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灯(清)李绿园-第七十七回 巧门客代筹庆贺名目 老学究自叙学问根源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歧路灯

      

第七十七回 巧门客代筹庆贺名目 老学究自叙学问根源

  却说巫氏分娩,得了一个头生男胎,全家岂不喜欢?只因丹客提炉,铜匠铸钱,吵闹个盆翻瓮倒,麻乱发缠,那顾哩这个悬弧大喜。此日已过三朝,巫宅方才来送喜盒。少时,巫氏之母巴氏同晚子巫守文来到。王春宇家喜盒也到,王隆吉跟母亲来了。巴庚、钱可仰、焦丹也攒了一架盒子抬来。俱将来人一处管待,即把王象荩所撇下新钱二百,搀兑了旧制钱,放了喜赏。

  德喜正发放犒从喜封,忽见宝剑夹个大毡包来到。德喜告于主人说,盛宅来送贺礼。绍闻叫到厅上,问道:"你先回来了?"宝剑磕了头,说:"一齐回来了。"绍闻道:"你少爷有字来,说还要上浙江去,如何回来这样早?"宝剑道:"少爷要替舅老爷送家眷,舅老爷怕少爷到杭州西湖上花钱,不想叫去。说河南俺家老太太年纪大了,二少爷年轻,别的家下没人,去了耽搁一年半载不放心,一定叫回来。适然山东本城亲戚们饯行,叫个昆班唱堂戏。内中有个老旦,一个副净,原在咱班上唱过戏。说山东这戏今要连箱卖。这两个人从中串通,就连人带箱买过来。"绍闻道:"怎的这个凑巧,人家就肯卖么?"宝剑道:"那也是山东大乡绅养的窝子班。因戏主病故,那老太太拿定主意,说戏班子在家住着不好,一定不论贵贱要卖。少爷看见两个旦脚又年轻,又生得好看,去了包头,还像女娃一般。声嗓又中听,一笛儿相似,一定不肯放。只费五百银子,当下交与一百两,剩下明年全完,批了合同文约,连箱全买了。少爷把那粗糙东西--虎额、龙头、龟盖、蟹壳,天王脸、弥勒头、旧头盔、枪、刀、锣、鼓、喇叭,以及一些旧蟒、旧女彩、旧头巾、破靴,分成四个箱,卖与历城县一个快头儿。那快头是得时衙役,也招架两班戏,一班山东弦子戏,一班陇西梆子腔。他给了四十两银买的去。少爷把这鲜明鼎新的,装成四个箱,交与咱家旧日唱老旦、副净的,押着箱,连人都回河南来。交与他四十两,做路上盘费。人人说这五百两,还不够当日十分之三哩。小的拿这毡包内,乃少爷送谭爷的人情:沂州茧绸两整匹,张秋镇细毛绒毡两条,阳谷县阿胶一斤,曲阜县楷芽一封。全不成什么东西,少爷叫谭爷胡乱收了,聊表远行回来的人意罢。"绍闻道:"费心,费心。"宝剑道:"还有一句话,少爷说谭爷讨得闲,今日就瞧瞧去。"绍闻道:"我忙的了不的。因生一个小孩子,亲戚都来送喜盒,打算这两日就请客。"宝剑又磕头叩了喜,订了明日到娘娘庙街的话。

  留宝剑吃饭,宝剑不肯,与了赏封去讫。那抬盒的也得赏而去。

  绍闻便到楼下,商量请客的话。王氏道:"女客已各回家,唯有你外母住下。如今且暂请吃个小面儿,到满月再请吃汤饼大面。"绍闻道:"凭娘酌度。"王氏道:"我想当下且请送喜盒的客,我心中还想请几位未送盒的女眷,都是我心中丢不下的。趁这喜事,会合会合。但家中不比前几年丰厚,还要费个周章,你看怎的料理?"绍闻道:"过了明日再酌度。那盛大哥借咱一百二十两,明日我去看他,要到手里,任娘说请谁,我齐请来与娘会合。"王氏道:"很好。"一夕晚景不表。

  到了次日,绍闻携德喜上盛宅来。适逢盛希侨、满相公具在门首看卸箱,一簇儿梨园都在。盛希侨见谭绍闻,一手扯住,只说:"恭喜,恭喜,又得了侄子。"早已走在厅上。绍闻方欲作揖,说:"远路风尘,更谢多贶。"盛希侨道:"咱就不用作揖。也不用说我的话。你只说那一日做满月,我送戏。"

  绍闻道:"你不知我近日么,做不起满月。"盛希侨笑道:"你就不用说那话阻我的高兴。昨日宝剑回来,说贤弟恭喜,我已算计就了,我欠你一百二十两,今日先与你二十两,拿回去,且济手乏。你做满月我再送过一百两,把咱两个的账拉倒。你不做满月,我就不欠你的了,算助我买箱,也一切拉倒。"盛希侨此话已将绍闻挟住,口中略有应允之意。盛希侨便一片声叫人请满相公来。满相公上的厅阶,口中"恭喜!恭喜!"说:"先忙着哩,没得作揖。"到了绍闻面前作揖坐下。"弄璋大喜,改日造府晋贺。"绍闻道:"偶尔添丁,何敢劳尊驾枉临。"

  盛希侨道:"咬文嚼字肉麻死人,快说正经话罢。我如今叫谭贤弟做满月,就唱这新戏。也不用那绫条子,纸对子,绸幛子,爽快送上一架围屏。到明日扎彩台子,院里签棚,张灯挂彩,都是你老满的事。"满相公道:"自然该效劳,我别哩会做啥哩。"盛希侨道:"如今先叫你写报单,抚台、按台、布政、按察照壁后四张,五门五张,你就写下十来张,使人贴去。"

  绍闻道:"戏便领下,屏却不敢领。生一个小孩子,如何大声张起来。"盛希侨道:"你也不用作难,不化你的什么。我有七八架屏,舍二弟分了四架,我还有四架。除玳瑁雕漆屏我不送你,别的你拣上一架,留下画,撕了旧文,张上新文。那日送去,体面不体面?"绍闻道:"即令做满月唱戏,这屏我万不敢领。你且说屏文上写上啥哩?岂不叫人传笑。"满相公道:"这有何难,就做成老太太寿屏。"绍闻道:"家母生辰,去小孩满月,还差小半年,如何此日讲庆寿的话?"满相公道:"老太太年近七旬,不拘那一天,都是老人家的好日子,何必定然是生日才庆寿呢。如今庆在寿诞之前,央人作文,把生孙的事带上一笔,双喜同贺,岂不是你光前裕后的事业?"盛希侨哈哈大笑道:"老满,我服了你真正说话到家。你遭遭都像这个有才料,就是好白鲞,我还肯吆喝你么?"满相公笑道:"罢么,你乎日吆喝过我不曾?休在谭相公面前壮虚光。"

  盛希侨道:"闲话少说。你去东院叫那两个旦脚来,管保谭贤弟一看,就把事定了。他也再不想玉花儿、九娃儿。"满相公道:"闲着宝剑做啥哩?"盛希侨道:"他两个下车时,你那两只眼还顾的什么。如今差你去叫,休要撇清。"

  少焉,满相公领两个旦脚上厅来。盛希侨道:"与谭爷叩头。"这两个新旦脚,看谭绍闻不像现在富商贵官气象,把腰略弯一弯,说:"磕头罢。"绍闻看两个时,果然白雪团儿脸,泛出桃花瓣儿颜色,真乃吹弹得破。这满月演戏之事,早已首肯了八九分,说:"好标致样儿。"盛希侨道:"你还没听他唱哩,这嗓眼儿真真天生的一箫。贤弟唱了罢。"绍闻略为沉吟,说:"唱就唱。"公子向满相公道:"何如?"

