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回 迫退位袁项城丧胆 闹会场颜启汉行凶_民国演义(民国)蔡东藩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第六十八回 迫退位袁项城丧胆 闹会场颜启汉行凶

 

  却说帝制时代的费用,原定额数系六千万元,大典筹备处,约二千万元,登极犒军,约一千万元,余如收买国民代表,津贴请愿代表,贿嘱各地报馆,补助各处机关,以及各处联络,各种运动,总数为三千万。欲要问他财政的来源,无非是内外借款,救国储金,各项税则,以及中国、交通两银行的资本金。总言是民脂民膏。看官!你想大好的中华民国,无端生出帝制问题来,空令百姓加了无数负担,真是何心?是可忍,孰不可忍。到了帝制不成,大典筹备处,已将二千万元报销用尽,就是三千万元的杂费,也差不多是要合讫了。惟犒军费一千万,拨作川、湘、桂军饷,总算是易一用途,但尚且不敷甚巨。老袁撤销帝制,一大半为财政困难,无法久持,所以忍痛中断,并非全为五将军警告,及徐、段两人要求,看官想亦洞鉴呢。再加论断。闲话休提。

  且说徐世昌既复任国务卿,段祺瑞亦接奉命令,任为参谋总长,一文一武,携手登台,第一着便是调和南北,当下由二人发起,邀入副总统黎元洪,联名拍电,分致蔡锷、唐继尧、陆荣廷诸人。略谓:"帝制取消,公等目的已达,务望先戢干戈,共图善后。"哪知此电拍去,似石沉海,绝不见复。惟各省大吏,奉到二十四小时答复公文,还算次第呈词,多主和平。应上文。江苏将军冯国璋,且谓:"撤销帝制,系现时救急良法,嗣后长江一带,可保无虞"云云。徐、段等稍稍安心。嗣复想了一策,因前时有康有为书,曾劝老袁取消帝制,此时帝制已罢,正好复函通问,并请他转劝梁启超顾全大局,首创和议,且令梁转告蔡锷,商议和解条件。从两代师生入手,也算苦心。和款共六条:(一)滇、黔、桂三省,取消独立;(二)责令三省维持治安;(三)三省添募新兵,一律解散;(四)三省战地所有兵,退至原驻地点;(五)即日为始,三省兵不准与官兵交战;(六)三省各派代表一人来京筹商善后。这六条和议传达粤东,康将原文电梁,梁亦将原文电蔡,蔡锷正进兵叙州,与西医汤根、鲁特,磋商停战事宜。汤、鲁二人,系由四川将军陈宦嘱托,浼他调停。蔡允停战一星期,嗣接到议和转电,不愿相从,乃径电黎、徐、段三人道:

  北京黎副总统徐国务卿段总长鉴:奉来电,敬谂起居无恙,良慰远系。迩者国家不幸,至肇兵戎,门庭喋血,言之痛心。比闻项城悔祸,撤销帝制,足副喁望,逖听下风,曷胜钦感。惟国是飘摇,人心罔定,祸源不靖,乱终靡已。默察全国形势,人民心理,尚未能为项城曲谅,凛已往之玄黄乍变,虑日后之覆雨翻云,已失之人心难复,既堕之威信难挽。若项城本悲天悯人之怀,为洁身引退之计,国人轸念前劳,感怀大德,馨香崇奉,岂有涯量?公等为国柱石,系海内人望,知必有以奠定国家,造福生民也。临电无任惶悚景企之至。锷叩。

  徐、段等接到此电,料他未肯就绪,再电令龙济光与陆荣廷婉商。龙正为粤东一带,党人蜂起,防不胜防,又闻桂军逼粤,焦急得很。应六六回。一奉中央命令,当即电告陆荣廷,说得非常恳切,并浼陆出作调人,陆本无和意,不得已转告滇、黔,滇督唐继尧,黔督刘显世,均不肯照允,且言:"如欲求和,应由中央承认六大条件。"也是六条。这六大条件,却非常严厉,由小子开述如下:

  (一)袁世凯于一定期限内退位,可贷其一死,但须驱逐至国外。

  (二)依云南起义时之要求,诛戮附逆之杨度、段芝贵等十三人,以谢天下。

  (三)关于帝制之筹备费及此次军费约六千万,应抄没袁世凯及附逆十三人家产赔偿。

  (四)袁世凯之子孙,三世剥夺公权。

  (五)袁世凯退位后,即按照约法,以黎副总统元洪继任。

  (六)文武官吏,除国务员外,一律仍旧供职。但军队驻扎地点,须听护国军都督之指命。

  看官!你想这六条要求,与中央开出的六条款约,简直是南辕北辙,相差甚远,有甚么和议可言?还有最要的声明,说是:"袁氏一日不退位,和议一日不就范"云云。那老袁取消帝制,已是着末一出,若还要他辞去总统,就使护国军入逼京畿,他也是不肯承认的。天下事有进无退,老袁退了一步,便要驱他入瓮,正不出大公子所料。滇、黔既协商定议,遂电复陆荣廷,陆即电龙,龙即电北京。徐、段入报老袁,老袁又吃了一大惊,连忙转问徐、段,再用何法维持。徐、段沈吟一会,想不出什么良策,只好虚言劝慰,说了几句通套话,告别出来。老袁暗暗着急,想了一夜,复从无法中想出两法,一是嘱参政院长溥伦,要他运动参政,合词挽留;一是再派阮忠枢南下,运动冯、张,要他联合各省,一体拥护。谁料溥伦奉了密令,去向各参政商量,各参政多半摇头,不肯再蹈前辙。阮忠枢到了江宁,与冯密商,冯国璋也是推诿,转身跑到徐州,张辫帅颇肯效力,奈电询各省,只有朱家宝、倪嗣冲两人复电照允,他省是不置一词。于是袁氏两策,尽归失败。葫芦里的法儿,只可一用,第二次便无效了。老袁焦急得很,又召集那班帝制元勋,解决最后问题。帝制派人,复提出挞伐主义,要老袁继续用兵,一面联络倪嗣冲、段芝贵等,教他上书决战,自请出师。那老袁又胆壮起来,密电总司令曹锟等道:

  蔡、唐、陆、刘、梁,迫予退位,予念各将士随予多年,富贵与共,自问相待不薄,望各激发天良,共图生存。万一不幸,予之地位,不能维持,尔等身家俱将不保。现时乱军要求甚苛,政府均未承认,各将士慎勿轻信谣传,堕人术中,务必准备军务,猛奋进攻,切切!

  特嘱。

  这密电方拍发出去,外面又来了好几条密电,一电是四川将军陈宦发来,一电是湖南将军汤芗铭发来,统是主和不主战。至是冯国璋一电,比汤、陈两人所说,更进一层,略云:

  南军希望甚奢,仅仅取消帝制,实不足以服其心。就国璋愚见,政府方面,须于取消而外,从速为根本的解决。从前帝制发生,国璋已信其必酿乱阶,始终反对,惟间于谗邪之口,言不见用,且恐独抒己见,疑为煽动。望政府回想往事,立即再进一步,以救现局。再进一步,便是要老袁退位。

  老袁迭阅各电,料想武力难持,没奈何再电冯、陈,嘱他极力调停。冯电尚无复音,忽接到龙济光电文,乃是请命独立。看官!独立两字,是反抗政府的代名词,哪里有宣布独立,还要请命中央,这真是奇怪得很呢。我也称奇。看官不必惊异,由小子叙述出来,便晓得龙郡王独立的苦心。原来粤东方面,是革命党的生长地,前时陈炯明攻入惠州,被龙军击退,应六三回。他哪里就肯罢休,索性把新嘉坡总机关内的人物,尽行运出,来攻粤东,名目亦叫作护国军,总司令推戴黄兴。还有一派革命军,乃是孙文手下的老同志,也乘着热闹,进攻粤境。两派分道长驱,你占一城,我夺一邑,几把那粤东省中,割得四分五裂,就中最著名的约有数路,除陈炯明外,有徐勤军,有魏邦屏军,有林虎军,有朱执信军,有邓铿军,有叶夏声军,有何海鸣军,有李耀汉、陆兰卿军,有梁德、李华、刘少廷、梁廷桂、陈少怀、何克夫、林植摹⒅芷溆ⅰ⒘趸肌⒁督鞲骶媸窃萍按樱皇な<榷懦つ嬗睿懒⒊薄⑸牵蚴厥孤∈来ⅲ酪胂嗳伲懒⑶铡⒘拿姘朔剑叫骷岩桓鲐步貌蝗旱睦狭酰频盟朗毓鲁牵孟蟾鑫椭斜罟蘩秭;褂新饺偻⒙适ρ咕常钡美狭薹ò诓迹缓冒Ц媛饺偻ⅲ笏四钜銮祝盘跎贰B饺偻⒁簿醪蝗蹋兴牙胫醒耄偌炊懒ⅲ鼙H恢茫⒁蛔宓纳撇A擞胙黄艟殖げ棠嘶褪焐蹋菪卸懒ⅰU獠棠嘶拖道显饺耍显晌铡⒏印⒃磷粞黄保锟钤硕壑疲敲窆哪晁脑轮惺隆4耸庇种鏊嘀评狭吞胬狭氤鲆环ǎ钕蚶显η胙担幻嬗闪⒉塘危芮肜显倥删⒙茫丛列馈@显昧饲朊懒⒌牡缥模囊簿桑剂霉舛ㄓ幸椋杜硕懒⒂祷ぶ醒肓帧6懒⒁韵拢佑祷ぶ醒胨淖郑酚肓跽敕嫦喽浴BR>
  方才写毕,请兵的电文亦到,乃电令驻沪第十师,速行援粤,另调南苑第十二师赴沪接防。这电不能隐讳,旅沪粤民,先自鼓噪,拟阻止沪军赴粤,免得沪上空虚。粤中军民,也不愿客军入境,群起违言。四月四日,寄碇广州的宝璧、江大两兵舰,竟驶附民军,投入魏邦屏部下。魏邦屏遂统率舰队,驰抵海珠,预备攻城。城内人民,相率惊慌,吁请龙氏独立。军队亦高悬旗帜,上面写着,听候将军龙济光、巡按使张鸣岐宣布独立等字样。适袁氏批复独立的六字诀,也从京颁到,龙济光即于四月六日宣布独立,其布告云:

  为布告事。现据广东绅商学各界,全体公呈,粤省连年灾患,地方已极凋零,近来各省多已反对袁氏,宣布独立。粤省危机四伏,糜烂堪虞,各界全体,为保持全省人民生命财产起见,集众公议,联请龙上将军,为广东都督,以原有职权,保卫地方,维持秩序,此系拥护共和,天经地义,请即刚断执行等情。查阅来呈,持议甚韪,本都督身任地方,自以维持治安为前提,刻经通电各省各机关各团体,及本省各属地方文武官,即日宣布独立,所有各地方商民人等,及各国旅粤官商,统由本都督率领所属文武官,担任保护,务须照常安居营业,毋庸惊疑。如有不逞之徒,假托民军,借端扰害治安,即为人民公敌,分明是指斥民军。本都督定当严拿重办,以尽除莠安良之责。其各同心协力,保卫安宁,有厚望焉!特此布告。

  看这布告,并没有一字罪及老袁,不过是维持自己的职位,暂借这独立两字,R人耳目罢了。魏邦屏闻龙已独立,驶回北江,嗣闻龙济光空言独立,毫无举动,且把寻常逮捕的国事犯,一个儿未曾释放,料他全是假意,哄骗民军,于是驰书质问,是否真诚独立?旋得答复,只说是:"陆、梁来粤,当卸职他去。"魏邦屏似信非信,分电各处护国军,商议进止。陈炯明、朱执信等,统说老龙多诈,非勒令龙军缴械,不便与和。独护国军总司令徐勤,系梁启超同学,得梁来电,声言龙果独立,当和平对待,不必再用武力等语。梁之来电,仍是顾着陆氏姻亲。于是徐勤出为调人,作书致龙,商议善后事宜。龙济光即令顾问官谭学夔,及警察厅长王广龄,电邀徐勤,到海珠警察署,面议一切,词甚诚恳。徐勤放胆前行,到了海珠,谭、王两人,果来欢迎,延至署内,即由王广龄笑语道:"此次独立,确出至诚,我当以全家性命,作为保证。"只要你的性命,不必牵及全家。徐勤答道:"龙都督果出至诚,尚有何言。"王即电达督署,报称徐勤已到,当时即得复电,略云:"徐君已至,着王厅长优待,务出至诚。现已在巡按署内设招待所,专待陆、梁诸公。徐君能早日来署,尤表欢迎"云云。徐勤即托王电复,说是:"由陆、梁诸公到后,当同来谒见,畅聆雅教"等语。未几,由粤城内外官绅,陆续至海珠探问,力求徐勤维持治安,转檄护国军罢兵,免致地方糜烂。徐勤遂拟定函电数十通,分发各路,并电促陆、梁,即日来粤。

  待了两天,陆荣廷派了代表汤保寺种梁V椋⒋隽阂猓夹烨谖怼P烨诘挂苍逝担贰⑼趿饺擞胩牢钐福讣笄冢圆幌怠M砑涮馈⑿旃睬抟皇遥李C苡镄烨诘溃骸敖袢障占赣刖荒芟嗉!毙烨诰屎喂剩刻钡溃骸拔页寺值酱耍饭V榕谔ǎㄉ虾龇⒖ㄅ谒拿牛蛭医⒑浠鳎宋宜忠蝗耍医⑸洗笊饰剩轿盘ü俅鹧裕墒墙舐执酱耍钥谖蠡鳌P炀∧阆胛O詹晃O漳兀俊蹦愕纳褂幸惶旌没睢P烨谏形创鸶矗李5溃骸拔铱戳霉夤砉硭钏睿苡行┛克蛔 N业挠讶耍蛉拔壹葱欣胧。槐赜胨嵋椋蚁敕蠲袄矗蘼酆么酰苄朊跋找恍校炀晕绾危俊比欢懒恕P烨诘溃骸拔乙嗾獍阆搿=袢瘴帕霉獠肯赂魍沉欤绾匚谋搿⒘河郎!⒉檀夯⑴怂箍⒀掌艉旱龋孛芑嵋椋龆ㄍ拼髁霉猓庵梦宜赖兀蚁胙奂钦妫攀羌伲掖舜位嵋椋叵盗皆辽椋糁恢思海恢巳耍故腔厝ハ砀#伪爻隼次适履亍!闭恼螅缘蒙BR>
  汤睿答了一个"是"字,随即就寝。

  次日为四月十二日,两方代表,就在警察署内,会集议事。看官记着!这就叫作海珠会议。特别点醒。时至巳牌,商会团长岑伯铸、李戒欺、陈子贞、王伟、吕仲明等,共到会所,汤睿、徐勤二人,也携手入会。谭学夔、王广龄,时已在场接待,招呼很是周到。过了片刻,但见警卫军统领贺文彪、潘斯凯、蔡文华、何福桥等,带着卫队,携械而来,接着是浓眉大眼的颜启汉,也领了卫卒十名,荷枪入场。颜是主谋行凶,故特笔提出。数统领都面带杀气,映入汤、徐二人的眼中,也觉有些不妙,嗣经谭、王等替他介绍,不得不勉与周旋。王广龄复推举汤、徐为主席,汤睿乃起立道:"兄弟奉陆、梁二公的命令,特地来此,联络两粤感情,今龙督既已独立,又得各绅商各统领,共保治安。诚为万幸,兄弟实无任欣慰。"汤已说毕,徐勤继起道:"兄弟此次到来,只计公安,不问艰险,座中诸公,想亦见谅。若使今日帝制已成,周自齐卖国条件,统已实行,我国已变成高丽,还要会议甚么?且或我等军舰到省,水陆并举,彼此交争,此地已变作瓦砾场,也没有诸公高会的地点。今得免此二害,与诸公相见一堂,岂非幸事?弟于昨日已通电各路护国军,即行停战,共决和平,在座绅商统领,均志存公益,如有宏谋伟论,幸即赐教。"语未已,贺文彪、潘斯凯齐声道:"两方既和平解决,护国军当然取消,应编入我警卫军内,请徐先生转达护国军,速即照行。"徐勤尚未开口,颜启汉即接入道:"贺、潘两君所说,很是正当,应请徐君入室修函。"一面说,一面即展开巨手,将徐勤扯入耳房。徐勤正要答辩,适有一卫卒持名刺入,口称将军请代表赴署。徐勤乘势出室,蓦闻枪声一响,弹子飞射过来,慌得徐勤无从躲避,竟向地下躺倒,直挺挺的卧着。小子有诗叹道:

  拚将生命作牺牲,会所居然起变争。

  怪底人心蛇蝎似,枪声一起可怜生。

  未知徐勤性命如何,且至下回续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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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袁世凯之为主,即有龙济光之为臣,袁好诈,龙亦奸诈,袁好杀,龙亦好杀,袁以好诈好杀而致败,故取消帝制之不足,且群起而攻之,龙岂未之闻,尚欲以好诈好杀,快一时之意志耶?海珠会议,颜启汉诱入汤、徐,竟尔举枪相向,非龙氏使之而谁使之欤?呜呼袁皇帝!呜呼龙郡王!

 

 

第六十八回 牛通智取尽南关 岳霆途遇众好汉_说岳全传(清)钱彩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中国古代小说

      

 

第六十八回 牛通智取尽南关 岳霆途遇众好汉

 

  诗曰:父子精忠铁石坚,一朝骄首丧黄泉。心怀萱室遭颠沛,聚众兴师赴古滇。

  话说牛通正在尽南关下叫骂讨战,忽见鸾英放炮出关。牛通抬头一看,但见马上坐着一员女将,生得:眉含薄翠,杀气横生;眼溜清波,电光直射。面似杨妃肥白,腮如飞燕霞红。玉笋纤纤,抡动梨花飞舞;金莲窄窄,跨着骏马咆哮。戴一顶螭虎凤头冠,斜插雉尾;穿一领锁子鱼鳞甲,紧束战裙。俨然是《水浒》扈三娘,赛过那《西游》罗刹女。

  牛通见了,大喜道:"这是我的夫人来了!我等不是无名之辈,乃藕塘关总兵的内侄婿、太行山大王的公子,正是门当户对。不如和你结了亲,放我们到云南去,叫你父亲仍在此做总兵,岂不为美?"石鸾英大怒道:"黄毛小丑,休得胡言,照枪罢!"挺起手中枪,劈刀刺来,牛通舞刀相迎。未来往往,战不到十余合,牛通力大无穷,鸾英那里招架得住,转马败回,牛通拍刀追来。鸾英回头一看,见牛通将次赶近,暗暗的向锦袋内取出一个石元宝来,喝声:"丑汉看宝!"丢至空中。牛通叫声:"不好!"将身一闪。那石元宝落将下来,正打在牛通腰眼骨上。牛通大叫一声,伏鞍落荒而走。

  鸾英勒回马头,却要追赶,这里忙了欧阳从善,抡动双斧,大喝一声:"蛮婆!

