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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官太太床头传妙策 差伯伯意外遇佳人
却说阿三进了东厢,不觉哭丧着脸道:"怎的一个人都没有了?"公人一声也不语,看着他。他在房里一件件记忆着,自言自语道:"这位置是我坐的,这件置是严爷坐的,这位置是安着酒果的呀,这不是我的竹筷么?怎的丢在地上了?那严爷呢?"公人见他一件件说,心里也有些觉得,便知这守夜的是个中要人,便拉着他出来。
那时店里的客人知道店中失了钦犯,多已聚在院子听新闻儿。满院子里已闹得言三语四的。公人拉着守夜的出来,大家都伸着颈看着。那时小二正睡得快活,被院子里人闹醒了,咕哝着正穿着衣儿,已听得外面声声说"怎的走了钦犯",心里便惊着,趿着鞋起来,出屋子时,正见那人拉着守夜的从东厢出来,嘴里说:"严爷怎的走了,可累了我阿三哩。"小二不觉大吃一惊。
正惊时,忽见东厢中又走出个人来,云鬟半垂,锦襦低曳,笑着觊着众人。众人那里去留意她,只小二眼中却没见旅客中有过这人。只见她凤眸四转,薄怒微生。那时两个公人正要拉着阿三见官去,拷问出这放逃钦犯的来由。阿三哭丧着脸,只是求饶。掌柜的也算老世故了,想:一样闹到官厅里去,倘由着他们闹进去,一篇先入为主的言语,怕不把自己一起拉入浑水里边去?倒不如先请个衙门里人来,脱了自己的干系罢。想罢,趁人没防着,一溜烟便走了出去。不多一刻,来了个差役一般的人。
那孤树村汛地,是归老爷岭管辖的。有个巡检司,原驻在孤树村上,这差役便是司里最重要的人物了。司官听得自己汛地上出了逃走钦犯的重案,把个正九品的顶带一丢,嚷道:"糟了!糟了!这饭碗不就碎在立刻么!"忙着要自己来勘。那知官太太正躺在床上,抱怨着老爷赶早就起来了,全没些老夫妻的情意哩。一听说老爷要出衙门,便一把扭住道:"可了不得哩,天寒地冻的,自己要出去也罢了,怎丢着太太,教太太起来时,谁去烘膝裤呢?"一面说,一面扭住着老爷,只不放他出去。老爷跌足道:"钦犯一走,连饭碗都砸了,还有甚么裤儿儿的!"太太道:"钦犯么,走也罢了,你怕得罪皇帝老子把饭碗砸了,难道就不怕得你家太太把膝头也磕碎了么?"老爷听了这句话,恍然记着似太太真个比皇帝老子也难缠的一般,软摊半身道:"来啊。"一声没完,挣脱了太太,装着全副老爷态度,吩咐着一个差役道:"你到孤树村客店里去看回罢,回来把这一班人带进衙门里来,等我问他就是了。"太太在床上"呸"的一声道:"你昏哩,人家怕你这豆大的官儿?刑部解差老爷们,他也来怕你这豆大的官儿么?还不下个教弟的全帖去请解差老爷,一面把全店的人长练子一条,一古脑儿锁他来呢?"司官一听,自己抱怨着道:"真个发昏了,连这一点也理会不来。"说完,忙恭楷写了个教弟的全帖,吩咐差役道:"你快去请刑部里来的两个爷,说本司早堂公案未了,不能亲迓罢。"说完,那差役应着出来,便真到这客店里来。才入庭中,早已见一簇人围着,那差役何等眼明心灵,早见那扭着阿三的,便是刑部解差本司上客,忙打了个千,将司官全帖高举着。两个解差接了一看,自然要装出个上官面目来,将全帖向地上一掷,冷笑道:"不劳费心罢,等钦犯走了来打这把势儿可也迟了。"解差屏息静气的答道:"怪不得老爷们着恼,原也来迟了些,只敝上吩咐的,老爷们跋涉远来,这地主之义,不可不尽。至于走犯一案,敝上说只管请老爷们放心,包管有个着落。老爷不见么?"说完,从腰里直抽出根拘拿全店主客听候审问的朱签来。
众人还在那里看新闻儿,没仔细去看签。独有个掌柜的,事干着自己,将头凑近些,向签上一看,不觉求告道:"小人是自首啊,论理还有奖赏呢,怎司老爷把小人吃饭根子断了,要把住店的人一起送官呢?"
差役瞪着眼正要答话,忽然人丛中走出个女子来,向掌柜肩上一拍道:"啐!难道司老爷便委屈了你么?"说完,香风微拂的走到差役面前,就这双颊花光,一天风韵,也早把个差役酥麻了一半,不觉笑道:"娘子才是个明白人。掌柜的,你识些好歹,把住店的连你伙计一起交出来走罢。"女子笑向差役道:"婢子也是个住店的,大哥你也见得婢子总不是放走钦犯的人,别个人少不得跟着大哥去,只把婢子放松了罢。"差役那里还自己做得主,嘻着脸道:"那也没甚么不可的,只你娇滴滴的一个人,怎无依无靠的住起客店来?"女子含羞不语。差役忘情大笑道:"我晓得了,你不是冲惯府撞惯县的那话儿了么?"女双辅红晕,一面低笑着,一面将差役手里的那枝火签一抽道:"婢子也来见见火签儿是甚么样的。"说完不等差役发话,早似笑不笑的道:"吾道是甚么样的一件利害物儿,那知是根竹签罢了。"说完纤手一拗,折做两断。差役见了,吓得魂不附体道:"你这妮子,怎把火签拗了!"女子"嗤"的一声冷笑道:"你太聪明了。"说完向差役身上一点,差役眼瞪瞪地的便躺了下去。两位解差老爷正装着上官势儿,一见女子手法,嗒然若丧的肚子,凸着的也瘪了,眼睛弩着的也定了,一手扭着阿三的也松了。
女子却坦然不迫,向着众人道:"诸君试听,走了钦犯是解差同地方官的责任。他们这班倚势欺人的,自己不去拷问着自己,翻来欺侮我们住店客人,不是笑话么!"众人欢然和着道:"令娘不差,苟没令娘,我们可不受了他冤么?"女子一笑道:"从今要问须眉,得不让脂粉出人一筹哩。诸君去休,孤树村非安乐乡呢。"说完,众人如没头苍蝇一般,纷纷的打铺程、套车儿,齐向女子说一声:"多谢女菩萨,救苦救难。"便哄然走了。
女子叹息道:"国民不武,一至于此。北地素称劲悍,尚多向裙带下讨生活人,况大江以南,靡丽成习。这汾湖、嘉定诸局,恐终难成功哩。"说完唏嘘不已,独自将两个解差教训了一回,便将罗裳一紧,指着解差道:"你们那刑部官儿,我自会去知照他。好生寻别个生活去,不然教你像这差役一样,还是造化哩。"说完,如飞燕般一样,丢下这一场残局,竟自不知去向了。
看官,你道这女子是谁?大家总说自然就是那上回说的中宵向春华枕前低慰的那个女子了,那知偏又不是,却是另外一个。他出了孤树村,如飞的走了一程。天才正午,已到了个华屋里边。华屋里原早有个人在那里,一见女子笑道:"事完了么?"女子道:"对付这辈蠢如鹿豕的纤奴,那里还有不完的事!只这一条罗襦,两挂玉,真把我累乏了。"说完将云鬟锦袜,一阵乱拉乱扯下来,向桌上一掷笑道:"这也算是生平第一次游戏哩。"说着,自向镜中一照,笑个不住,
正是:苦无红线神行术,惊遍人间渴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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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老堪舆惊报状元郎 众乡绅喜建叔清院
诗:
鹏翮乘风奋九秋,朱衣暗点占鳌头。
露桃先透三层浪,月桂高攀第一筹。
画壁已悬龙虎榜,锦标还属■■洲。
东风十二珠帘面,争羡看花得意流。
你道这李道士突然相遇,就有甚么说话问得?恰正要问的是舒开先前年那段光景,便欣然随了他两个走到房里。未曾坐下,先问道:"二位相公,敢是一同到京的么?"康汝平道:"一个在先,一个在后。"李道士道:"老朽却想不到,若趁了二位的便船,一路上可不还省用些盘费。但有一说,二位相公一向同声相应,同气相求,足拟如兰之固,缘何到分在前后起身?"康汝平道:"老师有所不知,我便在巴陵,舒兄一向在长沙,所以两处动身,到这里方才相会。"这李道士只晓得舒开先前年那番勾当,却不晓得他到长沙来,又与父亲重会。听见康汝平叫了一声"舒兄",心下便疑惑起来道:"康相公,怎么杜相公又改了姓?"康汝平又把他到长沙认父亲的话,仔细明说。李道士把头点道:"这也是件奇事了。老朽去年虽是听得梅花观里许师兄谈起,略知一二大概,今日才晓得个详细。"
