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张一索恶根果报_二刻醒世恒言(清)心远主人编次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www.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第八回 张一索恶根果报

 

  天堂地狱杳茫茫,善恶由人做一场。不死不生囚犴狴,些儿狱吏赛阎王。

  看官,你道我如何说此四句?只因世人侈口招施,动称为善的死后上天堂,有许多快乐;为恶的死后入地狱,有许多苦恼。其理未尝不是。但善人原是良心不昧,听说这些言语,愈加敬重天地,日省于心,夕惕干内,却从自己本心上发现善根,不消人勉强他。所以为善惟苦不足,久久便有积善之报。所以《孟子》说"强为善而已矣。"《易经》上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恶之家,必有余殃。"好善之人,自不必说,恶人闻了此等言语,反以为怪,何曾肯十分里信他一二分?一切置之度外,日日怀着侥幸之心,任意作为,只说道"阴司里事是渺渺茫茫的,那里便有此事!"岂知阳世间现现放着天堂地狱,人都不曾觉得,但混混的过了些不明不白的日子,到得那祸患临头,懊悔已是迟了。还有一种至死不肯懊悔的,岂不与禽兽无灵者同是一般?如今且待小子,特为世间人,一提醒出来,大众可不回头么!诗曰:

  为恶若无报,狱中无罪人。

  为善若无报,朝中无宰臣。

  只此眼前事,天堂地狱分。

  世间良善辈,提醒此根因。

  明朝北直隶顺天府大兴县,有一恶人,姓张,名震,号长男,充当东厂里一名番手手,乃是口口府差在外面,专一缉访官员私下的事体。这张震一生积恶,倚宦官的威势,私制非刑,专恃口诈为生。袖里常是带着一根铁索,出外口口口口不离手口 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人就替他起一个插号,叫做张一索.自此无论犯罪不犯罪的,都以一索呼之,他也欣然得意,倒自说道:"若要发积,诨名叫出,我如今也待发积了。"长安道上闻他名字者,无不畏惧;各衙门衙役遇着公事,都要听起一股使费与他。却也奇巧,娶着一个妻子汪氏倒贤慧,一心向善,好的是念佛看经,斋僧布施。时常早晚,每每苦劝丈夫:"改恶从善,不可害人,不得好报,莫疑心说天理不近哩。"这张一索天也不怕得,那里肯听信妻子言语,一些也不以为意。日日在外,缉探得稍可生发的,轻轻一索拿回,用起非刑吊拷,直索诈得称心满意,威逼他写了服辩,才肯松放,以此为常。

  一日,到海岱门一个兰生酒馆,同着几个伙计进去吃酒。只见西首座上,有二人低声悄语,在那里商议公事。一个仆者执壶旁边立着。张一索便用心坐在他贴身一座,倾耳窃听,听得田甫挽钱乙,干办前程,打点吏部,得用若干银子。钱乙说道:"要做黑虎跳,须得五百两银子,就选得主簿,乃是现缺;如要做活切头,须要上千哩,我都有脚力可做。"这些言语,不提防张一索在侧边暗暗听得,便立起身来,向袖中取索。那钱乙乃是做白日鬼的惯家,抬头起来,一眼看见风色不好,竞往馆外走了去了。一索却把田甫主仆二人捉住,拿到家中吊起,喝道:'如今功令森严,你等做得好事,我明日送你到老公公那里,直要问你个死罪,还要受个一套儿哩。'田甫抵赖不过,只得苦死哀求饶命。一索道:"你要我饶,送我五百钱银子,便饶了你罢,不然就先结果你二人鸟命。"田甫哀告道:"须放我出去,揭借百金相谢。"一索道:"自古说善钱难舍,不教你受刑,如何肯出钱,我先与你一个酒笮鼻,再与你一个火焰山,不怕你不拿出来。"一面说,一面便把田甫二人倒吊起来,拿过烧酒,往鼻孔内灌去,这唤做酒笮鼻。二人苦熬不过,哀求饶命,一索不理,放下酒壶,又将草纸燃着,向鼻孔熏蒸,烧酒着烟,苦不能禁,这便叫做火焰山。

  二人疾声大呼,只求放下,愿送千金。一索不慌不忙,将二人放将下来,喝道:"快拿银来,饶你性命。"田甫道:"须放我出去,方好送来。"一索不允,乃将田甫用索捆住,锁在后园空房内,放其仆出外取银。汪氏再三苦劝,一索只是不理。原来这田甫是福建人,距京五千余里,一贫如洗,只靠那借京债,干办前程。不料被张一索拿住不放,只将其仆放出。共仆得了性命,奔回下处,盘缠又无,相识又少,寻思一回,苦痛一回,如何救得主人出来?眉头不展,茶饭不沾。店主人见田仆如此,心下十分疑心,向前动问缘由。田仆遂将前情一一告诉,如今无计可施。店主人听了大惊,答道:"原来如此。这张一索专一诈人钱财,害人性命,奉承当事,结交大老,财势弥天,罪恶不顾的。你主人若无数百金与他,定然性命不保。"田仆见说,泪如泉捅,泣道:"这却如何是好?"店主人看不过,说道:"你若无钱救主,不如告他一状。这里止有中城察院赵青天为官正直,不要钱,不怕人,不听情面,还好救得你主人出来。"田仆听罢,如梦方觉.即往写状店内,备说情由,挽其写就告纸一张。次日,竟赴中城察院叫屈。本院姓赵,名良。为官廉明刚正,不避权贵,直是铁面冷心,军民感戴。当时看了田仆状子,拍案大怒,叫把田仆带起,即差快手四名,立刻锁拿张一索,教出田甫,一同到院听审。

  且说公差领了按院差牌,竟到一索家中,直进内层,撞着一索,不由分说,登时锁住,问道:"你拿的田甫在那里?"一索再三推赖。公差竟进内房细搜,闻得后园之内,有痛唤之声,便向园中大叫道:"那啼哭的,莫不是田甫么?"田甫听见,急忙应道:'可怜我难人田甫,死在须臾,望乞饶命。"公差听见,一齐抢入园内。周围一看,并不见人,只见竹林下有矮屋几间,黑暗暗的。便走近前,一脚踢开看时,田甫正高吊在梁上。登时解放下来道:"是你造化,再迟一日,准定性命难存。"田甫不知就里,纳头便拜道:"列位何缘救我草命?"公差道:"是你仆者告到本官中城察院,差我等来取你,一同赴院审问。"田甫得了性命,大喜,跟同公差走出前厅。一索摆列酒饭停当,又托出五十两银子,向四个公差恳隶宽限一日。公差道:"我本官性如烈火,谁敢迟延?登时要去回话。"一索只疑公差作难,又添了若干银子,四人将银子分了,仍将一索缚起,押到衙门。传禀进去,赵良升堂开门。先有替一索讲情的书扎,倾刻堆满案上。赵良明知是一索挽来的,一概取火当堂烧了。公差押解田甫等一班人犯跪了。赵良先问田甫,田甫禀道:"小人是福建福州府,三考已满,在京候选。不料命蹇,遭逢张一索,无端拿到家中,百般吊拷,什么酒笮鼻,什么火焰山,种种非刑,逼诈小人一千两银子,将铁锁锁在后园黑房内。幸得青天老爷公差救出,不然性命丧千异乡矣。"赵良喝问一索道:"你如何无故拿平民,私用非刑,打诈财帛,王法何在?"一索抵赖道:"小人是东厂番子手,因这田甫央人要做黑虎跳,夤缘吏部衙役,小人便拿他送官,并无打诈等情。"赵良喝道:"田仆是你家放出,田甫是你家搜出,何曾送官?私置极刑,该得何罪?"即令重责五十板收监。两班皂隶见本官发怒,不敢作弊,尽力打了五十板,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田甫主仆二人,无辜释放。将张一索发在死囚牢内,狱卒也不敢松放,日间脚缭手肘,夜间便上匣床,任他上下使用,各处央求书札分上,赵良只是执法不饶。下役凛凛畏罪,那个敢宽了他?一索妻子汪氏,日日啼啼哭哭,送饭到监,不得见面,只好递与狱卒。狱卒恣意自家吃了,只与他二餐薄粥度命。

