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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回 斡离不举兵南寇
天地元先一气胚,乾坤定位有三才。洪荒世代无稽考,三皇之世尚难推。画卦造书从太昊,神农耕种始交财。干戈战斗轩辕始,服冕封官筑室台。五帝少昊并颛顼,帝馨唐尧仁义推。孝弟两全姚氏子,有虞禅位得巍危三王夏禹殷汤继,灭纣周家民自归。离乱七雄侯十二,秦传一世国多灾。汉王入关楚背约,重瞳虽勇刎于垓。汉家据蜀分三国,篡魏除刘晋祚辉。两晋出于司马懿,江南接晋宋齐来。后梁国灭陈家继,北有胡君作乱阶。北周已被杨坚篡,两朝归一国称隋。炀帝不仁从李氏,唐家立国用人材。二 十四君哀帝尽,五代梁唐晋汉柴。周家二姓并柴郭,天气循环瑞气回。甲马营中生明主,紫气红光映玉台。受周禅位为天子,一统山河归正排。
却说宋朝徽宗皇帝,大兴土木,极侈穷奢,宠用小人,诛戮大臣。天下民怨,盗贼蜂起。犹与金人约灭大辽,开边生事。
未及一年,金太宗完颜晟,差斡离不领人马从东路进,自燕直犯河北;大太子粘罕领人马从西路进,自河东直犯代、忻等州,径取太原。宋家无备,如人无人之境。况中原久不知兵,内无贤相,外无勇将,束手无措,坐看中原没于夷狄,生灵涂炭,不可胜悲。
是时,金兵将至汴梁。边报猝至,朝廷震惧,不复议战守,惟日谋避金人之计。始遣李邺代给事中,至金营讲和。降诏罪己,召天下勤王之师。且命皇太子为开封府牧,以理天下事。
当日众臣闻贼马逼近,聚议都堂中,茫然无策,只将各人家属散之四方,以避祸矣。有太常少卿李纲,素与给事中吴敏相善。
及闻朝廷欲以皇太子为开封府牧,群臣各欲退避,是夜过吴敏家,与敏议曰:"目今金兵临城,众人束手无计,事已急矣。
陛下以皇太子建牧之议,岂非欲委以留守之任乎?且东宫恭俭之德,闻于天下,当禅以正位,以守宗社是也。今建以为牧,非也。尚值庶民涂炭,大盗猖獗如此。使宗社难守,中原且无人种,自非传以位号,使招徕天下豪杰,与之共守,何以能济。
公今从官给事中之列,以献纳论思为职,何不为上极言之?使言不合意,不过一死。死有轻于鸿毛者,此其时也。"敏曰:"依公之议,皇太子不宜为开封府牧。我来日奏知,使君上用之监国可乎?"纲曰:"不可。昔唐肃宗灵武之事,当时不建号,不足以复邦。而建号之议,不出于明皇,后世惜之。今上聪明仁慈,倘感公言,万有一能行此,金人且将悔祸退师,宗社安宁,岂徒都城之人得安,天下之人皆受福矣。此事非发勇猛广大慈悲之心,亡身殉国者,孰能任此。"敏曰:"吾来日当以公言极奏。倘上不允,继之以死。"纲曰:"君肯如此,天下幸甚。"言罢辞退。
次日早,敏入奏徽宗,具道禅让之意,且曰:"陛下果能用臣言,则宗社灵长,圣寿无疆。"上曰:"何以言之?"敏曰:"神霄万寿宫所谓长生大帝君者,陛下也。必有青华帝君以助之,其兆已见于此。"上感悟叹息。敏又奏:"李纲之论,盖与臣同。"上意决。是夕,命皇太子入禁中,谕以禅让意,覆以御袍。皇太子俯伏流涕,不胜悲咽。力辞,因得疾。
上即召东宫官耿南仲视医。夜半,始少苏。次日,又固辞,不肯接位。上与群臣决议,始登大宝,御垂拱殿,朝会百官,是为钦宗皇帝。立妃朱氏为皇后。尊父皇为教主道君皇帝,移居龙德宫。封敏为掌枢密院事,李同管院事,李纲为尚书右丞相,蔡懋为尚书左丞相,李邦彦为太宰,张邦昌为少宰。改元曰"靖康"。大赦天下,日与群臣议退金兵之计。
李纲奏曰:"陛下养德东宫,十有余年,恭俭日闻,海内属望。道君太上皇帝观天意,顺人心,为宗社计,传位陛下。
