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盛世,有一少年名崔生,其父为朝中显宦,与当世一品勋臣交厚。崔生时任千牛卫,容貌俊美如玉,性情孤高,举止沉稳,谈吐清雅。一日,父命崔生前往探望病中的一品大臣。崔生入府,穿过锦帘,拜见大臣,传达父意。一品见其风姿,甚是喜爱,邀其坐下交谈。时有三名歌姬入室,姿容绝世,捧金瓯盛樱桃,剖开后以甜酪浇之,献于座前。一品命着红绡的歌姬捧一瓯与崔生食用。崔生年少,面对佳人羞涩,推辞不食。一品再三劝之,红绡女以匙喂之,崔生无奈食之。红绡女嫣然一笑。崔生遂告辞。一品笑道:“郎君闲时,务必再访,莫嫌老夫叨扰!”
红绡女送崔生出院。崔生回首,见她举三指,又翻掌三次,最后指胸前小镜,低语:“记着。”言毕无语。
崔生返学院,心神恍惚,食不下咽,容颜憔悴,凝思不语,唯吟诗一首:“误入蓬莱顶上游,明珰玉女动星眸。朱扉半掩深宫月,应照琼芝雪艳愁。”左右皆不明其意。家中昆仑奴磨勒,见郎君如此,问道:“郎君何事萦怀,如此郁郁?何不告老奴?”
崔生叹道:“尔等何知我心?”
磨勒笑言:“但说无妨,老奴必为郎君解忧,远近皆可成。”
崔生惊其言,遂将红绡女手势告知。磨勒道:“此事简单,何苦自扰?三指者,指一品府中十院歌姬,此乃第三院。翻掌三次,十五指也,乃十五日之约。胸前小镜,喻十五夜月圆,邀郎君前往。”
崔生大喜,问道:“如何解我相思?”
磨勒笑道:“十五夜将至,请备深青绢两匹,为郎君制贴身衣。一品府有猛犬守歌姬院门,世人难入,入则必被噬杀。其犬乃曹州孟海之犬,警如神,猛如虎,唯老奴能毙之。今晚当为郎君除之。”当夜,磨勒饱食酒肉,三更携链椎前往,片刻即返,曰:“犬已死,路无阻矣。”
当夜月圆,磨勒与崔生着青衣,磨勒负崔生,逾十重高垣,入歌姬院,至第三门。绣户微启,金灯幽暗,红绡女长叹而坐,若有所待。她玉环初坠,红颜微展,丽色中带愁绪,吟道:“深洞莺啼恨阮郎,偷来花下解珠珰。碧云飘断音书绝,空倚玉箫愁凤凰。”侍卫皆睡,四邻寂静。崔生轻掀帘入。红绡女见之,跃下榻,执其手道:“知郎君聪颖,必解吾意,故以手语相邀。不知何神术,竟能至此?”崔生尽述磨勒之计,如何负己而来。女问:“磨勒何在?”答曰:“帘外。”遂召入,以金瓯酌酒相谢。
女对崔生道:“妾本朔方富家女,被一品强纳为姬。虽饰铅华,锦绣缠身,心如桎梏。君仆既有神技,何不助妾脱此牢笼?若得自由,愿为婢仆,侍奉郎君,不知意下如何?”崔生默然。磨勒道:“娘子既如此坚决,此事不难。”女大喜。磨勒先负其妆奁珠宝,三度往返。后恐天明,遂负崔生与女,飞越十余重高垣。一品府守卫毫无察觉。二人遂匿于崔生学院。
女匿崔氏二年,春日游曲江,乘小车,为一品家人识出,密告一品。一品召崔生诘问。崔生惧不敢隐,尽述始末,皆因磨勒相助。一品沉声道:“此女罪大,然郎君既藏之逾年,吾不究其过。但磨勒乃天下之患。”
一品遣甲士五十,持兵围崔氏,欲擒磨勒。磨勒持匕首,跃出高垣,疾如鹰隼,箭雨不能中,瞬息不知所踪。崔氏大惊。一品悔惧,每夜令家丁持剑戟自卫,如此一年始止。十余年后,有人于洛阳见磨勒卖药,容颜如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