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
万历间,孙评事少孤[1],母十九岁守节。孙举进士,而母已死。尝语人曰:"我必博浩命以光泉壤[2],始不负芝堂苦节[3]."忽得暴病,綦笃。
素与太医善[4],使人招之;使者出门,而疾益剧。张目日:"生不能扬名显亲,何以见老母地下乎!"遂卒,目不瞑。
无何,太医至,闻哭声,即人临吊。见其状,异之。家人告以故,太医曰:"欲得诰命,即亦不难。今皇后旦晚临盆矣,但活十余日,浩命可得。"
立命取艾[5],灸尸一十八处。炷将尽,床上已呻;急灌以药,居然复生。嘱曰:"切记勿食熊虎肉。"共志之;然以此物不常有,颇不关意。既而三日平复,仍从朝贺[6].过六七日,果生太子,召赐群臣宴,中使出异品[7],遍赐文武,白片朱丝[8],甘美无比。孙啖之,不知何物。次日,访诸同僚,日:"熊也[9]."
大惊失色;即刻而病,至家遂卒。
据《聊斋志异》铸雪斋抄本
"注释"
[1]孙评事:未详。
[2]"我必博诰命"句:谓孙立志使亡母受到封赠。诰命,帝王的封赠命令。分言之,明清官五品以上授浩命(本身之封日浩授;曾祖父母、祖父母、父母及妻,存者曰浩封,殁者曰浩赠);六品以下之封赠日敕命。此"诰命"
系泛指封赠。
[3]萱堂:母亲的代称。《诗
申氏
泾河之间,有士人子申氏者,家窭贫,竟日恒不举火。夫妻相对,无以为计。妻曰:"无已,子其盗乎!"申曰:"士人子不能亢宗而辱门户、羞先人,跖而生,不如夷而死!"妻忿曰:"子欲活而恶辱耶?世不田而食者,止两途:汝既不能盗,我无宁娼乎!"申怒,与妻语相侵。妻含愤而眠。
申念:为男子不能谋两餐,至使妻欲娼,固不如死!潜起,投缳庭树间。但见父来,惊曰:"痴儿,何至于此!"断其绳,嘱曰:"盗可以为,须择禾黍深处伏之。此行可富,无庸再矣。"妻闻堕地声,惊寤:呼夫不应,k火觅之,见树上缳绝,申死其下。大骇。抚捺之,移时而苏,扶卧床上。妻忿气少平。既明托夫病,乞邻得稀酡饵申。申啜已,出而去。至午负一囊米至。妻问所从来,曰:"余父执皆世家,向以摇尾羞,故不屑相求也。古人云:'不遭者可无不为。'今且将作盗,何顾焉!可速炊,我将从卿言往行劫。"妻疑其未忘前言不忿,含忍之。因渐米作糜。申饱食讫,急寻坚木,斧作梃,持之欲夫。妻察其意似真,曳而止之。申曰:"子教我为,事败相累,当无悔!"绝裾而出。
日暮抵邻村,违村里许伏焉。忽暴雨上下淋湿,遥望浓树,将以投止。而电光一照,已近村垣。远外似有行人,恐为所窥,见垣下有禾黍蒙密,疾趋而入,蹲避其中。无何一男子来,躯甚壮伟,亦投禾中。申惧不敢少动,幸男子斜行去。微窥之,入于垣中。默忆垣内为富室亢氏第,此必梁上君子,伺其重获而出,当合有分。又念其人雄健,倘善取不予,必至用武。自度力不敌,不如乘其无备而颠之。计已定,伏伺良专。直将鸡鸣,始越垣出,足未至地,申暴起,挺中腰膂,踣然倾跌,则一巨龟,喙张如盆。大惊,又连击之,遂毙。
先是亢翁有女绝惠美,父母甚怜爱之。一夜有丈夫入室,狎逼为欢。欲号则舌已入口,昏不知人,听其所为而去。羞以告人,惟多集婢媪,严肩门户而尺。夜既寝,更不知扉何自而开,入室则群众皆迷,婢媪遍淫之。于是相告各骇,以告翁;翁戒家人操兵环绣闼,室中人烛而坐。约近夜半,内外人一时都瞑,忽若梦醒,见女白身卧,状类痴,良久始寤。翁甚恨之,而无如何。积数月女柴瘠颇殆,每语人:"有能驱遣者,谢金三百。"申平时亦悉闻之。是夜得龟,因悟祟翁女者,必是物也。遂叩门求赏。翁喜,筵之上座,使人舁龟于庭脔割之。留申过夜,其怪果绝,乃如数赠之。
负金而归。妻以其隔夜不还,方且忧盼;见申入,急问之。申不言,以金置榻上。妻开视,几骇绝,曰:"子真为盗耶!"申曰:"汝逼我为此,又作是言!"妻泣曰:"前特以相戏耳。今犯断头之罪,我不能为贼人累也。请先死!"乃奔。申逐出,笑曳而返之,具以实告,妻乃喜。自此谋生产,称素封焉。
异史氏曰:"人不患贫,患无行耳。其行端者,虽饿不死;不为人怜,亦有鬼也。世之贫者,利所在忘义,食所在忘耻,人且不敢以一文相托,而何以见谅于鬼神乎!"