舒开先道:"不知许老师近年来还清健否?"李道士叹口气道:"哎!许师兄已衰迈了。他不时还想念着舒相公,每与老朽会着,口中屡屡谈及。"舒开先道:"老师,可晓得杜翰林后来曾有什么话,与许老师谈着么?"李道士道:"这到不曾听见讲起。二位相公,老朽起身时节,说朝廷命下,钦取杜翰林老爷进京主试,可曾知道这个消息么?"舒开先惊讶道:"老师,果有些事么?我们到不曾探听得。"康汝平道:"舒兄,这也容易。我们就同到报房去问一问,便见明白。"李道士道:"老朽敝寓,就在监前,回去恰好同路。"舒开先道:"因风吹火,用力不多。我们顺便到李老师寓所奉拜一拜,却不是好。"李道士道:"老朽还未及虔诚晋谒,怎么敢劳二位相公先顾?"康汝平笑道:"少不得要来奉拜的,只是便宜又走一次。"三人出了祠门,一问一答,径自同路而走。探听是果然命下,大主考是巴陵杜灼。
恰好大选开场。你看纷纷举子,那一个不思量姓名荣显,脱白挂绿。待得三场已毕,只见金榜高张,第一甲第一名是舒萼,湖广巴陵人。好些走报的,巴不得抢个头报,指望要赚一块大大赏钱,乒乒乓乓直打进寓所来。
原来那个地理先生,又是晓得卜课的,正在那里焚香点烛,祷告天地,拿了一个课筒,讨一个单单拆拆。忽见那一伙走报的,打将进来,唬得手酥脚软,意乱心忙,把个课筒撇在地上,慌作一团。这些走报的,哪里晓得这个就是太老爷,一齐扯拽道:"他家相公已中了头名状元,不必你在这里捣鬼。快快请出,我们好接他亲人出来写赏钱哩。"舒石芝恰才吃了一惊,如今又听得孩儿中了状元,老大一喜,索性连个口都开不得了。没奈何,挣了半日,方才说得出道:"列位老哥,这舒萼就是小儿。"看来如今世上的人,果然势利得紧,适才见他拿了个课筒,便要撵他出去,如今听说是他孩儿,个个便奉承道:"原来就是舒太爷,小的们该死了。"你看众人磕头如捣蒜一般。
舒石芝道:"列位莫要错报了。我小儿那里有这样的福分,中得状元。"众人道:"这个岂有错报之理!求太爷把赏银写倒了。"舒石芝大喜道:"这却不消写得,若是小儿果然中了状元,决然重重相谢。"众人道:"还要太爷写一写开。"舒石芝道:"列位要写多少呢?"众人道:"也不敢求多,只是五千两罢。"舒石芝把面色正了,道:"怎么要这许多。写五两罢。"众人一齐喧嚷道:"太老爷,我们报一个状元,只要打发得五两赏赐;若是报一个进士,终不然一厘也不要了?也罢,只写三千。"舒石芝便有些封君度量,也不与他说多说少,拿定主意,提起笔来,便写下五百两。
众人见是状元封君的亲笔,只要明日得个实数也尽够了,那里再还计论。正待作谢出门,舒石芝又扯住问道:"列位,可曾见那二三甲里,有几个是我湖广巴陵人?"众人道:"太老爷,共来三百五十名进士,那里记得完全?只有三甲结末这一名,叫做康泰,也是湖广巴陵人。"舒石芝大骇道:"呀!果然康泰中在三甲末名!"众人道:"敢是太老爷的熟识么?"舒石芝道:"这是我小儿自幼的同窗朋友。"众人笑道:"一个当头,一个结尾,是着实难得的。"一齐闹烘烘走出门去。
原来功名二字,果然暗如黑漆,却是猜料不来的。你若该得中来,自然那鬼神必有预兆,所以舒开先该中状元,那关真君便向梦中明明预报。可见梦寐之事,也不可不信。
诸进士当日一齐赴琼林宴罢,次早清晨,俱来参谒大主试座师。原来这个座师就是杜灼翰林。他见第三甲末名是个康泰,便晓得是康司牧的公子。只是这头名状元舒萼,心中狐疑不决,正要见一见是怎么样一个人物。遂唤听事官,吩咐诸进士,暂在叙宾厅请坐,先请一甲一名舒状元公堂相见。诸进士那里晓得有个螺蛳脑里弯的缘故,都议论道:"决然先要叙一叙乡曲了。"
舒状元连忙进去,直到公堂上,行了师生之礼。杜翰林把舒状元觑了几眼,便有些认得,吩咐掩门,后堂留茶。原来舒状元虽然明知是他义父,巴不能够相认一认,就徐步到了后堂,分师生叙坐。杜翰林问道:"贤契,青年首登金榜,极是难得。老夫忝居同乡,正要慢慢请教。但不知贤契祖籍还在那一府?"舒状元欠身道:"门生祖籍就是巴陵。谨有一言,不敢向恩师尊前擅自启齿。"杜翰林道:"老夫正要请教,贤契何妨细讲一讲。"你道他两家难道果是不相认得么?只因舒状元把杜姓改了,所以有这一番转折,却怪不得杜翰林怀着鬼胎。这舒状元又不好明认,便把幼年间情事备陈一遍。杜翰林呵呵大笑道:"我道有些认得,原来贤契就是杜开先。"舒状元连忙跪下道:"门生原是杜萼。"杜翰林一把扯起道:"快请起来!适才还是师生,免不得要行大礼。如今既是父子,到不可不从些家常世情。"舒状元便站起身来。
杜翰林道:"我当初只道你做了这件短见的事,此生恐不能够有个见面的日子。不想到得中了状元,可喜可羡。不知你缘何又改姓为舒?"舒状元就把到长沙遇着亲父的话,便说了几句。杜翰林道:"原来又遇尊翁,一发难得的了。我初然意思,指望认了状元回去,光耀门闾,如今看来,却不能够了。"舒状元道:"为人岂可忘本?亲生的、恩养的总是一般。想舒萼昔年若非深恩抚养,久作沟渠敝瘠,今日焉能驷马高车?这个决然便转巴陵,一则拜谢夫人孤儿赖抚之恩,二则拜谢相国穷寇勿追之德。"
杜翰林道:"言之有理。我闻得三甲末名的康泰,就是司牧君的公子,可是真么?"舒状元道:"这正是汝平兄。"杜翰林道:"我也要另日接他进来一见,却还在嫌疑之际。少不得要在这里定一个衙门观政,还有日子,慢慢拜望他吧。如今只要寻一个便人,待我写一封书,报与夫人得知便了。"舒开先道:"这也容易,凤凰山清霞观李老师,正在这里干办道官,专待榜后起身回去。待舒萼回到寓所,写一封书,浼他捎到府中就是。"杜翰林道:"难得有这个便人,到要浼他早去。待我还要封书去韩相国要紧。"状元道:"既然如此,那李老师只在三五日内就要动身了。"杜翰林道:"你尊翁也同做一寓么?舒状元道:"家君也在这里。"杜翰林道:"这却不难,待我少刻与诸进士相见了毕,回衙就把书写停当,明日少不得奉拜尊翁。那时顺便带来就是。"商议定了,依旧出到公堂,便唤开门,请诸进士上堂相见。那诸进士哪里晓得其中就里,单单只有康汝平还知其故。他两个只当在后堂做了这半日的戏文。有诗为证:
易姓更名上紫宸,宫袍柳色一时新。
今朝重谒台春面,方识当年沦落人。
说这李乾道士带了两封书,一封是杜翰林送与韩相国的,一封是舒状元送与杜夫人的,不惮奔驰,星夜回到巴陵。先到杜府投递。那夫人听说京中有书寄来,只道是翰林寄回的家书,连忙着人把李道士留下,待要看了书上说话,再问几句口信的意思。将书看时,只见护封上是舒萼图书,拆开一看,方才晓得新科状元舒萼,就是当初收为义子的杜萼,老大欢喜道:"谢天谢地,我只道他一去,再也不能够有个音信回来,怎知今日倒中了状元。只是他原名唤做杜萼,如何书上又写着舒萼?这个缘故,必然待他回来方才晓得。"随即着人出来问李道士道:"可知道我杜老爷几时回来的消息?"李道士回复道:"杜老爷只等复命就回来了。"杜夫人便吩咐整治酒肴款待。李道士再三推却,遂告辞起身。
杜夫人当下就与众族人计论,打点建造状元坊,竖旗杜,立匾额。那些族人都说道:"又不是我们杜门嫡派,明日外人得知,只道附他势耀,可不惹人笑话?"杜夫人见说,就心下想一想,只得又把这个念头付之冰炭了。
说这李道士离了杜府,带了杜翰林那封书,一直再到韩府。门上人先进禀知相国。相国疑虑道:"我想那杜翰林,自当初他义子杜开先去后,至今数年未曾一面。况且如今奉旨进京主试,料来与我没甚统属。可令那李道士进来相见一见,看他有甚话说。"李道士连忙进去,见了韩相国,便向袖中取出书来,双手送上韩相国。相国接来,当面开拆,从头至尾仔细看了一遍,忍不住大笑一声,道:"有这样事!我道这巴陵从来不曾有个舒萼,不想就是那杜开先。古人道得好:尚可移名,不可改姓。他为何就把姓改了?"李道士道:"韩老爷可不知道,那舒状元自从出了府门之后,就奔在长沙道上,不期在茅店中,与亲父舒石芝偶然会着。两下说起前情,当就厮认,所以仍归本性。"
韩相国道:"原来如此。茅店中遇着亲父,金榜上占了状元,这两件,难道不是天上掉将下来的大喜事么?还要请问一声,他既改了舒萼,那时杜老爷如何复认得来?"李道士道:"其时杜老爷的意思,也想道巴陵并没有这个舒萼,敢是疑虑到状元身上去。因此等到诸进士参谒之时,先请状元进见。两个就在后堂,把始末根由的说话,一问一答,备细谈了半日,方才说得明白。后来众进士知了这些说话,没有一个不说道是一桩异事。"