  看看关了一年有余。汪氏一日探听得赵良出巡在外,遂用重贿买嘱狱官、狱卒,要求一见。狱官便私下放进汪氏,夫妻相见,二人抱头大哭。汪氏看见丈夫浑身伤损。手足拘系;又见监中百般刑具,并各众罪犯形状都是活鬼一般,乃泣对丈夫道:"我当初劝你为善,有那智明长老圆觉和尚,常是说道:为善的上天堂,一般样穿衣吃饭,父母、兄弟,夫妻、儿女欢聚一处,这都是在生忠孝仁义之人;为恶的入地狱,受诸样苦楚,披枷带锁,忍饥受冻,百体损伤,亲人难见,这都是在生欺诈恶狠之徒--你平日一句也不肯听信。我今日见你在此受苦,皮肉开裂;日间手足缭锁,送来酒饭,都被狱卒吃了,忍受饥饿;黑夜上了匣床,分毫转动不得;夏则毒蚊叮咬,冬则百体冻僵;日夜耽着鬼胎,不知存亡死活;昏昏沉沉,黑黑暗暗,举头但见土墙,不嗵烊铡V淮艘淮Γ闶腔畹赜恕!蓖羰纤狄换兀抟换亍R凰鞯溃骸拔胰粽夥贸龃死斡ㄈ谎ё龊萌耍桓丛傥胺橇恕!狈蚱薅怂盗税肴眨浯吡钔羰铣鋈ィ羰现坏煤岫稹9思甘保圆煸撼鲅不匮茫〕稣乓凰鳎釉鸢耸澹蛄巳曷剑鞘毖航馄鹕怼R凰髡绷巳晖铰丶遥羰狭θ罢煞蚵袅硕Фナ祝鲂┞蚵簟R凰髅闱恳来樱ㄇ页隽搜妹牛肫拮由桃榈溃骸熬┦ξ宸皆哟Γ倩趿魍ǎ蝗缈鲅佬薪踊酢H糇杂邢忠停⒆匀患颖丁!蓖羰系溃骸把佬新蚵羯鹾谩9湃嗽疲喝死赐吨鳎窭赐读帧P胍秸保獠诺眯送!币凰髟窀黾湛牛宜埔幻妫闲础案魇≡踊跹佬校忠汀!比胀吕矗不星Ы鸺业保蚱薅丝旎罟铡BR>
  一日,忽有个松江布商,贩布一千捆,值银三千两,闻得张一索行内有现银应客,竟来投下,将货都发在张家行内。一索欢喜,摆酒相待接风。也是这商人悔气,却好是日皇店内失贼,盗去松江细布一百余捆,掌店的李公公,便是张一索旧日的本官。其时李内监差人四下缉访,张一索闻知这个消息,陡起不良之心。又发凶贪之状,一直把那改恶从善的念头,又撇到东洋大海去了。正是:

  败子回头金不换,恶人为恶水推船。

  张一索复起了一个行恶念头,竟走到皇店内,见了李内监,禀道:"小人昨夜接了一个松江客人,贩布一千捆,见放在小人行内,但无凭据,不好起他真赃。今日特来请了公公图书印记,待小人今夜将他布袱侧边暗暗都印了公公图记,明日公公处差人竟来起赃,拿本客送官问罪,这算做小人的小孝顺。"李内监大喜道:"待起了布来,我赏你五百两银子。"一索拿了图书回家,独自一个,不消两个更次,暗将布上都用了印号,布商那里得知?到了次日侵辰,只见皇店差捕如狼似虎,一哄赶到一索店内,起赃拿贼。先把布商缚起,喝道:"好大胆的贼!你盗了皇店内的布,那怕你生出十颗驴头来。"布商吓得魂不附体,只得分辩道:"此布乃本商血本,逢关纳税,遇路起夫,现有通关税票为证,如何是皇店内货物?"差捕道:"且叫你看了证据,自然做声不得。这布一进皇店,捆缚上就用了掌店公公的印号图书,如今你自去看。"布商道:"这货都在我手里过,有甚图书?"布商便逐捆番将下来,明明布捆结上印着"掌皇店内监李印记"八个字在上,布商一见,顿足叫苦,不知高低。差捕不由分说,将布商锁了,送去见公公,将布尽行起到皇店内。李内监大喜,写了文书,参送刑部,登时将布商盗劫钦置货物,立时处决。一索过来见了李内监,李内监大喜,遂分付掌家,立取五百两银子,赏赐一索。一索决不肯收,再三推辞,叩头说道:"小人不愿领赏,求得公公抬举,发书一封,与军政衙门,得选一武职,感恩不浅。"李内监也依了,即时写了一封书,付与一索。一索到家,不与妻子说那谋首布商之事是他所为,只说李公公的恩出望外,如今许我为官。汪氏也喜,一索连忙备了贿赂,上下使用,然后将书投入戎政。一来真是钱可通神,二来又仗着太监的威势,戎政尚书便替一索题了海口防倭守蚤。圣旨-下,张一索小人登时就沐猴而冠,同妻汪氏起程赴任。

  原来海口防守,专管通番往来的船只。一索自到任之后,但遇通洋的船,尽行放去,一只也不拦阻,也不要他纳税使费,耽耽只侯回转之日,将船只尽数留下,商人俱坐他一个私通洋贼的罪名。暗用一班恶役,俱送到海水深处。如此数年,不知害人性命多少。忽然一日,也是这一索的时辰到了,有人报称察院赵良新升福建巡抚,不日上任。张一索闻报大惊,急切回避不得,只得大着胆,仗着李内监的脚力,一同所属官员迎接,参见赵良。赵良一时也就不认得,一索却自心虚,退立在后。却是这赵良到任三日,行香已毕,回衙就枕,忽得一梦,梦见数百鬼魂,上下淋漓透湿,各持长弓一张,索子一根,向前作泣诉之状。忽然雷震一声,把众鬼惊散,只见面前都是一派汪洋大水。赵良惊醒,细思此梦跷蹊。鬼者冤魂也,上下身湿,又见大水,此必堕水而死之鬼魂也。弓而长,张姓者也;各持索子一根,闻雷骇散,此必张震,屈害多人,故梦中来告也。次日升堂挂牌,即日巡视海口。一竟来到张震管下地方。张震心怀疑虑,只得小心迎接。赵良周围巡阅一番,但见海边泊着空船百有余只,大小不等。便问张震道:"此是何船,空泊在此?"张震答道:"此系民船。"赵良道:"既系民船,如何有船无民?"张震心慌,一时无可回答。忽然一阵狂风大作,海潮一拥,东滩西涨,将船都吹向上流下边一个滩上,涨起白骨骷髅有百十余堆。赵良叹声说道:"舟虽无恙,舟中之人皆白骨也。"喝令左右,即将张震捆起,一打成招,登时抄没家资数百万;奇珍异物,都是向年客商海外贸易来的,不计其数。赵良即便上疏入奏,奉旨参送刑部,三法司官问成凌迟大罪,关下天牢,免不得依旧缭扭在身,夜间依热匣床安置。汪氏依先哭哭啼啼,送衣送食,不能见面,关了两年,受尽牢狱之苦,到了刑期,取出到西牌楼下,碎磔于市。汪氏赴妙慧庵出家为尼,得善终焉。正是:

  未来过去总难知,其把当前错一时。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总批:人道公门不可入,我道公门可修行。古人之言信不爽也。张一索倚官肆恶,应受此报。人能效张一索转念存仁,倚官行善,则救人患难,真无量无边矣。善恶分途,一念之微,而借风使帆,为力更易。善者勉之,恶者戒之,则普天下皆一团和气也。何快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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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高祖试三仙斗术 李靖诱梁王起兵_大唐秦王词话(明)诸圣邻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www.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第六回 高祖试三仙斗术 李靖诱梁王起兵

 

  诗:

  六街尘起鼓咚咚,马足车轮在处通。

  百姓并驱衣食内,四民常走路途中。

  年光与物随流水,世事如花落晓风。

  名利到头无了日,不知今古总成空。

  细推今古事堪愁,富贵同归一土丘。

  汉武玉堂人岂在?石家金谷水空流。

  光阴自旦还将暮,草木从春又到秋。

  闲事与时俱不了,脱身且伴赤松游。

  休歌金石句,再续古今词。

  且说高祖因丧了正宫,又思想秦王,以此纳闷在宫。有旬日不设朝,文武奏请。一日,高祖传旨设朝,来至披香殿,只见一个白鼠在殿阶跑过。帝问:"殿阶跑过去的,什么东西?"宫官奏说:"是个银鼠戏殿!"分付:"取金弹打来!"宫官拈弓取弹,一弹打去,正中白鼠,折了左腿。高祖分付:"把金镶玉盒盛着!"离了披香殿,来到金銮殿前,即着宫官传旨出去:"文武入朝,袁天罡、李淳风、李靖,不须随班朝见,待有旨宣,方许入朝!"三人见说,心中自忖:"每日只是随班见驾,今日必有事故!"各人袖占一卦,按住不题。

  且说高祖设朝,但见:缥渺红云笼帝座,氤氲紫雾罩君王。

  玉阶文武三呼罢,袍笏皆沾玉鼎香。

  百官朝见己毕,宣袁天罡入朝。拜舞山呼,高祖说:"卿阴阳有准,知道寡人驾前,有什么事情?"袁天罡说:"臣有四句卦词,奏闻陛下:银鼠方离穴,潜行白玉阶。

  左股中金弹,时下有飞灾!"

  高祖听说,点头喝采:"果然好阴阳,能知玄奥!"再宣李淳风入朝。

  高祖问:"卿洞晓未来祸福,知道殿中有何事故?"李淳风道:"臣有八句卦辞,启奏圣上:

  穴鼠身如雪,离巢绕殿基。

  被王金弹子,打折左腰肢。

  腹内生三子,双雄间一雌。

  试将刀剖看,方信有神机!"

  高祖见说,龙颜添喜色,满面长欢纹。着宫官剖看,毫发不差。高祖心下自想:"我要问李靖别将一件,试探他的阴阳。昔日云南进一只天鹅,会舞十二篇鹧鸪天。"分付宫官:"取那只天鹅来!"高祖唤过裴文静,暗暗分付:"你将这天鹅当顶活拿着,站在龙床后面,不要露形。朕今问李靖殿中有什么物件。他必然说是天鹅。联再问他是活的,是死的?他若说活的,你连忙就扭死了;他若说死的,你随即放它出来。寡人偏要扭捏他的阴阳,看他怎么断!"分付己罢,宣李靖至金銮殿前。高祖说:"卿识天文,知休咎,如今寡人殿中有甚物件?"李靖说:"臣有卦辞,奏主知道:万里云南进天鹅,大臣裴静攥着额。臣若说活又是死,臣如说死又还活!"

  高祖见说,满面欢容,道:"好阴阳,果然神妙!"高祖把袁天罡、李淳风、李靖,各赐御酒三钟,金花彩缎。各人谢恩已毕。高祖又问:"寡人驾前这等微末小事,尚然都知明白,吾儿被陷金墉,得回也不得回?你各人自显神机,不可隐藏,从实奏朕!"三人奏说:"臣等岂敢虚诳!殿下百日灾满,君臣自然回朝。回便回朝,还要定计取救!"高祖说:"既然灾满得回,怎么还要设计取救?"李靖说:"比如我主拿了别邦王子监禁着,不遇着巧处,怎么就放得回去?"高祖说:"既如此,怎么设计,可以成功?"李靖说:"那李密是好胜之君,得人搬唆一处,将寡兵微之国,侵占他城池,夺取他地方,李密必然兴兵征讨。若得胜,定然夸强放赦,诏告四方。或遇宫院之喜,亦诏赦。那时节殿下方得还朝。"高祖说:"既要施谋设计取救,必须推选一员的当官,方可办事!"李靖说:"别的去不能够,待臣亲去,才得事成!"高祖又问:"用几多钱粮人马,任卿支调,不必奏闻!"李靖说:"不费张弓只箭,也不用兵马钱粮,只要八友随身就够了。"高祖问:"哪八友?"李靖说:"冠、簪、道袍、丝绦、渔鼓、简、八踏麻鞋、一条降龙伏虎过头杖,扮道云游,相机而作,取救殿下。"高祖准奏:"卿宜用心办事,作速救取吾儿!"李靖辞别高祖出朝,回到府中,装扮完备,即日起程。昔日有诗,单道三仙阴阳妙处:一点太阳西下落,二出蟾光照万民。

  三酒店前收样子,四百军州尽掩门。

  五岳庙前神鬼闹,六房牢里拷囚人。

  七颗明珠藏北斗,八方停歇路行人。

  九曲黄河无船渡,十分烟雾锁乾坤。

  朝来暮去,日趱时催。单题李靖更名改号,离了长安大国,夜观星斗,晚看风云,径来到延安府地方。观一回气色,此外该有刀兵动了。那先生青袍皂带,羽扇纶中,端的是:神通欺管辂,舌辩压张仪。入城径到梁师都朝前,说与门上官校:"你替我通报一声,要见梁王有话说!"官校连忙入朝启奏。梁王叫宣来,把先生宣临驾前,朝拜梁王,梁王连忙答礼。看那先生道貌非常,璞中藏玉,沧海骊珠,梁王赐坐,问说:"先生仙乡何处?降临有何指教?"先生说:"贫道姓华,名敏图。自幼从异人,终南山修道。因遨游湖海,观延安有真命天子气象,合该陛下并吞列国,一统天下。又观金墉李密魏王,气数将终,不久国亡,陛下可乘时征取。定鼎洪基,在此一举。以此特来通报消息。"梁王说:"先生此言太过!寡人岂敢望并吞列国?安守一隅足矣!那金墉李密,有雄兵百万,战将千员,库藏充足,仓廪盈余,势压诸邦。我这里城池不广,钱粮不多,若与他征战,正若泰山压拳石!岂不闻兵法云:知彼知己,百战百胜!又云:多算胜,少算不胜!若不能取胜,那其间悔之晚矣!"华敏图正色言曰:"不然!阴阳有消长之理,人事有否泰之机。上古少康以一旅之师,中兴夏室;昔日楚汉相持,楚强汉弱,项羽败汉七十二阵,后来汉王垓下一阵成功,所谓以弱制强。吴王孙权,以数万之师,破曹操百万雄兵于赤壁,所谓以寡敌众!将在谋而不在勇,兵在精而不在多,此兵家要法。金墉纵将广兵多,数尽时乖,自然倾败,何足道哉!今大王虽兵力轻微,旺气所聚,天神扶佑,善则吉随。古云:天与不取,反受其咎!非是贫道夸口,智怀定国之谋,腹隐安邦之策,愿施犬马之劳,夺取李密地方,如拾草芥一般!"梁王听说,万千之喜:"先生如果取胜,共享荣华!"华敏图说:"望风而来,愿辅帝业!"梁王就封敏图为谋主,提调人马。华敏图又奏说:"兴兵伐国,要合天时地利。目下正当旺气,事不宜迟。我主可修书二封,一面差人往宁州顾守雍处,借一支人马,庆州杨文干处,借一支人马,协助起兵,就够了!"梁王准奏,即时分付近侍官:"取过文房四宝!"修完二书,打点金帛礼仪,差参军徐云、侯定往二处借兵。不过二旬,两郡人马,都来至延城屯下。见了梁王,传令取金银牛酒,犒劳军士,选日出师。梁王传令:"着丞相任贤镇守城池,总理国事。周兴祖、褚白起为前部先锋,胡珍、马赞虎为殿后。宁州石世龙为左监军,庆州赵英为右监军。万金督理粮储,龚云从秦雷为游击策应!"梁王自统中军,下演武场,点选人马。

