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灯(清)李绿园-第七十一回 济宁州财心亲师范 补过处正言训门徒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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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回 济宁州财心亲师范 补过处正言训门徒

  且说谭绍闻近日光景,家中费用,颇欲赋"室人交谪"之句;门外索讨,也难作摧沮败兴之诗。夏逢若虽日日着人来请欲求帮助,争乃手头乏困,无以相赙。初丧送过十两,已属勉强。只得推着不去,也顾不得姜氏一段深情。日日只向盛宅想讨本身二百两银子,以作目前排遣之用。

  一日携德喜径至奶奶庙街。到了大门,满相公陪着,上了大厅。盛希侨恰在厅上,同一个苏州戏子讲唱戏的话,说:"本日戏闲一天,唱一本儿,明日再往城隍庙去唱。"戏子见有客来,缩身而退。盛希侨道:"来的正好。"谭绍闻未及坐下,盛希侨早向条几上拿过有字的一张纸,递给绍闻道:"你看这罢。"谭绍闻接纸在手,只见上边写道:本县莅祥已久,每遇兄弟构讼,虽庭断剖决,而自揣俗吏德薄,毫无化导,以致人伦风澌,殊深退食之惭。兹据该生所陈,情词恺恻,尚不失故家风规,可矜亦可嘉也。姑免伏阶,以杜阋墙。准销案。

  谭绍闻道:"这是何日批的?"叩盛希侨道:"就是昨日批的,叫宝剑儿对你说。"宝剑道:"小的那日递字,老爷坐大堂。有许多人递状递呈子,老爷叫站东过西。点罢名,就在大堂上看一张,批一张。也有问住原告,说要打他,赶下去的;也有吩咐本日即拘,午后候审的;也有批过刻下发于承发房填状榜的。小的央承发房写个批稿带回来,承发房说:'忙的要紧。旧日老爷都是接了状,迟了一两日才发出来。惟有这位老爷性急,并不与内边师爷商量,当堂就批,发房就叫填榜。堂上问完了事,就要过朱。你去外边少等,俟榜发后,你各人抄了去罢。'小的又随即与原写代书十个钱,少刻就在照壁上抄的回来。"谭绍闻道:"这事怎的与令弟清楚呢?"盛希侨道:"我昨日已处明了。这种事若请人和处,不说我的亲戚都隔省,就是央本城朋友街坊,我就羞死了。我只把舍二弟叫到后楼下,同着家母,我说:'把那两顷地,你与你嫂子各人一家佃户分了罢。'舍二弟尚未说不依,我老婆就说是外父做官,在任上与他的私积,毫不与盛宅相干。只是信口儿胡嚷。我想着打他,他上了楼,放上门帕子,一片胡吵。舍二弟又提起一千二百银子,说是我旧日卖业偷剩下来的。我懒得与他分辨,也不提山陕社、贤弟银子那话。我只说:'与你一半五百两何如?'舍二弟又跳出院子嚷。我只是气的要死。我说:'娘说句话罢。'母亲说:'地全是他嫂子的,银子全与瑗儿罢。'我说:'好极!好极'我即刻到账房,取了那一千银子,在楼下过与他。他说听的极真是一千二百两。我急了,赌了个咒,这才依了。你说是该这样处不该这样处?"谭绍闻道:"但只是我那二百两,用的甚急。"盛希侨道:"咱的生意是做不成了,我扣下你的二百两做啥哩?我已叫满相公安插。--老满,你问的银子何如?"满相公道:"原有一宗,只是三分四分息,说不妥当。我已托人与他三分半,今日日夕等回信哩。"谭绍闻道:"如此,我回去罢。"盛希侨笑道:"我不骗你的银子。日夕有信,明月我着人送二百两。倘不足用,咱再商量,倘今日揭不出来,晚上先把账房八十两带回使用着。我叫老满再与咱酌处。"

  话犹未完,宝剑儿来请看戏。盛希侨道:"快请二爷去。"

  那个苏班老生拿着戏本儿来求点戏,盛希侨道:"不用点,就唱《杀狗劝夫》。"戏子领命而回。只听得一声号头响,锣鼓喧,盛希侨道:"咱去罢。"谭绍闻、满相公俱到东厅。戏子说了关目,演将起来。

  盛希侨道:"二爷哩?"宝剑儿道:"二爷去王府街说一宗紧话哩。"满相公走到盛希侨跟前,附耳道:"王府街姚二相公,与二少爷合伙计做六陈行哩。"盛希侨哈哈笑道:"发财!发财!咱就看咱的戏,不必搅二老爷的贵干。"

  却说谭绍闻眼中看戏,心中有账,遂不觉背上有芒,毡上就有针了。意欲挨至晚上,那满相公日夕见回信的事,必有实确,只得强坐着。那戏唱到杀狗时,盛希侨问宝剑道:"大奶奶在后边看戏不曾?"宝剑到堂帘边问了一声,帘内丫头应道:"大奶奶在这吃茶哩。"宝剑回复了。盛希侨大声道:"看!看这贤德妇人劝丈夫,便是这样的。满相公,取两吊钱来,单赏这一个旦脚。果然做戏做的好,我心里喜欢。"满相公到账房取了两千钱来,盛希侨吩咐宝剑儿赏在场上。那《杀狗劝夫》的旦脚,望上谢了赏。盛希侨道:"世上竟有这样好女人。"

  满相公道:"戏是劝世文。不过借古人的好事歹事,写个榜样劝人。"谭绍闻道:"这做劝世文的人,也是抱了一片苦心。其实与他也毫无要紧。"盛希侨道:"正为他说的毫不干己,咱自己犯了病症,便自觉心动弹哩。"

  不多一时,见宝剑儿向满相公耳边唧哝了一两句,只听得满相公说:"不行也罢。"谭绍闻料到揭债无成,不觉暗叹了一句道:"事不谐矣!"

  霎时戏止饭熟,都到厅上用馔。饭毕,谭绍闻要走,盛希侨再三挽留,谭绍闻坚执不允。盛希侨道:"戏今日只闲一天,我所以说叫他唱唱。若明日还有戏时,我断断不叫你走。老满,你把账房八十两,交与谭贤弟。你明日再问一大宗,除交谭贤弟一百二十两外,剩下咱使唤。"满相公到账房拿上厅来,盛希侨道:"权收下这八十两,你且济急。后边事咱再商量,迟早咱要做个生意才好。"谭绍闻道:"是了。"德喜儿将银子包封拿着。盛希侨道:"老满送客。"又细声道:"我到戏上再叫他加上些做作,好劝化那搅家不贤的人。叫他再添上两句,说:'这是俺丈夫家兄弟,不是俺娘家孩子他舅。'"谭绍闻笑道:"这才化的太太们明白。"说着,盛希侨已跑过东院去。

  满相公送谭绍闻至大门而回。

  却说谭绍闻到家,双庆历数了今日讨债之人,谭绍闻好不闷闷。到了晚上睡下,左盘右算,端的无法。忽然想起娄师爷来,现在升任济宁州,路途不远,何不弄些货儿,走走衙门?

  一来抽丰,二来避债,岂不两得其便?

  算计了一夜,次日早晨,便使人到城南把王象荩叫到家中。

  谭绍闻道:"我一向不曾叫你管事。如今我要上娄师爷任上去打个抽丰,想叫你跟我去,与你计议。咱几日起身呢?"王象荩道:"要上济宁去,只可备些土物瞧瞧师爷,不可弄东西销售。"谭绍闻道:"你说的是太平车儿话。我如今诸事窘迫,是要借娄师爷做官体面,把东西出脱。或是同僚属员,或是盐店当商,或是本地交官绅衿,送他些东西,价一偿十,得了银子济急的意思。"王象荩道:"这事娄师爷必不肯做。娄师爷念大爷旧交,与大相公师弟情肠,要送银子时,胸中自有定见;有东西销售也不得多,无东西销售也不肯少。况销售东西,荐长随,未必不与官方有碍,且先薄了娄师爷与大爷相交情分。"

  王氏听见道:"王中你且下楼吃饭去。"王象荩退身而出。

  王氏说道:"一个男人家,心里想做事,便一刀两断做出来。你心里既想上济宁寻你先生帮帮,他该帮你多少呢?万一你先生说:'我想替你打个外转儿,你空偏手儿来,叫我也没法。'正是俗话说,巧媳妇做不上没米粥。到那时,你该再回祥符来办东西不成?明知王中好说扭窍扫兴的话,你偏偏又叫他回来商量,弄的你三心二意图啥哩?"谭绍闻道:"我是出远门,得他跟的去才好,王中牢靠些。"王氏道:"德喜儿近来极中用,就叫他跟的去。那王中若跟你从济宁回来,他一发有了功劳,往后你不调遣他,他还调遣咱一家子哩。你不信,你试试。"谭绍闻道:"到底王中牢靠,德喜孩气。"王氏道:"王中见了你先生,他垫上舌,你先生还要给你气受哩。你还想银子么?"这受气二字正触着谭绍闻的毛病,说:"也是。我再酌度。"

  饭毕,王象荩到楼门边,意欲有言。王氏道:"大相公是叫你商量,他去了,叫你时常到城里望望。别的没事,你回去罢。这是二两黑蓝线,捎回去叫大儿使用。这是两副绿带儿,也捎回去,叫他母女两个扎腿。"谭绍闻接过递与王象荩。王象荩已知话难再说,只得怅怅去讫。

  这谭绍闻得了母亲怂恿.叫德喜跟着,拿了银子到笔墨铺、绸缎店置买东西。装了一个皮箱。又买了商家个桐木货箱,装上笔墨。遂叫的小车行雇觅一把双手孝感车儿,择日起程。王氏叫巫翠姐整了饯行小内宴。次日出门,皮箱货箱煞在车上,褡裢被窝装在一旁,谭绍闻或坐或走,公然是个走世道、串衙门的行径。

  过了黄河,晓行夜宿,到了济宁。饭铺吃饭,先问娄刺史官评,真正个个念佛。又问在署不曾,那些人道:"听的人说,朝廷修淮河高家堰,叫回空粮船,装载山东物料。娄老爷验放,不在衙门。"谭绍闻急问:"何时回衙?"那些人道:"俺们不过只听说,大老爷为办这事不在衙门。那回来的事,俺们如何知晓?相公到城中间,就明白了。"谭如闻闻此,径自添上一个闷字。但既已到此,只得进城。

  到衙门口一个饭铺内,脱去行路衣服,洗了手脸。皮箱中取出新衣换了,护书内取出门生手本。推的车到仪门停祝德喜将手本投在宅门,门上接入内传。内边正是娄樗管理内务,见了手本,急唤兄弟娄朴说道:"谭世兄来了。"二人急忙到了二堂。传说有请,谭绍闻进来。兄弟二人扯住手,到了书房--匾上题"补过处"--坐下。正是他乡遇故人之喜,忙传搬运行李,德喜磕了头,自去照料。这些汤沐盥盆,点心食碟之类,不必浪费笔墨。

  谭绍闻问道:"老师何时回署?"娄朴道:"昨日有人来说,发了二帮。如今三帮想已将完,约略十日即回。"娄朴问省城中旧好,遂说起张类村老伯得子之喜,又说起寄居宅外之事。娄朴道:"只要这小贤弟成人,也不枉张老伯一生忠厚,省的大家相好的,每日替他牵挂这宗事。他今既与贤弟相近,你需要萦点儿心。"闲话到晚,即与娄朴在内书房联榻。

  次日早,拜两位幕友。一位年尊的是浙江山阴人,约有六旬以外,姓荀,表字药阶,长髯弯腰,与娄潜斋宾主已久;一位年纪二十五岁,姓莫字慎若,就是荀药阶表侄。二人旋即答拜讫。此后便在东房清籁堂上同饭,晚间共酌。夜深,自偕娄朴在补过处对卧。单候刺史公回署。