  旦脚道:"且再迟几天。俺身上害乏困,略歇几日再去伺候。"盛希侨道:"傻孩子,谁叫你就唱哩。你看前日在舅老爷席上,陈老爷一连点了三出,那席上老爷们,都恼那个陈老爷不知心疼你。你两个唱了一出,爽利就硬不出来,陈老爷也自觉的没才料哩。我再对你说:如今你新来了,我还没吩咐厨下,你两个爱吃什么,只管对宝剑说,休因为脸儿生受了屈。你两个歇去罢。"二旦款款去讫。

  绍闻道:"你既极力怂恿,我齐认下。但我今手中无钱,巧媳妇难做没米粥,该怎的摆布?今日一总商量明白,将来好照着章程办理。"盛希侨道:"啥是章程,银子就是章程。'火大蒸的猪头烂,钱多买的公事办'。老满,咱账房有多少银子?"

  满相公道:"前日二少爷补过粮银三十两,再没别项。"盛希侨道:"贤弟你且拿去铺排,这余下九十两,我再一次送去。"

  满相公道:"银子不用说了。屏用那一架哩?"盛希侨道:"把西厢房放的那一架送了罢,说是成化年间沈石田的山水,我并看不出他的好处。把字儿撕下来卷起,另买缎子写文张在上面。这装满裱褙,贴锦边,买泥金,老满你统去早办。办完了,临时你好再办棚。"满相公道:"这宗除了做文、写金两项,我全揽下。至于约客照席,我是隔省人,也不能办。"盛希侨道:"那是夏逢若的事。他是钻头觅缝要照客的人,爽快就交与他。"绍闻心中有王象荩打过夏逢若的事,怕惹出话来,因推故说:"夏哥有母丧在身,孝服之中,如何办喜事哩?"盛希侨道:"他论什么事,叫他换衣服,不愁他不换。"绍闻道:"他要办理葬事,还托我求大哥帮助些须。"盛希侨道:"哎呀,可笑之极,我还未与他吊过孝哩。宝剑,你去对门上说,叫人请夏爷去。"

  恰好夏鼎因王象荩打过,不敢再托绍闻,每日只打听盛希侨回来否。忽一日得了山东回来信息,径来娘娘庙街,口说看望,实希帮助。所以门上方请,恰到门首。一同进来,夏鼎见盛希侨磕下头去,希侨拉住道:"来的妙,来的妙。前日失吊的话,我也爽利不说他。老满,你把方才商量的事,对夏贤弟说说。"满相公遂把送屏庆寿诞、演戏贺弥月的话,述了一遍。

  夏鼎道:"我再也不敢管他的事,他家盛价厉害。"绍闻怕说出打字,急接口道:"王中不过与你抢白了几句。我彼时就陪过礼。你去后,我又叫至客厅,罚跪打了十竹板子。"盛希侨道:"陪了礼就丢过了,不许找零账。夏贤弟,这约客照席,都是你的。"夏鼎道:"我要殡先母,顾不的。"盛希侨道:"你的殡事且靠后些,办了一宗再办一宗。听说你还叫我帮帮,过了这事,我自有酌度。这老人家归天,真正是喜丧,丧戏一台,是不能少的。"夏鼎道:"可杀了我了,我如何唱的起丧戏。"盛希侨道:"放心,放心,有我哩。咱且商量这一台戏,你那事,改日再定日期。"夏鼎见公子有了担承意思,说:"任凭大哥酌裁。总是我没钱,未免发愁起来。"盛希侨道:"不胡说罢。您三个商量现在的事,我去东院看看这两个孩子吃了饭不曾。老满,你把银子交明,那东西是办事的'所以然',离了它,不拘怎的说,俱是干拍嘴。"说罢离座上东院去了。

  这三个商量,张类村做屏文,苏霖臣写金。满相公写报单,夏鼎贴报单。报单写的是:次月十五日,恭祝谭府王老太太七旬萱龄,并获麟孙鸿禧。

  至期亲友与祝者,预恳奉爵以申多寿多男之庆。

  首事盛希侨、夏鼎等同具

  当下商量,梗概崖略已具。满相公即将三十两付与绍闻,又将红报单十张付与夏鼎。满相公留饭已毕,二人欲向盛希侨告辞起身,满相公道:"公子性儿,闹戏旦子如冉蛇吞象一般,恨不的吃到肚里。何苦搅乱春风,叫他各人自去闹去,我送二位走罢。"二人果然不辞而去。

  却说绍闻叫德喜带了三十两回来。俗话说,酒助懦夫怒气,钱添笨汉精神。绍闻生长富厚,平日何尝把三十两在心,只为一向窘迫,捉襟肘见,便东涂西抹不来,所以诸事胆怯。今有银三十两,便觉当下少可挥霍。

  到家上的楼来,见了母亲说道:"娘,我要与你老人家做屏庆寿,还贺生孙之喜。"王氏道:"离我生日还有小半年,怎样这样赶起早来?"绍闻道:"他们齐说娘得了孙孙,就趁着做满月,送屏送戏庆庆寿罢。"王氏道:"备办不出来,比不的前几年,手头宽绰。如今米面猪羊酒菜都费周章。不如辞了他们好意,你只办两三桌酒,明日请请送礼的女客,还想多请几位久不厮会的,吃个喜面。到满月再请一遍,就算完了局。"

  绍闻道:"这个易的很。我即写帖子,明日叫人送去,后日通请何如?"

  绍闻当晚即写了汤饼喜柬,次日差人分送。办了席面物件,唤来庖人厨役。

  及第三日,果然女眷纷纷而来。第一起是巴庚女人宋氏,钱可仰女人齐氏,焦丹女人陈氏,巫守敬新妇卜氏,坐了一辆车而来。进了门,与王氏为了礼,便坐巫氏楼下去了。第二起,王舅奶曹氏,王隆吉女人韩氏,储对楼女人云氏到了。第三起,周舅爷新妇吴氏到了。_--这原是谭孝移元配周宅,周孝廉去世太早,周氏于归孝移,半载即赋悼亡。庶弟尚幼,所以素少来往。今周无咎已长,娶了新妇,算与绍闻有渭阳之谊,所以前日来送喜盒,今日不得不至。少焉孔缵经夫人祝氏亦至。

  张类村夫人梁氏说在小南院看相公,午时方才过来。又一会,夏鼎女人换了素服,携同姜氏来了。姜氏到了巫氏楼下,只是偷瞧床上帐幔被枕,细看巫氏面目脚手,此中便有无限难言之隐。少时地藏庵慧照也到了,拿了佛前绣线穿了制钱十二枚,说是长命富贵锁儿,王氏喜之不荆--此三位是绍闻未逢母命私请来的。惠师娘滑氏,坐了一辆牛车,傍午方到。将近坐席时候,梁氏自小南院过来。此时只候着盛宅的堂眷,白不见来。少刻宝剑来说:"太太身上不好,改日讨扰罢。"方才肆筵设席,摆陈水陆。

