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回 见金牌真假难分辨 遇王环火焚转心亭_雍正剑侠图(清)常杰淼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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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回 见金牌真假难分辨 遇王环火焚转心亭

 

  上回书说到,盘石岛少剑客花纯搭救师侄碧霞,爷儿俩一块回到这潇水河的河岸,打发盘石岛的船只回去。少剑客花纯才问:"十年前,你在葡萄架底上练鹰爪力,有人告诉你解皮条瘩疙。你知道是谁?""我不知道!"

  "那也是你师大爷。哈哈,结果你现在解开了!""好像是功夫出来了。可这手指没办法,掰不开镊子了,拿筷子都费劲。我打算找我师父问问怎么办?""你师大爷跟我提了。甭找你师父了!""哎,那么你说有办法吗?"

  "回去啊,每天早午两遍,用热豆腐浆泡手,泡半个时辰。然后就用热豆腐片贴手,把你的手指头都包过来贴上。这样用不了一个月,那么,它们就全软乎了。但是你的功夫依然保存。你记住!""师叔啊,我全记住。怎么我师大爷没跟您一块儿来啊?""他有事,回延安啦!你不如上我家住下,明天再走。""不!咱爷俩就此分手。"碧霞和花纯分手之后,没有回庙,就奔太原府南边一带来了,连走带逛。

  今天他就走到七星山后山。正是夜晚之间,他突然发现一条黑影,"唰啦啦"在眼前头过去了。碧霞和尚一按刀把,揪僧袍追下来。碧霞能耐是不错,转眼之间,追了个首尾相接,"嘭!"腾身一脚把贼人踹倒在地。然后一按刀把,一顶绷簧,"嚓楞楞",把戒刀亮出来:"夜晚之间,你施展夜行术,鬼鬼祟祟定不是好人!贫僧虽然出家人也本着除恶即是善念的宗旨,我把你宰了!"这人可吓坏了:"大师父,您等等,您先等等!小子有话说!"

  借着星斗的光华,碧霞和尚攥着刀一瞧:这人也就在三十来岁,斜插柳背着个小包袱。问道:"嗯?你是干什么的?今个晚上你干什么去?你跟我说实话!""大师父,您要问,小子我姓刘,我叫刘善。""嗯,刘善,你在哪儿住呀?""我就在七星山当个小头目!侍奉我家军师。我家军师姓李,名字叫李吉,有个外号,人称狼狈。我是他手下的踩盘子的小伙计。""你说下去!""不瞒您说呀,在咱们山西太原府的东北角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庙。

  这座庙的道长姓梁,名字叫梁妙兴,有个外号叫九转还阳道。他有个朋友,也是我们老寨主的朋友。这个人在西川路那是了不起的一个大人物,叫一棵苗秃头义士马亮。江湖武林道的好人、坏人大部分都认得他,都跟他有交情?""别废话,说!""哎,我说!他呀在太原府城里头夜入公馆,乘人家官人不防备的时候,他偷出'代天巡狩,如朕亲临'的金牌。""好!偷大人的金牌。""这个您放心,跟我没什么关系。结果这件事情被我家寨主知道。我家军师李吉跟寨主说,必须把金牌要到七星山。不瞒您说,这个事情您不知道啊!我家老寨主反手托天金顶狻猊段国基,二寨主劈雳烈火火眼狻猊段国柱,都是陕西长安城西北一百五十里地,白沙江里的万龙藏风岛的人,有意反叛国家,想着把金牌得下来,送往陕西万龙藏风岛。这样呢,他只好带金牌同梁道长一齐来到七星山,当时远接奉迎说好的。过了两三天,这一棵苗秃头义士马亮,一瞧这七星山无险可守。保钦差大人年羹尧的随行卫员伴差官,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童海川能耐可大了,就你这小小七星山,能挡得住人家童侠客爷!当时他把金牌交给老寨主,放在七星八宝转心亭内,没想到他又要。当然,我家寨主爷不给。两方面就争执起来,愈演愈烈,险一点都动了手。狼狈李吉最后还是把这金牌给了他。一棵苗秃头义士马亮也是老绿林,跟人家山里头已经不和了,金牌也给你了,你就走得了,可是他还总在人家山里住着。我家李军师就跟我说,马亮没安好心,可能要谋害寨主,把寨主给杀了。我一听怪生气的。我家老寨主待你不错啊!人家不为金牌,干嘛把你接到七星山来呀!到现在把金牌给你了,你还不走,还要刺杀我家两位老寨主。我就借着侍候他为名,到晚上他睡觉了,我就给他用了熏香。我把包袱给他一搜查,结果把这金牌搜出来了。当时我刘善想:这个金牌不能再放在七星山,七星山有意要挟钦差大人。他们要送往万龙藏风岛。干脆我呀,请个假出去,把它送往太原府公馆交给年大人,我要将功折罪。这样,我才暗地里离开七星山,从后山骆驼岭旁,我打算奔太原府。不想,您这大师父脚程很快,结果把我逮住了。此是以往实情,还望大师父贵手高抬,饶小子刘善一命!我感激不浅!""你说的都是实话吗?""我怎么能蒙哄大师父您呐!""既然是实话,金牌在哪儿呢?""金牌在包袱里头包着呢。"

  和尚把刀还鞘,包袱打开,翻了翻一瞧,可不是黄澄澄赤金如意牌,上头有朱红字:"代天巡狩,如朕亲临"。您别看碧霞心眼挺细,翻过来调过去掂着分量,把金牌揣起来。回手把刀"嚓楞"又拉将出来。刘善一哆嗦:"怎么啦?大师父!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把屠刀放下了,您干嘛又拉刀惦着宰我呀?!"碧霞和尚道:"刘善,您有这一念的好心,贫僧怎么能杀你!希望你洗心革面,痛改前非。金牌归我了!"和尚拿了二十两纹银来:"得了,给你当个路费,回到家里做个小本经营,也能吃饭。在七星山当贼,终非了局。我说得对吗?""罗汉爷,谢谢您!您说得都对!小子给您磕头。"把银子带起来,"得了,大师父,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年相见,后会有期。小子刘善跟您告辞了!"抱头鼠窜,跑得无影无踪。

  碧霞和尚把刀入鞘,自己从怀里把金牌拿出来,一边走一边看。在树林里头,突然间就听见有人乐:"哈哈哈!逮住你,然后到七星八宝转心亭得到金牌!"碧霞一听,金牌在我手里,怎么有人还要得呀?从树林里头往外一瞧:一老二少拿住了一个人。和尚一高兴就喊上了:"南无阿弥陀佛!老朋友,你要找金牌呀!金牌在此。"碧霞和尚"噔噔噔噔"走出来。九尾宗彝世间妙手司徒朗带着张方、孔秀,把赵小乔给诓下来,老人家司徒朗正捆赵小乔呢。忽然打树林里出来一个蛤蟆脸的和尚,托着黄澄澄的金牌来到切近。张方、孔秀都愣了:"大爷,这是怎么回事?""弥陀佛!老朋友,你们要得金牌?你们都是干什么的?"张方就把自己的事情都说了:"我们到这儿来,就为把骆驼岭的赵小乔、赵远峰治住。大家伙好奔七星八宝转心亭,破亭子夺取金牌。""噢!是这么回事,你们众位是官人。老朋友,你怎么称呼?""九尾宗彝世界妙手老夫司徒朗。""啊?我听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您的老师姓庄叫庄道勤,对不对?""啊?和尚,你怎么知道老夫的授业恩师啊?""哈哈!我师父是青云长老宝镜,庄道勤的师弟。""那么,您也是师弟啦。哎哟,您怎么称呼?"核桃园关帝庙的住持,我叫水底金蟾碧霞僧。师哥!那就没的说了。老师哥在上,贫僧拜见!""哎哟,师兄弟!起来起来。金牌你怎么得的?您跟我说说。"碧霞僧就把事情由头到尾都说了。"老哥哥,既然如此,我把金牌给您吧!""大兄弟,咱们是一见如故啊。这是你奇功一件!""哎,师兄啊!咱们是一个出家人要什么功劳。但愿金牌得到,让大人早日起马奔四川开仓放赈,救济灾民。老哥哥,我跟您告假,就走了。""别价啊!你跟我们一块儿走。""不不不!师兄!小弟急于回庙去医治我的双手。"张方、孔秀也都拦,怎么也不成,说罢就走了。

  张方道:"咱想取金牌,结果金牌在这里得到。您说这事多巧!""哎,小子,刚才我看了,我琢磨这金牌不见得是真的。即便是真的,怎么能得来这么容易呀?"张方点头:"依您之见呢?""依我,咱们赶紧通过卧虎湾到七星八宝转心亭,也许你叔他们同着袁先生到了。咱们见着他,把这金牌交给你叔,是真是假,让他们去鉴定。""大爷,您说的太对了!"老爷儿仨把金牌带好,扔下赵小乔不管了,撒腿往西来。老人家司徒朗多次进七星山,七星八宝转心亭他也去过多少趟,所以这条道他很熟。按原道通过一线通,赶奔七星八宝转心亭。赵小乔还在骆驼岭下捆着呢,等到老寨主多头太岁赵远峰下来,才把赵小乔的绑绳给解开:"儿啊,卖豆腐掌柜的呢?""爹呀,什么卖豆腐掌柜的!他们是前来杀你我父子的。""好呀!"多头太岁赵远峰气得是"哇呀呀"怪叫如雷。带着儿子也奔儿星八宝转心亭而来。

  司徒朗他们爷儿仨到这里。百灵先生袁化已经把七星八宝转心亭周围的外围消息,完全都关掉。爷儿几个都在七星八宝转心亭的台阶下站着,大家还没进亭子。烟笼雾绕七星八宝转心亭,灯火齐明,照如白昼。老人家司徒朗高声喊:"海川,等一等!"把金牌掏出来,海川伸手把金牌就接过来:"哟!你们爷儿仨怎么得了金牌?"老人家司徒朗就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问道:"你们看看这金牌是真是假?"海川掂了掂分量问:"良儿,你看看!"

