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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在动乱中成长起来






  当我在长沙的中学读书时,我第一次读到报纸,报名《民力》,是民族主义派的革命的报纸,里面有反抗满清的广州起义及在一个湖南人(23)领导下的七十二烈士就难的情形。

  我读了以后,极为感动,并发现《民力》里面充满了有刺激性的材料,同时我也知道了孙中山的名字和同盟会的会纲。这时,长沙正在第一次革命的前夜。我激动异常,就写了一篇文章,贴在学校的墙壁上。这是我第一次发表政见,可是有点糊里糊涂。我还没有放弃对于康有为和梁启超的崇拜,我不很明了他们和新领袖的区别。所以在我的文章中,我主张应将孙中山由日本召回就任新政府的总统,并以康有为任总理,梁启超任外交部长!

  其时“反对外资”建筑川汉铁路的运动开始,成立议会制度的要求也普遍地展开,但结果皇帝只是下诏组织“咨议会”。于是同学们越来越激动了。他们以反对留辫的方式来表示他们的反满的情绪。我和一个朋友毅然剪去发辫,但约好相继剪去的一般人却不履行他们的诺言。因此我和我的朋友就在暗中攻击他们并强力剪去他们的发辫,结果有十个人做了我们剪刀下的“牺牲者”。这样,在短期内,我已经从嘲笑“假洋鬼子”的假发辫进步到要求普遍地剪发了。政治观念是如何地可以转变一个人的观点啊!

  关于蓄辫我和一个法律学校的朋友发生争论,各人执持了相反的理论。这法科学生引用经书上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等话来辩论。可是我和反对蓄辫的人们在反满的政治基础上造成了相反的理论,使他开口不得。

  武汉起义(一九一一年十月)之后,湖南宣布戒严。政局在急遽地变动。一天,有个革命党得了校长允许,到一个中学里面作煽动的演讲。当场有六七个学生起来声援他,痛斥满清并号召大家起来建立民国。每一个人都专心一意地听着。

  听过这个演讲四五天之后,我决心加入革命军,决定和几个朋友到汉口去,同时我们向同学募一些钱。听说汉口非常潮湿,必须穿雨鞋,我就向驻扎城外的一个军队朋友那里去借。我被卫兵拦住,这个地方已经变成十分活跃了,士兵们第一次领到子弹,大批地在开到街中去。

  当时,叛军正在沿着粤汉路进窥长沙,战事已经开始。在城外发生一次大战。同时城内也起了叛乱。城门被中国的劳工们攻了下来。我靠了其中一个劳工的帮助,重新回进城中。然后站在一块高地上观战,直等到最后看到衙门上飘起了写着“汉”字的白旗。我回到自己的学校,那里已在军队的看守下了。

  第二天,一个都督政府成立,但新都督和副都督并未做得长(24),一般地主和商人不满意他们。不到几天后,我去访问一个朋友时,看见他们的尸首横陈街上。作为地主和军阀们的代表,谭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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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揭开红史的第一页

 





  一九二○年夏,我赴沪参加会议,共产党就在这个会议上成立。(42)在中国共产党的组织中,陈独秀和李大钊占着领导的地位,无疑地,他们都是中国知识界中最灿烂的领袖。

  我在李大钊手下做图书馆佐理员时,已经很快地倾向马克思主义了,而陈独秀对于引导我的兴趣到这方面来,也大有帮助。我第二次赴沪时,我曾和陈独秀讨论我所读过的马克思主义书籍,陈本人信仰的坚定不移,在这也许是我一生极重要的时期,给我以深刻的印象。

  在这个历史的上海第一次会议中,除我以外,只有一个湖南人。参加会议的一共十二人。是年十月,共产党第一省支部在湖南组织起来了,我是其中的一员。当时在其他省县中也有组织成立……(43)同时,在法国,许多工读生组织了一个中国共产党,与中国的组织几乎同时成立……在德国也有一个中国(共产)党组织起来,不过较迟,党员中有朱德。在莫斯科和日本也有支部成立。(44)

  到了一九二二年五月,湖南支部已经在矿工、铁路工人、公务人员、印刷工人及造币厂工人中组织了二十个以上的工会,当时我是支部的书记。是冬,猛烈的劳工运动开始。那时共产党的工作,主要是集中在学生和工人之间,在农民中的工作极少。多数大矿山和全部学生实际上都已组织起来。在学生和工人的战线上都有许多斗争。一九二二年冬,湖南赵省长[赵恒惕]下令处决两个工人领袖(一个叫黄爱,一个叫庞人铨),结果引起了一个广大的激动,开始反对他。在这两个被杀的工人中,有一个是右翼劳工运动的领袖(即黄爱)。右翼运动的基础是工业学校的学生,而且是反对我们的。不过在这一次和许多次其他的斗争中,我们援助它。在工会中,无政府主义者也有相当势力,当时各工会已经组织到“全湘劳工组合”[湖南全省劳工会]里面。可是,我们和他们妥协,并且用协议的方法阻止了他们许多次鲁莽而无用的举动。(45)

  我被派到上海来帮助组织反赵运动。是冬(一九二二年)共产党在上海召开第二次会议。我心中想去参加,可是我忘掉开会地点的地名,找不到任何同志而失去参加的机会。我回转湖南,并竭力推动工会的工作。是年春,发生许多次罢工,为了争取较高的工资、较好的待遇,和争取工会的承认。多数罢工都是胜利的。五月一日湖南发动了一次总罢工,这件事指出了中国劳工运动空前力量的成功。

  共产党第三次大会是一九二三年在广州召开的,通过了那历史的决议案:参加国民党,和它合作,并组织联合战线以反对北洋军阀。我跑到上海去,并在党中央委员会中工作。次春(一九二四年)我到广州去,并参加国民党第一次大会。三月间回沪,将我在共产党执行部的工作和我在上海国民党执行部中的工作合并起来。当时部中还有的几个人,就是汪精卫和胡汉民。我和他们一起工作,调整共产党和国民党的步骤。是夏,黄埔军官学校成立,加伦(现在叫伐西里・布留契尔将军,任苏维埃远东红军总司令之职)担任顾问,还有其他从苏联来的苏维埃顾问。国共的合作开始采取一个全国规模的革命运动。是年冬,我回湖南休养――在上海时,我生了病。可是回到湖南后,我组成了本省伟大农民运动的核心。

