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etails
- Category: 儒家经典
《诗经》74 丘中有麻一位女子盼望情人来会,担心有人把他留下
丘中有麻,彼留子嗟。 彼留子嗟,将其来施。 丘中有麦,彼留子国。 彼留子国,将其来食。 丘中有李,彼留之子。 彼留之子,贻我佩玖。 山丘上面有大麻,谁把子嗟来留下? 谁把子嗟来留下,愿他相会来我家。 小麦生长在山丘,谁人把那子国留? 谁人把那子国留,快来饮食情意投。 山丘上面长有李,谁人留下小伙子? 谁人留下小伙子,赠我佩玉黑宝石。 1、留:古"刘"字。子嗟:《集传》:"子嗟,男子之字也。" 2、将:请。施施:徐行貌。 3、子国:《集传》:"子国,亦男子字也。" 4、来食:《集传》:"来食,就我而食也。"闻一多《诗经通义》:"古谓性的行为曰食。" 5、之子:《集传》:"之子,并指前二人也。" 6、贻(移yí):赠。 7、玖:比玉稍次的黑色美石。 《诗经》中许多作品,解释的岐义很多。特别是有些冬烘头脑的老儒生,总不敢正视这些民歌反映的人民群众最真实最纯朴的思想感情,而强行把许多男女情歌贴上了社会政治的标签,仿佛诗中男女爱情活动都是政治斗争似的。《毛诗序》阐述《丘中有麻》的主旨时说:"庄王不明,贤人放逐,国人思之,而作是诗。"把这首诗解释为思贤之作。倒是理学家朱熹眼光比较敏锐,他在《诗集传》中力排众议,肯定《丘中有麻》是"女子盼望与所私者相会"的情诗。闻一多先生在《风诗类钞》中从民俗学角度解释"贻我佩玖"这句时,一语点睛,说:"合欢以后,男赠女以佩玉,反映了这一诗歌的原始性。"《丘中有麻》分明是一首情诗,我们还其本来面目,就能感受到二千多年前黄土高原上那对青年男女的柔情蜜意。 在《诗经》时代,男女之间的情爱关系,比较宽松自由。特别是农村男女青年自由交往,野外幽会,相当普遍。这并不是后来儒家君子所指斥的淫乱,而是青年男女择偶的一种正常方式。这和我国有些少数民族,近几十年来还保存着的对歌择偶、赛马择偶一样,带有原始民族婚配的形式。《丘中有麻》正是这种原始择偶婚配形式的反映。诗歌是以一个姑娘的口吻写出来的,诗中提到的事件,恰恰是姑娘与情郎激情幽会的地点:"丘中有麻"、"丘中有麦"、"丘中有李",那一蓬蓬高与肩齐的大麻地,那一片片密密的麦田垅间,那一棵棵绿荫浓郁的李子树下,都是姑娘与情郎情爱激发的地方。所以,当姑娘回味这种强烈的情爱行为时,总也忘不了那个神奇的地方。我们特别注意到,诗的一、二章,都有"彼留子"的明确指涉。而一章的"将其来施施",二章的"将其来食",更明确地写出,姑娘与情郎的幽会不仅仅是一次。而是多次。他们在大麻地里、小麦垅头、李子树下,演出过一次次激情的戏剧,付出了整个身心。他们的情爱是真实的,也是牢固的。他们并没有追求一次性的疯狂,而是让纯真的爱掀起一层又一层的热浪,永久地持续。三章的最后,写到"彼留之子,贻我佩玖",用物质的形式(佩玉),把非物质的关系(情爱)确定下来,以玉的坚贞纯洁牢固,表示两人的爱情的永恒。可以想像,接着下去,姑娘将与情郎共偕连理,成家育子,延续生命。一个新的家庭,将延续那一段热烈纯真的爱情。这就是姑娘在歌唱爱情时寄托的热望。 这首诗情绪热烈大胆,敢于把与情郎幽会的地点一一唱出,既显示姑娘的纯朴天真,又表达俩人的情深意绵。敢爱,敢于歌唱爱,这本身就是可敬的;而这一点,也正是后代理学先生们所不能正视的。 分类:儒家经典书名:诗经作者:孔子(整理) |
- Details
- Category: 儒家经典