  到第三日夜酌,这荀药阶善饮,莫、谭、娄三位少年相陪。

  谭绍闻略露一点销货口角。荀药阶道:"谭世兄与太尊师生旧好,何事不可通融?但弟于太尊初任馆陶时,便是宾主,至今又谬托久敬,知其性情甚悉。就不妨在世兄前,交浅言深。总之贵师做人,是一个最祥慈最方正的。即如衙门中,医卜星相,往往交荐,直是常事。贵老师遇此等事,刻下就送程仪,从不会面。即有荐笔墨、绸缎、山珍海味的书札,贵老师总是留得些须,十倍其价以赠之。或有送戏的,署中不过一天,请弟们同赏。次日便送到隍庙,令城中神人胥悦去了。三日之后,赏他十两银,就完局。若戏子求别为吹嘘,贵老师从不肯许,也不见旦脚磕头的事。久之,诸般也渐稀疏,近日一发全无。谭世兄或有所携的贵珍,贵老师必不肯累及同僚州县以及本城盐、当。依弟愚见,倒不如韫椟为高。"谭绍闻心中暗道:"谁料王中竟成了一个做大人的知己。"娄朴道:"家父性情板正,或者不免有得罪人处。"荀药阶道:"弟在山左作幕已久,初到济南府,口尚无须,今已成苍然叟矣。官场所经甚多,见那营钻刺、走声气者,原有一两个爬上去的;而究之取厌于上台,见嗤于同寅,因而挫败的也就不少。有一等中正淳朴,实心为民的官,因为不能奉承上司,原有几个吃亏的;内中也极有为上司所默重,升转擢迁的。即如令尊老先生,何尝晓得通声气、走门路?一般也会升转。前日青州府缺出,省城敝友有个秘信,说济宁有分。所以说躁者未必得,静者未必失。做官只留下自己人品,即令十年不擢何妨?后来晚生下辈,会说清白吏子孙,到人前气长些。若丧了自己的人品,即令一岁九迁,到卸却纱帽上床睡时,只觉心中不安;子孙后来气短。不见章啵铀锊桓胰纤亲孀冢馐呛慰嗟哪兀考慈缏κ佬郑烊兆允呛舱蚕善罚蔷筒挥盟盗耍煌蛞痪土嗣裆缰危凑樟钭鹫庋龉伲褪歉鲋涡衅住!比簧倌昴还笆中姆8┤模鞣质中BR>
  谭绍闻与娄朴回到补过处同睡。谭绍闻道:"荀先生所言,句句有理。"娄朴道:"此是幕友中最难得的人。第一件品行端方,第二件学问广博;那案卷谙练,算法精通,特是末技。所以家父做官这几年,宾主再离不开的。"睡下夜景不提。

  又过了数日,娄刺史回衙而来。进了内署,径到补过处。

  谭绍闻上前叩首行礼。这娄潜斋桑梓谊重,桃李情殷,一手挽住绍闻说道:"你原该来看看我,我也极想你。看你容颜,也就苍疏上来。"绍闻叩讫起来,照位各坐。绍闻道:"老师在馆陶时,门生就要瞻依,争乃诸事牵扯,不能前来。近日隔违太久,渴慕愈深,所以特来。"娄潜斋道:"你爹爹是旧年埋过的了。"绍闻道:"彼时多承老师赐赙。"潜斋道:"少年迫肩,永诀已过十年。贤契今日形神,酷类你爹爹三十岁时的状貌。在贤契原自不觉,我却不胜存殁之感。樗儿,朴儿,你们年轻,要知你谭伯壮年的相貌,你就看这光景。古云:父子之间形不似而神似。今且神似而形并似。我已渐入老境,对此不觉喟然。"在娄潜斋说的,原是朋友深情。在谭绍闻听来,早已小鹿撞心,只是低头不语。

  小厮请洗脸,娄潜斋因道:"我竟是饿了。我暂且回去,吃个点心。连日不在署中,案牍想已盈案。你们相陪说话,我等少暇,好好细叙家常。"自回后署去讫。

  到了次日,绍闻道:"前日未见老师,所以不敢禀师母安。今已见过老师,恳世兄到三堂代禀,说小弟拜见师母。"这娄潜斋家法森严,宅眷住的内宅门,从无外姓傍个影儿。娄樗代禀一声,内太太传出:"说明已知,后堂窄狭得紧,不劳罢。"

  绍闻只得行了遥拜之礼,娄樗、娄朴二人还礼讫。

  一日,樗、朴兄弟禀于潜斋道:"谭世兄有带的东西,求衙中销售。"潜斋不觉失声叹道:"品斯下矣!"娄樗道:"前日聂先生求销售,咱尚有馈赠。何况谭世兄世交,岂不念谭老伯生前素好。"潜斋道:"正为此耳。当日聂先生乃误受冠县骆寅翁之荐,延之幕中。谁知此人竟是这个光景:出门拜客,要坐大轿,挨到黄昏,定打灯笼。其实做官的,常K然不足。

  他那个光景,竟是前世焚修,今生积到了幕友地位。人前故作傲态,背地里异样轻佻。我实是耐不得,却又碍于情面,不知费了多少委曲周旋才辞了他。前日他求销售东西,他跟的尚升到了签押房磕头。我问聂先生近况,尚升说:'聂先生到了济南府,各色儿去干,不上半年,把束金化完了。一年没馆,就是夏天当皮服,冬天典纱衣。不得已了,才弄些东西走衙门。'我为他一年笔砚之劳,所以前日差人上省公干,送了他二十两薪水之资。不料今日这般举动,乃出吾徒。不说我授经之耻,正是使你谭伯蒙羞于地下。我若是依世故场上,胡乱给他周旋,岂不是幽冥之中,负我良友?你们系世兄弟,便于说话,千万不可叫他把抽丰意思露口于我,好留他多住几日。临行我自有安排。"两人会意声诺。

  到了次日,该摆酒款待。小厮们到清籁堂扫地揩几,潜斋吩咐即在内书房设席。午堂已毕,三主一客,俱在补过处内酌。

  潜斋乃是师尊,南面正座。谭绍闻坐在东边,樗、朴兄弟西边相陪。斟上杯时,娄潜斋道:"连日未得说说家常,今日少暇,问问咱祥符事。"因说及孔耘轩选官上任与否,并张类村得子之事,娄潜斋不胜代喜。但绍闻把卖房一事隐起,只说是借住的。至于张宅醋谈,绍闻也不敢过详。因问及程嵩淑,谭绍闻道:"年来不曾见这位老叔,因此不晓的这位老叔近日何事。"

  娄潜斋道:"我却晓的他近日所为。他近日讯宋元八家诗逊,前日有札到署,叫我作序文。你程叔并不晓的,我每日簿书案牍,荒于笔墨,怎敢佛头加秽。"谭绍闻道:"那八家?"

  娄潜斋道:"宋四家尤、杨、范、陆,元四家虞、杨、范、揭。"

  潜斋又指陈八家中之次最,这绍闻那的能答。娄朴只得躬身回应。谭绍闻恨不得另岔话头。娄潜斋因道:"贤契近日所为,我颇知一二。像是嫖、赌二字,贤契已破了令尊之戒,家业渐至凋零?"绍闻道:"门生少年狂悖,原为匪人所诱。这也不敢欺瞒老师。但近日愧悔无地,亟欲自新,所以来投老师。"

  潜斋道:"贤契果然改悔,归而求之,你程叔便是余师。据你说年来不曾见他,则此中情事显然:大约是你不敢见他;你程叔不屑见你。他是个性情亢爽、语言直快的人,我们年齿相若,尚以他为畏友。但接引后进的婆心,你程叔却是最热肠的。贤契若肯遵令先君'用心读书'的遗嘱,不用你亲近正人,那程嵩老这个正人,先亲近你了。但他的性情,遇见好的,接引之心比别人更周;遇见不妥的,拒绝之情比别人更快。你如今即到衙门,若肯立志向上,我就一力担承。你家下事,咱商量着,替你区处。前辈说:子弟不可随任读书,不惟无益,且坏气质。

  惟我这个衙门,纱帽下还是一个书生,二堂后仍然是一个家居。

  迂腐两个字,我舍不得开拨了;俗吏两个字,我却不肯聊复尔尔。我时常在省下与同僚相会,见有几个恁的光景,自谓得意官儿。我今日也不忍把他那形状,述之于子侄门人,伤了您类村伯所说的'阴骘'两个字。所以我这衙门,尚是子弟住得的。

  到明日即令德喜带回家信,说你在我衙门读书,你母亲也是无虑的。就立起个课程,讲书会文,我即顾不的照应,我不惜另为延师。贤契以为何如?"这绍闻虽怯于读书,却喜于避债,有何不肯?但心下想着:"我与娄朴同年上学,并头比肩。他今日已列科名,指日还想大魁,我是一个白叮到会课时,娄朴自是韩潮苏海,我学业久既荒废,只怕出辞气时,那鄙、倍二位尊客,笔尖儿一请即来。如何是好?"少不得坚以念母为辞。其实只愿老师给银子,且多着些才好--这又是谭绍闻心曲内默祷的两句话。

  正饮酒间,忽的小厮拿一张禀帖来,上边写的:"为报明事"--乃是南乡四十里,乡民殴打,登时殒命的案情。娄潜斋即吩咐相验,叫仵作刑房伺候前往。绍闻道:"天色已晚,明日早去何如?"潜斋道:"贤契那知做官的苦衷。从来狱贵速理。人命重情,迟此一夜,口供就有走滚,情节便有迁就。刑房仵作胥役等辈,嗜财之心如命,要钱之胆如天。惟有这疾雷不及掩耳之法,少可以杜些弊窦,且免些乡民守候死户,安插银钱之累。"因回顾娄朴道:"我常叫你用心读书,写楷书,留心古学,中了进士,必定翰苑才好,将来好登清要。不然者,归班就选,到一行做吏时,少不了目睹死尸,还要用手掐捺。遇见一起子强盗,铐锁一堂,鬼形魔状,要在他口里讨真情,岂不难甚?即如今日师弟、父子、叔侄正好说家常话,陡然就要出城四十里。儿辈不必以我为怜,只以我为鉴,则读书之心,自然不烦绳束而就紧了。"说完,更衣出堂,云板响亮,自赴南乡而去。

  这娄樗、娄朴方恨大人未能尽情垂训,这绍闻却幸恩师暂辍了直言谠论,心中暗自快活。因此得与同辈联坐,少不拘束了,岂不快哉?

  次日潜斋回署,与荀先生商量申详命案的事,不必旁及。

  谭绍闻在署中作何光景呢?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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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小说

      

 

第七十一回 长青一觉失了算 丢了透龙避法冠

 

  诗曰:

  人心隔肚两不知 二人各要找便宜

  你哄我来我哄你 不知谁的智出奇

  金针麦芒两相遇 尖对尖来机对机

  不知谁把谁哄信 谁要大意谁吃屈

  几句残词止住,书归正传。方才言讲吴文魁用语暗中点破时长青,分开君子小人两样作事,暗中是说给时长青听呢。时长青暗中说道,你这是白费精神,要用此等之计,你还不行呢。这是时长青心中的话,并未说出口外。

  这两个人吃酒叙话,工夫也就不小了。店内的伙计过来,撤去了杯盘,遂送茶来。时长青对着店中的伙计说道:"我在这屋中住下了,好与我的这位朋友叙话。"

  对着伙计说分明 我就住在这屋中 伙计答应说知道你们二位是宾朋 若要甚么我预备 如不用我我就行长青说是你去罢 我们也该睡朦胧 伙计转身出屋去屋中二人把话明 说到天交二更鼓 文魁说打开行李俺们就在一床住 也就不用把衣更 混身而卧很可以少时就到大天明 长青答应说不错 你我不与外人同知心友遇知心友 俺们如同亲弟兄 说罢二人将床上同床而眠熄灭灯

  说时长青、吴文魁二人,俱都是假意套好,同桌而食,又同榻而眠,各人看出全不是真心交友。时长青暗中想着与他在一个屋内住下,又同在一床睡着,自己到了外边,将他骑的这匹千里剪由槽上解下来骑上,就能得到手内。

