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断奇冤奏参封学士 造御刑查赈赴陈州_三侠五义(清)石玉昆 问竹主人改编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中国古代小说

      

 

第九回 断奇冤奏参封学士 造御刑查赈赴陈州

 

  且说公孙策回到开封府,仍从角门悄悄而入,来至茶房,放下药箱招牌,找着包兴,回了包公。立刻请见。公孙策见礼已毕,便将密访的情由,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细细述了一遍。包公闻听欢喜,暗暗想:"此人果有才学,实在难为他访查此事。"便叫包兴与公孙策更衣,预备酒饭,请先生歇息。又叫李才将外班传进,立刻出签,拿尤狗儿到案。外班答应。去不多时,前来回说:"尤狗儿带到。"

  老爷点鼓升堂,叫带尤狗儿,上堂跪倒。包公问道:"你就是尤狗儿么?"回道:"老爷,小人叫驴子。"包公一声断喝:"陡!你明是狗儿,你为何叫驴于呢?"狗儿回道:"老爷,小人原叫狗儿来着。只因他们说狗的个儿小,改叫驴子,岂不大些儿呢?因此就改了叫驴子。老爷若不爱叫驴子,还叫狗儿就是了。"两旁喝道:"少说!少说!"包公叫道:"狗儿。"应道:"有。""只因张有道的冤魂告到本府台前,说你与陈大户主仆定计,将他谋死。但此事皆是陈大户要图谋张有道的妻子刘氏。你不过是上人差遣,概不由已;虽然受了两个元宝,也是小事。你可要从实招来,自有本府与你作主,出脱你的罪名便了。你不必忙,慢慢的讲来。"狗儿听见冤魂告状,不由的心中害怕。后又见老爷和颜悦色地出脱他的罪名,与他作主,放了心了,即向上叩头,道:"老爷既施天恩,与小人作主,小人只得实说。因小人当家的与张有道的女人有交情,可和张有道没有交情。那一天被张有道撞见了,他跑回来就病了,总想念刘氏,他又不敢去。因此想出一个法子来,须得将张有道害了,他或上刘氏家去,或将刘氏娶到家里来,方才遂心。故此将小人叫到跟前说:'我托付你一宗事情。'我说:'当家的,有什么事呢?'他说:'这宗事情不容易,你须用心搜寻才有。'我就问:'找什么呢?'他说:'这宗东西叫尸龟,仿佛金头虫儿,尾巴上发亮,有蠖虫大小。'我就问:'这宗东西出在哪里呢?,他说:'须在坟里找。总要尸首肉都化了,才有这虫儿。'小人一听,就为了难了,说:'这可怎么找法呢?'他见小人为难,便给小人两个元宝,叫小人且自拿着:'事成之后,我给你六亩地。不论日子,总要找了来。白日也不做活,养着精神,夜里好找。,可是老爷说的:'上人差遣,概不由己。'又说:"受人之托,当忠人之事。,因此小人每夜到坟地里去,好容易得了此虫,晒成于,研了未,或茶或饭洒上,必是心疼而死,并无伤痕,惟有眉攒中间有小小红点,便是此毒。后来听见张有道死了,大约就是这宗东西害的,求老爷与小人作主。"包公听罢此话,大约无甚虚假。书吏将供单呈上,包公看了,拿下去,叫狗儿画了招。立刻出签,将陈应杰拿来。老爷又吩咐狗儿道:"少时陈大户到案,你可要当面质对,老爷好与你作主。"狗儿应允。包公点头,吩咐:"带下去。"

  只见差人当堂跪倒,禀道:"陈应杰拿到。"包公又吩咐传刘氏并尤氏婆媳。先将陈大户带上堂来,当堂上了刑具。包公问道:"陈应杰,为何谋死张有道?从实招来!"陈大户闻听,吓得惊疑不止,连忙说道:"并无此事吁,青天老爷!"包公将惊堂木一拍,道:"你这大胆的奴才!在本府堂前还敢支吾么?左右,带狗儿。"立刻将狗儿带上堂来,与陈应杰当面对证。大户只吓得抖衣而战,半晌,方说道:"小人与刘氏通奸是实情,并无谋死有道之事。这都是狗儿一片虚词,老爷千万莫信。"包公大怒,吩咐:"看大刑伺候!"左右一声喊,将三木往堂上一撂,把陈大户吓得胆裂魂飞,连忙说道:"愿招!愿招!"便将狗儿找寻尸龟,悄悄交与刘氏,叫或茶或饭洒上,立刻心疼而死,并告诉她放心,并无一点伤痕,连血迹也无有,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包公看了供单,叫他画了招。

  只见差役禀道:"刘氏与尤氏婆媳俱各传到。"包公吩咐先带刘氏。只见刘氏仍是洋洋得意,上得堂来,一眼瞧见陈大户,不觉朱颜更变,形色张皇,免不得向上跪倒。包公却不问她,便叫陈大户与妇人当面质对。陈大户对着刘氏哭道:"你我于此事,以为机密,再也无人知道,准知张有道冤魂告到老爷台前。事已败露,不能不招,我已经画招。你也画了罢,免得皮肉受苦。"妇人闻听,骂了一声:"冤家!想不到你如此脓包,没能为!你既招承,我又如何推托呢?"只得向上叩首,道:"谋死亲夫张有道情实,再无别词。就是张致仁调戏一节,也是诬赖他的。"包公也叫画了手印。

  又将尤氏婆媳带上堂来。婆子哭诉前情,井言毫无养赡。"只因陈大户曾许过几亩地,婆子恐他诬赖,托人写了一张字儿;"说着话,从袖中将字儿拿出呈上。包公一看,认得是公孙策的笔迹,心中暗笑,便向陈大户道:"你许给他几亩地,怎不拨给他呢?"陈大户无可奈何,并且当初原有此言,只得应许拨给几亩地与尤氏婆媳。包公便饬发该县办理。包公又问陈大户道:"你这尸龟的方子,是如何知道的?"陈大户回道:"是我家教书的先生说的。"包公立刻将此先生传来,问他如何知道的,为何教他这法子。先生费士奇回道:"小人素来学习些医学,因知药性。或于完了功课之时,或刮凤下雨之日,不时和东人谈谈论论。因提及此药不可乱用,其中有六脉八反,乃是最毒之物。才提到尸龟。小人是无心闲谈,谁知东家却是有心记忆,故此生出事来。求老爷详察。"包公点头,道:"此语虽是你无心说出,只是不当对匪人言论此事,亦当薄薄有罪,以为妄谈之戒。"即行办理文书,将他递解还乡。刘氏定了凌迟,陈大户定了斩立决,狗几定了绞监候。原告张致仁无事。

  包公退了堂,来至书房,即打了招底,叫公孙策誊清。公孙策刚然写完,包兴进来,手中另持一纸,向公孙策道:"老爷说咧,叫把这个誊清夹在招内,明早随着摺子一同具奏。"先生接过一看,不觉目瞪神痴,半晌方说道:"就照此样写么?"包兴道:"老爷亲自写的。叫先生誊清,焉有不照样写的理呢?"公孙策点头,说:"放下,我写就是了。"心中好不自在。原来这个夹片是为陈州放粮,不该中用椒房宠信之人,直说圣上用人不当,一味顶撞言语。公孙策焉有不担惊之理呢?写只管写了,明日若递上去,恐怕是辞官表一道。总是我公孙策时运不顺,偏偏遇的都是这些事,只好明日听信儿再为打算罢。

  至次日五鼓,包公上朝。此日正是老公公陈伴伴接招于,递上多时,就召见包公。原来圣上见了包公招于,初时龙心甚为不悦。后来转又一想,此乃直言敢陈,正是忠心为国,故尔转怒为喜,立刻召见包公。奏对之下,明系陈州放赈恐有情弊,因此圣上加封包公为龙图阁大学士,仍兼开封府事务,前往陈州稽察放赈之事,并统理民情。包公并不谢恩,跪奏道:"臣无权柄,不能服众,难以奉诏。"圣上因此又赏了御札三道。包公谢恩,领旨出朝。

  且说公孙策自包公入朝后,他便提心吊胆,坐立不安,满心要打点行李起身,又恐谣言惑众,只得忍耐。忽听一片声喊,以为事体不妥。正在惊惶之际,只见包兴先自进来告诉:"老爷圣上加封龙图阁大学士,派往陈州查赈。"公孙策闻听,这一乐真是喜出望外。包兴道:"特派我前来与先生商议,打发报喜人等,不准他们在此嘈杂。"公孙策欢欢喜喜,与包兴斟酌妥协,赏了报喜的去后,不多时包公下朝。大家叩喜己毕。便对公孙策道:"圣上赐我御札三道,先生不可大意。你须替我仔细参详,莫要辜负圣恩。说罢,包公进内去了。

  这句话把个公孙策打了个闷葫芦,回至自己屋内,千思万想,猛然省悟,说:"是了!这是逐客之法,欲要不用我,又赖不过了然的情面,故用这样难题目。我何不如此如此鬼混一番,一来显显我胸中的抱负,二来也看看包公胆量。左右是散伙罢咧!"于是研墨蘸笔,先度量了尺寸,注写明白。后又写了做法,并分上、中、下三品,龙、虎、狗的式样。他用笔画成三把铡刀,故意的以"札"字做"铡"字,看包公有何话说。画毕,来至书房。包兴回明了包公,请进。公孙策将画单呈上,以为包公必然大怒,彼此一拱手就完了。谁知包公不但不怒,将单一一看明,不由春风满面,口中急急称赞:"先生真天才也!"立刻叫包兴传唤木匠。"就烦先生指点,务必连夜荡出样子来,明早还要恭呈御览。"公孙策听了此话,愣柯柯的连话也说不出来。此时就要说这是我画着玩的,也改不过口来了。

  又见包公连催外班快传匠役。公孙策见真要办理此事,只得退出,从新将单于细细的搜求,又添上如何包铜叶于,如何钉金钉子,如何安鬼王头,又添上许多样色。不多时,匠役人等来到。公孙策先叫看了样子,然后教他做法。众人不知有何用处,只得按着吩咐的样子荡起,一个个手忙脚乱,整整闹了一夜,方才荡得。包公临上朝时,俱各看了,吩咐用黄箱盛上,抬至朝中,预备御览。

  包公坐轿来至朝中,三呼已毕,出班奏道:"臣包拯昨蒙圣恩赐臣御札三道,臣谨遵旨,拟得式样,不敢擅用,谨呈御览。"说着话,黄箱已然抬到,摆在丹墀。圣上闪目观瞧,原来是三口铡刀的样子,分龙、虎、狗三品。包公又奏:"如有犯法者,各按品级行法。"圣上早已明白包公用意,是借"札"字之音改作"铡"字,做成三口铡刀,以为镇吓外官之用,不觉龙颜大喜,称羡包公奇才巧思,立刻准了所奏:"不必定日请训,俟御刑造成,急速起身。"