《诗经》75 缁衣郑武公爱贤,贤者朝服破旧,武公重做新衣送给他
缁衣之宜兮,敝予又改为兮。 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 缁衣之好兮,敝予又改造兮。 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 缁衣之席兮,敝予又改作兮。 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 黑色官服真合适,破了我再来缝制。 你到馆舍去办事,回来我送你新衣。 黑色官服真美好,破了我再来制造。 你到馆舍去办事,回来我送你新袍。 黑色官服宽又长,破了我再制新装。 你到馆舍去办事,回来送你新衣裳。 1、缁(兹zī)衣:黑衣。《传疏》:"朝服以缁布为衣,故谓之缁衣。" 2、敝:破旧。予:而。 3、馆:馆舍。 4、粲:闻一多《风诗类钞》:"粲,新也,谓新衣。"5、席:宽大。《毛传》:"席,大也。" 《缁衣》为郑风的第一首。这首诗,尽管在现在大学的教科书中根本不提,在各种《诗经》选本中也不见踪影,可在古代典籍中却不时提到。《礼记》中就有"好贤如《缁衣》"和"于《缁衣》见好贤之至"的记载(转引自《诗集传》)。郑国开国之君桓公为周幽王时的司徒,他的儿子武公则为周平王时的司徒。因此,唐代司马贞在《史记索隐》的《郑世家》"述赞"中说:"厉王之子。得封于郑。代职司徒,《缁衣》在咏。"宋代的朱熹在《诗集传》中说:"旧说,郑桓公、武公,相继为周司徒,善于其职,周人爱之,故作是诗。"他似乎是赞成这一"旧说"的。而清代的姚际恒、方玉润则以为这是"美武公好贤之诗"(《诗经原始》)。当代学者高亨先生也同意此说。他说:"郑国某一统治贵族遇有贤士来归,则为他安排馆舍,供给衣食,并亲自去看他。这首诗就是叙写此事"(《诗经今注》)。至于郑国统治者是真"好贤",还是政治手腕,论者也是有不同看法的。如王夫之就认为:"《缁衣》之诗,王子友(桓公)之工其术以歆天下者也。"(《诗广传》)意思是,所谓"好贤",乃是巩固其统治地位的权术耳。 其实,我们仔细玩味这首诗,会充分感受到诗中有一种温馨的亲情洋溢其间,因此,与其说这是一首描写国君与臣下关系的诗,还不如说这是一首写家庭亲情的诗更为确切。当代不少学者认为,这是一首赠衣诗。诗中"予"的身份,看来像是穿缁衣的人之妻妾。孔颖达《毛诗正义》说:"卿士旦朝于王,服皮弁,不服缁衣。退适治事之馆,释皮弁而服(缁衣),以听其所朝之政也。"说明古代卿大夫到官署理事(古称私朝),要穿上黑色朝服。诗中所咏的黑色朝服看来是抒情主人公亲手缝制的,所以她极口称赞丈夫穿上朝服是如何的合体,如何的称身,称颂之词无以复加。她又一而再,再而三地表示,如果这件朝服破旧了,我将再为你做新的。还再三叮嘱,你去官署办完公事回来,我就给你试穿刚做好的新衣,真是一往而情深。表面上看来,诗中写的只是普普通通的赠衣,而骨子里却唱出了一位妻子深深挚爱自己丈夫的心声。我们不必因为诗的主人公是卿大夫的妻妾,而说赠衣给丈夫仅仅是为了博得丈夫的宠爱。 全诗共三章,直叙其事,属赋体。采用的是《诗经》中常见的复沓联章形式。诗中形容缁衣之合身,虽用了三个形容词:"宜"、"好"、"蓆",实际上都是一个意思,无非是说,好得不能再好;准备为丈夫改制新的朝衣,也用了三个动词:"改为"、"改造"、"改作",实际上也都是一个意思,只是变换语气而已。每章的最后两句都是相同的。全诗用的是夫妻之间日常所说的话语,一唱而三叹,把抒情主人公对丈夫无微不至的体贴之情刻画得淋漓尽致。 分类:儒家经典书名:诗经作者:孔子(整理) |