  在以前我还未充分了解农民中阶级斗争的程度,可是在五卅惨案(一九二五年)以后,和在随之而来的政治活动的大浪中,湖南农民变成十分地活动了。我利用我所休养的家庭,发动一个农村组织运动,在仅仅几个月内,我们组织了二十个以上的农民协会,同时引起了地主的怨毒,要求将我逮捕。赵省长派兵来抓我,我逃到广州。到达广州时,黄埔学生刚打败了两个著名的军阀(46),全城和国民党都充满了乐观的空气。孙中山先生在北平逝世后,蒋介石先生被任为总司令,汪精卫任政府主席。

  我成了《政治周刊》的主编,这是一个国民党的刊物,后来曾极力攻击国民党右翼。我同时又成了训练农民运动组织者的负责人,并开了一个训练班来训练他们。听讲的有二十一个省份的代表,包括从内蒙古来的学生。在我到广州后不久,我成了国民党宣传部的部长。

  我写作越来越多了,同时在共产党农民工作中负有特殊责任。根据我的研究和在组织湖南农民的工作中所得经验,我写了两本小册子,一本叫《中国社会各阶层(级)的分析》,另一本叫《赵恒惕的阶级基础和我们当前的任务》。在第一本小册中,我主张在共产党领导下实施激进的土地政策和积极地组织农民,陈独秀反对这个意见,并拒绝以共产党中央机关的名义出版。后来,它在广州的《农民月刊》和《中国青年》上发表。至于第二本书则是以小册子的形式在湖南出版的。这时我开始不满意陈的右倾机会主义政策,我们渐渐远离了,虽然我们之间的斗争一直到一九二七年才达到最高峰。

  我继续在广州国民党中工作,直到一九二六年三月。一九二六年春,在国民党左右翼和解而国共也重行合作以后,我回到上海。是年五月,国民党在蒋介石先生领导之下开第二次大会。在上海,我指导着共产党的农民部,并被派到湖南做农民运动的视察员。同时,在国共合作之下,于一九二六年秋开始这历史的北伐。

  在湖南,我视察了五个县份(47)的农民组织和政治状况,并作就报告,主张在农民运动方面采取新路线。次春初旬,当我抵武汉时,那里正在举行各省农民代表会议,我就去参加并讨论建议我的主张,即实行广泛的土地分配。大会决议把我的建议提交共产党第五次大会。但党中央将它否决了。

  当第五次大会于一九二七年在武汉召开时,党还是在陈独秀的把持之下,他不顾一切地反对,还是坚持他的右倾机会主义小资产阶级的政策。当时我对于党的政策非常不满。今日之下,我想假若当时农民运动能更彻底地组织和武装起来作反地主的阶级斗争,那么现在的情势就要大大地不同了。中国苏维埃的势力必定较现在大为强盛。

  可是陈独秀十分不同意我的见解。他不了解农民在革命中的任务,并将当时农民的前途估计过低,因此,在大革命的危机前夜所召开的第五次大会上,不能通过一个适当的土地政策。我的意见,迅速加强土地斗争,竟不加以讨论,因为党的中央委员会,也为陈独秀所把持,拒绝将它提出考虑。大会将“地主”定为拥有五百亩以上的人――要在这种基础上发展阶级斗争,是全然不适合和不切实际的,而且忽视了中国土地经济的特质――这样就撇开了土地问题。不过,在大会过后,一个“全中国农民协会”组织起来,我成了它的第一任主席(48)。

  到了一九二七年春,农民运动在湖北、江西、福建,尤其是湖南,发展成为一个惊人的军事力量,虽然共产党的态度对它很冷淡。高级官吏和军事长官开始要求镇压它,说农民协会是“流氓协会”(49),它的行动和它的要求都是非分的。陈独秀将我调开湖南,因为那里发生了几桩事件,他要我负责,并且猛烈反对我的观念。

  四月间,南京和上海开始了反共的运动。在广州也发生了同样的情形。五月二十一日,湖南发生了一次暴动,有几十个农人和工人被杀。此后不久国共就分裂了。

  许多共产党领袖现在都奉命离开武汉,到苏联或上海或其他安全的地方去。我奉命到四川,我请求陈独秀派我到湖南去,任省委员会的书记,但是十天之后,陈命我速回,责备我组织一个反对当时统治湖南的人的运动。(50)党里的事务现在是一塌糊涂了。几乎每个人都反对陈独秀的领导和他的机会主义路线,而国共合作的解体不久也使他没落。

  一九二七年八月一日,贺龙和叶挺的部队,与朱德合作,领导了历史的“南昌暴动”(51),并组成了后来变成红军的第一个部队。一星期后,八月七日,党的中央委员会召集了一次特别会议,罢免陈独秀书记之职。自一九二四年广州召开的第三次大会起,我一直是党的政治局中的人员,并促成了这次决议(罢免陈独秀)。党采取了一个新路线,放弃所有合作的希望。开始了长久的公开的争夺政权的斗争。

  我被派到长沙去组织一个运动,就是后来叫做“秋收暴动”(52)的。我在那里的计划是要实现五点:共产党省党部完全与国民党脱离;组织农工革命军;没收大中小地主的财产;脱离国民党,在湖南建立共产党政权;组织苏维埃。当时第五点为共产国际所反对,直到后来才进展成为一个口号。

  到了九月,靠了湖南的农民协会,我已经组成一个普遍的暴动,并成立农工军第一队。我的部队有三个主要的来源――农民本身,安源的矿工和国民党中叛变的军队。这个早期的革命军队叫做“第一农工军第一师”(53),是经过省委员会批准后组织起来的。但是湖南省委会的和我部队的总纲领为党的中央委员会所反对,不过,它好像只采取一种观望的政策并未作切实的反对。

