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八王爷蒙恩获美 狄千金慰母修书_万花楼(清)李雨堂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第二回 八王爷蒙恩获美 狄千金慰母修书

 

  当时狄爷兄妹正在悲离之际,老太太流泪,在袖中取鸳鸯一对,呼唤女儿:"此对玉鸳鸯,乃是当初你爹爹奉旨征辽,回朝加爵,圣上恩赐此宝。善能辟邪镇怪,刀斧不能砍下。此乃传家之宝,父亲去世遗下,为娘敬谨收藏数十秋,今日与一只给你带去,留下一只与你哥哥,以作日后遗念便了。"小姐伸手接过,正要说话,有陈公公几次催促,小姐只得含泪上了香车,同着众女子进京。当日也有父母姑嫂一班相送,何止三五百人。哭泣的哭泣,嘱咐的嘱咐,一一实难尽述。陈公公吩咐起程,文武官纷纷送别。

  单说岳氏太太见女儿香车一起,泪如雨下,心似刀割,哭声凄楚,扑跌于地。狄爷连忙扶起,解慰一番,太太只得带泪上轿,狄爷辞别众官,乘马回衙,进内安慰太太。孟氏夫人已知姑娘别去,夫妻谈论,不胜伤感。按下狄府慢提。

  却说陈琳催车出了城外,一路直向汴京而来。水陆并进,过了月余,已到河南地面,又是数天方达帝都,于午朝门外候旨。此日适值真宗天子方才朝罢,与南清宫八王爷在长乐殿内下棋,有内侍奏知挑择秀女回朝一事。天子闻奏,龙颜大悦。传旨先宣陈琳,一一奏明;然后又命宣进美人于殿内。陈琳领旨,即跑出外殿,到午朝门外,吩咐众美人下了香车,即要入朝见圣。当下陈琳带领八十位美人,引进长乐殿中,在丹墀下齐齐倒身下跪。陈琳捧册献上,有内侍展于龙案上,天子举目一观,只见头一名美女姓狄名千金,下边注着宦门二字。天子看罢,却传旨宣首名狄千金上殿。陈琳领旨下阶,奉宣千金见驾。言毕,只见中央一位美裙钗,金莲慢步,上了丹墀,正身跪下俯伏,燕语莺声,口称万岁。天子见着这位美人,不啻蕊宫仙女,宛如月殿嫦娥,龙颜倍喜,说:"此女果然美丽不凡。"八王爷也赞叹道:"不独姿色美丽,而且礼数雍容,出身必非贫贱之辈,但不知是怎样官职人家?"天子说:"待朕细问。"便朗呼道:"狄千金,你既是山西大原人氏,生长宦门,父居何职?且细细奏与朕知。"狄千金说:"臣妾领旨。"即有七言绝句奏上,诗曰:

  原籍山西府太原,父为总制狄名元。

  总兵狄广亲兄长,深沐皇恩世代沾。

  真宗天子听奏,喜色扬扬。八王爷道:"不意此美人才貌双全。"天子说:"王兄果然眼力不差,且他是世代勋臣之女。朕选此美女,原有个主意在先,想来王嫂去岁登仙,王兄目今尚缺中馈之人,朕今将此女赐与王兄,送到南清宫内,以为内助便了。"当时八王爷一闻天子之言,慌忙高位,欠身打拱,口称:"陛下虽有此美意,但臣该有罪欺天了。狄千金乃奉旨挑选,以充圣上宫中使唤,微臣焉敢领旨作配?伏望我主龙意洋察。"天子说:"王兄不必推辞,朕已有旨在先,如不合于理,陷王兄于不义,朕岂为之哉?"即传旨着陈琳将狄美人送至南清宫,再赠宫娥十六名,陪伴美人,又赐脂粉银十万两。八王爷只得谢恩而出。此时陈琳领旨,送狄小姐往南清宫去了。天子又看名册上第二名美人,乃是寇承御。天子说声:"好个承御的美名也!"就将他改作头名。当时天子又命宫娥领了七十九名美人,带引至东宫娘娘处交代,分发在三宫六院,暂且不表。

  次日天子命发出库银一万六千两,发往山西应选各家父母,以为保养之资。

  是日,狄小姐早有宫娥与他梳洗,换过官衣服式。八王爷望北阙先拜谢君恩,后坐于正殿当中,早有宫娥扶出贵人,两边音乐齐鸣,铿锵盈耳。来至正殿中,朝见千岁,行了君臣大礼,然后参拜天地。拜毕,有宫女一班扶了美人还宫。当晚王府内排设筵宴,众文武俱来叩贺,在正殿上饮燕庆闹,直到日落西山,众大人才拜辞千岁爷回府而去。陈琳复又进宫,回复圣上不表。

  单言是夜王爷回进宫中与贵妃合卺,传情交杯,酒至数巡,方命散去余席。次日梳洗已毕,清晨进朝谢了君恩。退朝还归王府,有狄妃迎接王驾坐下。王爷开言说:"贤妃,你匹配孤家,实乃圣上龙恩美意。但有一言,前日陈琳奉旨往选时,将你名姓报入皇册内,充作宫娥以供使唤,今日身作王妃贵人,你的令堂令兄远隔数千里外,未必知之。明日圣上差官往山西赏赐银两与众秀女父母,以补养育之资,你何不修书一封,待孤家命差官付你母兄,以免他切望之心,不知你意如何?"狄妃闻命,高位下拜谢恩。八王爷命左右宫娥扶起。即取过文房四宝放于桌上,宫女浓研龙煤,轻拂玉笺,狄妃提起笔来一挥而就。书中大意不过请安问候,不用多述。八王爷见狄妃下笔敏捷,将书笺一看,吉言锦绣,字字珠玑,心中暗喜,赞道:"贤妃真乃才貌两兼!"此刻妃子将家书封固,八王爷接转,即起位离后宫,到正殿上坐下。