  休得追我兄弟,我'五方太岁'来也!"鸾英见势来得凶,随手在袋内又摸出一个石元宝,劈面打来。欧阳从善将斧一隔,当的一声,打在左手背上,拿不住斧,把斧丢下,转马败回本阵。宗良拍马舞棍接着,鸾英厮杀不上三四合,鸾英又勒马败回。宗良道:"别人怕你暗算,我偏不怕。"拍马追来。不道鸾英又暗暗的腰边取出一柄石如意来,丢在空中,落将下来。宗良眼快,把身子一偏,却打着坐的马脚,那马负疼一蹑,把宗良掀下马来。鸾英举枪回马刺来,岳营内韩起龙、韩起凤双马齐出,众军救了宗良回营。鸾英也不追赶,掌着得胜鼓回进关中,不表。

  且说牛通被石元宝打伤,伏在鞍上落荒而走,昏迷不省人事。不道前面两个后生坐着马,后面跟着十数个家将,擎鹰牵犬,出措回来。那牛通的马跑到二人面前,那后生道:"这个人怎的在马上打瞌睡,待我要他一要。"遂将马一拦,那马一闪,将牛通跃下马来。牛通大叫一声:"痛死我也!"睁开眼睛一看,只见二人在马上大笑。牛通叫道:"你们是谁?把我推下马来。"二人道:"你是何人?往哪里去?

  却在马上睡着。"牛通道:"我乃'金毛太岁'牛通。奉父亲牛皋之令,送岳雷兄弟往云南探母。来到此间,那尽南关总兵石山,不肯放过。我与他女儿交战,被他用石元宝打伤了腰,因此败下来。"二人听了,慌忙下马扶起牛通,道:'小弟非别,姓施名凤,父亲施全。那位兄弟姓汤名英,乃叔父汤怀之子。我二人奉母亲之命,往化外去问候岳老伯母。路过尽南关,遇见石山,强留我两个为螟蛉之子。今日幸得相遇牛兄。那石山女儿鸾英曾遇异人传授石元宝、如意打人,百发百中,难以取胜。小弟今有一计在此,不如将牛兄绑了,送进关去,只说我二人出措回来,路上遇见。解至石山跟前,我二人相助,将那厮杀了。抢了小姐,与牛兄完婚,不知可使得否?"牛通大喜道:"此计甚妙!"

  施凤、汤英就将牛通绑了,回至关中,一齐来见石山道:"孩儿们出猎回来,路遇一人败下来,细细盘问,乃是贼将牛通。被孩儿拿下,候父亲发落。"石山听了大喜,吩咐将牛通推进来。两边军士答应一声,出来将牛通推至大堂。牛通立而不跪,石山大骂道:"该死的贼!今日被擒,命在顷刻,尚敢不跪么?"牛通将怪眼圆睁,黄毛倒竖,大吼一声:"你这万剐的贼!"便把绳索摈断。施凤递过泼风刀,牛通接刀赶上前来,将石山一刀杀死。两旁家将被施凤、汤英连数十数人,大喝道:"降者免死!"众人听见,一齐跪下,口称愿降。牛通奔进私衙,正遇鸾英,上前一把抱住,飞身上马,竟往本营而来。

  岳二公子因众将败回,不知牛通跌伤败走何处?正在着急,忽然军士来报道:"牛将军拿了一员女将回营来了。"二公子大喜。只见牛通抱了石鸾英来,大叫道:"二兄弟!快进关去,我放了嫂嫂就来的。"二公子问了牛通底细,带领人马来至关前。只见汤英、施凤上前迎接进关,二公子与施风、汤英见过了礼。一面将石山尸首收拾安葬,盘查粮草,给赏军士。一面大排筵席,请众弟兄饮宴。

  且说牛通将鸾英抱进营中,不由分说,扯去盔袍,按倒在床。鸾英左推右避,终是力怯,这一场可羞之事,怎能免得?诗曰:柔枝嫩蕊尚含苞,浪蝶初栖豆蔻梢。正是鸟声鸣吵吵,复教黄鸟试交交。

  欢毕起身,石鸾英羞惭满面,低头垂泪。牛通道:"我和你既做了夫妻,自当百年偕老,何必如此!"随即整理衣裳,一同拔营,带了人马进关。来到衙门,与岳雷相见,说明已许成配匹。岳雷就差人将鸾英母女送往平南关,与巴秀琳、王素娟一同居祝不提。

  却说岳雷当晚把人马在关内扎住了一夜。次日,即便催兵起身,往化外而来。

  有话即长,无话即短。在路非止一日,早已到了云南。岳雷已探知母亲与柴王母子,将上官的衙门改造王府,一同居祝便将人马安顿,同了众弟兄一齐进关。到王府来,见了母亲、嫂嫂并各位兄弟,将前事细说了一遍,又引众弟兄拜见了岳太夫人。

  太夫人甚喜,命拜谢了柴娘娘。柴娘娘命柴王到后堂与众人相见,就结拜做弟兄。

  岳雷问道:"三弟因何不见?"岳夫人道:"我因记念你,在一月之前,打发他到宁夏来寻你了。"岳雷道:"三弟年纪幼小,路上倘有疏失,如何是好!"柴王道:"二兄弟,不须愁虑,我有护身批文与他,只说宁夏公干,路上决无人盘问的。"

  岳雷听了,方才放心。当日,柴王大排筵席,与众弟兄开怀畅饮,直吃到月转花梢,各人安置。这一班小英雄自此皆在化外住下。正是:飘荡风尘阻雁鱼,幸逢骨肉共唏嘘。几番困厄劳无怨,相叙从容乐有余。

  再说那三公子岳霆,一路上果然验了护身批文,并无人盘问,安安稳稳,直到宁夏。问到宗留守府中,传宣官进去通报,宗方吩咐讲进相见。三公子进内见了宗方,双膝跪下,将岳大夫人书札呈上。宗方接书,拆开观看,就用手扶起三公子,便问:"贤侄,一向令堂好么?"岳霆即将前后事情细诉了一遍。宗方道:"你哥哥并不曾来此,我因心下也十分记念,故此叫我孩儿宗良前去寻访,至今也无音信回来。前日有细作来报,说你哥哥在临安上坟,到乌镇杀了巡检,共有六七个人往云南去了!我已差人前去打听。贤侄且在我这里住几日,等打探人回来,得了实信再回去禀复令堂便了。"岳霆道:"多感老伯父盛情!但侄儿提起上坟,意欲也往临安去祭奠一番,稍尽力子之心。"宗方道:"贤侄要去上坟,乃是孝心,怎好阻挡你?但奸臣正罗网密布,如何去得!也罢,你可假装作我的孩儿,方可放心前去。"

  公子应允。当日设宴款待,过了一夜。次日,宗方点了四名家将,跟三公子同上临安,嘱咐道:"路上倘有人盘问,只说是我的公子便了。"岳霆拜谢。宗方又再三嘱咐:"路上须要小心!"

  三公子拜别,出街上马,四个家将骑马跟随上路。一日,来至一座山前,但见大松树下,拴着两匹马,石上坐着两位好汉。一个旁边地上插着一杆錾金枪,生得面如重枣,头戴大红包巾,身穿猩红袍,年纪不上二十岁。一个面如蓝靛,发似朱砂,膀阔腰圆,头戴蓝包巾,身穿蓝战袍,年纪二十三四光景,旁边石壁上倚着一柄开山大斧。岳霆刚走到面前,那二人把手一招,说道:"朋友!何不在此坐坐?

  我们打伙同行如何?"岳霆见那二人相貌雄伟,料不是常人,便下马道:"如此甚好。"二人立起身来见礼。三个俱在石上坐定,岳霆便请问:"二位尊姓大名?今欲何往?"那红脸的道:"在下姓罗名鸿,因我生得脸红,没有髭须,那些人就起弟一个浑名,叫'火烧灵宫',乃湖广人氏。"那蓝脸的道:"在下姓吉名成亮,乃河南人氏。人见我生得脸青发红,多顺口儿叫我做'红毛狮子"。今要往临安去上坟的。"岳霆道:"罗兄贵处湖广,吉兄又是河南,为何坟墓反在临安?"那二人道:"兄长有所不知,家父叫做罗延庆,吉兄令尊叫做吉青,皆是岳元帅的好友。

  只因岳老伯在朱仙镇上,被奸臣秦桧连发十二道金牌,召回临安,将他父子三个害了性命。家父同了众位叔父,提兵上临安去报仇,来至长江内,岳伯父显圣,不许前去,所以众人尽皆散去。家父回家,气愤身亡。吉叔叔不知去向。今我二人奉母亲之命,往临安去上岳伯父的坟。"岳霆听了,大哭道:"原来是罗、吉二位兄长!