  长青见宝起不良 与他住在一个床 等他睡沉好盗马得了宝驹我远 江洋道上数着我 哪个能比我高强任意纵横游天下 压倒群雄把名扬 轰轰烈烈将名显还有何人把我伤 江洋夺魁就是我 许多宝贝我身藏闷时骑上千里剪 就在天下游四方 我再带上避法冠无影无形真妥当 佩带这口透龙剑 如同神仙降下方越思越想越心乐 自己得意喜非常

  时长青自己欢喜不尽,怕的是乐极生悲。时长青暗中的打算盘。且说吴文魁也是想盗他的宝贝,暗中想道:我出来所为寻访哪方有宝,想不到今夜遇见此人,他有两种宝贝。

  文魁装睡暗盘算 来找宝贝不费难 不想今夜将他遇两种宝贝带身边 已经当面全领教 取出他又叫我观等他睡沉偷他宝 得宝我就把国还 自己我有千里马我再添上避法冠 腰中佩带透龙剑 我就称起是神仙回到本国显一显 看我宝贝全不全 带上此冠观不见我能跨兽飞上天 哪里若是闹妖怪 透龙宝剑谁敢担斩妖除邪在本国 管叫妖精到黄泉 越思越想心欢悦这是我遇巧机关

  这两个人全都是暗中欢悦,自己打算自己的主意。单说时长青躺在床上,也是假睡。躺了好些工夫,翻了过身,要试探吴文魁睡着了无有。问道:"吴兄你睡着了吗?"吴文魁接言:"我未睡着呢。"

  长青试探吴文魁 吴兄你可睡着否 文魁接言说未睡这边就把话来回 我虽躺着难入梦 心中好像被剪长青复又忙问道 你是心中想何为 也许挪床睡不稳不该你心是刀挥 这是一种奇巧事 莫非你心是烦谁文魁回言说错讲 我腹有病在心意 我要对你说实话不必疑心把我亏 你我本是知心友 豪杰遇见大英魁心投意合交朋友 望长久远心不遵 若有二心并二意知道天网漏是谁

  时长青问着吴文魁:"你的心中是个甚么病症呢?"吴文魁说道:"我这心中有一块破病,无名,不知何病,无药可治。要好,除非静养,找一无人之处静养。若要是眼看红尘,耳听是非,难好此病。"

  病好除非除红尘 眼不观来耳不闻 人如浮在红尘世争名夺利乱纷纷 功名富贵难割舍 七情六欲常在心士农工商空立劳 临危难免不归阴 我想总是出家好跳出红尘入空门 耳不听此千载事 眼不看那是非人闲时山前观虎斗 闷时听那百鸟音 日出三竿我还睡因时一睡到早晨 哪有出家多快乐 诸日静养能修身如若不想花世界 多少烦恼全在心 我说此话尔不信往后留神要看真

  吴文魁不但未睡着,所说的话尽是暗中点破人的言词,倒仿佛像知道要盗他马之意,时长青细细的啐这个滋味,听他说有一块坏病生在他心内。

  长青暗中细详情 听他言词说的精 有块坏病生心内所以他才睡不宁 不知是个甚坏病 叫我听着心内惊明是心中防备我 双关言词叫我听 他算我当悟心里哪知我心比他明 就是心口不想应 不好对他来说清本系我怀心不正 先是看出我不公 他才紧紧用话点他拿我当糊涂虫 早已听出装不懂 故意颠憨装不明奈着性儿将他哄 单等他乏睡朦胧 我好盗走他的马给他一个影无踪

  时长青自己盘算:别管你怎样的精明,你也是难逃我手。除非是我无心偷你的这匹宝驹,也就罢了,我真要用心,上工夫,哪有偷不了的道理。时长青一定要盗吴文魁的千里剪,偏遇吴生他不能睡沉,无法下手。想着今夜就让他防备着,明日又不走,还是在这店中存住,到了明夜,准能盗取,此马难逃我手。想罢,复又对着吴文魁问话。

  想罢复又把话发 吴兄留神请听清 今夜我也睡不稳像卧针毡把肉扎 长青试探故问话 文魁这边把话答叫声兄弟怎么讲 起来看看将针拿 倘若扎肉人难受不能安歇怎解乏 长青回言说不错 快些点灯找找他文魁起来把灯掌 长青毡上细找查 找了多时并无有本来他是使巧法 长青文魁灯下坐 并不睡着笑哈哈文魁说是白费事 哪有针毡在肉爬 俺们哥俩不俱睡今夜还要把话说

  话说时长青,哪有甚么针扎了他呢?他意思是试探吴文魁睡了未睡,若是不答言,也许睡着,也许假装睡着了,自己好另打主意。他这一说话,吴文魁就起来了,将灯与他点上,二人对坐说话闲谈。

  文魁复又把话言 俺们还是得安眠 毡上无针扎你肉再睡管保得平安 长青回言说有理 少时就要亮了天说罢二人将灯止 这回谁也无话言 长青自己暗盘算今夜盗马只怕难 人逢喜事精神爽 长青着急心内烦忽然悠悠心血炼 两眼难睁睡安眠 长青他可真困了睡的死人一般样 欲知长青怎么样 下回书中细细言

 

 

第六十九回 三元店徐良遇智化 白沙滩史丹见朱英_续小五义(清)石玉昆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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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回 三元店徐良遇智化 白沙滩史丹见朱英

 

  且说徐良把众伙计打得不亦乐乎,忽见屏风门后出来两个人,头一个是冯渊,第二个是蒋四爷。冯渊说:"唔呀,我早就听出是醋糟的声音来了,要打,咱们两个人打。"徐良说:"臭豆腐,你担不住我打。"过去与蒋爷磕头。蒋爷问:"因为什么事故在此相打?"徐良说:"他们说我是奸细。"蒋爷问店中伙计你们这是怎么说话呢?伙计哪里敢承认哪,说:"我们这里说话,他老人家听错了。"蒋爷说:"算了罢,这也是一位大人呢!"遂带着徐良往东院去。徐良进了东院,是五间上房,刚跟着蒋爷往上一走,就见里面是展南侠、智化、邢如龙、邢如虎、张龙、赵虎。徐良过去行礼,这伙人皆因展南侠由鹅峰堡回去,遇见徐良,拿了解药,回到徐州公馆,救了总镇大人,说了纪强满门居家惨死的缘故,总镇大人镖伤已好,知府行了文书,不用洋验纪强满门的尸首。总镇、知府单预备些祭礼赏赐。然后蒋网爷与展南侠给开封府打了禀帖,就奔南阳府而来。可巧行在半路之上遇见黑妖狐智爷。一问,智爷就把神鬼闹家宅,棍打太岁坊的话说了一遍。又将本要上卧虎沟,怎么遇见沙大哥,怎么自己不辞而别的话,也说了一遍。蒋爷说:"咱们一路前往罢。"智爷说:"我要谢恩去。"蒋爷说:"相爷早替你谢了恩啦!"智爷说:"不谢恩,我就要出家去了。"蒋爷说:"你先帮着我们把这事办完,你再出家去也就没人管了。"智爷说:"这事情不了,一件又是一件,到底帮着你们办完了什么事情才放我走哪?"蒋爷说:"只要把万岁爷冠袍带履得到手中,就没有你的事了。"智爷说:"可是君子一言出口,驷马难追。"蒋爷说:"你还叫我起誓不成?"智爷方才点头,一同扑奔南阳府而来,到了五里新街,找三元店住下,就嘱咐明白了店家打成公馆,不叫再住人了。凭他是谁,也不准把风声透露。

  徐良跟着大众到屋中行礼已毕,展爷就问:"徐侄男,由咱们分手之后,几时到得这里?"徐良说:"侄男昨天才到。"遂将所办的事情对着展爷说了一遍。又问:"昨天到了,可往团城子里面看看虚实没有?"徐良道:"不瞒叔父说,昨天晚间我去了一趟,白菊花不在那里,火判官周龙他们一伙人都在那里哪!"智爷又问:"瞧见藏珍楼没有?"徐良说:"藏珍楼我没看见。"智爷问:"你进去好一会子,怎么没看见藏珍楼哪?"徐良说:"我到那里看看就回来了。"智爷又问:"除此之外,一点别的事情没有,你就回来了吗?"徐良一听,这话里有话,连忙问道:"智叔父,你老人家知道吗?"智爷微微一笑,说:"你说实话罢,到底是怎么件事情?"徐良只得把自己事情又说了一遍,遇姑娘被捉,有人救了自己,不知是谁。丢刀的话,未曾说完,见智爷微微冷笑,徐良就明白了八九的光景,说:"智叔父,别是你老人家也去了罢?"蒋爷在旁,说:"智贤弟,真少不了你,昨日一刻的工夫就上团城子去了。我问你,你说拉尿去了,你还不承认。"智爷说:"你问问罢,我要不去,就出了大祸了。"蒋爷问徐良:"到底是怎么件事情?"山西雁清清楚楚,一五一十,一点也不敢隐瞒,又说了一遍。智爷才对着大众说:"昨日晚间到了团城子,至红翠园,我在房的后坡上就看见了徐良在树上。他一跑,我就上东房后坡去了,他被人家链子架绕下来,我就揭起房瓦,打算用房瓦打她们,好救徐侄男。不料这个时候有路素贞到,就把他装在西屋箱子内,那三个姑娘进上房喝酒去了。我下房杀死丫鬟,打开箱子,挑了他的绑绳,吹灭灯烛,我又藏起来了。徐良出来,院内发怔,将要奔上房屋中,这个时候东方亮他们就来了,他就蹿出墙外逃命去了,连自己的刀都不顾得要了。"徐良过去与智爷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说:"谢叔父活命之恩,侄男这一辈子也不忘你老人家这番好处。还有一件,你老人家提我那刀,可知道下落不知?"智爷道:"你既问,我就知道下落,挂在他们上房屋中墙上,趁着三个姑娘迎接东方亮之时,我就替你代了一代劳。"徐良一听此言,如获珍宝一般,复又深施一礼。智爷回身进里间屋中,把刀取出来交给徐良。徐良将刀带起来说:"我回我们店中送信去,叫他们上这里来见众位叔父。"蒋爷说:"叫他们来罢。"徐良出了公馆,到了自己店中,见韩天锦、卢珍、艾虎,把三元店的事情对他们一说,给了本店的店钱饭钱,各带自己东西出店,直奔公馆而来。进了三元店,来至东院,到了屋中,见大众行礼,对问了一回路上所遇的事情。展南侠复与徐良打听团城子里那两个姑娘,她们那链子锤槊怎么会那么利害。徐良说:"侄男也是藐视她们那兵器,看链子很细,就是结实。"展爷说:"你的刀既是磕不动,大概我的剑也是不行。"徐良说:"不行。"