  包公谢恩,出朝上轿,刚到街市之上,见有父老十名一齐跪倒,手持呈词。包公在轿内看得分明,将脚一跺轿底(这是暗号),登时轿夫止步打柞。包兴连忙将轿帘微掀,将呈子递进。不多时,包公吩咐掀起轿帘。包兴连忙将轿帘掀起,只见包公嗤、嗤将呈子撕了个粉碎,掷于地下,口中说道:"这些刁民!焉有此事?叫地方将他们押去城外,惟恐在城内滋生是非。"说罢,起轿竟自去了。这些父老哭哭啼啼,抱抱怨怨,说道:"我们不辞辛苦奔至京师,指望伸冤报恨。谁知这位老爷也是怕权势的,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我等冤枉再也无处诉了。"说罢,又大哭起来。旁边地方催促,道:"走罢,别叫我们受热。大小是个差使,哭也无益,何处没有屈死的呢?"众人闻听,只得跟随地方出城。刚到城外,只见一骑马飞奔前来,告诉地方道:"送他们出城,你就不必管了,回去罢!"地方连忙答应,抽身便回去了。来人却是包兴,跟定父老,到无人处,方告诉他们道:"老爷不是不准呈子,因市街上耳目过多,走漏风声,反为不美。老爷吩咐,叫你们俱不可散去;且找幽僻之处藏身,暗暗打听老爷多攒起身时,叫你们一同随去。如今先叫两个有年纪的,悄悄跟我进城,到衙门有话问呢。"众人闻听,俱各欢喜。其中单叫两个父老,远远跟定包兴,到了开封府。包兴进去回明,方将两个父老带至书房。包公又细细问了一遍。原来是十三家,其中有收监的,有不能来的。包公吩咐:"你们在外不可声张,俟我起身时一同随行便了。"二老者叩头谢了,仍然出城而去。

  且说包公自奏明御刑之后,便吩咐公孙策督工监造,务要威严赫耀,更要纯厚结实。便派王、马、张、赵四勇士服侍御刑:王朝掌刀,马汉卷席捆人,张龙、赵虎抬人入铡。公孙策每日除监造之外,便与四勇士服侍御刑,操演规矩,定了章程礼法,不可紊乱。

  不数日光景,御刑打造已成,包公具摺请训,便有无数官员前来饯行。包公将御刑供奉堂上,只等众官员到齐,同至公堂之上,验看御刑。众人以为新奇,正要看看是何制度。不多时,俱到公堂,只见三口御铡上面俱有黄龙袱套,四位勇士雄赳赳,气昂昂,上前抖出黄套,露出刑外之刑,法外之法。真是"光闪闪,令人毛发皆竖;冷飓飓,使人心胆俱寒"。正大君子看了尚可支持,好邪小人见了魂魄应飞,真算从古至今未有之刑也!众人看毕,回归后面。所有内外执事人等忙忙乱乱,打点起身。包公又暗暗吩咐,叫田忠跟随公孙策同行。"到了起行之日,有许多同僚在十里长亭送别,也不细表。沿途上叫告状的父老也暗暗跟随。

  这日包公走至三星镇,见地面肃静,暗暗想道:"地方官制度有方。"正自犯想,忽听喊冤之声,却不见人。包兴早已下马,顺着声音找去,原来在路旁空柳树里。及至露出身来,却又是个妇人,头顶呈词,双膝跪倒。包兴连忙接过呈子。此时轿已打杵,上前将状子递入轿内。包公看毕,对那妇人道:"你这呈子上言家中无人,此呈却是何人所写?"妇人答道:"从小熟读诗书,父兄皆是举贡,嫁得丈夫也是秀才,笔墨常不释手。"包公将轿内随行纸墨笔砚,叫包兴递与妇人另写一张。只见不加思索,援笔立就,呈上。包公接过一看,连连点头,道:"那妇人,你且先行回去听传。待本阁到了公馆,必与你审问此事。"那妇人磕了一个头,说:"多谢青天大人!"当下包公起轿,直投公馆去了。

  未识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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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

  饬--旧时公文中上级命令下级。

  椒房--汉代后妃所住的宫殿,用椒和泥涂壁,取其温暖有香气,兼有多子之意,因此称椒房。也用作后妃的代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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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拼命的不干己事 逃生者移祸于人_续小五义(清)石玉昆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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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拼命的不干己事 逃生者移祸于人

 

  且说邢如龙、邢如虎受了李天祥重托,头天晚间饮酒大醉,次日早晨起来,叫外边人将马匹备好,把银子分散带着,一看饭桌上银子,剩了两封,短了两封银子。如虎说:"哥哥,怎么剩了两封,必是店家偷去了。"邢如龙说:"不能,店家敢偷?既然开店,难道就不知店内规矩,就是寻常旅客,他也不敢动一草一木,何况这是公馆。"邢如虎说:"不管那些,没了与他要,不是他也得他赔。"邢如龙说:"不可!咱们在大人跟前说下大话,连咱们自己的东西尚管不住,倘若咱们一闹,岂不是叫大人放心不下?我们只当少得了些个。拿着那些个也觉路上太重,我们办大事要紧。"邢如虎无可奈何。两个人将这银子收拾好了,出了店门,早有人把马拉出伺候。二人乘骑,一直扑奔京师大路,哪晓得智化早在那里等候了。智化或前或后,跟踪行走,隐约听见说丢了银子,智化心中纳闷:怎会丢了银子?什么人偷了他们的东西?

  智化正疑惑间,前面一骑马,由西南往东北,撒开腿大跑。马上坐着一个人,青缎壮士帽,青布箭袖袍,薄底靴子,皮挺带,肋下佩力,黄脸皮,骑的一匹玉顶甘草黄彪马,手中执打马鞭。智化一看这人就认得,心中暗想道:"他这是从哪里来的?"此人原来是江樊。皆因他跟随邓九如在石门县拿住自然和尚、朱二秃子、吴月娘。和尚总没有清供,枷了打,打了又枷,又怕刑下毙命,实系没法。如今江樊上开封府,领教包相爷主意。江樊保护邓九如上任,相爷嘱咐他,若邓九如稍微有点舛错,拿江樊全家问罪,故此江樊尽心竭力。邓九如派江樊上京,教他越快越好,请教了包相爷的主意,叫他连夜回来,江樊才借了这匹好马,不分日夜赶路,哪晓得为这一匹马,几乎送了自己的性命。那日正往前走,用力打了两鞭,那马四足飞开,如鸟相似。江樊也是心中得意,不料后面有一个人跟下来了。邢如龙、邢如虎、智化均皆看见。这匹马可称得起千里马,后头跟下一个千里脚来。看此人三尺多高身量,酱紫壮士中,紫色小袍子,腰中皮挺带,青铜搭钩,三环套月一双小薄底靴子,腰中牛皮鞘子,插着一把小刀,长有一尺五六寸,刃薄背厚。此人面似瓜皮,青中透绿,眉毛两道高岗,两只小圆眼睛,黄眼珠,薄片嘴,芝麻牙,高颧骨,小耳朵,两腮无肉,细腰窄背,五短身材,类若猴形。虽是两条短腿,跑上比箭射的还快些,先前离马甚远,后来就把那匹马赶上了。见他双手一揪马尾,把两足一踹,双手往怀内一带,脚沾实地,就由马的旁边撒腿往前跑下去了。看看跑过马头,就见他往起一蹿。那马一眼咤,正走着好好的,忽然一见这光景,往起一站,江樊就从马后胯掉了下来。算好,马真通灵性,四足牢扎,一丝不动。江樊掸了掸土,拉着马,气哼哼地问道:"呔!你是干什么的?"那人叉着腰一站说:"此山我是开,此树是我栽,要打山前过,留下买路财,牙蹦半个说不字,一刀一个不管埋。今天你寨主走在此处,这个地方虽不是寨主爷所住的地面,皆因我有紧急之事,看见你这一匹马,脚底下倒也走的爽快,你将这马与我留下,饶你这条性命,逃生去罢。"江樊听说,哈哈大笑,说:"原来你是断道劫人的吗?"那人道:"然也。"江樊道:"看你身不满三尺,貌不惊人,你也在此打劫于我?我不忍杀害于你,我有紧急事件。按说将你拿住,交在当官追问,你大概别处有案,我作一件德事,放你去罢。"智化远远听见,暗暗发笑,知道江樊是口巧舌能之人,本事稀松平常,就是能说。焉知这个矮人不肯听他花言巧语,一定要马。说:"善言好语,你也是不肯与你大王爷这匹马。看你肋下佩刀,必然有点本领,要胜得你大王爷这一口小刀,爷输给你这颗首级,如不能胜爷这口利刃,连你这性命带马全算我的了。"江樊说:"好朋友!你容我把马拴上,我们两人较量较量。"那人说:"使得,容你把马拴上。"江樊就在一棵小树上把马拴好,回头说道:"依我说,我们二人算了罢,不如留些好儿罢,改日再较量,你不着,论身量你六个也不行。"那贼人哈哈一阵狂笑,说:"你过来受死罢。"就见江樊飕的一声,把刀亮将出来,恶虎扑食相似,来的真猛。那贼一回手,抽出他那口短刀,并无半点惧色。此时邢如龙、邢如虎也就来至跟前,停马瞧看。倒是智化远远的隐着自己的身子,替江樊着急。明知江樊不是那人对手,自己又不好露脸,恐怕邢如龙、邢如虎的事情不好办。那个贼人,打量江樊拿刀过来,必是要动手,原来不是。江樊一回手,又把刀插入鞘内,深深与贼人作了一揖,说:"寨主爷,实不相瞒,我是任能耐没有,受了人家的重托,与人家办点要紧的事。我是最好交朋友的人,我要不是紧事在身,这一匹马情愿双手奉送。无奈我受人重托、你容我到京内把这件事办完,你在此等候,我把这匹马送与你骑,绝不食言。我若口是心非,叫我死无葬身之地,"贼人听了一笑,说:"你打算我是三岁娃子,受你哄骗,如若将你放过去,你还叫我在这里等着,你看通京大路有七八条,你还能走这里来?你别饶舌罢。"江樊见那人话口太紧,他就索性与人家跪下大哭,苦苦哀求放他过去,令人听着替他凄惨。他本生就的伶牙俐齿,他没把贼的心说活,倒把邢如龙、邢如虎说得替他难受。邢如虎说:"哥哥,这个人敢是窝囊废,不然,我们给他讲个人情罢。"邢如龙说:"依我的主意,咱们少管闲事。"邢如虎说:"我们见了合字,还不是三言两语就没事了。"邢如龙说:"我也是见他哀告,怪难受的。"

