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的奇遇
■ 刘 雁
《民间故事选刊》2005年第3期 故事传奇-传奇庄园
清末的赵吉，湖南人，最初流落在姑苏城里当乞丐，接着又做了贼，不料后来竟然成了当地巨富，子孙当中甚至有做了大官的，他也就被尊称为老太爷，而他暴富的经历也颇富传奇性。
在赵吉还在做贼时，城里有一家富户，家中只有妯娌三个人都是寡居，丈夫都已故去，没有儿子，看来要成绝户了。幸好老三的媳妇怀有遗腹子，还没有生下来，妯娌三个人都希望生个儿子，继承宗祠香火。那年清明，家人要去乡间祭祖扫墓，两位嫂嫂一起去。路很远，来回需三天，因为三媳妇身怀有孕，不便远行，就一人留在家里，同时留下一个老妇人照顾。赵吉暗中知道后大喜，准备乘机行窃。
黄昏时分，他翻墙进去，见到三媳妇和老妇人正端着灯出来巡视门户。赵吉趁此机会蹑手蹑脚地潜入三媳妇房中，悄悄躲在隐蔽处观察。
三媳妇和老妇人回房后，三媳妇坐在灯下看书。老妇人则在一旁侍候，却好像喝醉了的样子，一个劲儿地催促女主人去睡觉。三媳妇说："你自己关上门睡吧，别在这儿打搅我了。"于是，老妇人就虚掩了门走出去。
隔了一会儿，有一少年推开门走了进来。赵吉以为是同道，也是贼，但是又奇怪他为什么不等妇人睡了再来，而且还衣冠楚楚。
三媳妇一见少年进来，就惊怕地站起来，张口正要叫，不料这少年抢前一步，一下子抱住妇人，并要求同床共欢。三媳妇不从，拼命挣扎，大声呼叫老妇人，却没有一点反应。
那少年见三媳妇不顺从他，就从靴筒中抽出一把利刃，逼住她说："你敢不从，我就杀了你！"
三媳妇怒斥着说："我们家世清白，今天晚上我决不能受你这无赖的玷污！要杀就杀，宁死不从！"
少年一看，就真的把刀架在妇人的脖子上，逼她就范。
赵吉虽是个小偷，却是为饥寒所迫，心中天良未泯，看到这个场面，心中气愤已极，他突然从少年身后跳了出来，一把夺过刀，反砍少年一刀，正击中额部，少年就血流满面地倒下了。
三媳妇遭此突然变故，一下子吓得战栗不已，已不能出声。
赵吉满腔义愤，一把推开大门，大声喊叫："捉贼啊！"
四邻听到呼喊，都手执棍棒闻声赶来，一齐问："贼在哪里？你是什么人？"赵吉刚才是出于义愤，竟然忘了自己是来偷东西的，到这时他才醒悟，不觉笑出声来，说："我就是贼。但是还有比贼更可恶的，请各位都跟我来?选"就把大家引进三媳妇住室，这时三媳妇已避开到另一屋里去了。只见一个人卧在血泊中，拿烛一照，是西边的一个邻居，幸亏伤轻没有死。有人问他为什么来这里，他默然不语；问赵吉，赵吉就把所见一一陈述。众人把两人都捆了起来送官究办。
天亮以后，两人被众人送到官府。那少年却反咬一口，说赵吉和妇人有奸情，当天夜里他去是为了捉奸。赵吉说："我是贼，姑苏城里谁不知道？那位妇人即使不守贞节，也不至于愿和贼通奸。"
因此，赵吉把夜间事从头细说一遍，并把自己多年以来所做的偷盗案都说出来，以证明自己确实是贼。县官核对了盗案簿，相信他所说属实。对少年动刑拷问，少年这才吐了实情。原来他早就垂涎三媳妇美色，那晚也是乘三媳妇家中无人而去，那老妇人事前已得了他的贿赂和他同谋。
案情大白，县令按律惩处了少年和老妇人，表彰妇人贞节，并因赵吉仗义而予以释放。