  那女眷们看座奉盅,俱可意会。堂楼两桌,左边首座是梁氏滑氏,右边首座是巴氏祝氏,其余挨叙下来,是老樊伺候的。

  东楼两桌皆幼妇,南边首座吴氏姜氏,北边首座齐氏陈氏,其余挨叙下来,是赵大儿伺候的。且说堂楼交谈,这个说"亲家母恭喜",那个说"孩子好长身腰",这个问"乳食够吃不够吃",那个笑"明日没啥给小相公"。内中也有叙家常、诉苦处的,剌剌不休。惟这东楼上,啬韧糯兀虫梅!U飧隹茨歉隽夹茄郏歉隹凑飧鋈孛嫣胰O嫔嫌袼衤缎洌雷酉铝牾救埂>莆⒄创剑奂赵缟煸危烩吐韵麦纾薮缜酉搜BR>
  真正好看煞人。

  日至夕春,各席离座。堂楼上客,鸦阵欲寻暮投之处;东楼下客,蝶队各恋花宿之枝。王氏虚套留住,众客各各辞谢。

  巴氏爱女,仍旧住下。王妗奶曹氏也住下了。别的出了后门,只听的笑语纷纷,各坐轿乘车而去。惟有姜氏默然无言,跟夏鼎女人上车而回。

  此时慧照已成了新生小孩子师傅,起个法名叫做悟果。绍闻作揖致谢。又摆茶食,盘桓至天晚。王氏款留,慧照道:"老师傅去世,庵内无人。我有个徒弟,今年十五六岁,独自守门。我回去罢。"王氏送了一盘子素食果品,说:"捎回庵里与他师兄吃。"慧照道:"我到徒弟满月时再来。"相辞而去。

  一夕晚景无话。

  及到次晨,绍闻想起议定张类村老伯做文、苏霖臣老叔写金的话,正当备席叩恳。写了帖子,放在拜匣。饭后携定双庆,登门送启。述了事期逼近,明日即邀惠临,二公俱应允了。

  及至请日,碧草轩搭椅围桌,k炉烹茗,专候二位老父执光降。却说张类村瞒了杜氏,说是宋门街有人请做屏文,早驾了车,直上萧墙街来。到了胡同口,进小南院来看杏花及小相公。先叫厨妪对说道:"张爷已在小南院,等苏爷到了,一同进来。"少刻,苏霖臣到轩,绍闻恪恭尽礼。差德喜请张类村。

  请过两次,只管说去,却不见来。及第三回,方才请到轩上。

  苏霖臣道:"老哥好难请,候的久了。"张类村道:"老牛舐犊,情所难禁。"苏霖臣道:"老哥闲院极多,移近着些,早晚看看,岂不便宜?"张类村道:"若说这个房下,有什么妒忌,真正冤死他。只是拙荆老糊涂,心内没分寸,见小厮亲的太过火,把他形容的无以自存,所以惹起气来。朋友们外明不知内暗的情节,叫我白白的受人笑话。霖老,你说该怎的哩。"

  苏霖臣道:"这个住法,毕竟难以为常。"张类村道:"我尝五更鼓自想,我这一生没有一点亏负人的事,怎该老来惹气。天之报我,当不如是。大约前生必有造下的孽,所以这个儿子不早生,偏晚生;不叫那个生,偏叫这个生。象如孝移公老哥,第二个孙子,比小儿只小三四个月,岂不是他为人正直,忠厚之报。"

  二人攀谈,不觉日已傍午,绍闻排列肴核果品,举箸献爵,铺毡行礼。二公那里肯受,拉不住,早已叩了下去。坐定说道:"小侄母亲年过望六,戚友置屏相贺,再三推阻,适然小侄又生了一子,众人坚执不依。说齿届古稀,又有含饴弄孙之乐,定于次月十五日演戏称觞。小侄想这屏文,非张老伯不能作。这金字须劳苏二叔写。所以粗具菲酌,叩恳座下,万乞念我父亲旧日交情,无外小侄是幸。"张类村道:"贤侄你央我作文,就失打算了。我一生不会说假话,我原是个八股学问,自幼念了几篇时文,进了学。本经颂圣的题目读了八十篇,场中遭遭不走。那四经不曾读。《通鉴纲目》看了五六本子,前五代、后五代我就弄不明白。如何叫我作古文?前二十年,就不会作,即令作出,必带时文气。如今又老、又惹气,只怕连时文气息也不能够有哩。贤侄为何不央你程大叔?他的古学渊深。只因他性情好古,怕见时文,所以他不曾高发。唯你娄老师家传,经史古文固要淹贯,究之举业功夫毫不间断,此所以桥梓继美。他如今济宁做官,远水不能解近渴,一定该央你程大叔。"绍闻道:"只因小侄一向所为失正,程大叔性儿刚直,小侄不瞒二位老伯说,竟是胆怯近前。所以今日不敢相央。"张类村道:"我替你央。"苏霖臣道:"贤侄未曾央他,不如老兄你作了罢。"张类村道:"你只管写你的金,包管有一通好屏文就是。老朋友还有几个哩,说句话难说他不作。我再把家中老药酒送上一坛,他不作,舍不的我哩酒。"苏霖臣道:"若论写屏,也要费个商量。我的字不堪,如何写的?"张类村道:"我不敢作文是实话,你不敢写屏是假谦。你能写得两家字,一笔王字,一笔赵字,谁不知道?省城各衙门对子,各店'经元''文魁'匾额,那不是官长请你写的?我只怕你眼花,下笔看不真作难。"苏霖臣道:"若说衙门对子、匾额,那不过是应酬字,肥润光泽就是好的。昨年钦差大人在西街尤宅做公馆,县公请我写对子。大人过去,尤宅请客,就趁这对子。那一日两席客,没人不夸这对子写的好。我身上只是肉麻。论起来,他们夸的是本心,我心里难过是真情。各人自己良心,如何能昧哩。"张类村道:"字学我不在行,人人俱说你的王字好,比你写的赵字还强。"苏霖臣道:"这一发难为死人。赵松雪的字,我虽说不会写,去今不远,我还见过他的帖。若王字,并不曾见过他的帖,何凭空的羲献起来?"张类村道:"我见你案头有王字帖,都写的极好看。"苏霖臣道:"墨刻铺子里,单张八个大钱,裱成的五十文。那就是帖么?老侄,叫我写屏,要难为我出汗。"张类村道:"此处没朱砂,雄黄也为贵。只要写的肥,就壮观。"张类村又向绍闻道:"还有一宗话要商量。这屏文后边落谁的款,好顺着他口气作。"绍闻道:"既是老伯秉笔,就落上老伯款。若程大叔作文,就落上程大叔款也不妨。本是世交,自然言语亲切些。"张类村道:"十二幅围屏,摹本缎子泥金字,后边落上祥符县儒学生员某人顿首拜撰。不但你这个客厅挂不的,万一有人借去用用,或是公馆,或是喜棚,人家看见,还有传虎头鼠尾的奇景哩。"绍闻道:"文昌巷我外父的款何如?"张类村道:"休说什么科副榜用不的,就是什么科举人也用不的,都是些半截子功名,不满人意的前程。总而言之,上头抬头顶格,须写得'赐进士'三个字,下边年家什么眷弟,才押得稳。这话原有所本:我尝听前辈人说,有一位老先生由孝廉做到太守。晚年林下时,有人送屏幛的,要请这位先生的衔,老先生断断不肯。子弟问其故,老先生道:'我读书一场,未博春官一第,为终身之憾。屏幛上落款,只写得诰授中宪大夫,这赐进士出身五个字白不得写。我何必以我心抱歉之处,为他人借光之端?'此虽是这位老先生谦光,亦可见举人、副榜、选拔、岁荐的功名,只可列与贺之班,不可擅撰文之位。若是秀才,不是每况愈下么?"苏霖臣道:"依我说,有一个人落的款,写上娄潜老,岂不是一事而三善备么?第一件,赐进士出身;第二件,现做济宁刺史,可以写奉直大夫;第三件,与孝移公旧称莫逆,这个款,岂不是有情有绪?"张类村道:"很好,就是他。"