- Details
- Category: 儒家经典
《诗经》78 大叔于田赞美一个贵族勇猛善猎,精于射箭和御车
大叔于田,乘乘马。 执辔如组,两骖如舞。 叔在薮, 火烈具举。 袒裼暴虎,献于公所。 将叔勿狃,戒其伤女。 大叔于田,乘乘黄。 两服上襄,两骖雁行。 叔在薮, 火烈具扬。 叔善射忌,又良御忌。 抑罄控忌,抑纵送忌。 大叔于田,乘乘鸨。 两服齐首,两骖如手。 叔在薮, 火烈具阜。 叔马慢忌,叔发罕忌, 抑释掤忌,抑鬯弓忌。 叔到围场去打猎,四匹马儿拉车跑。 一把缰绳像丝组,两匹骖马像舞蹈。 叔在湖边草地,几处猎火齐烧。 赤膊空拳捉虎,捉虎献给公爵。 不要常常这样,防它将你伤着! 叔到围场去打猎,四马拉车毛色黄。 中央两马领前奔,两旁马儿像雁行。 叔在湖边草地,一片猎火高扬。 叔是射箭神手,赶车他又高强。 一会勒马不进,一会马蹄奔放。 叔到围场去打猎,四匹花马来拉车。 中央两马头并头,两旁马似左右手。 叔在湖边草地,猎火高高烧起。 马蹄越跑越闲,箭杆越飞越稀。 箭筩盖儿打开,弓儿装进袋里。 1、叔:一个男子的表字。田:打猎。 2、乘乘马:四马叫做乘(shèng)。上"乘"字是动词,就是驾。 3、执辔如组:见《邶风·简兮》篇。 4、两骖(参cān):四马驾车,外边的两匹马叫骖。如舞:是说行列不乱。 5、薮(叟sǒu):低地,多草木,禽兽聚居之处。郑国有大薮名圃田。"在薮"言已到田猎的所在。 6、烈:"迾"的借字。就是遮。猎时放火烧草,遮断群兽逃散的路叫做"火烈"。具举:齐起。火烈具举:是说几方面同时举火。 7、袒裼(tǎn xī):脱去衣服露出肉体。暴虎:空手与虎搏斗。 8、狃(纽niǔ):习惯以为常的意思。 9、汝:指叔。诗人警告叔别常干这种冒险的事。 10、乘黄:四匹黄马。 11、服:驾车的马在中央夹辕者。上:犹"前"。襄(骧xiāng):驾。两服上襄:是说中央的两马在骖马之前并驾。 12、两骖雁行:两骖马比服马稍后,像飞雁的行列。 13、扬:起。 14、忌:语助词。下同。 15、抑:发语词。下同。罄控:双声连绵词,就是控止马不让它前进。 16、纵送:叠韵连绵词,就是放纵马使它奔驰。以上两句承"良御"。 17、鸨(保bǎo):黑白杂毛的马,又叫做驳。 18、如手:言两骖在旁稍后,像人的两只手,和上章"雁行"意思相同。 19、阜:盛。 20、发:发箭。罕:稀。 21、掤(冰bīng):箭筒的盖。释掤:言解开箭筒的盖,准备将箭收起。 22、鬯:读为"韔"(畅chàng),弓囊。鬯弓:言将弓放进囊中。 此诗主题,《毛序》谓"刺庄公也",认为"叔"即庄公之弟共叔段,孔颖达疏云:"叔负才恃众,必为乱阶,而公不知禁,故刺之。"刘沅《诗经恒解》以为叔段武勇善射,"庄公不能善教之以成其材,又不能善用之以全其才,而使陷于恶,诗人流连咏叹,惜叔实刺公也"。吴懋清《毛诗复古录》又云:"叔段长于射御,力能暴虎,为国人所叹赏,宣扬传颂。"今人则多认为是赞美猎手之作。 诗的抒情主人公可能是一个女子。她赞美的大约是自己的恋人,一位青年猎手。古人以伯、仲、叔、季作排行,叔本指老三。《郑风·萚兮》有"叔兮伯兮,倡(唱)予和女"之句,《郑风·将仲子》中提到"仲子",则当时郑国女子对恋人也可称"伯"、"仲"、"叔",大约相当于今日民歌中的"大哥"、"二哥"、"三哥"之类。诗中说这位青年打死虎之后"献于公所",可知他是随从郑伯去打猎的,然指实为共叔段,似乎并没有什么理由。 第一章"叔于田"直截了当点出要写叔的什么事。"乘乘马"表现出其随公畋猎时的气势。三、四句则描绘他驾车的姿态。