  司马良过来拿起金牌,掂了掂道:"师父,我琢磨这金牌是假的,没有原来的金牌分量沉。"百灵先生袁化点了点头:"海川,不是袁某要居功。七星八宝转心亭如果不把它破了,终究是患,这是一。金牌是真是假,我们也应当把七星八宝转心亭破了,到里头看看。果真没有金牌,也可能是真的。你说呢?"就看百灵先生袁化一拔腰,"噌"地一下,就上了台阶。

  到了左边这根抱柱底下,看着好像是大块石头,上头是柱子。其实,这石头里头有一块假的,是多少块石头对的。表面看是石头,实际上拿手一抠就下来,是木头片钉的,跟石头一样。把这个东西扒拉下来以后,里头有一个铜拐子。袁先生拿起铜拐子,就跟钟表上弦一样,"咔咔咔",一共上了九扣,重新把石头再安放上。说:"你们爷儿几个跑上来吧。在台阶上下没事!"果然爷儿几个上了台阶没问题。司马良瞧着:嗨!老人家司徒朗几次就找不着机关,看来人家百灵先生袁化要胜司徒朗一筹。其实呀,老头司徒朗在外国学的消息埋伏,要跟咱们中国的消息埋伏差得远呢!他是从西洋学来的。实际上,在武林道有两个门户专门做消息埋伏。一个门户是百灵先生袁化受业于南阳卧龙庄诸葛华老义士。还有一个门户,出在山东泰安州。您往后听,就是海川将来的二大舅子,那是单一门的消息埋伏。大家伙儿赞叹了一番。海川这才知道消息埋伏,不是武术所能敌呀!武术不管事。唉!这不是达摩堂啊!怨不得我哥哥石金声一再地拦我。英雄想到这儿,就注上意了。

  站在门口外头往里看:有只老虎,在夜晚之间叫灯光一照,两只眼睛跟琉璃球一样。喝!好凶啊!"海川,你们老哥儿几个看看,这只猛虎可非常凶!一般地说,我们到了这儿,上了台阶,迈步就要进这门。一登上门里头的这块方砖,老虎就张嘴,上中下"叭叭叭",打出三只弩箭来。这三只弩箭都是毒药箭,见血封喉。天罗神仙也逃不出去啊!不是打完了三只弩箭就完了,它还有一扑之力,非常凶恶!""那么,袁先生,你看这个消息埋伏怎么破呢?"袁先生接过金头寿星洪勋的虎头墨鳞刀,往下一矮身,脚尖一点地,轻身提气,"噌"!这手功夫叫"蛇行纵",跟一条长虫一样,一道直线向上,从老虎的肚皮底下钻出去,"叭"!来个"大蟒翻身",落在老虎的胯骨轴上。左手一刀,"咔吧"一下,把老虎尾巴就砍了下来。原来老虎尾巴里头有个三尖的大钥匙,顺着砍下来的痕迹,把钥匙一拧,老虎"咕嗵"就躺下了。百灵先生袁化脚尖一点地,下来站稳,一招手,群雄都进来。

  司徒朗老头一瞧,道,"袁先生,您这消息埋伏好精明,好厉害呀!我在我的玲珑岛修得全山都是山窟窿,都没有这种精致的东西。""老义士呀,您夸奖了!那是室外的东西,这个属于室内的东西。您再看这五霸争雄大牌楼椽子头,全都是毒药弩。如果你从牌楼底下一过,这毒药弩就万箭齐发,跟下雨的一样,你躲不开。而且这个毒药箭都是用毒药喂过的,十分厉害。

  剐上一点,蹭上一点,只要肉皮一见血,毒气就进去!"袁化来至在这大牌楼的底座边儿,往这儿一站,拿起刀来,顺底下一拧,拧下这个盖来,把手伸进去,里头有机关。就听这牌楼里头"咕碌咕碌"一响,一会儿的工夫,袁化把手缩回来,把盖儿盖上。"行了!这个牌楼没问题了。"牌楼过去,是个人熊。这人熊不但站立而行,嘴里头、肚脐眼里头也能打出毒药箭来。

  袁化飞身来到人熊的背后,就在他的脖梗子上,拿刀"啪嚓"一切。这人熊的脑袋一轱辘,就看见腔子里头,"唰"地一下出来一个横拐子东西。袁化拿刀"啪"一削,人熊倒下。大家随着袁化往里走,到了楼梯。这个楼梯三十六层,梯上头有三十六把鳝鱼刀。袁化就拿这虎头墨鳞刀一点楼梯,"叭"一见响,"嚓"!随着第二层的底盘就出来一口刀,"唰"!就是一个扇子面,碰上两条腿全折。就在扶手的将军柱头上,有个桃形的帽子,溜尖溜尖的,底下是圆的,这是螺丝口。袁化把螺丝口拧开,里头露出铜拐子来,拧了三十六下,这才全都不动了。大家齐聚在楼梯口。百灵先生袁化顺着楼梯"噔噔噔",一直往上走。快到楼梯口儿,袁化没往上走,猛地一伸手,揪住一根皮带子往下拉,起来一块方板,正在袁化的脑瓜顶上头,这楼梯口就拉严了。拉严了以后,就听见楼上头"噼里扑噜叭叭叭"的山响,这功夫可不小。百灵先生下来说:"众位,咱们大家伙都稍微地捂鼻子啊!恐怕有熏香烟顺着木板缝下来,把咱们大家给熏倒。"众群雄都捂着鼻子。袁化上来,把木板推开,请大家都顺着楼梯上来。

  到二楼上一瞧:哎哟!这是什么呐?都是假小鸡做的,却跟真的一样,都在小鸡的屁股儿带起弦来。地板上的胡椒眼都开开,整个二层楼的墙上,楼窗不算,都打开了,全钉的是弩箭。每只小鸡嘴里头打出三只箭来,一共七十二只。百灵先生袁化请大家站在这里,说:"这楼梯还不能上。咱们得转到楼梯后头去,这有蜈蚣软梯。"大家伙都随着在蜈蚣软梯上一个一个上来。推开了木板,也就是三层跟二层,都不透气,严实极了。老少群雄站在第三层一瞧:四面的楼窗满开着,正当中的是神橱,神橱前头就是佛爷。头戴王佛冠,身穿锦蓝袈裟,左手托着黄澄澄赤金金牌。百灵先生袁化用手指海川:"你看看这个金牌,跟司徒老义士得的金牌一样吗?可能这个才是真的呢!""啊,海川呐!你赶紧请下金牌。我们大家伙儿好给金牌磕头请圣安!"海川刚要往前走,就瞧佛爷站起来了,哈哈大笑道:"众位!金牌在此!"大家一惊,只见佛爷从上头跳下来,伸手把五佛冠摘下,锦蓝袈裟脱下来,托着金牌往这儿一站。正是众位老少英雄最惦念的小白猿王环。

  到这里,王环咱老没提了。王环不是姑嫂争风杀孺子,大闹七星山,被段国基、段国柱给拿获。王环不抵坑,就是为了请死,让他们给金牌。结果他们把王环押入土牢。那么,这王环怎么跑这上来?原来王环在土牢内被绑在将军柱上,竟迷迷糊糊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大工夫,这土牢门开啦,一阵凉风袭面,王环醒过来。一睁眼,眼前头站着个白胡子老头,听声音,就是在一线通口上把自己捉拿,带到一个地方,有一张苏武牧羊画的那个老头。老头不让我往里山来,让我回去,我没听老人家的话才被擒。"哎呀,您是老前辈!""哎,王环,嘿,小伙子,有点胆量!"过来把绑绳解开。王环活动活动之后行礼:"感谢老人家救命之恩!"白胡子老头把王环搀起来,走出土牢,依然把土牢门关好。蹿纵跳跃,隐蔽身形,由土牢越后宅,跃大墙出去,赶奔七星八宝转心亭。从七星八宝转心亭的北面往东,进了一个小山环。

  王环一瞧:好像刚才老人家,就把自己带到这个地方来过。活竹子编的篱笆圈,紧挨着山根,有这么一个小院落。篱笆上爬满了花,院里头栽种着奇花异草,浓郁芬芳。这山根子底下山洞里有灯亮,窗户纸挺亮,一挑帘走进来。噢!王环一瞧,不错!就是这儿,刚才来过。王环进来,躬身行礼:"老人家,两次搭救弟子,感恩非浅!请问老人家尊姓大名啊?受晚生一拜吧!""哈快起来坐下!少侠客,我知道你的一切,你跟我提了。至于我的事情,你不还知道。老夫我家住在直隶省涿州东门里,姓赵,名字叫赵谦,闯荡江湖有个绰号叫火德真君。我的能耐不算太大,但有一种绝艺,会配放火药。这药有黄豆粒般大,如果拿起这块来,'叭',一弹,弹到水里头都着,还甭说弹到易燃的东西上了。弹哪儿哪儿着,所以叫火德真君。"

  赵谦老头一世成名,也靠着这个火药。没有这点放火药,老头也是抓瞎。

  自己有一顷多地,由老家人赵洪掌管,还有两三个下人。只是老两口子,没有儿没有女,都七十多岁。有次,老两口子在一起说闲话儿。赵爷就跟赵二奶奶提过:"老伴呀!你看你我夫妻一生,也算不缺吃,不缺喝。仗祖宗的保护,我有这点能耐,闯荡江湖这么多年,总算不错。绿林道南七北六十三省的宾朋提出来,能为大小不说,老夫的人格,大家还是钦佩的。可是,咱们老两口子都这么大年纪了,我想跟你商量商量。""你跟我商量什么呢?男儿志在四方,你从打年轻的时候就在外头飘流,一出去十年八载不回来。你回来咱们还是那样,什么都没埋怨过你。你想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哎,对,为识性者可以同居。老伴呀!我想出家。红尘上这么多年,又有什么意思呢?当初,唐朝有一位大诗人李白就说过:"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浮生若梦啊!我这么大年纪了,还有什么意思!你我夫妻又没儿没女,我看你呀,掌管这个家业,到老了让赵洪他们把你一埋,剩下这点财产就归他们一分。咱们又没有本家,没有亲朋,就是你我。我这次走啊,我可就不定准回来了!"老太太听了,也怪难过地说:"你去我不拦你!你有工夫,还是回来,回来一趟,瞧瞧我怎么样。如果我死了,就任凭与你。你不愿意回来,那个我也不管你。"赵爷说:"好!就一言为定了。"这么着老两口子分手。赵谦带着宝剑,放火的药搁在小瓶里头,用小包袱一包,银两路费带好,嘱咐家人赵洪:"咱们可是这么着,你二奶奶死了,要丰丰盛盛地埋葬。我没有三亲六故,就你们几个人,咱们也别再雇人了。等死了以后,你们就把家财一分。嘿嘿嘿,赵洪啊!你拿头一份。你愿意给他们几个人多少,我就不管了。我的家也不要了。"老赵洪一听,可不乐意:"二爷啊!不是老奴我劝你,你也这么大的年纪,你要说玩玩逛逛,咱们涿州有八景,你也一样能逛。您为什么非上远处去不成啊?二奶奶这么大年纪,身体又不算好。您何不跟二奶奶,老夫妻两口子在一块儿?""不,赵洪,我这人,我在家里呆长了不成。我怎么说的,你就怎么办。听见没有?""二爷,老奴听见了!"这样,赵二爷南七北六十三省闯荡江湖。哎,一晃就几年的光景。