  命掌府官宣往山西的钦差来见。掌府官领旨,去不多时,将钦差宣到王府,一见王爷,登时俯伏朝见。八王爷即命平身。原来这钦差乃一个奸臣,由知府贿赂上司,拜大奸臣冯拯太尉为门下。庞太师是他岳丈,数进财帛于众权奸,是以由知府升任巡道,以至知谏院。此人姓孙名秀。当日躬身立着,八王爷唤道:"孙钦差,你今奉旨往山西给赏,孤家狄妃有家书一封,劳你顺便带去,投于狄总戎府中,回朝之日,孤家自有重赏。"孙秀听了,诺诺连声,双手接过书来,叩谢出了王府,扶鞍上马,数名家丁随后,心下暗想:"这狄总兵名狄广,乃是狄元之子。想当初狄元为两粤总制时,吾父在他麾下奉命解粮,只因违误了限期,被他按军法枭首,死得好不惨伤。我与狄门有不共戴天之恨,如今八王选这狄妃,此女是他亲生,此书不过是报喜的吉信,不若我将此书埋没不与,再与他报个凶信,暂解心头之忿,岂不快哉!"主意已定,即将原书藏过。

  次晨,孙秀领了王库中一万八千两白金,押着车辆,离却汴京城,一路登程,水陆并进,已至山西。城中大小官员,早知钦差到来,远远恭迎,见礼之间不能尽述。当日孙钦差将银子交付布政使司暂存,即命县主传示选女的父母,报名领赏,每一名赏白金二百两,实得一百二十两。此缘孙秀是奸贪之辈,每二百两减克了八十两,赚出六千四百两,饱充私囊,众人那里得知?

  当日狄总爷闻圣上有银两恩赐,故钦差一到,他正要打听妹子信息。次日早晨,具备名帖,邀请孙秀。孙秀吩咐即日打道,向总戎狄府而来。狄爷闻报孙钦差来拜会,又称言有机密事相商,必要到后堂才好相见,连忙出府迎接。两下见礼毕,携手进后堂,再复叙礼坐下,家丁敬递过香茗,狄爷道:"无事不敢邀驾,钦差大人奉旨到来,给赏众秀女父母,内有位狄千金之名,进京之后,不知如何下落?谅大人在朝,必然细悉,故小将特请孙大人到来,求达消息。"孙秀听了,反问:"老总戎,你何以知有狄千金之名,又是同姓,莫非此女是总戎令爱么?"狄爷道:"非也,不瞒大人,此女乃小将舍妹。"孙秀道:"原来乃总戎大人令妹,真是可惜!"狄爷听了,连忙问道:"孙大人为何说起可惜二字,莫非有甚差池么?"孙秀故意左右一瞧,呼声:"总戎大人,凡人侍家丁,可是内堂家人,还是外班散役?"狄爷回言,都是内堂服役。孙秀道:"下官言来,不要传扬出外方妙,倘走漏风声,恐有不测之祸,连下官也有累及了。初时令妹进到王宫,略闻他思念家乡,怀忆父母,日夜悲啼,天天怒吵,三宫六院个个憎嫌不悦。岂知令妹性急,抑或忧忿过多,竟是悬梁而死。圣上闻知大怒,说污渎了宫闱,罪不容诛,已将尸首抛弃荒郊之外。下官奉旨之日,圣旨命我密访他父母问罪,幸得陈公公一力为大人遮瞒,不说是大人嫡妹。在下官想来,大人还是趁早寻条出路,以免罗网之灾,下官但据事直言,只恐冲读,休得见怪。"狄爷听了,神色惨变,只得满口称谢。孙秀登时告别,狄爷当时亦无心款留。

  待钦差去了,回到内堂,早有岳氏太太在堂后听得明白,一见狄爷进来,他便一把扯住问道:"我儿,方才钦差之言,是真是假?倘若是真的,为娘性命断难留于人世了。"狄爷听了,忙道:"母亲何用惊慌?早间钦差不过谈论国家事情,未有什么言辞,母亲为甚如此着忙?"太太呼道:"我的儿呵!方才钦差与你说的一番话,我已听得明白,你还要瞒我么?"狄爷听了,不觉垂泪,说:"母亲,这是祸福无常,如今亦不必追究真假,母亲既然听得钦差之言,便是如此了。"老太太说:"你的妹子到底怎生光景,须速速说来。"狄爷道:"母亲呵,今日圣上旨调孙钦差到来,恩赏众秀女父母,不论官民,一概俱有给赏,惟我家无名,想起来妹子定然吉少凶多了,这钦差之言,岂不是真的么?"岳氏老太太听了,早已吓得三魂失去,七魄飞腾,大呼一声道:"我的女儿呵,你死得好惨伤也!"往后一交,跌倒地中,气息顿时绝了。

  狄爷夫妇齐步赶上,慌忙扶起,哭呼母亲、婆婆。众丫环使女齐集,看见老太太面如金纸,一息俱无,已是死了。狄爷含泪道:"手足已冰冷了。"夫妇对看,放声大哭,狄爷道:"今日妹死母亡,如此惨伤,何天之不祥,弄得如此收场呵!"孟氏夫人纷纷下泪说:"不意狄门不幸,祸从天降,有此灾殃。可怜姑娘年少惨死,又受此暴露尸骸之罪,老婆婆又因此而亡,数月之间,人亡家散,言之痛心不已!"狄爷闻言,更觉凄惶,夫妻对着尸骸只是痛哭。当时众家丁丫环仆妇一同下跪,禀道:"老爷、夫人不可过恸,老太太既已归天,打点料理后事要紧。况天气炎热异常,诚恐老太太玉躯不得久停。"狄爷夫妇听得家人禀告,只得收泪,即于堂中安放。狄爷又进内取出白金百两,命得力家丁去备办棺木,不一会将材料等抬到,即命匠人登时赶造一棺一椁,又命人赶办衣衾等类。官家使用自然不比民间,一一实难尽述。到了次日人殓,夫妇又复痛哭一番。其时大小姐金鸾,年及十岁,已知人事,亦不免伤感,忆着婆婆。只有公子年幼,不知人事。当日收殓老太太之后,少不得僧道追荐,狄爷忙乱数天,方得安静。