驾车之马有四匹,四匹马的缰绳总收一起拿在手中,如绶带或织带时的经线,两面的骖马同服马谐调一致,像在舞蹈一样整齐。其得心应手的情况,就像马完全在按驾车人的意识行动。把叔驾车的动作写得同图画、音乐、舞蹈一样,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正像《淮南子·览冥》说的王良造父驾车的情形,"上车摄辔,马为整齐而敛谐,投足调均,劳逸若一,心怡气和,体便轻毕,安劳若进,驰骛若灭,左右若鞭,周旋若环"。然而在本诗中只用了八个字。下面"叔在薮,火烈具举",将叔放在一个十分壮观的背景之中。周围大火熊熊燃烧,猛虎被堵在深草之地,唯叔在其中与虎较量。叔脱去了上衣,火光照亮了他的脸和身,也照亮了将要拼死的困兽。其紧张的情况,同斗兽场中惊心动魂的搏斗一样。结果呢?"襢裼暴虎,献于公所。"叔不但打死了猛虎,而且扛起来献到了君王面前,像没有事一样。一个英雄勇士的形象活生生显示了出来。这十五个字的描写,可与《三国演义》中"温酒斩华雄"那一段精彩的叙述相媲美。诗人夸赞叔,为他而自豪,又替他担心,希望他不要掉以轻心,这个感情,是复杂的。 第二章写叔继续打猎的情形,说叔"善射"、"良御",特别用了"磬控"一词,刻画最为传神。"控"即在马行进中骑手忽然将它勒住不使前进,这时马便会头朝后,前腿抬起;人则弯曲腰身如上古时的石磬。第三章写打猎结束时从容收了弓箭,以其在空手打虎和追射之后的悠闲之态,显示了他的英雄风度。全诗有张有弛,如一首乐曲,在高潮之后又是一段舒缓的抒情,成抑扬之势,最有情致。清姚际恒《诗经通论》评曰:"描摹工艳,铺张亦复淋漓尽致,便为《长杨》、《羽猎》之祖。"认为此诗实为汉扬雄《长杨赋》、《羽猎赋》等专写畋猎的辞赋的滥觞,他的意见有没有道理呢?读者自可善加评判。 分类:儒家经典书名:诗经作者:孔子(整理) |
- Details
- Category: 儒家经典
《诗经》77 叔于田赞美一位青年猎手仁爱、英俊而勇武,无人可比
叔于田, 巷无居人。 岂无居人?不如叔也。洵美且仁。 叔于狩, 巷无饮酒。 岂无饮酒?不如叔也。洵美且好。 叔适野, 巷无服马。 岂无服马?不如叔也。洵美且武。 三哥打猎出了门,巷里空空没有人。 难道真的没有人?不如三哥为人好,真是英俊又仁慈。 三哥出门去猎兽,巷里没有人饮酒。 难道真没人饮酒?不如三哥本事优,真是英俊好猎手。 三哥打猎到郊野,巷里没人驾车马。 难道真的无人驾?不如三哥本事大,真是威武又潇洒。 1、叔:男子。崔述《读风偶识》:"仲与叔,皆男子之字。" 2、田:打猎。《毛传》:"田,取禽也。巷,里涂也。" 3、洵:确实。 4、狩:《毛传》:"冬猎曰狩。"《通释》:"狩又为田猎之通称。于狩,犹于田也。" 5、服:驾驭。 6、武:《集疏》:"武者,谓有武容。" 本诗的主旨,古今因对"叔"一词特指与否的不同理解,而明显地分为两派。一派认为"叔"是特指郑庄公之弟太叔段。《毛诗序》云:"《叔于田》,刺庄公也。叔处于京,缮甲治兵,以出于田,国人说而归之。"欧阳修《诗本义》云:"诗人言大叔得众,国人爱之。"虽两者有"刺郑庄公说"与"赞美叔段说"的不同,但对本诗"悦"、"爱"叔段的内容并无歧解。另一派认为"叔"非特指。今人陈子展《诗经直解》说:"《叔于田》,赞美猎人之歌",程俊英《诗经译注》说:"这是一首赞美猎人的歌",以为"叔"指青年猎手;袁梅《诗经译注》则承朱熹《诗集传》"蛞纱艘嗝窦淠信嗨抵室病敝敌饔啵担骸罢庵桓瑁硐至伺佣园苏娲康陌健!币晕笆濉敝改行郧槿恕?