  当我正在组织军队而仆仆往返于安源矿工及农民自卫军之间时,我被几个民团捕获。那时常有大批赤化嫌疑犯被枪毙。他们命令将我解到民团总部,要在那里杀死我。不过,我曾向一个同志借了几十块钱,我想用它贿赂护送兵来放掉我。那些士兵都是雇佣的兵,他们并没有特殊的兴趣看我被杀,所以他们同意释放我。但是那个解送我的副官不肯答应,因此我决定还是逃走,但是一直到我距民团总部二百码的地方才有机会。在这个地点,我挣脱了,跑到田野里去。我逃到一块高地,在一个池塘的上面,四周都是很长的草,我就躲在那里一直到日落。士兵们追赶我并且强迫几个农民一同搜寻。好几次,他们走到非常近的地方,有一两次近得我几乎可以碰到他们,可是不知怎样地没有发现我,虽然有七八次我抛却希望,觉得一定再要被捕了。最后,到了薄暮的时候,他们不搜寻了。我立即爬越山岭,走了整夜。我没有鞋子,我的脚伤得很厉害。在路上我碰到一个农民,他和我很要好,给我住宿,随后又领我到邻县去。我身上还有七块钱,拿它来买了一双鞋子、一把伞和食物。当我最后安抵农民自卫军的时候,我的衣袋中只有两个铜元了。

  随着第一师的成立,我成了它的前敌委员会的主席,一个武汉军校的学生成了它的指挥员,不过他多少是因了他部下的态度而不得不就任这个职位的。(54)不久,他就弃职加入国民党。现在他在蒋介石先生手下,供职南京。

  这个小小的军队,领导着农民暴动,向湘南移动。它冲破了成千成万军队,作了许多次战争,吃了许多次败仗。当时的军纪很坏,政治训练的水准很低,而官兵中有许多动摇分子,所以“开小差”的人很多。在第一届司令逃走后,军队改组,剩下来的队伍约有一团人,换了一个新的司令。后来他(55)也叛变了。但是在最初的团体中有许多人还是忠诚到底,到今天还在军队中。(56)当这一小队人最后爬上井冈山(一个近乎不毛的山寨,以前为盗匪盘据)时,军队的数目只有一千左右了。

  因为“秋收暴动”(57)的计划没有被中央委员会批准,又因为部队受了严重的损失,同时从城市的观点看来这个运动好像一定要失败的,现在中央委员会坚决地排斥我了。将我从政治局和前敌委员会中革出。湖南的省委会也攻击我,称我们为“劫掠运动”(58)。可是我们依然带着我们的军队,留在井冈山上,一面确切觉得我们在执行正确的路线,而以后的事实也充分证明了我们的正确。新的兵士添加进来,这一师又补充起来了。我成为它的司令。

  从一九二七年冬到一九二八年秋,第一师以井冈山为根据地。在一九二七年十一月,最初的苏维埃,成立于茶陵,在江西、湖南省边境上,同时第一届苏维埃政府也选举出来。(59)在这个苏维埃,及以后几年中,我们依据了迟缓但是有规律的发展,建立了一个民主的纲领,伴随着一个温和的政策。这使井冈山备受党中央“盲动主义者”谴责,他们要实施一个恐怖政策,劫掠和杀戮地主并焚烧他们的财产以摧毁他们的胆量。第一师的前敌党委会拒绝采用这种策略,于是被一般盲动者戴上了“改良主义者”的帽子。我备受他们的攻击,因为不实行一个更“激烈”的政策。

  一九二七年冬,两个以前盘据井冈山附近的盗魁加入了红军。这使我们的力量增加三团左右。这两个人(60)虽然以前是盗匪,曾率领部下投效国民革命军,现在更准备与反动势力斗争。当我留在井冈山上的时候,他们始终是忠实的共产主义者,执行党的一切命令。可是到后来,到他们单独留在井冈山时,他们又回复了昔日的强盗脾气,结果被农民杀死。因为那时他们已经组织起来,已经苏维埃化,能够保卫自己了。

  一九二八年五月,朱德来到井冈山,我们的力量合并起来了。我们共同拟了一个计划,要建立一个六县的苏维埃区,我们要稳定和加强湘赣粤三省接境区域的共产党政权,并以此为根据地逐渐发展到更广大的区域中去。这种策略与党中央办法相反,他们有着迅速扩展的妄想。在军队本身,朱德和我不得不与两种倾向搏斗:第一,要想立即进攻长沙,这我们以为是“冒险主义”;第二,要想退到广东省境之南,这我们以为是“退却主义”。当时我们的见解,以为我们的主要工作有二:平均地权和建立苏维埃政体。我们要武装群众以加速这种过程。我们的政策要实现自由贸易和善遇被俘的敌军,一句话,就是民主的中庸。

  一九二八年秋,一个代表会议在井冈山召开,到会的有井冈山以北的苏区代表。当时各苏区的党员对于上述的政策还存在着几种不同的意见,在这次会议上,这种异点彻底地消除了。一小部分人以为在这种基础上,我们的前途是非常有限的,但是大多数人信仰这个政策,因此,党决议提出,宣布苏维埃运动一定会胜利的时候,很容易地就通过了。不过党中央还没有对这个运动批准。一直到一九二八年冬,当中国共产党第六次大会,在莫斯科召开的决议录的报告到达井冈山时,才得到批准。

  关于在那个会上所采取的新路线,我和朱德是完全同意的。从那时起,党的领袖和在乡村中从事苏维埃运动的领袖间的争点完全消除,而党的调和与一致又重新建立起来了。

  第六次大会的决议案综括了一九二五至一九二七年的革命的经验,南昌、广州和秋收暴动的经验,决定应该强调土地革命运动。这时,红军开始在中国其他部分出现,贺龙在西面,徐海东在东面,开始建立他们自己的农工红军。同时,在一九二七年冬,在邻近福建的江西省东北境上,也发动了一个运动,后来并由此发展成为一个强大的苏维埃根据地。在“广州暴动”失败之后,有一些红军部队都跑到海陆丰去,并在那里成立了一个苏维埃,但因为它信奉盲动主义,很快地就被破坏了。一部分部队从那个区域里出来,与朱德和我取得联络。(61)