受禅之际,灿然明白,下视有唐,为不足道也。愿致天下之养,极所以崇奉太上皇者,以昭陛下之孝。今金寇侵犯,声势虽若可畏,然闻有内禅之事,必欲请和,厚有所邀,求于朝廷。臣窃料之,大概有五:欲称尊号,一也;欲得归朝人,二也;欲增岁币,三也;欲求犒师之物,四也;欲割疆土,五也。臣请为陛下详陈之。欲称尊号,如契丹故事,当效以大事小之义,不足惜;欲得归朝人,当尽以与之,以示大信,不足惜;欲增岁币,陛下当告以旧约,以燕山、云中归中国,故岁增币于大辽者两倍。今你既背约自取之,则岁币当减其数。奈缘国家欲敦示和好,不计较货财,姑如原数可也。彼欲求犒师之物,当量力以与之。至于疆土,则皆祖宗之地,子孙当以死守,不可以尺寸与人。愿陛下留意于此数事,勿为浮议所摇,可无后患。"并陈御敌固守之策。钦宗大悦,皆嘉纳其言。
却说斡离不率金兵距河而阵,F州已破。宋将梁方平与战,其兵大败,烧桥而遁。何灌部下军马,望风逃散。贼遂渡河。声息报入京城,道君太上皇帝知的时,夜漏下二鼓矣。大惊无措,即出通津门东,欲避乎难。道君太上皇后及皇子帝姬等,相续以行。侍从百官,往往潜遁。尚未启行,时人报知李纲。纲闻此事,披衣直入见帝,因启奏曰:"臣闻诸道路执政者,欲奉陛下出狩,以避狄人之难。若果有之,宗社危矣。且道君太上皇帝以宗社之故,传位与陛下。今舍之而去,可乎?"上闻奏默然。太宰白时中曰:"主上不出狩,金人已济河矣,都城岂可以守。"纲复奏曰:"天下城池,岂更有坚固如都城者?且宗庙社稷、百官万民所在,舍此欲将何往?若能激劝将士,慰安民心,与之固守,岂有不可守之理。"犹沉吟。有内侍陈良弼,自内殿出奏曰:"即目京城楼橹创修,百分未及一 二。又城东樊家冈一带,壕河浅狭,决难保守。陛下详议之。"上顾谓李纲曰:"卿留朕如此迫切,可同蔡懋、良弼二人往观楼橹壕河,若果坚固可守,朕当与卿等再议。卿宜速去,朕于此候卿回报。"李纲即领旨,与蔡懋、良弼迳至新城东壁,遍观城壕回奏。
时上车驾在延和殿,犹未起行。上问:"卿等观楼橹壕河事节如何?"蔡懋奏曰:"楼橹残毁,壕河壅塞,诚不可以为守。"纲叱之曰:"城坚且豪,楼橹虽未备,然不必楼橹亦可守。壕河惟樊家冈一带,以禁地不许开凿,诚为浅狭。然以精兵强弩占守,可以无虞。"上曰:"尔众人有何高论?"宰执以下皆无语。纲又奏曰:"今日之计,莫若整饬军马,扬声出战,固结民心,相与坚守,以待天下勤王之师。"上曰:"谁可为将以任军事?"纲曰:"朝廷平日以高爵厚禄蓄养大臣,盖欲用之于有事之日。今白时中、李邦彦等,虽是书生,未必深知兵法,然陛下与其位号,使之抚驭将士,以抗敌锋,乃其职也。"白时中在傍,闻李纲奏上欲委之以兵权,怒甚,厉声曰:"李纲留陛下车驾不宜出狩,莫能将兵出战?"纲曰:"陛下不以臣为庸懦,倘使治兵,愿以死报。只缘名微官卑,恐不足以镇服士卒。"上谓执政曰:"目下更阙何职?"赵野对曰:"尚书右丞阙职。"上曰:"即除李纲右丞兼亲征行营使,赐袍带并笏。"纲以时方艰难,不敢辞职,遂谢恩受命。李纲退出。
次早,阁门大使奏金兵声势甚紧,百姓无主,各自逃窜。
众百官怀惧不安,犹以去计劝上。上即下命李纲留守都城,以李副之。仍令有司备车驾甫行。李纲力陈不可去,且言:"唐明皇闻潼关失守,即时幸蜀以避,宗社朝廷,随碎于贼手,累年然后仅能复之。范祖禹以谓其失在于不能坚守,以待勤王之师。今陛下初即大位,中外欣戴,四方之兵,不日云集。虏骑深入重地,必不能久留。舍此而去,如龙脱于渊,车驾朝发,而都城夕乱。虽臣等留守,何补于事。宗社朝廷,且将为丘墟。