/P> 据《左传·隐公元年》记载,太叔段勇而有才干,并深得其母武姜的宠爱,被封于京地后,整顿武备,举兵进攻郑庄公,最终失败外逃。若诗中之"叔"为太叔段,则此诗当为其拥护者所作,但按验文本,并无明证。至于说诗中含"刺",更属无稽之谈。因此今人多不取《毛诗序》之说,实为顺理成章之事。笔者以为,从文本本身看,"赞美猎人说"应是最站得住脚的,虽然本事不可考,但惟其不受具体人事限制,兴发感动力才不需激发便具有超越时空的动量。 在《诗经》三百篇中,《叔于田》并不是很引人注目的篇章,但若论其艺术成就,此诗当可与那些最优秀之作相颉颃。诗分三章,纯用赋法,但流畅谐美中有起伏转折,人物形象呼之欲出,则与假比兴曲笔描写者异曲同工,难分轩轾。它的成功之处,除了运用《诗经》中常见的章段复沓的布局外,还在于运用设问自答、对比夸张的艺术手法。 章段复沓,是《诗经》中最重要的结构特点,它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原始口传文化社会中祭仪表演时的应和歌唱。复沓的作用可类比于押韵,是潜在的心理和声,它反覆地再现主旋律,唤起听众或读者的认知和体会。《叔于田》三章句式结构全同,与其他类似结构的《诗经》篇章一样,有一种回环往复的音响效果,同时也因为复沓而加深了听众或读者对主人公"叔"的印象。而这种复沓是有变化的复沓,各章各句替换几个字,既保持韵律感,又深化了主题。实际上,拿现代音乐术语来解说,此诗正是一首分节歌,而"不如叔也"一句则是唯一的一句副歌歌词。 章句复沓,自然算不上是《叔于田》一诗的专利,但设问自答、对比夸张则显然是其独具个性的特色。各章第二句"巷无居人"、"巷无饮酒"、"巷无服马",第三句"岂无居人"、"岂无饮酒"、"岂无服马",第四句"不如叔也",第五句"洵美且仁"、"洵美且好"、"洵美且武",相互间有这样的逻辑关系:第二句否定,第三句反诘,第四句作答,第五句述因,通过自问自答,将"洵美"、"不如"、"巷无"(真的既英俊又,人们都不如他,因此巷里没有人)这样的正常顺序作一转换,顿觉奇峰突起,余味曲包。陈震《读诗识小录》评道:"平说安能警策,突翻突折,簸弄尽致,文笔最奇。"吴闿生《诗义会通》也说:"案,故撰奇句而自解释之,文章家之逸致也。"对此妙笔都青眼有加。这一设问自答的手法,实际上源出周人对商人占卜贞问的甲骨刻辞的着意摹仿。在甲骨卜辞中,因求问神灵需将正反两种结果都记刻于龟甲上,请决于神判,便产生了此类句法的滥觞。此诗中,一正一反,直陈与疑问并举,主要就在于以"突奇峭快"(陈震语)的笔墨引出下文"不如叔也",这一结论。而"巷无居人"、"巷无饮酒"、"巷无服马"的夸张描写,则将众人"不如叔也"的平庸与"叔""洵美且仁"("且好"、"且武")的超卓两者间的反差强调到极致。而通过居里、喝酒、骑马这样的生活细节来表现"叔"的美好形象,无疑也很有人情味,有较强的煽情作用。诗的末句在"不如叔也"一句已将主要内容交代完毕之后逸出一笔,不仅使主题更为充实,也使对"叔"的夸张描写显得有据可信。 总之,此诗虽非《诗经》中名篇,但其审美价值自不容轻视。钱钟书《管锥编》指出:唐韩愈《送温处士赴河阳军序》"伯乐一过冀北之野而马群遂空,非无马也,无良马也"数句,句法正出自本诗,其对后世的影响由此可见一斑。 分类:儒家经典书名:诗经作者:孔子(整理) |
- Details
- Category: 儒家经典
《诗经》79 清人郑国将军高克,统军无方,虽战马强壮,武器精良,而嬉戏散漫,无所事事