  这时忽听外边一阵大乱,店家进来,说:"众位老爷们,外面瞧看瞧看热闹去吧。"蒋爷问:"瞧看什么热闹?"店家说:"他们全瞧擂台去了。这五里新街西口外头,有个白沙滩,立擂台哪。"蒋爷说:"你先去罢。"店家出去,蒋爷问徐良:"不是五月十五,怎么这样早就看擂台去哪?"徐良说:"咱们大家全去看看便知。"智化说:"全去可以,别聚在一处,咱们大家散走,看完了擂台回来,在这本街上,有一个新开的大酒楼,叫美珍楼,我请众位在那里喝一杯酒儿。"大家一听,全都点头,叫店家把门带上,众位出了三元店。行至大街,就见那些人摩肩擦背,搀老扶幼,全是瞧擂台去的。他们大众也是三三两两的,散步出了五里新街,西头一看,尽是白亮亮的沙土地,寸草不生,此地起名就叫白沙滩。远远看见那里,有一群人围着观看。展爷、智爷、蒋爷、张龙、赵虎,这几个人走在一处。一看这个擂台形象,就吃惊非小。你道这是什么缘故?这擂台还没搭起来呢,刚把四址拉好,栽上柱木,绑上杆子,将绑出一个形象来,类若乡下唱戏高台一样,无非比戏台大。有三丈六尺见方,也有上下场门,高够一丈五尺,上面搭上木板,就在这上边动手。若要上台,左右两边单有梯子。两边八字式的看台也是两层,单有梯子上去。另有一个小棚,单有一位文职官员在这棚内。蒋爷他们一看擂台是个白虎台,吃了一惊。展爷低声叫:"蒋四哥、智贤弟,他们搭擂台,为何搭一个白虎台?本来这擂台不定要出多少条人命,搭一个白虎台,更了不得了。就是唱戏的戏台,戏班子还不愿意唱呢,何况这是擂台,怎么不找吉祥事办,这是什么缘故?"蒋爷说:"谁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智爷说:"也许他们不懂,也许他们成心。"赵虎说:"咱们看看那边什么事情?围着那些个人。"展爷往那边一看,果然压山倒海围着一圈人往里瞧看。蒋爷等一齐都到这里来了。分开众人,往里一看,原来是围着一个江湖上卖艺的。见部人身高八尺,膀阔三停,头挽牛心发髻,穿一身青绸的汗衫俱都破损,青绉绢裤子上面补着几块补丁,一双旧布靴子绽了半边,用带子捆着,腰间系着一个旧抄包,面似锅底,黑而透暗,两道剑眉,一双阔目,蒜头鼻子,火盆口,大耳垂轮。地下放着一根齐眉棍,一把竹片刀。见他冲着众人深施一礼说:"愚下走在此处,举目无亲,缺少盘费,人穷当街卖艺,虎瘦拦路伤人。我会点粗鲁气力,在众位面前施展施展,要是练完的时节,恳求师傅们帮凑帮凑,有多给多,无多给少。此处瞧看的老师傅甚多,小师傅不少,是玩过拳的、踢过腿的,回汉两教,僧道两门,皆是我的老师。若要是练的哪招不到,恳求老师们指教一二。"说毕这套言语,就踢了两趟腿,然后打拳。张龙一拉展南侠,低声说道:"这个人就是花神庙卢大老爷打死花花太岁阎彬时看擂台的那个史丹,后来到开封府,把他充了军,他是个逃军,逃在此处来了。"展爷说:"对了,你这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按说这个人咱们伸手能办。"蒋爷说:"那是何苦。"见他打完了这套拳要钱的时节,连一个给钱的也没有,大家夸奖说好,就是没有给钱,又练了一趟刀也没人给钱,又练了一趟棍也没人给钱。史丹可就急了,说:"我连练了三四趟功夫,一个给钱的人没有!"忽然从外边进来一人,十分凶恶。要问此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一回 杨芳怀忠彼此见礼 继祖尽孝母子相逢_三侠五义(清)石玉昆 问竹主人改编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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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回 杨芳怀忠彼此见礼 继祖尽孝母子相逢

 

  且说金公审明进宝,将他立时收监,与彩凤抵命,把秦昌当堂释放,惟有杀奸之人,再行访查缉获另结,暂且悬案。论碧蟾早就该死,进禄因有淫邪之行,致有杀身之祸。他二人既死,也就不必深究了。

  且说秦昌回家,感谢杜雍不尽,二人遂成莫逆。又想起静修之言,杜雍也要探望,因此二人同来到盘古寺。静修与北侠见了,彼此惊骇。还是秦昌直爽,毫无隐讳,将此事述明。静修北侠方才释疑,始悟进宝之言尽是虚假。四人这一番亲爱快乐,自不必言。

  盘桓了几日,秦昌与杜雍仍然回庄,北侠也就别了静修,上杭州去了。沿路上闻人传说道:"好了!杭州太守可换了。我们的冤枉可该诉了。"仔细打听,北侠却晓得此人。

  你道此人是谁?听我慢慢叙来。只因春闱考试,钦命包大人主考,到了三场已毕,见中卷内并无包公侄儿。天子便问:"包卿,世荣为何不中?"包公奏道:"臣因钦命点为主考,臣侄理应回避,因此并未入场。"天子道:"朕原为拣选人材,明经取士,为国求贤。若要如此,岂不叫包世荣抱屈么?"即行传旨,着世荣一体殿试。此旨一下,包世荣好生快乐。到了殿试之期,钦点包世荣的传胪,用为翰林院庶吉士,包公叔侄碰头谢恩。赴琼林宴之后,包公递了一本给包世荣告假,还乡毕姻,三个月后仍然回京供职。圣上准奏,赏赉了多少东西。包世荣别了叔父,带了邓九如,荣耀还乡。至于与玉芝毕姻一节,也不必细述。

  只因杭州太守出缺,圣上钦派了新中榜眼用为编修的倪继祖。倪继祖奉了圣旨,不敢迟延。先拜老师,包公勉励了多少言语,倪继祖一一谨记。然后告假还乡祭祖。奉旨:"着祭祖毕,即赴新任。"你道倪继祖可是倪太公之子么?就是仆人可是倪忠么?其中尚有许多的原委,真仿佛白罗衫的故事,此处不能不叙出。

  且说扬州甘泉县有一饱学儒流,名唤倪仁,自幼定了同乡李太公之女为妻。什么礼聘呢?有祖传遗留的一枝并梗玉莲花,晶莹光润无比,拆开却是两枝,合起来便成一朵。倪仁视为珍宝,与妻子各佩一枝。只因要上泰州探亲,便雇了船只。这船户一名陶宗,一名贺豹,外有一个雇工帮闲的名叫杨芳。不料这陶宗贺豹乃是水面上作生涯的,但凡客人行李辎重露在他眼里,再没有放过去的。如今见倪仁雇了他的船,虽无沉重行李,却见李氏生的美貌,淫心陡起。贺豹暗暗的与陶宗商量,意欲劫掠了这宗买卖。他别的一概不要,全给陶宗,他单要李氏作个妻房。二人计议停当,又悄悄的知会了杨芳。杨芳原是雇工人,不敢多一日,来在扬子江,到幽僻之处,将倪仁抛向水中淹死。贺豹便通勒李氏。李氏哭诉道:"因怀孕临迩,待分娩后再行成亲。"多亏杨芳在旁解劝道:"他丈夫已死,难道还怕他飞上天去不成?"贺豹只得罢了。杨芳暗暗想道:"他等作恶,将来事犯,难免扳拉于我。再者看这妇人哭的可怜,我何不如此如此呢。"想罢,他便沽酒买肉,庆贺他二人一个得妻,一个发财。二人见他殷勤,一齐说道:"何苦要叫你费心呢。你以后真要好时,我等按三七与你股分。你道好么?"杨芳暗暗道:"似你等这样行为,慢说三七股分,就是全给老杨,我也是不稀罕的。"他却故意道:"如若二位肯提携于我,敢则是好。"便殷勤劝酒。不多时,把二人灌的酩酊大醉,横卧在船头之上。杨芳便悄悄的告诉了李氏,叫他上岸,一直往东,过了树林,有个白衣庵,他姑母在这庙出家,那里可以安身。

  此时天已五鼓,李氏上岸不顾高低,拼命往前奔驰。忽然一阵肚痛,暗说:"不好!我是临月身体,若要分娩,可怎么好?"正思索时,一阵疼如一阵,只得勉强奔到树林,存身树下。不多时,就分娩了。喜得是个男儿。连忙脱下内衫,将孩儿包好,胸前就别了那半枝莲花,不敢留恋,难免悲戚,急将小儿放在树木之下。自己恐贼人追来,忙忙往东奔逃,上庙中去了。

  且说杨芳放了李氏,心下畅快,一歪身也就睡了。刚然睡下,觉得耳畔有人唤道:"你还不走,等待何时?"杨芳从梦中醒来,看了看四下无人,但见残月西斜,疏星几点,自己想道:"方才明明有人呼唤,为何竟自无人呢?"再看陶贺二人酣睡如雷,又转念道:"不好!他二人若是醒来,不见了妇人,难道就罢了不成?不是埋怨于我,就是四下搜寻。那时将妇人访查出来,反为不美。--有了,莫若我与他个溜之乎也。及至他二人醒来,必说我拐了妇人远走高飞,也免得他等搜查。"主意已定,东西一概不动,只身上岸,一直竟往白衣庵而来。

  到了庵前,天已做明,向前扣门,出来了个老尼,隔门问道:"是那个?"杨芳道:"姑母请开门,是侄儿杨芳。"老尼开了山门。杨芳来到客堂,尚未就座,便悄悄问道:"姑母,可有一个妇人投在庵中么?"老尼道:"你如何知道?"杨芳便将灌醉二贼、私放李氏的话,说了一遍。老尼合掌念一声"阿弥陀佛",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惜乎你为人不能为彻。何错你也没什么舛错,只是他一点血脉失于路上,恐将来断绝了他祖上的香烟。"杨芳追问情由。老尼便道:"那妇人已投在庙中,言于树林内分娩一子。若被人捡去,尚有生路;倘若遭害,便绝了香烟,深为痛惜。是我劝慰再三,应许与他找寻,他方止了悲啼,在后面小院内将息。"杨芳道:"既如此,我就找寻去。"老尼道:"你要找寻,有个表记。他胸前有枝白玉莲花,那就是此子。"杨芳谨记在心,离了白衣庵,到了树林,看了一番,并无踪迹,暗暗访查了三日,方才得了实信。

  离白衣庵有数里之遥,有一倪家庄。庄中有个倪太公。因五更赶集,骑着个小驴儿来到树林,那驴便不走了。倪太公诧异,忽听小儿啼哭,连忙下驴一看,见是个小儿放在树木之下,身上别有一枝白玉莲花。这老半生无儿,见了此子,好生欢喜,连忙打开衣襟将小儿揣好,也顾不得赶集,连忙乘驴转回家中。安人梁氏见了此子,问了情由。夫妻二人欢喜非常,就起名叫倪继祖。他那里知道小儿的本姓却也姓倪呢。这也是天缘凑巧,姓倪的根芽就被姓倪的捡去。

  俗言:"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哪日倪太公得了此子,早已就有人知道,道喜的不离门。又有荐乳母的。今日你来,明日我往,俱要给太公作贺。大公难以推辞,只得备了酒席请乡党父老。这些乡党父老也备了些须薄礼,前来作贺。

  正在应酬之际,只见又是两个乡亲领来一人,约有三旬年纪。倪太公却不认得,问道:"此位是谁?"二乡老道:"此人是我们素来熟识的。因他无处安身,闻得太公得了小相公,他情愿与太公作仆人。就是小相公大了,他也好照看。他为人最是朴实忠厚的。老乡亲看我二人分上,将他留下吧。"倪太公道:"他一人所费无几,何况又有二位老乡亲美意,留下就是了。"二乡老道:"还是老乡亲爽快。过来见了太公。太公就给他起个名儿。"倪太公道:"仆从总要忠诚,就叫他倪忠吧。"原来此人就是杨芳。因同他姑母商量,要照应此子,故要投到倪宅。因认识此庄上的二人,就托他们趁着贺喜,顺便举荐。

  杨芳听见倪太公不但留下,而且起名倪忠,便上前叩头,道:"小人倪忠与太公爷叩头道喜。"倪太公甚是欢喜。倪忠便殷勤张罗诸事,不用吩咐。这日倪太公就省了好些心。从此倪忠就在倪太公庄上,更加小心留神。倪太公见他忠正朴实,诸事俱各托付于他,无有不尽心竭力的。倪太公倒得了个好帮手。

  一日,倪忠对太公道:"小人见小官人年纪七岁,资性聪明,何不叫他读书呢?"太公道:"我正有此意。前次见东村有个老学究,学问颇好。你就拣个日期,我好带去入学。"于是定了日期,倪继祖入学读书。每日俱是倪忠护持接送。倪忠却时常到庵中看望,就只瞒过倪继祖。

  刚念了有二三年光景,老学究便转荐了一个儒流秀士,却是济南人,姓程名建才。老学究对太公道:"令郎乃国家大器,非是老汉可以造就的。若是从我敝友训导训导,将来必有可成。"倪太公尚有些犹疑,倒是倪忠撺掇,道:"小官人颇能读书。既承老先生一番美意,荐了这位先生,何不叫小官人跟着学学呢?"太公听了,只得应允,便将程先生请来训诲继祖。继祖聪明绝顶,过目不忘,把个先生乐的了不得。