愿陛下审思之。"上意颇回。会内侍王孝竭从旁奏曰:"中宫国公已行矣,陛下岂可留此。"上色变,降御榻,泣曰:"卿等毋留朕。朕将亲往陕西,起兵以复都城,决不可留此。"李纲泣拜,俯伏上前,以死止之。帝顾纲曰:"朕今为卿留。御敌之事,专责于卿,勿致疏虞。"纲曰:"臣受皇上深遇之恩,今日当以极报也。"宰臣犹请出幸,帝只得从之。却说李纲正与李在尚书省整治军旅,复传上有南狩之事。纲即趋朝,至半路,太庙中神主巳出寓太常寺。纲大惊,迳进祥曦殿,则禁卫皆已环排列,乘舆服御俱各齐备,六宫仆婢皆将升车矣。纲遑据无策,厉声谓禁卫曰:"尔等愿以死守宗社乎?愿扈从以巡幸乎。"禁卫皆呼曰:"愿以死守宗社,不愿巡幸。"纲同殿帅王宗榈热爰郏唬骸氨菹伦蛳σ研沓剂簦窀闯尚泻我玻壳伊橐驯洌擞懈改钙拮樱栽诙汲牵窨仙崛ァM蛴幸恢械郎⒐椋菹率胗胛馈G衣财镆驯疲酥擞咧ノ丛叮越÷砑沧罚菹潞我杂俊鄙细形颍济剐小@罡僖虺龅钤唬骸吧弦庖讯ǎ矣幸煲檎撸⒄妒局冢 绷胖园莘敉蛩辏渖鸬亍:笕擞惺拗唬BR>
六军已发乘舆迁,一谏能教动九天。
若使左丞同宰执,宋家宗社已难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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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唐天子开科取士
却说懿宗传至十七代,僖宗即位,僖宗名祝沧谏僮右病BR>
年十三,为宦官刘行深、韩文约所立,建都于长安,改元乾符元年,僖宗设朝,诗云:绛帻鸡人报晓筹,尚衣方进紫云裘。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日色才临仙掌动,香烟欲傍衮龙福
群臣朝罢归来处,一派珂声绕凤楼。
众臣朝毕,僖宗问:"天下甚荒,黎民反乱,何以治之?"
言未尽,闪出佞臣田令孜。此人总督三省六部,正是文官的班头,武将的领袖。奏说:"臣闻天下荒乱,贼寇蜂起,男子插刀枪而种田,妇女披衣甲而馈饷,只因文无清官,武少勇将,乞我主开文武二选场,选取天下文人勇士,教他为官为将,讨贼安民,则太子可立致矣。"帝准奏,即命次日出榜招贤,天下举子。尽到咸阳。
只因招选诸贤士,竦动英雄杰士心。
欲知开科取士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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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谏新君百官联奏 惑少主群阉用谗
却说少主闻梁储说及此多,正触着他心中之忧,乃急忙问曰:"据卿家意见,有何善处之法?"储曰:"以臣愚见,莫若赐些乓权与他,调其出镇似要非要之地,迨后别命良臣,于其左右制肘之。"少主闻言喜曰:"者卿此谋,正合孤竟。"乃即时降诏,就命宸濠为湖北将军,即日起程赴任。旨内言及:此是边关要地,非亲信宗室人员,不能重托,故浼王一行。异日自当命臣前来,与王分劳,不必入官面谕,御赐美酒着百官送行云云。写毕,就命内官司礼监责诏前去。谁想粱储此奏,固然防及宸濠。实则要先去刘瑾的羽翼,少主那里知他的苦心,但闻奏得有理,并与己心相合,所以依允而行。梁储见少主准奏,不胜欢悦,即时告退回衙。
且说内官司礼监捧着圣旨,一路而来,到了王府,宸濠接过圣旨,开言问道:"请问公公,今日之事,是何人所举?"内监回说不知,并云:"既是圣上有命。王爷就可作速起程,不宜怠缓。"语毕,回宫复命。宸濠遂对着家人说知,就日打叠行程。百官闻报,俱到长亭送别,惟有刘瑾把袂殷勤,依依不舍,又复远送一程,少不免二人彼此订约,叮瞩一番,方肯回头各别。
刘瑾送行回来,在于宫中,日与其党马成永、谷大用、张永等八人,为牛马鹰犬之戏,歌舞作乐,以悦圣心;遂至犬能言语,马习秋千,牛供呼唤,鹰可传言,果是极其工妙;不独幼主怡情,即宫中诸人见之,无不称异。刘瑾又令诸美妓献酒高歌,弄淫呈媚,是以少主大悦,将临朝视事,置于度外,即有表章人奏,何暇观瞻批发。众大臣见主上如此,于朝堂之上,议论纷纷,或恐太后不忍命之旦旦临朝,又恐圣礼违和,于是诸臣思欲进宫,联请龙安。