  火德真君赵谦赵二爷来到山西太原地面。他也知道山西太原地面有很多的能人。比方说寿阳县姜家屯碧目金睛佛老剑客姜达姜本初,这不是了不起的人物吗?还有太原府西门外银面仙猿铁臂昆仑石铎石金声石老侠,太谷县于家庄西方侠长臂昆仑飘髯叟于成于洞海于老侠,还有马坊石家镇神掌地行仙石宝奎。这都是人物啊!老人家走到这太原府的东南六七十里地,发现七星山狻猊寨。跟本地的老百姓一打听,才知道这是七星山狻猊寨的寨主段国基、段国柱弟兄的山寨。这火德真君赵谦赵二爷想:眼皮子底下就有三侠啊,西方侠于成、石金声、石宝奎。这都是绿林道了不起的老前辈呀!怎么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出现这样的山寨,他们怎么不管哪?一个是段氏弟兄能为高强,艺业出众,非三侠所能敌。一个就是段氏弟兄,虽然在绿林道,不打家劫舍,不掐花不捏朵,不危害百姓。三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让他们在本地呆下去,这也有可能。要说他们两个能耐大,三侠不敢管,我看这条我想得多余啊!哈不至于,不至于。要不我到这山上看看去。

  这么,火德真君赵谦赵二爷溜溜达达地来在西山口下。果然从树林里头出来二十几个喽罗,伸手一拦:"这位老爷子身佩宝剑,一定是一位武林同道。请问,您一个人到这儿有事吗?""唔,众位多辛苦!老夫我家住在直隶涿州城东门里,姓赵名叫赵谦,排行在二。""噢,原来是赵老英雄赵二爷儿!您有什么事?""我久仰你们贵宝山的寨主段氏昆仲,是武林道的英雄人物。我打算到山里头来拜望,不知道可肯赐见?烦劳通禀一声!""老英雄,您太客气了!我们两位老寨主也喜欢绿林道的宾朋。您稍候,我们给您通禀一声。"有头目撒腿奔里跑,眨眼之间,来到大厅前。挑帘栊进来,单腿打千:"禀报二位寨主!山外来了一位白胡子老英雄,有七十多岁,自称是涿州人,姓赵名字叫赵谦,排行在二。久仰二位老寨主,肯其赐见吗?"

  "噢,二弟啊!""哥哥,火德真君赵谦赵二爷,也是绿林道了不起的人物啊。""是啊!怎么来到咱这里?要说因为我们弟兄办了什么违法的事情,我们弟兄是不干。其实,就为慕名而来。我们要摆队相迎。""哥哥说得对,摆队相迎!""呛啷啷"一棒锣响,让三个儿子段世铃、段世贤、段世宝,那时段世宝还活着,带领兵丁,陪着老哥儿俩,父子五人下了山,来到山口。

  段氏昆仲来到且近,一躬到地:"哎哟哟!您是直隶赵老英雄,贵足莅临敝山。恕我弟兄未曾远迎,当面请罪!""哈哈哈,二位寨主,远仰大名非只一日!今日冒味造访,还望两位寨主多多海涵!你我还是一见如故,老夫有意到山中小住两日。不知道二位寨主意下如何?""哎呀!如果老英雄肯住在鄙山。你我多多地攀谈,使我弟兄多增教益,求之不得。请!"

  把赵二爷请到山里。嗬!摆宴席,给赵二爷接风洗尘。吃完了以后,领着赵二爷围着山里转了转。最后,到七星八宝转心亭周围看了看。段氏兄弟把这个亭子是谁摆的,有多大的厉害,都跟赵二爷提了。老英雄心说:你一个贼窝,里头摆这么个亭子,这叫什么事?但是赵二爷表面并不显露。回寨给赵二爷找了两间房,住了两天,赵二爷还不走。可火德真君赵谦却道:"大寨主呀!我看你七星山这地方还真好,真的有意在你这儿常住下去。不知你意下如何呢?"段国基、段国柱本不想请赵二爷在山里常住,可是他们两人有点不敢惹。"哎,老英雄,您愿意在我这儿常住下来,这地方您真看着美,您到后山去。我后山有一个幽僻之所,您住着最合适了。"赵二爷一听,好呀!这样才把火德真君赵谦请到这儿来。后来大寨主提出来:"得了!老英雄您在我这儿时间长了,我山里的情况您也都知道。您给我保护保护七星八宝转心亭。"赵二爷满口答应下来,所以赵二爷代管后山七星八宝转心亭和一线通一带的地方。三侠打赌,大破转心亭这些事情,赵二爷全知道。也知道国家的金牌,被段氏弟兄放在转心亭里。这次王环来,赵二爷劝他说:"你也赶紧回去!你既是石金声石老侠的弟子,是少侠客,我对你尊敬。你真的要上七星山,我不敢放你,因为有危险!"结果,王环被赵二爷放了以后,他真奔了七星山。

  赵二爷可就暗暗地跟上。又想:他小小年岁,胆量过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心里很钦佩!王环被拿住放在土牢,赵谦才又第二次将他救出。

  王环被救,感谢说:"老人家,孩儿我还是个年轻人,没想到老人家如此地爱护于我,两次相救,有生之日,即是感戴之年!"赵二爷一笑:"哎,孩子,说真的!我二老夫妻,年过古稀,无儿无女。瞧见你这样的英雄之子,我心里头十分羡慕。孩子,我挺喜欢你的!"王环多机灵,说道:"老人家,您真的喜欢孩儿吗?您家中没有儿女吗?"没有!""那个,孩儿我打算给您磕头,拜您为义父,我愿做您的螟蛉之子。不知道老人家意下如何呢?"

  "哈哈哈!啊?什么?你说?"赵二爷跟没有听见一样,都乐晕了。"我愿意在您的跟前,作为义子。将来养老送终,报答老人家救命之恩!""孩子,那我高攀得上吗?""看起来,您是乐意了。爹爹请上,受孩儿一拜!"有人管赵二爷叫爹,乐得赵二爷巴掌都拍了,顿时血压都高了。赵二爷美呀:"快起来,快起来,快起来!我真的不敢当!好孩子,咱爷儿俩初次见面,我给你点钱不算什么,我给你点东西。"把包袱打开,拿出一个瓷瓶来。这个瓷瓶还真是大明朝的青花瓷,青花白地珊瑚盖。"孩子,这个送给你!"

  "爹,这是什么?您给我?""哈哈,我别的没有长处,我就是祖传秘方,配放火药。你瞧这一个瓶里头,全是放火药的药粒。拿出一块来,不论往什么地方一弹,见风就着,所以这个盖,盖得十分严密。有风就能把它给引着,如此的厉害,你把它扔到水里都着。我送给你一瓶放火的药吧!"王环把它揣在身上。赵二爷说:"孩子呀!你是七星山段家的唯一仇人,他们不能不找。你在我这儿呆着没有事,他们不敢来。但是,你不能出去,你要一出去,就有危险!""爹您放心吧!孩儿我就在屋里呆着,我哪里也不去。"

  王环在屋里呆着,呆一天成啊。时间稍微一长,三两天,就腻味了。吃饱了没事,老让人在屋里呆着,多难受啊!他就坐在屋里头,一个人看这个屋子。看来看去,他就看见西墙上苏武牧羊的画。嘿!王环纳闷:怎么这羊都鼓起来了?看着看着越看越好奇!他一拔腰,上了八仙桌,再一迈腿,上了架几案。他来到这画前头,用手从画的表面上,来回摸摸。嗨,这羊真是鼓的!就用手一按这个羊,他手指头一点一按,嘿!这羊真往里这么一缩,"咔吧"里头就一声响,吓得王环"噌"一下,打架几案上,就蹿到地上来了。啊?就看这轴画"唿噜噜"转眼之间卷起来。王环一瞧:就在画后头,有这么一个角门。这羊往里一缩,好像是带着什么东西,正插在小门的锁眼里,两扇门开了。里头黑洞洞往外冒凉气。王环心想:这个什么地方?就一拔腰上了八仙桌,站在八仙桌上往里瞧:里头黑洞洞是一条暗道。王环就跳进去试探地走,走着走着,有的时候高,有时候低。走来走去,他好像觉得正往上走,到上头没地了,横着一瞧,透出亮来。王环可就顺着这个地方,往外钻。钻来钻去,钻到前边一瞧:在一张八仙桌前头,露出了磕头垫,一边一个棕团,这个棕团上坐着两位和尚。上垂首和尚肩宽背厚,灰僧袍,黄僧鞋,白布袜子。红扑扑的一张脸膛,浓眉阔目,鼻直口方,一部白胡,扇满前胸,明显显露着六块受戒的香疤。下垂首个头差不离,就是脸蛋有点发黑,穿的是青僧鞋。两人年纪都有六七十岁。一瞧王环从桌底下往外一钻。

  "南无阿弥佗佛!娃娃你是何人?竟敢到此处,前来窥探!"王环一躬腰出来了,按着刀把一瞧,这两位和尚是谁呀?王环瞧得出来,要想凭能耐赢这二个和尚,恐怕自己办不到。那么,这是哪儿?等王环站起来一瞧:桌子上头五供蜡签、香炉全有。香炉的后头是神橱,神橱的前头是个佛爷。头戴五佛冠,身穿锦蓝袈裟,左手托着黄澄澄赤金"代天巡狩,如朕亲临"的金牌。