  二人就下了马,南边有株树,把马拴上。两个搭讪着过来说:"朋友,算了罢。"贼人翻眼一看,说:"你们二位,说什么来着?"邢如龙说:"我们可是过路的,看他哀告怪可怜的,瞧着我们的面上,把这号买卖抛了罢。"江樊一听,有了台阶啦,他又向着这两个人哭哭啼啼,苦苦求怜。这二人本是浑人,最见不的人一托。他二人说:"全有我们哪!他不答应,叫他与我们试试。"回头又与贼人说:"得了,放他去罢,瞧我们了。实对你说,我们也是合字儿。"贼人一听道:"你们也是合字儿。"二人答言:"全是线上朋友。客见孙氏抛诉,合字苏软也要抛,胎罢,龙儿看合字盘让了罢。"你道他说的是什么话?原来是贼吊坎哪。"合字苏软要抛"是"我心一软也要哭","胎罢"是"高高手让他过去罢","龙儿"是"马","看合字盘"是"赏我们一个脸,不用要了"。邢如龙说了这套话,把矮子肺都气炸了,说:"你们还是绿林,哪有向着外人道理!不若我把马得了来,你们二位若要,我奉送你们,倒是全绿林的义气。怎么反与外人讲情?"邢家弟兄被矮子问住了,闹了个恼羞成怒。邢如虎说:"与你这么说,是给你个脸儿。"矮人说:"要是不给脸哪?"邢如虎说:"连你都走不了。"矮人哈哈一阵狂笑,说:"这倒好了,你们两个人可有名姓没有?"邢如龙说:"要问你寨主爷,我叫黑风邢如龙,那是我兄弟,他叫黄风邢如虎。小辈你叫什么名字?"那矮人说:"要问你大王爷,居住五华山鸳鸯岭。姓皮,我叫皮虎,外号人称三尺短命丁。你们两个人既是帮外人,我问你是单打单个,还是两打一个呢?"邢家弟兄齐说道:"你们一千一万人,也是我们两个人一齐上,你一个人,也是一齐上。"皮虎说:"好,你二人过来受死。"先就亮出刀来。邢氏弟兄丢英雄氅,挽袖子,掖衣襟,将包袱内银子担在马背上,一回手拉刀。江樊在旁苦苦相劝,说:"使不得!使不得!为我的事情,怎么你们两下反目,这倒不好了。"皮虎说:"这倒没你的事了。"江樊在旁看了他们两个动起手来,顷刻间杀了个难解难分,两长加一短。矮人本事更绝,这口短刀,上下翻飞,身体灵便,跳高纵远,脚底下连一点声音皆无。江樊看他们杀的正在难解难分之时,过去把树上自己的马解下来,将身一纵上马,大叫一声说:"那二位解围的恩公,论说你们二位为我与矮贼交手,我应当帮着二位,才是道理,但因我事在紧要,我可少陪了。"说毕,吧吧几下马鞭子,胯下一蹬劲,那马似飞地跑去了。邢如龙、邢如虎回头一看,好!真懂交情。智化远远的瞧着,暗笑江班头真是机灵鬼。皮虎见江樊跑了,更觉气上加气,心中一想,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自己学会一趟滚堂刀,类如地堂拳一般,是在地上乱滚,净取人的下三路,轻者带伤,重者即死。邢家弟兄只见皮虎刀法改换门路,噗咚一声躺在地上,邢如龙打算捡个便宜,抡刀一剁,皮虎躺在地下咕噜咕噜滚起来了。邢家弟兄一看,吓了个胆裂魂飞,眼睁睁招架不住,大概要想逃命,有些个费事。要问邢家弟兄生死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剪灯新话(明)瞿佑撰-令狐生冥梦录 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令狐生冥梦录

 

  令狐者,刚直之士也,生而不信神灵,傲诞自得。有言及鬼神变化幽冥果报之事,必大言折之。所居邻近,右乌老者,家赀巨宫,贪求不止,敢为不义,凶恶著闻。一夕,病卒;卒之三日而再苏。人问其故,则曰:"吾殁之后,家人广为佛事,多焚楮币,冥官喜之,因是得远。"闻之,尤其不忿,曰:"始吾谓世间贪官污吏受财曲法,富者纳贿而得圭,贫者无赀而抵罪,岂意冥府乃更甚焉!"因赋诗曰:

  一陌金钱便返魂,公私随处可通门!

  鬼神有德开生路,日月无光照覆盆。

  贫者何缘蒙佛力?富家容易受天恩。

  早知善恶都无报,多积黄金遗子孙!

  诗成,朗吟数过。是夜,四烛独坐,忽有二鬼使,状貌狞恶,径至其前,曰:"地府奉追。"大惊,方欲辞避,一人执其衣,一人挽其带,驱迫出门,足不履地,须臾已至。见大官府若世间台、省之状。二使将入门,遥望殿上有王者被冕据案而坐。二使挟伏于阶下,上殿致命曰:"奉命追令狐已至。"即闻王者厉声曰:"既读儒书,不知自检,敢为狂辞,诬我官府!合付犁舌狱。"遂有鬼卒数人,牵哿钊ァWN大惧,攀挽槛楣不得去,俄而槛折,乃大呼曰:"令狐人间儒士,无罪受刑,皇天有知,乞赐昭鉴!"见殿上有一绿袍秉笏者,号称明法,禀于王曰:"此人好,遽尔加罪,必不肯伏,不若令其供责所犯,明正其罪,当无词也。"王曰:"善!"乃有一吏,操纸笔置于前,逼其供状。固称无罪,不知所供。忽闻殿上曰:"汝言无罪,所谓'一陌金钱便返魂,公私随处可通门',谁所作也?"始大悟,即下笔大书以供曰:

  伏以混沦二气,初分天地之形;高下三才,不列鬼神之数。降自中古,始肇多端。焚币帛以通神,诵经文以佛。于是名山大泽,咸有灵焉;古庙丛祠,亦多主者。盖以群生昏,众类冥顽,或长恶以不悛,或行凶而自恣。

  以强凌弱,恃富欺贫。上不孝于君亲,下不睦于宗党。贪财悖义,见利忘恩。天门高而九重莫知,地府深而十殿是列,立锉烧舂磨之状,具轮回报应之科,使为善者劝而益勤,为恶者惩而知戒,可谓法之至密,道之至公。然而威令所行,既前瞻而后仰;聪明所及,反小察而大遗。贫者入狱而受殃。宫者转经而兔罪。惟取伤弓之鸟,每漏吞舟之鱼。赏罚之条,不宜如是。至如者,三生贱士,一介穷儒。左枝右梧,未免儿啼女哭,东涂西抹,不救命蹇时乖。偶以不平而鸣,遽获多言之咎。悔噬脐而莫及,耻摇尾而乞怜。今蒙责其罪名,逼其状伏。批龙鳞,探尤颔,岂敢求生;料虎头,编虎须,固知受祸。言止此矣,伏乞鉴之!

  王览毕,批曰:"令狐持论颇正,难以罪加,秉志不回,非可威屈。今观所陈,实为有理,可特放还,以彰遗直。"仍命复追乌老,置之于狱。复遣二使送还家。恳二使曰:"仆在人间,以儒为业,虽闻地狱之事,不以为然,今既到此,可一观否?"二使曰:"欲观亦不难,但禀知刑曹录事耳。"即引循西廊而行,别至一厅,文簿山积,录事中坐,二使以入白,录事以朱笔批一帖付之,其文若篆不可识。出府门,投北行里余,见铁城巍巍,黑雾涨天,守卫者甚众,皆牛头曳面,青体绀发,各执戈戟之属,或坐或立于门左右。二使以批帖示之,即放之入,见罪人无数,被剥皮刺血,剔心剜目。叫呼怨痛,宛转其间,楚毒之声动地。至一处,见铜柱二,缚男女二人于上,有夜叉以刃剖其胸,肠胃流出,以沸汤沃之,名为洗涤。问其故。曰:"此人在世为医。因疗此妇之夫,遂与妇通。已而其夫病卒,虽非二人杀之,原情定罪,与杀同也,故受此报。"又至一处,见僧尼裸体,诸鬼以牛马之皮覆之,皆成畜类。有趄未肯就者,即以铁鞭击之,流血狼藉。又问其故。曰:"此徒在世,不耕而食,不织而衣,而乃不守戒律,贪淫茹荤,故令化为异类,出力以报人耳。"最后至一处,榜曰:"误国之门。"见数十人坐铁床上,身具桎梏,以青石为枷压之。二使指一人示曰:"此即宋朝秦桧也。谋害忠良,迷误其主,故受重罪。其余亦皆历代误国之臣也。每一朝革命,即驱之出,令毒虺噬其肉,饥鹰啄其髓,骨肉糜烂至尽,复以神水洒之,业风吹之,仍复本形。此辈虽历亿万劫,不可出世矣。"观毕,求回。二使送之至家。顾谓曰:"劳君相送,无以为报。"二使笑曰:"报则不敢望,但请君勿更为诗以累我耳。"亦大笑。欠伸而觉,乃一梦也。及旦,叩乌老之家而问焉,则于是夜三更逝矣。

 

第九回 讨镖银苏州逢于恒 请南侠庙中遇仇人_雍正剑侠图(清)常杰淼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中国古代小说

      

 

第九回 讨镖银苏州逢于恒 请南侠庙中遇仇人

 

  上回说到头次杭州擂三结一掌仇,童海川掌震法禅。不想又生事端。张雄保镖过太湖,有人劫镖车,韩大寿可能喝多了酒,要拿金龙镖局开开心。

  袁德亮从中一拉劝道:"老五,别胡来,黄灿也是个朋友,年里节里都有礼到,再说咱们到杭州去玩儿,什么时候人家都盛情招待,镖车又没非礼之处,别惹是非",韩大寿反而没事找事:"弄俩钱儿花。劫他们。"呛亮亮锣声一起,小头目一个箭步蹿出来,手里钢刀一横。"呔!不服王法不怕天,终朝每日在湖边,天子从此过,留下买路钱,华光爷爷从此过,也要留下一块打金砖。牙崩半个说不字,钢刀一举项上餐。"袁德亮、韩大寿带着兵把路挡住了。镖车周围的伙计,枪去枪帽儿,刀出刀鞘儿,脸冲外一护镖车,把式举鞭子在里手一蹲。张二陪刘先生往旁边一站,手拉缰绳,张雄甩镫下马,按着刀把来到前边。他一抱拳说:"朋友们辛苦了,在下落地燕子张雄。众位寨主与敝教师黄灿都是朋友,请问在下保镖路过贵宝寨有越轨之行吗?"