不意来到宫中。忽见龙凤牌高悬,朱书免见二字,众臣愈觉心疑,只得各各退回衙署。惟有梁储、谢迁等曾承先帝遗命,日以社稷为心,且见刘理日在官筛,恐其舞弊。是日回到衙中,左思右想,猜疑不着,只得命人在外,打听宫内消息,方知刘瑾党羽八人,在宫帏外巧设戏兽,歌舞吹弹,酒色并呈,迷惑少主,登时大恐,即日纠合百官,交章入奏,其疏曰:臣等窃谓君明臣良,邦家之昌;君荒臣佞,社稷难安。夫色能乱志,戏乃驰神;酒可合欢,最宜知节。迩闻我主耽于巧玩,溺于欢娱,日犹不足,夜以继之,怡悦龙心,损亏圣体。臣等叨居重任,未遑扶正,殊属愧心!且近见我君旨从宫出,概不与闻;表入奏行,未见发落。臣等暗卜宫帏之内,定有佞臣巧设俳优,羁留万乘,遂至免见悬牌于宫前,龙座久虚于朝上。臣等虽无伊尹周公之足任,而圣主有禹汤文武之可几。有此佞臣,乞将正法,以杜将来。若以臣等之言为是,即宣敕赐施行;如以臣等之言为非,亦宜明加斥贵,以昭赏罚之公平,以彰英明之勇断。上下黾勉,以副先帝升遐时顾命之语,勿使臣等有负先帝,又负陛下,故不得不上渎天听。伏祈准奏,不胜厚幸,临疏神驰,诚惶诚恐之至,谨疏。
此表交与把守宫门之人,着其代行传入。于是传宣官将此表捧进宫中,少主接疏看毕,不胜惆怅。刘瑾等在旁,见主上看了那道表章,如此光景,定知外臣联名章奏,乃假作婉容问曰:"此表所奏何事?为何主上看了如此耽愁?"正德遂将此表赐与他们观看,刘瑾与其党看毕,乃一同跪下奏曰:"奴婢只道为着何由,原来诸臣欲主上烦噪耳!我主何须纳闷,他们因见圣驾数日不朝,各道表章未暇发落,他恐主上一时命其发遣,他们就觉艰辛,是以捏些正言,装成忠臣模样,谓恐我主荒疏国政,其实只为私事耳!"上曰:"朕之所忧者,亦是为此,孤皇素性闲逸,若必日日临朝,表章要亲自批发,则果如卿等所言,欲置我于烦噪耳!即上古贤圣之君,皆将天下之事,分任百官代理,安有尽付其君,而诸臣反素餐自乐者哉,卿等有何妙计?将他们表章批发。"瑾等随机应曰:"为人臣者,食君之禄,自当分君之忧,今诸臣不知责己,而反责于君;且万乘之尊,岂宜妄加斥责,此乃不忠不敬之甚也。如此之臣,固不堪托以股肱重任,亦不宜斥责于他,奴婢今有一计,上可以免君皇之虑,下可以愧诸臣之心,未知万岁可容奏否?"上曰:"有何妙计?直奏不妨。"瑾曰:"奴等八人,素怀忠君报国之心,久欲代万岁分劳,惟是未蒙金诺,不敢辄行,倘万岁不嫌庸劣,命奴等入掌司礼监,兼督围营军机房事务,统理天下表章,则上不至我主之忧,下不至诸臣之虑,万岁翌日临朝,对他们说知,命奴仆将诸臣表章一一批发,足愧他们图乐之羞矣!"少主闻言喜曰:"据卿所奏,甚合孤意,朕就命卿等暂居此职,待异日别有能臣,然后另举,惟是凡事须要小心办理方可。"瑾等叩头受命,暗中欢喜,以为得遂其谋,遂即将诸臣表章批下,写着朕依众卿所奏,明早临朝,目下已命刘瑾司政表章之事。此表一下,众文武大惊曰:"我等上疏,正欲剪除此贼,谁想少主暗昧,反为大用于他。何乃一旦昏迷如此,社稷江山,不久危矣!倘主临朝,我等再当苦奏。"翌日五更三点,圣主登朝,文武分班,俯伏已毕,上曰:"朕因有事,是故数日未及听政,今者临朝,众卿有何表章?"于是文华殿大学士刘健、文渊阁大学士谢迁,执窃出班奏曰:"臣闻我主在于宫中,与那些幸臣,日将秦声赵曲,山禽野兽,错杂君前,迷荡君心,至荒国政。惟望我主保重万乘之躯,将瑾等速正国法,因何反为大用于他,万望我主参详。"少主听罢,愠容不悦,即拂袖下殿,退入宫中。
