"真是好娇嫩哟!"

梁媛要抽,但被恶徒死死攥住,她气愤已极,抡起另一只手,一个巴掌扇过去,好个清脆响亮,杜三脸上现出五个指印。

杜三也就兽性大发,将梁媛当众抱住,张开酒气熏天的臭嘴,在梁小姐脸唇额头处发疯般又咬又啃。

梁媛竭力躲避,并连声呼救。燕儿更是一边在杜三身后踢打,一边向围观者求救:"各位叔叔大爷,发慈悲救救我家小姐吧!"

有几位携带武器的壮士,听说杜三是府尹外甥,都不敢捅这个马蜂窝。相反,一个文弱书生,却是挺身而出。

"住手!"书生主父偃大喝一声。

杜三不知来者何人,不觉怔了一下,梁媛趁此机会挣脱他的怀抱,躲在了主公子身后。

杜三定睛一打量,见抱不平者衣不出众貌不惊人,一介书生未挂武器,心中有数,口气也就格外大起来:"谁家老母猪没圈住,把你给拉了出来,长几个脑袋,也敢来管杜三爷的闲事?"

梁媛看看主父偃的书生气质,着实为他的安全忧心:"燕儿,这一公子书生模样,怎能当得那狂徒的拳脚?"

燕儿自有见解:"小姐,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看着不起眼,说不定就是身怀绝技呢!"

主父偃对杜三倒是底气十足:"贼子,有道是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你大庭广众之下,行禽兽之举,真是不知人间尚有羞耻二字。"

"三爷我哪有功夫和你废话。"杜三施展开拳脚,恶狼般扑过来。

燕儿期待的奇迹并没有出现,也不过三五下,主父偃即被打翻在地。杜三得势后越发不让人,也不管是头是脸,没头没脑地只管踢个不住,眼见得主父偃满脸开花,已无还手之力。

燕儿尖声呼叫:"别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杜三得意地狂笑不止:"想让三爷饶过他也不难,叫你们小姐主动过来亲我一口即可。"

"你,放屁!"燕儿气得粗俗地骂了一句。

杜三在主父偃身上发泄:"小子,爷就对不住了,谁让你挺身而出救下一个无情无义的女人。"

眼见得主父偃就要丧命于杜三的脚下,梁媛怎忍心让救命恩人死于非命,她鼓起勇气上前说道:"恶徒,你别再打了,我依你就是。"

"怎么,"杜三有几分不信,"你当真要当众亲我杜三爷?"

"你要言而有信,放过这位公子。"

"好,现在我就不踢了。"杜三放荡地淫笑着,"那么,美貌的小佳人,你就过来吧。"

梁媛为了主父偃能保住性命,违心地不得已地挪蹭过去,到了杜三近前,她难过地闭上了眼睛。

杜三则是笑得脸上开花,张开臭哄哄的大嘴,便向梁媛那娇艳欲滴的樱唇凑过去。

"滚开!"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有人将他一巴掌推开。

杜三适才只顾贪恋梁媛的如花粉面了,没有留意有人过来。此刻定睛一看,是一位年轻的公子站在面前。这位与主父偃可就大不相同了,头戴束发金冠,一身锦衣绣服,腰间坠挂着碧绿的玉NB023,手上摇着一把泥金折扇。虽说是阴雨天,扇子在他手中依然是不停地张合。更令杜三吃惊的是,身后有两个清秀俊雅的书童,张着两把雨伞,为这位贵公子遮雨。再向后面看,四名雄赳赳的武士也站在附近,分明是贵公子的保镖。一向张口就骂人的杜三气焰先自矮了三分:"你,你是什么人,敢来管我杜三爷的闲事?"

贵公子回头招呼一声:"过来教训教训这个无赖。"

四武士得令上前,拳脚交加,打得杜三抱头满地乱滚,不住声地哭爹叫娘求饶。

贵公子至梁媛面前微微一躬:"小姐受惊了。"

"多谢公子相救。"梁媛还礼后动问,"敢问恩人尊姓大名,日后也好相机图报。"

"不敢称尊,"贵公子答道,"在下刘建。"

"啊!"梁媛着实吃了一惊,江都百姓谁人不知刘建的名字,再看这公子的气质和派头,就已猜出了八分,"令尊莫非即是江都王爷?"