  当我们在井冈山上“对冒险主义斗争”的时期中,我们击败了两次军队夺山的企图。井冈山证明了是我们所建立的这一种流动部队的绝好根据地。那里有很好的天然防御,并出产足够的收成来供给一个小小的部队。它的周围有五百里,直径约八十里。在当地,它的名字是另外一个,叫“大小五镇”(真正的井冈山是附近的一个山)(62)。

  山上的情况,因来了这样多的军队,变得十分恶劣了,军队没有冬季制服,食粮也极度稀少。有几个月,我们简直靠南瓜过日子,士兵们喊出一个他们自己的口号:“打倒资本主义,吃尽南瓜!”――因为在士兵看来,资本主义就是地主和地主的南瓜。留下彭德怀在井冈山,我和朱德冲破了军队的封锁,一九二九年一月,我们在这个久经战阵的山上所造的第一个居留地就算是终结了。

  现在红军开始在江西一带作战,并且顺利地迅速发展起来了。我们在闽西建立了一个苏维埃,并和当地的红军联合起来。我们分出军力,继续占领三县并建立了苏维埃。因为在红军到达之先,那里已经有了武装的群众运动,这样,保证了我们的胜利,并且使我们能在一个稳定的基础上,很快地加强了苏维埃政权。

  附注:

  (42)这里明显有误。《西行漫记》记载为:"一九二一年五月,我到上海去出席共产党成立大会?

  (43)据《西行漫记》载,当时其他党中央组织有:上海的陈独秀、张国焘、陈公博、施存统、沈玄庐、李汉俊、李达和李森;湖北的董必武、许白昊、施洋;陕西的高崇裕;北京的李大钊、邓中夏、张国焘、罗章龙、刘仁静;广州的林伯渠、彭湃;山东的王尽美和邓恩铭等。

  (44)据《西行漫记》载:在法国,党的创始人有周恩来、李立三、向警予、罗迈和蔡和森;在德国,有朱德、高语罕和张申府;莫斯科支部的创始人有瞿秋白等人,在日本是周佛海。

  (45)此段括号内文字为编者根据《西行漫记》校订。 (46)这两个军阀即云南的杨希闵和广西的刘震寰。新版编者注。 (47)这五个县即:长沙、醴陵、湘潭、衡山和湘乡。新版编者注。

  (48)在《西行漫记》中,"第一任主席"译为"第一任会长"。 (49)"流氓协会"在《西行漫记》中译为"痞子会"。

  (50)在《西行漫记》中,此处为:"指责我组织暴动反对当时在武汉当权的唐生智。" (51)即南昌起义。编者注。

  (52)即秋收起义。编者注。 (53)这个军队在《西行漫记》中称做"工农第一军第一师"。 (54)《西行漫记》中,这个"前敌委员会的主席"译作"前敌委员会书记",而那个"武汉军校的学生"名叫余洒度。

  (55)此人叫陈浩。编者注。 (56)例如:罗荣桓、杨立三等将领。编者注。 (57)即秋收起义。编者注。 (58)《西行漫记》译为"枪杆子运动"。编者注。

  (59)据《西行漫记》载,这个苏维埃政府"主席是杜修经"。 (60)据《西行漫记》载:这两个人就是王佐和袁文才。王、袁都被任为团长,毛泽东任军长。

  (61)据《西行漫记》载:江西的运动是由方志敏和邵式平领导的;海陆丰的运动是彭湃领导的。"广州暴动"即"广州起义"。编者注。

  (62)"大小五镇"在《西行漫记》中称做"大小五井","五井这个名称是从山麓五口大井得来的,即大、小、上、下、中五井,山上的五个村就是以这五口井相称"。编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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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一 毛泽东论中日战争






  记者于去年七月初旬踏进陕北,在那里停留了四个月。曾遍游陕西、甘肃、宁夏等地,并与前线红军相处一月。在保安我遍访了其中高级官吏,并与毛泽东先生详论许多事情。现在把关于中日问题的议论用问答体写出,以飨读者。

  记者问:你们主张全国联合起来,以与日本帝国主义作殊死战而将其驱出中国。这是不是说中国现在已无须外援而能单独战胜日本?

  毛答:首先我要提醒你,中国和日本都不是一个孤立的国家,东方的治乱问题是一个世界的问题。日本暗中自有其同盟国――如德、意等――同时中国要想抗日成功也必须在其他强国中找到援助。但这并不是说没有外援,中国就不能和日本决战,这并不是说我们在抗日以前一定要找到外援。

  中国蓄有巨大的潜力,在伟大的斗争期中,一定能经组织而成为无比的抵抗线。中国人民在过去的斗争中已经深切地了解这种力量,并且找到了运用它的良方。中国的大众靠了长久的政治经验,已能熟练地运用他们极有效的武器去反抗他的敌人。

  我们坚信中国人民决不投降日本帝国主义,我们坚信在战场中,他们要动员他们的巨大潜力以抵抗日本,以他们最大的精力和侵略者的挑战周旋,在这个斗争中,最后的胜利一定是中国的。假如中国单独地作战,自然牺牲较大,战期较长,因为日本有精良的军备,此外它也有它的同盟国。所以要想用最短的时间,最少的牺牲去战胜日本帝国主义者,中国首先要在自己的境内组成联合战线,其次还要将它扩展到关心太平洋和平的列强。

  问:在何种条件之下,中国人民能战胜日本的军力?

  答:三个条件能保证我们的胜利:一、中国反日本帝国主义联合战线之成立。二、世界反日战线之组成。三、日本帝国主义压迫下的人民革命之发动。但其中最主要的自然还是中国人民本身的联合。

  问:请问这样的战争要拖延到多久?

  答:这要看中国政治动员的力量,中国及日本的许多有条件的因素,和国际援助中国的程度以及日本革命发展的迟速而定。假如中国的政治动员是强有力地匀称,假如在纵的和横的方面都是有效地组织起来,假如明了自身利益受日本帝国主义威胁的国际方面大量地予中国以援助,假如日本革命很快地爆发的话,那么战期是短的,而且很快地就能得到胜利。假如这些条件不能具备的话,那么这次战争是非常长久。但结局日本还是要败的,只不过我们的牺牲重大,且成为全世界的一个苦痛的时期,所以中国政府以及中国人民都已准备和任何国家联合以缩短战期。但假如无人与我们联合,我们还是要单独地干的。

  问:请问此种战争之政治及军事的发展趋向?