韩相国问道:"你可晓得他父亲舒石芝,后来曾与杜老爷相见么?"李道士道:"怎不相见?状元头一日去参见,两下厮认了,第二日杜老爷便来拜舒太爷。两位也整整说了半日。"韩相国道:"如今状元在京,曾与杜老爷一处作寓,还是两处作寓?"李道士道:"小道起身的时节,状元端与舒太爷同寓。只闻得说,末名康爷要在京听拨观政,打点移来,与状元同寓。却不知后来怎么了。"韩相国道:"他两个原是同窗朋友,如今又是同榜,正该同寓。只是状元既遇着了亲爷,从今以后,我这巴陵,未必有个再回转的日子。"李道士道:"小道闻得状元说,只在目下打点回来,探望杜夫人,少不得要来参见老爷。"说不了,只见门上人拿了一个帖子,进来禀道:"袁少伯老爷,着人在外来下请帖。"韩相国正接帖子到手,李道士正走起身,韩相国留住道:"待我打发了来人,还再在这里细谈一谈去。"李道士道:"不瞒老爷说,小道敬承杜老爷台命,特地赍书投上。诚恐稽迟,因此未敢回敝观去哩。"韩相国道:"既然如此,我却不敢久留。"遂起身送出仪门。有诗为证:
大志私行三两年,孤儿寡女虑难全。
谁知金榜能居首,不意鳌头已占先。
自此可遮前日丑,从今安计旧时愆。
封书远寄传消息,试问多端月欲圆。
说这李道士别了韩相国,出得城来,渐觉红轮西坠,思量要到凤凰山,却又回去不及。只得径到梅花观里,顺便望一望许叔清,就好借他观中,宿歇一宵。正走进观门,见那东廊下站着一个后生道士,穿了一身孝服。李道士向前仔细认了一认,原来就是许叔清的徒孙。那道士却也认得是李道士,连忙过来问道:"老师,敢是凤凰山清霞观李老师么?"李道士道:"然也。我在京中回来,特地来访许叔清师兄,敢劳传说一声。"那道士道:"老师想不知道,我家许师祖三月前偶得疯症,已身故了。"李道士大惊道:"有这等事,他的灵柩如今还停在那里?烦你引我去见一见。"那道士道:"现停柩在后面客厅里,请老师进去就是。"李道士便叹一口气道:"这正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时祸福。"两个就一同来到客厅里,果见有许叔清灵柩停在中间,李道士就向柩前拜了几拜,十分悲咽。有诗为证:
生平同正道,今日隔幽明。
纵堕千行泪,焉知伤感情。
那道士道:"老师,今日多应回观不及了,自到净室里安宿吧。"李道士道:"我一向在京中,如今恰才回来,特地望望许师兄,不想他早已亡故,我尚歉情,怎敢搅扰?"那道士道:"说那里话,老师与我师祖道义相交,意气相与,非只一日。我们晚辈正要另乞垂青,终不然师祖亡过,老师便把这条路断绝了不成?"李道士笑道:"说得有理。明日少不得两家正要往来,就劳指引到净室,借宿一宿。"道犹未了,那道童搬出晚饭来。
两人饭毕,那道士便向柩前拿了一枝残烛,引了李道士到净室里。原来这净室却是许叔清在时做卧房的。李道士走进去,看见收拾得异样齐整,便问道:"这间净室,还是那一位的?"那道士道:"这原是许师祖的卧房。"李道士道:"我谅来决是许师兄的净室了,果然他收拾得精致。尝闻他在生时节,专好吟诗作赋,待我把架上捡一捡,看有甚么遗稿存下,拿些去做故迹也好。"那道士道:"老师有所不知,我家许师祖近来这几年渐觉老迈,那条吟诗作赋的肚肠不知丢在那边,只恐怕没有甚么诗稿遗下哩。"李道士道:"虽然没甚遗下,也待我捡一捡看。"便把烛台拿将过来,向架上翻了一会。只见一部书里藏着一个柬帖,写着两行字道:
第一甲一名舒萼,湖广巴陵人。
第三甲末名康泰,湖广巴陵人。
李道士看了,老大吃一惊道:"这分明是许师兄的笔迹!难道他三月前,就晓得他两个是今科同榜的?好古怪,可知许叔清在日,道行有成,知过去未来,所以预知二人未来之事。"李道士知他有些道行,遂向巴陵城中各处乡绅极力称扬。众乡绅各捐赀筑了一座宝塔,把他安厝,便把梅花观改为叔清上院。但舒状元京中几时到家,来叔清上院有何话说,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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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慧甫商脚O m道仁查例案
市等因辄S增元的酒令儿,正在哄堂而笑,忽有走堂的怼;卣f第六官座,有市的至友平子言平老碚。市忙的出恚搅舜官座,里面有五人在座,正在酒,望市恚积R站起。平子言年有三十余q,麻面o,穿一身褂,W士靴,离了座位,先与市,又挨次与市介,坐。走堂的添了匙著,人都杯酒。市以善著名,o法推。子言又极力,夸市先生如何能、令著先三杯。市一一喝了。子言道:"市先生,怎么般在?年不,面上越得福了。"市陪笑道:"兄弟是o事忙,不橛惺拢p易不肯出城的。"著把阿氏的事情,作新笑,了一回。子言一面酒,望著外o人,笑向市道:"槟隳蛹心,那日在小菊儿胡同,你与秋水二人,椭跻砦z察尸觥N蚁肽二位,都是W界中人,如何在商W上,也么不辛苦呢?r我]敢招呼,后硖笥颜f,你二位因受跻砦局校苜M研究,不知查的怎么恿恕!笔须[听了此,很樵异,因子言道:"你是几r去的?听的?"子言u道:"一酉炔挥,春英一案,依照先生所,凶手究竟是?"
市正欲答言,人道:"子言是喝醉了。昨天左翼公所,已⑵赵颇米 ,F在M城雨,都知是普云、九城所害,此r有可疑么?"子言u道:"不然不然,日尸龅那樾危牲c甚多,不知市先生下]有?"市听了此,追想尸銮樾危vv在目。笑道:"得得,下有什么高?倒要教。"子言道:"第一可疑之,是氏屋中的凶器,及凶器上阿氏的手巾。第二是上的灰。第三是阿氏簪,及N房里盆水缸。第四是茅校幸l板凳。宗地方,都是刹熨Y料,"人听了此,皆笑子言迂腐。惟有市一人深榕宸迪肽侨帐觯矣肼秋水那釉,尚有未留心,今被子言提起,才恍然大悟,美。因樵谧硕啵f著不便,遂邀平子言那屋。子言亦湟猓┮蛴谢鄹Φ仍谧芬膺^去。其心理,本想以私人格,要查此案原委,既不求之官,亦不钒字T人,好似有好奇之僻,欲借此惊奇故事,研究破似的。听市他去,甚不然,笑道:"先生便,改日得的确,再与慧甫君相未晚。"市亦知其意,不便再,与告e,回到原席。
只寰等酒令未完,正到增元喝酒,了句春春月春光好。人一面笑,正他此句的出,逼他喝酒呢。一市恚蠹引R笑道:"市砹耍收令。"著,催了菜,大家吃。市把著子言,所尸龅那樾危鄹χT人述了一遍。寰道:"子言是半眼儿的人,何足{信。我告你,此案的热荩彝鄹Α⒃鲈耍烟降么蟾徘樾危坏K于]有据,不敢指。你要少安勿躁,等十日之后,我必有蟾妗!笔须[道:"你的固然很是,但此r我的心里,非常,非把戎姓嫦瘢降在,我心里不能痛快,我日|奔西跑,榇耸拢既已知道,又何必朗孛孛埽豢细嬖V人呢?"寰道:"不是我不肯告人,方才于真卿先生,I已大略。真卿住家,最与刑部相近。部里情形,他知之最。真卿定于明日午后,真卿与慧甫二人,赴部查,等他回蟾妗N冶阌邪驯恕!笔须[听了此,很渺茫,追一切情形,寰不肯,真卿含笑在旁,剔牙不。得市疑不定,疑是方才出去r,慧甫等有何,或是慧甫等,已得其中真象,不肯与旁人明,亦未可知。遂笑道:"你鬼鬼崇祟,我在不作情。肯得明呢,就赶明。不肯明呢,就不必告我。又何必吞吞吐吐,叫人家疑呢?"的增元等也都笑了。慧甫亦笑道:"不人不成笑,你先少打听。"真卿漱了口,也近人道:"似我所,春阿氏一案,在冤枉。部那一日,我己眼其人,身世不甚高,A合儿大眼睛,面上一F烂C的色,不似⑷说呐印Lf到刑部后、分在山西司承,阿氏是收在北所,不令与家人相,以免有串供的情弊,在堤茫o口供,只一心迷,便要に溃碛忠魂迷糊,⒁练蚩乘溃圆盼纷锿陡住D脒@一片口供,能算得上是供幔幔亢碛衷偃,她她丈夫既死,落了害夫的罪名,如今只求一死,情愿抵。她婆婆如何?她也好。她丈夫如何?她也好。我想一件冤枉案子,若一旦定,必然依照律例,凌死,死后便o日昭雪了。"秋水冷笑道:"你宗都o稽之。凡一件事,万不能}卒草切,把种种据,一一指明,方能把阿春氏楹萌四亍!钡灰嘈Φ溃骸扒锼恳,可令人佩服。但昨日翼里已⑵赵颇毛@,今午解送提看。大概一扇龋厝贿^部,是否楹θ嗽福F尚得定。然若究,必能得著戎姓嫦瘛!鼻锼Φ溃骸安灰得?"淡然亦急道:"普二常在文家,焉能不知?"秋水u道:"不得,不得。我{空么,]有真据,你不肯信。咱一,等她定后,倒看。",与淡然粽疲允须[作人,磔了r,他五十人的|道,并捐助民院一百K洋,寰等很好,慌忙的Q面穿衣,孙ぃ髯苑诸^回家,不必。