  梁王上了银鞍马,簇拥诸多虎豹臣。

  军行马走云腾雾,早至飞光演武厅。

  战马丛中选猛将,征人队里选雄兵。

  大军点选皆完备,摆分兵马出营门!

  梁王传令,各营人马,起兵下黎阳城去。喧天炮响,震地锣鸣。旌旗明似锦,刀剑亮如银。拦路柳摧征马踏,靠崖松倒大军行。在路非止一日,哨马来报:"黎阳城到了!"梁王传令安营。营安五座,寨列五方。屯下人马,埋锅造饭。安歇一宵,次日早晨,梁王坐下,众将参见毕。华敏图奏说:"臣先筑一坛,拜表天庭,祈祷风雷助阵。待事完就好发兵。"梁王说:"军师一应合行事理,凭卿调用,不必奏朕。"华敏图一面差拨军士,于高冈上建立坛场,一应物件,俱各完备。华敏图披发仗剑,拜表天庭。登坛三日,法令已完。下坛调遣人马,着周兴祖、褚白起二将,领三千人马,到黎阳城挑战。又暗嘱二将:"看我后阵皂旗磨动,就诈败回军,他定然追来,我这里风雷一发,他必退回。你二将乘势剿杀,必获全功!"二将领了军令,全装披挂:凤翅盔,龙鳞甲。鸭绿袍,团花带。嵌线鞋,追风马。花稍弓,镤头箭,搅海枪,丧门剑。领了人马,直至黎阳城下,排开阵势,应声骂阵。黎阳太守张公瑾、牛进达,正坐帅府,巡城小校来报道:"大人!延安梁师都领人马犯边,现有两员将挑战!"张公瑾道:"无故领兵犯界!"即唤军士备马来。牛进达说:"长官且住,待我去看一看军势何如!"忙唤军士槽头牵马,架上掇鞍。将军上马火腾云,顺手掣枪龙摆尾。全妆披挂:插箭弯弓气势雄,浑身簇锦瑞烟笼。

  手持枪杆如蛟蟒,宛似天神下碧空。

  下演武场,点选三千人马,一声炮响,开了城门,列成阵势,喝一声:"来将通名!"这阵上门旗开处,二将骤马出阵:"吾乃梁王驾下前部先锋周兴祖、褚白起就是!你通名来!"牛进达说:"你这贼,我上邦不曾兴兵征伐,你小国焉敢犯边!早早投降,免你一死!"周兴祖说:"你这贼,天时人事,还不知道!我梁王有齐天洪福,你那李密气数已终,危亡立至,还敢撩强卖口?快献城池,免你一郡生灵!"牛进达大怒,举枪望心窝里刺来。周兴祖、褚白起抡枪舞剑,劈面就迎!

  杀气腾腾锁太阳,全凭韬略定家邦。

  莫言昔日将军战,试看今朝哪个强!

  战有十余合,那华敏图手捻秘诀,口诵天文,望空把袖一拂,叫声:"旗来!"执旗军士,连把皂旗磨动。周兴祖、褚白起一见,拨开兵刃,诈败佯输,望本阵就走。牛进达挺枪随后追赶。不上一二里之地,只见天昏地黑,刮喇喇一阵狂风,非于虎啸不是龙吟,拔木扬波摇地轴,崩山送雨撼天关。云笼雾锁,电闪雷轰。半空内降下冰块,乱打将下来,只伤黎阳人马,不损延安人马。牛进达被一顿冰雹,打得头盔斜掩耳,护顶半遮腮,不顾人马,兜转马,径往黎阳逃窜。周兴祖、褚白起回马乘势杀来,砍倒旗竿,把黎阳人马,杀得星沉花落,地惨天愁。东西路上倒证人,南北郊源流血水!梁王二将,马到成功,收军回营,见了梁王,把得胜杀军的事启奏。梁王大喜:"好军师!华敏图果然有夺天地造化之功!"各赏金帛羊酒不题。

  且说牛进达败回黎阳,见了张公瑾,把失机事说了一番。张公瑾说:"同僚放心!我明日出军,务要与他决一胜负。同僚领一支兵,随后策应,以防不虞。"商议停当,不觉天色已晚。到了次日早晨,张公瑾、牛进达顶盔贯甲,上马扳鞍,同下演武场,点选精锐军士。号炮三声,开放黎阳城。张公瑾领了雄兵,直抵梁营,鸣锣擂鼓搦战。梁营哨马飞报入营。华敏图传令:"调胡珍、马赞虎二将出战。调周兴祖领一支人马,从左哨杀去;秦雷领一支兵,从右哨杀去,龚云从领一支兵,从后杀去,以分其势。调万金、赵英领三千铳手。以截黎阳救兵!"调拨已毕,众将全装披挂,领兵出营,各自分头去了。

  且说胡珍、马赞虎飞奔阵前,喝一声:"来将通名!"张公瑾道:"你那无名草贼,谁与你通名!"抡一把刀劈面砍来。胡珍、马赞虎,抡枪就刺!催军鼓响,助战锣鸣。催军鼓响鬼神惊,助战锣鸣江海沸。英雄战斗,浑如猛虎摄俊猊;三将相持,好似雄彪冲獬豸。刀抡枪举,半空中电掣霜飞;刃砍戈挥,平地上蛟旋蟒绕。喷云吐雾,马嘶人喊气腾腾;进火流金,剑击矛迎光闪闪。都来数尺无情铁,各逞身中膂力强!正战之间,在哨一捧锣鸣,周兴祖杀入阵来;右哨上一捧锣鸣,秦雷杀入阵来;后哨里一捧锣鸣,龚云从杀入阵来。牛进达见梁兵势大,急领兵来救应,又闪出万金、赵英,挡住交战。华敏图催动人马,四面围裹将来,喊声震地。张公瑾、牛进达见梁兵势大,恐怕失陷城池,连忙奋勇杀透重围,顾不得人马,径入黎阳城,扯起吊桥,闭门紧守。张公瑾说:"牛大人!你防守城池,按兵勿动,待我回金墉城奏知魏王,取救兵来接应!"牛进达说:"长官言之有理,作速回朝取救,不可耽搁!"张公瑾别了牛进达,一骑马趱出东门,径往金墉城去了。