  答:这里包括有两个问题――列强的政策,和国军的战略。

  现在,日本的大陆政策大家知道它是已经决定的了。那些以为再牺牲一点中国的主权,作经济上、政治上或领土上的妥协和让步,就可以停止日本的侵略的人,是在运用乌托邦的战略。

  我们深知不仅是华北,连长江下游,南方的海口都包括在日本的大陆计划里面。同样地清楚,日本海军是要封锁中国沿海及夺取菲律宾、安南、暹罗、马来和荷属东印度的。在战争中,日本必企图将那些地方作为军事根据地,将英法美和中国隔断,同时独占南太平洋中的几个海,这些计划都包括在日本海军战略中,这是我们在几本小册子上看到的。而且这种海上战略必与陆上战略相互协调。

  在那时,中国自然要处于一种极端困难的地位。但中国大众是相信可以去克服这种困难的,只有住在中国海口的阔人才是必败论者。他们怕失去他们的财产。

  关于中国的经济问题,军火的供给等,即日本海军的封锁及商业停顿等问题,一定会引起列强的反应。假如他们袖手旁观,让日本很容易地封锁中国如封锁“满洲”一样,那么,日本方面的工作自然是大大地减轻了。

  理论地说,我们的战略自然是“内部战线”的战略。这就是说,假如外国――英、美、法、苏等国要冲破日本的封锁,他们自己会组织成一个“外部战线”的。那时日本帝国主义者就要受到内外夹攻。这样在短时期内,就可以包围和粉碎日本的“皇军”了。

  有许多人以为只要日本抓到几个中国的沿海要镇,实行封锁以后,中国就不能和日本继续作战了。其实这是不通的。只要看我们的战史就能驳倒它了。这解释就是,我们已在境内的全体人民中,组成了一个岩石般的坚体。因为每一个人都准备为他们的政府而战,每个人都是自动的,有意识的为着本身的利益和正义而战。此外人民都是被有才能、有力量、有决断,同时对于他们的政治的、经济的、军事的需求有着深切了解的人所领导的。

  在抗日战争中,中国人民所得的便利,更十分巨大。中国是一个很大的民族,只要还有寸土未在侵略者的军刀之下,就还不能说是被征服。就算日本能占据拥有一二万万人口的土地,要打败我们,还差得很远。我们仍有很大的力量去抵抗日本军阀,而且叫日本在整个战期中要非常艰苦地去防御后方。

  关于军火方面,因日本不能夺取我们内地的兵工厂,这已经够中国军队用许多年了,同时它也不能禁止我们从它的手中夺取大量的军火。只要全中国的人民联合起来反日,那么运用这种战策以战胜日本是有多大的可能性啊!

  在经济方面,中国自然不统一。可是中国这种经济的不平衡的发展和日本高度集中的经济相比,在战时反而于我有利。譬如将上海和中国其他部分隔绝,对于中国,并不如将纽约隔绝时使美国所感受的困难。而且,日本要隔绝中国是不可能的,它就不能封锁中国的西北,因为日本即使在大陆上也还是靠着海军力的。所以问题的中心还是在中国人民的统一和动员。

  问:在中日战争中,你以为日本会不会发生革命呢?

  答:日本的革命不仅可能而且是必然的。在日本碰到第一次大败后,革命就要不可避免地发动了。

  问:你以为苏联及外蒙是否要参加这次战争以助中国?并发生于何种情势之下?

  答:当然苏联也不是一个孤独的国家,它不能漠视远东的事变。它是不得不动的。还是让日本征服全中国后,以之为攻击苏联的根据地呢?还是帮助中国人民反对日本以获独立,而与中国的人民建立友好的关系呢?我想苏联一定是采取后一条路途的。

  我们相信只要中国人民开始抗战,并需要和苏联以及其他友邦建立友好的同盟时,那么苏联一定会做与我握手的先锋的。反对日本帝国主义是一个世界的事业,苏联既是世界的一部分,它自然不会较英美更守中立。

  问:中国人民是否立须夺回全部失土还是仅将日本驱出华北及长城之外?

  答:中国必须立即夺回全部失土,不仅要保卫长城以内的土地,还要夺回“满洲”。但我们并不将朝鲜包括在内,虽然从前是中国的殖民地。但是,假如朝鲜的人民想挣脱日本帝国主义的锁链的话,我们自然要加以热烈的援助。

  问:假如战争延至极久而日本不败,那么能否承认日本征服满洲以求和平?

  答:不可能的!中国人民决不能让日本占有中国寸土!

  问:如何才可以将人民至善地武装,组织及训练起来以参加战争?

  答:人民必须有组织自己及武装自己的权利,当大众获得经济的、社会的,及政治的自由时,他们力量将十分地伟大,在那时才可以看出我们民族的真正力量。

  反日义勇军从日本侵略者的手中获得行动的自由,武装了他们自己,遂成了不可征服的力量,假使中国人民一旦有了训练、武装及组织,他们一样的也会成为不可克服的力量的。

  问:在此次“解放战争”中当用何种战略?