次日慧甫同了真卿二人,去到刑部北所,要刹彀⑹吓e印2幌胧掠巧,日山西司提阿氏、文光与范氏人,均在羊肉听骱呢。真卿、慧甫等知,喜出望外。先到刑部里面,ち讼嗍斓睦晤^,引至北所。一面走路,一面与那牢,打听阿氏的印U皆谖A道龋鲆有一群小孩儿,S一女犯,年在十六八q,梳著,穿一件蔚色竹布褂,慢慢的走恚媲湟豢矗s是阿氏。在慧甫身后,拍了一掌,慧甫亦忙的止步,在一,那一群小儿,一gg喜喜,呼窘憬悖⑹系椭垲i,也不抬,消消停停的走,那一种K淡形容,真令人不忍睹。任是石心,也不免穆I。慧甫待其走,向牢打听。一般小儿,是阿氏的什么人?牢道:"砗芷妫@都是附近住舻男《砸虼喊⑹闲郧赝瘢匀肱O后待人极好,不但中囚犯,全都鬯此B女牢梁氏,全都怜她。看她的言容樱H有大家范,又安,又沉,Q不似⒎虻纳衿K院媳O女犯,全都替她呼冤。群小孩子,也因她待人极好,所以成群的呼他姐姐。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西,她都先恐后的送怼,F在半多月,已成T了。"真卿@口气道:"群小儿,真有趣。只是中谭ǎo天日。像釉┣拢煤r昭雪呀?",@息不止。牢悄道:"二位到去、先不要。昨天九城已放出,大概是文光家里托了人情,不然也于放。"慧甫道:"那么堂r,范氏是什么口供?"牢u首道:"范氏口供,我也打听不著。司里也下,不准官差皂透出消息。倘外有何,即以站堂的是。像么谰o,我哪能知道。"三人一面,淼脚O。先向女牢梁氏打听染跋蟆L橇氏,阿氏是极其沉,每天娠一粥,若有官人去,旁人都gg喜喜,有有笑,惟有春阿氏安然坐,]有狂之气。就像里那影古K,阿氏也极其洁。不但她衣服鞋,一切照常,就是她所草帘,所的棉被,都比同床的干Q。若优樱\害夫,那么世人,就]有好人了。梁氏越越气,把淫D九城,不因奸⒆樱巯荻保戳R了几十。真卿等也听著痛快,仿佛那梁氏一,便替春阿氏洗了冤枉似的。又打听阿氏在,她家事]有?梁氏道:"]。"慧甫听了此,在心,因阿氏堂,能几r回恚坷晤^:"堂]有r限,有跪拷r,至早三r辰,方能放出。"真卿又@息半日.慧甫把惹樾危昧舜蟾牛┰诶晤^耳旁,欲求牢神,向女牢打听,可有阿氏娘家人,泶颂]有?梁氏道:"上有交派。阿氏家里人不准怼!闭f著,又用手指道:"您瞧,就是她母德氏,由堂上下砹恕!BR>
慧甫等回一看,果|A道,有管官人,е年近六旬,白的老D,面С钊荩┮患m布褂,芍幌闵B男竺娓S官人,了女。慧甫把德氏上下打量一番,不由得眉,暗中。看那德氏面貌,很是烂C,嗖皇遣恢v家教的止。慧甫看了一回,催促真卿赶回去,中情形,我己得著大概,等了三五日,普云部后,我再聿榭础.下与那男女牢告e,分而去,慧甫把部中情形,告知寰,他有什么法子,可以查真象。寰道:"先生不必著急,兄弟自有妙法。"慧甫道:"既有妙法,你我分查,如有所得,即行商。"扇擞已定,又S增元等,查文光的友,和阿氏的家事。又听阿氏胞兄,名叫常,在外城警d充巡瞥,慧甫要委婉托人,交常的同事,好探听阿氏槿耍烤蛊沸腥艉危BR>
不想光似箭,r序如流,瞬之,已岭上梅,小⒔P滩康南ⅲ园哑赵扑筒浚贿B著拷堤茫]有承的口供。其血,确是血。在嫌疑之龋糁樵祝]有真{,只不蠹宣鳎槠赵槿瞬簧照殖T谖墓饧龋y免与九城有拉n。不想拷多次,依然o供。尚、左侍郎昌、左侍郎仁黻,全都非常著急,恐一司承,所不公,又更几回司口,改派几回官。凡部中有名的司官,]有一]。多次,都普云、范氏不像正凶,明堂官,予放。堂官也o可,只得⑵赵啤⒌率舷刃嗅放,好改派官,烙阿氏。⒑鲜T司聚在一,大家此事,竟有什么方法,可以得著供。司T面面相,毫o法。葛公道:"此案若不得真象,如何定案?在是庸簦舨灰水落石出,本部的名,自此叩亍W蛉战衅鸲项^曾此事,我ro可答,只好支吾搪塞,口奏了一回。至散的r候,我同仁亭很是著急。仁亭要自提,但能有要,一r不能定案,也好方法,具奏旨啊。不然。因循日久,言官再一⒆啵就]面了。"侍郎道:"前日在景地但,曾与那中堂景大人相,及此事,据提署左翼蟾妫阏f春英之死,确是阿氏所害;但不知托椎檎l?公τ诖税福砸多次,若果是阿氏所害,我居心o愧,即可按律定M,免得延日期。"官m道仁道:"大人如此高,司T也不敢不,本司提阿氏,因她止言容,皆极庄,不似⑷诵追福锤矣眯獭:笠蛩]有口供,不是情甘抵命,便心迷ⅰ:笠其手上指甲,有似用刀折暮圹E,即以佬炭,据阿氏供,一心迷,不知如何折落。司T听此口供,分明是支吾之,遂法供,并令女牢梁氏,暗探其言又g,有什么破]有。不想直至改e司,仍o口供。据司T想著,阿氏在家中受气,意欲自行抹脖。春英猛然惊醒。阿氏于惊慌失措之,⒋河⒖埔嘣谇槔碇小!庇忠凰T道:"本司亦多次,但揣情度理,所与山西司稍有不同。日前与提署行文,⒃亨德修等靼纲|,以春阿氏平日是否正?据,未有不正名。以文范氏品行若何?皆云不知。如此看恚t是否榘⑹纤ⅲ性煽伞!备鹕酱颂,令各司T掖嗡供一一出,与、墒蹋膊殚。又一司T回道:"阿氏在本司所供,皆与他司不同。原供,沂艽河⑷枇R,又素受夫妹欺,后又素受婆母斥。且⑺来河⒁还劝l迷,提刀向春英脖上,力一抹。又,是日在家,提刀坐在床沿上,本欲自,不料春英昶穑咀≡氏手腕,以致一r情急,刀口河⒀屎怼F淝昂蠊┰~,医易,殊深信。用佬炭,而阿氏一味支吾,迭次用刑,仍苑Q委o他故。按其情,原凶是春阿氏o疑。惟据文光、德氏、瑞氏、托氏并德珍等供,阿氏后,夫D向o不和,阿氏亦]有丑名。据此看恚叵e有因。或榧抑屑故,偶与婆母小姑稍有不睦,一r思想不,遂至情急に溃只蚨p,欲与丈夫同。或春英其欲死,向前Z刀,以致溃@亦在情理之龋伤浦g的事。"又一司官道:"公所,皆极近理。阿氏由本司承。掖嗡杂敫魉韭酝N┳詈蠊┱f,丈夫已死,不愿再生。早一死,以了生。其言K痛,形容其睿朴e由,忍不能言的意思。后其奸夫檎l?彼t苑Q愿死,eo可供。据此看恚t阿氏心目中,必有e情,喾且r所能猜y的了。"
一未了,把旁坐一位司官,名叫志的怒溃渲陕道:"今有堂在此,愿我同寅公,要以官常槭校患槿怂`才是。"的那一司T,上。因橹菊\以冷言激刺,仿佛指摘旁人,受文光铀频模蚶湫Φ溃骸拔逸以法人格,肯循私呢?"著,你言我,。幸有郎中善全、T外郎崇芳等婉榻庹f,橹拢不要意,大家方才住口,公把供,听了各司所,各持一,即相任善全把各卷宗,查清楚,按氏自的情形,移送大理院,推鞠。一面与葛尚套h,再与提督衙巡警d,并各探局所行文,┱刹烀遥ば牟稍L,如得有确{,即行咨送大理院,以⒆茫鸸嗌钜槿弧侍郎道:"古硪瑟z,有候待之法,在之行例,o自口供,未明,伙又Qo明者,得引候Q。t服制人命案件,其人已死罪,未便遽行定,似可援候次之例,仿照理,葛公等亦深以槿弧kS令司T等先与刹旎P具公文,令其妥派商剑心采。并令官道仁等查zr例案,有与此案相同者,好援例比M,具奏旨。诟酪旬,即敬钷I,各自回宅,呵也槐怼BR>