  且说梁将诸军得胜,收拾人马回营。梁王犒赏将士,心中不胜之喜。一连三日,华敏图调兵挑战,黎阳城坚壁固守,再不发兵。华敏图心下自想:"他那里定回金墉请兵去了,我只好助梁王两阵,这次难管了。不趁此时归国,竟待何时!"连忙定一金蝉脱壳之计,径到梁王驾前启奏:"自古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兵精粮足,战无不胜。今陛下洪福,连胜二阵。他如今闭城固守,定回金墉取救。我主这里,也要准备攻城屯守,必得粮草盈余。再借得一支重兵策应,以逸待劳,成功易如反掌。臣凭三寸之舌,到潼南那借一支精兵。着徐云赍书帛,往河南借些粮草接济。事不宜迟!"梁王准奏,一面差人往河南借粮不题,一面华敏图辞别梁王。梁王说:"军师!定夺天下,同享富贵。只是军师此去调兵用谋,一时不能策应,如何是好?朕着别官赍表去如何?"华敏图说:"窦建德与臣旧交,其人心性叵测,别的去不允,反误大事!臣今星夜赶去,随即就回,量着魏兵未必就到。臣必先回,决不误事!"梁王说:"军师用心办事,作速回营,望佳音,勿辜朕意!"华敏图说,"不须分付!"辞别梁王出营,上马扳鞍,摇鞭跳蹬。那先生不往别处去,径回长安见唐高祖去了。自是:兴唐李靖施谋略,假托终南华敏图!

  扰扰干戈满道途,生民无计乐耕锄。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第六卷 李谪仙醉草吓蛮书_今古奇观(明)抱瓮老人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www.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中国古代小说

      

 

第六卷 李谪仙醉草吓蛮书

 

  堪羡当年李谪仙,吟诗斗酒有连篇。

  蟠胸锦绣欺时彦,落笔风云迈古贤。

  书草和番威远塞,词歌倾国媚新弦。

  莫言才子风流尽,明月长悬采石边。

  话说唐玄宗皇帝朝,有个才子,姓李,名白,字太白,乃西梁武昭兴圣皇帝李本攀浪铮拇ń踔萑艘病F淠该纬じ牖扯D浅じ怯置仔牵悦志阌弥D抢畎祝米巳菝佬悖歉袂迤妫衅怀鍪乐怼J晔保憔ㄊ槭罚隹诔烧拢硕伎渌跣男蹇冢炙邓巧裣山瞪源擞趾粑钰叵伞S卸殴げ吭ぃBR>
  昔年有狂客,号尔谪仙人。

  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声名从此大,汩没一朝伸。

  文采承殊渥,流传必绝伦。

  李白又自称青莲居士。一生好酒,不求仕进,志欲遨游四海,看尽天下名山,尝遍天下美酒。先登峨眉,次居云梦,复隐于徂徕山竹溪,与孔巢父等六人,日夕酣饮,号为竹溪六逸。有人说湖州乌程酒甚佳,白不远千里而往。而酒肆中开怀畅饮,旁若无人。时有迦叶司马经过,闻白狂歌之声,遣从者问其何人。白随口答诗四句:"青莲居士谪仙人,酒肆逃名三十春。湖州司马何须问,金粟如来是后身。"迦叶司马大惊,问道:"莫非蜀中李谪仙么?闻名久矣!"遂请相见,留饮十日,厚有所赠。临别问道:"以青莲高才,取青紫如拾芥,何不游长安应举?"李白道:"目今朝政紊乱,公道全无,请托者登高第,纳贿者获科名。非此二者,虽有孔孟之贤、晁董之才,无由自达。白所以流连酒,免受盲试官之气耳。"迦叶司马道:"虽则如此,足下谁人不知?一到长安,必有人荐拔。"

  李白从其言,乃游长安。一日,到紫极宫游玩,遇了翰林学士贺知章,通姓道名,彼此相慕。知章遂邀李白于酒肆中,解下金貂,当酒同饮。至夜不舍,遂留李白于家中下榻,结为兄弟。次日,李白将行李搬至贺内翰宅,每日谈诗饮酒,宾主甚是相得。

  时光茬苒,不觉试期已迫。贺内翰道:"今春南省试官,正是杨贵妃兄杨国忠太师,监视官乃太尉高力士,二人都是爱财之人。贤弟却无金银买嘱他,便有冲天学问,见不得圣天子。此二人与下官皆有相识,下官写一封札子去,预先嘱托,或者看薄面一二。"李白虽则才大气高,遇了这等时势,况且内翰高情,不好违阻。贺内翰写了柬帖,投与杨太师、高力士。二人接开看了,冷笑道:"贺内翰受了李白金银,却写封空书,在我这里讨白人情,到那日专记,如有李白名字卷子,不问好歹,即时批落。"

  时值三月三日,大开南省,会天下才子,尽呈卷子。李白才思有馀,一笔挥就,第一个交卷。杨国忠见卷子上有李白名字,也不看文字,乱笔涂抹,道:"这样书生,只好与我磨墨。"高力士道:"磨墨也不中,只好与我着袜脱靴。"喝令将李白推抢出去。正是:不愿文章中天下,只愿文章中试官!李白被试官屈批卷子,急气冲天,回至内翰宅中,立誓:"久后吾若得志,定教杨国忠磨墨,高力士与我脱靴,方才满意。"贺内翰劝白:"且休烦恼,权在舍下安歇。待三年,再开试场,别换试场,别换试官,必然登第。"终日共李白饮酒赋诗。

  日往月来,不觉一载。忽一日,有番使赍国书到。朝廷差使命急宣贺内翰陪接番使,在馆驿安下。次日,阁门会人接得番使国书一道。玄宗敕宣翰林学士,拆开番书,全然不识一字,拜伏金阶启奏:"此书皆是鸟兽之迹,臣等学识浅短,不识一字。"天子闻奏,将与南省试官杨国忠开读。杨国忠开看,双目如盲,亦不晓得。天子宣问满朝文武,并无一人晓得,不知书上有何吉凶言语。龙颜大怒,喝骂朝臣:"枉有许多文武,并无一个饱学之士与朕分忧。此书识不得,将何回答发落番使?却被番邦笑耻,欺侮南朝,必动干戈,来侵边界,如之奈何!敕限三日,若无人识此番书,一概停俸;六日无人,一概停职;九日无人,一概问罪。别选贤良,共扶社稷。"圣旨一出,诸官默默无言,再无一人敢奏。天子转添烦恼。

  贺内翰朝散回家,将此事述于李白。白微微冷笑:"可惜我李某去年不曾及第为官,不得与天子分忧。"贺内翰大惊道:"想贤弟博学多能,辨识番书,下官当于驾前保奏。"次日贺知章入朝,越班奏道:"臣启陛下,臣家有一秀才,姓李名白,博学多能,要辨番书非此人不可。"天子准奏,即遣使命,赍诏前去内翰宅中,宣取李白。李白告天使道:"臣乃远方布衣,无才无识。今朝中有许多官僚,都是饱学之儒,何必问及草莽?臣不敢奉诏,恐得罪于朝贵。"说这句"恐得罪于朝贵"隐隐刺着杨、高二人,使命回奏。天子初问贺知章:"李白不肯奉诏,其意云何?"知章奏道:"臣知李白文章盖世,学问惊人。只为去年试场中被试官屈批了卷子,羞抢出门,今日教他白衣入朝,有愧于心。乞陛下赐以恩典,遣一位大臣再往,必然奉诏。"玄宗道:"依卿所奏。钦赐李白进士及第,着紫袍金带,纱帽象简见驾。就烦卿自往迎取,卿不可辞。"

  贺知章领旨回家,请李白开读,备述天子拳拳求贤之意。李白穿了御赐袍服,望阙拜谢。遂骑马随贺内翰入朝,玄宗于御座专待李白。李白至金阶拜舞,山呼谢恩,躬身而立。天子一见李白,如贫得宝,如暗得灯,如饥得食,如旱得云。开金口、动玉音,道:"今有番国赍书无人能晓,特宣卿至,为朕分忧。"白躬身奏道:"臣因学浅,被太师批卷不中,高太尉将臣谁抢出门。今有番书,何不令试官回答,却乃久滞番官在此?臣是批黜秀才,不能称试官之意,怎能称皇上之意?"天子道:"联自知卿,卿其勿辞。"遂命侍臣捧番书赐李白观看。李白看了一遍,微微冷笑,对御座前将唐音译出,宣读如流。番书云:

  渤海国大可毒书达唐朝官家。自你占了高丽,与俺国逼近,边兵屡屡侵犯吾界,想出自官家之意。俺如今不可耐者,差官来讲和,可将高丽一百七十六城让与俺国,俺有好物事相送。太白山之菟,南海之昆布,栅城之鼓,扶馀之鹿,颉之豕,率宾之马,沃州之绵,湄沱河之鲫,九都之李,乐游之梨,你官家都有分。若还不肯,俺起兵来厮杀,且看那家胜败!