  光阴茬苒,日月如梭,转眼间倪继祖已然十六岁。程先生对太公说,叫倪继祖科考。太公总是乡下人形景,不敢妄想成人。倒是先生着急,不知会太公,就叫倪继祖递名去赴考,高高的中了生员。太公甚喜,酬谢了先生。自然又是贺喜,应接不暇。

  一日,先生出门。倪继祖也要出门闲游闲游,禀明了太公,就叫倪忠跟随。信步行来,路过白衣庵,倪忠道:"小官人,此庵有小人的姑母在此出家,请进去歇歇吃茶。小人顺便探望探望。"倪继祖道:"从不出门,今日走了许多的路,也觉乏了,正要歇息歇息。"倪忠向前叩门。老尼出来迎接,道:"不知小官人到来,未能迎接,多多有罪。"连忙让到客堂待茶。

  原来倪忠当初访着时,已然与他姑母送信。老厄便告诉了李氏,李氏暗暗念佛。自弥月后便拜了老尼为师,每日在大土前虔心忏悔,无事再也不出佛院之门。这一日正从大士前礼拜回来,忘记了关小院之门。恰好倪继祖歇息了片时,便到各处闲游,只见这院内甚是清雅,信步来到院中。李氏听到院内有脚步声响,连忙出来一看。不看时则已,看了时不由的一阵痛彻心髓,顿时落下泪来。他因见了倪继祖的面貌举止,俨然与倪仁一般。谁知倪继祖见了李氏落泪,可煞作怪,他只觉的眼眶儿发酸,扑籁籁也就泪流满面,不能自解。正在拭泪,只见倪忠与他姑母到了。倪忠道:"官人你为何啼哭?"倪继祖道:"我何尝哭来。"嘴内虽如此说,声音尚带悲哽。倪忠又见李氏在那里呆呆落泪,看了这番光景,他也不言不语,拂袖拭起泪来。

  只听老尼道:"善哉!善哉!此乃天性,岂是偶然。"倪继祖听了此言,诧异道:"此话怎讲?"只见倪忠跪倒道:"望乞小主人赦宥老奴隐瞒之罪,小人方敢诉说。"好倪继祖,见他如此,惊的目瞪痴呆。又听李氏悲切切道:"恩公快些请起,休要折受了他。不然,我也就跪了。"倪继祖好生纳闷,连忙将倪忠拉起,问道:"此事端的如何?快些讲来。"倪忠便把怎么长、怎么短,述说了一遍。他这里说,那里李氏已然哭了个声哽气噎。倪继祖听了半晌,还过一口气来,道:"我倪继祖生了十六岁,不知生身父母受如此苦处!"连忙向前抱住李氏,放声大哭。老尼与倪忠劝慰多时,母子二人方才止住悲声。李氏道:"自蒙恩公搭救之后,在此庵中一十五载。不想孩儿今日长成。只是今日相见,为娘的如同睡里梦里,自己反倒不能深信。问吾儿,你可知当初表记是何物?"倪继祖听了此言,惟恐母亲生疑,连忙向那贴身里衣之中,掏出白玉莲花,双手奉上。李氏一见莲花,"暧哟"了一声,身体往后一仰。

  未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一回 童海川月下会三侠 骆驼岭智诓赵小乔_雍正剑侠图(清)常杰淼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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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回 童海川月下会三侠 骆驼岭智诓赵小乔

 

  上回书说到金鸡好斗双钢掌赤胆侠慧斌山神庙学艺,最后问师父的名字。老人家一阵大笑:"哈哈哈!慧斌,我与你是近邻,凤翔府西门里姓董名乾字化一,人称镇古侠。和你一起伴读十五载,陪伴着你读书、习武十五年的师兄,你知道吗?""弟子,唉!我跟师兄这么多年在一块儿,我不好意思问!""告诉你,他家住在陕西延安府东门里,姓胡名叫胡林。这是我的大徒弟,本门本户他最大,他叫飞天金精鼠。他有一手绝活,就是缩骨法。

  只要脑袋过去了,这人就过去了,就这能耐。耗子本身就没骨头,有个缝隙就钻得进去!"慧斌趴地下给师兄磕头。老人家董化一问慧斌:"慧斌哪!你的能为是很不错了。为师死后,你师哥和你的三位师叔经常来到金凤山看望于你。""我谢谢师兄,谢谢三位师叔!""门户中的五戒为师不愿多说。希望你谨遵五戒门规,在江湖路上行端履正。你呀!做一个好武林弟子。你是一个和尚,如果你要眼空四海、目中无人,犯了门规五戒,你三位师叔都可以来到金凤山要你的项上人头、六阳魁首!"

  慧斌这么一听,"哎哟,我说我师父把三位师叔请来干什么?这是给我请来的刽子手啊!将来我好好的不用说了。如果不能够恪守门规就宰我!嗨!

  师父您可真有出手的。姜二爷念佛:"弥陀佛!慧斌哪,你师父的话你听见了吗?""弟子听见了。""那好极了,谨记你恩师的铭言!"董老剑客招手:"慧斌哪,进前来。""是!"慧斌往地下一跪,就势老人家一伸手,撩自己的蓝布衫,"哗啷啷"拿出一条家伙来。慧斌一看:嚯!这是什么东西呀?通体雪白,"唰唰"地冒宝光。十一节,头里是个六寸五的铁鞭穗,浑铁的,就跟那小甜瓜脑袋似的,黄绢线的穗子包着,使的时候铁鞭穗就露出来。后头是铁鞭把,两边是八宝灯疙瘩,当中有黄带子勒着把,黄挽手,黄色灯笼穗儿。这十一节都有透眼,穿着鹿筋绳,每一节与每一节之间都有算盘疙瘩挡着,三个算盘疙瘩上头有三个钢环儿,一摇"哗啷啷"地响,"慧斌哪,我教给你一百零八招打穴之招,那是为师我的绝艺。你瞧见这条鞭!你喜欢吗?""师父,弟子当然喜欢!""噢,告诉你,这条鞭连穗儿带把共有十三节,叫墨鱼骨鞭。此鞭难得啊!在你师祖身上佩带多年。出师的时候,为师我喜欢,我从你师祖手上要过来,在我的身旁佩带也已多年。今天咱们爷儿俩临别再即,我就把十三节墨鱼骨鞭相赠与你,以示纪念!"慧斌一听,眼泪就下来了:"师父,天不假年!您老人家先弟子而去,使弟子痛不欲生!这是您老人家心爱的东西,弟子我怎能有心要您的鞭?!""孩子,不必如此!宝鞭虽好,也是身外之物。你让为师把此物带走,那么此宝就不能出世了。你拿这条鞭带在身上,时时刻刻都像为师身在左右,那不好嘛?"

  "是!"趴地下磕头。老人家把这十三节墨鱼骨鞭叠好了往前一递,慧斌伸手一托,老头把鞭又拿了回来。慧斌一想:师父怎么又舍不得了?"慧斌哪,一百零八招打穴之招,上中下走三盘。只要你将来勤习勤练,南七北六十三省只要使鞭的得让你过去,你是第一条鞭!倒不是说你这条鞭就无人能敌了,只是在你这一辈子,在你这个时代里的把式匠,你算第一条鞭。可有一样,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呀!你要认为你的功夫尽善尽美,眼空四海,目中无人,你谁也瞧不起,功夫日见消退。你可记住了!广东龙门县青龙街东口,有个药铺叫八卦堂。八卦堂药铺掌柜的姓王名唤十古,有个外号叫头顶太极、脚踩八卦乾坤妙手王十古。这个人算为少林寺入室弟子。此人幼年三入嵩山少林寺,大殿的匾后头,巧得人骨宝鞭。老方丈一圆僧普静和尚有意成全王十古,后阁佛楼放好了天罡鞭图,暗示于他。他在后阁佛楼,得天罡鞭三十六路活把鞭的鞭图,拿到自己的家中无师自通,按图习练。这个人能为高强,艺业出众,教朋友血心热胆。南七北六十三省,群侠之首。将来你见着这个人,这个人才是你的劲敌呀!""恩师之言,弟子谨记就是了。""好吧,你把鞭带上吧!"慧斌这才把十三节墨鱼骨鞭拉过来围在身上。

  "你们爷儿几个还有事吗?"问了几遍,没有谁答话。老人家董化一点点头:"得了!让我一个人好好的在屋里呆会儿吧。"爷儿几个没有一个说话的。耗来耗去,耗到交了子时,就看老人家脸色一变,从鼻子眼里头"唰"

  出来两道长鼻涕,都过了嘴唇,往下一低头,敢情老人家去世了。慧斌不敢哭哇!姜二爷托着老头的这个鼻涕头,慢慢地又给老头托到鼻子眼里去。姜二爷赶快派人把棺材盖打开:"慧斌哪,咱们爷儿俩拿着铁锹走,咱们刨坑去。现在先给你师父入了殓!"有几个人把老头搭出来。给老剑客爷入殓,棺材盖也盖上,不打楔子,不钉钉,单摆浮搁。姜二爷带着慧斌,老爷儿俩拿着铁锹去了,深深地刨了一个大坑。刨好了,铁锹放到那儿。然后爷儿俩回来,一看这儿,念经的念经,祭奠的祭奠。爷儿俩也到棺材头里,念完了经。然后告诉慧斌:"慧斌哪,把棺材挟起来,走吧!"慧斌总认为师父的尸体在里头,分量要重一些。等慧斌挟起棺材来,他有了感觉:嗯?怎么里边没分量啊?怎么把我师父盛殓起来,我挟着,还跟空棺材一样。慧斌满腹狐疑,又不敢说师兄咱们把棺材打开瞧瞧。慧斌挟着棺材来到坟地,放到旁边,拿绳子把它套住了。爷几个四吊角,把棺材慢慢放下去,稳好了以后,调正了。立刻把老师掩埋了。埋得很结实,不留痕迹。时间一长,您找都找不着。

  爷儿几个都回来了,来到山神庙内。姜二爷说:"慧斌哪,你师父跟你说的话,刚才我可都嘱咐你了。你要牢牢切记!看得出来,你师父就拿你做了衣钵传人,将来为我们的门户发扬光大!你要身染下流,玷污门户,坏了门规五戒,那时可休要怪你师叔们没有叔侄之情!"慧斌一听:您这叫多余!

  我一个出家的和尚,有什么犯门规的地方哪,我干嘛去呀,我既不图名,也不贪利。"师叔,你们放心吧!""要是那样,好啦!我们可都得回家了。"

  "哎呀!三位师叔,办完了事情,我想请三位师叔在庙里头住上几天。再走不迟。""不行!你我后会有期吧!"姜二爷、张三爷、董四爷全走了。慧斌挽留不住。又问胡林:"哥哥,跟小弟到前山吧!"胡林摇了摇头:"兄弟,师父把我找来,从收下你算起十五年有余啦。哥哥我也有个家呀,我也得回去看看去!"慧斌知道胡林是回大爸:"唉,师哥,我怎么说呢?小弟我给您道谢吧。"老头一摆手:"用不着!师弟呀,咱两个耳鬓厮磨一块儿十五年了。师父临死之际,为什么要把三位师叔请来?你要好好地想一想!欧阳修为什么只教你硬功不教你软功。师父为什么又费那么大力气教你软功,成全于你。哥哥我疼爱你,但是这里头的事情也很多,希望你好自为之。"

  "师哥,您放心!我明白。""好!今后一定要谨守门规。三位师叔此番前来就听咱们师父一句话,要好好地保护你。这好好地保护你里头,也有你将来享大名的一面,可也有约束你的一面。""哥哥,您放心吧,兄弟我全知道!"说完,胡林飘然而去了。

  慧斌到了东凤庄,面见哥哥把事情一提。天下第一杰方奎很高兴:"兄弟呀,你的机缘太好了!一个练武的,哪有你这样的福分哪?能遇见两位名师。"看了看十三节墨鱼骨鞭:"价值连城啊!但钟爱之,将不可力敌!"