  待小弟拜谢。"二人问道:"兄长是他家何人?"三公子道:"小弟乃岳霆是也。"

  就把流到云南、奉母命往宁夏访问二哥岳雷,见过了宗叔父,今要往临安去上坟之事,细细说了一遍,道:"今日天遣相逢,实出万幸!如今同了二位哥哥前往临安,可保无事。"三人大喜,遂即撮土为香,拜为弟兄,便一路同行。

  一日,来至一座大树林中,只见一个人面如火神,发似朱砂,身长体壮,手提大砍刀,立在树林前。见了岳霆等三人,便迎上前来,把手中刀摆一摆,大叫道:"快拿买路钱来!"罗鸿上前道:"你有甚么本事?擅敢要我们的买路钱?"那人道:"不用多讲,若无买路钱送爷爷,休想过去!"岳霆听了大怒,把手中枪紧一紧,劈心刺来。那人用手中大刀招架。来来往往,战有三四十个回合。罗鸿上前,把手中錾金枪架住二人的兵器,说道:"朋友,你的山寨在于何处?我们一路行来,实在肚中饥饿了,你也该留我们吃顿酒饭,再与你战。"那人道:"我那里有甚么山寨?只因要往一个地方去,身边没有了盘费,故在此收些买路钱做盘费,那有酒饭与你们吃?"吉成亮道:"你说要往那里去,且与我们说知。"那人道:"我因要往临安去,上岳元帅的坟。你们身边若有银钱,快快送些与我,省得我来动手。"

  岳霆忙叫道:"好汉!你与岳家是何亲戚?要去上他的坟么?"那人道:"我就说与你听何妨!我姓王名英,绰号叫。火神'。先父王贵,乃是岳元帅的好朋友。我奉了母亲之命,到岳伯父坟上去走走。"岳霆听说,慌忙下马道:"原来是王家哥哥!小弟不知,多多得罪!"王英亦拱手问道:"兄是他家何人?"岳霆道:"小弟乃岳元帅第三子岳霆的便是。"王英道:"呀!原来就是岳家三弟,正乃天遣相逢。不知这二位高姓大名?"罗、吉二人亦下马相见,各通了姓名。家将就让了匹马,与王英坐了。

  同行了数日,已到了海塘上。远远望见一个大汉,身长丈二,摇摇摆摆的走来。

  吉成亮叫声:"罗哥,你看那边有个长子来了,我们将马冲他下塘去,耍他一耍。"

  罗鸿道:"有理。"二人遂将马一逼,加上两鞭,跑将上去。那大汉见马冲到面前,便将双手一拦,那两匹马一齐倒退了十余步。那人就向腰边取出两柄铁锤来,摆一摆,喝声:"谁人敢来尝我铁锤!"二人见那人力能倒退双马,手中铁锤足有巴斗大,甚是心慌!那岳霆就下马来,上前一步,叫道:"老兄息怒!我们因有些急事,故此误犯虎威,真正得罪了,幸勿见怪!"那人便收了锤,说道:"你这位朋友,还有些礼数,看你面上罢了。我对你说,我如今要往临安去,代一个人报仇。他那里千军万马的地方,我尚且不惧,何况你这几个毛人?"岳霆道:"如此说来,是位好汉了!请教尊姓大名?"那人道:"我姓余名雷。因我生得脸上不清不白,人都顺口儿叫我做'烟熏太岁'。"岳霆听了,便道:"兄长的令尊,莫非是余化龙么?"余雷道:"先父正是余化龙,朋友何以认得?"岳霆道:"小弟就是岳霆,这位是罗尼,那位是吉兄,此位是王兄,都是各位叔父之子。"余雷大喜,岳霆就招呼三弟兄下马,各各相见行礼。余雷便问:"三弟要往何处去?"岳霆将父兄被秦桧陷害,母亲流徙云南,"如今奉母命,往宁夏探望二哥。谁知二哥未曾到彼,同了好几个朋友,往临安上了坟,想是去往化外了。小弟不曾会着,所以不知实信。

  如今同这三位弟兄,也要到临安去上坟。"余雷道:"伯父被奸臣害了,先父因报仇不遂,自刎而亡。我今欲到临安觑个方便,将这些奸臣刺杀,替伯父、父亲报仇。

  今日幸遇三弟,正好同行。"一众大喜,遂到驿马行内,雇了一口脚力,同余雷一路而行。

  行了数日,已到武林门外,拣一个素饭店歇下。吩咐家将打发了雇来的牲口,将自己的马匹牵在后边园内养了。店主人送夜膳进来,便问道:"客官们到此,想必是来看打擂台的了?"余雷问道:"我们俱是江湖上贩卖杂货的客商,却不晓得这里甚么是'打擂台'?倒要请教请教!"那店主人言无数句,话不一席,说出那打擂台的缘故来,有分教:昭庆寺前,聚几个英雄好汉;万花楼上,显一番义魄忠魂。真教:双拳打倒擒龙汉,一脚踢翻捉虎人。毕竟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九回 讨王琳屡次交兵 谏高洋连番受责_南北史演义(民国)蔡东藩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第六十九回 讨王琳屡次交兵 谏高洋连番受责

 

  却说周文育、侯安都等带领舟师一万人,往击王琳,师至武昌,武昌守将樊猛,已归附王琳,至此弃城遁去。安都正欲进兵,接得陈主受禅的诏敕,不禁叹息道:"我今必败,师出无名了。"时安都为西道都督,文育为南道都督,两将不相统摄,号令不一,部众彼此歧视,每有争端。军至郢州,琳将潘纯陀先已据守,用着强弓硬箭,遥射梁军。安都前队的步兵,多为所伤。安都怒起,督兵围攻,数日未下,那王琳已出屯m口,来截梁军。安都不得已撤郢州围,移兵往趋沌口,留沈泰一军守汉曲。途次适遇逆风,不得前进,文育亦引兵来会,与王琳隔江相持,琳据东岸,梁军据西岸。两下里按兵数日,乃整舰交锋,偏偏东风大起,骇浪西奔,梁军各舰,帆樯俱折,舵且把持不定,怎能与琳军对敌?琳军却顺风猛击,跳跃如飞,文育、安都不及奔避,俱被琳军擒去,还有偏将周铁虎、徐敬成、程灵洗等,亦皆成擒。惟沈泰留军汉曲,闻败急退,尚得旋师。霸先即位,便致偏师败覆,这也是天道恶逆,故有此警。

  琳见文育诸将,责他不当助逆,文育等统垂首无言。独周铁虎词色不挠,反唇相稽,顿时触动琳怒,把铁虎推出斩首。徒勇者多不得其死。所有文育、安都等,用一长链拘系,锁置后舱,令宦寺王子晋看管,进军湓城。行至白水浦,文育、安都,用甘言子晋,许给重赂。子晋竟为所动,伪用小船垂钓,夜载文育、安都等,渡至岸上,纵使脱逃。琳已睡着,毫不觉察。文育、安都等,从深草中潜行而出,东走还都。

  陈主霸先闻得全军覆没,正在惊惶,未几得文育、安都等奏启,自言从贼中逃还,入都待罪,又不禁易惊为喜,下诏赦宥,并召入陛见,令他立功自赎,各复原官。王子晋随入建康,特酬重赏。王琳失去梁将,又不见子晋,料知为子晋所纵,懊悔不已,乃移湘州军府至郢城。更因江州刺史侯还都,特遣樊猛袭据江州。陈主霸先再拟讨琳,但恐西南一带,各郡豪帅,反复无常,不得不先行招抚,免生他变,因遣侍郎萧乾,持节慰谕。乾系齐豫章王萧嶷孙,遣令宣慰,亦无非借用故臣,俾便笼络的意思。当时巴山太守熊昙朗在南昌,衡州刺史周迪在临川,尚有东阳太守留异,晋安太守陈宝应,均起自草泽,雄踞一方。南中土豪多立寨自保,不服朝命。萧乾到处慰抚,晓示祸福,总算是各无异言,奉表投诚。陈主即令乾为建安太守,镇抚远近。

  会王琳东至湓城,招兵买马,为东侵计,特与北江州刺史鲁悉达交欢,使为镇北将军。陈主亦颁诏至北江州,授悉达为征西将军,两造各送鼓吹女乐。悉达狡猾得很,做一个骑墙将军,所得赠品,老实收受,西不拒琳,东不却陈,其实是安坐观望,两无所就。倒是一个好法门。陈主使安西将军沈泰袭击,他却严兵防守,无隙可乘。王琳欲引军东下,也被他截住中流,不能前进。琳乃使记室宗向齐乞援,且请纳永嘉王庄,续承梁祀。庄系梁元帝萧绎孙,方等所出,江陵陷没,庄才七岁,避匿女尼法慕家,得辗转至建康,嗣因入质北齐,尚留邺下。见六十七回。齐从琳请,发兵护送萧庄至郢州,并册封琳为梁丞相,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琳乃奉庄即皇帝位,改元天启,追谥建安公渊明为闵皇帝。不尊方等而尊渊明,却也可怪。琳自为侍中大将军,中书监,余依北齐册命,当下传檄伐陈。