  韩大寿一提蜡杆枪:"娃娃,什么叫越轨之行?五大太爷看你不顺眼,要劫俩钱花,把镖车留下,不然要你的小命儿!"张雄浓眉一立,拉刀说道,"告诉你,礼尚往来,小太爷没事不惹事,有事不怕事,过来动手。"韩大寿一撇嘴:"好小子,你还敢叫横儿!"噌的一下就跳过来,阴阳把一拧,噗噜噜一颤枪,奔心就扎。张雄滑步一闪,刀走缠头裹脑,斜肩带背就砍。两个人动手打起来,张雄还是个孩子,他还没有一点经验,韩大寿是一家山王寨主,能耐也强的多。也就几个回合,张雄用刀一砍他,韩大寿闪身一躲,裹手一枪,正扎在张雄的左肩头。虽说不重,血刷的一下流出来了。小伙子脸一发白,带着镖师伙计上马就跑,韩大寿一阵狂笑:"哈哈哈,小小年纪,也敢轻捋虎须,把镖车押走。"把式赶车进枣林庄,上了大船,回山了。

  长顺魁刘先生也吓坏啦,回到杭州,正赶上海川掌震法禅,从擂台上刚回来。刘先生禀报二位掌柜的,两个人立刻来到金龙镖局。黄灿从北高峰刚到家,张雄把事情都说了,真是福无双降,祸不单行,黄灿看了看张雄的伤势,已然敷了药倒是不重,这件事也不怨自己的孩子,安慰几句叫他去休息。

  这时候,长顺魁掌柜的就来了,黄灿陪着进了柜房。三个人坐下。掌柜的道:"黄掌柜,咱们可得说说。我们是相信你,才请你给保镖的,丢了银子你们是要赔偿的。"黄灿是个讲理的人:"由于现在太忙,请两位先回去吧,等我杭州擂台的事情一完,再去太湖。二位放心,两万银子我还赔得起,只是我现在没工夫。"掌柜的一听很不乐意:"黄掌柜这话不对呀,您的事情办完了,可我们的买卖还做不做啦?镖银是有限期的。"双方争执不下,老侠进来。黄灿容教师进来,这才把丢欠镖银之事详细谈了。老侠听完,冲着老客一抱拳:"两位先回去,我立刻派黄灿前去要镖。"这二位只好走啦。

  老侠叫着黄灿来到后院大庭,徐源、邵甫哥俩也跟着过来,问:"师父有事吧?""你们俩跟着你师弟黄灿去太湖要镖去。"说完二人带兵刃包袱,跟黄灿到柜房取了路费就奔苏州去了。饥餐渴饮,晓行夜住,不几日来到苏州,找个饭馆吃了点东西,三个人就从枣林庄穿过去,来到湖边,有不少的船只,也有不少的人。黄灿过来一抱拳道:"在下杭州金龙镖局镖长黄灿,随着师兄们拜见你家孟大寨主,烦劳通禀。""噢,黄镖主请进湖吧。"说着一只小船划过来,三人上了船,直奔西洞庭钟山狮子寨,快到船坞码头,有水寨主刘成、刘顺迎接。下船之后,恭请上山,来到大寨以内,五位寨主站起来迎接,分宾主落坐,孟恩这才问道:"黄镖主前来做甚?"黄灿一抱拳:"大寨主,敝镖局因和本镇飞龙镖局闹了一点事,因此局内之人大部都不能出来,才遣小徒护镖去济南,小徒张雄未出师门,镖行规矩全然不懂,未免有失礼之处,闻寨主将镖银留下。因此特地前来拜山请镖。"孟恩微然一笑:"黄镖主,劫镖是我兄弟们所为,只是不应耀武扬威,因此以示警告,才将镖银留下,请问,你们三位拜山请镖,是出于本意么?""当然不愿伤我们两造和气,确是一片诚心。"孟少伯一阵冷笑:"哼!既然如此,他们为何手提兵刃"黄灿一看,哎哟,脸色都变了,道:"众位寨主,我这两个师兄,不做镖行生意,对绿林规矩并不知详。他们都是我恩师圣手昆仑镇东侠的入室弟子,此番奉师命随我到贵宝山,赖我黄灿一时大意,与我两个师兄无关。"原来拜山请镖,不能带兵刃,必须徒手而来,这是规矩。黄灿一大意,心里后悔得不得了!袁德亮站起身来:"黄灿,人敬人鸟投林,你们带兵刃拜山,岂有诚意?分明强行要镖,还敢抬出你师父侯振远来,我弟兄占据太湖多年,不知道什么猴振远、羊振远的!要怕我们还不干这个哪,你也打听打听铁善寺的门徒怕过谁?"徐源、邵甫真急了。各自把兵刃双手一分:"山贼好大胆,无故劫镖,还敢强词夺理!少侠客爷就是要镖来的。"

  黄灿伸手相拦:"师兄,这可不行,您赶快的收起兵刃。"黄灿绝不怕死,也不怕事,他只怕给师父惹祸。他一拦,却把邵甫的牛脾气给挑起来了:"黄灿你滚开,这些贼寇,当着我弟兄辱骂教师,你都无动于衷,这是你的孝顺吗?山贼出来。"哥俩都蹿出大厅,来到院中。五家寨主,各自抄兵刃,一个个的都飞身出来。金头狮子孟少伯一抖镔铁虎尾三节棍:"无知的东西敢辱骂我弟兄,哪个不怕死,过来!"邵甫一分双铲,垫步拧腰,来到近前,双铲走"流星赶月",盖顶就劈。孟少伯上左步,抡起前节,哗哗一响,"当",把双铲打掉,抬手一棍打在邵甫后腰上,一合未完,邵甫就输了。徐源一看,急了,赶忙飞身过来,"仙人解带",拦腰就打。孟恩藏头一躲,三节棍一扫,徐源双足点地往起一蹦,没想到孟恩一带棍,"猛虎寻食"又回来了,正是徐源的小腿肚子上,徐源应声而倒。韩大寿又把徐源捆好,两个人一招,往邵甫旁边一站,孟恩用三节棍一指黄灿道:"你怎么样?"黄灿一阵大笑:"孟恩,姓黄的不能破坏绿林规矩,并不是我姓黄的怕你,来吧!你给黄某人来个痛快的。"说着双手一背,兵丁过来把黄灿捆好。有这么一句话:英雄出在嘴上,好马出在腿上。徐源、邵甫都不敌人家,黄灿绝对敌不住,再说自己也没拿兵刃。徐源、邵甫输了没关系,黄灿是开镖局的,要输了以后还怎么干哪?所以他不能动手,可黄灿明知不敌,嘴里可不能那么说。那么徐源、邵甫怎么显得这么无能?这倒不是,真论本领孟少伯也比他们强得多,何况徐源、邵甫都生着气。正在这个时候,喽兵往里跑,来到孟恩的面前:"报告大寨主,枣林庄现有圣手昆仑镇东侠侯老侠客,还有他的好友童林童海川前来拜山。"孟恩心说来得好快呀!"刘成刘顺两位寨主摆队相迎。"

  于是"呛亮亮"锣声响起、迎出山来。

  侯振远、童林哥儿两个怎么来到太湖?原来打发黄灿等走后,海川才听老侠详细说明。老侠侯振远本是个心细如发的人,海川也替黄灿他们担心:"老哥,黄灿他们去成吗?""你放心,只不过是拜山请镖,没什么关系。"

  刚说到这里,张子美可搭茬儿啦:"老哥哥,不对呀,我看见徐源、邵甫他们都拿着兵刃呐,要是拜山请镖,那不就坏啦吗?"侯老侠也是叫事多闹的,经张老侠一说,可提醒了:"嗯,我也想可能徐源他们拿着兵刃的,黄灿懂规矩,可又不敢说。事情恐怕要闹大,众位兄弟在杭州保护王爷,海川带兵刃跟我辛苦一趟。飞龙家如果催咱开擂,王爷作主办理。""老侠客只管前去,海川要听兄长的话,不要任意而为,快走吧。"

  于是,老哥俩离杭州走下来了。海川还有不明白的事:"哥哥,徐源他们是不应当带兵刃么?那咱们为什么还带兵刃呢?""这是两回事,你我弟兄又不是保镖的,更不拜山请镖,怎能不带兵刃。""噢,兄弟明白了。"

  二人饥餐渴饮,直奔苏州。过了宝带桥,这显得十分繁华。临着太湖边上有座大饭馆,字号是"临湖酒楼"。哥俩挑帘子进来,伙计迎过来:"爷台上楼吧,也宽敞也清静。"哥俩一点头,扶着扶手楼梯来到楼上。两个人一看,真是胜友如云,高朋满座。靠着后楼窗有张桌子,三个座位,老侠脸冲北,海川脸冲南,把当中的座位空出来。伙计拿了两份杯筷放好。哥俩要酒要菜,时间不大可就吃上啦。正在这个时候,听楼下喊,"楼上看座儿。"跟着就听"嗒嗒嗒"地上来一个人。海川一看,喝!真是钢铸金刚,铁打罗汉,荡荡身高过丈,前胸宽背膀厚,虎体熊腰,一身土黄布褂子,腰里系着牛皮带,足足有一巴掌宽。尺二的豆包儿鞋,骆驼毛绳勒着十字绊,身背后背着镶牛皮的软鞘,里边装着八方紫金降魔杵。头如麦斗,黑窿窿一张大脸,浓眉插入角,剃的青头皮,一条大粗辫子盘在头顶之上。一对雌雄眼,一大一小,大的睁圆了象个大鸡蛋,小的一道缝,大狮子鼻头,大嘴岔,憨憨厚厚。上了楼四下张望,舌头一个劲地咂嘴唇,好象是饿极了。海川正瞧他,他的眼睛也正看到海川。见当中有个座位,这个大个儿毫不犹豫地就奔这儿来。伙计拿着一份杯筷,还认为是侯、童二位的朋友哪。正好把酒杯放上,伙计可又到别的桌上去了。侯老侠看海川冲着大个笑嘻嘻的,还认为是海川的朋友哪,可不能慢怠,立刻拿起酒壶斟上酒。傻大个冲着老头儿,一呲牙,端起酒杯一仰脖就下去啦。海川心里想:啊,原来这位是哥哥的朋友,我怎能慢怠。赶忙夹起菜来给递过去。傻大个也一呲牙,"哼,好好。"夹起来就吃,老侠赶快斟酒,"哼,好好。"端起来就喝。老侠斟着酒心里不高兴:海川,既是你的朋友,哪儿有不给哥哥介绍的?海川夹着菜,心里也别扭:这个人既是哥哥的朋友,为什么不给兄弟介绍一下?海川一赌气,自己不吃啦,一个劲儿地给大个儿夹菜,老头儿更沉得住气,傻大个喝完就给斟上,时间一长海川不成啦,问:"哥哥,这是谁呀?您倒是给我介绍介绍啊!""这位不是你的朋友吗?我还想你也不给介绍。""嘿,真有这种新鲜事,伙计。"

  伙计赶快跑过来道:"二位爷台来了朋友,我已经告诉灶上啦,多给准备几个菜,今天客人多,忙一点儿,说话就得。"海川这个气:"我问你,这位是谁呀?""哟,不是两位的朋友吗?"海川要急,老侠给拦啦:"伙计,要的菜快给端来,再给我们添酒。""好您哪。"伙计要走,傻大个说话啦:"小子给我来一筷子饼,一盆牛肉。""哟,您这一筷子是多少哇?""真混蛋,一大张一大张的摞起来,够一筷子那么高儿,就成啦。"侯老侠叫伙计快给要去。老侠心里想:这大个明明是缺心眼,是个傻小子,那么我跟海川不傻呀,为什么他喝一盅我给斟一盅哪?看来我跟海川是傻子!"你叫什么名字?"大个站起来,两只手一捂肚子,雌雄眼一瞪:"家住淮安府漂母河于家庄。姓于名恒号宝元,师父起的外号叫叱海金牛,小名儿叫牛儿小子。"

  哥儿俩心中暗笑:"你叫牛儿小子?""哟,老头儿,你怎么会知道的?"