  众官听得读罢番书,不觉失惊,面面相觑,尽称难得。天子听了番书,龙情不悦。沉吟良久,方问两班文武:"今被番家要兴兵抢占高丽,有何策可以应敌?"两班文武如泥塑木雕,无人敢应。贺知章启奏道:"自太宗皇帝三征高丽,不知杀了多少生灵,不以取胜,府库为之虚耗。天幸盖苏文死了,其子男生兄弟争权,为我乡导。高宗皇帝遣老将李蕖⒀θ使螅嘲偻蛐郾笮"僬剑讲砰迕稹=癯衅饺站茫藿薇雀筛旮炊驯1厥ぁ1鼋幔恢问倍梗吭肝峄适ゼ 碧熳拥溃骸八拼巳绾位卮鹚俊敝碌溃骸氨菹率晕世畎祝厝簧朴诖敲!碧熳幽苏侔孜手@畎鬃嗟溃骸俺计舯菹拢耸虏焕褪ヂ恰@慈招谷氤嫉泵婊卮鸱椋胨话阕旨#橹醒杂铮呷璺遥胍啥竟笆掷唇怠!碧熳游剩骸翱啥竞稳艘玻俊崩畎鬃嗟溃骸安澈7缢祝破渫踉豢啥尽S袒劓瓶珊梗路圃奁眨期瓿葡つ鞔悠渌住!弊蛹溆Χ圆磺睿バ拇笤茫慈瞻菸擦盅俊K焐柩缬诮瘀堑睿痰啵偕伲慑疲逝S舸荆骸袄钋洌煽吵┮菥欣穹ā!崩畎拙×慷痪蹙婆ㄉ砣怼L熳恿钅诠俜鲇诘畈喟睬蕖BR>
  次日五鼓,天子升殿。净鞭三下响,文武两班齐。李白宿醒犹未醒,内官催促进朝。百官朝见已毕。天子召李白上殿,见其面尚带酒容,两眼兀自有朦胧之意。天子分付内侍,教御厨中造三分醒酒酸鱼羹来。须臾,内传将金盘捧到鱼羹一碗。天子见羹气太热,御手取牙箸调之良久,赐与李学士。李白跪而食之,顿觉爽快。是时,百官见天子恩幸李白,且惊且喜。惊者怪其破格,喜者喜其得人。惟杨国忠、高力士愀然有不乐之色。圣旨宣番使入朝,番使山呼见圣已毕。李白紫衣纱帽,飘飘然有神仙凌云之态,手捧番书立于左侧柱下,朗声而读,一字无差,番使大骇!李白道:"小邦失礼,圣上洪度如天,置而不较。有诏答,汝宜静听!"番官战战兢兢,跪于阶下。天子命设七宝床于御座之傍,取于阗白玉砚,象管兔毫笔,独草龙香墨,五色金花笺,排列停当。赐李白近御榻前,坐锦墩草诏。李白奏道:"臣靴不净,有污前席,望皇上宽恩,赐臣脱靴结袜而登。"天子准奏,命一小内侍:"与李学士脱靴。"李白又奏道:"臣有一言,乞陛下赦臣狂妄,臣方敢奏。"天子道:"任卿失言,朕亦不罪。"李白奏道:"臣前入试春闱,被杨太师批落,高太尉赶逐,今日见二人押班,臣之神气不旺。乞玉音分付杨国忠与臣捧砚磨墨,高力士与臣脱靴结袜,臣意气始得自豪。举笔草诏,口代天言,方可不辱君命。"天子用人之际,恐拂其意,只得传旨,教杨国忠捧砚,高力士脱靴。二人心里暗暗自揣,前日科场中轻薄了他,"这样书生,只好与我磨墨脱靴"。今日恃了天子一时宠幸,就来还话,报复前仇。出于无奈,不敢违背圣旨,正是敢怒而不敢言。常言道:冤家不可结,结了无休歇;侮人还自侮,说了还自说。李白此时昂昂得意,足丽同袜登褥,坐于锦墩。杨国忠磨得墨浓,捧砚侍立。论来爵位不同,怎么李学士坐了,杨太师到侍立?因李白口代天言,天子宠以殊礼。杨太师奉旨磨墨,不曾赐坐,只得侍立。李白左手将须一拂,右手举起中山兔颖,向五花笺上,手不停挥。须臾,草就吓蛮书。字画齐整,并无差落,献于龙案之上。天子看了大惊,都是照样番书,一字不识。传与百官看了,各各骇然。天子命李白诵之。李白就御座前朗诵一遍:

  大唐开元皇帝,诏谕渤海可毒:自昔石卵不敌,蛇龙不斗。本朝应运开天,抚有四海,将勇卒精,甲坚兵锐。颉利背盟而被擒,弄赞铸鹅而纳誓;新罗奏织锦之颂,天竺致能言之鸟,波斯献捕鼠之蛇,拂进曳马之狗;白鹦鹉来自诃陵,夜光殊贡于林邑;骨利干有名马之纳,泥婆罗有良酢之献。无非畏威怀德,买静求安。高丽拒命,天讨再加,传世九百,一朝殄灭,岂非逆天之咎徵,衡大之明鉴与?况尔海外小邦,高丽附国,比之中国,不过一郡,士马刍粮,万分不及。若螳怒是逞,鹅骄不逊,天兵一下,千里流血,君颉利之俘,国为高丽之续。方今圣度汪洋,恕尔狂悖,急宜悔祸,勤修岁事,毋取诛戮,为四夷笑。尔其三思哉!故谕。

  天子闻之大喜,再命李白对番官面宣一通,然后用宝入函。李白仍叫高太尉着靴,方才下殿,唤番官听诏。李白重读一遍,读得声韵铿锵,番使不敢则声,面如土色,不免山呼拜舞辞朝。贺内翰送出都门,番官私问道:"适才读诏者何人?"内翰道:"姓李名白,官拜翰林学士。"番使道:"多大的官,使太师捧砚,太尉脱靴?"内翰道:"太师大臣,太尉亲臣,不过人间之极贵。那李学士乃天上神仙下降,赞助天朝,更有何人可及?"番使点头而别,归至本国,与国王述之。国王看了国书,大惊,与国人商议,天朝有神仙赞助,如何敌得。写了降表,愿年年进贡,岁岁来朝。此是后话。