  啊?!这是七星八宝转心亭。因说道:"二位高僧,怎么称呼?"这两个和尚起来,一伸手把旁边的方便铲抄起来,"咔楞楞",掌中一合:"娃娃,你是哪一个?说了实话,还则罢了;如其不然,要你项上人头!"王环一想,到这份上我不敢说管什么。把自己的来历,由头至尾一说。然后问道:"二位高僧你们是干什么的?"两位和尚才报名姓,续了前情。

  这两个和尚就是保定府清苑县龙虎寺的两位方丈,降龙罗汉宝阔、伏虎罗汉宝月。您还记得张方跟夏九龄,和浮云仙长马宗续庙外头动手,九赶陈道常的时候,不是降龙罗汉宝阔帮着张方跟马宗续动手吗。张方跟九龄他们两个人,可就追红毛秃头狸子马俊、采花羽士陈道常,一直追到大魔庄石家镇,才来到太原府。那么,树林里头念的这声佛号是谁呀?嵩山少林寺的方丈赛达摩元修长老。咱们已经说过去,本来元修长老不是少林寺的弟子。他是一元僧普静告老之后,请出来的方丈。可巧济慈、济源到少林寺来学礼,这是王爷的命令。济源养好了伤,到了少林寺,帮着赛达摩元修整理庙务。

  元修才有点时间,出来游历游历。走到这儿,他跟降龙罗汉宝阔、伏虎罗汉宝月都是朋友,出来把这事情给说和了,宝阔和宝月跟赛达摩元修、浮云仙长马宗续告辞。他们两个奔山西太原府七星山,是七星山请他们俩去的。当然段家弟兄远接,把两位高僧请到此处。如此这么这么回事,我们现在正跟官府闹着事呢。金牌在七星八宝转心亭内我们还不放心,就请你们哥儿俩到趟七星八宝转心亭给我们守金牌。即便真的有破亭之人到这里,凭你们哥俩的能耐,破亭的人他也得不到半点便宜。这么,就把宝阔、宝月带到楼上。

  人家都走了。把消息埋伏开了,由走线人送吃、送喝,完了事你放在原处,自动拿走。有马桶随便撒随便拉,都由走线人往下送。

  但是,第一顿饭的时候,就给宝阔、宝月来了个条:希望您别动了,也别跳楼窗,跳楼窗下去,准死无疑,周围都是消息埋伏。宝阔、宝月这个骂呀,原来你大老远把我们哥儿俩找了来,诓在七星八宝转心亭上,软禁起来了。但是这也没法子呀!没想到王环来到。

  王环把事情一说,宝阔、宝月也把事情说了。"哎呀,你是石老侠的弟子!老贤侄,你怎么到的这里?"王环就把认义父的事情都说了。宝阔宝月一听:"孩子!你能不能在这儿保护金牌?"王环说:"我能啊!""那么你要能,我们哥儿俩可就走了!""哎呀,二位高僧啊!我可不知道我义父的屋里的情况,是怎么个意思?可是这一路上,这山道很不好走。看起来是由东边的山根子底下穿到亭子边上,在亭子的夹壁墙里头,我钻上来。这里头道不好走哇!"和尚说:"那没有关系!我们哥儿俩跟你一样都能对付,高了、矮了、窄了、宽了,我们都能凑和过去。""那样,我吃什么,喝什么呢?""这你放心,到时候!走线铃从那边一响,你端进来。想吃什么,用纸笔你写上。你随便吃,你不愿意吃素,你吃荤,要什么来什么。解大手、解小手,旁边有净桶。随便!你看这好不好?""那好极了!"这两位者和尚带着方便铲,猫腰钻到八仙桌底下,顺着王环这条道走了。走到这头,赵二爷还没回来,打山洞的角门钻出来。到了八仙桌上,"咔吧"一见响,门也关了,这苏武牧羊的画又落下来。两个和尚一瞧,赶紧用僧袍的袖子连几案、带八仙桌,给人擦抹干净,老哥儿俩出去。赵二爷回来找干儿子,怎么找也找不到。

  老英雄着急,咱先不管。王环在这里一呆,到时候有吃的、有喝的,尽管闷一点,自己可以练练刀,就看守七星八宝转心亭的金牌。后来王环一琢磨:不行!万一段氏弟兄要来了呢?我在这儿,金牌我也护不住,而且我还许叫他们给杀了。王环又一想:有主意。把五佛冠摘下来,把锦蓝袈裟摘下来,把僧袍也脱下来,把佛爷放到八仙桌底下去,藏到里面。王环把僧袍一穿,把锦蓝袈裟一扣,五佛冠一戴,他盘膝打坐,在这里一忍,手托金牌,他冒充佛爷。今天,有人来,底下一阵大乱。再一会儿的工夫,楼板一开,"噔噔噔噔",上来这么些人。王环早就托好了金牌,这儿愣着呢。一见有认识的,还有不认识的,直到海川取金牌。王环哈哈大笑,"噌"一下跳将下来,把五佛冠摘掉,把僧袍、锦蓝袈裟一脱,现露出自己的本人来,挨次一行礼。海川才道:"孩呀!你怎么跑到这里来?我们都急坏了!你干了些什么?"王环把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海川把金牌拿过来一瞧,跟自己手里的假金牌一对,这个分量差多了。

  这时候,七星八宝转心亭下面一阵大乱。"哗哗哗哗","梆梆梆",一阵梆子响,震人耳鼓,四百名长箭手一下子,把七星八宝转心亭团团包转。

  张方一瞧:"哎哟,可了不得了!四百的弓箭手打梆子,一定是赵小乔、赵远锋所为。"司徒朗这老头儿可真急,人家袁先生算计到了,我没把赵小乔、赵远锋父子二人杀掉。现在出了这么大的祸事,他带着长箭手来到。老头打包袱,箭翎耳这么一忽闪,"嚓楞楞",把五行轮亮出来:"随我来!"爷儿几个顺着三层楼下到二屋楼,顺着二层楼往楼下走。这可就有危险了,因为四面的门开着,四面都有弓箭手。司徒朗刚要往外冲,梆子一响,乱箭齐发。老人家司徒朗不顾死活,一分五行轮,拨打雕翎,准备往外一蹿。就在这个时候,这长箭手的身背后来了人。"扑哧扑哧",拿宝剑就这么一挑。

  这人是谁?火德真君赵谦赵二爷。

  赵二爷这几天尽找王环,就是找不着。晚上他知道有人来破亭子,就收拾东西,把放火药掖起来,也到七星八宝转心亭来。梆子一响,赵远锋、赵小乔带着弓箭手一圈,赵二爷心说:可了不得!把这些位都给围在七星八宝转心亭内。我呀,对不起你!蹦过去摸着黑,在后头一阵大砍,长箭手叫苦嚷糟!司徒朗早就蹦出来。赵小乔一看:正是卖豆腐的掌柜。"哗啦"一声响,镔铁虎尾三节棍盖顶就砸。老人司徒朗跨步闪身,就在这赵小乔的肋窝子上,"扑哧"一下就扎了进去。赵小乔撒手丢棍,一声惨叫"咕咚"就躺下了。赵远峰一看,千顷地一根苗,我就这么一个儿,怒从胆边生:"老小子!你把我儿子杀了。"赵远峰飞身形过来,一甩虎尾三节棍。啊,老人家司徒朗跨步闪身,左手轮立着一穿右手轮,就到了他的脖子,"哧"一轮扎死赵远峰。司徒朗把这爷儿俩全扎死,所有洞庭湖来的长箭手,"呼啦"下子,全跑了。司徒朗高声喝喊:"快出来呀!"爷几个"呼啦"就撞出来了。

  赵二爷可没看见王环,王环也没看见火德真君赵谦赵二爷。赵二爷把赵远峰、赵小乔一个一个的死尸,搬到七星八宝转心亭内。赵二爷一想:我在这儿住了几年,人家段国基、段国柱待我也真不错,又把这七星八宝转心亭托付给我。我现在要回家,得了,我也送给你点礼物吧!赵二爷一伸手把放火药的药瓶拿出来,打开盖,手指头一粘就是一块,往四面一抹。一会儿的工夫大火就着起来。赵二爷看了看,没错了,老头回山下收拾收拾东西,回家了。

  赵二爷走,咱们先不提。爷儿几个打七星八宝转心亭出来往西走,三侠在头里,袁化袁先生这些人在后头。走到西山坡,再住下走有二道寨门,再往下还有头道寨门。这是三道寨门的一拐弯。这个地方十分平坦,就听"当当当"锣声响亮,响彻连天。原来大寨内自鸣锣一响,知道七星八宝转心亭有人给破了。忙派人到后边一看,立刻报告大寨主。段氏弟兄率领一二百人,各持军刃,短衣襟,小打扮,绢帕缠头。由打大厅里头一出来,刚往北一拐,人就到了。老人家石金声来到且近,一躬到地:"大寨主、二寨主,老夫石铎有礼!""石老侠,真想不到啊!你把我七星八宝转心亭给破了。""大寨主,当初海川在大厅前与大寨主你三击掌,破了七星八宝转心亭,金牌我等拿走,你弟兄束手到案打官司。哈哈哈,没别的!这场官司你们哥儿俩打了吧。""等等!"段国基飞身形过来,用手点指:"石老侠,人敬人,鸟抬林。你们弟兄太不仗义!""大寨主,你让我们一个月内破亭。屈指算来,也不过数日之功,七星八宝转心亭已经破掉。怎么算我弟兄不仗义?老夫九十六岁,不义之事,我长这么大没有办过!""石老侠,我问问你,我们跟谁打的赌一月破亭?""当然跟我弟兄打的赌!""对,亭子是你破的吗?是童侠客破的吗?是袁家屯百灵先生袁化破的,袁先生在那边站着呢。西风长老秋禅当初介绍百灵先生袁化,把七星八宝转心亭的亭图画出来。我准备了一万两黄金,才把这七星八宝转心亭修齐。噢,袁先生给我摆的亭子,你们请出袁先生破亭。解铃还需系铃人,那不是你弟兄三人的本领!我弟兄不服!""哈哈哈,大寨主,不是石某强词夺理。如果你们要说不许可摆亭之人来破亭,那你就应当讲在前面。说话说在前头是话,你们并没有说出来。当我们把袁先生请来之后,把亭子破了。你这个时候再说,岂不晚矣!""那袁先生可就不对了。当初,我请袁先生给我摆亭,袁先生怎么又来破亭呢?这叫什么事!为人谋而不忠。""哈哈哈,段大寨主,你这话很不合乎道理。"