满朝文武,面面相窥,知少主重用谗臣,难于苦谏,只得退出朝堂,各回衙署而去,抱闷不乐。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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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 点 后 记
伊然撰,齐鲁书社光绪二十九年《上海世界繁华报》铅印本《官场现形记》,1998年10月版全一册
清代末年,是我国封建社会总崩溃的时期,社会各阶级矛盾极端尖锐,统治阶级内部腐朽情状暴露无遗。1840年以来,西方列强逐步加快将中国沦为半殖民地国家的步伐,外国侵略者与本国统治者的相互勾结与双重压榨,更加深了中国人民的苦难。在这种社会背景下,以揭露当时官场黑暗与罪恶为主题的"谴责小说"得以应运而生。鲁迅先生曾对此作过精辟的阐述:"光绪庚子(1900)后,谴责小说之出特盛。盖嘉庆以来屡挫于外敌(英、法、日本)有识者则已翻然思改革,凭敌忾之气,呼维新与爱国,而'富强'尤致意焉。戊戌变政既不成,越二年即庚子岁而有义和团之变,群乃知政府不足与图治,顿有掊击之意矣。其在小说,则揭发伏藏,显其弊恶,而于时政,严加纠弹,或更扩充,并及风俗。"谴责小说的盛行,直接反映了当时中国人民反对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斗争的觉悟与水平。李宝嘉所著的(官场现形记》则是清末"谴责小说"中最早、最有代表性的一部。
《官场现形记》作者李宝嘉,字伯元,号南亭亭长,江苏武进人。他出生于清同治六年(1867年),卒于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李宝嘉少年时代即擅长诗文,曾考中第一名秀才,但后来几次考举均落榜。后曾有人想荐举他考取"经济特科"资格。"经济特科"属临时设置的一种科举考试,考中后立刻可以做官。但李宝嘉拒绝了荐举,没有参加考试。
1896年,李宝嘉到上海从事报业活动。他先后创办了《指南报》、《游戏报》和(上海世界繁华报》,专门发表一些嬉笑怒骂的文章,并刊载诗词小说,为当时著名的艺人作起居注,体裁略同于后来的小报。《官场现形记》最初就是在《上海世界繁华报》上连载的。
李宝嘉1903年应商务印书馆之聘,主编过《绣像小说》半月刊。除了《官场现形记》之外,他还创作有《文明小史》六十回,《活地狱》四十二回,《海天鸿雪记》二十回,《中国现在记》二十回,《庚子国变》四十回等。作者还喜欢金石篆刻,有《芋香印谱》行世。
《官场现形记》原为五编,每编十二回,共六十回。作者原计划写十编,已经写成的五编为前半部,专门揭露做官的坏处和罪恶;后半部是教导人们做官的法子,即指导人们如何做好官。实际上作者在第五编尚未全部完成之时,就因病去世。现存的六十回,最后极小一部分,还是由他朋友代笔补齐的。至于后半部"教导他们做官的法子",即使作者依然健在,也是无从下笔的。世上或许根本就没有教导人们如何做好官的书,尤其是要指导封建社会的贪官污吏们如何做好官,更无异于痴人说梦。
《官场现形记》有许多不同的版本。其中光绪二十九年《上海世界繁华报》铅印本、光绪三十年粤东书局石印本、宣统元年崇本堂石印本为较早的本子。这次校点,即以《上海世界繁华报》铅印本为底本。因铅印本略有残缺,参考了光绪三十年粤东书局石印本、宣统元年崇本堂石印本和增注绘图本,互为校订。