  说话中间,珍错杂陈,酒肴互劝,席已终局。二公各承允而去。

  到胡同小南院门口,张类村道:"我进去抱出小犬,大家看看。"苏霖臣、谭绍闻门外等着。须臾,厨妪抱出一个丰面明眸的相公,望见二人,就跳着笑。苏霖臣接过来抱了,说道:"真正杜工部诗上所说,徐卿麒麟子也。"张类村道:"怕尿在苏二叔身上。"急令接过去,早已紫苏叶泡上童便半盏,兀自喜笑不祝苏霖臣代为欢喜。

  厨妪抱的进去,三人同至胡同口作别。张类村与谭绍闻复回至小南院门口,绍闻回家。张类村依旧进小南院,直待日夕,方才回家。

  此回单言类村、霖臣自道文字不堪入大雅之目,乃是虚中集益之道。有诗赞曰:片长薄技且漫夸,淬砺还需各到家;海内从来多巨眼,莫叫人笑井中蛙。

第七十五回 见恶贼贪淫受害 逢二友遇难呈祥_续小五义(清)石玉昆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中国古代小说

      

 

第七十五回 见恶贼贪淫受害 逢二友遇难呈祥

 

  且说冯渊把熏香盒子摸出来,把盖揭开,取千里火筒,这熏香盒子类若仙鹤的形象,把千里火点香,放在仙鹤肚内,用仙鹤嘴对准窗棂纸,此刻香烟已浓,把仙鹤尾巴一拉,两个翅儿自来一忽闪忽闪的,那香烟就奔屋中去了。把所点的香俱已点完,料着白菊花必定熏过去了。回手把仙鹤脖子拧回,收藏百宝囊之内,到了屋门,把帘子一启,那门无非虚掩,顶着一张饭桌子,将门推开,桌子一挪,进了屋中,一晃千里火,就奔床榻而来。冯渊也是好大胆量,就把灯烛点上,往帐子一看,冯渊吓得身躯倒退。原来他们是赤条条的睡觉,就见他那宝剑镖囊衣服等件,俱在他身旁放着。冯爷过去一伸手,先把他宝剑镖囊衣服等件拿过来,抱着就往外跑,到了院中,乐的他慌慌张张,把包袱解下来打开,把他所有的东西衣服靴袜还有夜行衣靠等,俱囊在自己包袱之内,把镖囊自己系上,又把宝剑也撇在地上。就是一件为难,要拿白菊花,他们是赤身露体。自己乃是有官职之人,过去捆他,又怕冲了自己之运,有心一刀将他杀死,又想不如拿活的好。又一狠心想一刀把他杀死,提着首级回去见众位大人,教醋糟给我磕头。从此后我有了这口宝剑,谁也不能看不起我了,别瞧他们是万岁爷钦封的小五义,姓冯的可拿着钦犯。越想越乐。正在欢喜之间,忽听前边的门一响,打前边进来一个人。那人喝的酒,足有十二成了,原来是吴必元,从外边喝的大醉而回。怯王三见大掌柜的一天没回来,怕他寻了拙志,打算等二掌柜的回来自己就辞买卖。怎奈二掌柜回来,醉得人事不醒。只可明日再说罢,往后推着吴必元说:"后边睡觉去吧。"把后门一开,吴必元就一路歪倒进来。冯渊过去,说:"你是什么人?"这一句活,把吴必元的酒吓醒了一半。回问:"你是谁?"又一瞧冯渊这样打扮,说:"你是个贼呀!"冯渊道:"胡说,我是御前校尉,奉旨捉拿国家饮犯,如今现在你家睡觉。你是吴必元哪!"吴必元一听是校尉,忙深施一礼,说:"我正是吴必元。"冯渊就把他哥哥溺水,自己怎么奉差而来,白菊花怎么在里面的话,细细说了一遍。吴必元吓得浑身乱抖,把王三叫过来,又告诉一遍。

  冯渊问吴必元说:"你这妻子还要不要?"回说:"不要了。"冯爷说:"你若不要她,找给你出一个主意,你用一床被子,将她裹上,两个人搭着她,丢在河里去,另用一床被子,把贼人盖上,我好进去拿他去。"吴必元说:"把我妻子搭出,将她惊醒之时,她要叫喊,如何是好?"冯渊说:"绝不能叫喊,我把她治住了,如死人一样。"吴必元这才同着王三进去,二掌柜把被子裹了他妻子,又用一床搭在白菊花的身上。王三过去把街门开开。吴必元叫王三帮着搭他妻子,王三说:"等等,二掌柜的,你也过于疏忽了。抬起来往河内一扔,倘若遇见官人,或是漂上来有人认得,这个官司是你打,我打?那得有老爷作主才行哪。常言说得好,拿贼要赃,拿甚么来着要双。这要单害她,就得偿命。"冯渊说:"我是原办的正差,亲眼得见,你们若要不信,我姓冯,叫冯渊,御前校尉,开封府总办堂差。"这二人也不知他有多大的爵位。方才把淫妇抬将起来。出离大门,丢在河中。问来见了冯渊告诉了一遍,冯渊过去叫王三找了两根绳子,把白菊花二臂捆上,又把他的腿捆好,用一床大红被子,照着卷薄饼的样子,把他裹好。冯渊往肩头上一扛,那二人送在大门以外。

  此时已交五鼓多天,对着朦胧的月色,冯渊扛着白菊花直奔公馆而来。过了五里屯就是白沙滩的交界,走出约有三里多路,此时正在四月中旬的光景,夜是最短,看看东方发晓。自己一想,天光快亮,本人穿着一身夜行衣,又扛着个人走路不便,可巧前边一片松树林,至里边,把白菊花放下,把身上包袱解下来,又把刀剑摘下来,将包袱打开,脱下夜行衣靠连软包巾带鞋,倒把白菊花那身衣服,武生中,箭袖袍,狮蛮带,厚底靴子,他全穿上了。也把宝剑带上,把百宝囊解下来,将自己的夜行衣包袱打开,将百宝囊包在里面,还有自己一套白昼衣服,连白菊花的夜行衣包,共是两个衣包,外面还有一个大包袱,打量着两个包在一处。不料正包之时,忽听树林外头念了一声无量佛,说:"你是哪里来的?偷盗人家的东西,意欲何往?"冯渊闻听一怔,从树林外蹿进两个人来,未能看得明白,大概必是两个老道,忽听白菊花嚷说:"师弟快来罢,我叫人家捆在这里了。"原来他刚出五里屯,白菊花就醒过来,那熏香本是鸡鸣五鼓返魂香,只要是天交五鼓,那香烟的气味就散净了。晏飞一醒过来,睁眼一看,自己二臂牢拴,连腿叫人家捆上了,有被子挡着,看不真切,原来是叫人家肩头扛着,颠颠的直走,忽然嘣哧一声,将自己摔在地下。复又往外挣拔挣拔,就见是冯渊把他拿住了,见冯渊换自己的衣服,又不能挣开绳子,暗暗叹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这时可巧那边有他的师弟到了。