  "不是你告诉我的吗?""老头儿,我喜欢你,才告诉你,别跟旁人提,你要是跟旁人提了,牛儿小子可就不疼你啦。""噢,你这是上哪儿?""哟,我忘了。这可怎么办哪。""别着急。慢慢地想。"傻小子想了半天道:"我去杭州打擂"。海川在旁边一听,心里也是乐,这是谁呀,让傻小子去杭州打擂呀。"我问你,你到那儿找谁呀?""我哥哥,还找饭东,就不至于挨饿啦。""你哥哥是谁呀。"傻小子乐啦:"哥哥在我兜里揣着哪。"老哥俩一听,傻小子怎么把哥哥揣起来啦,傻大个伸进手去摸半天:"嘿,在这哪。"二位一瞧,是庙里隔扇门上的铜合叶儿。"这是什么?""姓童。"

  "噢,合叶儿,叫什么?"傻大个站起来,隔着窗户往外看,"坏了,这儿没有哇。""哪儿有?"傻小子往东边指"外边有,""有什么?""树林,我哥哥叫林儿。""你哥哥叫童林。""对了,要不我疼你哪。"老侠看童林:"海川,看来这是咱们的傻兄弟,你又添了左膀右臂!"海川很高兴,拉着大个坐下,"我问你,你认识童林吗?""不认识,找着不就认识了吗!"

  "你是怎么回事儿,跟我们说说。"傻小子这才细说,哥俩听着,半听半猜,大致也能明白。

  原来海川学艺快出师之前,尚道爷、何道爷很高兴能收这么个好徒弟,将来让他兴一家武艺,尚道爷先去四川告诉大弟子,叫他们将来帮助海川。

  又去扬州找二弟子,由于十几年来,没有离开江西,一高兴就往苏北平原一带来了。到了淮海地界,这正是大运河的边儿上,水旱两路,繁华似锦,传说本地武将出过韩信,文臣出过甘罗,孝出王祥,逆出杨耿。王祥家里穷,冬天母亲有病想吃鱼,他脱了衣服到冰上卧着,冰化了钓上一条鲤鱼给母亲吃。杨耿传说是个不孝顺的人,父亲死了逼着母亲改嫁。甘罗十二岁为秦国上卿,游说张唐。韩信三岁丧父,七岁丧母,十二岁淮河钓鱼,乞食于漂母,受辱于胯下,在楚国三年执戟郎,未能升官,后来金台拜帅,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智取大散关,三载亡秦,五年灭楚,成为历史名将。他官居淮阴侯,衣锦还乡,备千金之礼,赠送漂母,谁知漂母已亡,就在漂母河岸,修建漂母祠以示纪念之意。有贤士书下《漂母吟》刻于石上:"一饭千金漂母功,二贤书剑逞英雄。三天际会君王宠,四海称王汉沛公。五方旌旗人马动,六韬三略破重瞳,七旬亚父风尘避,八千子弟丧江东,九里山前排绝阵,十大功劳一场空。"老仙长来到漂母祠观赏一番。由于年久失修,已然垣塌墙坏了,从祠里出来,到山门切近,自己点头赞叹,功名如土,富贵如浮云哪!

  猛然间,漂母河中,水开锅一样,白亮亮的河水翻起一人多高。老仙长藏在树后要看个究竟。等水落下去一看哪,喝,一个大汉圆睁雌雄二目,身上一丝不挂,只当中围着一块破布,天生来的高水性,在这么深的河水里,从小腹往上都露着,晃悠悠地踩着水上岸啦,左右掖下夹着两条大活鱼,头尾乱动,每条足有五斤多重。这个猛汉上了岸,来到山门前,先摔一条,照着石阶上叭喳一下给摔死啦。然后再摔那一条,照样摔死。"小子,不闹了吧,这就吃你们。"猛汉伸手抄起鱼来,一张大嘴,一口把鱼头就咬下半个来。

  喀吧喀吧嚼着就吃,一会儿工夫,两条大鱼落入肚儿啦。傻小子站起来,伸伸懒腰,就在影壁后面荫凉的地方,躺下就睡。老仙长看着纳闷:这傻小子吃了生鱼就睡觉,也不怕得病,我看他到底什么时候醒。喝,这大个打起呼来,哧唿哧唿,庙外边听得见。老仙长来到庙外的大树下,坐在石头上闭目养神,就听有脚步声传来。老人家抬头一看,来了两个老人,老仙长站起来,"无量佛,两位老檀越歇一会儿吧。""啊呵,道爷,您快坐,我们一天到晚,都到这漂母祠来坐着,这不,我们老哥俩又来啦,可巧碰上您啦,坐吧坐吧。"三位都坐下啦。那位老人问:"这是从哪儿来呀?""无量佛,贫道云游四海,到处为家。两位檀越说话声音小一点,庙里还有一位睡觉的呢,"

  "噢,您说的是那个傻孩子吧,这您放心,不用说聊天,您在这放炮他也听不见,这孩子不饿急了不知道醒,醒了就得下河捞鱼吃,这才叫穷吃火化食。

  街坊们看着怪可怜的,可又没法管他吃啊!"两个老头说着都叹息,老仙长念了声佛:"二位老檀越,这孩子是怎么回事?""老仙长您不知道,这孩子是我们漂母河于家庄的人,姓于名恒号宝元,小名叫牛儿小子。他父母为人忠厚,在本村数得上的善良人,只有本村的一门表亲,这傻孩子有两个表弟,前几年因为惹了祸都逃走了,生死也没有消息。前年当地闹瘟疫,他爹娘相继死去,这孩子可就受了罪了。虽说皮粗肉厚不爱得病,可缺心眼啊。本来家里就没什么,这一来就一贫如洗啦,街坊也好,婶子大娘也好,谁能看着孩子挨饿,总要把孩子叫到家吃顿饭。可这孩子不管到谁家一吃,第二次就不敢找他啦!""无量佛,这是为什么呢?""嗨,道爷,您哪知道,他到人家家时,半斤一个的大馒头,必须二十五个,少了不行。您说谁管得起?"另一个老头接茬啦:"道爷,您别看没人管饭,老天饿不死瞎眼雀。有回我远远看他下河啦,下去就上不来啦,我想别让孩子淹死啊,我到这来看着,要不成,好叫人捞他。哪知道这傻孩子天生来大水性,能在水里待上一天。他抱上两条大鱼来,在这阶石摔死全吃啦,吃完了就在影壁后边睡啦。也不管五黄六月,也不管寒冬腊月,冬天他就砸开冰捞鱼,吃完了就睡,睡醒了就吃。他也不得病,而且力气特别大,我们村里张家财主两头大青牛都拉不过他一个哪!"老剑客一听,自己心里主意打定:"无量佛,老檀越,贫道出家人,应该以慈悲为本,我要管他一顿饭吃。"老头儿一听:"道爷是佛心人,那好办,西村口路北有饭馆,您上那买馒头去,二十五个准饱。"

  尚道爷果然来到饭馆,拿出钱来买了二十五个,叫饭馆伙计给找了一个大破筐,十几斤哪,装好了提到漂母祠,先藏在大殿里,直等到天快黑啦,傻小子才起来。晃悠悠刚要走,老剑客过来:"无量佛,你叫什么名字?"傻小子告诉尚道爷。尚道爷道:"我收你当徒弟,让你学些本领行吗?""那好吧。"从此老仙长教给猛英雄金刚八式掌,八法神杵,又给他浑身过操,练金钟罩铁布衫,刀枪不入的硬功夫。

  书要简短,二年多的光景,猛英雄功夫也出来啦,吃得也足啦,老仙长给他抓招饮招,都是给饿出来的。师父现在给于恒也换了土黄布的衣服,傻小子真有样儿。"徒儿","为师给你起个外号叫叱海金牛。""小名哪?"

  "小名还叫牛儿小子。""记住啦。""为师要走啦。"于恒见师父走了,趴下大哭不止。这傻小子,不傻装傻,不楞装楞,揣起明白,往外使糊涂。

  他舍不得师傅走。老人家回卧虎山不久,打发海川回家。然后把收于恒的事情都跟何爷说了。老哥俩一商量,头件事把收海川、于恒的事要禀告师父,还有师兄师弟们;二件事暗含中看看海川为人;三件事要设法叫于恒找师兄帮助立门户。海川打雷春、探家宅、困京师、闹王府、丢国宝,这大半年的事情,尚老剑客爷全知道。海川下山东,还有杭州打擂的事情老仙长也都探明白。他打了一条降魔杵,重六十二斤,做了个皮鞘,才来到漂母祠,猛英雄一看高兴:"师父,想死徒儿啦。"爬地下就磕头。老仙长拉他起来道:"我给你做了一身衣服你穿上。"于恒在河里边洗了澡,从头上至脚下一堂儿新,扣上皮带、背上杵,还真威风。"师父给你路费,你去杭州金龙镖局找你师哥童林童海川打擂去,帮助他兴一家武术。"说着,掏出一大包银子来:"带起来当路费。"猛英雄带好,就直奔杭州而来。谁想到在"临湖酒楼"碰上童林。

  老侠侯振远很高兴:"海川,你又添了一条好膀臂,可喜可贺。"海川一听很高兴:"师弟,你先别去杭州啦,先到太湖办点事儿。""行啊,反正不离开你们啦。"

  三个人直奔枣林庄,来到湖边,侯振远问水手:"哪里有狮子寨的船哪?"