"家父便是刘非。"

梁媛未免再施一礼:"多谢殿下搭救。"

"不敢当,来晚一步,致使小姐险遭恶徒所辱。"刘建难以抵御梁媛那可餐的秀色,双眼火辣辣的。

梁媛有所觉察,难为情地移开目光,她蹲下身去察看主父偃的伤势:"公子,你怎么样?"

主父偃说话已是有气无力:"在下不不妨事。"

"梁小姐,恶徒这等无礼,竟打得这位公子遍体鳞伤,着实可恨。"刘建意在讨好梁媛,吩咐四名家将,"狠狠教训杜三这个恶徒。"

杜三已是被打得鼻口流血,他听说是撞上了江都王公子刘建,心中自认倒霉,哭声赖气地哀告:"殿下,小人不知,多有冒犯,您就饶了我杜三吧,下次再也不敢了。"

梁媛见杜三被打得那种可怜相,毕竟是女人心软看着不忍:"殿下,再打怕是就没有活命了,您就饶过他这次吧。"

其实刘建也担心将人打死,他趁机卖个人情:"杜三,看在梁小姐面上,饶你这条狗命,给梁小姐磕个头谢过救命之恩。"

杜三哪敢有违,爬到梁媛面前,连磕三个响头:"多谢梁小姐美言,小人知错知罪了。"

"去吧,去吧,逃生去吧。"梁媛这阵又动了恻隐之心。

杜三恨不能一步逃离这危境险地,他自己爬起,屁滚尿流地落荒而去。

梁媛又将注意力转到主父偃身上:"公子伤成这样,这该如何是好?"

"小姐无须忧虑,一切有我安排。"刘建吩咐手下,"叫来两辆车轿,载小姐与公子回城。"

江都自然是江都王的天下,王子要办这点儿事还不是易如反掌。两辆车很快找到,梁媛目赌主父偃被抬上车,她和燕儿才上了另一辆车。刘建乘马跟在车旁,众武士环顾左右加以保护。


分类:秦汉历史 书名:汉武帝 作者:王占君
《汉武帝》第三节 为梁媛的命运担心|秦汉历史

《汉武帝》第三节 为梁媛的命运担心


阿明找来一辆驴车,见眼前无人,让主父偃赶快爬上车去,叮嘱他说:"千万不可出声乱动,一定要装死。"

"阿明,你要明白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为何?"主父偃急切地想弄清原委。

"别说了,等到了城外再讲。"

阿明赶起驴车就走,顺利出了府门又出了城门,待到了荒郊野外,四处无有行人了,他才停下车:"主公子,你可以离开了,总算是拣得了一条性命。"

主父偃万分不理解,也流露出不满:"阿明,你既然要救我,为何不在城内放我,这旷野无人,我又伤痕累累,叫我如何能挣扎回城?"

"主公子见谅!"阿明解释道,"城内耳目众多,若一旦被人看见,传到殿下耳中,小人就没命了,所以必到野外无人之处,实在是无奈之举。"

主父偃忍受着棒伤的痛苦:"阿明,你为何要我装死,应该让我知道了。"

"咳,要是不装死,殿下也会让我扼死你。"阿明看看自己的双手,"我,我的手下已有十数条人命,我,实实不忍心再让你惨死了啊。"

"这却为何,我与殿下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做甚便要害我性命?"

"你与那个姓梁的小姐一同入府,就决定了你必死无疑。"

"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哎呀,这还不是明摆着的事吗!王爷与殿下父子二人,只要发现有些姿色的女子,必要设法弄进府中,同行者或家中人找到府上,则必然要遇害,据我所知,被弄到府中的女子已不下数十人了。"

"这"主父偃顾不得自身的伤痛,"他们父子这样为非作歹,残害人命,难道就无人告官吗?"

"你呀,真是念书念傻了。堂堂江都王,谁能撼动他一根汗毛。再说,人被害死后就秘密掩埋,死无对证,官府能奈他何。"

"这么说,那梁小姐也难逃厄运了?"

"进了王府,她还想清白?"阿明一番叹息,"如果运气好,能活三五个月,若是不顺从,说不定就会一顿乱棍打死。"

主父偃怔了片刻:"阿明,那梁小姐的性命,你要加以保护才是。"

"主公子,我是何身份,你当明了。一个杂役,有幸得以救你一命,多少洗刷点儿以往的罪恶。至于再保护别人,我是无能为力了。"

"照你说梁小姐她就必死无疑了?"

