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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回 小英雄八路进兵 老公爷一身归国
话说沙龙见五员女将迎面放火,攻杀前来,势如山倒,勇不可当,沙龙只得弃了北关,落荒而走。五位女将追了一阵,得了北关。
马爷的九路大兵一齐都到,会合在一处,鸣金收兵,安营扎寨,众英雄总来献功:也有斩将的,也有生擒的,也有夺粮草马匹的,纷纷济济,前来恭见马爷。马爷大喜,吩咐一一记功。查点众将时,独不见了罗j的那支兵马前来缴令。马爷大惊,忙令马瑶、程领本部人马前去探听,二人得令去了。
且言罗j等五位英雄攻劫番兵,追到北关山后,正遇沙龙父子领兵败走。罗j拍马抡枪一冲,将番兵冲做两段。沙龙回马,领着王虎、康龙来战罗j。后面沙雷弟兄六人保定了耶律太子,前来夺路,裴天雄大怒,抡开两柄银锤,战住沙氏六雄。胡奎、孙彪、赵胜来助罗j,战在一处。那罗j的眼快,回头一看,见裴天雄战住沙氏弟兄六人,前头马上穿黄袍的小将,料是耶律太子,心中一想:"擒住了耶律太子就好了。"忙忙拍马抡枪,撇下沙龙,竟奔耶律太子。太子措手不及,回马就走。
罗j紧紧追来,那沙雷吃了一惊,忙唤他五个兄弟一齐追来,保护太子。裴天雄大怒,来助罗j,罗j追入乱军,一把抓住了耶律福,提过马来,往松林山内跑。沙氏弟兄舍着性命赶进山来,裴天雄也追进山来,此刻却有四更时分,那山路黑暗,不知东南西北。罗j擒住了耶律福,进了松林,跳下马来,将耶律福绑在树上。回身上马,转出松林,来战沙雷,那沙雷弟兄六人一齐迎敌。罗j一条枪挡住了六般兵器,好一场厮杀。
按下罗j在山中交战。且言沙龙、木花姑与胡奎等交战,正杀得难解难分,忽见小番报道:"不好了,太子被罗蛮子擒了去了,六位小将军前去追赶也不见了。"沙龙舍命地冲杀。那木花姑在马上作起妖法,只见风云四面齐起,走石飞沙,十分利害。胡奎见四方黑暗,不分东西,回马败走。后面沙龙混杀追来,孙彪独力难支,睁着夜眼,领兵避入山里去了。
且言胡奎、赵胜败将下来,走了三十里,恰好马瑶、程两路救兵齐到,一阵杀得番兵四散奔走。沙龙见救兵已到,料难取胜,又且人倦马困,只得领兵奔回本国求救去了。
且言马瑶、胡奎、赵胜、程四将合兵一处,查点人马,只不见了罗j、裴天雄、孙彪三人的下落。程道:"他三人不见,如何是好?"胡奎道:"他去追赶耶律太子,不知去向,俺们又被番将兴妖作法,南北不分,四散奔走,因而失路。待俺去找来。"马瑶道:"此刻五更黑暗,怎生去寻?不若安下营盘,待天色明了一同前去。"当下四人安营少歇,不表。
且言孙彪领了几十名部将败入山口,一路行来,听得山坡内有人马之声。孙彪睁开夜眼一看,却是裴天雄单人独马在那里找路。孙彪大叫道:"裴大哥,不要惊慌,俺来了。"裴天雄听得是孙彪声音,大叫道:"弟兄快来指路,罗兄弟被沙家六将追入山中去了。"孙彪大惊,领部将拍马前来,同裴天雄并马而行,进山来打寻罗j。
那罗j正在山内,单枪独马,战住沙氏弟兄六个。罗j虽是猛勇,到底寡不敌众,况且战了一夜,骨软筋酥。看看天色微明,那沙氏弟兄并力奋勇来战罗j,六般兵器四面攻来,实难迎敌。罗正待要走,恰好孙彪、裴天雄二将一齐俱到。见罗j受敌,孙彪大叫道:"罗二哥休要惊慌,大兵到了。"罗j见孙彪、裴天雄俱到,方才放心。裴天雄舞动银锤,孙彪抡起铁枪,冲杀将来,那沙氏六人吃了一惊,分头前去迎敌。孙彪令三十名部将把住了山口,舞动铁枪战住了沙露、沙雹,罗j战住了沙震、沙雯,裴天雄战住了沙雷、沙电。九位英雄战在山内,各战二十余合。裴天雄偷空一锤,打沙电下马,沙雯急来救时,被罗j后心一枪,挑下马来,都被部将所擒。沙雷见失了两个兄弟,心中一慌,手内的刀一慢,又被裴天雄一锤打中左肩,滚鞍下马,也被部将擒了。