  过来几只小船。"这位老英雄,您有事吗?""在下杭州金龙镖局黄灿的教师,山东侯振远带好友童海川前来会见孟大寨主,烦劳将我们渡进狮子寨。"

  "老侠客爷们请上船吧。"哥仨上了船,早有小船飞也似地提前去大寨报告。

  小船漂摇摇奔大寨而来。海川知道自己和侯老侠都不会水,看看傻兄弟,他叫叱海金牛,一定会水,可这水性到底有多大呢?也不能问,这浩渺无边,深不见底的太湖,傻兄弟能成吗?这时候已经到了湖心,浪显得更大啦,从钟山狮子寨里边,"呛亮亮"的一阵锣响,出来大小战船四十多只。老侠侯振远拈着胡须,注意往山里听,影绰绰听到里边的喊声,估计是徐源他们,老人家放了心。现在一看这些船,二龙出水式,当中一只大船旗幡招展,船头上站着小寨主水上漂刘成、一文钱不沉底刘顺。"哪位是侯老侠,请上大船吧。"他们的船距离侯童二位足有两丈四尺远。哥俩明白,这是诚心试探他们,海川往下矮身,气贯丹田,抱元守一,脚尖一点船板,哧一绺轻烟儿飞身形登上大船。刘成、刘顺一瞧,喝,好俊的功夫。老侠一按剑把,用左手一撩长衫,眉头微晃,银髯一飘,哧的一下也上了大船。傻小子可急啦,"咳!闪开了!看我的!""嗵",一下子掉在湖里。海川的心,"噔"的一下就到嗓子眼儿啦。坏啦,兄弟不懂深浅,自己又救不了。刘成、刘顺是行家,他们俩一看,水皮儿上一溜水泡儿,随起随灭,直奔大船而来。哎哟!

  这是江猪浮水,不是一般人所能练得了的,看来这个傻大个会蹿会跳,好厉害!到了大船切近,哗!水花四起,傻小子都快站在水皮儿上啦,又露了一手高的。刘成、刘顺心里明白,这大个儿的水性太大啦。傻小子咧着大嘴乐哪,只见他左胳臂夹着一条大鱼,足有七八斤。猛英雄一扬右手扣住船舷,哗!整个的人上了大船:"老头哥哥,你吃鱼吗?""愚兄不吃,先放到水里去。"傻小子把鱼一扔,嗵!鱼立刻跑掉。"老头哥哥,要想吃鱼的时候,我还给你捞哪。"刘成一抱拳:"在下刘成奉大寨主之命前来迎接。"老侠拱手:"有劳有劳。"傻小子一身的水,他也不在乎。来到船坞下船,顺山道往上来,到三道寨门。五家寨主,孟少伯、彭万里、袁德亮、何耀山、韩大寿以及小寨主崔美、郝东天一个个趾高气扬。孟少伯抱腕当胸:"老侠客光临敝山,恕过孟恩等未曾远迎,当面请罪。"老侠还礼:"您是孟大寨主,侯廷与兄弟童林、于恒,来到贵宝山,请寨主原谅。""老侠客说得哪里话,此处非讲话之地,大厅待茶。"一直往里让,来到大厅前,徐源、邵甫、黄灿三个人都给捆在那里,十分狼狈,低头不语。侯老侠往里走进了大厅,海川一看迎面有十二扇围屏,围屏前有张长条桌子,桌子后有一把全虎皮蒙着的金交椅,两边都有椅子。孟恩伸手让座位:"侯者侠请居中落坐。"这可是绿林中的规矩,你真要往这椅子上坐,就认你谋夺山寨,人家就要跟你动手较量胜负,不提你是属于不知规矩的。当中这个座位,除去本山大寨主以外谁也不准坐。侯振远阅历宏富,怎能不懂?他一摆手:"大寨主,我们还是便座相谈吧。""哈哈哈,看好座位。"上首宾位三个座儿,下首五个座儿。哥仨坐好,献上茶来,老哥俩也不喝。"大寨主,老夫年近八旬,早已在家中闭门思过啦,对于江湖中的朋友,很长时间不通往来。这次由于弟子黄灿在杭州主擂,才抽暇来到江南,对于镖行规矩,老夫不太知情。据我弟子黄灿说,贵山劫了他的镖,因此命徐源、邵甫陪他前来拜山。可他弟兄来到宝山,被寨主擒住,押在阶下,不知所因何故?""老侠客有所不知,绿林有规矩,既然拜山请镖,就该寸铁不带,少侠客手持利刃,有违绿林之规,因此将他们拿下。"老侠点头道:"看来是老夫教导不严,还请众位寨主包涵。""老侠客既然前来赔礼,我们也不能过为己甚。来人哪,请黄镖主与两位少侠客进厅吧。"徐源、邵甫、黄灿低头进来,跪在侯老侠的面前:"弟子等有辱师门,请师父责备。"老人家蚕眉微皱,虎目含嗔:"徐源大胆,怎敢带利刃前来,破坏绿林山规?本应按山规治罪,寨主宽宏饶恕你等,还不谢过。"三个人脸一红,站起身来,冲着五家寨主作揖:"谢过五家寨主。"

  哥仨往身后站。老侠抱拳:"众位寨主高抬贵手,老夫铭之肺腑,这镖银之事,还请赏下。"镇东侠实在是因为杭州擂台,意思是给了镖银,息事宁人,好回去对付擂台去。可童海川就不然啦,他想这个:徐源他们的年龄都比我大,可自己辈份高,在这种时候,我不能给晚辈遮风挡雨,叫晚辈看不起。

  海川伸手一拦:"哥哥,我有两句话说。"老人家一看海川的脸色就明白啦,由于他三个侄子受委屈,心里有些不痛快。"贤弟,家里很多事需要你我弟兄料理,你是知道的。"海川对老侠的话置若罔闻,对孟恩道:"大寨主,愚下有两句话说,不知当问不当问?"

  孟恩他们知道,这个乡下人既然和侯振远在一起,一定有功夫,与虎同眠,焉有善兽,与凤同飞,必是俊鸟,可他衣不惊人,貌不压众,孟恩他们根本看不起:"阁下是哪位?""在下家住直隶省京南霸州童家村,姓童名林表字海川。请问寨主一件事。金龙镖局保着镖在您的治下路过,可曾犯了什么绿林规矩吗?"海川问这话和老侠侯廷是一个心思,不过侯老侠不愿再多闹事啦,一来有杭州擂,二来他们是铁善寺的弟子,说真心话,有点不敢惹人家。现在海川问出来啦,那叫祸到临头须放胆,任恁海川啦。老侠还有个想法,自己是过来人,可以忍气,童林刚出世,畏首畏尾,前怕狠后怕虎怎能成名?所以老侠就不拦啦。这句话把孟恩给问住啦,"啊,朋友,此事乃四寨主袁德亮所为,四弟,你给说说。"前者咱们交待过了,张雄并没犯规矩,袁德亮一撇嘴,一阵冷笑:"哈哈哈,姓童的你多管闲事,他们犯不犯规矩我管不着,姓袁的想劫就劫,这是四太爷的脾气,你何必多出一口气呢?"童林仰天狂笑:"嘿嘿嘿,姓袁的你是身具衣冠的人,而绝非披毛带角的畜生!绿林规矩,只有我们遵守,我们破坏就要赔礼拜山,你们就可以狂妄胡行,妄自尊大,你们无故劫镖,实属挑衅!你们也应该给黄灿磕头赔礼。不然姓童的要教训你。"袁德亮一听,三神暴跳,五陵豪气腾空。哇呀呀,怪叫如雷:"好你个乡下人,有何德能之处,敢在我钟山狮子寨如此撒野。""哼,小小的贼巢匪窟,你们也不过是狗仗人势。"袁德亮一颤红缨枪:"姓童的你过来。"海川刚要往前走,敢情有人过去啦,正是猛英雄于恒。

  您记住这个牛儿小子,他是真傻,可有时候不傻,要聪明劲来了,比谁都聪明。今天这事,您要让他说他是说不了,可是他全知道,徐源、邵甫、黄灿,他也知道是他的晚辈,叫人欺负啦,自己哪能不管?所以他就过来:"好小子,你真横啊,敢欺负我老牛的三个侄子,给他们都气哭啦,老牛焉能饶你?宰了你,好让我仨个侄子痛快痛快。"说着一伸手,唰--把三十二斤的八楞紫金降魔杵亮将出来,双手一攥撬把,雌雄眼儿一眯缝:"来吧,小子。"镜里兰花崔美一颤枪,飞身形蹦过来:"猛汉,通名受死。""淮安府漂母河于家庄,姓于名恒号宝元,师父起的外号叱海金牛。"崔美一颤枪,"扑噜",奔于恒胸前便扎。猛英雄一只眼睛瞪圆,纹丝不动。崔美认为他缺心眼儿,阴阳把加劲扎,眼看一枪到啦,傻小子高声一喊:"再来点儿吧。"随着右手杵猛的往起一杵,崔美的枪脱手而飞:"啊!"傻小子"唤虎出洞",宝杵对准崔美的胸前,扑哧--从前心直透后心,脊背都露出尖儿。随后于恒一抬腿,一尺二的大脚丫儿,照崔美身上一蹬,"扑嗵",崔美死尸出去一溜滚儿,血"唰"的一下就流出来了,大厅前一阵大乱。

  猛英雄往这儿一站:"还有谁快过来,晚了你就追不上美小子啦,孤零零的多叫人心疼哪,快点搭个伴,有说有笑的省得闷得慌。"井底金蝉郝东天提刀蹦过来:"猛汉,你拿命来。"于恒也学他的话:"猛汉你拿命来。"

  郝东天刀走缠头裹脑,斜肩带背就劈。猛英雄一抡杵:"再来点",往上一擦郝东天的刀,嚓楞楞脱手而飞,虎口震裂,吓得抹头就跑。猛英雄一奋神威:"好东西。"金刚亮背,降魔杵脑后摘筋,"叭喳",万朵桃花开,脑浆迸裂。大厅前又一阵大乱。孟恩传话,把两具尸体拉到一旁。孟恩用眼睛看了袁德亮一眼。那意思说,祸可是你惹的,解铃还须系铃人。袁德亮也是恼羞成怒,一颤枪就过来啦。海川怕兄弟有闪失,包袱皮打开往腰里一围,双手分钺,垫步拧腰,飞身过来:"兄弟,回去。"于恒没敢说话,退了回来,袁德亮恶狠狠摔杆儿一枪,扎前胸挂两肋,霸王摔枪式。海川上左步,右手一压袁德亮的前把,左手钺"麒麟吐书",对准袁德亮前胸就来啦。他抽枪一横,往外一挂,海川右手腕随着往里进招,脚踏中空,"白马卷蹄",从他小腹往上挑,大钺尖子从小肚子扎进去,往上滑,好么!大开膛,袁德亮死尸栽倒。这时候并肋大蟒韩大寿,从后边蹿身过来,给海川来个金风未动蝉先觉,暗算无常死不知。海川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听风辨物,右脚尖儿当轴儿,嘀溜溜一转身儿,左脚划过来,左手钺使了一招"巧摘天边月",又名"金猴戏月",钺尖子正扎在韩大寿右边太阳穴上,扎进去用力一拧,"嘎吧",额骨就给揭啦!韩大寿一声惨叫,死尸栽倒。老侠侯振远高声喊:"贤弟!适可而止吧。"海川分双钺,在大厅前一发威。那意思,要是哥不拦着,我给他来个疥癣药--一扫光。海川威震狮子寨,给徐源、黄灿出了气,可也给自己惹下大祸。孟恩立刻走过来,给侯老侠作揖:"老侠客,童师父杀了我两位师弟,以后再请我师父见您二位赔礼,今天之事,算我弟兄甘败下风,来呀,备船只把镖银送到枣林庄,排齐队伍恭送侯老侠、童师父出山。"呛亮亮锣声响起。二百名兵相站在大厅前。侯振远抱拳:"孟大寨主,我弟兄谢谢了,改日再会。"来到船坞上船,一篙支到了枣林庄,镖车下船,这才告辞。孟恩等回山埋尸体散山,然后回铁善寺报告两位方丈,跟侯廷、童林为仇做对不题。