"这是府里的规矩,再好的女人也难逃一死。因为王爷说了,留下知情的女人终归是后患。天下女人尽多,何不常换常新。"

"这该如何是好!"主父偃急得团团转,他在为梁媛的命运担心。

"你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就是非分之福了,别人的事你就无能为力了,江都王你是奈何不了的。"阿明无限感慨地说,"莫说是你这个平头百姓,就是皇上怕也奈何不了他了。"

主父偃一怔:"怎么,他还敢抗拒圣旨吗?"

"你哪里知道,江都王府中养有铁甲武士上千,乡下还有战马五百匹,而且逐日打造武器啊。"

"这么说,他已萌反意。"

"这还不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就凭他一千武士,能与朝廷抗衡?"

"主公子忘了,这江都府民有百万之众,到时刘非一声令下谁敢不听。"

主父偃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就算江都百姓都情愿陪着他造反,可是也挡不住朝廷大兵进剿。"

"你以为江都王傻呀,他早就看到了这一点。"阿明叹息着说,"可惜朝廷尚且不知,皇上还被蒙在鼓里,江都王与皇叔梁王刘武,淮南王刘安,衡山王刘赐勾结已有二年之久,来往频繁,臭味相投,都在加紧准备,而且还在联络拉拢其他王侯加入他们的联盟,所以他才敢在江都为所欲为。"

主父偃听呆了。

阿明嘱咐道:"主公子,且莫随意乱讲,江都到处都是王府的耳目,是会掉脑袋的。"说罢,他赶车回城去了。

主父偃依然站在原地发呆,他想了很多很多。

江都王府中,梁媛和燕儿哪有心思进餐,她们只是胡乱动动筷子,就都将饭菜推到了一边。

吴妈见状劝道:"梁小姐,无论如何饭还是要吃的,饿坏了千金之躯,老身可是担待不起。"

梁媛和颜悦色以商量的口吻说:"吴妈妈,我和燕儿已离家多半日,家严定是倚门悬望,可否让我的使女回去报个平安?"

"小姐莫要不快,我老婆子哪有这个权力。我被派来是服侍小姐的,若有想法只能同殿下提出。"

燕儿不满地抢白道:"那么你给殿下送个信,这叫什么事呀?是软禁那还是关押?让他来见个面。"

"何人在背后议论小王?"刘建说着话踱进房来。

梁媛一见赶紧替燕儿圆场:"殿下莫怪,使女说话不知轻重,她是担心回去后被家父责骂,未免性急了一些。"

"小姐,你不要再客气了,我们把话还要讲在当面。请问殿下,你到底是何用意,究竟想把我们怎么样?"燕儿并不畏惧,前行几步与刘建直面相对。

"粗使丫头,竟这样不识体统,真是缺少家教。"刘建向吴妈使个眼色,"把她送走。"

吴妈上前便推:"走吧。"

梁媛上前讲情:"殿下,燕儿多有得罪,请看在我的份上,不要与她计较。"

"怎么会呢。"刘建对梁媛彬彬有礼,"小姐在府中一时半会儿还回不去,让燕儿回家报个信,以免令尊悬望。"

"这"梁媛隐隐觉得存在危险,急欲脱身,"殿下,主公子有王府关照,我也就放心了,请容我同使女一同还家。"

"小姐莫急,王爷还要见你一面呢。"刘建又加解释,"父王要当面询问事情的经过,小姐还要如实禀明,否则还以为是我闹事。"

燕儿放心不下:"我不走,我要和小姐在一起。"

刘建对她可就没好脸了:"奴才下人敢不听吩咐就该掌嘴,快去向梁老先生报个平安,就说小姐天黑前回转。"

"我不走。"燕儿怎能放心留下小姐一人。

吴妈过来推她:"殿下吩咐谁敢不遵。"

梁媛明白此时已由不得她们,便含而不露地说:"燕儿,殿下决无歹意,堂堂王府不会有什么意外,你就放心走吧。"

燕儿虽说心中没底,一步三回头,还是被吴妈推走了。出了小院,吴妈领她左转右绕,到了一处更为僻静的所在。三合院内,几间破败的茅草房。一个醉熏熏的大脑袋家丁正靠在院门上卖单儿。见吴妈领着燕儿来到,双眼立时射出淫荡荡的凶光:"哈哈,准是又有鱼儿上钩了,殿下吃肉,我们也跟着喝汤。"

"朱大头,你放老实些,殿下可是没话,你小心烫着膀蹄。"吴妈说,"她叫燕儿,交给你了。"

燕儿产生了恐惧感:"吴妈妈,殿下是答应我回家的,你要送我出去。"