  这两个人,一个是莲花仙子纪小泉,一个是风流羽士张鼎臣,这两个是老道的徒弟,又是师兄弟,又是盟兄弟,全是寻花问柳之徒。皆都是老道打扮,生得面如少女一般。要是见着稍微有一点不正道的妇人,专能坏人闺阃,败人名节。那纪小泉就是银须铁臂苍龙纪强的侄儿,后来拜的是梁道兴为师,皆因他入了绿林,到处问柳寻花,银须铁臂苍龙纪强不许他进门,故此纪强全家已死,他并不知晓,但得知纪强一家死于白菊花之手,他也不管救了。这日他同着风流羽士张鼎臣投奔团城子,不好空手而去,打算备办点礼物,手中又无钱财,二人要打算做一号买卖,可巧正走在此处,就见冯渊肩头扛着一个大包袱。纪小泉叫:"哥哥,咱们劫这个,大概总有点油水。"张鼎臣点头。两个人这才往里一蹿,念声无量佛,白菊花就听出来了,故此高声喊叫:"师弟快来救我!"纪小泉与白菊花至好,皆因出去采花,都是这样朋友,如今听见是晏飞的声音,焉有不肯来救的道理。冯渊见白菊花也醒过来了,又有人蹿进树林,一着急包袱也没包好,倒不如先一剑把他砍了罢。再说此时有壮胆的兵器,慢说两个人,就是二三十人我都不惧,全凭这口紫电剑,他有什么兵器,削上就得两段,那还怕他什么?刚一回手拉宝剑,叭的一声,就是飞蝗石打将过来,正打在冯渊右手手背之上。冯渊唔呀一声,一甩腕子,疼痛难忍,那剑就拉个出来了,闹了个手忙脚乱。眼看张鼎臣、纪小泉两个人,挥宝剑反要剁他,冯渊无奈,只才一伸手,把夜行衣靠包袱拿起来,撒腿就跑。张鼎臣、纪小泉二人,紧紧一追。白菊花叫道:"二位师弟别追他,先给我解开。"纪小泉说:"哥哥,你先追那个,我回去与我师兄解开。"一伸手将破子抖开一看,白菊花赤身露体,纪小泉一笑说:"大哥准是采花被捉了罢。"白菊花说:"不错,正是采花被捉。"又说:"贤弟,那一个蛮子,务必把他捉住,这厮把我害苦了。"纪小泉答应,复又拿起剑来,挑开绳子,出了树林,赶下来了。白菊花一看,地下现有的是衣服,穿上一条中衣,穿了靴子,拾起冯渊那口刀,也就迫出树林,往下紧紧一赶,追来追去,已离着不远。冯渊回头一看,三个人都往下追赶,自己又用手拔了拔宝剑,此时手背已然浮肿起来,一拿宝剑不甚得力,打量着勉强把宝剑拉出来,削不了他们的兵刃,万一把这口宝剑再叫他们得回去,那可不好。不如我还是跑罢,莫非他们能追到我公馆不成。自己想头虽好,不料人家腿快,扭项回头一看,已经离着不远了。冯渊一急,直奔树林,使一个诈语,高声喊叫说:"树林里头埋伏快些出来,现今有白菊花到了。多臂熊快来罢!"这一声不大要紧,把白菊花吓了一怔,便高声叫道:"二位贤弟别追了,白眉毛现在此处哪!"纪小泉与张鼎臣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微一止步,忽见树林之中跑出一人,嚷了一声说:"乌八的驴球!"随骂着往下就赶。苦问徐良这一来,怎么捉拿白菊花,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五回 知府尽忠参戎死节 将军建议元帅分兵_七剑十三侠(清)唐芸洲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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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回 知府尽忠参戎死节 将军建议元帅分兵

 

  话说见华知府杀死后军都指挥,当即率众攻城。争奈城上擂木炮石如雨点般打下,不能前进,只得鸣金收军。回至贼营,当有谋士李智诚劝道:"主公不必性急。胜败乃兵家常事,谅此小小城池,还怕攻打不下么!"便对众将怒道:"本藩自出兵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今日提兵到此,竟败在这一个小小知府手内,又折了我一员大将。明日不破巩昌,誓不回营!"

  到了次日,又挥动大军,去攻巩昌。日夜攻打,一连攻打了三日,只是难破。

  也无法可想,只得传令各军,猛力围攻,他便回营与众人商议道:"似此一座小小城池,竟攻打不下,旷日持久,为之奈何?"谋士李智诚说道:"毕云龙守御甚固,更兼他勇猛非常,若以力攻,此城恐一时难下。据参谋愚见,不若密传号令,使各军假装疲惫情状,以作诱敌之计。毕云龙本有勇无谋之辈,一见我军疲惫,必然统率全军杀出,我便且战且走。王将军可带三千人马,预先在城东埋伏,等彼出城追杀,可急急去袭巩昌,断彼归路,再将号炮放起,我便回军掩杀。如此,则毕云龙可擒,巩昌可唾手而得矣。"听罢大喜,当将号令密传出去,各兵丁就渐渐的有些懈怠之状。过了两日,只见旌旗错乱,队伍不齐,弃甲抛戈,七零八落,真现出那种疲惫样子出来。

  且说巩昌自被攻打之后,毕知府与郝参将率领着守城兵士,真是日夜校巡,毫不疏忽。这日忽见贼兵渐渐的有些懈怠。又过两日,只见贼兵大半倒戈卸甲,军气不扬,或坐或卧,甚是疲惫。毕知府见此光景,心中大喜,便与郝参将说道:"贼兵如此疲惫,正是我等得手之时,何不乘此机会,挥兵出城,以精锐之师而攻疲惫之卒,且可攻其无备,杀他个片甲不留。不识将军意下何如?"郝参将闻说,并不思议,便大喜道:"太尊之言,正合鄙意。"于是二人大喜,便传齐兵卒,披挂上马,一声炮响,冲出城来。

  只见喊杀之声震动山谷,那些诱敌贼兵俱各且战且走。

  毕知府与郝参将正与贼将酣杀之际,忽听城中一声炮响,毕知府吃了一惊,暗道:

  "此时城中谁人放炮,莫非有什么变动么?"正自疑惑,只听贼兵齐声大呼道:"我等奉了王爷之命,前来诱敌。知尔等有勇无谋,一见疲惫情形,必然挥军出城,攻我无备,那时便乘势袭取巩昌,以断尔等归路。此时巩昌已被我家前军都指挥王将军袭取多时了,尔等何尚不省,仍欲追杀么?依我等主意,不如早早下马投降,尚可免其诛戮;若再执迷不悟,定然玉石俱焚,那时悔之晚矣。"毕知府一闻此言,心中大惊,口内仍自骂道:

  "俺老爷误中尔等诡计,若不将逆贼擒住,碎尸万段,誓不为人!"说着抡刀乱砍。

  在军中看见,一见如此光景,便将令旗一挥,那些贼兵贼将即一齐掩杀过来,将毕知府、郝参将二人团团围住,猛力厮杀。此时毕知府与郝参将也就拚命乱杀起来,左冲右突。但见刀起处人人丧命,枪到时个个身亡。好一场恶战,只杀得日月无光,旌旗减色。由辰牌杀至申刻,毕知府与郝参将看看抵敌不住,正思奋力冲出重围,落荒而走,再作计议,忽有贼将左天成,蓦地在郝忠背后举起镔铁钢鞭,出其不意一鞭打下,将郝参将连人带马打成肉泥。毕知府正与吴方杰死战,忽见郝忠被鞭打死,心中一慌,手中的刀一慢,早被吴方杰一枪刺中咽喉,挑于马下,当时取了首级。可怜两个忠臣,俱死干贼将之手。后人有赞华云龙力战身亡、捐躯报国诗云:

  卓尔巩昌守,危城独力持。刀芒挥贼将,马革裹残尸。

  血战捐躯日,孤忠报国时。可怜千古后,肝胆有谁知?