  "师父都教给我了。我要辞别兄长,闯荡闯荡!"方大爷答应。慧斌一走三年之久,落出个外号叫金鸡好斗双钢掌赤胆侠。回到金凤山,立起杆子来广收桃李。转眼间就十几年。慧斌三十八岁出师,四十一岁回山,到现在五十四岁。他哥哥方伯林八十一岁。

  最近有点儿不痛快的事情,很让慧斌心里别扭,为这个就跟哥哥提了。

  方奎直劝道:"我劝你你不听,我也知道你这个人倔强。咱们到两界岭西凤寺看看你师哥秋禅去。让你师哥替你出个主意。应当怎么办?金鸡好斗双钢掌赤胆侠高僧慧斌点了点头:"哥哥,我也不是想不开!不过,这件事情您两头为难。那头么是您哥哥,这头么是兄弟我,一般远。好吧!咱们到西风寺跟我师哥西风长老秋禅商量此事。"军刃带好了,老哥儿俩打庙里头起身形,直奔两界岭西风寺。顺着山道可就来到西风寺的门口。山门洞开着嘴,哟!大月亮地里一瞧:那月台上有人动手。师哥西风长老秋禅大僧袍撩起来会斗一个年轻的壮士,看这个人出手不俗。慧斌也看出来了,这是本门本户之人。月台下头,还有几个年轻人站着观阵。"哥哥,咱们看看去!"方奎这才高声喝喊:"高僧啊!月下与何人动手?"海川纵身形出去,又手一合看住门户。大和尚秋禅也往后一撤步,合掌打问讯。张方、九龄、孔秀这些人可看真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笑容可掬,十分忠厚。后头这个大麻脸和尚,面门上这条子肉"扑噜噜"乱颤,凶极了!

  海川一瞧,哟,这都是谁呀?老哥儿俩一拔腰上月台了。秋禅长老跟方奎哥俩见面。慧斌和方奎都给秋禅长老行礼。秋禅伸手相搀:"起来起来!你们哥儿俩怎么这么闲在呀?""噢!我们哥儿俩到这儿瞧瞧您来。很长时间没有来,想师哥您了!这个年轻人是谁?您怎么跟他们打上了?""咳!我给你介绍介绍。童侠客你请过来,这位陕西凤翔府东凤庄的庄主,三清教长教的道门门长欧阳修,欧阳老剑客爷的嫡传弟子,天下第一杰方奎方伯林。

  这位是我的师弟,姓方名杰字伯生,出家的名字叫慧斌,闯荡江湖有个美称叫金鸡好斗双钢掌赤胆侠。他们是亲哥俩!"童林一听,哎呀!本门本户啊!

  急忙抢步进身,躬身施礼道:"高僧,晚生童林拜见!"童海川这人就这样好,不自大。慧斌就这样不好,十分自大。慧斌知道:童林是我三师叔的师孙,江西卧虎山老观主尚道明、何道源的弟子,我的师侄。彼此行礼,各道寒暄。才细问经过,西风长老秋禅都说了。方奎一听,道:"哈哈哈,童侠客,你们哪儿有这么请人的!你是请人家西风长老秋禅介绍摆亭人,按理说你是官人,这是公事。可有一样,你们是恳求人家来的,哪能到这儿把人家徒弟打了?!"海川到现在也说不出什么来。道:"方老前辈,您说得对!还是我弟子的一时无知。事情已经过去,我给高僧赔了礼。无奈高僧不乐意,非要动手一战不可!所以我跟高僧勉强地奉陪奉陪,并不是要分一个强存弱死,真在假亡。"方奎听了:"很好!童侠客,你小小年纪奉师命兴一家武术,武功一定有独到之处。听说你在北高峰献艺贺号,得了镇八方这么大的一个美称。我八十一岁了,才得了一个天下第一杰,我跟你比差得远。刚才高僧跟您动手,我瞧了半天,一时的技痒难挠,我也斗胆打算请教请教童侠客!咱们也是点到为止,谁胜谁负本无关。童侠客你看可以吗?"海川一想: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了,我在人家金针道长韩景和眼前说下了朗言大话,我请不来秋禅长老,那怎么算呢?"老前辈!您是前辈,弟子是末学后进。既然如此,我愿奉陪,不到之处请多原谅!""哈哈哈童侠客,你太客气了!这么办吧,你们爷儿几个都往后。"慧斌、秋禅这些人都往后退。张方可为海川担心哪!这样行吗?您瞧这大铁塔,麻和尚一定厉害,他哥哥也不含糊。

  月亮地下边,天下第一杰方奎方伯林往前一抢身,左手一个引手,上左步跟右步,脚踏中宫,右掌反过来,往前一抢身,叫进步撩阴掌。海川就势上身,双手不动,左脚扎根,右腿抬起来,拿脚后跟一挂人家方奎的右臂。

  唉!踢、弹、扫、挂。方奎往回一拽手的时候,海川往下一落右腿,双拳走"双风贯耳",对准方奎的左右太阳穴就来了。方奎往下一矮身,缩颈藏头躲,右脚一个"坐腰扫堂"。海川脚下一点,长腰起来,双方彼此看住门户,当场道请,打在一处。虽然说不是仇家,有道是当场不让步,举手不留情。

  当着这么多人,谁来个屁股蹲儿,来个趔趄,也不大好看哪!都是各自用心。

  海川八卦绵丝盘龙掌施展开来,脚踩八门,招随身进,掌法神出鬼没。方奎一瞧:人家童林小小的年纪,有这么好的武功,可真是不得了哇!自己不往里进招,只好封闭躲闪,看管定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耐战三合。慧斌见哥哥赢不了童林,迈步往前来:"啊哈!童侠客武术高强,内力充沛,青年有为,兄长绝非敌手。请哥哥暂时退过一旁,待小弟会一会这位镇八方紫面昆仑侠。"

  方奎趁机会,虚点一招纵身形出去。海川往后一辙步。方奎一抱拳:"童侠客!现有舍弟方伯生打算跟你讨教讨教。"张方也瞧得出来,我叔父别跟人家动手,就冲这块头,跟人家一比就比下去了。慧斌往这儿一站,跟半截大黑塔一样,海川就显得单薄多了。"高僧,您请哪!""弥陀佛!"海川往前一抢身,左手一晃面门,海川的"麒麟吐珠",右手就到了。慧斌一看海川的掌到了,这可不是野飞龙燕雷燕子坡,更不是铁背罗汉法禅僧,也不是九月九重阳会的铁面伽兰佛济源。这是大和尚慧斌哪!慧斌一立右手,伸了没动地方,拿右胳膊就这么往外一封海川的右臂。哎哟!海川就感觉到和尚慧斌胳膊骨硬如钢,就跟这大钢棍子一样。海川心说:可糟了,我奉师命下山兴一家武术,我非栽到慧斌的手里不可!海川没进去招,把右胳膊又退回来了。和尚慧斌就势一反腕子,拿右手掌心向上,手指头冲前,就往海川胸前一戳,"唰"地一下就到了。海川也知道封不住他,上右滑步一躲。和尚慧斌一反腕,右手掌冲下,左手掌往前一出溜,奔海川的两肩头就打来了,正搭在海川的肩颈穴上。海川只能"童子拜佛",双手一合,往外一分。慧斌两只手往回下一带,"嘭"!正把海川两只手的手腕给攥住了。慧斌还没使劲呢,海川的身上就觉得不得力。如果慧斌这个时候双手一抖,"金鸡抖铃",手腕子一颤劲,海川就得来个大跟头,非摔倒不成!但是慧斌没有。

  这是谁的徒弟?谈笑清居无机子尚道明、爱莲居士太乙剑客何道源的徒弟,这是我师哥的徒弟,师侄啊!奉师命下山兴一家武术,我们可是一家人哪!

  我要把童林抖个跟头,童林后半生,在武林中就闯不出去了,那你这门武术还闯什么呢?我不能自残骨肉,把我哥哥的徒弟给打了。再说回来了,我真把童林给打了,尚道明、何道源还不找我来呀!我惹不起呀!咱别找麻烦。

  慧斌想到这儿,他就轻轻地一松,往后一撤步:"弥陀佛!承让、承让。"

  海川知道慧斌捧自己,脸一红,一抱拳:"高僧,我输了!"慧斌:"哈哈哈!胜负未分,何得为输?""唉呀,高僧哪!您也是前辈,承让于我。童林感恩不浅!高僧,咱们今天的事情算完了吗?万总归一,我还得恳求西风长老秋禅长辈,把这摆亭之人说出来呀!"慧斌对秋禅道:"师哥,咱们不如帮帮海川的忙。师哥我说这话你可别不爱听!您给七星山介绍摆亭之人,您贪人家什么了?给他摆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处?海川是官人,拦阻大人不能起程,本身也有过。不如啊,您将功补过,把摆亭之人说出来!"秋禅长老也乐意,说:"这么办吧,咱们爷儿几个都回禅堂吧!"海川过来叫孔秀给两个小和尚赔礼道歉,安慰安慰青龙、白虎法如、法来两个小和尚,然后秋禅也安慰安慰孔秀。孔秀心说:不要安慰了,反正把我给揍成了烂酸梨,咱们叫两够本了。这才一同来到后院禅堂。西风长老秋禅把事情全说出来了:"摆亭子是山西寿阳县袁家屯,百灵先生袁化摆的。在咱们江湖绿林道所有消息埋伏上,他这儿算一门。这是南阳卧龙庄诸葛化老先生的弟子。这样吧,袁家屯离姜家屯相隔二里半地,老人家跟袁化关系最好。我写一封信,回去之后,海川你们爷几个研究研究,派人赶奔姜家屯把信交给老剑客爷,交给我的恩师。然后由我恩师出头,让袁化来,袁化准得来。你们要直接请,恐怕不好办。"马上把这封信写得了。海川装好信告辞出来,带好张方、九龄、孔秀爷四个往回走。

  来到耿家庄越墙而过,赶奔大厅,来到大厅外。金针道长韩景和跟受气的儿媳妇一样,坐在那低着头,一声不言语。九尾宗彝世界妙手司徒朗跟他翻儿了:"你没事乐什么?我兄弟说扛,扛就扛。你这一乐不要紧,他准是上西风寺,直到现在不回来。他要有点错,碰倒了他一根汗毛,韩老道唉,我让你老杂毛给立旗杆!"连石爷、洪爷、司马良爷儿几个一个劲地在旁边说好话。司马良说:"大爷大爷!得啦,我师父上西风寺,也不见得有危险。"

  "好孩子,这老杂毛不地道!"哎哟,司徒朗这顿骂呀。耿文、耿武怎么劝也不成。海川挑帘进来了。"哈哈哈"韩景和说:"您瞧见没有,可来啦!您先查查童侠客爷身上汗毛,有倒了的没有?"海川挨次见礼,"哥哥,您干嘛哪?""你老不回来,我不放心哪,我要跟老杂毛算帐哪!""哈哈,放心!那么和尚来了吗?""来了。""在哪儿呢?"海川一指怀里:"我给扛来,我给揣来啦。"

  海川就把西风寺月下会三侠的事情都提了:"原来八宝转心亭乃是百灵先生袁化摆的亭子,离着姜家屯只是二里半地。咱们只要见着老剑客爷姜达姜本初,把信交给他老人家,这事就算成了!"