那沙震、沙露、沙雹见失了三个手足,吓得魂飞魄散,无心恋战,虚按一刀,一齐回马,孙彪拍马追来,拈弓搭箭,一箭正中沙震的右臂,险些落马,带箭飞奔去了。孙彪同裴天雄还要去赶,罗j道:"穷寇莫追,放他去罢。"三人勒住了战马,将沙雷、沙电、沙雯同耶律福捆在一处,交付部将押了,一路而去。
出得山来,日光已上。一行人出了山口,正遇马瑶等前来探听踪迹。一见了罗j等,众人十分大喜,说道:"家父恐罗兄有失,特命小弟来迎,为何却在此处?"罗j将上项事说了一遍,彼此大喜,合兵一处而行。
到了北关,进了帅府,见了马爷。马爷大喜,将耶律福同沙氏弟兄四个人打入囚车,后营监禁,吩咐歇兵三日,再行征战。一声令下,大小三军无不欢喜。
不表马爷按兵不动,再表沙雹、沙露、沙震弟兄三人穿山越岭,连夜奔逃,赶上了沙龙。父子相逢,哭诉一番,沙龙流泪说道:"失陷多人,如何是好?"一路凄凄惨惨,败归番邦,入朝见了番王,哭奏前事。
番王闻奏大惊,说道:"失了太子,怎好交兵?"忙聚两班文武,商议退兵计策。左班中闪出丞相左贤,出班奏道:"南朝马蛮子乃是将门之子,惯会用兵,难以取胜,为今之计,传令各关紧紧把守,量他不识我邦的路径,待他粮草尽了,他自然回去。"那番王道:"太子怎生回来?"左贤道:"待交兵之时,擒住了他的将官,就好倒换。"番王闻言,忙令沙龙父子领兵前去迎敌,擒了南将,将功折罪。沙龙领旨,又点了十万精兵,带领三子,摆齐队伍,杀到回雁关来。
且言马爷歇兵三日,传令起营,领着大队人马也奔回雁关来。行了十日,到了关口,马爷吩咐放炮安营。沙龙见马爷到了关下,与马爷挑战几阵,无奈不得取胜,只得令沙雹同王虎、康龙扎营在关后把守,不许交战。
话说那回雁关两边尽是峻岭高山、深崖陡壁,只有中间一条大路入关,若是把守定了,任你千军万马,也难得过去。旁边还有一条路,名叫回雁峰,那峰三百余里,通着流沙谷口,山林广大,多有强徒。当日罗增败兵在此,就往流沙谷驻扎去了。
这里马爷连日攻打回雁关,急切攻打不下,心中纳闷,想了一想,令小军寻土人前来问路。土人禀道:"此去回雁峰有条小路,紧通流沙谷,有三百多里,到了那里,便可以进番邦内郡,不走这条路了。只是里面山高路险,多有虎豹豺狼,强徒草寇,难以行走。小人们在此生长,也没有走过。"马爷听了,便向众人说道:"要破此关,除非走这条小路,只是路险难行,怎生是好?"想了一会,留下土人,令罗j同龙标、赵胜、胡奎、马瑶、王宗、王宝、王宸等,吩咐多带干粮,扮做猎户,带领土人前去探路。
八位英雄得令回营,扮做猎户,同了土人离了大营。越过回雁峰,进了谷口,弯弯曲曲一路行来,只见山高路窄,树老林深,绝无行人来往。一行人走了三日,日间行走高山,夜间草中歇宿。又行了五日,只见前面两个山头十分险峻,山下却是个三叉路口。八位英雄同土人走上前来,正欲找路,忽听得山凹内一棒锣声,拥出一标人马来了。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五回 弄新声水榭吹萧 隐俏体纱窗听课
话说紫芝因薛蘅香教他说笑话,当时想了一想,望著六人道:"老蛆在茅坑缺食甚饥。忽然磕睡,因命小蛆道:'如有送食来的,即来唤我。'不多时,有人登厕出恭;
因肠火结燥,蹲之许久,粪虽出,下半段尚未坠落。小蛆远远看见,即将老蛆叫醒。老蛆仰头一望,果见空中悬著一块'黄食',无奈总不坠下。老蛆喉急,因命小蛆沿坑而上,看是何故。小蛆去不多时,回来告诉老蛆道:'我看那食在那里顽哩。'老蛆道:
'做甚么顽?'小蛆道:'他摇摇摆摆,悬在空中,想是打秋千哩。'"董翠钿道:
"臭轰轰的,把人比他,姐姐也过于尖酸了。"蒋素辉道:"那'黄食'二字,倒也新奇。"薛蘅香、施艳春道:"幸而没有痔疮,若有血痔,那可变成'紫食'了。"紫芝道:"你去尝尝,只怕还'香艳'的狠哩。"蘅香、艳春道:"姐姐真真利害,一句也不饶人。"田风遥遥指著道:"姐姐,你听:他们这个笛音,远远听著,实在有趣。姐姐何不领我们望望去?"紫芝道:"我正要去哩。"
七人一同到了劳花塘,进了凉阁。苏亚兰、左融春、董花钿、孟芳芝、卞绿云五人连忙站起让坐。田凤道:"我们原是特来领教的,怎么倒不吹了?"