  袁先生一想:人家怎么不合乎道理呀!我给人摆的,现在又给人破了,出乎尔反乎尔,我真不对不起他。这石头老子还有什么可说的。"哈哈哈,大寨主,袁先生给你摆亭,其目的何在?就是你段家有一些贵重的财产,贵重的东西,珍宝等物,怕人家偷你,给你摆这个亭子,让你存这些个珍宝,所以袁先生才给你摆亭。而今天你用七星八宝转心亭做了什么了?你把钦差大人的金牌,放在七星八宝转心亭里。你利用七星八宝转心亭,阻住年钦差,不能起马直奔四川开仓放赈,与朝廷为敌,是十恶不赦!那袁先生就担不起了。

  甭说袁先生,还是我们邀请出来的。既便袁先生自己知道,他是大清国的子民,受国家的雨露之恩,他也应当挺身而出,来破此亭。难道说你段国基不法,袁先生也跟着你不法吗?依我说,话应前言,金牌我们已然得到。你跟我们规规矩矩地到趟太原府,在大人面前请罪,全始全终,童海川销票无事。

  大人斟酌情形,爱惜武林,也可能贵手高抬,饶你不死啊!因为我石金声为弟子报仇,刀劈杨山,镖打了段世宝,对不起你弟兄。今后你们销声匿迹,闭门思过,也就是了。"段国基勃然大怒,亮出刀当场拼命。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第74 回 猛高杰一枪定西海  许都阃乡勇退贼兵_康熙侠义传(清)贪梦道人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中国古代小说

      

 

第74 回 猛高杰一枪定西海  许都阃乡勇退贼兵

 

  诗曰:

  芳草天涯似故人,一番相见一番亲。

  曾经旧浦难为别,又惹新愁到此身。

  卿若有情应入梦,我来何处更寻春。

  繁华绣出东风影,说与三生未了因。

  话说拉住高杰的那个人,年约二十多岁,身穿一件青布夹袄,蓝毡子马褂,白袜厚底云履,说 :"朋友,我们主人方才 从此处路过,他瞧见你练得不错,派我叫你到家中练去。若要是真好,必要多给你银子。"高杰说 :"我就跟你去 。"说罢,把地下的钱拣起来 ,然后跟着那个人一直的往北,走了不远, 往东一条胡同。路北有一个大门,大门以内,好些个家人站在那里说 :"你把卖艺的叫了来啦 ?"那个人说:"就是他。你先回禀一声主人知道,我随后就同他进去 。"二人在门房里坐 了会,有人自里出来说 :"主人叫卖艺的进去 。"那个人带高杰往里走 ,迎面有绿屏门四扇 ,上写"斋庄中正 "。进了屏 门 ,正房五间,是前出廊后出厦的大厅房,东西配房各三间, 院子宽大。

  上房廊子下有一把椅子,上面端坐着一人,年约四十以外,

  面如白玉 ,重眉大眼,微有沿口胡须;身穿灰摹本缎的夹袍, 外罩天青缎子马褂,足登厚底官靴,说 :"卖艺的,你是哪里 人氏?姓什么?叫什么 !"高杰自己把家世说了一遍。那主人 问:"你都练过什么武艺 ?"高杰说 :"练过长枪、大刀、短剑、阔斧。我练一趟,你瞧瞧好不好。"说罢,抡那根方椽子。

  使动如飞。练完说:"你瞧成不成?"那主人甚喜悦,说:"高杰,我拜你当一个兵,你愿意不愿意?我姓张,名文全,是此处武营的教习。你倒很直率,我与你结为兄弟,不知你意下如何?"高杰说 :"我不推辞,你是大哥 。"张文全甚喜。二人到了上房 ,摆了香案,二人磕头完毕,吃酒。高杰福至心灵, 说话也比那时节强多了。

  次日 ,带着高杰到了本营的都司许景义许大人的衙门里, 替他回明,带他进去,先给大人叩头,然后又练了两趟,自己往旁边一站 。都司许大人甚喜,就留他在营内当了一名什长, 他管十个人。自此,就在这座镇店名叫藤萝营都司衙门当这一分差事,常常带人去下道察拿盗贼。

  这一日,带了十数个官兵,正在树林之内大家歇着,只见那边有好几个逃难之人说 :"天地会贼人来抢独龙口,与张大 人开了兵啦 !"正说之间 ,只见张广太从正北往南败下来了。

  众兵丁说 :"了不得啦!张大人败下来了 !"高杰说 :"不要 紧,有我哪,待我前去结果他的性命 !"说罢,迎上前去,让 过张广太的马,蹿过大沟,挡住赫大雄的去路,把手中的浑铁点钢枪一摆,说 :"高杰在此等候多时,小子通名 !"赫大雄自道名姓,见高杰枪来,用手中镔铁轧油锤望外一磕。高杰的枪 ,他如何磕得动,不亚白蟒钻窝,"噗哧"一声,正在赫大 雄的左膀上着劲,红光崩溅,鲜血直流,将贼人挑于马下。高杰过去将马拉住,翻身上马,说 :"张大人,众伙计们,跟我 

  来,前去奔独龙关 。"张广太等在后跟随,见高杰一催座下乌 骓黑马,拧手中枪,直奔贼队。

  老会总任山正带大队等候赫大雄来时再传令攻打独龙口,正等候多时,只见那匹马回来,人可换了。正在迟疑之际,听得高杰大嚷一声,说 :"贼人好大胆!高杰来也 !"照着任山就是一枪。贼队一乱,众偏副牙将齐来护庇任山,把高杰给围在当中。张广太已回归本队,他的人马还在那里扎定,见高杰闯进贼队之中,张广太连忙传令 :"我兵前进 !"这五百大队杀进贼队。广太一马当先,抡手中短刀,遇贼就砍。无奈贼的势大,官兵人少,工夫一大,个个俱都累怯。

  正在无可如何之际,只听正南上一声炮响,两杆大红旗分为左右,正中一位骑马的,带官兵数百以外,黄面黑胡须,青泥得胜盔,四品顶带花翎;后跟约有一千官兵,左右都是团练乡勇 ,亦约有几千之众。当中带兵官正是藤萝营都司许景义, 探得贼人攻取独龙口,撒篆牌约会有二十九个庄村的绅董,带同团练来救独龙关,至此点炮,杀入贼队。老会总任山见有生力军杀到此处 ,传令撤队,且战且走。张广太等亦不敢深追, 鸣金收兵,与许景义会合在一处。

  广太说 :"此事多亏仁兄帮助。若非仁兄这一支兵到,我 这独龙口五百官兵,岂能敌得了九万贼人 !"许景义说 :"卑职理应出力报效。"广太说 :"这黑大汉是你彪下之人 ?"许大人说 :"此人姓高,名杰,膂力最大,别号人称赛铁盖。大 人要用,留他在此就是了 。"广太说 :"甚好,仁兄带人急速回去,恐怕有流贼扰乱村镇 。"许景义告辞,带团练回归藤萝 营去了。

  张广太带着高杰,同本队的兵正往回走,只见从独龙口出来的有五千大队。张广太心中一愣,说 :"独龙关内并无一军 

  一将,这是哪里来的?"仔细一瞧,为首之人正是笑面无常张大虎。

  原来张大虎奉王爷的命,在河内看守五百只虎头战船,每只船上有水手二十名,俱归张大虎一人总管。今天听得天地会抢独龙关,留下一半人看船,带五千人帮助张广太打贼。方才一出独龙口的西城门,见张广太带兵得胜回归,二人见问,细说方才打贼之事。张大虎甚为叹息,先叫本队回归船上,自己同张广太过独龙口总镇的衙署。见姜玉从里边出来,说":三叔得胜回来了,真乃大清国社稷之福也!我马伯父一急,此时出了一身透汗睡着了 。"张广太说 :"不必叫他 。"来到大堂 以前,众人下马,派兵丁各回本队,同高杰、姜玉、张大虎来至客厅。叫人去到适才争战之处,去找兰大老爷的尸身并两个千总的尸身。如要找着,赏银五十两。本处守备无人,就叫高杰署理,行文浙江巡抚知道。又与高杰二人结为生死兄弟,念其救命之恩。广太居长,高杰次之,二人焚香祭神,立了盟单兰谱。诸事已毕,吩咐摆酒宴,四人开怀畅饮,直吃到日落之时,撤去杯盘。

  四个人到马成龙病房之内探病 ,见马成龙此时方才睡醒。 广太过去问道:"大哥,你好了 ?"成龙说 :"好啦。今天一吓,吓了我一身汗,多亏姜玉在此看守 。"又问了几句方才打 仗的事情。广太说 :"哥哥养病吧,不必多问。方才多亏高兄 弟把贼人刺死,救了我这条性命 。"成龙一瞧,说 :"原来是高杰呀 !"高杰一细瞧,说 :"原来是大恩公!自你我在邢台县一别,不想今天才遇。你得的是何病症 ?"成龙说:"是伤 寒病 。"广太说 :"你歇着吧,我们也该安歇了 。"随又令官 兵在城上巡更防守,怕贼人夜晚复来。这才与张大虎、高杰等在厅房安歇,派姜玉夜晚巡查,一夜无话。

  次日天明,张大虎告辞回船。有人把守备兰大老爷并两个千总尸身俱皆找来,买棺木停灵在城隍庙,给他三个人家中带信,候等人来接灵。又派姜玉把家眷接来。成龙的病症,一天比一天也好啦,仗着棍儿常出去溜达。到了立夏之后,马成龙的身体强健,东西也吃的多了。天天没事,三个人在一处讲论武艺。这一天,天气甚热,马成龙正与广太下棋,外边有人禀报 :" 神力王营内的差官老爷要见 。"广太问说 :" 他姓什 么?"回事人说 :"姓马,名叫梦太。"广太与成龙一听,说: "是他来了,快迎接出去 !"三个人到了外面一瞧,马梦太就 不似先前的模样了,又黑又瘦,头戴青泥得胜盔,双岔尾,灰色布缺襟袍,外罩八图噜坎,腰里掖着小刀子、火镰,薄底的靴子,佩着太平刀,背后斜插式背着一个黄包袱,拉着一匹黄骡马,手提着马鞭子。一见这三个出来,高杰先嚷着说 :"小 子,你也来了吗 ?"梦太一瞧,说 :"你这匹夫,故人相见,你就说这样粗鲁话 !"广太过去给请了个安,梦太亦给成龙请 了个安。大家一同来至大堂,来人把梦太的马给牵过去。

  四个人穿大堂过去,至内院客厅落座,从人献茶。广太问说 :"老哥,自去年王爷进兵,与贼人打了多少仗?眼下在湖 北襄阳军情如何 ?"梦太"唉"了一声,说 :"一言难尽了!