  答:这战略就是游击战,在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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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英勇忠诚和超人的忍耐力






  红军的情况在物质和政治两方面,都开始有进步了,但其中还有许多恶劣倾向。例如,“游击主义”就是一个弱点,这反映了训练的缺乏、民主政治的夸大观念和组织的松懈等

  等。还有一个倾向不得不与之搏斗的,就是“流氓性”(63)――不喜欢在政府的严重工作中安身,喜欢变动和新的事物。还有一种是军阀主义的残余,有些官长虐待甚至殴打弟兄,并且随意反对自己个人所讨厌的人,而对其余的表示好感。

  许多这些弱点,在一九二九年十二月,在闽西的一个会议召开后,都一一克服了。会议中讨论了各种改进的思想,消除许多误解,并采用新计划,这样奠定了红军中崇高的意识领导的基础。在这以前,这些上面提过的倾向是非常严重的,并且为党中“托派”和军事领袖所利用以削弱这个运动的力量。这时我们展开了对“托派”的猛烈斗争,好几人被剥夺了他们在党中和军队中的职位。我们发现了他们在战时常领导红军陷入艰难的地位,企图毁坏红军;在几次败仗以后,他们的计划是十分明显了。经验显示了他们的错误,将他们从负责的职务中革除,并且在这个会议后它们就失势了。(64)

  福建会议开辟了建立江西苏维埃政权的道路。次年,赣南全部掌握于红军手中。一九三○年二月七日,一个重要的地方会议在赣南召开,讨论苏维埃以后的纲领。到会的有党政军的地方代表。会中,土地政策经过长时期的辩论,而对“机会主义”(为反对重新分配土地的人所领导)的斗争是克服了。大会决议实施土地分配和加速苏维埃的建立。当时,红军只是成立了地方苏维埃和县苏维埃。在大会上,大家决议建立江西省苏维埃政府于兴国。对于这个新的纲领,农民报以热烈的援助。

  渐渐地,红军对群众的工作进步了,军纪加严,而组织群众的新技术也在发展起来。早在井冈山时,红军已经对战斗员订下了三条简单的规则,即:服从命令;不没收任何贫农的财产;将一切没收地主的物品立即交给政府处置。在一九二九年的会议后,对于取得农民帮助的工作异常努力,在上述的三条之外,另加了八条规则:

  一、当你离开一个人家,将一切门板(睡觉用)放到原处;

  二、归还你所睡的草褥并将它卷好;

  三、对老百姓要谦和并随时加以帮助;

  四、归还一切借用的物品;

  五、赔偿一切损坏的物件;

  六、和农民以诚相待;

  七、购买一切物品须付钱;

  八、讲卫生,尤其是要在距离人家很远的地方设立厕所。(65)

  这八点的施行,愈来愈见成功,到今天还是红军士兵的规律,要他们记忆并时时复诵。另有三种任务要教给红军,当做它的基本宗旨的:第一,誓死与敌人斗争;第二,武装群众;第三,捐钱帮助战争。

  除开这种运动的政治基础不算,红军的战术也进步了,这是顺利的军事发展的原因。在井冈山时,我们有四个口号,都是游击战术的主要方法,红军就是靠了它发展起来的。这些四个字一条口号是:“敌进我退”,“敌停我扰”,“敌避我攻”,“敌退我追”,最初为许多人所反对,他们不主张采用这种战术,可是许多经验证明了它们的正确。凡是红军脱离了这种战术的时候,一般总是失败的。红军的人数很少,较敌人少一二十倍;它的资源和军需是有限的,所以只有巧妙地把计策和游击战术联合起来,才有希望战胜有着广大富庶根据地的敌人。

  红军战术中最重要的,就是能在攻击时集中它的主力,而随后能加以迅速地分散。这就是说,要避免阵地战,而在运动中要用尽各种方法和敌人的部队接触并且击溃它。根据这种方策,虽然许多有经验的军人不赞成,红军发展了这种神奇的运动战,和迅速而有力的“速战”。

  在一般苏维埃区的发展中,红军是偏于一种“波浪式”的发展的,而不是那种不平衡的前进――以“飞跃”获得的前进,并不巩固所占领的土地的前进。这种政策是切乎实际的,正和上述的战术一样,是从多年所积聚的军事政治的经验而来的。这些战术受当时中国共产党书记李立三的严厉批判,他说红军的方法是一种“新的右倾机会主义倾向”。李立三希望攻击而不要防御,前进而不要巩固后方;对大城市加以惊人的攻击,伴随着暴动和极端主义。当时,李立三路线把持了苏维埃区以外的党部,并且势力很大,并在某种程度上强迫红军接受这种路线,不顾在战地中官长的判断。其结果为进攻长沙和进攻南昌的失败。可是在这几次冒险中红军并没有停止游击队的活动,并且打开它的后方让敌人进来。

  一九二九年秋,红军移到赣北,攻击和占领了许多城市并击退敌军多次。当红军距南昌极近时,它突然折向西面进取长沙。在这次进军中,我们和彭德怀的部队会合。彭已经占领过一次长沙,不过终因受强大优势敌人的包围而退却。彭是一九二九年四月退出长沙的,此后,即在赣南一带活动,结果大大地增加了他的军队。一九三○年四月他在瑞金重与朱德和我会合,并在一个会议后,决定他应该在湘赣边区活动,而朱德和我则移到福建去。一九三○年六月,我们重新建立了联络。并开始第二次进攻长沙。我们的军队都合并为第一方面军,以朱德为总司令,我为政治委员。在这种领导下,我们到达了长沙城外。

  这时,中国农工革命委员会已经组织起来,我被选为主席。当时红军在湖南的势力很广大,在江西也差不多。我的名字流传湖南农民之间,因为捕获到我有十万重赏,不论生死,被悬赏缉捕的还有朱德和其他共产党。我在湘潭的土地(靠了这个地租我在大革命时代曾用以组织湖南的农民运动),现在为政府没收了。我的妻妹被处决。其余的后来都释放了。(66)

  红军的威信在农民中大为增高,而且竟达到我的家乡湘潭。因为我听说当地的农民都相信我不久就要回转家乡,并有一天,一架飞机飞过家乡时,他们断定这就是我。他们警告耕种我的土地的人,说我已经回来视察我的旧田庄,看看有没有树木被砍伐。假若树木被砍伐的话,他们说,我要向蒋介石先生索偿!