绿云道:"吃了这杯茶,少不得都要吹一套奉敬。"董花钿道:"你们六位却在何处游玩,半日总未见面?"蒋素辉道:"紫芝姐姐才从白亭来的;我们六人在桃花岭旁打了一会秋千。"苏亚兰道:"敢是六位姐姐在秋千架上听见我们这里箫笛声音才过来的?"施艳春道:"刚才我们打着秋千,在半空中忽闻这个箫笛之音,倒象云端里飘出一阵仙乐,好不令人神爽。"绿云道:"那里姐姐离的远,又在高处,所以隐隐跃跃倒觉可耳;今若近听,可差远了。"芳芝道:"姐姐何不再吹一套呢?"左融春道:"还是绿云、亚兰二位姐姐合吹有趣。"亚兰道:"如此甚好。"同绿云各拿萧笛合吹起来。
紫芝一心记挂东道,无暇细听,趁空走到外面,只见宝云也向莲花塘走来,道:
"妹妹可晓得众位姐姐共分几处?我恐我们在姐妹陪不过来,又托了蒋、董两家姐姐替我陪陪客。不知每处可有我们四姓之人?倘竟并无一个,教客人自己照应自己,那真是慢客了。"紫芝道:"姐姐:你等妹子先把这几处念给你听,就明白了:马吊那边是兰言、兰英、兰芳、兰音、玉蟾、玉英、玉芝七位姐姐;双陆那边是琼英、琼芝、红蕖,红萸、红英、红珠六位姐姐;花湖那边是锦枫、锦春、锦心、锦云、萃芳、琼芳六位姐姐;十湖那边是丽蓉、丽楼、丽春,丽辉四位姐姐;象棋那边是小春、小莺、乘珠、祥、月辉、珠钿六位姐姐;投壶那边是婉如、婉春、瑞春、瑞、兰芬、兰荪、紫樱、紫云八位姐姐;秋千那边是凤、蘅香、艳春、翠钿、素辉、彩云六位姐姐;品箫那边是亚兰、融春、花钿、芳芝、绿云五位姐姐共四十八位。还有几处,等妹子看过,再来告诉你,大约青钿妹妹那副镯子是我的了。姐姐可见芸芝姐姐么?"
宝云道:"他同再芳姐姐才从莲花塘出去,因再芳姐姐要学'大六壬课',大约都在芍药轩讲究课哩。"紫芝道:"芸芝姐姐果然如此,未免可恶!"宝云道:"这却为何?"紫芝道:"妹子一心要学大六壬课,往常求他,再也不肯教我;今日倒教外人,岂不可恶么!"宝云轻轻说道:"刚才巧文姐姐在白亭无心说了一个四等,谁知再芳姐姐当日部试就是四等,因此语言颇有芒角,所以我托芸芝妹妹伴伴他。
这位姐姐气性不好,到处同人斗嘴。芸芝妹妹同他谈沦,因受我之托,那里情愿教他。
妹妹要学,恰好他们方才过去,你跟去听听就是了。"
紫芝走到芍药轩。房内并无一人,窗外倒象有人说话,轻轻走到纱窗跟前,朝外一望,原来再芳同芸芝紧靠窗子,坐在那里说话。只听芸芝道:"这有甚么要紧,怎说拜起老师来了?"再芳道:"此话倒出我的本心:妹子这个念头,并非一朝一夕,已存心中几年了。向日闻得古人有'袖占一课'之说,真是神乎其神,我只当总是神仙所为,凡人不能会的,后来才知袖占一课,就是如今世上所传大六壬课。妹子听了,四处购求课书,日日习学,再也不能入门。要访一位精于此道的求他指引,访来访去,比访神仙还难。今幸遇姐姐,岂不是我心上老师么?妹子并非求精,只要姐姐指点,能够入门,起得'三传四课',心愿也就足了。"芸芝道:"若能会起三传四课,底下功夫,自然容易。可惜妹子所著《大六壬指南》尚未脱稿,姐姐如将此书一看,登时就能了然。至于古人之书,精微奥妙则有之,若讲入门,倒是罕见的。"
再芳道:"请问姐姐:何谓'地盘'?妹子再也弄不明白。"芸芝道:"世人学课,往往半途而废者,皆因'天地盘'分不明白之故。其所以然者,总由前人于入门一条,未能分晰指明,学者又不能细心体察,所以易于忽略。妹子今将地盘写一样式,再细细注解,自然易于领略。"随命丫环设个小几,摆下笔砚,登时写毕。再芳接过,只见上面写著:
巳午未申辰酉卯戍寅丑子亥此地盘式,有从左手起的,有以右手起的。以左手而论:于无名指第四节起子时;
中指第四节丑;食指第四节寅,第三节卯,第二节辰,第一节巳;中指第一节午;无名指第一节未;禁指第一节申,第二节酉,第三节和戍,第中节亥。以右手而论:于中指第四节起子时;无名指第四节丑;禁指第四节寅,第三节卯,照前顺排,至食指第四节为亥时,此式必须细心摹拟,须将地盘十二时所列方位个个记得烂熟,然后再讲天盘。若地盘未熟,即讲天盘,势必上下不分,徒乱人意。盖地盘千载不移,天盘随时流转,今以随时流转之盘,加于千载不移盘上,若不记清,何能上下分得明白?即如你以右手五指,合于我之右手五指之上,你右问我大指之上,是汝何指,我必说是禁指;食指之上,是你无名指。盖上下十指,是胸中滚熟的,所以不看亦能了然。姐姐要明天地盘,只须记熟就能领会了。
紫芝在窗内看的明白,不觉喜道:"原来地盘却是如此。"
再芳道:"妹子适观此式,地盘业已明白。请教天盘式子呢?"芸芝道:"天盘随十二时流转,每日式子十二。要明天盘,先记月将。月将者,太阳也。正月雨水后在亥,就是历书所谓'日躔登明之次'。每三十日一换:二月春分后在戍,三月谷雨后在酉,四月小满后在申,五月夏至后在未,六月大暑后在午,七月处暑后在巳,八门秋分后在辰,九月霜降后在卯,十月小雪后在寅,十一月冬至后在丑,十二月大寒后在子。逆行十二时。假如正月雨水后起课,应用亥将,来人口报寅时,即以亥将加在地盘寅时之上,依次排去,就是天盘。今写个样儿请看。"
正月雨水后二月春分后亥将寅时天盘式戍将寅时天盘式寅卯辰已丑寅卯辰丑午子巳子未亥午亥戍酉申戍酉申未紫芝看了,只管暗暗点头,记在心里。
再芳道:"这天盘式子,妹子也明白了。请教'四课'呢?"芸芝道:"凡起四课,有六句歌决须要读熟:'甲课在寅乙课辰,丙戊在巳不须论,丁己在未庚申上,辛戍壬亥是其真,癸课由来丑上坐,分明不用四正辰。'此决皆指地盘而言,切须牢记。今以甲课在寅而论:即如甲日占数,须在地盘寅上起第一课。寅上者,即天盘所加之时。假令三月谷雨后占课,应用酉将,来人口报丑时,本日系甲子日,今将先排日子,后起四课样子写来你看。"
子 甲丑寅卯辰子 巳亥 午亥酉申未紫芝看了忖道:"原赤未起四课,先将本日干支排在两处,倒要看他怎样起法。"
未知如何,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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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回 张良会诸侯伐楚
却说张良领汉王符檄,先到齐国,传报与韩信。信即请良入内,相见毕,复还至便殿,与良各叙宾主之礼。良曰:"今非昔比,元帅为一国之主,坐镇七十余城,岂可分宾主而行?"韩信笑曰:"信非先生,何以至此?况先生当宾师之位,信当以师礼事之可也,岂敢以王爵相尚哉?"张良遂将汉王符檄与信开读,信谢恩毕,筵宴款待张良。良曰:"目今霸王势孤力弱,主上已悔鸿沟之约,与楚兵烧绝粮道,项王逃回彭城,命良分地以给元帅。元帅当急早会兵破楚,以定干戈。元帅亦得坐享王封,收万世之功,立子孙之业,图庙廊为开国元勋,岂不美哉?若楚兵未定,元帅亦不得自安,虽居齐地,而悬于二王之间,终无定止。想高明必有灼见。"信曰:"前日广武会兵,楚将破矣,主上乃欲太公还国,遂与楚讲和,两分天下,使信等未有分地,因此郁郁不乐。今闻先生之言,实切心肺。指日就起兵,务要灭楚,以成一统之业,使主上坐中国,抚四夷,登大宝而朝诸侯,乃信之素志,非徒为口说也。"张良起谢曰:"元帅若有此心,乃社稷之福也。元帅正当乘此时急早起兵,与汉王约会伐楚。良亦辞元帅往英布、彭越二处调兵,以助元帅。"信喜曰:"信目今就起兵前赴成皋,料先生回,信操练人马已完备矣。"