  你等要问王爷的军需之事,别忙,我先洗洗脸,快给我预备下酒,我喝着酒,再细细说你等听 。"广太吩咐 :"先打一点洗面水,告诉厨下备酒。"少时,梦太一把脸洗完,四个人归座,摆上酒菜,梦太喝了几杯酒,说 :"大哥、三弟,你们要问王 爷去年带兵到湘江之事,这话就长了,我慢慢说与你们听 。" 书中交代,一张嘴难说两下里话。王爷那一天调大队杀奔湖北地面,安了大营。贼人把住湘江的南岸,王爷在江北扎营,一连开了几次兵,俱不得利。至春正月初二日,王爷用"暗渡

  陈仓"之计,偷过湘江,到了南岸,混杀一阵,只杀得尸横遍野 ,血流成河。吴恩此时在襄阳城内过年,这总统马步全军, 是他二弟吴德;管理粮台,是他四弟吴庆,俱做过清国官。那随营的大将有前敌先锋姚文华 ,有在苏州逃回去的华家八彪, 俱被王爷杀退,逃回襄阳城内,去见吴恩。王爷离城数里安营,过了两三天,有妖道打下一道战表,定于本月十五日在襄阳东门外会战。

  是日,王爷带领三成队至战场之上,列开队伍。见襄阳东门大开,三声炮响,两杆门旗分为左右,有四万贼兵杀出城来。

  左右各有五千马队,当中有三万步队,中间一杆白缎子八卦旗,在队里有无数的大旗。当中有四轮车,车上坐定妖道吴恩。四轮车周围,有十六个小童儿,个个头戴孩发帽,蓝绸子宽领阔袖的道袍,上绣五色花,白缎子护领相衬,足下登着黄缎子云履,腰系水绿丝绦;手拿金练提炉,香烟缭绕,瑞气千条。妖道身背后站着有无数的贼将。

  王爷看罢,问:"何人当先,将妖人给我拿住 ?"旁边有 胡忠孝接王爷的令箭 ,催马扑奔阵前。后面跟着一杆大红旗, 打大旗的那个兵丁,身穿一身青,腰系英雄带,肋佩短刀,随着胡忠孝到了阵前 。胡大人把马一勒,横着赤金虎头錾金枪, 大骂 :" 吴恩快些个出来,与我效量三合 !"吴恩一瞧,说: "何人去把那个清朝里的武将拿住,替我先挫他人之威?"只听旁边一声答应说 :"会总爷,我前去拿他 !"吴恩一瞧,是前军会总董明远,催马拧枪,直奔胡忠孝而来,说 :"来将通 名!"胡忠孝说 :"你家大人姓胡,双名忠孝,官拜保定协镇。 叛逆通名 !"董明远自通名姓,照着忠孝就是一枪,胡忠孝用 枪相迎。二人在战场之上战了有三四个回合,胡忠孝一枪将贼人刺于马下,登时身死。妖会总本队中 ,怒恼了前敌姚文华, 

  一声嚷说 :"别走!待老夫拿你 !"忠孝一瞧,见出来这个贼人,年约六十以外,头戴三角白绫巾,银抹额,二龙斗宝,颤巍巍迎门茨菇叶,鬓插白鹅翎;身穿一件粉缎箭袖,绣三兰牡丹花,腰系英雄带,粉缎战裙,足登云根五彩战靴,大红绸子底衣;面似紫霞 ,长眉阔目,威风凛凛,抡手中金背砍山刀, 至胡忠孝面前。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吴士冠_耳食录(清)乐钧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吴士冠

 

  吴生杰,字士冠,豫章人。僦居沈氏别业。院有小池,池上桃柳各一株。淡日微风,吟咏其下,帐然有碧云日暮。佳人未来之思。

  一夕,镜月初悬,遥见人影徘徊桃花下。促视之,乃一丽人,云鬟霞脸,衣浅绎衣。见生,欲避去,生引其裾曰:"天风吹来,复任其吹去耶?"绛衣曰:"妾西邻某氏之女也。爱此夜景弥佳,故来游赏。"生求与俱。至室中,绛衣曰:"妾非能无意宋玉者。然此时羞颜所不能及,且恐家人见迹,当俟诸他日。"生不得已,与之盟而纵之去。自是日扫榻整,以待佳期矣。

  越三日,夜初,有扣环声。急启门,一女郎径入,绿衣翠袖,并非前日所期者,面容态冶艳不相下。生讶之,方欲启问,而女郎遽骇曰:"此非阿姨之家耶吾误耶"即欲去。生持之,笑曰:"谁为卿阿姨即此是也。"女且怒且笑曰:"此真冤苦!"生闭门迫之,女不得已,从焉,谓生曰:"妾家去此伊迩,因阿姨遣婶相召,误至君所,殆亦夙缘。今当赴阿姨招矣。"生请后期,女答以伺便当至,遂送之出门。时生僦居未久,且足迹不甚出门户,固未悉邻氏之谁何也。但觉馀情剩馥,描写中怀,竟不成寐。

  少顷,又闻扣环声,窃意绿衣复至,喜而纳之。映烛而观,则宛转低鬟,绛衣长袖,向者之花下人矣。生益喜,私心窃谓一时顿得两玉人,从容抚之曰:"侍卿日久,今夕乃来,然真信人也。"绎衣不语,而眉黛间微有愁怨之色。叩之,亦不言,终宵而去。

  次夕,绿衣者复至,曰:"昨得恃君于,归而心醉,因成拙诗一首以志幸,可呈教否?"生狂喜索观。绿衣袖出一碧笺,字画端丽,诗曰:

  "小院春愁听子规,风前舞断小腰肢。

  韩郎忽走章台马,炯散红楼月上时。"

  生赞赏不已,笥而藏之,若获至宝。

  是夜绸缪缱绻,倍觉风流。绿衣临去,谓曰:"妾父母颇不戒,得恣往来。然恐过扰君子,当定期而至。"生正念两女频来,必且相值,岂得晏然乃订以越宿一至。

  次夜绛衣复来,妖娆谐谑,不复如前之缄默,而舌锋利,多含讥刺,若知有绿衣之事者。虽百端隐秘,终不释。将晓,临去,亦请期。生阴幸其言,因伪请连夕。而女不许,遂亦订以越宿,盖奇日也。而绿衣之约乃偶日,故偎红倚绿无虚夕,而竟不相值。

  生一日昼坐无聊,出绿衣诗观之,即于纸尾属和。既毕,压置砚匣下。是夜绛衣至,谈次,屡翻阅案头书册,复玩弄其笔墨不休。生曰:"美人亦解吟咏乎"绛衣曰:"诚恐贻羞大雅。然鄙人之志,不可默也。"遂索笺书二绝云:

  "镇日无言忆玉真,天台明月是前身。

  芳声孤负襄阳赋,偏让灵和殿里人。"

  "为谁消恨助谁娇红雨丹霞自寂寥。惆怅刘郎并阮客,断魂翻在灞陵桥。"

  生览之,虽觉讽己,而惊其才藻,乃虽赞曰:"雅有唐音,真扫眉才子矣"绛衣笑曰:"谬赏所不敢当,第比章台柳何如"生愕然曰:"何谓也"绛衣即于砚匣下取绿衣诗读之,曰:"谓此耳。"生不胜惭,遂告之,巳求相容。绛衣曰:"非有他意,直以此赋诗者非入耳。恐伤郎君,宜远之。"

  生犹未信。忽有排闼而入者,乃绿衣也,指绛衣骂曰:"汝本妖妄,乃间我乎!"绛衣亦骂曰:"颠狂婢子,只合向长安道上,牵行人衣袂,何得撞入武林源诱人渔郎耶"绿衣曰:"吾先人九烈君好奖士类,曾以蓝袍赠李秀才,李遂登第。词人学士往往称之。即清风亮节如陶彭泽,犹心折焉。安所谓颠狂,为汝轻薄随流者口实也?且即有是,于汝何与而妒若此,岂犹谓阮宣之妇剑锋不利耶"

  是时生意惊魄骇,莫所知云,但曰:"不佞之罪,不佞之罪!"

  二女争辩殊不息,久之,乃相谓曰:"郎君何罪!皆汝我之孽。既已言泄,安可复留自后当相戒绝迹,再至者,宜尝斧刃!"生凄然曰:"二卿何相轧之深也?鄙人方田联芳,乃遽作此断肠语,吾将何以为情哉"二女曰:"君勿恋,缘尽矣。世间繁华,无不撒手,而况娇花弱絮乎"遂趋出,俱失所在。

  后微叩邻人,并无所谓二女者。但见桃花带雨,狼藉残红,柳线含烟,飘摇惨绿,尚有洒泪含颦之态,二女殆桃柳之精也。叹息永日,祷请终宵。每当淡月微风,双影摇动,辄疑娇魂丽魄翩然而来,卒亦无有搴帘而入者,而生亦自此病矣。思念之诚,至于心死,乃赋《醉春风》一阕以自伤,云:

  "柳外仓庚唤,花间蝴蝶散。东风吹老艳阳天,叹叹叹!前度刘郎,当年张绪,一般凄断。独倚雕栏畔,情根谁剖判相思相见定何时算算算!除是来生,现身花柳,才完公案。"

  久之,移疾归。

 

 

第七十二回 陆家湾庄汉说前因 葫芦套英雄诛众寇_七剑十三侠(清)唐芸洲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中国古代小说

      

 

第七十二回 陆家湾庄汉说前因 葫芦套英雄诛众寇

 

