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互联网中,文化的生产工业越来越非物质化,却又再不断地回归到物质。它像一面镜子,它照射着虚拟的人物,又把他们变成了现实——你不能分清何者为真,何者为假,而全然把景观表现当作实在——这就是景观的奥秘。
抖音、快手等依赖感官冲击而营运的网络软件,都在不断地制造景观。过去的世界通过操作具体的物质来改变世界,而现在起决定性作用的却是景观。景观是少数人表演而多数人默默观看的场景。景观找到了图像,它成为了人与人之间的中介,这种媒体用图像堆砌起了整个“世界”,这“世界”本身是不在场的,只是图像将它呈现出来,可以说,景观的在场是对社会本真存在的遮蔽。
这句话颇为让人费解,简单来说,景观将原有社会关系拆解了,组合成了人—图像—人的关系链条,同样,景观也制造了符号—景观—符号的链条,这就是他的统治秩序,人和人被分离,我们看到的所谓“客观影象”,实际上是不真实的。
抖音看似是以音乐为主,然而,音乐播放器遍地都是,只靠音乐是无法在市场竞争中获胜。抖音做大的秘诀是将图像和音乐的融合,利用强烈的视觉冲击来重新构建出一种客体,这使消费者十分喜悦,他们愿意花费时间观看乃至付钱送礼,这里面便是景观生产的秩序体现,消费者从图像中看到了表演者,但是,它看到的始终是图像,在这一种环境下不存在所谓的人际关系,只存在景观早已安排好的意义链条:景观把人吸引,并且成为了这些被吸引者的统治阶级。同理,表演者能获取流量和金钱,可是他们并不是资本家,景观更不是他们的资本,恰恰相反,表演者和消费者都是景观的资本,我们都被景观控制了。
景观制造了新的奴隶制,它和老式资本主义一样,这首先是时间上的奴隶制。也是价值的奴隶占领人们的时间,用时间来给网络资本创造价值,而这些价值本身就是时间。无论是表演者,还是观看者,都是为网络资本创造价值,这里面包括了表演者的演出,也有抖音品牌和主播人气的符号价值——这扩大了服务商品的使用价值,也意味着剥削的增强,主播的嬉皮笑脸和消费者源源不断贡献的流量,换来的是各运营商的箱子里叮叮当当作响的钱币。
其次,抖音构建了虚假的世界,景观无时无刻凝视着我们。人们依靠抖音中的搞笑画面来获取画面,一笑之后又回到平常,心情若得若失,这时,人是情绪的奴隶 。我们面对着庞大的内容,似乎抖音之内,一切皆可笑,而一关掉界面,却立刻进入虚无的状态,文化产业的流水线产生出单一的商品,却堆砌起来,造成了虚假的丰饶。我们看似在凝视商品,然而,景观却在凝视我们。通过垄断商品的表现形式,我们已经被动地接受了它。
景观不是凭空出现的,就如同资本增殖、合并再分散,景观在官僚资本主义中形成了完整的闭合链条,它从生产开始,以消费为目的,最终又回归至生产,这犹如四处游荡的游牧民族,他们为了生存,四处寻找水草丰美的地方,他们漫无目的的游荡,正如现在网络上的游民,也是一样,他们把琐碎的时间完全贡献给景观,这时他们无意识地看着画面,时间也在无意识地流动,而他们随后又会不自觉地打开抖音,时间不断地循环,实际上,是景观占领了他们的闲暇时间,而任何时间都成了可贵的交换价值,文化再生产盖如是也,所有人都成了被雇佣的劳动者,甚至连片刻休息都被掠夺殆尽。
网络创造了新的上帝,抖音等网络软件是景观统治的场所,它不断制造着虚无的,它传达着资本生产的意识形态,而抖音变成了一个捆绑网络用户意识的牢笼。我们看着手机里的跳跃的像素,那似乎是我自己,我却意识到那不是自己,这样的矛盾恰恰就是景观对人的精神的分离,当我们看到了镜像中的人,它便在场了,它的实证性来源于存在,出现的就是好东西,好东西就会出现,所有人都陷入了生产到消费的永不停止的轮回之中,我们异化为了符号,成了景观的猎物,人便在此处死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