这几种本子,相互间差别较大,各有讹误。我们校点总的原则是择善而从。有些当时的语言或行文习惯,我们依据现在通行的行文规范加以改正,如"沈沈"改"沉沉"、"防"改"提防"等。一些不合汉字规范的生僻字、异体字一律改成规范简化字,如"狠好"、"彀"、"甚么"等均改为"很好"、"够"、"什么",以方便一般读者的阅读习惯。但第四十七回说施藩台喜说白字,其中有一成语"马革裹尸",施藩台说成"马革里(裹)尸",因繁体"裹"、"襄"形近而误。为保持小说原来韵味,""字仍作繁体不改。第四十九回说芜湖有个"外路绅衿,姓张,名守财",后文却全错成"孙守财",我们根据上下文意,一并改为"张守财"。
《官场现行记》对官僚体制弊端的冷峻解剖和官场黑暗的深刻揭露是前无古人的,这种揭示与历史的发展规律取得了某种程度的一致,这或许就是我们现在整理出版这部书的意义所在。
伊 然
一九九七年九月三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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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本天性命之情 遵母命游婚姻之W
曰:
好色原兼性情,故令人欲平。
苦依胡D何曾死,wu尚突生。
r是盈燕燕,更加甥羸L。
若非心有相安,未免uu作旆旌。
先年,四川成都府流,有一宦家子弟姓,因母文夫人籼淄讯K烊∶鲭p星,表字不夜。父佳文曾做部侍郎。星三q上,就]了父,肩下有兄弟叫做辰,比星又小q。兄弟二人因父亡,俱是夫人狃B教成人。此r庭冷落,不比年,s喜得星天生,自幼就明人,更兼姿容秀美,出群。年方弱冠,早W富五,中士大夫了的,o不刮目相待。到了十五q上,偶然出砜伎妓W樱凰咕惯M了W。送W那一日,人他簪花觳剩l覆眉心,如雪F影祝似砂般,在上,迎⑦^去,更好看。看的o不,以楹少年流秀才,遂一r恿顺侵杏信遥M皆欣羡,或是央托朋友,或是诿饺耍箅p星樾觥2黄陔p星年小,立的主意倒甚老成,自小河腥伺c他,他早只是u不D赣H只他做孩提,不知其味,孟浪回人。
及到了W之後,有人碚f,他也只是u不允。夫人方著急他道:『婚室乃男子的大事,你幸已成,又了W,又正授室之r,楹稳碚f,不好,都一例去,道婚姻是不做的?』星道:『婚姻乎宗嗣,怎不?但孩耗赀有待,故去耳。』夫人道:『娶有待,若有Φ模缍ㄏ铝耍刮野残模辔椴豢伞!浑p星道:『若簦r盛r衰,何常之有,只要其人Χ!浑p夫人道:『綦m盛衰不常,然就眼前而,再]有不z盛而z衰的道理。若其人,深藏之中,或是有才o貌;或是有貌o,又不人相看,那知道他Σ划Α4蠹s婚姻乃天所定,有赤足,非人力所能勉。莫若定了一,便完了一件,我便放一件心。』星道:『母吩咐,是正理,但天心茫昧,o所模耸s有妍有媸,活在前,亦不能天心而自不做主,然自之做主,或正是天心之有在也。故孩河涡运椋院咸煨模脒t速高低定然有遇,母幸o汲汲。』夫人一r他不,只得他。
又了些r,忽一任的宦,央媒人碜h。夫人M心g喜,以楸爻桑涣想p星也一例了。夫人甚是著急,自鹤诱f了煞鹤硬宦,只得央了他一同W最相好的朋友,叫做襄,耠p星道:『令堂樾钟H事十分著急,不知兄|家也,西家也拒,s是何意,道兄少年人竟不娶?』星道:『夫D五之一,楹尾蝗ⅲ俊积襄道:『既原要娶,楹物@宦良姻,亦皆去?』星道:『小弟去是非且慢,且教吾兄所的段事,怎得就是宦,就是良姻?』襄道:『官尊t轱@宦,宦之女,楣s耀,t榱家觥H巳私灾y道兄不知?』星了大笑道:『兄所者,皆一r之\耳。若官尊t轱@宦,倘一日官降,t宦不矣。宦不而楣冷落,t其女之姻,良乎不良乎?』襄道:『若诌@等思前想後,起恚t是天下再o良姻矣。』星道:『怎]有?所良姻者,其女出周南之,住河洲之上,雎性,窈窕槿荩捎恚希o宜室宜家,有鼓琴瑟之贰<床恍叶,糟糠亦春山之眉而凤|,同心之句而偕老,必不以夫子偃蹇,而失案之,必不以r事坎坷,艄猿S之情。此方o愧於常,而之佳偶也。』