赵吉获释之后，照旧偷盗不改。一天晚上，他在一乡镇行窃，被主人发觉后落荒而逃。追他的人很多，慌忙之中他又钻进一个死胡同，正找不见出路，忽然见到座破庙，就翻墙进去，想藏在神案底下，不想把旁边塑的一尊泥像撞倒，自己也被绊倒在地。昏蒙之中，喜幸追他的人没有发现。
天色微明，赵吉顺着台阶走下来，见到地上有康熙大钱一枚，就拾了起来，在昏蒙的晨光中辨色找路往前走。来到一个村落，道旁有卖熟山芋的摊子，就用那大钱来买山芋吃。
一会儿来了一位老翁也来买山芋，坐在赵吉的旁边，吃完后起身走了，留下一个褡裢。赵吉也起身要走，看见褡裢，知道是老翁忘记在这里的。打开一看，里面有黄金两大锭，银锭百余，制钱数百文，收账簿四本，上面记载着尚未收清的银数就达一万多两。赵吉怕卖芋摊主看到，急忙把褡裢遮掩起来。心里暗想："这难道就是神所赐的吗？那老翁丢了这些账本，怎么去收银账？即使是上天所赐，也不能要！"于是他就坐在那里等老翁回来。坐的时间一长，卖芋摊主生气了，说："你才出一文钱，坐在这里半天不走，是想在这儿过夜吗？"
赵吉说："不！我还想买点吃！"就从褡裢里摸出几文钱，买了山芋边吃边等。没多久，果然老翁急促慌忙赶来，汗流如雨。见赵吉还坐在那里，马上就问："先生还没有走？我刚才忘了一只褡裢在这里，你见到了吗？"赵吉笑着说："要不是因为老先生的东西，我早走了！"
老翁接过褡裢，也没有开验，也不说谢，只说："我家离这儿不远，请一起到家中坐坐！"
赵吉一想也行，就跟随而去。走了好几里路，到了一座大宅前，门外堆放许多木料，老翁与赵吉一起进去，来到中堂。老翁进里屋，整好衣冠又走出来，对赵吉深深一揖，说："我是湖南人，在这里开设木料厂已有多年，各县的木材厂都是从此处分出的，资本已有数十万，多半都是赊贷，记在刚才丢失的簿册上，幸亏先生把它们归还给我，否则就完了。现在请接受这一千金，作为酬谢。"
赵吉对酬金坚辞不受。老翁见他心意诚恳，就问他一向从事什么职业，赵吉羞愧忸怩地说："没有职业！"又问他家里都有什么人，赵吉说："只我落泊一人，没有家室。"又问："那么你怎样生活呢？"
赵吉看问得紧了，就干脆说了："不瞒你说，我本是个小贼。"
老翁略显诧异，又问他姓名，他也说了。老翁忽有所悟，说："以前听说县城里有个义贼，砍伤了一个浪荡子，保全了一个良家妇女的声誉，那就是先生了吧？"
赵吉说："正是。"老翁感叹说："先生的作为日月可鉴。今天又见利不取，光明磊落！那些衣冠楚楚之人都难做到！我家业百万，找不到可以信托之人，先生倘若不嫌弃，就跟着我吧。衣食财帛随先生所用，总比做梁上君子好吧？"赵吉高兴地答应了下来，从此就在老翁家里安顿下来。
赵吉原本还认识不少字，老翁就派他代为收账。出入两年，赵吉办事勤快，谨慎而且精密，没有丝毫马虎躲懒之事。老翁年纪已大，没有儿子，就把赵吉认作儿子，带他回到老家。因离乡已久，故乡人都不知赵吉不是老翁的亲儿子。直到老翁去世，赵吉继承了全部产业。他的子孙众多，其中有考中乡试，官做到观察郡守的（道台）。他的家至今仍是湖南地区一家大户。选自《民间传奇故事》２００４年第１０期（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