邑有贫民某乙,残腊向尽,身无完衣。自念何以卒岁?不敢与妻言,暗操白梃,出伏墓中,冀有孤身而过者,劫其所有。悬望甚苦,渺无人迹;而松风刺骨,不可复耐。意濒绝矣,忽见一人伛偻来。心窃喜,持梃遽出。则一臾负囊道左,哀曰:"一身实无长物。家绝食,适于婿家乞得五升米耳。"乙夺米,复欲褫其絮袄,臾苦哀求,乙怜其老,释之,负米而归。妻诘其自,诡以"赌债"对。
阴念此策良佳,次夜复往。居无几时,见一人荷梃来,亦投墓中,蹲居眺望,意似同道。乙乃逡巡自冢后出。其人惊问:"谁何?"答云:"行道者。"问:"何不行?"曰:"待君耳。"其人失笑。各以意会,并道饥寒之苦。夜既深,无所猎获。乙欲归,其人曰:"子虽作此道,然犹雏也。前村有嫁女者,营办中夜,举家必殆。从我去,得当均之。"乙喜从之。至一门,隔壁闻炊饼声,知未寝,伏伺之。无何,一人启关荷杖出行汲,二人乘间掩入。见灯辉北舍,他屋皆暗黑。闻一媪曰:"大姐,可向东舍一瞩,汝奁妆悉在椟中,忘扃未也。"闻少女作娇惰声。二人窃喜,潜趋东舍,暗中摸索得卧椟;启复探之,深不见底。其人谓乙曰:"入之!"乙果入,得一裹传递而出。其人问:"尽矣乎?"曰:"尽矣。"又给之曰:"再索之。"乃闭椟,加锁而去。乙在其中,窘急无计。未几灯火亮入,先照椟。闻媪云:"谁已扃矣。"于是母及女上榻息烛。乙急甚,乃作鼠啮物声。女曰:"椟中有鼠!"媪曰:"勿坏尔衣。我疲顿已极,汝宜自觇之。"女振衣起,发肩启椟。乙突出,女惊仆。乙拔关奔去,虽无所得,而窃幸获免。
嫁女家被盗,四方流播。或议乙。乙惧,东遁百里,为逆旅主人赁作佣。年余浮言稍息,始取妻同居,不业白梃矣。此其自述,因类申氏,故附志之。
恒娘
都中洪大业,妻朱氏,姿致颇佳,两相爱悦。后洪纳婢宝带为妾,貌远逊朱,而洪嬖之。朱不平,遂致反目。洪虽不敢公然宿妾所,然益劈妾,疏朱。
后徙居,与帛商狄姓为邻。狄妻恒娘,先过院谒朱。恒娘三十许,姿仅中人,言词轻倩。朱悦之。次日答拜,见其室亦有小妾,年二十许,甚娟好。邻居几半年,并不闻其诟谇一语;而狄独锺爱恒娘,副室则虚位而已。朱一日问恒娘曰:"予向谓良人之爱妾,为其为妾也,每欲易妻之名呼作妾。今乃知不然。夫人何术?如可授,愿北面为弟子。"恒娘曰:"嘻!子则自疏,而尤男子乎?朝夕而絮聒之,是为丛驱雀,其离滋甚耳!其归益纵之,即男子自来,勿纳也。一月后当再为子谋之。"朱从其谋,益饰宝带,使从丈夫寝。洪一饮食,亦使宝带共之。洪时以周旋朱,朱拒之益力,于是共称朱氏贤。
如是月余朱往见恒娘,恒娘喜曰:"得之矣!子归毁若妆,勿华服,勿脂泽,垢面敝履,杂家人操作。一月后可复来。"朱从之。衣敝补衣,故为不洁清,而纺绩外无他问。洪怜之,使宝带分其劳;朱不受,辄叱去之。