  爷儿几个坐下来研究这件事。信既然有了,咱们派谁去?海川那意思就得自己去,显得庄重。张方一摆手说:"您不能去!您是掌舵的人。现在公馆这儿一堆儿,耿家庄这么一堆儿,这七星山还有一堆儿。师弟王环到现在还不知道下落呢?咱们这么办得了,我去,我也是随行卫员哪!""方儿啊,你去是成,一个人不大好。""唔呀!要是随行卫员得去嘛,我看,弟子可以前往吧!"海川想了一下:"孔秀去吧。"大家伙儿一瞧,就他们俩人就成了。因为良儿刚好,九龄在这儿侍候他。孔秀和张方哥儿俩去。海川一伸手把信拿出来,要交给张方。往前刚一递,孔秀伸手接过来:"师父,把信给弟子吾吧!"海川一想:得啦!我做师父的处处贬低徒弟也不像话。"孔秀,信你拿着是可以。但是,随时随地要跟张方商量,得让你张方师弟点了头。不然的话,事情不好办!""这个可以,弟子吾知道。怎么样,师弟咱们走吧。"孔秀把信藏好了,两个人带好银两路费,各把军刃带着,离开了耿家,就奔寿阳县姜家屯下来。

  这天天黑了,来到寿阳县地界。他们是由西往东,满天星斗。突然间前头发现一条白线,快如电掣风驰,"唰"在大树林儿的西边往北了。"嘿!孔老爷,你看那是什么?""混帐东西,这一定是狐仙老爷爷。""什么狐仙老爷爷?""那不是嘛,为什么驾着风啊,走得这么快呀?""追!"两人一前一后,脚底躜劲,沙沙沙"可就往正北追去了。等走到大片树林的北头,把这道白线给追没了。小哥儿俩一瞧啊:北面是个大村子。就在这村子的南头,有大片的庙宇,并排好几个大门。这就是二爷姜达姜本初他们家,又是庙又是住家。孙男弟女一大帮,全这儿住。"哟!这是什么地方啊?"

  "这是大庙。""胡说!你看看这大庙有匾额吗?这庙叫什么啊?这是住家!"

  "混帐东西,你们家的房子跟大庙一样吗?五脊六兽的房子吗?这是庙宇嘛!""不管怎么说,这白线是不是进了这家儿啦?""唔呀,吾看是的。"

  "那么,我们就上去看看!"两个人一拔腰,可就上了房,各处窥探。哪个院里头全都是黑黑的,唯有往里第三道院的正厅,嚯!可显得灯光很亮。小哥儿俩上了南房奔了中房,扒中脊往大厅内瞧:银灯招展,八仙桌上头搁着一个棋盘。经纬纵横,有两人在那里下棋呢,黑、白两子可落下来不少了。

  上垂首座一位大个的老和尚,右手在棋子的盆里头抓这棋子,"哗楞哗楞"地响。对过是个俗家,也就在六十挂零,花白胡子,可就是白的多,黑的少了。神形潇洒,跟一位神仙似的,也聚精会神地看棋。

  张方、孔秀这两人都是棋迷。张方师父欧阳爷好下棋。洪利洪炳南跟欧阳爷在一块儿,经常下棋。张方伺候棋局,所以,日久天长,熏陶渐染,他也乐意看。孔秀他师父,神手东方朔陶润陶少仙跟罗汉铁臂禅师普照、南侠司马空都是爱下棋的主。从小时孔秀也伺候下棋。孔秀一飘身从墙上下来,慢慢往前走,来到北房上台阶,一挑帘进来,他站在和尚身背后,瞧上下棋了,他也瞧入了神。张方这个气,这是什么地方,这是谁啊?你跑屋里看下棋的去。张方一飘身也下来,也上台阶,挑帘栊进来,站在这位俗家老先生的身背后,探着脖子瞧下棋。这工夫可不小了。没走几招棋,这俗家人不下了:"老师,拿棋罩子给它罩起来吧!我看您明天上我那儿下去,咱们明天记一记,也就成了。这盘棋没完。""弥陀佛!哈哈哈不错!""那弟子我可就跟您告假了!明天我在家中竭诚恭候也就是了,咱们爷儿俩还要继续下这盘棋。""可以啊!我们记得住。"这位站起来往外走,老和尚送。

  张方、孔秀跟着一块往外送。送到大门口那人出去往东走了。老和尚回过头来看看他们俩,老和尚进来,他们俩也进来了。关上大门一直奔客厅,挑帘栊进来,老和尚一回头,这俩人还没走呢!"你两个奴才,大胆!""唔哟!老爷子,我们俩个人胆是不小的,跑您府上这旮里来看下棋的。""胡说!你二人另有使命。你们两人不是到这里来请百灵先生袁化来了吗?"张方一听,说:"是啊!""那么见到袁化你们两人怎么不献书信呢?"孔秀说:"我不晓的呀!请问您老人家是谁呀?""贫僧就是姜达啊。""老剑客爷,我们哥儿俩给您磕头啦!"张方、孔秀重新见礼:"老爷子,我把事情给耽误了,我现在是后悔的!""噢,后悔?哈哈,早有人给我送信了。"

  原来西风长老秋禅写了信,在西风寺童海川他几个不是拿着信走了吗?

  金鸡好斗双钢掌赤胆侠高僧慧斌跟天下第一杰方奎老哥儿仨坐下来,叫小和尚告诉厨房,挑开炉灶,准备点素斋素菜和酒,老哥儿仨喝酒谈心。秋禅问:"你们哥儿俩怎么这么闲在?"方奎叹了一口气:"唉!大师父,二弟方杰在家里头遇到了一点事。"就把事情的经过跟西风长老秋禅谈了。那么,什么事情?您往后听,现在不能提。西风长老秋禅可劝了劝慧斌。然后,就把海川的事情,跟他们哥儿俩提了提。慧斌想了想:"唉,师哥啊,救人救到家,帮人帮到底,您就写一封信还不成。百灵先生袁化这个人,是个读书人,绝不是三天请两天叫,一提溜就来。我看您明天派人打听打听,到底派什么人,到姜家屯我叔那里去请袁化。必须请我二叔,求老爷子帮帮忙,这事才能好办。话又说回来了,您是个出家人,虽说七星山是您的近山、近邻,您也不能拿过来就给他介绍这个,现在七星山的人,拿七星八宝转心亭阻拦住年钦差了,您本身就有罪。赶紧把这事情办完了,比什么都强!"慧斌和尚说话很明白,赶轮到他自己,他也不明白。秋禅一想对。到了时候老三位休息,小和尚给他们俩安排住处。

  老早地西风长老秋禅一个人,就奔耿家庄了。村口外头,连溜弯儿带看着点。果然,张方、孔秀两个人奔寿阳县姜家屯走了。秋禅一想:怎么派这么两个人哪!秋禅和尚赶紧回来。来到西风寺,面见方家弟兄,把这事情一提。慧斌一想不成:"师兄啊!这么庄重的事,就派两个孩子去!不管两个孩子在这公馆担任什么职务,被人家袁先生看不起。您哪,多辛苦,到寿阳县去一趟吧!"这么着,西风长老秋禅走得急,脚底下躜劲,那可就比他们俩快多了。再说是轻车熟路经常来,来到姜家屯,就把事情跟老师提了:"您说打发俩孩子来,这可不大好啊!""这两个孩子什么样?"秋禅把张方跟孔秀的长相都说了,看意思他们到不了天黑,就来到姜家屯。"你甭管了,你回去吧!"西风长老秋禅才告辞走了。老剑客爷姜达吃完了中午饭,亲自到袁家屯。"啪啪"一叫门,底下人出来把门开了:"哎吆!老剑客爷,我们给您行礼了。"二爷姜达口诵佛号:"弥陀佛!免礼、免礼!你家员外爷在吗?""在!您老请进。"袁化一见,赶紧过来行礼:"哎哟,老师,怎么有工夫来?您快进来吧。""袁先生,贫僧闷得慌!你把家里的事情稍微归置归置,咱俩一块儿上我那去。沏好了茶,贫僧请你下一盘。"敢情爷儿俩经常在一块儿下棋,但是袁化绝对不是对手。袁化说:"好吧。"请和尚进来,把家里头的事情归置归置,爷儿俩一同来到姜宅。等来到姜二爷家时,沏上茶,爷俩可就下上棋了。这盘棋下得时间长啊,老半天,天都黑下来。

  姜老剑客爷中间出去瞧过一次。远远地看见这两个孩子溜溜达达地来了。二爷姜达晃动身形,奇快无比,远远一瞧才像一条白线,把他引到这里来。老人家翻墙而过,来到屋中接茬跟袁化下棋。

  这时,老人家对张方、孔秀说:"哎,既然让你们俩请人,你们两人必然认识。一瞧袁化在这里,赶紧进来一行礼,书信掏出来,我在旁边一说,这事不就妥当了吗!好,你们两人进来看上了歪脖子棋了。这叫什么事呀!我认为你们两人认识袁先生呢!"?"哪认的呀!我叔父童林让我们两人来请,我们两人就感觉到,在大人那里担任什么重要职务,也不该派我们两人来,可是我叔父童林离不开。老爷,这事您说怎么办?"姜老剑客爷想了一想:"你二人过来!"如此这般一说。孔秀笑道:"哟!老爷子,您这主意真不错!老人家呀,吾谢谢您了!"孔秀趴地下给姜老剑客爷磕头。接着,给他两人准备点吃的,吃完了打发两人睡觉。第二天起得早,梳洗已毕,爷仨在北屋吃了点素点心。然后,老爷儿仨收拾好了一切。"把信带好!"这回孔秀不拿着了:"唔呀!张方,把这信给你吧,我是不能办事的。我是不在饭桶以上、也不在饭桶以下的人物,我是正在饭桶上啊!"张方接过掖起来。爷儿仨溜溜达达来到袁家屯。

  二里多地,稍微一走就到。长街一条,东村路北,老剑客姜达上去"啪啪"叫门,底下人把门开开:"哟!老爷子你来了。"又看了看张方、孔秀。

  "老僧,到这里来看袁先生。我们两人昨天晚上有约会,今天还要接茬下棋。"

  "您随我来吧,"袁化一见:"老师,弟子未曾远迎,请老人家千万千万恕罪!""弥陀佛!起来,起来。"也不给张方、孔秀指引。袁化一瞧:这两位昨晚上就到姜老剑客爷的家里头,怎么今个又上我这儿来了?问:"噢!这是您的书童啊。""啊,是我的书童。"张方一想:得了,嗨!我跟孔秀又降级了,当了书童。张方一看人家院里栽种着奇花异草,浓郁芬芳,院里头干净极了,真是隐士居住的地方,一点声音也没有。进了客厅,迎面的架几案,八仙桌两旁有椅子。啊,墙上挂着不少的画,很够意思!老二位坐下了,马上让底下人把茶泡好。姜老剑客一笑:"袁先生,咱们还接茬下那盘棋啊!"姜老剑客爷使白棋,袁化使黑棋,接茬下上了。哈,这盘棋开始姜老剑客就受制了。最后下完,百灵先生袁化赢了!"弥陀佛,老僧输了!"

  乐得袁化手舞足蹈:"唉呀,老师呀!四十年来弟子我跟您下棋,没胜过你。这可是头一次!""哈哈,你的棋长了。咱们再下一盘!"结果二人把棋子分开,接茬又摆上。摆着摆着姜二爷又输了:"哟,老师您又输了!""啊,袁先生,您的棋长了!再下一盘。"下着下着,没有三招五式,姜老剑客爷又输,连输三盘,还要下。袁化不下了:"老师,我看出您这棋来了,您不正经跟我下呀!要是这样下棋,下一百盘我也长不了。老师您还是用心跟我下,您这是教我能为!"姜老剑客爷把棋子一推:"袁先生!还别说下棋一道!天文地理、诸子百家、医卜星相、三教九流、文武两科、内外两家,可不是老僧我说句大话,你还差得多呢!"

  姜二爷长这么大,永远虚怀若谷,没跟谁说过一句大话。想不到今天跟袁化说了大话,甭说下棋你不成,哪样你也不成。百灵先生袁化听完,愣了半天:"唉!老师呀,我从起小认识你。自从跟您成了朋友以后,我总感到十分荣幸,因为老师是武林之中的前辈。真是的!内外两家,文武两科,您是无一不好,无一不精。我总拿您做我的榜样,拿您做我的老师。但是多年来,弟子也知道远远地不如老师,可是老师从来没跟弟子说过这样的大话!"