"傻闺女,就别再做梦了,回不了家了。"吴妈扭身走了。

燕儿追过去:"吴妈妈,你不能丢下我不管。"

朱大头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将燕儿薅回来:"给我进屋去。"

"你算什么东西,这样对待我。"燕儿挥拳打过去。

朱大头就势攥住她的手,扯进了上房内,顺手一抡,将燕儿按倒在床上:"你现在是老子的盘中菜,想怎么吃我就怎么吃。"

"你,你是个衣冠禽兽。"燕儿竭力躲向床里,"我告诉殿下和小姐,要扒你的皮抽你的筋。"

"哈哈哈"朱大头得意地放声狂笑起来,"殿下,我这就是跟殿下学的,你们小姐,你还能见着面吗?"

"啊!"燕儿已经意识到局面的严峻,但她此时此刻关心的是梁媛的安危,"我们小姐她,会被殿下害死吗?"

"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吧。"朱大头动手扒扯燕儿的衣裙,"因为殿下他还要尝鲜呢。"

燕儿几乎是发傻了:"这么说,我们小姐她,会被殿下给糟蹋了。"

"废话!男人和女人还不就是这么回事。要不为玩她,殿下花费那么大的精力作啥?"

燕儿的上衣在不知不觉中已被扒掉,露出了水红抹胸和晶莹如玉的双肩。朱大头欲火难捺,将头埋在香肩上就啃。燕儿清醒了,她明白了自己眼下的处境,看来失身已是在所难免。但是不能白白地就让朱大头占去便宜,作为梁家十数年的奴仆,与小姐情同姐妹,一定要不惜代价救出小姐。打定了主意,她将朱大头推开:"干嘛这样猴急。"

朱大头一听这话音,燕儿已是有意了,喜得他呲出大板牙:"不急,不急,你我从容地云雨一番,那才叫销魂呢。"

"朱大哥,办这事得有个好心情,而好心情起码得填饱肚子。"燕儿故意现出媚态,"我总不能饥肠辘辘和你效于飞之乐吧?"

"那是,那是!"朱大头一点就明,"我这就去张罗酒菜,你我喝了交杯酒再入洞房。"

"朱大哥,我还是黄花闺女,你可不能太小气啊!"

"放心,一定为你准备鸡鸭鱼肉。"

"我的酒量大,好酒一定要备足。"

朱大头原本就是酒鬼,听此言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好,好,我们喝个一醉方休如何?"

朱大头锁上房门一溜烟地走了,很快提着二斤酒和大包小包的转回。他将烤鸡烧鹅炸鱼酱肉逐一摆在桌上,倒出两碗酒来,自己先行端起,色迷迷地发出淫笑:"姑娘,请吧!"

燕儿撒娇地说:"朱大哥,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又是英雄海量,先喝个样子给我看看嘛!"

"好,就让你见识见识。"朱大头一饮而尽。

燕儿立即再给斟满:"朱大哥真是豪爽!燕儿想问一句,你我是做长久夫妻还是露水夫妻?"

"你是个小美人,怎么会一次合欢后就抛弃呢?放心,我舍不得丢掉你。"朱大头在她胸前抓了一把。

燕儿忸怩地闪开:"我也不追求名分,也不逼你糟糠之妻下堂,只要你能时常眷恋我,也就不虚此生了。"

"好!我的小宝贝,你真是可人疼,这么通情达理,我有了钱一定把你打扮得光亮新鲜。"

"说话算数,你就干下这碗酒。"

"好,你看!"朱大头一口喝下,亮亮碗底。

就这样,燕儿凭着她的巧嘴,再加以撒娇做痴,很快就给朱大头灌下去六碗酒。原本就已七分酒意的朱大头,被燕儿灌了个烂醉如泥。燕儿庆幸自己不曾失身就达到了目的,她吃力地剥下朱大头的衣服。虽说显得肥大,但尚可糊弄穿在身上。事不宜迟,她惟恐夜长梦多,出了这小杂院低着头快步而行。见着人也不说话,也不看任何人,没有一袋烟的功夫,她竟摸到了大门前。王府太大了,家丁仆役数百,不相识者甚多。守大门的家丁半躺在懒凳上正打盹,一般都是注意外面来人进府,至于里面有人外出,向来都是不过问的。燕儿竟顺利地混出了府门。待拐过墙角看不到王府的大门了,燕儿撒开双脚,全速向家中跑去。


分类:秦汉历史 书名:汉武帝 作者:王占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