  陈主霸先命司空侯,领军将军徐度,率舟师为前军,溯江讨琳。因恐复蹈覆辙,先遣吏部尚书谢哲,谕琳利害。琳愿归湘州,乃召还诸军,使屯大雷。衡州刺史周迪,闻王琳引兵东下,欲自据南川,召集所部八郡守吏,结一盟约,托言将入卫建康。事为陈主所闻,也防他借名图变,特遣人谕止,并加厚抚,迪乃按兵不动。独余孝顷进语王琳道:"周迪等皆依附金陵,阴窥间隙,大军若下,必为后患,不如先定南川,然后东行。孝顷愿招集旧部,随效驱驰。"琳乃复遣部将樊猛、李孝钦、刘广德等出兵临川,使孝顷总督三将,威吓周迪。孝顷先向迪征粮,迪惶急请和,愿送粮饷。孝顷得步进步,还未肯退军,樊猛不愿进战,与孝顷龃龉,遂致军心涣散。

  那周迪因孝顷未退,乞援邻郡,高州刺史黄法,吴兴太守沈恪,宁州刺史周敷,合兵救迪。敷分兵扼截江口,刘广德顺流先下,被敷擒住。孝顷、李孝钦,与迪等交战,也遭败衄,弃舟步走。迪麾众追击,悉数擒归,独樊猛坐视不救,奔回湘州。余孝顷等解至建康,席藁待罪,得蒙赦宥。惟孝顷弟孝励,及子公,尚据临川营栅,相拒未下。周迪表请济师,陈主命周文育统率将士,前往会迪。巴山太守熊昙朗,亦引兵来会,众五万人。文育出次金口,余公诣营请降,文育见他词色支离,料他有诈,喝令左右把他缚住,囚送建康。孝励忙向王琳告急,琳使部将曹庆率兵赴援。庆令偏将常众爱,往拒文育,自督众袭击周迪。迪仓猝逆战,遂致败绩。文育方进屯三陂,与常众爱列营相拒,未分胜负,适值迪败报传来,乃退屯金口。

  熊昙朗忽生异心,竟想联络众爱,戕害文育。文育监军孙白象,探悉昙朗阴谋,即向文育报知,并谓宜先除昙朗,免滋后患。文育尚半信半疑,且更欲推诚相待,俾安反侧,坐是因循姑息,不先下手。是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可巧有迪书到来,乞分兵援助,文育拟拨昙朗往救,乃亲至昙朗营中,面与商议。昙朗谋杀文育,正苦无隙可乘,偏文育自来送死,不禁喜出望外,遂命壮士伏住帐后,自己出营相迎。待文育入营坐定,但叙数语,即传了一个暗号,使壮士一齐杀出,攒刃文育座前。文育无从奔避,眼见是身首两分了。昙朗既杀死文育,复威胁文育部曲,令他从顺,进据新淦城,转袭周敷。敷已侦悉情事,严阵以待,一俟昙朗趋至,便纵兵痛击,昙朗抵敌不住,更兼文育部众,统是乘势倒戈,弄得昙朗走投无路,好容易杀出圈外,只剩得一人一骑,奔还巴山,旋为村民所杀。

  陈主霸先尚未知文育死耗,特遣侯安都率兵接应。安都将至豫章,始知文育被戕,因引师退还。途遇王琳将周炅、周协南归,顺便邀击,得将二周擒住。凑巧孝励弟孝猷,率部下四千家,往投王琳,也被安都截断,不得已投降安都。安都得此胜仗,便放胆进攻常众爱,众爱败奔庐山,曹庆亦遁。庐山民杀死众爱,送首至营,安都即传首建康,引还南皖。临川王陈,方奉命在南皖筑城,安都当然进谒。正在会叙的时候,忽有急足从建康驰至,报称主上宴驾,请临川王速即还都。惊愕异常,便引安都偕行入都。都中骤遇大丧,内无嫡嗣,外有强敌,老成宿将,又多在外边镇戍,只有中领军杜棱,典宿卫兵,与中书侍郎蔡景历,入宫定议,拟立临川王,遣使征还。

  入居中书省,由杜棱等启请嗣位,辞不敢当。安都入白道:"今日继承大统,舍王为谁?王当顾全大局,不宜拘守小节!"含糊答应。安都趋出,立即登殿,召集百官,请章皇后下令,立临川王为嗣君,百官面面相觑,不敢发言。看官道是何因?原来陈主霸先,在位三年,因嗣子昌被虏西去,屡请北周放归,虽尚未得请,总望他后日生还,所以东宫虚位,未曾立储。到了临崩时候,口不能言,竟未定何人入嗣。一代枭雄,连嗣主未曾嘱定,何贪传子孙乃尔!中领军杜棱等,当时面谒章皇后,请立临川王,章皇后也只得允从。无如妇人见识,少断多疑,后来又记念嗣子,更因自甘推让,乃复踌躇起来。公卿大臣,已探悉皇后意旨,也不敢决议。当下恼动了侯安都,正色厉声道:"今四方未定,何暇远迎?临川王有功天下,应该嗣立,如有异议,请污吾刀!"说至此,拔剑出鞘,迫众承认。百官统有惧色,始齐声赞成。安都即入见章皇后,请后出玺,后只好将玺绶持授,再令中书舍人代草后令,立即颁发。令曰:

  昊天不吊,上玄降祸,大行皇帝奄捐万国,率土哀号,普天如丧,穷酷烦冤,无所逮及。诸孤藐尔,返国无期,须立长君,以宁寓县。侍中安东将军临川王,体自景皇,属惟犹子,建殊功于牧野,敷盛业于戡黎,纳麓时叙之辰,负嘶眨⒆羰庇梗峭荽矗混龅v所系,遐迩宅心,宜奉大宗,嗣膺宝,使七庙有奉,兆民宁晏。未亡人假延余息,婴此百罹,寻绎缠绵,兴言感绝。特此令闻!

  临川王既接章皇后令,尚再三推辞。百官等又复固请,乃入御太极前殿,即皇帝位,颁诏大赦。追尊大行皇帝为武皇帝,庙号高祖,奉章氏为皇太后,立妃沈氏为皇后。进司空侯为太尉,侯安都为司空,杜棱为领军将军,内外文武百官,俱进秩有差。越二月,葬高祖武皇帝于万安陵。陈主霸先颇有智谋,临敌制胜,多由独断。及即位后,政尚宽大,性独俭约,常膳不过数品,私飨曲宴,常用瓦器蚌盘,后宫衣不重采,饰无金翠,歌钟女乐,禁令入宫,当时号为明主。但躬蹈篡弑,不脱前代恶习,故历世传祚,亦不得灵长,本身亦不过做了三年皇帝,土宇比宋、齐、梁为尤狭。殁时年已五十七,竟不得一子送终。可见有智不如有德,有勇不如有仁,有仁有德,乃足永世,单靠着一时智勇,取人家国,终究是不能享呢。至理名言。这且不必絮述。

  且说齐主高洋淫暴日甚,既广筑宫殿,复增造三台,并发工役,修造长城,东西凡三千余里。适大河南北,飞蝗蔽天,伤及禾稼,洋问魏郡丞崔叔瓒道:"何故致蝗?"叔瓒答道:"五行志有云:土功不时,蝗虫为灾。今外筑长城,内兴三台,适如五行志所言。"洋不待说毕,勃然怒起,即使左右殴击,且把他倒浸厕中,使尝粪味,然后曳足以出,释使归家。叔瓒无可奈何,只好自认晦气罢了。粪味如何?

  先是齐有术士,谓亡高者黑衣,洋因问左右,何物最黑?左右答言是漆。洋想入非非,默思兄弟辈中,惟上党王涣,排行第七,莫非应在此人,遂使库直都督破六韩伯升,驰驿召涣。涣偕伯升至紫陌桥,料知此行不佳,竟杀死伯升,渡河南逸。行至济州,为人所执,送至邺下,系入狱中。

  永安王浚,系洋第三弟,洋少不好饰,尝与浚同见兄澄,涕垂鼻下,浚责洋左右道:"何不替二兄拭鼻!"洋因此挟嫌。及洋即位,浚为青州刺史,颇有政声,闻洋酗酒失性,尝语亲近道:"二兄嗜酒败德,朝臣无敢直言,我当入朝面谏,未知肯用我言否?"话虽如此,尚未启行,已有人密为传闻,洋更加忿恨。及浚入都,从洋游东山,洋袒裼裸裎,纵酒为乐。浚进谏道:"这非人主所宜。"洋益不悦。浚又密召杨郑鹚持鞫瘢值泵嫠湓狼福闹腥床灰晕弧8蜓蟪⒂忻睿蛔即蟪冀煌ㄖ钔酰肆街窒蛹桑唇Q宰唷Q蟠笈溃骸靶∪饲樾裕钊四讶蹋 彼彀站苹构?4潜鸹怪荩瓷鲜榍汹伞6嗷拔抟妫饺∩鄙怼Q笱现颊倏#R卜啦徊猓屑膊桓啊BR>
  未几即有缇骑驰至,促浚就道,吏民多感浚恩惠,老幼泣送,至数千人。及至邺中,洋令与上党王涣,并纳入铁笼,置诸北城地牢中。饮食溲秽,共在一处。后来洋巡北城,往视地牢,临穴讴歌,令浚、涣属和。浚、涣且悲且怖,音颤声嘶,洋亦不禁泣下,意欲释放。长广王湛,系洋第九弟,与浚有隙,独上前进谗道:"猛虎岂可出穴?"悍过高洋。洋乃默然。浚闻湛言,呼湛小字道:"步落稽,天不容汝!"此时已无天道。湛又在旁笑骂,挑动洋怒。洋即取槊刺浚,被浚拉断,引得洋忿火益炽,命壮士刘桃枝,就笼乱刺。浚与涣随接随拉,呼号声震彻远近。洋并命投入薪火,烧杀二人,加填土石。后来掘土起尸,皮发皆尽,遗骸如炭,旁观多为痛愤,洋却不以为意。