  又有诗赞郝忠云:

  大战沙场胆气寒,半生血肉染征衫。

  忠魂到此犹遗恨,误失孤城属逆藩。

  话说袭了巩昌,便率同众将入城,大排筵宴,犒赏三军。次日又盘查仓库,追拿华云龙、郝忠的家小。所幸毕知府与郝参将二家眷属,早已逃出城去,不为所获。

  犒军三日,又与李智诚议道:"孤闻宁远、西和两县,为巩昌根本之地,钱粮杂税,以该县为最富。若得此两县,巩昌便固若金汤。孤意分兵两枝,以左天成攻取西和,吴方杰攻取宁远。此二城一下,其余会宁、伏羌、安定、通渭、岷州,皆不战可得矣。军师之意以为如何?"李智诚道:"主公卓识,正合参谋鄙意,可急分兵取之。"当即命左天成带领兵马三千,往攻西和;吴方杰带领兵马三千,往攻宁远。左天成、吴方杰当下领兵,分头而去,暂且不表。

  再说杨一清大兵这日行至半途,忽有探马报道:"现在围困巩昌府,甚是危急。

  巩昌府知府已坚守半月,城中人心惶惶,若再救兵不到,巩昌就支持不住了。"杨一清闻报,一面饬探赶紧再探,一面饬令先锋徐鸣皋趱赶前行。

  走了一日,又见探子飞马前来,高声报道:"探得巩昌府被围甚急,不过日内即不能守了。"说罢,飞身上马而去。过了一日,又见探马报来说:"巩昌府已被用诱敌之计暗暗袭取了,巩昌知府毕云龙、参将郝忠俱已尽节。现在已盘踞巩昌,后又分兵往攻宁远、西和两县去了。"说罢,仍自飞马而去。

  杨一清闻报好生着急,便与张永及诸将议道:"现在巩昌已失,宁远、西和又分兵往攻,若此两县再为过贼所得,其势更觉浩大。本帅之意,拟一面分兵进救宁远、西和,一面自统大军直取巩昌,使逆贼不能兼顾,或者西和、宁远两县可保,而巩昌亦易于克复。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徐庆道;"元帅之计,妙是妙极了,末将以为与其分兵进救宁远、西和,不若分兵间道进取安化。彼处是根本之地,所有资财家属尽在彼处。

  闻安化游击仇钺本无心思背叛,以迫于势,不得已,故暂随之。现在攻取各府州县,仇铖并未随征,推其意名为镇守安化、实则待兵援救,一俟大兵前去,他必开城献纳。

  今元帅若急分兵进取安化,只要安化一复,必以为根本既失,大势已去,那时可擒,巩昌可复,及已失之各府州县,也可不战而复得矣。不知元帅意下如何?"

  杨一清闻言,甚觉有理,当下说道:"徐将军之言甚合吾意。但安化之行,谁可任为己任?"徐庆道:"末将不才,愿当此任。"杨一清大喜,即刻拨兵三千,以罗季芳副之,便令徐庆去攻安化。徐庆得令,即便挑了三千人马,随同罗季芳间道趱赶前进。

  杨一清又飞令徐鸣皋改道进援宁远。此时一枝梅运粮已到,即命一枝梅带兵三千,随同王能进援西和,一枝梅也就领兵即刻前进。杨一清便自统大兵,率领狄洪道、李武、包行恭、杨小舫暨偏裨牙将等人,再望巩昌进发,暂且不表。

  再说宁远县知县郭汝曾,这日闻报巩昌府已经失守,在城各官俱已尽难,他便与城守营守备赵尔锐议道:"叛王势甚猖獗,巩昌既失,他必分兵来取宁远。在将军之意,战守之策,当以何策为先?"赵守备道:"以愚意万不可战。今逆王其势方张,又以战胜之兵,来攻此县,若与交战,势必难敌。不若一面死守,一面飞表入告,请速发救兵来援。况宁远一城钱粮甚富,以粮草而论,虽周年可守也。未识尊意若何?"郭知县闻言,大喜道;"高论甚合鄙意。"二人正在谈论,忽见探马进来报道:"叛王今又派令参将左天成,带领三千人马,来攻宁远,离城不远了。"郭知县闻言,即刻与赵守备商议守城之策。欲知宁远果守得住否,且听下回分解。

 

 

第77 回 假吴恩哄信王天宠  真宝刀仍归马成龙_康熙侠义传(清)贪梦道人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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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 回 假吴恩哄信王天宠  真宝刀仍归马成龙

 

  诗曰:

  吹笛上高城,秋高月正明。

  征夫双泪下,汉塞一龙鸣。

  沙柳愁中折,梅花梦里惊。

  徘徊三五弄,肠断忆南征。

  话说吴恩正在那里吩咐人去查拿奸细,吴庆说 :"哥哥先 别着急,我有话说。你算算这两个贼人是在哪里?进了城没进城?再说,何必就这样着急哪 !"那吴恩又把卦盒儿一摇,往 桌上一倒,他又用手一摆,听见吴恩说 :"今天是清营的两个 奸细,已然进城,现在衙门之内 。"吴庆说 :"哥哥,再算他两个人落在哪边?姓什么?叫什么 ?"那妖道又把金钱一翻, 说 :"这两个人就在咱们这衙门之内西北房上头,一个是顾焕 章 。"倭侯爷听见提他之名,心中一愣,暗说 :"了不得啦!"

  又听见吴恩说 :"二名是马梦太 。"倭侯爷一听,就知是妖道造妖言,惑人之心,也不以为事。又听见吴恩传话说 :"派外 边巡更之人多多小心,你也不必喝酒了,安歇吧。我要到后边去歇着去啦 。"那吴恩带着众人回后院去了。王天宠一瞧,心 中说 :"我要杀了吴恩,必盗回宝刀。还好他乃是一个叛逆之 

  首,我何不跟他去,候他睡熟之际,然后再杀他 。"遂与倭侯 爷说:"大哥,你在这里千万别动。候吴庆安歇,好得那宝刀。

  我先去到后边去,杀了吴恩就出来 。"王天宠说罢,自己往后 就走,蹿房越脊,直奔后边而去。

  但则见那西北有一行院落,里边是四合瓦房,四外有无数的帐房。上房是五间,里面灯光闪烁,东西厢房之内,也有灯光。王天宠自己跳下房去,站在上房廊子底下,偷眼望屋内一瞧,见屋内靠北墙有一条花梨的搁几案,案前有八仙桌儿一张,一边一把太师椅子。桌上放着一个蜡灯,桌前有五六个大包袱。

  王天宠进了屋门,慢慢的到了东里间屋门外,望里一瞧,屋里灯光不明,床上有人睡觉。靠着窗台八仙桌有两把椅子,上面有两个小童 ,伏着桌儿睡觉。王天宠又往这西边房门内一瞧, 只见里边靠西墙有一个大床,床上有一块黄云缎坐褥,上面端坐着一个老道 ,正是吴恩,背插着阴阳八卦幡,肋佩太阿剑, 闭目垂睛。王天宠一看,伸手拉出那一把刀来,慢慢的把那帘子一锨,进了屋内,举手中刀,照着吴恩就是一刀砍去。只听"克嚓"一声响,那草人应声而倒,吓得王天宠往外就跑。这时,自夹壁墙内出来了真吴恩,大喊一声 :"拿贼 !"