如是者一月,又往见恒娘。恒娘曰:"孺子真可教也!后日为上巳节,欲招子踏春园。子当尽去敝衣,袍裤袜履,崭然一新,早过我。"朱曰:"诺。"至日,揽镜细匀铅黄,一如恒娘教。妆竟,过恒娘,恒娘喜曰:"可矣!"又代换凤髻,光可鉴影。袍袖不合时制,拆其线更作之;谓其履样拙,更于笥中出业履,共成之,讫,即令易着。临别饮以酒,嘱曰:"归去一见男子,即早闭户寝,渠来叩关勿听也。三度呼可一度纳。口索舌,手索足,皆吝之。半月后当复来。"朱归,炫妆见洪,洪上下凝睇之,欢笑异于平时。朱少话游览,便支颐作情态;日未昏,即起入房,阖扉眠矣。未几洪果来款关,朱坚卧不起,洪始去。次夕复然。明日洪让之,朱曰:"独眠习惯,不堪复扰。"日既西,洪入闺坐守之。灭烛登床,如调新妇,绸缪甚欢。更为次夜之约;朱不可长,与洪约以三日为率。
半月许复诣恒娘,恒娘阖门与语曰:"从此可以擅专房矣。然子虽美,不媚也。子之姿,一媚可夺西施之宠,况下者乎!"于是试使貌,曰:"非也!病在外眦。"试使笑,又曰:"非也!病在左颐。"乃以秋波送娇,又冁然瓠犀微露,使朱效之。凡数十作,始略得其仿佛。恒娘曰:"子归矣,揽镜而娴习之,术无余矣。至于床第之间,随机而动之,因所好而投之,此非可以言传者也。"
朱归,一如恒娘教。洪大悦,形神俱惑,惟恐见拒。日将暮,则相对调笑,跬步不离闺闼,日以为常,竟不能推之使去。朱益善遇宝带,每房中之宴,辄呼与共榻坐;而洪视宝带益丑,不终席,遣去之。朱赚夫入宝带房,扃闭之,洪终夜无所沾染。于是宝带恨洪,对人辄怨谤。洪益厌怒之,渐施鞭楚。宝带忿,不自修,拖敝垢履,头类蓬葆,更不复可言人矣。
恒媳一日谓朱曰:"我之术何加?"朱曰:"道则至妙;然弟子能由之,而终不能知之也。纵之,何也?"曰:"子不闻乎:人情厌故而喜新,重难而轻易?丈夫之爱妾,非必其美也,甘其所乍获,而幸其所难遘也。纵而饱之,则珍错亦厌,况藜羹乎!""毁之而复炫之,何也?"曰:"置不留目,则似久别;忽睹艳妆,则如新至,譬贫人骤得梁肉,则视脱粟非味矣。而又不易与之,则彼故而我新,彼易而我难,此即子易妻为妾之法也。"朱大悦,遂为闺中密友。
积数年,忽谓朱曰:"我两人情若一体,自当不昧生平。向欲言而恐疑之也;行相别,敢以实告:妾乃狐也。幼遭继母之变,鬻妾都中。良人遇我厚,故不忍遽绝,恋恋以至于今。朋日老父尸解,妾往省觐,不复还矣。"朱把手唏嘘。早旦往视,则举家惶骇,恒娘已杳。
异史氏曰:"买珠者不贵珠而贵椟:新旧易难之情,千古不能破其惑;而变憎为爱之术,遂得以行乎其间矣。古佞臣事君,勿令见人,勿使窥书。乃知容身固宠,皆有心传也。
○牛飞
邑人某,购一牛,颇健。夜梦牛生两翼飞去,以为不祥,疑有丧失[1].牵人市损价售之[2].以中裹金,缠臂上。归至半途,见有鹰食残兔,近之甚驯。遂以中头絷股[3],臂之[4].鹰屡摆扑,把捉稍懈,带中腾去。此虽定数,然不疑梦[5],不贪抬遗[6],则走者何这能飞哉[7]?