握f那名家商剑榘⑹弦话福约⒁狻F渲杏幸晃痪的刹旒遥名瑞珊,名同一,常往碛诰┙蛞В郧榭犊步挥危懿傥迨》窖裕巳硕挤Q他福摩斯。是r在天津探局,楦叩商健R蛞刑部堂官,有各商剑屯{查的公函,遂恿名之念。暗想北京城中,是藏虎,人文哨萃的地方,怎么阿氏一案,就o人解Q呢?即y了,不今同事知其,暗赴老站,了火票,日就乘砭≡诿菏薪滞蚵〉辏嗖幌景萃萦眩韧鞑牵┎奢。有的文光家里,在刑部托了情,己⒋喊⑹成死罪,不久即送大理院,旨定案了。有的文范氏手眼通天,未嫁文光以前,常与王公老交接硗舜纬官T,皆与文范氏原的夙好,所以奸夫普云,皆各逍法外,o人敢惹。大家,所不一。瑞珊也一一听明,在心里。忽眼前桌上,坐著年少路虬纾约A。γ嬗幸焕羡牛,戴著墨晶眼,手拿旱旱袋,口中吁著气,与那少年。少年道:"中]有真是非。若望真里,反信。近如春阿氏一案,明明是⒂H夫,偏是受人陷害,竟得刑部堂官,都不敢定案了。"那一老者@道:"人世事,由砣绱恕H舴蠹上愚q,早已就定案了。我前次承此案,阿氏跪在堂上,我仔一看,不必她自己供,那上色,己然是承了。后淼e司拷,她只情愿抵命,早判死。只此一,即可害人是了。不是阿氏下手,亦必是矍AM,不可思的情人了。"著,音u低,唧唧哦哦的,听不真切了。
瑞珊把茶付,得了,心已打定主意,先往六l胡同,拜跽洌岩砝锟诠⑹銮樾危灰明,婉各界戚友,商椒椒ǎ扔胛墓饨唤Y,并探听阿氏的家事。又赴外城警d,面阿氏的胞兄。自亩∥茨甓碌骄M了若干手,方知春阿氏乳名三蝶儿,自幼明人,父母都廴缯浦椤W陌⒑榘⑷ナ溃皇D赣H德氏,еL兄常,少弟常斌,娘儿四度日。德氏槿耍臼蔷兄朴厚,固老的一派人,言容重,止C然。在家教子女,Q不少假色。其τ谟H戚故,也是冷气凌人,毫]有和气。以故那戚朋友,都笑她老人板儿,德氏亦并不介意。殆至丈夫死后,母子困苦o依,遂在至家龋槭怯行┱疹。家也不是旁人,正是德氏的拿妙~氏家,妹丈姓,表字之先,槟巢T外,生有一子一女,男名玉吉,女名蕙儿。玉吉幼而敏,而好W,气宇,不可一世。惟一受家庭拘束,年已十五q,尤不出外一步。氏槿耍彩蔷兄庄重,向与德氏投,固气息、相伯仲。氏住在西院,德氏е优U居|院,杉沂且之隔,中有角可通,以故|西稍海缤患摇S窦瘸5小三q,恰与三蝶儿同庚,比蕙儿一q。五人年q相仿,既是姨表兄弟,一院同住,所以耳斯磨,每在一玩要,毫o拘禁。德氏姊妹,是文假作的拘,碛诙郧椋g喜怒上,并不留心。德氏知叟贿^于表面上注意,只教唯唯,人矩而已。后砣q稍,出得如花似玉,若天人,居左右,莫不惊其美。每夕而下,德氏姊妹常е优站在前散。三蝶儿年方十五,梳一l油松子,穿一件\竹布褂,χ呛惋L弄景,芳草茵,越得流秀蕙,光Z人,仿佛与天晚霞,斗似的。往者,咸惊樯裣芍腥耍怨拭往恚杂肴嵊H。知德氏姊妹,自挠窦r,早就有姻之意,不儿女尚小,待成之后,始能提起。日有居,是|直草厂一е荷伲廴溃诿狡刨Z氏,往德氏家茸h婚。氏一,先⑷尼不了。三蝶儿是明人,她般媚,┲樟耸纸砘钣,便向西院去了。是r那玉吉、常扇苏谕馓咳辗W,教三蝶儿字。幸喜三蝶儿目不忘,不到一年光景,已把眼前俗字,了多。こ5⑿≌f,也可以勉得,只苦于德氏教女,常以女子o才便是德一槌桑匀R字,不肯使人知道,只在暗地里,看看部,字。晚o事,便令玉吉解,作伙吹儿,玉吉亦沉默向W,留心r事,每日下W回家,即与兄弟姊妹,一游颉35的略笨,性又直,故与玉吉不同。常斌是年小蝶儿性情投合。小r有什么好玩物,皆与三蝶儿送去。有什么好吃的,也与三蝶儿留著。三蝶儿性情孤傲,亦好清洁。看著常斌、蕙儿等又又肮,心里十分海┯肼玉吉脾胃相投,常于每日晚,W字。到了年q稍,智u,三蝶儿的思想明敏,体察著母心意,合姨夫姨的心理,露了之意,遂不免拘起怼C糠暧胗窦面,极力防嫌,一一由希慵有⌒摹9げ恢喂剩疑有什么得罪地方,欲待她,又o拈_口。
一日W塾放假,在上房里楷字,忽三蝶儿走恚驹诓AТ巴猓蛞屋里o人收住步,隔著玻璃道:"我姨往哪儿去了?你怎么]上W呀!"玉吉放下管,笑略嘻的手舅Huu,身便走。后面一人扯住道:"你上哪儿去?我哥哥在家哩。"三蝶儿回一看,正是蕙儿。不容三蝶儿。死活往屋里y扯。三蝶儿央道:"好妹妹,e揪我,我家里有事呢。"蕙儿冷笑道:"有事么?不搭棚,既往里恚褪]事。"著,拉了三蝶儿的手,淼轿取S窦渤碜坐,笑道:"姐姐几日大不出,二不,你吃,你都不肯恚俏里,得罪了姐姐?"三蝶儿笑道:"你真是]找儿。我若不肯恚赡茏谶@里?"的玉吉笑了。忽氏自外走恚灰三蝶儿在此,便她吃的什么?又她做什么活?三蝶儿一面答幻嬗朕ザ帧^ザ悄暧着ⅲ了三蝶儿如人一般。因氏在此,不敢放肆,嗤嗤而笑。三蝶儿浪云R虻K在氏面前,不好。不想被氏看,瞪了蕙儿一眼。喝道:"什么事么揉搓人?么大丫,不知W一儿矩行,竟么子似的,W人嫌么?"著,把丫、丫短的不了。是三蝶儿裰讲抛×恕n~氏道:"你不用著她,你姐妹,都是一道。半天晌午,槭裁床蛔龌钣?竟M散逛,真不小孩儿留分了。"的三蝶儿上,一一白,放了蕙儿手,又不敢久坐,又不敢便走。玉吉站在一旁,一蕙儿挨,早得跑迸屋龋桓t了。一面磨墨,又听外氏申三蝶儿,遂高镜溃骸敖憬悖悴灰ち恕X姆宽上已回去了。"
三蝶儿猓刹降淖叱觯氐|院。原砟钦f媒的婆,仍然]走,坐在里屋里,咕咕的,正与德氏。三蝶儿把步放重,自外走怼U驹谀赣H身旁,又与婆德氏,斟了回茶,返身回到屋龋o精打彩的,做些。不想那氏多,坐到日到平西,仍在西里屋里,刺刺不休。有听得真切的,有听著渺茫的,句句是拉浚钥淠苁碌脑。又三蝶儿容貌,必得嫁与王公,方才配合。三蝶儿听了半日,句句刺耳,因恐身大事,母有何故,遂把放下,坐听。那婆道:"告姐姐,我管的事,]有包涵,你自管打听去。家I是家I,郎君是郎君。明天把籼闭f到此,又的听不真了。三蝶儿不知何事,料定母心理,禁不得婆愚弄,若有舌D,硗幕螅与家庭不利。想到里,心里突突y跳,身子也u起怼1倒在枕上,暗暗思量,得千万,十分。忽婆怼Pξ牡溃骸肮媚锎笙擦耍∥冶5倪@事,管保Γ也如心。"三蝶儿听了,如同万箭心一般,正在不得主意,猛听西院里一片哭,是玉吉挨打,被之先一捧,打的昏去了。r一惊非小,三步刹剑芰诉^去。果玉吉躺在院里,之先拿著木棒,喘吁吁的站在一旁,有德氏、氏姐妹,在旁求。蕙儿、常等亦跪地央告。之先怒目M眉,也不抬,只望著玉吉狠。人再三央告,死也不听。步按住玉吉,欲下毒手,急得三蝶儿,呀一,仆倒就地。欲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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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脱幽囚海岛漂流 困攻苦馆中卧病
却说贾希仙等六人,锁在那使馆的马房里,弄得秽气触鼻,刻不可耐。过了一晚,次日早间,忽见马夫在窗外刷马,他便心生一计,用铅笔写了洋文,叙他来历,及被禁的原由,给马夫五个金镑,托他将这书寄到控诉院去。马夫始而不肯,继因贪财答应了,午后回对希仙说:"那信已交给下议院的议员了。"希仙知道可望脱离此厄。是日六人饿了一天,到得上灯时,又有人将希仙拉出,另送到一间屋里,随手将门锁起。这屋却比先前那屋里洁净,摆设着床帐桌椅,那桌上有四色点心,都是现做的,热气犹腾,希仙饿极,取一块糕,咬了一口,猛然想起,我将那使臣顶撞过的,岂有好心待我。莫非此中藏有毒药,不可不防,便连忙将口中的糕,吐在地下,觉得口中发麻。暗道:却被我猜着不错的。心头火起,将那四盘点心一起倒在地下,践踏的稀烂。到了半夜,有两人打着灯笼来开房门,希仙躺在床上不动,那两个人只道他已死,正要将他抬出去,装人棺中。希仙猛然立起,吓得两人大叫一声,昏晕倒地。希仙暗笑不止,转念一想道:不好,外间不知两人是吓死的,倘然说是我谋死的,倒觉有口难分,须得救他醒了转来,看他们如何摆布我。于是把那两人身体翻来翻去的运动了半天,却渐渐的醒转来。希仙走近身旁,问他来意,他两人听见希仙会说话,才知道他未死,却不肯说出来意,只说道:"我们是来看你的,没甚事,请你睡罢。"这是将好言安慰他,好锁他在里面的意思,希仙既人牢笼,也难插翅飞去,只得由他两人,仍旧锁在房中不提。
再说吴钦差听说贾希仙未死,正在思量迫他仰药自毙,却好外务大臣中村监辅来拜,只得请见,既人座,说起贵国有贾希仙等六人到此,闻在尊馆,烦请来一会,吴钦差哑口无言,只得答道:"没有这六个人,阁下错听了。"那中村监辅也不多言,将袖里藏好的贾希仙诉呈,交给通事念了出来,吴钦差不敢再辩,连忙站起赔罪,没法的叫人请了六人出来。那知锁镣未除,大为中村监辅所责,说完了几句话,立刻立起身来,不别而行,带着六人去了。吴钦差怀着鬼胎,好容易托了人去说项,才得没事。