  原来那吴恩自到襄阳之后,就在这夹壁墙内住,派人做了一个"消息" ,谁人也不知道。他统带着千军万马,谁知哪个 是奸细?故此他早防备,在墙外安的假草人,如有人行刺,他早就知道了。那草人有走线,他在墙里边一听,就知是刺客前来行刺。那吴恩自屋内追出来 ,到了院内一瞧,并不见有人。 此时,王天宠他早就回归前边去了。只听各处传锣之声。

  倭侯爷正在着急之际 ,听见王天龙说 :"大哥不必害怕,我来也!"二人在暗中避够多时,只见吴庆站起身来,说:"小子们,跟我到后边去安歇 !"过来了几个伺候的人,把那吴庆 

  扶着往前走,晃晃悠悠的一直往前行走。走了不远,在后堂东配房南里间屋内,靠着东墙有一张大床,吴庆躺在床上也不言语,众下人出去了。王天宠自己打帘子,进了东配房南里间屋内一瞧,但则见那吴庆自已在床上睡着,呼声震耳。这时,王天宠他已来到跟前,伸手拿了那宝刀,趁势举起来,照定那吴庆就是一刀 ,"克嚓"一声,人头咕噜噜坠落于地。王天宠出 了东房,与倭侯爷二人由院内上房,到了街心,二人扑奔马道。

  正往前走,到了城头之上一瞧,见无数的贼兵。二人站在城头说 :"我二人奉八路督会总之命,哨探清营。"二人跳下城去, 贼人并不知是奸细。二位侠客顺大路,一直回到了大清营。

  天色已然大亮了,进了大营,到了中营,瞧见成龙在那里磕头烧香,口中不住的说 :"过往神灵听真,我倭侯爷大哥与 王天宠到襄阳城去盗那宝刀,那刀盗来盗不来倒不要紧,千万保佑他们二人怎么去怎么回来,别受了贼人的暗算 。"那倭侯 爷一听,就知道是成龙不放心,起紧过来说:"贤弟不必磕头,我已然把那宝刀盗回来了 ,你看 !"就把盗刀之事细说一遍。

  王天宠把那宝刀交给成龙。山东马接刀在手,说 :"瞧瞧是我 的刀不是。要是我的刀,我认得 。" 把那宝刀仔细一瞧,说:

  "这是我的刀吗 ?"又说 :"这是我的刀吗 ?"王天宠偷眼 一看,说:"莫非不是他那宝刀,许我二人盗了假的来了 ?" 倭侯爷说:"到底是你的不是 ?"马成龙说 :"可真尽我的刀吗!方才我一瞧,原打算不是哪 。"倭侯爷说 :"你这个混帐东西,真正是好诙谐!跟我去见王爷去吧 。" 听见里边中军帐发擂升帐,倭侯爷带同着二人,一直到了大帐 ,跪在王爷的面前,两旁的文官武将齐齐的站立在两旁。 那倭侯爷说 :"王爷在上,倭克金布奉令与王天宠前去襄阳城 盗刀 ,托王爷的洪福,已将此刀盗来交令 。"王爷说 :"好! 

  算你一件奇功就是。马成龙,我把此刀给你,今天出队如在两军阵前得胜之时,那时间我必保荐于你;如不得胜之时,那时间我必按军法示众 !"吩咐 :"今日辰刻调四成大队,要齐带随征的英雄前去 !"倭侯爷三人下来,在自己帐房内饮酒。王 天宠因夜晚受了累啦,浑身疼痛,先回后边歇着去了。

  少时间,王爷大令已下,众武将听见三声炮响,倭侯爷与成龙也就一同出营。到了襄阳东门外,离城四里之遥空宽之所,扎住了大队,王爷自居当中。听得那襄阳城三声大炮,先出来了有一万马队。左边扎住五千,右边扎住五千,是双龙出水势。

  马队一边一杆门旗 ,上边有字,上面是"替天行道",下边是 "聚众招贤"。当中出来了有三万步队,前边左右是八杆大旗,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个字。中间一杆大皂纛旗,上面一个"帅"字。当中是吴恩,两旁有四五百员战将。因昨夜晚上四弟被杀,故今天吴恩一怒出兵。

  又见从襄阳正南上来了一队马队,旗纛俱不是八卦教的样式。为首带兵之人,骑着一头骆驼,那人跳下来,身高有一丈二尺高,头戴青缎子扎巾,金抹额,二龙斗宝,皂缎色蟒箭袖,腰系英雄带,蓝绸子底衣,牛皮战靴,外罩獾皮马褂,手使着青铜槊。队后站着一个使棍的老英雄,穿青褂,在后边站着有五百多名飞骑马队 。王爷看够多时,也不知他是哪里的英雄。 书中交代 ,原来那个带兵的人,是嘉峪关外金家坨三坞, 复姓万马 ,名巴永太,人称槊劈石裂。那队后那一位老英雄, 是姓龙,名飞扬,别号人称棍槊十折。这巴永太因为那万马巴得礼与万马巴得思二人死在牧羊阵之内,这万马巴永太是他的兄弟。因为当初那彭公大人打牧羊阵之时,有一个镔铁塔常断祖保着大人,打牧羊阵之时,枪挑了万马巴得礼、万马巴得思二人。那万马巴永太他正在年幼,要与兄长报仇雪恨,今天是

  同他教师龙飞扬带着五百人,暗进潼关,投奔吴恩,要给他两个哥哥报仇雪恨。故此在襄阳正南安营扎住大队,递了投降的文书,给吴恩说明了要替兄报仇雪恨,愿作为先锋,杀退大清国的人马。今天调大队,他自告奋勇当先要战。

  王爷问:"何人前去拿他前来 ?"旁边有一人带白旗马队 的统领,名叫富明阿,接令当先一马直奔战场之上,大骂:"贼将休要逞能,我来与你比并三合 !"抡手中豹尾鞭一摆,扑奔 万马巴永太而来。二人在战场之上正在动手之际,被巴永太一槊,把那富明阿结果性命。王爷一瞧,心中着急,又派出一个常春,到两军阵前,大骂 :"反贼休要无礼!我来结果你的性 命就是!"摆手中金背砍山刀,大骂 :"贼人巴永太休得无礼! 我必要与你较量三合两趟 !"常春亦被贼人结果性命。后来又 出来了一个英桂,自告奋勇前去拿贼,至两军阵前亦被贼人所害。

  贼人一连败了清营九阵,杀得神力王并无主意,自己无法了。马成龙过去说 :"王爷不必为难 ,我来结果他的性命!"