襄了,也笑道:『兄想到也想得妙,到也得奇,若潭ㄟ@想去娶,只怕今生今世娶不成了。』星道:『是楹危俊积襄道:『孟光s百非色,西施美是淑人?若要兼而有之,那去ぃ俊浑p星道:『兄不要看得天地呆了,世界小了。天地既生了我一不夜,世界中便自有一美兼全的佳人我不夜作配。r我不夜胸中又了拙碓P下又得出灼淖郑呻b眼睛,又得出妍媸好歹,怎肯匆匆草草,娶一言o味,面目可憎的丑D,朝夕之相Γr小弟又不老,便再三五年也不妨。兄不要替小弟芍薄!积襄不入,只深e了,笾p夫人道:『我看令郎之意,功名他所自有,富二字全不在他心上。今媒人,叫他不要楣高下,只求一色女子,令郎自相中意,方得能成事。若只管泛泛撮合,嗳o用。』夫人了,道是,遂吩咐媒人各去求色。
不得等眨媒人果|家去,西家去ぃ家李家ぴL十导页鲱拔萃的酥屡樱轭人相看,不怕人不中意。故夫人又著人了襄恚胨x掇星各家去看。星知是母命,只得勉同著襄各家去看。襄看了,都是十六、七、八q的女子,生得躅^,粉白脂,早魂都消,以殡p星造化,必然中意。不期星看了嫌肥,那嫌瘦,不其太赤,就怪其太白,Ko一人看得入眼,竟都回土砑摇BR>
襄不禁急起恚f道:『不夜兄,莫怪小弟,些女子,夭夭如桃,盈盈似柳,即之沈落雁,月羞花,也自不p,楹尾灰剐志挂之如花野草,略不注目凝盼,o乃之太,近於不情乎?』星道:『吾非情中人,如何知情之\深?所情者,事利害,又俦目望,故不得不喜榕枣定人心。至於好褐椋鲋悦跎C得?』襄道:『吾兄情,道些甥女子,小弟都看得青o主,而仁兄如司空T,而o一人中意,看得不美耶?』星道:『有女如玉,怎不美。美固美矣,但可惜眉目o雪的才情,吟的度,故少一,不足定人之情耳。』襄道:『小弟兄以樾秩吹貌幻溃to可奈何。既美矣,t姿容是,那些才情度,俱倜烀#蹩稳フ嫒宋铮D捕捉影,去求那些适拢匀弊谒么,而失慈母之望,仁兄大孝之所出。莫若勉,以完夫妻之案。』星道:『仁兄教,自是良言。但不知夫妻之,s君臣父子不同。』襄道:『且教有何不同?』星道:『君臣父子之,出乎性者也,性中只一忠孝之矣。若夫妻和合,t性而兼情者也。性一兼情,t情生情纾\情深,o所不至,而人皆不能自主。必遇魂消心醉之人,M其所望,方一定而不移。若稍有忽不甘,未免留一隙。小弟若委曲此心,苟且婚姻,而奶ń蹋唇K身o所遇,而琴瑟好之情,尚未免歉然。倘e幸粼俜甑捞N、左逯遂督蓿s如何付?欲不郏t情屿吨校M能自制;若後前,薄幸何?不此r,仁兄⒑谓涛遥俊BR>
襄道:『意外忽逢美,此亦必o之事。或有之,即推阿芍A之金屋,亦未椴豢伞!浑p星笑道:『兄何看得金屋太重,而美女子之甚耶?倘三生有幸,得遇道、左迤淙苏撸t性命可以不有,富可以全捐。置香Y首座以待之,恐薄o,不於w,奈何言及金屋?金屋不美人之地,何敢辱我慧之淑媛?吾兄不知有海,故水即耳。』
襄道:『小弟固不足,但思美樘名,非有重短之可衡量。桃花得可z,梨花白得可郏恢市忠院楹#院樗俊浑p星道:『吾亦不自知孰檩p重,孰槎涕L,但{吾情以楹饬慷!BR>
襄道:『又是奇了。且教吾兄之情,何以衡量?』星道:『吾之情,自有吾情之生\深,吾情若桃花之而樱锰一ㄖt而即定,t吾以桃楹#K身偕老矣。吾情若梨花之白而不樱吹美婊ㄖ锥嗖欢ǎt吾以梨花樗m一r亦不之同心矣。今蒙媒引,女子是二八佳人,翠眉,然面相,奈吾情不雍危∥崆榧炔槠淙硕樱t其人必非吾定情之人。兄吧,小弟若不遇定情之人,情一世孤危Q不肯自,我不夜之少年美,碇鄱隰辣恢凶雒@人,度此生也。此弟素心也,承兄雅壅,弟非敢拒逆,奈吾情如此,故不得不直直披露,望吾兄之。』襄了,以槠妗V豢,遂e去,回土穗p夫人。夫人o可奈何,只得又因循下了。正是:
,野狂奔易。
情到不堪,必定情人。