  不过第二次进攻长沙失败了。大批援军开到,城中驻扎了大军,此外,在九月间,新的军队更源源开来攻击红军。在这次围攻中,只发生了一次主要的战争,此役我们消灭敌军两旅。不过,我们并没有能攻下长沙城,在几周后,我们就退回江西去了。

  这次失败,帮助我们毁坏“李立三路线”,并拯救了红军,使它没有向武汉进攻,这是当时李所要求的。当时红军的主要工作是招募新兵,开辟新的苏维埃区,尤其是巩固整个已经掌握在红军手中的区域的苏维埃政权,因为这一类计划,如进攻长沙等并非急务,而且含有机会主义的元素。不过,假如在第一次占领时只是作为暂时的举动,并不想守住这个城和建立一个政权,那么它的影响可以说是有益的。因为革命运动所引起的反应是非常大的。所谓错误是关于战略一方面的,就是在后方的苏维埃政权还没有巩固时,企图以长沙为根据地。

  但李立三将当时红军的战斗力量和民族政治背景的革命因素估计过高,深信革命已接近成功,而且不久就可以取得全国的政权。这种信仰更因受了当时的久长而疲竭的内战的鼓励,它使前途好像大大地偏护李立三。可是红军的意见以为:敌人正在准备大举进攻苏维埃,只要内战(67)一停止;而且现在不适于艰险的“盲动主义”和冒险。

  在湖南事件之后,红军回到江西,尤其是占领吉安之后,在军队中,“李立三主义”被克服了,李本人的错误已经证明,不久他更失去在党中的势力(李现在莫斯科“研究”)。不过,在“李立三主义”确定地埋葬以前,在军队中有一个很危险的时期。一部分军队倾向李的路线,并要求与其他军队脱离。不过,这一部分的指挥员――彭德怀猛烈地与这种倾向搏斗,并能维持他部下的统一和对高级指挥的忠诚。但有一些红军部队公开叛乱了,并逮捕江西苏维埃的主席和许多官吏,并根据李立三路线从政治方面攻击我。这件事在富田发生,就叫“富田事变”(68)。富田靠近吉安,是当时苏区中心,这件事产生了一种激动,许多人都以为革命的前途全要看这次斗争的结局如何了。但,因了党部的健全,红军部队的忠诚和农民的拥护,这次叛变很快也就镇压下去了。为首的被捕,其余叛徒都经缴械消灭。我们的路线重新加强,坚决地镇压“李立三路线”。结果,以后的苏维埃运动获得了重大的进展。

  现在南京政府彻底感觉到江西苏维埃的革命潜力之大了,在一九三○年底开始对红军的第一次的围剿。国军总共有十万人,开始包围红苏区,分五路进犯,当时红军共动员两万人来对付这些军队。靠了巧妙地利用计策战术,我们冲破了第一次围剿,获得了绝大的胜利。依据了“迅速集中”和“迅速分散”的战术,我们以主力分别攻击各个部队。让敌军深入苏维埃领土,然后以超越敌军的人数对与大军隔离的部队突然加以攻击,占据了优势的阵地,使我们可以暂时包围敌人,这样反转了数量上远占优势的敌军的战略利益。一九三一年一月,第一次围剿完全失败。我相信假若红军在这以前没有能得到以下三个条件,胜利是不可能的。三个条件是:在集中指挥下的我们力量的巩固;“李立三路线”的清算;党部对肃清红军及苏区中的“AB团”及反革命分子的胜利。

  休息了只有四个月。第二次围剿开始了,由现任军政部长何应钦做最高指挥。他的军力超过二十万。分七路进攻苏区。一时苏区的情势好像很危险。因为苏维埃政权非常弱小,资源有限,而且国军的物力几乎各方面都远胜苏区。但红军仍就抱定了前此得胜的同一战略应付这一次进攻。让敌军的纵队深入苏区后,我们的主力突然集中在敌军第七路[第二路],打败好几个团,并摧毁了它主要的进攻的力量。在我们攻击以后,马上接二连三地依次击败了第三、第六和第七路。第四路不战而退,第五路一部分被击溃。在十四日之内红军作战七[六]次,行军八日,以决定的胜利结果这次战争。随着六路的溃崩或退却,第一路,蔡廷锴是指挥之一,没有大打就退了。(69)

  三[一]个月后,以三个最有能力的指挥为辅,蒋介石先生率领三十万人作“赤区最后一次的清剿”。蒋企图以狂风骤雨的方法扫荡“赤匪”。他开始以每天八十里的行军进入苏维埃领土的心脏。这恰恰给予了红军所最擅长的战斗条件,它立即证明了这个战术的严重错误。以仅有三万人的主力,靠了一串灿烂的战略,我们的部队,在五日之内攻击了五个不同的纵队。在第一战,红军俘获许多部队和大量军火、大炮和军需品。到了九月,第三次围剿已经失败,十月间蒋撤回他的军队。(70)

  现在,红军进入了一个较为平和及成长的时期,很快地扩展起来了。一九三一年十二月,第一次苏维埃大会召开,建立了苏维埃中央政府,以我为主席,朱德被选为红军总司令。同月,“宁都暴动”(71)发生,万余政府军叛变而加入红军……

  现在,红军开始采取它自己的攻势,占领了好几个城市。从一九三二年起一直到长征西北为止,我个人的时间几乎全部限于苏维埃政府的工作,军事指挥交给朱德和其他人。

  一九三三年四月,第四次围剿开始,也许是最艰险的一次。在第一战,敌军两师被缴械,两个师长及三万人被俘。另一师,当时最精锐的一师,接着被消灭,几乎全部被缴械,师长重伤。这些捷战证明了战略有着决定的作用,第四次围剿不久就结束了。(72)

  到第五次――最后一次围剿,蒋动员了近百万的军队并采用了一个新的战略和战术。在第四次围剿时,蒋已经采用德国顾问的建议,开始利用封锁和堡垒制度了。到第五次围剿,他把全部信赖都放在这上面。用他的军队来实施严密的封锁和整个地包围苏区,他谨慎地推进。一面建造汽车路、堡垒和壕沟,避免主力和红军接触,并且仅仅在堡垒的后面作战,只是完全在飞机、大炮和机关枪的掩护之下,作短短的推进。

  这时期,我们铸了两个大错。第一是在一九三三年“闽变”时,未曾与蔡廷锴的军队密切联合;第二是采取了单纯防御的错误战略,放弃以前用计诱敌的策略。这是一个严重的错误――要想与占优势的军队作阵地战,在这方面,无论在技术上或精神上,红军都非所长。