  既而三台告成,亲往游宴,酒酣兴至,戏用槊刺都督尉子辉,应手毙命。常山王演,为洋第六弟,时适侍侧,见洋无故杀人,不由的惨然变色。洋已窥觉,顾演与语道:"但令汝在,我为何不纵乐!"演未便直谏,但拜伏涕泣。洋不觉发现天良,取杯掷地道:"汝大约嫌我多饮,今后敢进酒者斩!"演且拜且贺。洋面命演录尚书事,不到三日,洋酗狂如故。演自草谏牍,将要进陈,演友王,力为劝阻,演不肯从,竟递将进去。果然触动洋忿,召演至前,令御史纠弹演过。御史一无所言,演才得免。

  演妃元氏系魏朝宗室,洋欲令演离婚,许为演广求淑媛。演虽承旨纳妾,与元氏情好依然。洋复赐给宫人,由演领去。嗣因酒后失记,谓演擅取宫人,召演入责,自取刀环,乱殴演胁,几至晕绝,乃令左右舁演还第。演气愤填胸,情愿绝粒待毙。演与洋、湛等,俱为娄太后所出,太后恐演不测,亦日夕涕泣,洋酒醒亦颇知悔,并闻太后悲泣情状,急得不知所为,每日往视演疾,且劝慰道:"努力强食,当将王还汝。"原来为演友,洋疑演谏奏,出自笔,已将配出去,至是面约还,因即将释归,使往劝演。演见至,强起抱道:"我气息奄奄,恐不得再见!"流涕道:"天道神明,岂令殿下遂毙此舍!至尊亲为人兄,尊为人主,怎好与他计较?惟殿下不食,太后亦不食。殿下纵不自惜,难道不念太后么?"演乃强坐进饭,渐得告痊。

  过了数月,演又欲进谏,令草奏。条陈十余事,因复语演道:"今朝廷所恃,惟一殿下,乃欲学匹夫耿介,轻视生命,一旦祸至,误国政,负慈恩,岂不是两失么?"演唏嘘道:"祸乃至此么?"因将谏草对毁去。嗣复忍耐不住,再行进谏,洋使力士将演反绑,自拔刀架演颈,且叱责道:"小人何知!究竟是何人教汝?"演答道:"天下噤口,除臣外何人敢言?"洋又令左右杖演数十下,自己醉倦入寝,演乃得出。

  太子殷礼士好学,颇得令名,洋常嫌殷得汉家性质,不类自己,意欲废立。会登览金凤台,三台之一。召殷随侍,喝令手刃囚犯。殷恻然有难色,再三不肯下刃。洋用马鞭捶殷,吓得殷神经错乱,竟至气悸语吃,状似痴迷。洋屡言太子性懦,终当传位常山王,太子少傅魏收语杨值溃骸疤庸叵倒荆挥Χ。磷鹈垦源怀I剑绻羰担吹本鲂校熳釉蹩上费裕俊北顺J庸氯缍罚训廊晟形粗穑帜私昭园籽螅笫及找椤BR>
  已而酗暴更甚,杀死胶州刺史杜弼,及尚书仆射高德政,无非为了强谏致忿,置诸死刑。尚书右仆射崔暹,屡有谏诤,洋念他故旧大臣,格外容忍。未几暹殁,洋亲往吊丧,问暹妻李氏道:"汝可思故夫么?"李氏随口答道:"怎得不思!"洋笑道:"汝果思暹,何不自往省视?"说至此,拔刀一挥,李氏头落,即取掷墙外。

  时已为天保十年,即陈主霸先临殁之年。彗星出现,太史奏请除旧布新。洋特问彭城公元韶道:"汉光武何故中兴?"韶猝然答道:"为诛诸刘不尽。"不诋王莽,反启杀心,真是该死的狗奴。洋因下令,捕戮始平公元世哲等二十五家,拘禁元韶等十九家。韶幽住地牢,数日不得一餐,甚至衣袖尽,活活饿死。应该如此,但未知伊妻高氏果从死否?洋索性尽诛诸元,男子无论少长,一律斩首,共杀三千人,弃尸漳水。水中鱼吃食尸骸,百姓取鱼剖腹,得人爪甲,遂相戒不食,好几月不往网鱼。鱼却得多活数月。惟常山王妃父元蛮,本支近族,得保存数家。自经这次惨戮,洋乃恶贯满盈,即成暴疾,喉间似有物哽住,不能下食。好容易拖延两三日,自知不能久存,乃召李后及常山王演至榻前,谆嘱后事。小子有诗叹道:

  夏桀商辛并暴君,如斯淫虐尚无闻;

  榻前一诀安然逝,乱世似无善恶分。

  欲知洋所说何事,俟至下回续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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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琳事梁,似不可谓为非忠,梁元帝陷死江陵,琳赴援不及,缟素举哀,复因陈主篡梁,传檄东讨。侯安都谓师出无名,果遭败殁,师直为壮曲为老,诚哉是言也。然忽降齐,忽降魏,主持不定,未免多私。既已奉庄为主,又听从陈使谢哲,愿还湘州,大忠者固如是乎!江右之乱,出援无功,天已未免厌琳矣。陈霸先病殁之年,齐高洋亦即病死。齐陈相较,高洋之恶,远过霸先。但霸先以篡弑得国,敢犯大不韪之名,虽有小善,殊不足道。高洋之恶,古今罕有,浚与涣皆遭惨毙,独演再三进谏,濒死者数矣,而卒得不死,岂其后应登帝,乃幸邀天助耶!然洋恶如此,而尚得令终,翘首天阍,几令人无从索解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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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回 贺祁师旷辨新声 散家财陈氏买齐国

 

  话说楚灵王有一癖性,偏好细腰,不问男女,凡腰围粗大者,一见便如眼中之钉。既成章华之宫,选美人腰细者居之,以此又名曰细腰宫。宫人求媚于王,减食忍饿,以求腰细,甚有饿死而不悔者。国人化之,皆以腰粗为丑,不敢饱食。虽百官入朝,皆用软带紧束其腰,以免王之憎恶。灵王恋细腰之宫,日夕酣饮其中,管弦之声,昼夜不绝。

  一日,登台作乐,正在欢宴之际,忽闻台下喧闹之声。须臾,潘子臣拥一位官员至前,灵王视之,乃芋尹申无宇也。灵王惊问其故。潘子臣奏曰:"无宇不由王命,闯入王宫,擅执守卒,无礼之甚。责在于臣,故拘使来见,惟我王详夺!"灵王问申无宇曰:"汝所执何人?"申无宇对曰:"臣之阍人也。托使守阍,乃墙盗臣酒器,事觉逃窜,访之岁馀不得。今窜入王宫,谬充守卒,臣是以执之。"灵王曰:"既为寡人守宫,可以赦之。"申无宇对曰:"天有十日,人有十等。自王以下,公、卿、大夫、士、皂、舆、僚、仆、台,递相臣服,以上制下,以下事上,上下相维,国以不乱。臣有阍人,而臣不能行其法,使借王宫以自庇,苟得所庇,盗贼公行,又谁禁之!臣宁死不敢奉命。"灵王曰:"卿言是也。"遂命以阍人畀无宇,免其擅执之罪。无宇谢恩而出。

  越数日,大夫启疆邀请鲁昭公至,楚灵王大喜。启疆奏言:"鲁侯初不肯行,臣以鲁先君成公与先大夫婴齐盟蜀之好,再三叙述,胁以攻伐之事,方始惧而束装。鲁侯习于礼仪,愿我王留心,勿贻鲁笑。"灵王问曰:"鲁侯之貌如何?"启疆曰:"白面长身,须垂尺馀,威仪甚可观也。"灵王乃密传一令,精选国中长躯长髯,出色大汉十人,伟其衣冠,使习礼三日,命为傧相,然后接见鲁侯。鲁侯乍见,错愕不已。遂同游章华之宫,鲁侯见土木壮丽,夸奖之声不绝。灵王曰:"上国亦有此宫室之美乎?"鲁侯鞠躬对曰:"敝邑褊小,安敢望上国万分之一?"灵王面有骄色。遂陟章华之台。怎见得台高?有诗为证:

  高台半出云,望望高不极。 

  草木无参差,山河同一色。

  台势高峻逶迤,盘数层而上,每层俱有明廊曲槛。预选楚中美童,年二十以内者,装束鲜丽,略如妇人,手捧雕盘玉校枞熬疲鹗恐瘢兹幌旌汀<壬ィ稚诹粒阍谔旒剩〕锝淮恚巯阆嘀穑跞缛肷裣啥锤曰甓崞牵蛔灾湓谌思湟印4笞矶穑橥踉澈钜浴按笄敝!按笄闭撸顺馑刂病BR>
  次日,灵王心中不舍此弓,有追悔之意,与启疆言之。启疆曰:"臣能使鲁侯以弓还归于楚。"启疆乃造公馆,见鲁侯,佯为不知,问曰:"寡君昨宴好之际,以何物遗君?"鲁侯出弓示之。启疆见弓,即再拜称贺。鲁侯曰:"一弓何足为贺?"启疆曰:"此弓名闻天下,齐、晋与越三国,皆遣人相求,寡君嫌有厚薄,未敢轻许。今特传之于君。彼三国者,将望鲁而求之。鲁其备御三邻,慎守此宝。敢不贺乎?"鲁侯蹴然曰:"寡人不知弓之为宝,若此,何敢登受?"乃遣使还弓于楚,遂辞归。伍举闻之,叹曰:"吾王其不终乎!以落成召诸侯,诸侯无有至者,仅一鲁侯辱临,而一弓之不忍,甘于失信。夫不能舍己,必将取人,取人必多怨,亡无日矣。"此周景王十年事也。

  却说晋平公闻楚以章华之宫,号召诸侯,乃谓诸大夫曰:"楚,蛮夷之国,犹能以宫室之美,夸示诸侯,岂晋而反不如耶?"大夫羊舌进曰:"伯者之服诸侯,闻以德,不闻以宫室。章华之筑,楚失德也,君奈何效之!"平公不听,乃于曲沃汾水之旁,起造宫室,略仿章华之制,广大不及,而精美过之,名曰祁之宫。亦遣使布告诸侯。髯翁有诗叹云:

  章华筑怨万民愁,不道祁复效尤。 

  堪笑伯君无远计,却将土木召诸侯!

  列国闻落成之命,莫不窃笑其为者,然虽如此,却不敢不遣使来贺。惟郑简公因前赴楚灵王之会,未曾朝晋,卫灵公元新嗣位,未见晋侯,所以二国之君,亲自至晋。二国中又是卫君先到。

  单表卫灵公行至濮水之上,天晚宿于驿舍,夜半不能成寝,耳中如闻鼓琴之声,乃披衣起坐,倚枕而听之。其音甚微,而泠泠可辨,从来乐工所未奏,真新声也。试问左右,皆曰:"弗闻。"灵公素好音乐,有太师名涓,善制新声,能为四时之曲,灵公爱之,出入必使相从。乃使左右召师涓。师涓至,曲犹未终。灵公曰:"子试听之,其状颇似鬼神。"师涓静听,良久声止。师涓曰:"臣能识其略矣。更须一宿,臣能写之。"灵公乃复留一宿,夜半,其声复发。师涓援琴而习之,尽得其妙。

  既至晋,朝贺礼毕,平公设宴于祁之台。酒酣,平公曰:"素闻卫有师涓者,善为新声,今偕来否?"灵公起对曰:"现在台下。"平公曰:"试为寡人召之。"灵公召师涓登台。平公亦召师旷,相者扶至。二人于阶下叩首参谒。平公赐师旷坐,即令师涓坐于旷之旁。平公问师涓曰:"近日有何新声?"师涓奏曰:"途中适有所闻,愿得琴而鼓之。"平公命左右设几,取古桐之琴,置于师涓之前。涓先将七弦调和,然后拂指而弹。才奏数声,平公称善。曲未及半,师旷遽以手按琴曰:"且止。此亡国之音,不可奏也。"平公曰:"何以见之?"师旷奏曰:"殷末时,乐师名延者,与纣为靡靡之乐,纣听之而忘倦,即此声也。及武王伐纣,师延抱琴东走,自投于濮水之中。有好音者过此,其声辄自水中而出。涓之途中所闻,其必在濮水之上矣。"卫灵公暗暗惊异。平公又问曰:"此前代之乐,奏之何伤?"师旷曰:"纣因淫乐,以亡其国,此不祥之音,故不可奏。"平公曰:"寡人所好者,新声也。涓其为寡人终之。"师涓重整弦声,备写抑扬之态,如诉如泣。平公大悦,问师旷曰:"此曲名为何调?"师旷曰:"此所谓《清商》也。"平公曰:"《清商》固最悲乎?"师旷曰:"《清商》虽悲,不如《清徵》。"平公曰:"《清徵》可得而闻乎?"师旷曰:"不可。古之听《清徵》者,皆有德义之君也。今君德薄,不当听此曲。"平公曰:"寡人酷嗜新声,子其无辞。"

  师旷不得已,援琴而鼓。一奏之,有玄鹤一群,自南方来,渐集于宫门之栋,数之得八双。再奏之,其鹤飞鸣,序立于台之阶下,左右各八。三奏之,鹤延颈而鸣,舒翼而舞,音中宫商,声达霄汉。平公鼓掌大悦,满坐生欢,台上台下,观者莫不踊跃称奇。平公命取白玉卮,满斟醇酿,亲赐师旷,旷接而饮之。平公叹曰:"音至《清徵》,无以加矣!"师旷曰:"更不如《清角》。"平公大惊曰:"更有加于《清徵》者乎?何不并使寡人听之?"师旷曰:"《清角》更不比《清徵》,臣不敢奏也。昔者黄帝合鬼神于泰山,驾象车而御蛟龙,毕方并辖,蚩尤居前,风伯清尘,雨师洒道,虎狼前驱,鬼神后随,蛇伏地,凤凰覆上,大合鬼神,作为《清角》。自后君德日薄,不足以服鬼神,神人隔绝。若奏此声,鬼神毕集,有祸无福。"平公曰:"寡人老矣!诚一听《清角》,虽死不恨。"师旷固辞。平公起立,迫之再三。师旷不得已,复援琴而鼓。一奏之,有玄云从西方而起,再奏之,狂风骤发,裂帘幕,摧俎豆,屋瓦乱飞,廊柱俱拔。顷之,疾雷一声,大雨如注,台下水深数尺,台中无不沾湿。从者惊散,平公恐惧,与灵公伏于廊室之间。良久,风息雨止,从者渐集,扶携两君下台而去。

  是夜,平公受惊,遂得心悸之病。梦中见一物,色黄,大如车轮,蹒跚而至,径入寝门。察之,其状如鳖,前二足,后一足,所至水涌。平公大叫一声曰:"怪事!"忽然惊醒,怔忡不止。及旦,百官至寝门问安。平公以梦中所见告之。群臣皆莫能解。须臾,驿使报:"郑君为朝贺,已到馆驿。"平公遣羊舌往劳。羊舌喜曰:"君梦可明矣。"众问其故,羊舌曰:"吾闻郑大夫子产,博学多闻,郑伯相礼,必用此人,吾当问之。"

  至馆驿致饩,兼道晋君之意,病中不能相见。时卫灵公亦以同时受惊,有微恙告归。郑简公亦遂辞归,独留公孙侨候疾。羊舌问曰:"寡君梦见有物如鳖,黄身,三足,入于寝门,此何祟也?"公孙侨曰:"以侨所闻,鳖三足者,其名曰'能'。昔禹父曰鲧,治水无功,舜摄尧政,乃殛鲧于东海之羽山,截其一足,其神化为'黄能',入于羽渊。禹即帝位,郊祀其神。三代以来,祀典不缺。今周室将衰,政在盟主,宜佐天子,以祀百神。君或者未之祀乎?"羊舌以其言告于平公。平公命大夫韩起,祀鲧如郊礼。平公病稍定,叹曰:"子产真博物君子也!"以莒国所贡方鼎赐之。公孙侨将归郑,私谓羊舌曰:"君不恤民隐,而效楚人之侈,心已僻矣,疾更作,将不可为。吾所对,乃权词以宽其意也。"

  其时有人早起,过魏榆地方,闻山下有若数人相聚之声,议论晋事。近前视之,惟顽石十馀块,并无一人。既行过,声复如前。急回顾之,声自石出。其人大惊,述于土人。土人曰:"吾等闻石言数日矣。以其事怪,未敢言也。"此语传闻于绛州。平公召师旷问曰:"石何以能言?"旷对曰:"石不能言,乃鬼神凭之耳。夫鬼神以民为依,怨气聚于民,则鬼神不安,鬼神不安,则妖兴。今君崇饰宫室,以竭民之财力,石言其在是乎?"平公嘿然。师旷退,谓羊舌曰:"神怒民怨,君不久矣!侈心之兴,实起于楚,虽楚君之祸,可计日而俟也。"月馀,平公病复作,竟成不起。自筑祁宫至薨日,不及三年,又皆在病困之中,枉害百姓,不得安享,岂不可笑。史臣有诗云:

  崇台广厦奏新声,竭尽民脂怨黩盈。 

  物怪神妖催命去,祁空自费经营!