  一日,夫妻商议,狄爷道:"如今妹子在朝自尽,母亲又因妹子气忿身亡,且孙钦差又通知皇上大怒,只因妹子自缢,污秽了宫闱,还言要访拿父母。幸得此机未泄,我今不如趁母亲亡故,预上一本,辞退官职,一来省却祸患,二来归回祖居,以葬母亲,夫人以为何如?"孟氏夫人听了道:"此言亦是,只是孙钦差之言未知真假,岂可因此一言,便灰了壮志?老爷还该细细酌议,或命人回朝打听明白,再作计议。"狄爷道:"据孙秀之言如此,想必不差,况他从京都来,事关重大,必无讹传之理。若要回朝打听,往返又要数十日,倘圣上当真追究起来,那时逃遁不及了。况吾年已四旬,在朝为官十余年,后来奉旨回乡剿寇,不觉将近十载,如今看得仕宦之途,甚是无味。不若趁早退归林下,乐得逍遥自在,省得担忧吃惊,受制于人。如今亦不必管孙秀之言是真是假,总是辞官归里为妥。"

  不知狄爷如何辞官,究竟允准否,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回 明主遇美人入梦 金星救刘瑾为阉_白牡丹(清)洪琮编次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第一回 明主遇美人入梦 金星救刘瑾为阉

 

  诗曰:

  乘兴南游不戒防,谁知祸急起身旁。

  若非洪福真天子,早把江山梦一场。

  又曰:

  两样新妆未得遭。

  本来龙性荡难牢。

  春风自是为张主。

  一夜吹开两树桃。

  话说这两首诗,单道逍遥天子的遗事,前首括得上半部,后一首括得下半邓。却因其时有两个美女,与逍遥天子梦中相追,日后宛转入宫伏侍。看官你道那逍遥天子是谁?乃是前明正德。

  按正德乃武宗皇帝年号,这武宗讳厚照,姓朱,乃天上亢龙金星脱生下世的,禀性风骚,赋情潇洒。即位以来,四海升平,倦于治务,耽于盘游,时称为"逍遥天子"。故其时内宫虽有后妃嫔嫱,即良家女子,非无可娱目悦心,然常闷闷不乐。一日退朝无事,睡在龙床上,忽梦游至一大世界,看不仅紫姹黄娇,生无限红情绿意;进步又至一所,中有二株花树,一株花开白如玉的,叫做白牡丹;一株花开红似紫的,叫做红芍药。花下又有两个娇滴滴的美女,冉冉而来。一个淡妆比玉精神,一个浓抹如花窈窕。且那身子服饰,又打扮得十分整整齐齐的,真正是西施再世,王嫱复生。武宗抬头一看,不觉浑身酥软,神情颠倒。遂抢步向前笑道:"寡人正在此孤寂无聊,意欲两美人相伴枕席,未知美人意下如何?"那两美人一时齐道:"只怕奴家没有忒大福分,若是万岁不嫌容貌丑陋,另日即便同侍中栉罢。"武宗见美人依允,忽然春情越发,忍耐不住,又向两美道:"既蒙美人见爱,何不就此际同赴阳台,行些梦岫三分雨,梦煞巫山一段云去。"说罢,便双手拉住两美。那两美被武宗纠缠不离,却叫道:"万岁放手。"武宗只是不肯放手。两美心生一计道:"后面有人来了。"武宗回过头来,那两美乘势把武宗推开而去。武宗叫声"不好了。"一顿跌倒在地。惊醒起来,却是南柯一梦。依旧倚在龙床上,膝胧道:"好!好。"

  早有太监闻言人侍问道:"陛下"与何人打活,却警得如此冷汗直淋?"

  武宗道:"朕正梦与两美好处,不意被他推一推,蓦地惊醒。"太监道:"既有其梦,必有其人,陛下何不宣圆梦官一问?好便传旨,令使者采选入宫,伏侍陛下。"武宗道:"朕适才梦中匆急,并未问及美人名姓乡籍,好不令人晦气。但朕尝闻,冀之北土,好马生焉;古之名都,美女聚焉。此两美人,一定生在苏杭扬潮等州地方,少不得另日朕就要云游各处,留心访访踪迹罢。"谁知武宗此话一出,早已钻在那太监心窝里去,却弄出许多事端来了,此是后话,按住慢表。

  且说这太监乃河南信州人氏,父刘聪,母何氏。刘贩卖药材为生,积下家私数千金。但是夫妻二人年过四旬,未有男女生育。聪因到河北大名府收买货物,螟岭一子,先是名谈瑾,年甫十岁。生得白净面皮,只是眉浓眼露。

  因父母穷乏鬻之,刘聪收为己子,改曰刘瑾。回家夫妻溺爱,送其上学攻书。

  不数年,刘瑾性轻挑,善戏虐,口舌伶俐。下棋投壶,博弈踢球,无一不精。

  年十六,刘聪病故。何氏溺爱更甚。不务生业,妄结浪游。至十八岁,何氏亦亡。刘瑾益加放荡,赌博酗酒,无所忌惮。不数年家业荡尽,连住处也变卖了。因思有个族叔刘文俊,欲投他处,求得出头。

  按文俊名刘泽,系二甲进士出身,时官拜吏部天官。乃刘聪之从兄弟,瑾之从叔也。与刘聪颇相得。前因丁忧回家,后遂挈家移居江甫苏州府城内。

  家资饶富,刘瑾故欲望其提携,遂收拾上路。非止一日,已到苏州府,寻店安歇。问店家,方知刘吏部家住在狮子街,是晚即饱餐安寝。至次早饭后,备下名帖,来到刘府前。对把门家人说明,家人道:"老爷不在家里。"刘瑾垦求家人把帖投进后衙。夫人李氏见了名帖,心想:刘聪家业富足,刘瑾到此,必是放荡,即传请进后堂。

  刘瑾拜毕坐下,旁边茶罢,夫人曰:"贤侄在家料理家务,何由到此?"