  这时候张雄带着枪,张二哥以及镖师伙计从杭州赶到,还有长顺魁的刘先生。把镖银查点一下,并不缺少,原班人奔山东走啦。爷六个才回转杭州,难得的是牛儿小子连衣服都不换。进镖局往客厅来,王爷他们全在,大家伙过来给王爷行礼,王爷答礼,看着傻小子够意思,海川忙拉于恒到王爷面前,把收于恒的经过全说了。王三虎进来:"禀报老爷子众位爷,飞龙镖白亮求见。"侯振远一听,心里有些不高兴,我刚到杭州,他们就来人了,叫他进来。时间不大白亮进来:"给侯老侠客爷请安,小子这儿有封信,请您观看。"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侯老侠,老人家把信打开,上写道:"振远老侠如晤,两次呈书,未得回音,探知阁下因公外出,今日洞悉阁下回庐,故此来信,仍请明日开擂,得见庐山真面,以慰平生渴念,年月日。秋田顿首。"老侠看完,请王爷看,大家传看一遍。老侠叫黄灿取来纸笔,自己要写回信。这时候张子美来到切近,用手一捂纸:"哥哥是要写信吗?"老侠点头:"不错。""您写信是要开擂吗?""正是啊。"张老侠回过头来道:"黄灿贤侄,你派人把白亮陪到外面款待。"黄灿马上叫王三虎同白亮到前边去了,侯侠忙问张鼎:"贤弟你意如何?""哥哥,前几天秋老侠就到了,已经来了两次信,约请开擂,小弟征得王爷同意都回绝啦,今兄长刚刚回到杭州,坐未安席,书信就到,看来是急于开擂,请问哥哥,凭您的掌中剑能胜秋老侠吗?"老侠微然一笑:"贤弟也是武林中的人物,武术练到老学到老,盖棺方能论定,胜与不胜,无法预料哇。""老哥哥,您与北侠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谁胜谁负不能决定,可负者即将一世英名付于流水,岂不可惜?再说头次主擂就是你我,现在还是你我,叫北侠秋田藐视我弟兄没有朋友。"老侠连连摇头:"贤弟,王爷在这里,为海川的事,我可以请朋友。为了擂台的事,我不敢请朋友。贤弟是明白愚兄的。""哥哥,小弟提出请人,也并不希望人家拔刀相助,只是您和北侠都不能输,为什么不请出个朋友,从中斡旋,言归于好呢?"王爷听到这里答话啦:"振远老侠客,子美老英雄的话是对的,多请几位武林高士,叫海川也多交几位朋友嘛。"侯振远点头:"王爷也乐意请人,贤弟想请谁呀?""小弟提起两位朋友,一位居住在常州府北门里姓苗名泽字润雨,掌中一口红毛宝刀,天罡刀三十六路,人称赛判儿飞行侠,另一位是扬州钞关街玉顶九龙观观主,南侠客海内寻针昆仑道长司马空,掌中巨阙宝剑,钟馗五式剑法,这二位都是武林豪侠,可以给两造说和。万一不成,天罡刀也可以对对天罡剑,南昆仑也可以对付北昆仑吗?"老侠心里明白:要请别位还可以说和,这两位来恐怕更是火上浇油!不过不能辜负子美老弟的好意:"贤弟,常州苗泽是我和你二哥的好友,可以让你二哥拿着我的信去。只是司马道爷必须劣兄亲往的。""不必,小弟和他是要好的朋友,镖局子由哥哥奉陪王爷坐镇,让海川代表您就可以啦。""贤弟多受累,海川替哥哥辛苦一趟吧。"童林抱拳:"小弟当得效劳。"孔秀过来,"师伯师父,弟子的教师也在扬州龙泉寺居住,徒儿想去探望可以吗?""这可以去。"结果商定,由侯二侠去常州,张老侠和海川带孔秀、王三虎去扬州,叫黄灿告白亮,叫他回去,何时开擂派人去飞龙镖局送信。

  次日清晨,两路分兵,路途差不离,扬州稍远,爷儿四个行船过渡,直往扬州而来。等进了扬州城,在东关找了个店房,字号叫兴隆店,伙计给带到跨院。爷几四个擦脸嗽口喝茶吃饭,把饭吃完。张老侠叫伙计给锁好门,四位直奔钞关街。这条街最繁华,人烟稠密,做买做卖,熙熙攘攘。不远的路北有座大庙,三座山门,门前有两棵大旗杆,两面红旗黄穗儿,孔秀告诉师父,神手东方朔陶润陶少仙就在庙里居住,海川点头。再往前走不远,到了玉顶九龙观。这座老道庙,前后足有七层大殿,东西跨院,三座朱红庙门,正蓝额金字:"敕建玉顶九龙观"。角门开着,张子美用手拍着门扇,时间不大,出来一个道童,认得张老侠:"无量佛,这不是瓜州张师叔吗!弟子稽首。"张老侠还礼:"贤侄,你师傅可在庙中?""师叔,我师父这几天可忙啦,因为从广东来了几位棋友,咱们扬州城的几位高手,随我师父每天赛棋。我师父几天不在观中,您请进来吧。"张老侠沉吟一下:"你师父他们在哪里下棋?""每天都在御花园风暖阁,从早晨起来,一直下到很晚。"

  "这样吧,你师父什么时候回来,你告诉他,我同着朋友来看他。请他在观中暂留鹤驾,我一定前来拜会。明天我们去松萝镇访他。""无量佛,小侄遵命,"爷四个回来了。

  到店里,伙计开门,泡茶。海川才细问:"哥哥,这儿怎么还有御花园哪?""贤弟,我也是听司马道兄说的,扬州西北十八里地,有个松萝镇,是个小镇甸,这个地方正处在三岔河口,是邗江、大运河和高邮湖三水交界,水网交错,风景宜人。这镇上在顺治年间出了个大官,家资巨万,这样他把家里修的好极啦。不过美中不足,他膝下无子,一共四门本家,和他都一边远。当他死去的时候,哪一位想独吞财产都不行,这四门就在扬州经官判断,当地官员也想染指。这一来就无法完结啦,四门的人除去种地、抽出人来打官司,年复一年,足足打了有二十年。从扬州来了一位姓陈的官长,很贤明,把这笔财产,经官准修建公益事业,拿出部分钱来,把他们的四门本家迁往泰州,这笔钱用在松萝镇上。把大官的家,扩大建成一个大花园,真山真水,成了方圆几百里的避暑胜地,由官府直接掌管,富余了钱就扩建。已经二十多年,老百姓认为这个花园比皇上家的花园都好,所以管他叫御花园。实际上叫陈家花园。"

  一夜无话不题。次日清晨,爷四个离开扬州直奔松萝镇而来,水路里彩莲画舫,笙歌悦耳,旱路上车马轿络绎不绝,都奔御花园而来。等了大半天,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天到下午,西北可就上天气啦,大块儿的黑云,把太阳遮住。一会儿的功夫,淅淅沥沥的小雨,刷刷刷就下上啦。他们爷四个耐心地等待,由于下雨阴天,风暖阁都掌了灯啦。这时伙计也就过来啦:"爷儿们还喝吗?我再给您续些水吧。"张老侠摇摇头:"我们不喝啦,今天的雨停不了啦吧?""您想能总下雨,今天停下不了啦。"张老侠叫伙计算了茶饭帐,然后又给了小费,伙计道谢:"爷台趁着雨小啦,赶快回尊府吧。"等爷四个出了风暖阁,海川用右手的袖子遮雨,左手提着粗布大褂儿走在前头,张老侠用自己的大扇子遮雨,在后边跟着,孔秀、三虎紧跟后边。

  咱们交待过啦,在御花园内有碎石子铺的道,年来还好走。但也要瞧着点儿。张老侠认为海川记得道儿,没想到走来走去拐弯儿抹角儿跑到北门了。

  海川一看不像是来时候的门,问:"老哥哥,这是哪个门儿?"张老侠一看:"咳,我总认为你知道哪,原来你不认道儿。"孔秀一瞧:"唔呀,师父您把我们领到后门儿来了。""是啊,这是北门儿。这可就远了五里多路啦,出去吧。"等出了御花园,道路泥泞难行,因为张老侠穿厚底福字履就更不好走啦,转到御花园的东北角儿,这是旷野荒郊,大片大片的树林,这时候来了一阵较大的雨。"坏啦,咱们要挨淋。""唔呀,师父,北边有座庙,我们到那旮旯里避一避吧。"孔秀头前带路,出去有二里来地,果然有座大庙。爷四个一看,这座庙两殿,有西跨院儿,鹰不落的长墙,山门角门都关着。张老侠问孔秀:"贤侄,你看看是和尚庙老道庙哇?""师伯,这座庙叫飞龙观,是个老道庙。"海川上前去拍打角门儿,时间不大,里边有人问:"谁叫门哪?""我们是过路的,因为落雨,请道长行个方便吧。"咣啷一响,门分左右,两个小道童,都在十六七岁,一个手提牛角儿灯,一个打着雨伞。"无量佛,几位檀越请啦。"海川抱拳:"小仙长,我们从御花园来,走错了道路,又值下雨,想要在贵观打搅可以吗?""檀越贵姓?""在下童林,""噢,童檀越,请稍候。"依然把门关好,时间不大两人出来:"无量佛,我家观主,身体不适,不能出迎,几位檀越里边请吧。"角门关好,穿过头层殿,来到东配殿。接火种打着了火点好灯。海川一看靠北边是个暗间,桦木隔扇,迎面几案八仙桌,椅凳全有。爷儿四个坐下,擦脸嗽口,海川问道童:"小仙长,你们观里有吃的么?""有是有,都是素菜。""有酒吗?""酒是上供用的素酒。""行,给我们预备点,一定多给香资。"

  "您候一候吧。"两个小道童全走啦。这时候,雨也不下了。

  一会儿道童们进来,把桌子往前搭,四面放好坐位,摆上四盘素菜,一盘芝酱拌粉皮,一大盘炒鸡蛋,一盘老淹鸡子,一盘花生米,两大盘馒头,一小锅米粥,一个茶壶大小的黄沙酒壶,四个黄沙碗,四份竹筷。道童们走啦,爷儿四个放座。张老侠正面居中,海川上首,孔秀和师父坐对门,王三虎坐着靠门口。孔秀把手巾找出来把四个碗都擦了擦,斟上四碗酒,送到每个人的面前:"唔呀,师大爷,师父,王三哥,我们喝口酒解解乏,真有一点累啦。"说着端碗就喝。张老侠伸右手一按孔秀的胳膊:"贤侄,你先别喝,这酒有毛病。""唔呀,师大爷,看来这座庙是黑道上的,定有贼人在此隐藏!"