清人在彭,驷介旁旁。 二矛重英,河上乎翱翔。 清人在消,驷介麃麃。 二矛重乔,河上乎逍遥。 清人在轴,驷介陶陶。 左旋右抽,中军作好。 清人彭地来驻防,四马披甲真健壮。 两矛上饰两层缨,逍遥自在黄河旁。 清人驻防来到消,四马披甲气势豪。 两矛缀上野鸡毛,黄河岸上好逍遥。 清人驻守在轴地,四马披甲奔跑急。 左手挥旗右抽刀,将军练武好神气。 1、清:郑国城邑。在今河南中牟县西南。彭:河上地名。 2、驷:驾车的四马。介:甲。旁旁:同"彭彭"。强壮貌。 3、英:即"缨"。 4、消:河上地名。 5、麃麃(标biāo):英武貌。 6、乔:同"英"。 7、轴:河上地名。 8、陶陶(道dào):驱驰貌。 9、左旋右抽:《通释》:"左旋右抽,谓将之左右手也。旋车曰旋,旌旗之指麾亦曰旋。"《集传》:"抽,拔刀也。"10、中军:《郑笺》:"中军,谓将也。"作好:武艺高超。 《清人》为《郑风》的第五首。在郑风二十一篇诗中,唯独这首《清人》是确切有本事可考的。 据《春秋·鲁闵公二年(前660年)》记载:"冬,十有二月,狄入卫,郑弃其师。"《左传》云:"郑人恶高克,使帅师次于河上,久而弗召,师溃而归,高克奔陈。郑人为之赋《清人》。"鲁闵公二年,即郑文公十三年。那一年,狄人侵入卫国。卫国在黄河以北,郑国在黄河以南,郑文公怕狄人渡过黄河侵入郑国,就派他所讨厌的大臣高克带领清邑的士兵到河上去防御狄人。时间久了,郑文公也不把高克的军队召回,而是任其在驻地无所事事,整天游逛。最后军队溃散而归,高克也逃到陈国去了。又据《毛诗序》,诗作者为郑公子素。 我们了解了这首诗的背景,那么,就能深刻体会作者写这首诗的本意了。春秋时期,大小诸侯国之间战争频仍,攻伐兼并不绝于史。广大人民对那些诸侯争霸的不义之战是深恶痛绝的。而对举国上下齐心协力奋起抗击外敌的正义战争,广大人民总是予以热情的歌颂。在防御外敌的时候,如果有人消极不抵抗甚至投降,那将受到千夫所指。在作者眼中,高克带领的部队,战马披甲,不可谓不雄壮;战车插矛,不可谓不威武。可是清邑的士兵怎么样呢,他们不是在为抵御敌人随时可能的入侵而认真备战,却在河上逍遥游逛,耍弄刀枪;身为将帅的高克也闲来无事,只是以练武来消磨时光而已。毫无疑问,这是一首辛辣的讽刺诗。讽刺的对象是高克,而最终是深深斥责郑文公的昏庸。 为什么说讽刺的矛头最终是对准郑文公的呢?古代有一位论者分析得很有道理:"人君擅一国之名宠,生杀予夺,唯我所制耳。使高克不臣之罪已著,按而诛之可也。情状未明,黜而退之可也。爱惜其才,以礼驭之亦可也。乌可假以兵权,委诸竟上(边境),坐视其离散而莫之恤乎!《春秋》书曰:'郑弃其师。'其责之深矣!"(朱熹《诗集传》引胡氏语)方玉润也说:"唯郑文公恶高克,而使之拥兵在外,此召乱之本也。幸而师散将逃,国得无恙;使其反戈相向,何以御之?"(《诗经原始》)总之,在抵御外敌之时,郑文公因讨厌高克反而派他带领清邑士兵去河边驻防的决策是完全错误的。 全诗共三章,写清邑士兵在黄河边上的彭地、消地、轴地驻防时的种种表现。表面上是在称颂他们,说他们的披甲战马如何强壮,奔驰起来又如何威风;战车上装饰着漂亮的矛,是如何的壮盛;军中的武士也好,主帅也好,武艺又是如何高强。而实际上他们却是在河上闲散游逛。每章的最后一句如画龙点睛,用"翱翔"、"逍遥"、"作好"等词来揭出本相,其讽刺的手法是较为含蓄的。从诗的章法上说,三个章节的结构和用词变化都不甚大,只有第三章与前两章不同处较多。作者采用反覆咏叹的手法,以加强对读者的印象,从而达到其讽刺的效果。 分类:儒家经典书名:诗经作者:孔子(整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