且说贾希仙等六人,到得法堂,略略审问几句,登时放出。六人商议着,东京不可久居,恐遭暗算,好在身边带的金镑尚多,要想到美洲去做些事业。就搭了布哇的轮船,望前进发,走了无数海程,忽然的轮船机器坏了,飘飘荡荡,淌到一个岛边,好容易收住,就在那岛边修理。船上就有几个日本人,放划子去游览,希仙得知,便与他们说通了,约着同伴五人,一同上岸闲耍。到了岸上,却是好一个热闹所在,六人随意逛了几处,走入一个大寺院里。原来这岛民是犹太国种,奉犹太教的语言文字,和希腊相近,后来美洲人到过岛中,教他们些英文,因此懂得英国话了。酷信宗教,喜造寺建塔。
且说这寺中一座尖方塔,矗立云霄,是岛中极高的宝塔。邝开智身躯矫捷,先登上梯去,五人徐徐而上。到得顶上一层,只见有一块石刻,砌在墙里,循文摹拟,原来是拉丁文,写着"仙人岛第一金光塔"八个大字。希仙猛然想起,小时听见父亲时常说这个仙人岛,不料此岛果在此处,我不如在此做些惊人的事业,倒还容易。美国能人多,未必用着我们。一面想,一面走出栏干前一望,只见沧海茫茫,那岛在海中计算起来,真是太仓中一米,远远看见,有一只轮船冒烟,希仙说道:"不好,我们快些走罢,不要被轮船开走了。"大家一齐下塔,赶到岸边,那只小划子不见了,远望大海,不见有一只船停泊,六人齐声道苦。东方仲亮道:"这回飘流在此,永远不得到中国的了。"凄然泪下,希仙道:"吾兄不必过悲,我们既到外洋,本是不想回家的,有本领到处可做事业。这岛土地膏腴,山势雄壮,看来农业可兴,矿产是一定有的,我们替他开些利源,将来兴旺起来,那怕美洲、日本不来通商,便是我们出岛的日子了。我的志向尚不止此,做到那里再说。"五人听了,始免愁烦,大家欣然走到热闹处,要寻个客寓住下,那知岛中却没有客寓。打着英国话问他们土人,都说没处住宿。最后走到一家珍宝铺里,问那管帐的,他说:"客寓是没有,你们既是外国人,却不是浪子,就在小店住下罢。"
原来这岛中风景最好,不许有闲荡的人,要是不勤俭的,就叫做浪子,这浪子是没人睬他的,往往饿死。还有一般好处,买物向不用钱币,譬如一升米,便可换几尺布,只因这岛是科仑坡探地美洲的时节,一个失眼,不曾去探,后来美国虽有几个人到得岛中,都不能出去,所以从不得与世界交通。岛中出的物产,却够岛民使用,那岛民无不,性质纯良,不晓得争夺欺骗等事,没得什么君主、民主、官府百姓之分,总之只有教主。教主即民主,他手下有百十个徒弟,就同官员一般,岛民有和人过不去的事,须要他判曲直的。男女结婚,没有一切繁文,两下情愿,就做夫妻。田地照岛中的人数派匀耕种,没有多种些的,也没有少种些的,收一石稻,只须供给教主一升米。教主住的房子,名为神宫,像中国的怫殿一般,金碧辉煌,幡幢招。那些教徒散住在各寺院,元旦须要到教主那里朝贺,就同中国的官见皇上一样。那教主一般的有妻室,教徒也是娶妻生子,与中国的和尚不同。他们等奉的耶和华,是个画像,也有地狱天堂之说,大都荒诞不经,莫可究诘。岛民却一心皈依,礼拜的人甚多,那希仙不知就里,要想在这岛做些事业,只怕有些烦难,况岛民顽固得极,如何肯信他呢?当下那珍宝店主,虽然留他们六人住下,却是供给不起,为什么呢?这岛中没有别的店,只这采珍宝的人,是另外一种营业,教主准其开店,预备神宫采办珍宝,随时装饰耶和华神殿。这样的店,岛中只有三家,每月按人数给口粮,不得多余,那店主却极慈善,肯周济人,希仙和他攀谈,略略晓得这岛的风俗。店主名麻哈思,有一妻一女,一齐出来和希仙六人见礼,倒也长得秀丽。住了几日,只觉得每饭不饱,吃的尽是稀粥,卢大圜是个胖子,实在饿不起了,嚷道:"这吝啬鬼却甚可恶,又要留我们住下,又不教我们吃饱,何苦装做好人呢?"希仙道:"卢兄不须着急,待我来问他。"正说着,店主走来,希仙问他道:"你们岛中人,每日吃的,想都是粥。"那店主道:"不然,我们岛里的规矩,除了教主,都是每人一分粮,不得多余,要是年成好,只耕田的还可赢余些。我是个没本钱的生涯,全靠教主支给,如何有得宽余?加上了客官六个人吃饭,再也不够,只得将三分粮煮成了粥,分作九分吃。"希仙听了,殊为骇异道:"你们是个珍宝店,如何说没本的生涯?"麻哈思道:"客官有所不知,这珍宝并不是人工做成的,只要到山上海里去采,民间用不着他,只教主要这样东西,嵌在宫殿上,旧了要换,所以用得着。我们不过替他采办,不甚希罕的。客官当是贵重之物吗?不信同去看看。"六人真个跟了他去,只见柜中藏着的,尽是大块宝石、猫儿眼、五色水晶等类,六人目所未见,心中纳罕,他却殊不在意,又说道:"诸位要这样东西,尽可随意拣几块玩玩,不值什么。这岛里还有两家,一家是采办珠于珊瑚的,一家是采办翡翠金刚钻的,都和我家一般。"希仙道:"如此说来,足下是清苦得极了,我们也不便打搅,可好领我们见见教主,有个商量。"麻哈思大喜道:"真是你们大国的人,有见识,这句话,提醒了我,教主极喜见外国人,争奈没人到此,我立刻去通知便了。"说罢,便进去更衣出来,再看他时,穿件圆领大袖的黑衣,系一根长带子,丝绦垂下,戴顶纱帽,扬长而去。去了一会,有六乘轿子来接,希仙诸人,坐轿到了神宫,一直抬到大殿前歇下。
原来那大殿的窗子,全用各种颜色的大块水晶嵌就,耀着太阳,异常光彩。大殿上用珍珠穿就的灯,金刚钻缝做的幔子,翡翠琢成的供桌,三尺高的珊树,作为盆景,中间挂着幅画像,大约就是耶和华。琉璃闪碧,香雾漫空,更不必说了。正待细看,麻哈思引了教主踱出来,希仙看他一色的圆领大袖,黑衣丝带纱帽,对希仙拱拱手,请到里面去。走过两座后殿,看见些古怪狰狞,种种地狱变相的画,过了两座神殿,方才到得教主净室。炉烟禅榻,清无点尘。六人与他重复见礼,各述来历。那教主谈起来,很懂得些算学格致,却不甚深,无意中吐露一二。希仙就便请教他些科学,大约普通的浅理,是说得出的。希仙就问他既是用功格致,如何还信神道?那教主道:"这教主是相传下来的,犹如君主一般,统理百姓僧徒。因这岛民愚蠢,若不将神道吓唬他,怕他们为非作歹,没得刑法,如何能安靖呢?"希仙点头道:"是。"他又问些中国的光景,希仙述其大略,他叹羡不已,就对希仙道:"诸位既到敝岛,一时也难回去,就请住在宾馆,做个顾问官罢,还要时常请教整顿岛中的法子哩。"希仙谦让一番,就同五人谢了教主,那教主便命麻哈思引他们出了神宫,不多几步,便是宾馆,从前有美国人住过的,一应供帐具备。教主又派了几个伺候的人,抬了些食物来,自此六人安心住下。
过了几日,和各寺的僧侣厮见,问明白了岛中的详细情形,方才晓得神宫内有个藏书楼,里面的书尽是希腊国的古文,还有些哥白尼、奈端、培根等人的著作,却是钞本。希仙听了,不胜欣羡。次日,就同五位到神宫去求见教主,说要惜藏书楼的书读。教主道:"这些书是不容易读的,都是古文,蝌蚪,又有些科学名词,足下虽懂得外国文,只怕还看不下去。"希仙道:"我们拉丁古文,也曾学过,专门科学,也曾请教通人讲解过,只是未能纯熟。如今既有这许多宝书,且勉力用起功来,或者得些门径,各专一门,学成了,替贵岛做些事业,岂不是好?"教主大喜,就命人领他们到藏书楼去取书,六人到得楼上,只见蛛网尘封,是个多年没人上来的光景,那些书都藏在玻璃匣内,并不甚多。六人开匣,先取目录看了。当下贾希仙取了重学、力学、汽学各种书,东方仲亮取了医学书,卢大圈取了电学书,邝开智取了矿学书,欧孟核取了化学书,宫学夫取了天文学书,叫从人搬到宾馆里,辞了教主,各人在馆用功。
原来这些书也并不难懂,只是那理想,一层深似一层,倒说得确凿可凭,已是可以试验的了。贾希仙埋头三个月,几乎废寝忘餐,弄到后来,只觉得头晕眼花,渐渐的重起来,只得上床躺下,浑身发热,睡梦颠倒,时时惊跃而起。东方仲亮虽懂得些医道,却是没得药水,打听岛中,又没有药铺,因为岛中只信神道,遇有疾病、只消拜祷耶和华,自然会好的,不晓得延医服药等事,所以从古不曾考究这治病的方法。当下东方急得没法,只得去谒见教主,求赐良方。教主随即坐了轿子,亲自带了几瓶药水,还是从前美国人遗下的,到了宾馆,揭起贾希仙的帐子,只见贾希仙两眼直瞪着,大叫一声,昏晕了过去。正是:
英名已付东流水,异国难招志士魂。
不知贾希仙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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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遣使分巡问疾苦 吞声暗泣死幽囚
却说华永年前往兴华邦庆贺独立一周年纪念节,路上遇着心爱的一个人,原来就是中学堂监院王本心之女王爱中。华永年自代他敷药而去之后,全心忙着军务,也忘记了。只是数起爱国的同志来,不多几人,便也想着王爱中。为闻着瓜分以剪自刺之事,着实可爱。但当时心绪麻乱,记着又被正事隔开,所以未曾遣人一问,也想着举国纷纷,这个人存亡也不可知了。此日相逢,几同隔世,彼此不禁喜得一跃而起。永年便问爱中何得免难?爱中道:"妾自君去后,满心记挂着我们国事,也不及感激君的厚惠,后亲疮口尚未大复原,忽有洋兵到来,将妾掳去,见他营官。妾指疮痕道:'你们末来,我已拼着要死,难直今日忽要贪生起来不成?'那兵官道:'我非要你服也,只因我看日前新闻纸上载有为国自刺一事,详看来,却是一个女郎,实是钦慕。故进兵至此,首派军士寻了来。如今给你护照一纸,到处游行,尽可无阻。'妾答:'以我们是中国人,中国灭亡,理应殉死,不愿得护照。'彼乃劝我入赤十字会,看护那些受伤的中国人,也尽些爱恋同胞的情义,我更允了。今日闻我们同跑自立的新独立国周年纪念之辰,故也来致祝。不意遇着足下。"华永年也将别后所有经历之事说了。二人便一面走,一面闲谈,同向独立国而来。
华永年又问起她的父亲来。爱中却垂泪道:"妾父当日被一队洋兵拿去,恰值洋兵又带着两个从前东京回来的留学生贾新寇、耿明二人,来到营内投降。妾父见此,也便情愿归降。不意洋官忽发怒骂那二人道:'你在文明之邦受过教育,为何尚无耻若此。不特愧见你本国的爱国之士,而且有玷我邦。'令武士立推出二人斩首。其时便带着也将"说到此,已是哭得说不出话来。少顷,又哭道:"同志诸君,何尝不有死的。但是虽然死了,却是光明正大,轰轰烈烈的令人敬慕。而今妾父死了,却博了"说至此,又咽住口,哭得泪人一般。华永年用言劝慰了一番,爱中方收了泪,重复前行。又告永年道:"妾被掳时,路上遇见君之令舅任君,也被洋人掳了。但不知掳去后如何。"华永年道:"这等人也不必提起他了。"说着,二人已抵国门,却见一张布告之文,其文曰:
"兴华邦独文国国民公仆大统领夏震欧言:本月某日,系我独立国自立一周年之期,着国内老幼男女,一律停工一日,以申祝贺。此后永远以此日作为本国独立纪念之节,已由议院议妥,由余签押立案。特此通布知之。"
看毕,华永年带同王爱中进见大统领,俱祝独立国万岁,国民发达。永年又将爱中前事说了。大统领不胜叹赏,便命赐以二等宝星,以示优荣。这华永年等从前经历血战,早已赐了勋章,自不必说。
且说那华永年因听爱中说洋人厚待之事,想着甄得福、刘千秋或未被害,便请大统领遣人至洋人处查问,若果未死,便当赎回。统领立时允了。永年又道:"如今我独立国赖着国民尽力,及隍下的经画,故得享受自由。只是臣等想起此外尚有全族的许多同胞,经各国收地之时,残杀屠戮,无所不至,必已是伤亡过半了。如今剩的遗民,闻是受那外人无理的压制。人民充当劳动工役之外,不许更操他业。又兼暴敛横征。人人劳苦而不得食。所有应纳之人头税、地皮税、房屋税等,尚不能照效完缴,日受鞭笞追比,真是可怜。可否请陛下派人分往慰问,略与周济。或代请各国略行加惠放松些。"夏震欧也蹙着眉道:"若是代请各国加惠放松,彼此必以我为干预彼属地的内政,且以为我市恩同胞,以图全体恢复,定必托言辞却。我也正想着派几个使者前往各处巡视,略加慰间,使他们心中想着将来尚有全国独立的希望,那精神也略可宽慰些。我又想着待我国内略能充裕,每年逢着纪念节,便按旧日省份,每处给他十万两银子,以赈济那贫苦之人。"华、王二人道:"陛下重念同胞,情真意切,臣等不特皆表同意,且甚感激不尽。"说着,二人兴辞退出。
那震欧便特谕,着文部省大臣夏存一,外部帮办大臣江千顷,农工部副理黄克臧,暂行出使各国所属的中国各省旧地。夏存一巡南方,江千顷巡中央,黄克臧巡北方。各带银六万两,见有极苦之人,酌予赈给。又传谕华永年往赎刘千秋、甄得福,需金多少,许全权与该国定议。诸臣领命去了。而今按下华永年一边。
且说夏、江、黄三大臣,巡行各地,所有旧日华民,见是同胞派来慰问的,无不感激零涕。也有尚不知独立之事的,三个各一一告知。并将先前如何预备,及今诸国如何承认独立,后来尚拟救度你们等话说了。诸遗民多是捶胸痛哭,自恨从前不能学兴华邦一样,如今竟受外人的种种苛虐,看那兴华邦的人不啻天上的人了。三个着实不忍,各各散与银子,哪里能够遍给,只得各择其苦至垂死者略给些,须尚是不足。又许他们是年以后,每年逢着纪念节,必多带银钱前来赈济。众人无不涕泣。此是三人路上的大概,不必多赘。
如今再说夏存一巡行南方。一日来至商州地方,只见人民自由无苦,直与他处不同,心中不解何故。原来当日张万年、屠靖仇、李必胜三人,随着英郡主喇弗青奈至英,见了英皇帝。英皇甚是敬爱,加以礼待。又闻商州人民,人人爱国,立为团兵,几番死战,以争国土,人人宁死,不肯投降。不禁感其忠义,便命在英属中国旧地内,单许商州一县人民与英民平等,同受自由之福。名其地曰:中国商州县英国保护地。又各赐张、屠、李三个以头等室星,令归故土,充为本地下议院的议员,掌理商州地方自治之制。三人回来照办,人民自是欣喜不尽。因念着今日人民得以不受压抑,不为奴隶,竟与白人平等,同享自由,此皆系曾先生群誊的厚赐。吾民若非闻那曾先生的演说,哪里能爱国家,能感动英皇许我自由。于是纠资为曾子兴铸起铜像,以垂不朽。又因祝封世当知县要拿子兴正法时,曾来报信,以救子兴,又教张万年劫狱之策,后宋他自身竟不知下落。子是也为铸了一小像,侍立曾君之旁。那曾公铜像所站之台,却錾着杨球、姜一心、应不降、张万年、犁水青、屠靖仇、李必胜、金闺杰等一班诸志士的姓名,又錾着当日各乡团的乡名,以及队伍号数,以示后世。夏存一问了详细,便来瞻仰,致敬了曾群誉的铜像。那张万年等已来招待,并邀夏存一宴饮。彼此席间所有许多朝贺相慰,及那感慨他处同胞被虐之语,不必多赘。那存一竣了事,也便回国,不必细叙。
却说江千顷到了中国中央旧地,人民有指仇弗陶等拒敌力战之地而涕泣者。一日,千顷往拜管领此地的洋兵官,有人报说该洋官闻兴华邦独立国钦差前来,恐怕来为囚系的华人说情,便先点了数人押出斩首,就中一个即是金虞。当日不肯捐费办团,却将金怀在破囊而走,后遇土匪抢了,又押去指山所有埋金之处,一一取了,又将金虞刺了几刀,摔在地下而去。后来洋人查知此地有个金虞是一个大财主,又知中国财主好将金银藏在窖内,便令兵士搜索而来,逐日拷问埋金之所,遍受诸刑,打得身无完肤,系在监牢。一个便是申为己,与胡国襄背了众人去降洋兵,后来目中一弹,却能极力追杀死自己同胞史有传。洋兵官说他投降外人,已是失了人心,今又助外自戳同胞,真是非复人类,也把他监禁起来。如今兵官要杀数人,以杜江钦差祈情之口。因命先将这爱财不爱国,爱身不爱群的金虞、申为己杀了。又有三人,说是由商州逃出的自立学堂帮教员,与正教员吴钟清是友好的,但是狐疑不能确断。不数日,那江千顷也回去复命了。不必细叙。
却说华永年奉命来到旧日省城洋官衙署内,叙了礼,便问:"敝国有忠义之士甄得福、刘千秋二人,前为贵国兵卒所擒,未知今尚在否?如果尚在,望赐赎回。"洋官道:"敝国所到之处,从不难为有智慧的爱国之人。若是有智慧而不爱国,如留学欧美回来,仍只求利禄之辈;有爱国心而无智识,如义和攀之不知国家为民众之公产,而妄行仇外者,皆必杀,却无赦。至如刘、甄二君,毁家为国,此敝国文明人所礼敬者也。所以不即送回贵独立国者,欲以觇贵国来赎与否,以卜贵国眷念善良之心之厚薄耳。如今君既来请,敝国自应恭送二君荣归贵国,休言赎也。"