 

 

第9 回 义士订盟分南北  英雄访友走西东_康熙侠义传(清)贪梦道人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中国古代小说

      

 

第9 回 义士订盟分南北  英雄访友走西东

 

  《结交行》:

  古人结交为结心,此心好比石与金。金石易销心不易,百年会好共于今。今人结交为结口,往来欢娱等酌酒。只因小事失相酬,从此相嗔便分手。嗟呼,大丈夫!贪财忘义非吾徒,陈雷、管鲍莫再得,结交轻薄不如无。水底鱼,天边雁,高可射,低可钓,万丈深潭终有底,惟有人心不可量。虎熟不可骑,人心隔肚皮,休将心腹事,说与小人知,翻面无情日,反成大是非。

  这段诗说的是五伦之内朋友。这五伦乃人之常情,凡人生在世,没有不交朋友的。大概取之于心,以忠信为本,长远之交,君子淡淡如水,日久足成莫逆。小人蜜里调油,转眼成仇。

  惟取之友直、友谅、友多闻,便是君子之友。正是:古友尊三益,今人重万金。乾坤无管鲍,何处是知心?

  闲言少叙。话说顾焕章问那道人名姓,老道复姓欧阳,双名山真,别号人称聋哑子,住在四明山清妙观 。"此处是我居 住的小庙场,你既要跟我练,也好,我明天自有道理。"说罢,叫焕章安歇。从此就在此庙中学艺,练鹰爪力重手法、一力混元气、达摩老祖易筋经、分筋挫骨法、点穴的功夫,练会赶棒

  一条、短刀一把。过一年之后,又收了一个师弟,姓王,名天宠 ,别号人称小白龙,也在此处一同学艺。此人乃涿州人氏, 在此处学艺二年有余。

  这一日,道人说 :"你二人今天该走了。焕章,你改变道 装,此一去以卖卜为生 ,某年某月某日,在五虎庄前去救驾, 救驾之后,不准作官。这里有锦囊一个,是日打开,照柬帖而行 。"说罢,二人不忍分手,见师傅谆谆嘱咐,无奈,叩头说 道 :"老师,我师弟王天宠,日久以后能作官不能作官?"老 道说 :"不必多问,你二人去吧。"二人遂站起身,出离庙门, 竟自去了。

  这二人老在一处,并不分手,在黄河湾教顾焕章练水,一载之后,焕章水性颇通 。王天宠得病,多亏焕章日夜地服侍, 病好之后,王天宠十分恩感。焕章说 :"贤弟,我也该上北边 去了,你我兄弟分手。如日久以后谁要得势,必要送信,荣禄共之,有福同事 。"说罢,二人洒泪而别。 顾焕章至北方顺天府城西五虎庄 ,正赶康熙老佛爷私访, 叫贼人困住。顾焕章将皇上背出来,正遇官兵前来,将圣驾交与官兵,竟自去了。圣驾回宫,找这顾焕章,各处寻访,并不知哪里去了。

  这一日,正在三桥隐名埋姓卖卜,见达摩肃王在正阳门外下车更衣,天有正午,见达摩肃王扑奔广庆茶园,自己随后追赶。方进广庆茶园门首,见铁头孙四与马梦太叙话,他"唔呀唔呀"的乱嚷怪叫的,将孙四抓住说 :"掌柜的,吾来听戏来 了 。"孙四一瞧,认得是相面的从善先生,说:"是先生来了, 好说。我正要你们哥俩引见引见,这是我老哥马梦太 。"焕章 抬头一瞧,见梦太一表非俗,赶紧过来说 :"久仰大名 !"梦太说:"闻听道爷,人称神相,烦劳给我相相 。"焕章说:"五 

  官端正,二眉带彩,眼有守睛,鼻如梁柱,三山得配。你这相貌所好者,就是准头丰隆。神相书上有四句:准头端正要丰隆,鼻如梁柱作三公。上歪下尖中坍陷,一生贫贱受孤穷。你是木行格局 ,应该瘦中带神。木瘦金方水主肥,土行格局背如圭, 上尖下阔名曰火,五行格局仔细推 。"梦太说 :"你看我后来可是正印好?偏印好?"焕章说 :"大概可奔正途,定非池中 之物,必要显达云程。"梦太心中甚是喜悦,说:"劳驾先生!"

  孙四旁边听了半天,说:"人称先生神相,今朝果如前言。

  我今天早半天有一件事:方要上座之时,来了一个老头儿,我看此人相貌不俗;后来又来两个,还给他磕头。据我一瞧,必是公伯王侯前来私访。老哥与先生跟我上楼瞧瞧去,看这三个相干什么的 。"遂带二人上楼。马梦太先自吃惊说 :" 老四, 了不得了!你瞧:东边站着那个,是达摩肃王;西边站着那个,是九门提督伊大人;当中那个老头儿,大概是皇上。如果说是皇上,你我今天那个乱可就大了,必有惊驾之罪,此事该当如何 ?"

  正说之间,只听下面乱嚷怪叫。四霸天带许多无数的英雄,来找马梦太与孙四。三人转身下楼,梦太迎住众人说 :"你等 真要打架?咱们是文打,是武打 ?"南霸天宋四说:"是文打 怎么样?是武打怎么样?"此时唱戏的方要开台演戏,见下面一阵大乱 ,正是四霸天跟马梦太那里说话。瞧热闹之人甚多, 胆小之人俱皆走了,胆大之人还在这里瞧热闹。四霸天南霸天宋四说 :"当初夺广庆茶园之事,是铁头孙四开水浇头,披刀 贯顶 ,练的甚为出奇,无人敢与他对手,故此我等俱皆去了。 今天我同了一个朋友来 ,家住东海,郎口人氏,姓邓,名芳, 人称别号八臂膀、飞行太保、九杰邓芳,也在此处练一样能耐;咱们这也不是打群架 。"说 :"贤弟过来,见见他等众人 。" 

  见人丛中出来一人,一表非俗,身高八尺,面如白玉,环眉阔目,鼻直口方;身穿蓝绸裤褂,薄底快靴;年有三十以外,站当中说 :"我是助拳的,你等可不必骂我,可谓了事。哪位 姓马?哪位姓孙?"马梦太二人回言说 :"我等就是。你练什 么?你说吧 !"邓芳说 :"我姓邓,名芳。我练这样能耐是天下第一,如你二人或你的朋友能照我这样练,我等就走,永不上广庆茶园来扰闹;如若练不上来,你等就此出去,那叫我的朋友在此 。"马梦太说 :"你练吧,我瞧瞧是什么出乎其类的本事 !"邓芳说 :"把我的东西拿过来 。" 只见有一人拿过五根竹竿,高有六尺,其粗与大核桃相似,就在地下埋有五寸深,离三步远埋一根,一连五根,俱皆如此。

  埋好了,见邓芳说 :"我先别练,我先说说,你们听听,如有 能练的,前来只管练。我从平地蹿上这一根竹竿,在那上头站着,一点不动,这竹竿一倒,就算我输了;歪了也不行,偏了也不行,站不住也不行 。"说罢,众观众一怔,连马梦太也是 不信,心里说 :"我倒看他练练,看他行不行,简直的他是竟 吹,拿大话吓唬我。我看他练得了练不了 。"说罢,见邓芳就 一撤步 ,"飕"的一声,蹿上了竹竿,端端正正站在那里,一 点也不动。马梦太甚是称奇。又见他从头一根竹竿上往第二根竹竿上一纵,站在那根上,仍然不动。马梦太心中说 :"不但 练之难 ,看之就不容易,劲儿大了也不行,劲儿小了也不行, 真是第一绝妙的功夫!看起来,天下英雄甚多,从此我不可自满。古语说的不错,正是:泰山高矣,泰山之上还有天;沧海深矣,沧海之下还有地 。"正想之间,见邓芳一纵一纵,一连 五根,俱是照样。大家齐声喝彩。跳将下来,气不涌出,面不改色,一阵狂笑,说 :"瘦马马梦太与铁头孙四,你二人可以 前来当场练练 !" 这两个人默默无言,有心要去练,又不行;

  有心不练,又当着好些个人。俗语说的不错:当场不让故,举手不留情。

  这两句话是我们说评书说的,要到了鼓儿词大鼓书,他还混批呢!他说 :"当堂不让父。"这么要说将起来,连他父亲, 他都不让 ,于礼不通,情理更不通。要是他父亲将他送下来, 他还要走动人情,将他父亲押起来,所以鼓儿词、野史,乃齐东野人之语也 。若要评书这么着说,就不行了。当场不让故, 是故旧之交,遇同人在场面之上,有事说话,谁也不让谁。

  闲言少叙,书归正传。马梦太正在游移之际,见邓芳洋洋得意,大声说道 :"漫说是你等,就是天底下地上头,有照我 这样练的,他就算是我的师傅了。大概除了姓邓的,没有第二个,他连我练的这个名目都叫不上来 。"说着,摇头晃脑的笑 嘻嘻在那里洋洋得意。

  正在口出狂言大话,见从北边楼上下来了一个老头儿:身穿青洋绉大褂,漂白袜子,青缎子双脸鞋;手里揉着一对核桃,年约七旬以外,面似锅铁,重眉大眼,一部银髯,说:"邓芳,你说这话也大了,你这功夫没有练到头,方会半截,就敢这样口吐狂言 。你练的这个叫'草上飞' ,乃是踏雪无陷的功夫。 你只会正着练,不会倒着练。我要上去练,不能照着你那样练法 。"邓芳说 :"你还有什么出奇的本事?你练练我瞧瞧,你再夸口。你别说了回头不会练 !"那位老英雄说 :"你这竹竿是东西一溜儿摆着,我从西边上去,照你那样练完,我再背着身子往回跳,如要照样跳回,那才算功夫。倘或倒背身望回一跳,竹竿若是倒了,或者将我摔倒在地,那是我经师不到,学艺不高,我当着大众给你磕头,就算是我输了。还有一节,我要练完了,你也照着我这样练一练,我就给你磕头,也算你赢了 。"说罢,这位老英雄将长衫一脱,连核桃放在桌上,翻身 

  上竹竿,照他所说俱皆练完,下来将衣服穿好,把四霸天一众贼人俱皆吓怔。马梦太说 :"这位老英雄高姓大名?"不知此 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