  话说陆松年正要答应张永的话,只见有个庄丁向着耳畔低低说道:"小的们近来耳里闻得传说,那个强盗船害的人不少了,也有人去县里投告,县里只是不准。听说那强盗船是宁王府里什么邺大将军邺天庆手下徒弟派的人,专在各处私自劫掠。县里也有风闻,所以不敢缉获,就是有人告了,只是不准而已。小的看起来,张公公这件事,多分也是那起人了。"陆松年听罢,大怒道:"岂有此理!"张永也就追问起来,陆松年便将庄丁说的话告诉了一遍。张永道:"如此说来,一定不差了。老弟也不必去县里令他缉获,他也没法的,还是愚兄再作道理罢。"陆松年道:"老哥如此说,难道就算了不成?知县为一县的父母,有这等事他不去管,有谁管来?"张永道:"老弟有所不知,如今宸濠势恶滔天,不久便有反意。如那一个小小县官,怎么吃得住那一班如狼似虎的恶贼?所以知县官亦迫于势之无可如何,只得多事不如省事。就便他为民心切,任意问起来,又从那里去捉强盗呢?但有一件:不知这强盗船窝藏那里,为首是谁,只要知道他窝聚的地方,便可易于下手了。"

  正说之间,又见那庄丁说道:"老公公若问那强盗船窝藏的所在,小的倒也闻人说起,就在鄱阳湖对面葫芦套里,为首的唤作褚大胆,却不知果否的确。"徐寿在旁说道:

  "但不知这葫芦套还是全个儿水路,还是有旱路可通?"那庄丁道:"水路近些,旱路要过鄱阳湖对岸绕鹅颈项湾去,远五六里地面,才到那里呢。"徐寿听说,暗记在心。

  只见张永说道:"既知他窝聚在那里,咱家自有拿他的法子了。"陆松年便问道:"老哥哥是怎么样儿去拿他呢?"张永道:"现放着十二位英雄在此,仗着愚兄老面皮,随便请两位去走一趟,还怕那些草寇不手到受缚么?"陆松年听说也道:"如果请他们一班英雄内去几个人,那伙强盗定然是束手待缚的。"不觉大悦起来,于是三人痛饮,直饮到三更时分,这才席散。陆松年便请张永在内书房安息,徐寿在外书房安歇,一宿无话。

  次日清早起来,梳洗已毕,用了早点,张永就要起身。陆松年还要留他再住一日,张永道:"非是愚兄如此决绝,只因要赴京覆旨,若日期多了,恐怕圣上见罪。而况葫芦套之事尚要耽搁一半日,如此算来,是万万不能久待了,咱们后会有期。我干儿子袭荫的,俟我进京后再代他弄一副便了。"陆松年不敢勉强,只得相送出庄,揖别而散。

  张永同徐寿仍走到陆家湾口,雇了船只回去。时将日午,已到了大船停泊的所在,张永就上了大船,徐寿也一同上去。当时开发了船钱,那小船自然开去。张永就将陆松年家庄丁所说的话谈了一遍,因道:"这事据咱家看来,还得仰仗诸位辛苦一趟才好,不然遗害于人甚是不浅。"当下徐鸣皋说道:"老公公放心,我等众弟兄当前去一走,将这伙贼擒来,请老公公自办便了。"徐庆道:"但是我们如何去法呢?"一枝梅道:

  "我却有个计较,只须将这只大船放到那葫芦套口,我们大家却都不要在船上,恐怕他看见不来,反而躲到别处去了。我们都上岸去,只叫徐寿兄弟一人坐在舱内,老公公也不要坐在前舱,去到里面不露眼的地方。那里既是盗薮,必有巡船往来,一见我们这只大船停在那里,他必定以为是宗好买卖,我不去寻他,他必来寻我,我们便可以逸待劳,将他一网打尽。恐怕他未必全行上船,我们可分派四人,去他套里搜捉,包管他没处藏躲。"大家听了皆道:"如此极好。"张永亦极其佩服。于是即刻将船户喊来,告诉明白,又再三吩咐船户不可泄漏风声。船户答应出来,也就立刻开船,望葫芦套进发。

  却好到了那里,正在天晚,船户便将船停泊下来。徐鸣皋等人先至船头四面一看,见无船只,并无行人来往。又将那葫芦套看了一遍,只见那套里芦苇丛杂,好个僻静所在,不必说藏那盗船,便埋伏一两万兵马,外面也绝不知道。当下徐鸣皋等十人,便一个个跳上岸去,只留徐寿一人坐在船内。徐鸣皋等十人到了岸上,各在芦苇深处藏躲起来。看看到了二更时分,并无动静,我且按下。

  再说那劫掠张永银两,并害他性命的那个船户,原来就是这葫芦套里一起的人,而且的确是宸濠那里的无敌大将军邺天庆手下的徒子徒孙。邺天庆却不知道,全是殷飞红派来的。现在殷飞红虽然被焦大鹏的妻子孙大娘、王凤姑杀死,他们这一起人还在这里断劫客商。为首的一个头目,唤作褚十二,绰号褚大胆。一起共有二十只小瓜皮艇,专在湖上截害过客,只要有人上了船,便将他荡到这里动手。就是张永也在这套里被劫的,不过他那时吓昏了,未曾看得明白,所以记不清楚在什么地方。

  徐鸣皋等十人看看等到二更以外,仍然毫无动静,大家暗思:"难道这个套内并非窝盗之所?不然何以到了这时,还不见一些动静?"正自大家疑惑,忽闻隐隐有划桨之声从套里出来,徐鸣皋等见了,还不急急动手。只见那只船又慢慢的划出港口,泊到大船旁边。忽见跳出一人,手执板刀,上了大船,也不喊叫,只望中舱而去。到了中舱,望着徐寿迎面一刀砍去。徐寿亦不喊叫,赶着将身子一偏,趁势飞起一腿,将那人踢倒在舱板以上。复一进步,将他手中刀抢夺过来,便认定他脑袋就是一刀,登时那人已送了性命。外面小船上那个划桨的,正在那里探头探脑,向舱里望。忽见舱里一个已被人砍死,他便急急的将船放开,摇着桨,如飞箭一般直向套内划去。徐鸣皋等看了,知是进套去喊人,众英雄也不追去,只在岸上静等。

  不一刻,果然划出一阵船来,徐鸣皋等人在那里看得真切,便代他一只只数过去,却整整二十只。一会子,这二十只划船,皆荡出套口,一声呐喊,团团的齐将大船围住。

  复一声呐喊,只见划船上跳出有十几个人来,个个手执板刀,蜂拥上了大船,口中大声喝道:"那里来的牛子,胆敢伤俺褚爷爷手下头目!"说了一声,舞动板刀,直向徐寿砍去。徐寿一见这许多人上船,也就将自己的刀取了出来,大声怒喝道:"好大胆的草寇,胆敢劫掠客商,图财害命!尔这一伙毛贼认得老爷么?"说着便舞动钢刀,向那一伙贼砍去。那一伙贼一面接着厮杀,一面便欲到后舱搜寻财物。徐鸣皋等此时也就跳上船来,只听扑扑扑一阵声响,手起刀落,立刻就砍倒了几个。于是大家大喝一声:"尔这一伙毛贼,可知江南徐鸣皋等一众英雄么?尔等胆敢前来劫我等的船只!"说着,只见各人手上的刀如旋风般飞来飞去,那一伙强盗那里抵挡得住,不到片刻,已砍得七零八落,倒在舱内,褚十二也被砍倒在舱。外面那些小船还围绕在那里,一只都未开去。

  你道这是为何呢?原来徐庆与一枝梅两个,已将那小船上的人个个杀了。

  大家进得中舱,见强盗都已捉住,一个不曾逃脱,便将张永请出舱来,使他相认。

  张永逐一看过,即指出一人,这人正是褚十二。徐鸣皋便笑说道:"你请人家吃一顿东西,我却要请你先吃板刀面,后吃馄饨。"褚十二听说,还在那里哀求。徐鸣皋也不答应,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一刻已收拾得清清楚楚。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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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5回 大井巷仙人留古迹 白云山鬼吏访名师

 

  却说从许真人救拔雌蛟,在城隍山下放出一线天光,并予水源容身,兼许她修道功成,自有光明发现。这原是修道人一句术语,不料造成民间一种很大的误会。上回曾说杭州人就真人所开洞天,造成一口大井,备大众饮料之处。后来大家传说,这井是许真人镇蛟之用,且有如见光明,许雌蛟出头之语。因此民间互相告诫,傍晚时分,不得以灯光近井,防这雌蛟出来。

  这井至今存在,杭人就名其地为大井巷,就是不近灯光之说,至今也还嵌在大众的心坎儿里,故老相传,先诫子女。一句误会之言,竟流传至二千余年之久,这也可笑极了。那是后话,不必多说。就是许真人允许雌蛟三千年后得道成仙之说,也还未到时期。事实既未发现,作书人更难揣测,只好置之不论之列。

  现在书中又要提到一人,即是前回说的王一之所传的徒弟费长房。这人自从王一之死后,他已尽传其技,加以刻苦用功,有的地方,颇有超出王一之之上。因此王一之既死,这治鬼之职,就归他管理。但此事职位不高,且日近阴魂,阴气过重。又因督治厉鬼之故,不免多结鬼仇。王一之在世时,本来也不愿任此烦恼而结怨之事。总因修仙无成,又闯下一场大祸,彼时但得保全首领,免入地狱,已属意外之幸。更承铁拐提拔,授以此职,怎能再有奢望?一直办将下来,直至负罪杀身,统共不下百多年,方传位于长房。长房年纪较轻,志量极高。既入道门,怎不希望做到天仙地位?而且鉴于师父任事这么久远,结果因偶尔大意,到头来还是死于非命。可见这等事情,是没有什么意思的。当时因天命难违,勉强遵旨。同时他却立志精进,不敢片刻偷闲,以期超升天界。万劫不磨,精诚所积,感应斯归。凑巧文美真人路过其地,闻得有这样虔修大道之人,当用剑光书遵召到弟子张果,叫他试察长房,可有成仙之福?