  刘瑾曰:"只因父母双亡,家业萧条。望婶娘写一信附小侄进京,托叔父图个出身。"夫人曰:"你叔为官清淡,从不敢妄荐一人。贤侄进京,想也无益。"遂令家丁取出银子,对刘蓬口:"此银十两,贤侄权收作盘费回家,切不可进京。"刘瑾不悦曰:"婶母既是不肯写情提携,小侄又非来打秋风,银子可仍收进去。"说罢,亦不辞别,竟悻悻跑出后堂而去。夫人入内不表。

  且说刘瑾出了刘府,一路愤恨:"异日若得志,必设害他一家雪恨。"

  忽又转念曰:"适才送我的银子,我又不取。如今路费已尽,举目无亲,不若投河身死免受了辛苦。"想到此际,心中凄惨,信步出城,欲寻溪河自尽。

  来到荒郊,迎面来了一个道人,白面长髯,纱中葛袍。向前叫曰:"刘谨不可短见!论你后日富贵难言。"刘瑾吃惊曰:"公是何人?既知我姓名,谅必知我苦。怎说甚么富贵?"道人笑曰:"贫道知过去未来之事,怎不知你的委曲?今不如阉割进京,为个太监,可得荣耀。"刘瑾着惊曰:"割了阳物,岂不死去?且无一文路费,怎能进京?"道人随就身内取出一包药散,并一粒药九,付刘谨曰:"你将此药带回店去,先取瓦一块,无灰酒一瓶,并火炭等物。先写一纸字,放在桌上,教店主见得,道:我若割下阳物,你可将阳物放在瓦上,扇起炭火烧焦,擂成细粉,和一粒丸药,调酒灌下,便可止痛。快将此药散,涂敷割伤处,立即止血。再调养几日,自然痊安。另赠你白银五十两,以为路费。"说罢将银药俱付刘瑾。刘瑾收了,拜伏在地:"恳求大名,好便异日报答。"道人扶起道:"贫道姓李名太白,号长庚。云游四处,不求报答。只是你异日得志,切勿伤害生灵,足感厚情。"言讫,化阵轻风而去。

  刘瑾心知必是太白金星指点,后日必有好处,即望空叩谢。遂转回店来,将信将疑,取了一块方瓦,并老酒炭火齐备,写下纸单,放在桌上。向前对店主曰:"适在街上买一只熟鸭头,要借刀砧一用。"店主曰:"何不取来付小人料理料理?"刘瑾曰:"我自会料理,不劳费心。"便取了刀砧入房,虚掩着房门。店主心内疑惑,又见刘瑾,眼带泪痕,不似吃酒之状,又取刀砧,不知何用?便悄悄躲到房门缝窃视。忽见炉内炭火炎炎,上放一方瓦,那块刀砧安置在椅前;解开前面裤子,握出那条黑昂昂的物件来。店主正不知何故,又见刘瑾左手把那物件提起,放在砧上,右手举刀截下。一声响,那物件已坠在地上。忍耐取过药散一小撮,敷糁在伤处,遂跌倒在地,血如涌泉。店主叫得一声苦,急奔入房来,已是面如腊黄,人事不省。忙叫帮伙进来曰:"此人与我无冤,却割阳物来害我们。当着人命,如何是好?"小二见桌上字纸,方知其详。

  店主无奈,只得照纸上所云,把那阳物拾起,放在瓦上。不须臾间,饶得焦黑,擂成细粉。又将药丸研破,和老酒调剂,把箸撬开牙关灌下。顷刻面皮渐红,血亦止了。二人共扶上床,停了一会,手脚略动,翻身叫声:"我好疼也!"店主埋怨曰:"我与你并无冤仇,何故做这事害我?"刘瑾曰:"你不知我的苦情,我就死了,亦不过费你一口薄棺材,更也无人较讨人命,不必着慌。"店主曰:"阳物有甚罪过,割下了便可分得苦情?一发不通!"

  口虽如此说,心中着实恐惹出人命来,从此小心照顾。又有道人药散敷贴,小心伺候了十余日,始平复如旧。

  此时刘瑾暗想:"身边只有十数两银子,若还店税,无甚路费。"乃对店主曰:"多承好意,得全残喘。但饭钱房税,无从借贷,如何是好?"店主巴不得他早出门去,答曰:"房税饭钱,客官另日得意寄来罢。今日痊安,即可起程。"刘瑾称谢,收拾出门而去。

  未知此去进京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回 孙兵部到关权理 狄元帅奉旨征西_五虎征西(清)李雨堂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第二回 孙兵部到关权理 狄元帅奉旨征西

 

  诗曰:

  忠佞从来各异途,一人误国一人劳。

  奸谋啜主干戈动,五虎兴师枉用劳。

  且说三关狄元帅平生梗直,铁性无私,智勇双全。自从幼年山西家乡遭逢水难,王禅老祖救了他,带上水帘洞传授兵书武略,知他仙道无缘,王侯有位。学艺数年,命他下山扶助宋君,原是一条国栋金梁,与单单赛花公主有宿世良缘。自从押送征衣,上年大破西辽,仁宗天子知他英勇,杨宗保败亡,便封他镇守此关。号令威严,兵遵将应,就是朝中文武,何人不看重这小英雄?又是狄太后娘娘的侄儿,外有包拯、潞花王提弼,所以庞、孙屡害不遂。这狄元帅不独一人镇守此关,还收得四位英雄与他结义拜为兄弟,如同亲情手足。一名张忠,一名李义,一名刘庆,一名石玉,四位英雄与秋元帅为五虎将。若各小邦闻得五虎将之名,闻风而惧。帐下又有二位英雄,一姓焦名廷贵,他是焦赞之后;一孟定国,是孟良之后,二人亦在狄元帅帐下,多是情同意合。自从前时狄元帅箭杀了赞大王等,大破辽兵之后,狄元帅仍令四虎将天天哨探,以防辽兵复作。忽一天,元帅升帐,与范仲淹、老将杨青谈言,一会二人辞别去了。原来范仲淹、杨青御史,仁宗任命他们到此同守雄关。老将军杨青是当日杨延昭的家将,跟随守关,立了多少汗马功劳。二人在此与狄元帅同志合心,是以常常在此叙谈国务。当时元帅独自静坐,计念前时,叹声说:"可惜杨宗保元帅当世英雄,沙场丧命,化血身亡,忆想起令人实乃惨伤也。本帅叨蒙圣上洪恩浩荡,简授都总,已戎守边关三载了。细想本帅前时当殿考武,只为伤了王天化,几乎身亡。幸亏狄太后救了性命,死里逃生。不想这庞洪与孙秀二人结为一党,计害多般。幸托上苍庇佑,屡害本帅不成,皆吾之造化。又思前日西辽国兴兵犯界,难得杀他大败逃回,犹恐这辽王一时未必肯倾心畏服,还有防干戈之患,是以本帅天天令四位贤弟前往哨探,日日操习军兵以防不测之虞。又得兄弟四人不惜心劳,与本帅分犹,真难得也。但愿得四海升平,君民安泰,本帅深望也。所虑者庞、孙二人,贪婪财贿,拨弄朝纲,久后犹恐国家不宁。"

  狄元帅正在计思,忽有小军进来说:"启上元帅,四位将军进来交令,候元帅爷将令。"元帅吩咐进来,不一刻,四虎将军一齐到了,来至帐前,参见元帅说道:"启上元帅,末将等奉令操军已毕,如今来交令了。"元帅说:"众位将军多受辛劳了!"传令各将士兵丁俱有犒赏酒筵。出令毕,又说:"你们众兄弟且往后堂吃酒罢。"四将与焦、孟六人谢过元帅往后营而去,卸下盔甲兵器有小军拾去,牵出马匹喂料,六位将军然后开怀畅饮。当时元帅又请至杨、范二人同酌。此夜关内众将大小三军一同吃酒。这狄元帅缘何忽又犒赏众军?只因众军奉令操军,乃军情过于劳苦,故有此犒劳,乃元帅一点爱将恤兵之心。当晚众将欣欢,各无挂念。独有石玉小将军一心怀念母亲,思念妻子,二人在汴京城岳丈赵千岁府安身。自从随着元帅在此关三载有余,不知母亲身体康健否;思妻郡主身怀六甲,未卜生女生男,身心两地,好不愁烦。

  慢言石玉是夜思念着母亲及妻子,却说狄元帅威镇三关,名扬敌国,不独边夷畏服,就是关城内外鼠辈毛盗也不敢动兴,众百姓安靖。此日闲中无事,这狄元帅与杨老将军、范大人对坐,说起西辽王屡次兴兵侵犯,有四将说与元帅:"小将想这西辽国人马已经杀得片甲不回,未必敢复来侵犯了。"元帅听罢,微笑说:"众位将军有所不知,凡事备求未至,况乎为将用兵!必以慎重为先。且西辽乃强悍蛮邦,彼虽一时败去,雄兵猛将还多,焉肯罢休侵凌之念!本帅既领君命把守边疆,倘有疏虞,恐有丧师辱国罪,极非轻了!"众将闻言齐说:"元帅高见不差,非末将等所及也!"众将言毕。帐下忽闪出一人高声呼:"元帅勿忧!若防番狗再来,我们何不先点齐人马,做个先动手为强,直攻进西辽,索性杀他一个尽罄尽绝,斩草除根。省得零零琐琐,杀得这班番奴不爽不快,元帅又防他复兵侵扰的!"你看那将是谁?原来是焦廷贵。此人生来品质鲁莽,是粗心愚蠢之徒。当下元帅闻他说,喝声:"胡说!这辽王虽是一时犯界,妄想天朝,但如今圣上也宽恕了他,又何用你多言!倘若兴兵征伐,未奉圣旨,怎生前往?二者辽王原为一国之君,他若不来就罢了,再来时奏知圣上,请旨征讨才是。"焦廷贵说:"元帅到底是个善良人,造化这番奴了。"言谈之际,不觉金乌飞坠,玉兔升空。晚膳毕,各归营帐不表。

  次日,狄元帅仍令四将出关抄探,是日闲暇,把兵书观看。忽有小军报:"圣旨到!"元帅吩咐大开中门,恭迎到中堂,排开香案。元帅俯伏阶下,钦差开读:

  旨到跪下听宣。诏曰:兹有首相庞卿,陈奏西辽兵犯中原,虽

  经狄卿杀退,但这西辽既一小国之君,焉敢兴兵犯上!即同叛逆相

  等,重罪非轻,岂可宽恕!今命狄卿率同众将统领精兵,前往西辽

  征代问罪。若辽王畏罪求降,彼邦有一镇国之宝,名曰珍珠烈火

  旗,要将此旗贡献,年年进贡,岁岁来朝。如其不顺,即行征讨平

  定,班师回朝,论功重赏以报卿劳。但因三关无主,今差兵部孙秀

  来权理。毋违朕意,即日提兵,肃此钦哉。

  元帅谢过君恩起来,与杨钦差见礼毕。杨户部不敢久留,连忙辞别。元帅送出关外,杨钦差回朝复旨不表。

  再说关中众将尽知,各各咬牙切齿,骂道:"庞洪这老狗才哄奏圣上,轻动干戈,差遣元帅及我等,真乃令人可恼!将他一刀两段方消此恨!"元帅说:"你们不必多言。虽庞洪所奏,然今圣上所差,你等不可独怪着庞洪。待等孙兵部到来,即要起兵前往了。"范大人说:"元帅,正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真乃奸兵只为奸臣。那贼心狼,那里改得这场干戈之患?又是由他来的!"杨青老将军说:"我想这庞洪忽奏圣上,要差元帅出师,料必有什么奸计,元帅须要提防他为妙。"元帅说"老将军,目下兵权多在下官秉持,谅他有计难以施行,何足为俱!老将军,但请放心!"焦廷贵说:"元帅!小将前日曾讲过这西辽兴兵前去,杀个爽快才是。元帅说没有圣旨不能前往。如今奉了圣旨,前去西辽,见一个杀一个,杀得这些番狗干干净净,方才晓得焦将军的本事!"元帅闻言大喝:"好匹夫,何用你多言!还不速退!"焦廷贵说:"元帅不必动怒,小将说差了。"即忙往内去了。是夜,元帅暗说道:"我想那珍珠旗,乃是西辽传国之宝,如何圣上听信庞洪之言,要他贡献起来?倘或西辽吝惜不肯,下官难以复旨,眼见得干戈不息,奏凯难期,如何是好?"此夜元帅闷闷不乐,惆怅一夜,直至大明。

  再候三天,孙兵部才到。原来这孙秀是个贪财好酒之徒,一路而来,有地方官迎接他,请他吃酒,礼一概收领。此有缠延,所以杨钦差先到了,数日他方才得到。狄元帅原与他不相善,此时闻报,只得同杨、范二人与众将大开关门出迎,同至帅府。四人分宾主坐下,两行立着四虎将军,不免四人客中闲话。一杯香茶饮过,兵部开言说:"元帅既领王命征伐西辽,为何至今尚未起程?"元帅说:"孙大人有所不知,只为此关乃边疆要地,岂可一天无主!大人一日不到,下官一日不离。大人今既到了,下官明日即便兴兵。"孙秀不答,点头辞过元帅,与范、杨二人进关内去了。

  是夜,元帅查点明兵粮马匹及平西所用一切之外,其余的即晚造成册子交付孙兵部权掌。此日,元帅对范大人、杨将军说:"奸臣孙秀在此,二位须当留心打点侍候,本帅托圣上洪福,平西回来再与二位大人叙首。"二人听了,点头说:"但愿元帅此去一路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及早回来再叙。"元帅微笑称谢。此日元帅升堂,便问众将中何人熟识西辽道程,可为向导官。焦廷贵说:"元帅,小将前者与父亲曾到过西辽,熟识此程。"元帅说:"既如此,点你为先锋,孟定国解粮。"当时元帅与四将领兵五万,分开队伍,别过孙、范、杨三人,祭了帅旗,高高树起一扇大幡,上书着"五虎平西"四字。三声炮响,马壮人雄,威威武武,出关望西而去。关外众居民香烟不断,齐齐跪送,元帅大悦。

  只说西辽犯界,狄青杀败了不敢再来侵犯,此乃君王坐享民安逸。不料被庞洪哄奏君王,得代西辽问罪,须要献出珍珠旗,自愿投降。这西辽国乃强悍之邦,焉肯献旗?这场干戈杀戮只为庞洪、孙秀算计狄青之由,究竟不知征战何时得息,真乃:

  家生逆子家颠倒,国出奸臣国不宁。

 

 

第二回 包公奉旨诏英雄 五虎兴兵临敌境_五虎平南(清)李雨堂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第二回 包公奉旨诏英雄 五虎兴兵临敌境

 

  诗曰:

  食君之禄报君恩,尸位素餐枉作臣。

  把笔文官分善恶,提刀武将立功勋。

  慢言平西王与公主是夜家宴之言,再说包龙图领旨诏取狄爷回朝,一路带了王朝、马汉许多家丁,摆驾规模实难尽述。出了汴京城,向山西太原府而来。一程俱有各府州县相送,不用多谈。是时包爷有王命在身,不敢停留,无分日夜进发。一日,到了山西地面,进了太原府西河县,早已命家丁通报。是日狄爷正在银安殿闲坐,有宫门官来报圣旨下来。狄爷闻知,吩咐大开王府正门,预排香案灯烛接旨。当日包爷到来,小杨村内下了车,人坐大轿,进至王府银安殿,开了圣旨。狄爷俯伏于地,包爷启读。诏曰:

  奉天承运大家帝诏曰:今有交趾依智高作叛,举兵犯界反击,

  邕州危于旦夕。朕乃兴兵征讨,不意逆贼又差使官投下战书,内有

  不逊之言,十分无礼,侮辱朕躬,恨于切齿。正欲亲征擒拿,以正国

  法,方消朕恨,方泄朕耻。今特旨来诏,请卿家回朝商议平南之策,

  以靖边疆,以安庶民。旨意到日,卿须勿缓登程。朕预设筵宴于金

  銮殿,与卿饯行。钦哉。

  包爷宣罢旨意,狄爷谢恩,起来接了圣旨。当时与包爷重新见礼,分宾主坐下,早有家将献上香茗。吃罢,包爷呼声:"狄王亲,目下边关危急,圣上深恨叛贼战书之侮辱,原欲御驾亲征。但下官想起来,一者国家政烦,不可离君;况目下朝廷尚未定立太子,圣上却是不问,太子所立,乃国之本,群臣与下官谏陈多少,只不准依。是以下官荐本于王亲为平南总领,望祈早日动身。"狄爷说声:"包大人,下官一介武夫,行伍之贼,初立些微小之功,蒙圣上加思,今已位极人臣,须赴汤蹈火也要图报隆恩,何独马上之劳?即欲明日动身登程,回朝面圣了。但是一路风霜跋涉,有劳于大人。"包爷说:"狄王亲啊,这也奉君之命,何须说劳?"狄爷点首称谢。当下吩咐排开酒宴,与包大人洗尘。对酌之际,谈论国家政务一番。至更夜已深,方才用过晚膳,安宿一夜。次日狄爷打点,备了行装登程。是夜公主知有圣旨相诏,难以谏阻,暗暗垂泪,不敢多言。此时狄龙、狄虎二位世子在书房闻爹爹回朝,也来送行。狄爷吩咐弟兄二人:"用力发奋攻书,不用远送。"言罢拜辞母亲,老太君也有一番嘱咐。相辞公主,许多叮咛之说,难以长谈。

  是日,狄爷、包公一同起程离了王府,路出本省山西进京,非止一日程途。忽一天,到了汴京。次早天子临朝,文武百官参见已毕。有挡驾官传过旨意,包爷即上前俯伏,呼声:"陛下,前者,臣包拯奉旨宣诏狄王亲,今已回朝,现在午门外候旨。"仁宗天子大喜,说:"包卿平身。"又忙传旨宣平西王见驾。门官领旨宣进狄爷,俯伏金阶,朝见已毕。天子大悦,说:"御弟平身。只因南方依智高逆贼作乱,入寇邕州,昼夜攻打,黎民不安。今下来战书,侮辱寡人。朕原欲亲征,包卿又谏止。故特宣御弟回朝,领兵征剿乱党,与寡人泄忿,足见卿之忠义也。今由御弟拨调那一方雄兵,先斩后奏,大展雄才。得胜班师回朝之日,大加升赏,以慰卿劳。"狄爷说:"陛下啊,臣受主恩,即粉身碎骨,难报万一。敢不效股肱之力,代主之劳!蛮兵虽锐,何足挂怀!臣托陛下洪福,此去必然马到成功。"

  仁宗闻言大悦,传旨就于偏殿排宴款待狄爷,又赐统领帅印,狄爷饮毕谢恩。天子又呼:"御弟,提调各方军马,必得一智勇双全上将,同往为先锋方妙。"狄爷说:"不用调取别方之将,前者平西四将与手下焦、孟六将足矣。但四将上年告驾归家未回,须要陛下发旨,各路调齐回朝,然后发兵。"天子闻奏,即发诏旨四道去讫。是日退朝,狄爷与潞花王千岁并驾同行,一路往王府,直到南清宫内。潞花王千岁先进内禀知,狄太后娘娘大悦,即命宣进。狄爷进内拜见姑娘,见礼毕,又与千岁见礼,一同坐下。是日,姑侄兄弟相逢,仍有一番别后之言,狄爷请安,不一会,排上筵宴相款,不用烦言。自此狄爷就在南清宫等候四将回朝,然后发兵起程,按下不表。

  不觉已有十余天,四位将军先后陆续回朝,俱已面圣。天子慰劳一番。与狄千岁相逢,欣欣喜色,四人到了狄王府,会了焦、孟弟兄。焦廷贵说:"自今又有趣了。"孟定国说:"你趣在何来?"焦廷贵说:"老孟,你难道不知?前者千岁平西回朝,告驾荣旋,兄弟五人走得干干净净,单剩我二人代管王府。差不多些守了二载,好生寂寞厌弃,今得南方作叛,方得聚会。今千岁又提兵前去把南蛮杀个不休,岂不大趣么?"四虎英雄听了,皆忍笑不住。狄爷说声:"休得多言!众弟兄们,今夜须要准备刀枪马匹,明日发兵。"众将应诺。此夜不表。

  次日,狄爷仍往南清宫拜别年老姑娘,太后一番叮嘱,狄爷诺诺连连。相辞潞花王千岁,也是一番言语,不能一一细述。是日狄爷到了教场中,挑选了十五万精兵,五十员偏将。是日,拜辞天子,相别众大臣,祭了大旗。当时天子又命各大臣在教场送别,备下饯行酒。元帅谢了君思起马。先令刘庆为开路先锋,领兵一万;张忠为左监军,李义为右监军,石玉为后队中军接应;孟定国、焦廷贵二人各领兵三千,在后运粮。分派完了,各将自统大兵于中军,吩咐放炮登程。跨上现月龙驹,分开队伍,离了汴京城,向南方大路进发。涉水登山,旗幡招展,杀气冲天,一路威威武武。当时,狄元帅军令所到之处,不许惊扰百姓,私下行凶,强取民间一物,如违令者,立刻斩首。是以军中肃静,不敢妄行,民间安居如故。不表。大兵一路所到之地方,俱有官员迎接,不用多述。

  水陆并进,有两月程途。一日,大军正在行走之间,远远探子报上,前面乃广西之境域了,狄元帅闻报。又闻报邕州已失,陈曙总兵阵亡,横州、宣州俱已攻下,兵进广州。当时,狄元帅一闻此报,即与广南总兵会合,同进征讨。正总兵孙沔、副总兵余靖此时得了狄元帅文书,紧守关中不出,待等大军一到,然后开兵。

  再说狄元帅大兵是日择地安营,起了中军大帐。是晚三军埋锅造饭已毕,元帅有令:紧闭营门,兵丁停息三日,然后开兵。又发令小军小心巡逻,以防敌人攻其不备。前面离关八十里乃蒙云关也,次日狄元帅即着飞山虎刘庆下了文书。按下宋营慢表。一