  因了这些错误的结果,和国军的采取新策略,加以在数量上、技术上远胜于红军的军队,红军不得不于一九三四年进行改变它在江西的生存条件,因为它很快地在恶化起来了。而当时民族政治的情势,也影响了我们移到西北去活动的决议。在日本侵略“满洲”和上海之后,苏维埃政府早在一九三二年二月就和日本正式宣战了。自然,这种宣战,在当时是不能发生效力的。跟着我们又发表宣言,号召中国各军结成联合战线以抵抗日本帝国主义。早在一九三三年,苏维埃政府就宣布它情愿根据三个条件和任何军队合作,这三个条件是:停止内战和对苏维埃及红军的攻击;保障群众结社、集会、言论的自由和民主的权利;武装人民对日抗战。

  这个第五次也是最后一次围剿,开始于一九三三年十月。一九三四年一月,第二次全国苏维埃大会在苏维埃首都――瑞金召开,对过去革命的所有成就加以检讨。会中我作了一个长报告,并且会中选出了今日苏维埃中央政府的全体人员,如今日存在着的。不久长征的准备开始了,这是在一九三四年十月着手的,恰在发动第五次围剿一年之后。

  一九三五年一月,红军主力抵贵州遵义。接下去四个月,红军几乎一直在流动之中,并发生了最激烈的战争。经过许许多多困难,跨越几个最高最险的山道,经过凶恶土番所居的地方,经过无垠的草原,经过严寒和酷热,经过风雪和暴雨,背后面对着全部国军的一半的追击,经过所有这些天然的障碍,沿途并与广东、湖南、广西、贵州、云南、西康、四川、甘肃和陕西的地方军队作战,最后,在一九三五年十月,红军到达了陕西,并建立了在中国伟大的西北的根据地。

  这次红军光荣的进军和胜利地到达陕西,第一是因为共产党的正确领导,第二是因为苏维埃人民基本干部的伟大的技巧、英勇、坚决和几乎是超人的忍耐力和革命的热忱。中国的共产党在以前、现在和将来,将永远忠诚于马列主义,并对每一个机会主义者作斗争。这种决心解释了它的不可克服性和它的最后胜利的必然性。它的不可克服性的另一理由,就是在革命干部中的人材的特别精干、英勇和忠诚。许多,许多优秀的同志,许多献身于革命的人,都在一个宗旨下工作,造成了红军和苏维埃运动,而他们和那些未来的同志,将要领导革命到最后胜利。

  现在,我们正努力在中国建立一个民族统一联合战线,邀请真心抗日的各党、各派、各军来参加我们的民族解放的伟大事业。要想和日本帝国主义搏斗及拯救自己的国家,这种战线是必需的,同时在中国建立彻底民主的政府也是必需的。今后我的工作和目标,与党的红军的工作及目标相同,必须向这种成功做去。

  附注:

  (63)这里的"流氓性",即指"流寇思想"。编者注。

  (64)这次会议就是著名的"古田会议",即红四军第九次党代表大会。"托派"即"托洛茨基派"。编者注。

  (65)此八条即后来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主要内容。序号为编者所加。 (66)据《西行漫记》载:毛泽东的妻子杨开慧和妹妹,还有其弟弟毛泽民、毛泽覃两人的妻子,以及他的儿子,都被何键逮捕。其中妻子和妹妹被杀害。编者注。

  (67)此处的"内战"是指"蒋介石和冯玉祥之间的战争"。编者注。 (68)据《西行漫记》载,"富田事变"的哗变者是第二十军的刘铁超。

  (69)此段括号内文字为编者根据《西行漫记》校订。 (70)此段括号内文字为编者根据《西行漫记》校订。 (71)"宁都暴动",即宁都起义,是由董振堂、赵博生领导的,国民党二十八路军两万余人起义后参加红军,从而建立了五军团。赵博生后来在江西作战时牺牲,董振堂曾任红五军军长。

  (72)第四次反围剿,红军先后歼灭了国民党第五十九师、第五十二师和第十一师。蒋介石当时曾写信给他的战地司令官陈诚,说他认为这次失败是他一生?最大的耻辱"。陈诚是不赞成搞这种"围剿"的。他当时对人说,在他看来,同红军作战是一种"终身职业",也是一种"无期徒刑"。这话传到蒋介石耳朵里,陈诚的总司令职务立即被解除。编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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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二 毛泽东夫人贺子珍小传






  在外表看起来,毛泽东夫人贺子珍女士简直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妇。其实,她的性格是非常活泼的。很少有人看见她穿长衣服,十年来总是穿着那一套红军的制服,皮带上挂着手枪;她曾与(国民党)中央政府的剿共军队对过阵,在前线上运伤兵。到后方去,调护病人,组织女军,而且,在北上战役中曾受过伤,甚至几乎送了性命。(1)

  自与毛泽东同居以来,九年之中终日是奔走劳碌,七年之中生过五个孩子,但这些孩

  子全送给了人家,她自己一个也不要。

  红军由江西总退却时,她随军同行,直到陕境,步行二万五千里。她先后被炸伤廿几处,到现在,身上还找得到累累的创痕。

  她现在二十七岁,但反抗的火焰毫未消灭。在这八千英里的退却中,她受尽了人间的痛苦。受伤以后,先叫人抬着走,以后换人背着,用骡马驮着,到最后人和马全没有了,便只好步行。而同时,在长征途中又产生了一个小孩,她真是受尽痛苦的人了。

  在红军中大家都叫她“女司令”。本为江西永新县云山人,是一个小地主的女儿,她父亲也曾当过一任县长。

  她曾进过教会小学,她妹妹嫁给毛泽东的弟弟泽覃。泽覃为国军所杀,而她的妹妹也至今生死不明。

  她由小学校出来后,就在本县参加妇女运动,一九二七年加入共产党。是年八月一日至廿日之南昌女共军抵抗国军一役,即由她领导。

  她同毛泽东是在民国十七年结的婚。她在共军中曾先后担任政治教授,看护,妇女组织的领袖;而在战时,她又是军人――总之,随时随地,她全有工作。

  附注:

  (1)括号内文字为编者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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