  张果遵旨前来,半途之上遇到蓝采和、何仙姑诸伴闲游。三人相见,互问缘由,张果便邀他们同去,二仙也欣然允诺,大家驾云而往。到了洛阳地界费长房住处,拣块空地,一起按落云头,大家化作寻常道人,迳投长房家请见。长房正在专心学道,闻有同道求见,自然十分欢喜,当即整顿衣襟,迎接入室,施礼坐定。长房请教过了姓氏,三仙各自胡诌了姓名,说:"从岭南来此。因闻先生道行渊深,统率天下鬼魂,真乃才智道德之士。所以不辞冒昧之嫌,登门拜谒。"原来长房虽居卑职,每每高傲自诩,生平最恨人家说他治鬼,以为有心侮辱于他,分明瞧他不够修仙学道的资格。因此他的朋友们知道他的脾气,明明知他身为鬼师,却不敢提起一个鬼字,正是避他厌恨之意。

  不料今儿三位不速之客,开口第一句,就将他的履历捧了出来。长房一闻此言,不禁满面绯红,答又不是,辩又不得。人家初次登门,远道见访,情理上又不好得罪他们,只得支吾了几句,赶紧把别的话搭讪开去。偏偏三人都是不懂世故,不会看人眉眼的笨人,越是长房厌恨,他们却越要和他纠缠不休,尽拿治鬼之事和他讨论,并问他治鬼的情形如何?平时所见,可有何等厉鬼?再说到他师王一之的事情,说一之怎样糊涂,如何受罪。种种撩拨之谈,大有类乎明知故犯,好似约好伴侣,专程来开他的玩笑一般。弄得长房实在忍受不住,既不能开罪远客,只有用那取瑟而歌之法,假作心中有事,懒于对答的样子。他们问了三四句,他才冷冷地回答一半句儿。叵耐三人兀自不大理会,讲来讲去,仍是不脱鬼魂二字。

  长房心中估量这三位贵客,也不是什么远道而来,慕名见访,一定是曾在何处和我有过什么嫌隙。再不,也许是师父生前的仇人,现在他老人家业已仙去,只好拿我这个徒弟来顶缸,今天是特为报仇来的,也未可知。想他们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既然志在报仇,我便万分退让,未见得就肯罢手。况他那时正在年少气盛之际,也不肯随便示弱于人。听他们还是那番议论,因即向他们拱拱手儿,说道:"对不住三位得很,鄙人奉旨办理鬼役,一则,继续先师未了之事;二则,左右闲着无事,既有上命,乐得滥竽一下,横竖为地方人民办公,也不敢嫌甚么官卑职小,至于鄙人心中,却的确志不在此。可惜三位初次相见,交浅不便深言,也谈不到那些细微曲折的内容。但是鄙人自信和三位既是初交,彼此似乎还没有什么关系可言。不料三位萍水之交,不谈客套,不论交情,自从进门以至此刻,一味说的是一片鬼话。鄙人固不敢妄疑三位和一班厉鬼有甚么来往,可也不信三位是奉了哪一方面的命令,前来调查鄙人职务的。鄙人生平好客,尤其欢迎同道之士。不料今天逢着三位道长种种议论,使我大失所望。究竟三位有何见教,因甚不谈人事,只说鬼话,敢乞明白赐示。"

  说罢,板起面孔,一言不发。三仙听说,相对大笑,都道:"先生真乃天下负气的奇士。若照今人的志趣,不为阳间官宦,就在阴曹地府,先当吏胥也是好的。不道先生膺此重任,竟还引为不满。可见人生怀抱大小,志向高下,自有不同。但不知先生之志,以何者方为高尚,平生志在何种为业,可得闻乎?"长房先时抱着满肚皮的谦恭,和放着一腔子的虚心,把三位迎了进来,总当远方道者专忱见访,必可叨领一点教诲。后来被三仙那么一激,心中激出火来,哪里还把他们放在心头,因即冷然说道:"人各有志,志之不同,各如其面。萍水相交,两无关系。我固不暇道问三位的来历,三位却要知我的志向如何,岂非多事?"

  张果见他动了真气,忙笑而道歉,说道:"向未谋面,竟不知先生对眼前职务如此勉强奉公,并非由衷之事。想先生志愿,必有高于现在所任的事情十百倍者。某等既未前知,不期语气唐突,敢乞恕罪。至才问先生之志,无非仰慕气节,妄思结交之意。何意气节如先生,道德如先生,独以一言芥蒂,辄作盛怒之状。似先生度量气魄,当欠阔大。如此气小量窄之人,恐怕只能办阴差,充鬼职。神仙大道,却非所宜。或者先生另有所志,毕竟有胜于神仙者乎?假定志在修仙,或与神仙等类之事,似乎非先生这等气度所能学来。还望明察为幸。"

  长房本欲冷淡他们,免得再来缠绕。不料一怒之余,又被人家资为笑柄,竟其当面侮辱,此气如何忍受得住?但见他面上忽而现出红光,忽又露出青筋,满脸孔不悦之情,完全流露出来。只是细味张果的话,却又确有至理。因即转念道:"不管来人的人品如何,有甚话说,而我之为我,还该格外友善,格外虚心,方能提高自己的身份,方能见得修道人阔大宏伟的胸襟。一言不合,悻悻相问,真是猥鄙小丈夫之事,犯不着学他。"如此一想,顿时消却盛怒,反向张果拱拱手笑说:"三位辱临,只此一言,赐益良多。鄙人敢不拜受。不敢相瞒,鄙人生来运蹇,自幼孤立,未得趋庭之训。后从先师王一之学得符咒之法,也与大道无关。先师下世,鄙人原拟弃家远游,访求名师。偏偏又奉命继承师职。纵然行止无碍,而职责分心,未容专精玄理,以此耿耿于心,时引为憾。不意三位远道莅临,不以正道相助,反就鄙人所隐恨者,剌剌不休,似讽似讥,在三位原属无心之言,在鄙人却引为莫大失望,不觉悻然之态现于辞色,实是故耳。"

  三仙听说,又相向点头,说一声孺子可教。六目互示,踊身离地,满院中忽现五彩祥云,冉冉升空。室中阵阵芬芳,为尘世所未闻,令人神志彻爽。长房大惊大骇,慌忙仰头上望,则见三仙立在云中,朝着下方呵呵而笑。长房忙不迭地跪在地下,磕头大叫:"三位仙师,方才弟子有眼无珠,出言冒撞。还望仙师怜念弟子一片忱心,恕其罪过,俯赐收录,刊在门墙,使弟子得以早脱苦海。弟子有生之年,皆感仙师大德。"张果听了,在云端把手一摆,命他起来,随即说出自己的来历。问他:"果有诚心,可于三日内到城西白云山顶,有古庙一座,我三人皆在那里,当有妙道相传。限期到达,不得稍有迟早。"说毕,彩云凝合,人影俱杳。

  长房叩罢而起,回至内室。原来他的夫人早死。新近续弦的是一位大家闺秀,才貌双全,伉俪极笃。她见丈夫进来,问他:"今日有甚人相访?谈到这个时候。"长房笑道:"好教夫人欢喜。我生平不信人间富贵,专喜求仙访道。不料今天果有三位真仙,念我一片至忱,特来赐教,并命我后天到城西白云山顶相见,面授至道"

  夫人不等他说完,不觉啐了一口道:"官人真个发疯了。谁不知道白云山上最多虎豹之类,每年伤人无数。你虽然小有道法,只能对付人类。若遇不懂灵性的野兽,还恐无济于事。何苦为这渺茫的事,冒这种危险。"长房摇头道:"我有缩地法,一下子到了山头,纵有猛兽,未必赶得上。再说,一个修道人,如此东也怕死,西也畏祸,倒真个还是一心一意,过这凡间的生活好得多了,何必修甚么道呢?"

  夫人再三劝谏,长房执意不允,又想:"仙人有语,不在家中说,偏要到这危险地方去,多半是试察我的诚心与否。我若用这缩地之法,一跨就到,便和在家无异,反令仙人笑我班门弄斧,贪懒取巧。这便不显得我的诚心了。"于是瞒了夫人,悄悄预备了些干粮。次日一早,就偷偷地出了家门,向白云山进发。他夫人只防他后日前去,却料不到他转了这个念头,提早出发,以致不及阻拦,只得提心吊胆地等着他回来。

  长房虽近在本地,向来也因山中多恶兽,总不曾上去,所以路径很生,问了几处地方,才被他走到山脚下。正是这天晚上,瞧那山势,非常峻峭。虽然有一条小径,也是狭窄异常。不曾走惯山路的人,刚刚上得山坡,已经气促汗流,筋疲力尽,兀自不敢休息。趁月光鼓足了勇气,仍旧拼命地越程而上。如此又挨了有里把光景,两脚已经发软,身子实在支持不了,而且月色忽暗忽明,明时还可辨路,到了云深天黑,便连路径也看不清楚了。长房到此地步,自觉断难再进,只得拣块石墩,坐以待明。

  一夜之间,也曾听得山谷虎啸,也曾眼见山鬼横行。鬼是怕见长房的,自然不能为害。至于虎狼之类,却非他所能制。好在他有缩地之法,预备猛兽来袭,可用此法避它。话虽如此,恰喜等到天光,也不曾试用一次。可是他的魂胆,却也吓得几乎跑出腔子外面去了。更有一事使他奇怪的,原来他这缩地之法,至此全无用处。

  那是次日的事,他因跑得太辛苦了,不免起了些苟且之心,想道:"如今快到山顶,就悄悄地借用法力,不见得定是轻慢仙师。"于是用起法来。本来跨一步儿,抵得千万步的。他因胆小怕责,还把法力收小,只算一步当得十步。哪知一面缩短,同时这山路好似又会伸长一般。明明见得眼前什么东西作为一种目标,算来一步可以跨到的。岂知到了目标所在,开眼一瞧,相距还在八九步之外。照算起来,他这一步,仍然只是一步的功效。长房不禁大为惊怖。自思先师传授此法,从来没有不验。因甚今日有此变象?这必又是三位仙师的幻术,故意如此作难。连同昨日晚上所见种种可怕可骇的东西,全是他们试我是否有此胆量。我若略一畏缩,遇险即退,又或一出家门即用缩地法儿,真个被三位仙师看得我毫无诚心了。如今幸而难关将过,山顶在望,赶紧爬了上去,多分仙师们不能说我怎样不是,也不怕他们不传大道了。于是看了看天色,吃了些点心,料到挣扎一回,便可登峰造极,心中也便定了一大半。

  坐了一会儿,起身再走。看看山峰在望,兼可看得见山顶之上一座破旧庙宇,谅仙师们必在这里。心中一喜,立刻精神大振,也不管鞋穿趾破,也不觉力疲筋酸,好容易攀上山巅,立定脚跟,抬头一望,不觉叫苦。

  不知长房已抵山峰,为何又有困难,却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