  王爷说 :"等吴恩出来,你再去,也好拿那叛逆之贼 。"马成龙说 :"杀了这个贼人,就可以引吴恩出来了,那时间我再拿 他亦不为晚 !"王爷说 :" 待我亲身前往 。"自己出离本队,一见那万马巴永太说 :"小辈,你不必着急,我来结果你的性 命 !"神力王出离了本队 ,到了两军阵前。巴永太把槊一摆,说 :"来者何人 ?把名通报上来 !"神力王说 :"小辈要问,我本帅乃神力王 ,奉旨特前来拿你 !"巴永太把手中槊一摆。

  不知二人胜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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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惜阿怜

 

  萧生者,词人也,僦居金陵。有拉胡媚娘,甚丽,与生素好。生为赋《媚娘曲》,有

  "南国佳人娇于玉,摆乱风前腰一束。

  娥眉轻点黛螺新,照得秦淮春水绿。"

  "小楼西角断云飞,豆蔻春香犹在衣。

  东风乍起庭莺唤,杨花一曲送郎归。"

  云云。

  一日,有少年造访,飘巾丽服,丰采翩然。自言胡姓,盛称生此诗之佳。坐谈久之,颇相契洽。少年谓生曰:"君独处无绪,敝庐伊迩,屈往住几时,早晚促膝,更为深幸。"生慨然从之。既至,房宇不甚高敞,而缭曲精雅,颇称幽居:有一园,屋数十楹,不施丹垩;而花木之盛,几与平泉金谷埒。处生其中,设供具甚备。少年日至生所,剧谈酣酌,风雅横生。亦能诗,诗多俊语,生由是益爱之。

  一日,有小婢诣生,出片纸书曰:"愿录《胡媚娘曲》一读。"

  字画端丽。生问此何人书,婢笑曰:"主人之妹阿惜也。年十七,爱诗词。朝来主人探亲城南,故命至此。"生喜极,取碧笺亟书以进。且附一律云:

  "落拓单衫客,羁栖小玉家。

  遥情牵旅梦,旧句感春华。忽听能言鸟,来传解语花。愿调湘水瑟,弹和洞庭霞。"

  付婢持以去。颇为萦念,延颈至暮,音耗不至。

  次日,午窗独坐,遥闻窗外低吟,潜步出听。见绯桃花下,一女郎背花而立,手折花枝而嗅之,且嗅且咛,闻末二语云:

  "英夸颜色好,能伴阮郎无"

  生戏谓曰:"谁家玉人在此羞花乞以手中一枝见赠,看他能伴阮郎否"女郎回身,斜睇微笑,即以花掷之,低鬟转避。生索狂荡,径前持其衣,曰:"阮郎非桃花可伴,伴阮郎者,乃卿也。"遂曳以行,女虽拒之,而步已姗姗移矣。询之,即是阿惜,遂成眷属。

  由是得闲即至,绸缪婉娈,恩情日新。偶语及媚娘之事,生问:"卿兄妹何以知之"惜曰:"媚娘乃吾从女兄。比来音问虽绝,彼处举动,未尝不知。"生因笑曰:"媚娘非媚,惜娘真有媚珠耳,"惜不觉愠见曰:"何相讥也?"从而谢之,犹未解。少年忽至,见之,怒曰:"相待不薄,何乱吾妹?"生惭伏不敢言,少年亟呼:"将吾拄杖来"惜前批其颊,曰:"但许尔卧榻上抱阿郎睡耶"少年笑,因谓生曰:"戏耳戏耳吾妹怜婿太甚,便以妹归君。"

  于是开正室,进丽服,焚香烛,设五色氍毹,令行交拜之礼。美婢成行,诸姑毕至。开筵列宴,酒肴络绎,琴瑟铿锵。引至洞房,椒兰四壁,锦帷绣幞。衾枕既具,旧事新翻,愈觉欢洽。

  生谓惜曰:"今日之事,可谓转败为功。但卿"抱郎"一语,使令兄前倨后恭,此何故也"惜笑而不答。生愈疑,诘之再四。惜曰:"今辛托丝箩,当不复以异类见摈。妾兄妹皆狐也,婢及诸姑亦皆狐也。兄亦能为女,我亦能为男。有李郎者,兄曾夫之,今已溘逝。妾所言,触其旧事耳。"生以情亲,竟不惧,乃更戏之曰:"卿试为男。"惜曰:"是何难但以被覆我,我呼乃启之。"如其言,果作翩翩娈童也,施双角髻,衣绿罗衫,浅绛吴绫裤,美如冠玉,楚楚动人。生抚之曰:"古所称奉馀桃、泣前鱼者,殆不子过。"惜曰:"是何足道!但犬子辈所为,每不屑耳。彼既具男子之形,复享妇人之奉,阴阳淆乱,雌雄倒置,莫此为甚。妾之以女见,不以男见者,诚羞耻而贱恶之也。欲以信君,姑为此态,固已辱矣。愿还本形。"生然之,覆被如前,复成阿惜。

  翼日晨起,少年来揖,曰:"夜来吾妹漏言,惟君盛德,勿弃为感!"生指物矢心焉,且附惜耳曰:"尔能教若兄作女耶"惜因谓少年。少年笑而颔之,趋入帐中。须臾而出,花颜雪鬓,浅黛低颦,立于惜旁,莹然双璧。生因浼阿惜媒之,并妻焉,比于历戴。字之曰阿怜,因惜名也。闺门之内,颇称柔淑。

  生每偕两女出游,临雨花,渡桃叶,见者羡慕之,以为神仙携偶,下瞰尘寰也。有道士见之,引生私问曰:"君拥此,宁不惧乎"生色变,问其故,道士曰:"君妖气贼神,不治将死。"生固疑二女或害己,乃以实告。道士书一符与之,令持归,系于私处,交接之际,乃能胜之,则妖气可除而元气可复。言罢,飘然竟去。

  生信之,夜将寝,悬符于两股之间。二女已知,故诘之,不以告。惜怨怒曰:"久同枕席,何太无情,而使妖道窜入闺中乎"阿怜笑曰:"妹勿怒,当擒此野猪,迟则无及矣。"亟令生解符。符已不可解。令卧而烛之,则豕鬃蠕动著胯下,将啖其势矣。生大恐,乃亟呼"二卿救我"。阿惜口:"郎君负心,合受此祸。然我辈芳洁,安肯作乌将军妇哉"阿怜已袖刀,即胯下割之。生楚极昏寐,有倾而苏,见道士反缚于庭柱,二女指以问生曰:"是此物教尔否"生方怨道士卖己,起而挞之。道士低头不语。二女曰:"此野猪魅也潜以隐身符授郎君,欲作郎君胯下物犯吾姐妹,而饮其元精,淫狠极矣!当令复其形而宰割之,为郎君取酒。"道士哀求,二女以水浇其首,倏已化为一豕矣。命婢杀而烹之,味殊甘腴。

  生饮酒既醉,求二女与寝。二女曰:"郎体己为豕气所中,妾等义不可再辱,请从此辞矣。彼媚娘者,为淫媚过多,为神所怒,责令受生女体,堕入烟花,不复能自变化,竟失本来面目。此吾前车矣!"生闻言惨然,深自悔恨,并问此后能见否。二女凝思久之,曰:"三十年后,相见于少室山下,所以报伉丽之情也。"言罢洒泣,举家望空而去。

  生坐至天明,视所居,乃牛首山也。松柏荫翳,人迹杳然。

  向所熟游,故能识之。旋造媚娘述其事,媚娘亦罔然,不复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