据《聊斋志异》铸雪斋抄本
"注释"
[1]疑有丧失:担心牛会死亡、逃失。
[2]损价:减价。
[3]繁股:捆住鹰腿。
[4]臂之:以臂架(或挽)鹰。
[5]疑梦,因梦生疑;惑于梦兆。指因梦卖牛一事。
[6]拾遗:拾取他人失物。指途中之鹰。
[7]"则走者"句:谓留得牛在,是不会飞掉的。走者,指牛。
○王子安
王子安,东昌名士[1],困于场屋。人闱后,期望甚切。近放榜时,痛饮大醉,归卧内室。忽有人白:"报马来[2]."王跟跄起曰:"赏钱十千!"
家人因其醉,诳而安之曰:"但请睡,已赏矣。"王乃眠。俄又有人者曰,"汝中进士矣!"王自言,"尚未赴都[3],何得及第?"其人曰:"汝忘之耶?三场毕矣[4]."王大喜,起而呼曰:"赏钱十千!"家人又诳之如前。
又移时,一人急人曰:"汝殿试翰林[5],长班在此[6]."果见二人拜床下,衣冠修洁。王呼赐酒食,家人又给之,暗笑其醉而已。久之,王自念不可不出耀乡里,大呼长班;凡数十呼,无应者。家人笑曰:"暂卧候,寻他去。"
又久之,长班果复来。王捶床顿足,大骂:"钝奴焉往:[7]!"长班怒曰,"措大无赖[8]!向与尔戏耳,而真骂耶?"王怒,骤起扑之,落其帽。王亦倾跌。妻入,扶之曰:"何醉至此!"王曰:"长班可恶,我故惩之,何醉也?"妻笑曰:"家中止有一温,昼为汝炊,夜为汝温足耳。何处长班,伺汝穷骨?"子女皆笑。王醉亦稍解,忽如梦醒,始知前此之妄。然犹记长班帽落:寻至门后,得一缨帽如盏大[9],共疑之。自笑曰:"昔人为鬼椰揄[10],吾今为狐奚落矣。"
异史氏曰:"秀才人闱,有七似焉。初入时,白足提篮[11],似丐。唱名时[12],官呵隶骂,似囚。其归号舍也[13],孔孔伸头,房房露脚,似秋未之冷蜂。其出场也,神情倘祝[14],天地异色,似出笼之病鸟。迨望报也[15],草木皆惊:[16],梦想亦幻,时作一得志想,则顷刻而楼阁俱成:作一失志想,则瞬息而骸骨已朽。此际行坐难安,则似被絷之猱[17].忽然而飞骑传人[18],报条无我,此时神色粹变,喀然若死,则似饵毒之蝇:[19],弄之亦不觉也。初失志,心灰意败,大骂司衡无目:[20],笔墨无灵[21],势必举案头物而尽炬之;炬之不已,而碎踏之;踏之不已,而投之浊流[22].从此披发入山,面向石壁:[23],再有以'且夫'、'尝谓'之文进我者[24],定当操戈逐之。无何,日渐远,气渐平,技又渐痒[25];遂似破卵之鸠,只得衔木营巢,从新另抱矣[26].如此情况,当局者痛哭欲死[27];而自旁观者视之,其可笑孰甚焉。王子安方寸之中[28],顷刻万绪,想鬼狐窃笑已久,故乘其醉而玩弄之。床头人醒[29],宁不哑然失笑哉?顾得志之况味,不过须臾;词林诸公[30],不过经两三须臾耳[31].子安一朝而尽尝之,则狐之恩与荐师等:[32]."