永年称谢。洋官又问:"诸囚中尚有令舅任不显,令徒尤宽,皆求吾放归,君愿赎否?"永年不答。只见洋官笑道:"想足下不愿赎了。究竟足下就是要赎,仆也必劝足下休要将这下贱之种殖于贵国,俾传了坏种,更将良种染坏,为患非小。这任不显被我拿时,尚有金银数缸暗藏假山之下,被我取出。又看团练出入款项清单,却曾无任不显捐的,可知是毫无人牲的了。那尤宽穿着贵学堂制服,仆本以为是承足下差往何处。不意拿来,他便极力乞降,且力辩非君之党,足见无耻之极。如今仆当将此二人戮了,以戒天下后世之吝金帛,弃国家,背本群,甘降服之败类。俾其各知警省,则世界上贱种惭绝,只剩良种,各各相安,便可永无战争灭国之祸矣。"永年只得唯唯。
那洋官又立即传令,预备明日上午九点钟宴飨刘、甄二君暨华钦大臣,并饬备办厚礼以赠刘、甄二君。即以十二点钟,持出任不显、尤宽二人,前赴法场斩首,以结一案。左右传谕去了。华永年见得无脸说情,也只罢了。那洋官又命请出刘、甄二君,与华永年相见。彼此叙起别后,各各伤心。又谈起兴华邦独立国已得独立成功,却得稍慰,但念着全国灭亡,弹丸仅保,全族灰烬,遗种仅延,终是喜不敌悲。华永年又想着舅氏任不显与学生尤宽明日正法,也属可悯。便向洋官请乞了酒肉,往奠二人。那刘、甄二人不便随往,却惟永年一人带了酒肉,亲自送至监内与任、尤二人吃饮,二人哪里还能下咽。华永年身穿兴华邦的制服,挂着头等宝星,身旁侍立着两个侍者,前后各有洋兵陪着,何等威严。二人此时望那永年居然为世界成功立业的一个伟人,不由钦羡他。见他怜已将受极刑,不念旧恶,还来致奠,不由得感他。一个又自思着前此不肯捐助办团练,而今财既归空,人仍不免;一个自思当日中学堂立义勇队时,自己怕死而逃,真是无志无气,又不由得惭愧起来。更兼闻着洋官明日宴享刘、甄二人,备办礼物送彼荣归,自己却是明日正法,不免悲惧悔愧,并作一团。所以见着永年只是呜呜饮泣,不得作一言语。永年也着实不忍,不禁流下泪来。须臾,洋官来请小宴,便辞了二人而去,终是面带愁容,尚思姑以两言乞洋官减等治罪。奈那洋官接着,只说代君讨戳背国之人,何以谢我,也只得缄了口。
次日三人赴宴,也只草草成礼而已。洋官欲邀三人往看行刑,三人着实不忍,极力辞了。及十二点钟,洋官坐堂,提了二人,问了实,又问你们忘义背国,自甘死否?二人俯首伏罪。于是命监视官匆勿带出斩了。华、刘、甄三人在后堂听着,便想那任不显未曾受过教育,不知大义;那尤宽也因一时想错了,如今身受死刑,死了且有余臭,也不免怜他不幸,各吊了见行泪来。只见二人被推出去,不多时,却有兵士将他们的头来献,洋官便命取去悬在他的总督头首之旁号令。永年方知那解散团练的总督,也早已被杀了。
不数时,人报奉送刘、甄二君的车轮马匹都已齐备,城外又备了汽船,所有礼物已袋船内。门外又有一营官,列着护兵侍候。于是三人辞了洋官,彼此说了恭祝贵国万岁,但愿此后邦交益笃等套话。那洋官却已预备亲送下船。各官因敬二人高义,都来相送,且赠有礼物。三人出了衙,只见护送的兵队里有一大旗,上面书着:"恭送中国毁家报国、舍身爱群的刘、甄二杰荣归。"所过之处,各炮台放炮致礼。到了码头,登了汽船,那洋官吩咐该管带好生相送,便与三人致敬而别。那大旗即悬在船头,不觉间到了兴华邦。
那大统领夏震欧早已得了电报,料知今日当至,已亲自出来迎接。那远近百姓观者,无不喝彩。至了国内,大小臣工及议员乡官都来迎候。大统领便命盛筵相待。其时早有璇潭乡派来专员来接甄老。刘千秋想着自己家乡无存,不禁下泪。甄老又安慰了好些话,便自回去。大统领各皆赠与宝星,又送与许多礼物送回。又命外部款待了送回二人的来使,并赠礼物,送归不提。
且说夏存一、江千顷二大臣,依次回国复命,惟黄克臧所向较远,所以迟回。一日大统领和诸大臣正议论间,人报黄克臧回来了,大统领急命召入。克臧行了相见之礼,便述了北方巡行抚慰中国遗民的种种情形,又说起那俄、德之人残暴苛虐的情状。据云民间妇女彼国兵民可以任意奸占,若奸生了子,便扑杀了,盖以不愿与中国种混合也。每有小童或被游兵抽在枪上作戏。其法先抽在枪末刀上,尽力一送,腾到空中,却将已装的弹子击去,及小孩坠下来。又用枪口刀戳上接着。洋官曾不过问,民人有赴诉公庭者,那官吏只骂道:"你们何不将我国灭了,也用此法来待我们国人?"若多哭一声,即被鞭挞打出。又闻俄国曾将我国十八岁以下童子,仿当年待波兰民的法子,尽数将这些孩子送往西比利亚苦寒之地,永远不准回乡。一日,有一班醉酒洋兵突入一人家,尽将妇女按在床上。适有一人逃出,洋兵以为逐己,乃大怒,起而杀其全家,不留一人,其官吏亦置之不问。又闻洋兵随时跑入人家,索酒索食,稍迟不给,拳脚交加,甚或以枪轰死。似此北境人民受此残虐,不及一年,恐当被灭净尽了。
因问夏、江二人,路上所见想不如此之甚,二人也各各述了。夏存一又云:"那两广人民,多半被法人运往外洋马达加等处,充当苦工。闻因不服水土,死者不计其数。"又各各将意属、葡属、比属、日属情形互说一遍,大家不禁叹息。夏存一道:"倘使中国各处早早就如兴华邦及璇潭乡这祥预布自治基础,以图独立,便可自立政府,赶却满人,收回国权,渐致强盛,何至有灭亡之祸呢?"众人又感概了一番。
大统领道:"如今尚幸我们这独立国之人,已是人人爱国,同心协力,励精求治,想或可以保全。"又问黄克臧,当日讨满的一班志士有遗迹否?黄克臧道:"臣入俄国领地界之时,即有人告臣各志士的殉国致命之所。臣便往凭吊一回,并看了纪志士的绝命诗四首。"因一一诵与众人听了。又道:"臣又闻唐人辉、仇弗陶等殉节之后,有欧美赤十宇会会员特为收集了尸,一并和那死难的兵士,统拍了一张照,带回西洋去了。那众义士义兵的尸首都安葬着一个山丘,该会员并为立石表彰,铭曰:'支那殉国诸烈士之墓'。闻尚有数人被俄兵掳去。臣也曾访问俄国管领属地大臣一次,彼只坚言无有。臣查知实是皆被软禁,便向俄官诘问两次,彼竟动怒起来,只得罢了。臣思唐、仇诸君虽然身死,却是致命遂志,于是身当无所苦。若其余志士被掳而去,欲生不忍,欲死不能,殊可怜也。又言有仇弗陶、唐人辉二人,最有机谋。此二人尤为各处所钦仰,其遗像翻印出来,居然人人争买。此人虽死,真无恨矣。"
于是江千顷也将过尚水时所见所闻复述了,与大家齐听。便又叙及金虞、申为己之事。适郑成勋亦在座,便笑向夏震欧道:"臣前日向陛下言有两种奇闻:因方议正事,未及细谈,如今此事竟揭晓了。臣所闻两事,即是这金虞、申为己二人。一人吝财忘义,一人贪生无耻,同至灭亡。众人已经详述。臣所闻最可笑者,其一系余虞之事。此人素好念佛,被拿之后,日夜闭目勤念佛号,因对申为己道:'这佛祖是最慈悲的,人若虔心诵念佛号,必可化劫消灾,不特身命可保,即金银亦当复回。'于是二人日夜口诵佛号。一夜遇着一个凶恶的当值监狱,见其信口乱念,乃大怒,取二人而笞之。二人大呼,我系念佛。洋人愈怒道:"你念佛,我便是韦驮来度你的,但你须挨着我的铁鞭,打到气绝,方得往西。'便将二人打得头破血流,方始罢手。从此二人再不敢念佛了。申为己能说数句英语,每见监狱的英人,便打着英语和他说话。一日,大触洋人之怒,骂道:"你能懂英文,何不考究我国政治法律之书,将你国家变革起来,以图兴盛。便与诸国往来交通,互受利益,也免得各国劳师动众前来灭你们。你不能借着能懂英文去求学问,倒想借着念英文在我们面前玩弄,想做着我们的奴隶。岂知那满洲人才是我们的奴隶,你是满洲人的奴隶,何能配做我的奴隶呢?你不必妄想。'说着,便将本棍向他头面扣了无数下。又嘱道:'此后若再道一个阿字买好我们,便将你打死。'诸位听此奇谈,不是大可警世么?"诸人见入值的定限点钟已满,便都退出。忽外务部报有紧要文书呈来。正是:
福可己求愚者误,国因新立事多烦。
未知如何,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