  且说蒙云关乃南方头座关塞也。守关老将姓段名洪,年已五十余,使一柄大刀,有万夫不当之勇。有儿子两个:一名段龙,一名段虎,也是能征惯战之将。还有女儿一个,名红玉,三小姐也,乃中南山金针洞仙翁徒弟。她八岁便学法,三年,这些腾云驾雾、隐身遁逃、撒豆成兵俱已习熟,更有法术迷人魂魄更加厉害。是日,段洪正在帅府帐中闲坐、忽闻探子报说:"大宋天子差平西王狄青五虎将,提大兵一十五万前来征伐,现在扎营于关外,下了大寨。"当下段洪闻报,传令紧闭关门,严加巡守。次日又得接战书,段洪说道:"我主南天王攻破邕城,已得昆仑关驻兵。这狄青不向此进兵,争夺此关,深入我南地征进,此乃先割根本后收枝苗作用,大合兵法。这狄青果然名不虚传。我主安坐于昆仑关,哪里得知?况及屡屡行此无道之事,凡民间美色女子,不论孤寡,有夫无夫,令兵抢了,百端淫欲;及于行兵侈然,放纵横掠,眼见得亡灭不远,焉能成得大事?但本官食他之禄,必要尽彼之忠,至死而后已。"是夜不表段洪之言。

  是时已第三天,狄元帅有令开兵,一声炮响,精兵十万蜂拥而出,狄元帅后面带了四将来至关下。只见蒙云关十分高耸,气接云霄;扁圆垛口刀枪密密,剑翰森森,箭窗之内暗藏火炮;守城兵人人悬弓搭箭,俱是彪形大汉。狄元帅看了,令众军士攻打城池。众兵领令,个个奋勇争先,向前攻打,炮声不绝。上面守城军兵一见,急用箭石纷纷打下,又差人飞报中军。段洪闻知,即忙与二子说:"孩儿,如今宋兵攻城,你二人快些披挂随我出关,以退宋兵。"弟兄听了即忙披了盔甲,父子三人各提兵器上马,离了府帐,直至关头。段洪说:"我们且看他虚实,然后与他交锋。"二子依言,一马冲上城楼。往下一看,果见宋兵旗幡密密,杀气腾腾,盔甲鲜明射目,刀枪晃亮骇人。当下段洪父子三人看罢宋兵锐气,不知如何交锋出敌,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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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小说

      

 

水浒新传自序

 

  我自1930年起,就给上海《新闻报》写长篇小说。抗日战争以后,因为交通的阻隔和我自己生活的变化,中断了一年多。而且那时上海成为了孤岛,《新闻报》虽是挂了美国旗,但主持报务的人,非常谨慎,关乎时代性的小说,很准在报上发表,所以我也无心继续写下去。后来《新闻报》同人,再三的函商,表示略有抗战意思,而不明白表示出来的,总可以登。于是在1939年我就写了一篇《秦淮世家》,讽刺南京汉奸。但以用笔隐晦,不能畅所欲言。我感到要在上海发表小说,又非谈抗战不可,例是相当困难。到了1940年,我就改变办法,打算写一本历史小说。而在这本小说里,我要描写中国男儿在反侵略战争中奋勇抗战的英雄形象。这样对于上海读者,也许略有影响,井且可以逃避故伪的麻烦。考量的结果,觉得北宋末年的情形,最合乎选用。其初,我想选岳飞韩世忠两个作为主角,作一部长篇。却以手边缺乏参考书,而又以《说岳》一书在前,又重复而不易讨好未敢下笔。后来将两本宋史胡乱翻了一翻,翻到张叔夜传,灵机一动,觉得大可利用此人作线索,将梁山一百八人参与勤王之战来作结束。宋江是张叔夜部下,随张抗战,在逻辑上也很讲得通。《水浒传》又是深入民间的文学作品,描写宋江抗战,既可引起读者的兴趣,而现成的故事,也不怕敌伪向报馆挑眼。这个主意决定了,我就写信向《新闻报》编辑人商量。他们正有欲言不敢的痛苦,对我这种写法,非常满意,复信促我快写快寄。不久,我就在重庆开始写《水浒新传》了。    

  也许上海的读者,对我特别有好感。也许这《水浒新传》,能够略解上海人的苦闷。当这篇小说在《新闻报》发表之后,很引起读者的注意。竟有人为了书上极小的问题,写航空信到重庆来和我讨论。这样,颇给予我不少的鼓励,我就陆续的写下去。直到1941年年底。上海全境沦于敌手,我才停止撰寄。然而已经寄出四十六回,写到四十七回了。朋友们有看过我这篇小说的,多怂恿我把它写完。说是便在抗战后,这书也还有可读它的趣味存在。自然,朋友阿私所好,总不免虚奖我一番的。我自己也觉得写了五分之三,弃之可惜,正打算找个机会续写。到了1942年夏季,却接到上海朋友来信,说是上海的小报,已请人接了我的稿子向下写,而且用原名公然登载。我虽无法向他们谈什么侵害著作权,可是在敌人控制下的文字,不能强调梁山人物民族思想,那是当然。我不能猜想他们会怎样歪曲我的原意,但以他们这种行为而论,甚至写得宋江等都投降了金人,也有可能。我不敢说敝帚自珍,而这种事实的表现,到战后,也许会教社会对我发生一种误解。因此在一气之下,于1942年冬季,我又从四十七回再向下写,把这部书写完。当这书与大后方读者相见的时候,读者也许只说个原来如此。可是假使这书得在上海登完,又在上海出单行本,那就有点不同的观感了。  

  完成这部书的经过,大概如此。笔者虽不无冒犯罗贯中,施耐庵,金圣叹之处,那是大可以原谅的了。

  1943年3月张恨水序于重庆南温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