据《聊斋志异》铸雪斋抄本
"注释"
[1]东昌:明清府名,洽所在今山东省聊城县。
[2]报马,也称"报子",为科举中式者报喜的人!因骑马快报故称"报马"。
[3]都:京城。明清时进士考试在京城北京举行,故云"尚未赴都,何得及第"。
[4]三场:指礼部会成的三场考试。
[5]殿试翰林;指殿试及第,授宫翰林。殿试,举人赴京参加会试录取后,再参加复试、殿试,考中的称"进士"。殿试由皇帝主持,在殿廷上举行,前三名赐进士及第。其中第一名称"状元",授职翰林院修撰,第二、三名
授职翰林院编修。
[6]长班:又称"长随",明清时官员随身使唤的公役。
[7]钝奴:犹言"蠢才"。钝,笨。
[8]措大:旧时对贫寒读书人的轻慢称呼。无赖:憎骂语。此处斥其强横无理。
[9]缨帽:红缨帽,清代的官帽,帽顶披红缨。盏,杯子。
[10]昔人为鬼椰榆:指晋代罗友仕途失意,被鬼椰榆。详见《叶生》注。
椰榆,戏弄。
[11]白足提篮:科举场规有搜挟带之条。情初规定,考生入场携带格眼竹柳考篮,只准带笔墨、食具等物。顺治时规定士子穿拆缝衣服,单层鞋袜。
入场时,诸生解衣等候,左手执笔砚,右手执布袜,赤脚站立,等候点名、搜检。
[12]唱名:即点名入场。乡试入场前,先期告知士子点名入场的分路和次序,士子齐集后由差役持点名牌导人,官呵吏骂,如对囚犯。
[13]号合:乡试贡院甬道两侧为考生的号舍。号门之内有小巷,巷北有号舍五六十间至百间。号舍为考生日间考试、夜间住宿之所,无门,搭木板于墙供书写之用,故考试时考生伸头露脚。
[14]倘U(chǎng-huǎng敞谎):神志模糊,失意迷惘。
[15]望报,盼望报录人。报,科学时代向考中者报告喜信的人。
[16]草木皆惊:形容情绪紧张。此为成语"草木皆兵"的化用,意谓但有风吹草动,都以为是报马到来。
[17]猱(náo挠):猿猴。
[18]飞骑(jì季)传人:报马传送喜报给别人。飞骑,指报马。
[19]饵毒:服毒。饵,吃。
[20]司衡无目:考官瞎眼。司衡,主持衡文评卷官员。
[21]笔墨无灵:谓自己文思失灵,不能下笔有神。
[22]浊流,对清流而言。古称德行高洁之士为"清流"。欧阳修《朋党论》,谓唐昭宗时,尽杀朝中名士,或投之黄河,曰:"此辈清流,可投浊流。"此谓把案头物投之浊流,意思是摒弃八股文,不再应科举。
[23]披发人山,面向石壁:指遁人深山,出家修道。面壁,佛教用语,面对石壁默坐静修的意思。相传印度僧人达摩来中国,曾在嵩山少林寺修真养性,面壁而坐,终日戳然。见《五灯会元》。
[24]"且夫"、"尝谓"之文:指八股文。"且夫"、"尝谓"是八股文常用的套语。
[25]技又渐痒:意谓又揣摩八股,跃跃欲试,准备下届应考。技痒,长于某种技艺的人,一遇机会,就急欲表现,如象身上发痒不能自忍。
[26]抱,孵卯,俗称"抱窝"。
[27]当局眷当事人,指落榜士子。
[28]方寸:指心。
[29]床头人醒,谓其妻旁观,比较清醒,床头人,指妻子。
[30]词林诸公:指翰林院的诸位先生。词林,翰林院的别称。
[31]经两三须臾:经历二三次短暂的得志况味;指经历乡试、会试或殿
试考中的喜悦。
[32]荐师:科举时代,乡试或会试主考官以下,设同考官若干人,分房
阅卷,同考官在认可的试卷上批一"荐"字,荐给主考官,由主考官核批录取,被录取者称荐举其试卷的官员为"房师"或"荐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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