  "唉,哈哈哈,袁先生,我说的不是大话,我说的是实话。袁先生你说,你哪样比我强?你拿出来我看看,你没有啊!"哎吆,可把袁化的火给激起来了:"好吧!老师,我拿出点东西您瞧瞧!"他转身形,挑帘栊奔里间屋。

  姜二爷坐这里也不语。张方、孔秀把棋子收起来,往案头一放,棋盘也归置起来,八仙桌上什么都没有。老半天工夫,百灵先生袁化拿出一个东西来:"老师,您看看这个。""这是什么?""这是学生我亲手所做,呕心沥血描绘的。您瞧瞧!"姜二爷接过来一瞧:什么样啊?就好像八月十五中秋节吃的个团圆月饼一样,足有二尺见圆。但是一劈八瓣,就这么一角,上头有各种的颜色写的蝇头小楷。姜二爷看完了:"袁先生!""老师。""你这个叫什么呢?你这不是个完整的东西,让贫僧得窥全貌,哎,如果胜似老僧,老僧赔礼!""那好吧!"袁化一赌气,又进屋了。不是姜二爷今天跟袁化说这么大的话,伤了袁化的心,袁化不会往外拿。又拿出一块来,挨着放到桌上:"您看看!""哈哈,老僧看不懂。无头无尾,就这么两块,你让我瞧什么呢?""好,我再给你拿一块来去!"又拿一块对上了,还不成;拿着拿着,拿出四块,正一半。"袁先生,你真要让老僧折服!你把另外一半也拿出来,老僧看看!""好吧,您哪!"袁化可气坏了。心说:您什么时候也疼爱我,拿我当弟子,拿我当朋友。我什么时候也敬重你,我拿您当师父。怎么今天跟我说这么大的话?!再说,连输三盘棋也不像话呀!一赌气全给您拿出来。四块摆上,整整一个大圆的:"您看看吧!"姜达心里说:袁化,你这么聪明绝顶!就我贫僧姜达这两句话,你就把七星八宝转心亭的全图拿出来。就是到时请你,你不去。有这图,稍微懂得消息埋伏,也能破了七星八宝转心亭。袁化看了半天,还以为姜二爷要把亭图递给自己。没有!

  姜二爷一伸手揣起来了。"嗳!老师您怎么给我拿起来了!""哈哈哈!袁先生,拿起来。"一指张方:"把信拿出来!"

  张方一伸手把信拿出来了,道:"袁先生,我是钦差大人公馆的随行卫员,姓张叫张方,有个外号叫病太岁。袁先生,请您看看信吧!"袁化把信拿过来一瞧:西风长老秋禅托师父转请袁先生,来趟耿家,把七星八宝转心亭帮助破了。因为当初我请您给摆的时候,这是朋友之交。没想到段氏弟兄拿这七星八宝转心亭,藏了金牌,跟官府为仇作对。看完了,袁化道:"老师,这是怎么回事?""你要问哪,是这么回事!当初秋禅介绍你摆亭时候,贫僧我就跟他说过,你别以为这个地方你是向着袁先生,让袁先生展展才。实际上错了,一旦七星山拿着这个东西,窝藏一些物件,与官府为仇,不但你有罪,袁先生本身也有罪。你看怎么样?袁先生,你跟着俩孩子去一趟吧!"

  "您让弟子去,何必有西风长老秋禅师兄的信呢。您说一声,弟子我就去呀!"

  "哈哈,那好啊!""可有一样,打昨天您就忙活,您忙活什么呀?""唉!是这么回事。"把西风寺月下会三侠的事都说了。"我怕你不去!""是您让弟子我去,我怎么能不去呢?相反的,去,我害怕呀!""袁先生你害什么怕呀?!"唉!老师呀,有这么一句话,宁可得罪十个君子,也不愿意得罪一个小人。像段氏弟兄他都是绿林道的贼呀!我要帮着童卫员大人,帮着众位破七星八宝转心亭,就把他们给得罪了。我得罪童海川童侠客没关系,您派人请我来,我不去,童侠客不会加害于我。相反的,要得罪了段氏弟兄,段氏弟兄可就要害我呀!你也知道,晚生家中有八旬老母,儿孙满堂,一大帮人,也就是说,上有老,下有小。我得罪了绿林道,我袁化防不胜防!您看,为这个我也有点害怕。"二爷姜达一摆手:"你错了!解铃系铃,你应当把七星八宝转心亭破坏。不要紧!如果段氏兄弟有一天要打算害你,老僧自然要管。你记住了!他们要把你害死,我也给你报仇,有我呢!""要是那样,那么什么时候走?""袁先生,您收拾收拾马上就走,时间有限。再说大人是到四川放赈去,走不了多着急!""那好吧!"把家务事归置归置,到里面禀明了母亲。老太太没说什么:"好吧,完了事就回来,免得为娘惦记!"袁化又跟自己的老伴交待清楚了。袁化把链子镢带好,随着张方、孔秀、姜老剑客爷,一块来到姜家。三人又告辞姜本初,这才奔太原府。

  天都快黑了,他们三位来到耿家庄。在村口上,远远地瞧见有不少的人呀,银面仙猿铁背昆仑老侠石金声、海川、金头寿星洪勋、九尾宗彝世界妙手司徒朗、金地道长韩景和还有司马良,夏九龄全部都在这里。等百灵先生袁化到了,大家"呼啦啦"过来,挨次地见礼,各道寒暄。耿文、耿武一躬到地:"袁先生是咱太原府管辖地面的人物。不要在这里讲话,有什么话,咱们到家中再说吧!"来到客厅,分宾主落座,灯也就点上来。袁化擦脸、喝茶休息。海川这才抱拳拱手把事情全提了:"没有别的,袁先生拨冗至此,使童某感激不尽!当然,这也是西风长老秋禅前辈的脸面,也是大家伙的脸面。袁先生,您既然来了,怎么样破七星八宝转心亭,我们就是这些人,请您分派!"百灵先生袁化点了点头:"童侠客,我们都是慕名的朋友,一见如故,我也不客气!七星八宝转心亭并不难破,在下到山里伸手就破。但是他七星山后山,紧挨两界山岭这个地方非常隐蔽,有一条暗路,这条暗路叫骆驼岭。这个地方原先没人把着,现在有人把着。七星山两家寨主,把洞庭湖的老寨主父子爷儿俩请来,带着四百名长箭手,在骆驼岭驻扎。他这个长箭手十分厉害,硬弓硬箭。老寨主叫多头太岁赵远峰,少寨主叫癞头太岁赵小乔。爷儿俩每人一条镇铁虎尾三节棍。这四百名长箭手最凶。如果我们一但去破七星八宝转心亭,段氏弟兄一定知道消息。他们要让赵家父子带四百名长箭手,把七星八宝转心亭团团围住。说真的,我们在亭子里很是危险!我们应当先派人,把骆驼岭赵家父子给抓住,把他这四百名长箭手给他赶散。这样咱们才能破亭,免去后顾之忧。现在咱们兵分两路,一部分要破亭,一部分要到骆驼岭,把这父子治住。您看,童卫员你们爷儿几个瞧瞧,谁去合适呢?"旁边有个答言:"袁先生,老朽不才,愿效犬马之劳!"百灵先生袁化一看,是九尾宗彝世界妙手司徒朗。"噢,如果司徒老义士爷去,那当然就没什么问题!"海川也说:"哥哥,这么大的事情您一个人去,我们也不放心哪!要不,您带两个孩子去吧。"司徒朗一听也好:"我带谁去呢?"

  "唔呀!师大爷,侄男一定要跟老人家一同前往!我是吃不了亏的!""大爷,我也跟着您去。"嗨!老头司徒朗一瞧:是病太岁张方跟蛮子孔秀。说:"你们俩孩子这么老远,把袁先生请来也没休息,又接茬跟我干这个去,多辛苦哇!""您这是哪的话呀,为国还能说什么辛苦不辛苦啊!咱们要是把七星八宝转心亭一破,金牌得了。爷儿们,我们一点也不累!""要是那样,我们先走了!"

  老义士司徒朗把五行轮的包袱提起来,张方、孔秀也把军刃带好了。爷儿仨就打耿家庄出来,一直来到卧虎湾下。顺着两界岭七星山当中,爷儿仨可就奔了骆驼岭。这地方十分幽避,非常险恶。快到啦,孔秀又冒坏:"唔呀!师大爷。""哎,孩儿。""赵远峰、赵小乔这两个坏东西吗,我是晓得的。""你怎么知道?""老爷子,您不记得九月九重阳会吗?当然您没去您不知道,事情您听说过。双猛闹重阳,铁善寺山下蜜峰岭前,管辖头道山口的就是这两个混蛋王八羔子。叫我们的傻师弟虎儿小子甘虎,把这父子爷儿俩揍个不亦乐乎。想不到,他们又跑到这旯里搅闹!其实赵远峰、赵小乔当初叫甘虎给打了,您不记得这茬了吗?他们没有脸再上山里去,这爷俩带着四百名长箭手暗含着撤了。因为人家请他们到铁善寺是为了要害童林、侯振远,没想到把黄风鬼给射死了,而且还叫甘虎给打了。不认字的蒙不认字的,父子俩一害臊回洞庭湖去了。刚到洞庭湖,段氏弟兄的请帖就来了。

  父子俩又带着四百名长箭手奔山西。段氏弟兄让他们爷儿俩带着长箭手把守骆驼岭。一旦七星八宝转心亭失了势,你们爷俩带领四百名长箭手,包围七星八宝转心亭,不准走漏一个。当然,这四百名长箭手愿意在这里。在洞庭湖自己的寨内,每月发薪发不了多少,一两八钱银子,有时候就给几吊钱。

  可是要跟着他在七星山,人家多给钱,所以都愿意在这里。"孔秀到现在把事情都说出来了,"这两个混帐东西吗,我们都认识他。但是他们俩十分厉害,您不如派一个人去,把赵远峰、赵小乔诓出来!"张方一听,这小子怎又奔我下手啦!老头司徒朗明白:坏孩子!让我支使张方去,我偏不支使。

  "孔秀!""唔呀,大爷。""好啊,既然把他诓出来合适,你去吧。我在这准备拿人。"孔秀一听:"大爷知道侄男,我是没有本领的饭桶!""你没有本领这是自然。可有一样,你诓还诓不下来吗?"孔秀一想:我又搬砖砸自己的脚了。只好说:"好,侄男遵命!"一伸手,把摇山动小刀拿出来。

  这摇山动有尖没刃,是挖人家墙偷盗用的。说着,一抬左脚就在自己的眼前头,搬起个朝天凳来,右手拿起摇山动的小刀,"噌噌噌",还背背刀呢!

  然后一抱拳:"师大爷,您就在这旮里站着等候拿贼吧。我马上把贼给诓下来!"喝,孔秀就提着摇山动,奔骆驼岭的山口了。

  刚到山口,由树林里"噌噌"窜出好几个人来:"干什么的?站住!"

  "唔呀!众位兄弟辛苦了。""你干什么的?""我吗,我要找你们少寨主,哎,癞头太岁赵小乔。""噢!你找我们少寨主。你是哪的?你姓什么?"

  "吾嘛,吾是从洞庭湖咱们家乡来的呀!""噢,从家乡来。你到这找我们少寨主有什么事呀?""这个吗,吾找他吗,一定是有事情,没有事情吾也不找他。既然找他,就有事情。""废话!问你有什么事?你说!""唉,吾找他吗,吾是跟他要帐来的。"孔秀没词儿啊。"找他要帐,你是干什么的?""吾嘛,吾在洞庭湖嘛,是卖豆腐的。""卖豆腐,你卖豆腐找我们少寨主干什么?""他短我的豆腐帐啊。""嗨!"这兵丁险一些乐出来:"朋友,你贵姓啊?""我姓孔。"孔掌柜的,打洞庭湖来到山西,千里迢迢,你要帐你要的出路费钱来吗?我们少寨主短你豆腐钱,那能短多少?吃豆腐能吃多少?""不对的,要是三两二两银子吗,我不会来的。数目实在太大!不来吗,豆腐铺子就要关张了,我这本钱都倒不过来了。""那么,短你多少钱哪?""哎,一个大数。""十两?""十两银子不够路费。"

  "难道说还一百两。吃豆腐能短你一百两银子吗?""一百两是少一点啊,报告众位,真是不多不少,整整的一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