  话分两头。却说天子深敬李白,欲重加官职。李白启奏:"臣不愿受职,愿得逍遥散诞,供奉御前,如汉东方朔故事。"天子道:"卿既不受职,朕所有黄金白壁、奇珍异宝,惟卿所好。"李白奏道:"臣亦不愿受金玉,愿得从陛下游幸,日饮美酒三千觞,足矣!"天子知李白清高,不忍相强。从此时时踢宴,留宿于金銮殿中,访以政事,恩幸日隆。一日李白乘马游长安街,忽听得锣鼓齐鸣,见一簇刀斧手拥着一辆囚车行来。白停骖问之,乃是并州解到失机将官,今押赴东市处斩。那囚车中囚着个美丈夫,生得甚是英伟,叩其姓名,声如洪钟,答道:"姓郭,名子仪。"李白相他容貌非凡,他日必为国家柱石,遂喝住刀斧手:"待我亲往驾前保奏。"众人知是李谪仙学士,御手调羹的,谁敢不依?李白当时回马,直叩宫门,求见天子,讨了一道赦敕,亲往东市开读,打开囚车放出子仪,许他带罪立功。子仪拜谢李白活命之恩,异日街环结草,不敢忘报。此事阁过不题。

  是时,宫中最重木芍药,是扬州贡来的。如今叫做牡丹花,唐时谓之木芍药。宫中种得四本,开出四样颜色,那四样?大红、深紫、浅红、通白。玄宗天子移植于沉香亭前,与杨贵妃娘娘赏玩,诏梨园子弟奏乐。天子道:"对妃子,赏名花,新花安用旧曲?"遽命梨园长李龟年召李学士入宫。有内侍说道:"李学士往长安市上酒肆中去了。"龟年不往九街,不走三市,一径寻到长安市去。只听得一个大酒楼上,有人歌云:"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李龟年道:"这歌的不是李学士是谁?"大踏步上楼梯来,只见李白独占一个小小座头,桌上花瓶内供一枝碧桃花,独自对花而酌,已吃得酩酊大醉,手执巨觥,兀自不放。龟年上前道:"圣上在沉香亭宣召学士快去。"众酒客闻得有圣旨,一时惊骇,都站起来闲看。李白全然不理,张开醉眼,向龟年念一句陶渊明的诗,道是:"我醉欲眠君且去。"念了这句诗,就瞑然欲睡。李龟年也有三分主意,向楼窗往下一招,七八个众者一齐上楼,不由分说,手忙脚乱,抬李学士到于门前,上了五花骢,众人左扶右持,龟年策马在后相随,直跑到五凤楼前。天子又遣内侍来催促了,敕赐走马入宫。龟年遂不扶李白下马,同内侍帮扶,直至后宫,过了兴庆池,来到沉香亭。天子见李白在马上双眸紧闭,兀自未醒,命内侍铺紫氍觎于亭侧,扶白下马少卧。亲往省视,见白口流诞沫,天子亲以龙袖拭之。贵妃奏道:"妾闻冷水沃面,可以解醒。"乃命内侍汲兴庆池水,使宫女含而喷之。白梦中惊醒,见御驾大惊,俯伏道:"臣该万死!臣乃酒中之仙,幸陛下恕臣!"天子御手搀起道:"今日同妃子赏名花,不可无新词,所以召卿,可作《清平调》三章。"李龟年取金花笺授白。白带醉一挥,立成三首。其一曰: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其二曰: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其三曰: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

  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杆。

  天子览词,称美不已:"似此天才,岂不压倒翰林院许多学士。"即命龟年按调而歌,梨园众子弟丝竹并进,天子自吹玉笛以和之。歌毕,贵妃敛绣巾,再拜称谢。天子道:"莫谢朕,可谢学士也。"贵妃持玻璃七宝杯,亲酌西凉葡萄酒,命宫女赐李学士饮。天子敕赐李白遍游内苑,令内侍以美酒随后,恣其酣饮。自是宫中内宴,李白每每被召,连贵妃亦爱而重之。高力士深恨脱靴之事,无可奈何。一日,贵妃重吟前所制《清平调》三首,倚栏叹羡。高力士见四下无人,乘间奏道:"奴婢初意娘娘闻李白此词,怨入骨髓,何反拳拳如是?"贵妃道:"有何可怨?"力士奏道:"'可怜飞燕倚新妆',那飞燕姓赵,乃西汉成帝之后。则今画图中,画着一个武士,手托金盘,盘中有一女子,举袖而舞,那个便是赵飞燕。生得腰肢细软,行步轻盈,若人手执花枝颤颤然,成帝宠幸无比。谁知飞燕私与燕赤凤相通,匿于复壁之中。成帝入宫,闻壁衣内有人咳嗽声,搜得赤凤杀之。欲废赵后,赖其妹合德力救而止,送终身不入正宫。今日李白以飞燕比娘娘,此乃谤毁之语,娘娘何不熟思?"

  原来,贵妃那时以胡人安禄山为养子,出入宫禁,与之私通,满宫皆知,只瞒得玄宗一人。高力士说飞燕一事,正刺其心。贵妃于是心下怀恨,每于天子前说李白轻狂使酒,无人臣之礼。天子见贵妃不乐李白,遂不召他内宴,亦不留宿殿中。李白情知被高力士中伤,天子存疏远之意,屡次告辞求去,天子不允。乃益纵酒自废,与贺知章、李适之、汝阳王、崔宗之、苏晋、张旭、焦遂为酒友,时人呼为"饮中八仙"。却说玄宗天子,心下实是爱重李白,只为宫中不甚相得,所以疏了些儿。见李白屡次乞归,无心恋阙,乃向李白道:"卿雅志高蹈,许卿暂还,不日再来相召。但卿有大功于朕,岂可白手还山?卿有所需,朕当一一给与。"李白奏道:"臣一无所需,但得杖头有钱,日沾一醉足矣。"天子乃赐金牌一面,牌上御书:"赖赐李白为天下无忧学士,逍遥落托秀才。逢坊吃酒,遇库支钱。府给千贯,县给五百贯。文武官员军民人等,有失敬者,以违诏论。"又赐黄金千两,锦袍玉带,金鞍龙马,从者二十人。白叩头谢恩,天子又赐金花二朵,御酒三杯,于驾前上马出朝。百官俱给假,携酒送行,自长安街直接到十里长亭,樽不绝。只有杨太师、高太尉二人怀恨不送。内中惟贺内翰等酒友七人,直送至百里之外,流连三日而别。李白集中有《还山别金门知己诗》,略云:

  恭承丹凤诏,H起烟萝中。

  一朝去金马,飘落成飞蓬。

  闲来东武吟,曲尽情未终。

  书此谢知己,扁舟寻钓翁。

  李白锦衣纱帽,上马登程,一路只称锦衣公子。果然逢坊饮酒,遇库支钱。不一日,回至锦州,与许氏夫人相见。官府闻李学士回家,都来拜贺,无日不醉。日往月来,不觉半载。

  一日,白对许氏说,要出外游玩山水,打扮做秀才模样,身边戴了御赐金牌,带一个小仆,骑一健驴,任意而行。府县酒资,照牌供给。忽一日,行到华阴界上,听得人言华阳县知县贪财害民。李白生计,要去治地。来到县前,令小仆退去,独自倒骑着驴子,于县门首连打三回。那知县在厅上取问公事,观见了,连声:"可恶、可恶!怎敢调戏父母官!"速令公吏人等,拿至厅前取问。李白微微诈醉,连问不答。知县令狱卒押入牢中,待他酒醒,着他好生供状,来日决断。狱卒将李白领入牢中,见了狱官,掀髯长笑。狱官道:"想此人是风颠的?"李白道:"也不风,也不颠。"狱官道:"既不风颠,好生供状。你是何人?为何此骑驴搪突县主?"李白道:"要我供状,取纸笔来。"狱卒将纸笔置于案上,李白扯狱官在一边,说道:"让开一步待我写。"狱官笑道:"且看这疯汉写出甚么来。"李白写道:

  供状锦州人,姓李单名白。弱冠广文章,挥毫神鬼泣。长安列八仙,竹溪称六逸,曾草吓蛮书,声名播绝域。玉辇每趋陪,金銮为寝室。啜羹御手调,流涎御袍拭。高太尉脱靴,杨太师磨墨。天子殿前尚容乘马行,华阴县里不许我骑驴入?请验金牌,便知来历。

  写毕,递与狱官看了,狱官唬得魂惊魄散,低头下拜,道:"学士老爷,可怜小人蒙官发遣,身不由己,万望海涵赦罪!"李白道:"不干你事,只要你对知县说,我奉金牌圣旨而来,所得何罪,拘我在此?"狱官拜谢了,即忙将供状呈与知县,并述有金牌圣旨。知县此时如小儿初闻霹雳,无孔可钻,只得同狱官到牢中,参见李学士,叩头哀告道:"小官有眼不识泰山,一时冒犯,乞赐怜悯!"在职诸官闻知此事,都来拜求,请学士到厅上正面坐下,众官庭参已毕。李白取出金牌,与众官看,牌上写道:"学士所到,文武官员军民人等,有不敬者,以违诏论。"汝等当得何罪?"众官看罢圣旨,一齐低头礼拜:"我等都该万死。"李白见众官苦苦哀求,笑道:"你等受国家爵禄,如何又去贪财害民?如若改过前非,方免汝罪。"众官听说,人人拱手,个个遵依,不敢再犯。就在厅上大排筵宴,管待学士饮酒三日方散。自是知县洗心涤虑,遂为良牧。此事闻于他郡,都猜道朝廷差李学士出外,私行观风考政,无不化贪为廉、化残为善。

  李白遍历赵、魏、燕、晋、齐、梁、吴、楚,无不流连山水,极诗酒之趣。后因安禄山反叛,明皇车驾幸蜀,诛国忠于军中,缢贵妃于佛寺。白避乱隐于庐山。永王时为东南节度使,阴有乘机自立之志。闻白大才,强逼下山,欲授伪职。李白不从,拘留于幕府。未几,肃宗即位于灵武,拜郭子仪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克复两京。有人告永王谋叛,肃宗即遣子仪移兵讨之。永王兵败,李白方得脱身,逃至浔阳江口,被守江把总擒拿,把做叛党,解到郭元帅军前。子仪见是李学士,即喝退军士,亲解其缚,置于上位,纳头便拜,道:"昔日长安东市,若非恩人相救,焉有今日!"即命治酒压惊,连夜修本,奏上天子,为李白辨冤,且追叙其吓蛮书之功,荐其才可以大用,此乃施恩而得报也。正是:两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时杨国忠已死,高力士亦远贬他方,玄宗皇帝自蜀迎归为太上皇,亦对肃宗称李白奇才。肃宗乃徵白为左拾遗。

  白叹宦海沉迷,不得逍遥自在,辞而不受。别了郭子仪,遂泛舟游洞庭岳阳,再过金陵,泊舟于采石江边。是夜月明如昼。李白在江头畅饮,忽闻天际乐声嘹亮,渐近舟次。舟人都不闻,只有李白听得。忽然江中风浪大作,有鲸鱼数丈,奋鬣而起,仙童二人手持旌节,到李白面前,口称:"上帝奉迎星主还位。"舟人都惊倒,须臾苏醒。只见李学士坐于鲸背,音乐前导,腾空而去。明日,将此事告于当涂县令李阳冰,阳冰具表奏闻。天子敕建李谪仙祠于采石山上,春秋二祭。到宋太平兴国年间,有书生于月夜渡采石江,见锦帆西来。船头上有白牌一面,写"诗伯"二字。书生遂朗吟二句道:"谁人江上称诗伯?锦绣文章借一观!"舟中有人和云:"夜静不堪题绝句,恐惊星斗落江寒。"书生大惊,正欲傍舟相访,那船泊于采石之下。舟中人紫衣纱帽,飘然若仙,径投李谪仙祠中。书生随后求之祠中,并无人迹。方知和诗者即李白也。至今人称"酒仙"、"诗伯",皆推李白为第一。云:

  吓蛮书草见天才,天子调羹亲赐来。

  一自骑鲸天上去,江流采石有馀哀。

 

 

过长坑大蛇岭处第六_大唐三藏取经诗话(宋)佚名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www.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过长坑大蛇岭处第六

 

  

  行次至火类坳白虎精。前去遇一大坑,四门陡黑,雷声喊喊,进步不得。法师当把金杖遥指天宫,大叫:"天王救难!"忽然杖上起五里毫光,射破长坑,须臾便过。

  次入大岭,目①见大蛇如龙,亦无伤人之性。

  又过②火类坳,坳下下望,见坳上有一具枯骨,长四十余里。法师问猴行者曰:"山头白色枯骨一具如雪?"猴行者曰:"此是明皇太子换骨之处。"法师闻语,合掌顶礼而行。

  又忽遇一道野火连天,大生烟焰,行去不得。遂将钵盂一照,叫"天王"一声,当下火灭,七人便过此坳。

  欲经一半,猴行者曰:"我师曾知此岭③有白虎精否?常有妖魅妖s,以至吃人。"师曰:"不知。"良久,只见岭后云愁雾惨,雨细交霏;云雾之中,有一白衣妇人,身挂白罗衣,腰系白罗裙,手把白牡丹花一朵,面似白莲,十指如玉。此妖姿,遂生疑悟。猴行者曰:"我师不用前去,定是妖精。待我向前问他姓字。"猴行者一见,高声便喝:"汝是何方妖s,甚处精灵?久为妖魅,何不速归洞府?若是妖精,急便隐藏形迹;若是人间闺,立便通姓道名。更若踌躇不言,杵灭微尘粉碎!"白衣妇人见行者语言正恶,徐步向前,微微含笑,问:"师僧一行,往之何处?"猴行者曰:"不要问我行途,只为东土众生。想汝是火类坳头白虎精,必定是也!"

  妇人闻语,张口大叫一声,忽然面皮裂皱,露爪张牙,摆尾摇头,身长丈五。定醒之中,满山都是白虎。被猴行者将金杖变作一个夜叉,头点天,脚踏地,手把降魔杵,身如蓝靛青,发似沙,口吐百丈火光。当时,白虎精哮吼近前相敌,被猴行者战退。半时,遂问虎精:"甘伏未伏!"虎精曰:"未伏!"猴行者曰:"汝若未伏,看你肚中有一个老猕猴!"虎精闻说,当下未伏。一叫猕猴,猕猴在白虎精肚内应。遂教虎精开口,吐出一个猕猴,顿在面前,身长丈二,两眼火光。白虎精又云:"我未伏!"猴行者曰:"汝肚内更有一个!"再令开口,又吐出一个,顿在面前。白虎精又曰:"未伏!"猴行者曰:"你肚中无千无万个老猕猴,今日吐至来日,今月吐至后月,今年吐至来年,今生吐至来生,也不尽。"白虎精闻语,心生忿怒。被猴行者化一团大石,在肚内渐渐会大。教虎精吐出,开口吐之不得;只见肚皮裂破,七孔流血。喝起夜叉,浑门大杀,虎精大小,粉骨尘碎,绝灭除踪。

  僧行收法,歇息一时,欲进前程,乃留诗曰:

  火类坳头白火精,浑群除灭永安宁。

  此时行者神通显,保全僧行过大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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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书校记

  ① "目",德富氏本本作"且"。

  ② "过",巾箱本无"过"字。

  ③ "岭",巾箱本作"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