了些r,夫人放心不下,因又星道:』人生在世,惟婚宦二事最橐o,功名尚不妨早,惟此室家,乃少年必不可之事。你若只管悠悠忽忽,教我如何放得心下。』星了,沈吟半道:『既是母如此著急,孩阂舱f不得了,只得要上心去ひ媳D恚谭钅赣H了。』夫人了,方g喜道:『你若肯自去びH,免得我|西求人,更快心,r央人碇H,皆不中你之意,但不知你要在那去ぃ俊浑p星道:』流,料想で蟛怀觥_@成都府中,嘁参幢阌小:褐坏眯挪蕉ィ蛘咛炀有在,突然相遇,也不可知,那定得地方?s喜兄弟在母膝下,可以代孩菏谭睿屎旱靡园残那叭ァ!浑p夫人道:『我在家中,你不臁5愦巳ィ要真了反鹊哪铑^,先做完了好逑的目,切莫要又榕笥言酒留,范怠!浑p星道:『孩涸醺摇!浑p夫人又道:『我捍巳ィ笏觯m限不得地方,然出的道路,或山或水,亦必先定所向往,娘明,使娘倚有方耳。』星道:『孩捍巳ィ南码m榛橐觯换橐龆郑人s不出口,只好以游W槊8`文章膺\,秀流,莫不凫|南一В航袢ィ由V而,由而浙,以及大江以南,去流那山川花柳之妙。孩合氲仂`人埽酥卸ㄓ兴觥!BR>
夫人鹤诱f得井井,知非孟浪之游,十分g喜。遂收拾冬裘夏葛,俱密,以明慈母之邸5脚R行r,又忽想起恚×艘槐靖赣H的同,他道:『你父的同年故,天下皆有,释鲞^多,或尚有存者。所到之,⑼T一查自知,使遇,可去拜拜,不望他破格垂青,便小小做地主,也似客寓。』星道:『世B人情,那望得。』夫人道:『如此,也不可一例抹ⅰN疫依稀得,你父有最相厚的同年,曾要你樽樱忠⑴赫心樾觯r得十分切。自哪愀赣H亡後,到今十四、五年,我昏懂懂的,那同年的姓名都不起了。今日恚m都是粼,然你父的行事,你樽拥模膊豢刹恢!浑p星俱一一受在心。夫人遂打,K土x物,以樾欣钪洹S纸腥苏尉起P,命辰哥哥送行。又炝艘上好出行的日子,星拜了母,又兄弟拜e,因道:『愚兄出外游W,笈|南,也只榧膘独y述前I,光s第,故不孝之名,膝下。望弟在家,母早晚殷勤承侍奉,使我前去心安。弟WI,亦不可怠惰。大愚兄此去三年,WI稍成,即回家弟聚首矣。』完,使嚯、野,挑了琴洌程行李,出而去。夫人送至大,依依不巍kp辰直送到二十里外,方才分手,含Iw家。星登大路而行。正是:
琴︳骠娲偃パb,不辛苦到他。
疑笈求友,道河洲荇菜忙。
星上了大路,青挑了琴洌苞Q了行囊衾枕,三人逢山山,遇水渡水。星又不巴家路,又不夜奔弛,o非是は阋味,景生情,故此在路也不日月,有佳即便停留,或登高舒[,或流,或途中宵僧舍,或入城竟日朱,遇花花,柳看柳。又且身充囊,故此逢州府,穿游村,竟要留兹眨は息一番,方起行。
早了V|,又了福建,名山大川,接了多名人士,逸高人,也就了些游春士女,贪赏蓿K不一出奇拔的女子,心下不然道:『我些rぴL,可心竭力,然K不有一倌恐耍c吾何?若只如此求,即け樘煅拢F年月,老死道途,邀淑女之z,不是水中圃拢缰魏危俊幌氲酱穗H,一r不致索然,怏怏不快。因又想道:『便是如此,想便是如此想,然我既具此苦心,可半途隳念,少不得水到成渠,Q不使我空硖往。r且黹|秀,藏桑锌执汗馔感梗M在郊原岑隰之,可遇而得也。』因又想道:『古西子而遇范伯,又是空言耶?是我心不远!混妒怯钟峦鼻啊U牵BR>
天台有路接颍嗌偌t系。
さ疥P雎洲渚上,管教琴瑟桃夭。
星主W三人,在路上不止一日,早入了浙境。又行了等眨p星山明水秀,人物秀雅,他不同,不俅笙病R蛑苞Q、青歇下行囊,土人。二人去了半,碚f道:『此乃浙江山胤剑浇B府不了。』星了大喜道:『吾T暨、亭、禹穴、子陵、若耶、曹娥氽E,皆聚於此,是人亡代,年o征,然必有基址可存。我今至此,可不流一番,以留佳。』只因一番流,有分教:溪叟出前,室名姝重提往事。不知星所遇何人,且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