  平公薨后,群臣奉世子夷嗣位,是为昭公。此是后话。

  再说齐大夫高,自其父虿逐高止,谮杀闾邱婴,举朝皆为不平,及嗣为大夫,年少嗜酒,栾施亦嗜酒,相得甚欢,与陈无宇、鲍国踪迹少疏,四族遂分为二党。栾、高二人每聚饮,醉后辄言陈鲍两家长短。陈、鲍闻之,渐生疑忌。忽一日,高因醉中鞭扑小竖,栾施复助之。小竖怀恨,乃乘夜奔告陈无宇,言:"栾、高欲聚家众,来袭陈、鲍二家,期在明日矣。"复奔告鲍国,鲍国信之,忙令小竖往约陈无宇,共攻栾、高。无宇授甲于家众,即时登车,欲诣鲍国之家。途中遇见高,亦乘车而来。已半醉,在车中与无宇拱手,问:"率甲何往?"无宇谩应曰:"往讨一叛奴耳!"亦问:"子良何往?"对曰:"吾将饮于栾氏也。"既别,无宇令舆人速骋,须臾,遂及鲍门。只见车徒济济,戈甲森森,鲍国亦贯甲持弓,方欲升车矣。二人合做一处商量。无宇述子良之言:"将饮于栾氏,未知的否,可使人探之。"鲍国遣使往栾氏觇视,回报:"栾、高二位大夫,皆解衣去冠,蹲踞而赛饮。"鲍国曰:"小竖之语妄矣。"无宇曰:"竖言虽不实,然子良于途中见我率甲,问我何往,我谩应以将讨叛奴。"今无所致讨,彼心必疑,倘先谋逐我,悔无及矣。不如乘其饮酒,不做准备,先往袭之。"鲍国曰:"善。"

  两家甲士同时起行,无宇当先,鲍国押后,杀向栾家,将前后府门团团围住。栾施方持巨觥欲吸,闻陈、鲍二家兵到,不觉觥坠于地。高虽醉,尚有三分主意,谓栾施曰:"亟聚家徒,授甲入朝,奉主公以伐陈、鲍,无不克矣。"栾施乃悉聚家众。高当先,栾施在后,从后门突出,杀开一条血路,径奔公宫。陈无宇、鲍国恐其挟齐侯为重,紧紧追来。高氏族人闻变,亦聚众来救。景公在宫中,闻四族率甲相攻,正不知事从何起,急命阍者紧闭虎门,以宫甲守之。使内侍召晏婴入宫。栾施高攻虎门不能入,屯于门之右;陈鲍之甲,屯于门之左,两下相持。

  须臾,晏婴端冕委弁,驾车而至。四家皆使人招之,婴皆不顾,谓使者曰:"婴惟君命是从,不敢自私。"阍者启门,晏婴入见。景公曰:"四族相攻,兵及寝门,何以待之?"晏婴奏曰:"栾、高怙累世之宠,专行不忌,已非一日。高止之逐,闾邱之死,国人胥怨,今又伐寝门,罪诚不宥。但陈、鲍不候君命,擅兴兵甲、亦不为无罪也。惟君裁之!"景公曰:"栾、高之罪,重于陈、鲍,宜去之。谁堪使者?"晏婴对曰:"大夫王黑可使也。"景公传命,使王黑以公徒助陈、鲍攻栾、高,栾、高兵败,退于大衢。国人恶栾高者,皆攘臂助战。高酒犹未醒,不能力战。栾施先奔东门,高从之。王黑同陈、鲍追及,又战于东门。栾、高之众,渐渐奔散,乃夺门而出,遂奔鲁国。陈、鲍逐两家妻子,而分其家财。

  晏婴谓陈无宇曰:"子擅命以逐世臣,又专其利,人将议子。何不以所分得者,悉归诸公,子无所利,人必以让德称子,所得多矣。"无宇曰:"多谢指教!无宇敢不从命。"于是将所分食邑及家财,尽登簿籍,献于景公。景公大悦。景公之母夫人曰孟姬,无宇又私有所献。孟姬言于景公曰:"陈无宇诛翦强家,以振公室,利归于公,其让德不可没也。何不以高唐之邑赐之?"景公从其言,陈氏始富。陈无宇有心要做好人,言:"群公子向被高虿所逐,实出无辜,宜召而复之。"景公以为然。无宇以公命召子山、子商、子周等,凡幄幕器用,及从人之衣屦,皆自出家财,私下完备,遣人分头往迎。诸公子得归故国,已自欢喜,及见器物毕具,知是陈无宇所赐,感激无已。无宇又大施恩惠于公室,凡公子公孙之无禄者,悉以私禄分给之。又访求国中之贫约孤寡者,私与之粟。凡有借贷,以大量出,以小量入。贫不能偿者,即焚其券。国中无不颂陈氏之德,愿为效死而无地也。史臣论:陈氏厚施于民,乃异日移国之渐,亦由君不施德,故臣下得借私恩小惠,以结百姓之心耳。有诗云:

  威福君权敢上侵,辄将私惠结民心。 

  请看陈氏移齐计,只为当时感德深。

  景公用晏婴为相国,婴见民心悉归陈氏,私与景公言之,劝景公宽刑薄敛,兴发补助,施泽于民,以挽留人心。景公不能从。

  话分两头。再说楚灵王成章华之宫,诸侯落成者甚少,闻晋筑祁宫,诸侯皆贺,大有不平之意,召伍举商议,欲兴师以侵中原。伍举曰:"王以德义召诸侯,而诸侯不至,是其罪也。以土木召诸侯,而责其不至,何以服人?必欲用兵以威中华,必择有罪者征之。方为有名。"灵王曰:"今之有罪者何国?"伍举奏曰:"蔡世子般弑其君父,于今九年矣。王初合诸侯,蔡君来会,是以隐忍不诛。然弑逆之贼,虽子孙犹当伏法,况其身乎?蔡近于楚,若讨蔡而兼其地,则义利两得矣。"说犹未了,近臣报:"陈国有讣音到,言陈侯溺已薨。公子留嗣位。"伍举曰:"陈世子偃师,名在诸侯之策;今立公子留,置偃师于何地?以臣度之,陈国必有变矣。"

  毕竟陈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史料来源】

  《国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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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回 苟火攻汲桑众

 

  却说苟与汲桑相持数月,互有胜负。苟心为忧闷,夙夜无寐,思得一计,谓诸将佐曰:"贼人与我相持数月,各分八垒,依林避暑,其意怠也。汝等亦宜分作八队,至夜各持火炬,烧林而攻之,则贼可破也。"众然之。是夜风清月朗,各分队伍,二更时分,以火炬至营垒放之。须臾,火起入垒,皆灼如同白日。汲桑之兵众十去其九,尸积肉山,血凝红土。

  桑单骑奔走,为晋兵所杀,石勒走奔乐平去讫。

  自是苟威名大振,朝廷诏加苟都督青、兖诸军事。屡破强寇,雄名甚盛,善治繁剧,用法严峻。其从母依之,奉养甚是恭厚。其子求用之为将,不许,曰:"吾不能以王法贷人,将无后悔耶!"其子固求之,不得已用之为督护。

  后果犯法应杀,从母叩头求活,不听,竟杖节斩之,而更素服哭之曰:"杀卿者兖州刺史也,哭弟者苟道将也。因此人皆怕犯其法,各效忠心为之用也。

  时胡部大人张□督等拥众壁于上党郡,石勒既走乐平,无处投奔,乃往上党求见张□督请降汉。张□督从其说,即引石勒去见汉王刘渊。渊奇其壮貌,以勒为辅汉将军、平晋王。勒大悦,志得行焉。

  十一月,帝以王衍为司徒。衍既为司徒,乃思自全之计,因说太傅司马越曰:"朝廷危乱,当赖方伯,宜得文武兼资以任之。今王澄、王敦二人智勇俱备,明公何不委之重任,可保国家,明公亦安也。"越从之,以王衍弟王澄为荆州都督,以王衍族弟王敦为青州刺史。二人领职临行,王衍语之曰:"荆州有江汉之固,青州有负海之险。卿二人在外而吾居中,足以为三窟矣。若其有不测,可以为救耳。"澄、敦拜辞而去。王澄至镇,日夜纵酒,不理庶务,虽寇戎交警,不以为怀,民甚忧之。史说王衍,字夷甫,乃王戎之从弟也。衍生得神清目秀,丰安端雅。尝造山涛,涛嗟叹良久。既去,目而送之曰:"何物老妪生此宁馨儿?然误天下苍生者,未必非此人也。"武帝时闻其名,问戎曰:"夷甫当世谁比?"戎曰:"未见比,当从古人中求之。"帝因以为元城令,后人为黄门侍郎。至此太傅越秉政,以为司徒焉。

  却说太傅越初与苟亲善,引升堂,结为兄弟。至是威名日盛,司马藩滔说越曰:"兖州冲要,魏武因之创业,有大志,非纯臣也,若迁之青州,明公自牧兖州,经纬诸夏,藩卫本朝,此所谓为之未乱者也。"越以为然,乃自领兖州,改苟为征东大将军、青州刺史。虽受诏去青州,而心不悦,由是越与有隙。至青州,以严刻立威,日行斩戮,州人谓之"屠伯"。

  却说王弥及其党刘灵因乱招集亡众,劫掠青、徐,众弱不能自立,恐藩众来攻,乃引兵投降于汉。刘渊以二人为左右将军。而刘灵少贫贱,力制奔牛,走及奔马,时人虽异之,莫能举也。灵抚膺叹曰:"天乎,何当乱也!"及公师藩起,灵亦起,自称为将军,寇掠赵、魏,与王弥俱降汉。刘渊用以为将,亦命寇赵、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