张良辞韩信到淮南见英布,布接良入内相见,甚喜。良将汉王符檄开读,加封英布为淮南王,自九江迤南一带,皆属英布收管。布向西行君臣之礼,谢恩毕,款待张良。良曰:"将军裂土为王,人臣之位极矣。但项王未灭,将军之心,终有未安。盖项王实将军仇人,仇人尚在,此位能保其无虞乎?即今韩元帅大兵已赴成皋,将军当急领三军协助,早奏功绩,将军得以同享富贵,真烈丈夫之所为也。"英布大喜,就领命点押人马起身,前赴成皋去讫。
张良同从人赴大梁来见彭越,一日到大梁,彭越与客饮酒,闻张良至,急整衣出迎,请入见礼毕。张良将王檄文并封梁王诏书付彭越,越接书,命左右设香案开读。诏曰:
分茅胙土,所以为建国之典;锡予蕃庶,用以报康侯之功。尔魏相国彭越,屡挠楚后,绝其粮道,不避矢石,为汉立功,久在粱地,未有分土。兹封尔为大梁王,凡五十郡城,皆尔统理,尊以王爵,隆以厚禄,子孙世荫,万年永怀。尔其益励初心,勿违所命!
彭越读罢诏书,叩首谢恩,心下十分欢悦,遂分付设筵宴款待张良。良曰:"将军屡建大功,主上久未酬报,欲差他人赍诏,恐未的确,特差某亲来封拜,就命将军急早整点本部人马,前赴成皋会齐,一同韩元帅破楚,不可迟误,某亦不敢久住,就欲辞回。"彭越再三苦留,少住数日。张良因出城,信步观看大梁风景,锁天之中区,控地之四鄙,冈阜综绕,龙盘虎伏,浊河限其北,清洛贯其内,提封万井,都会四达,为九州之咽喉,实中夏之阃域,六街三市,人烟辐辏。张良游玩不尽,因叹项王不都咸阳,而都彭城,不守大梁而守徐州,不取敖仓之粟而使楚军乏粮,此天下之所以失也!张良住数日,辞彭越回成皋不题。
却说韩信接檄文传报各郡县,即择日起兵赴成皋。有蒯彻一向佯狂在外,通不来见韩信,适闻信将起兵赴成皋,遂急趋到府前,令左右通报与韩信,信即召入相见。信曰:"先生久不相见,因前日不听教言,遂尔见绝。今复来见,必有高论。"彻曰:"某受足下知遇之恩,不忍足下蹈无涯之祸,以此不避愧赧,复来相见,想足下亦不见责。"信曰:"何为无涯之祸?"彻曰:"足下驻兵于此,汉王被楚围困固陵,累次召取,乃抗拒不行救援,因无法驱使,不得已遣张良赍檄文,加封足下为三齐王,就以分地与之,此乃利以陷之,使足下自为战也,非为足下有功之甚,而加以不次之赏,实欲足下破楚以图天下。吾知天下平,岂容足下高拱王位,宴然以享太平之乐乎?必追思足下累次抗挟之仇,又恐足下复起图王之志,决设计以害足下,除心腹之患,而为子孙无疆之谋也。不若今日乘项王困敝之时,足下独占齐境,三分天下,鼎足而立,可以永保无事。若仍前不听臣言,破楚之后,必然遭无辜之祸。足下当熟思之!"信曰:"张良亲来召,面许起兵去破楚矣,若今不往,一则抗违君命,二则食言卖友,三则受恩负德,纵得齐国,天下诸侯非议,他日何面目以见汉王乎?先生之言,虽为明誓,而信之心实不忍背汉也。"彻曰:"足下不听臣言,他日被害之时,尚有后悔也。"韩信拂袖而入,遂令人将蒯彻扶出。蒯彻复佯狂如病,行走市上,因而作歌以叹之。歌曰:
隆准遭困兮公罔救,加以厚封兮乃出师;楚若存兮公势重,羽若亡兮公必夷!李斯东门兮思黄犬,郦生被烹兮念酒卮,临危思安兮悔已晚,遇难始悔兮意已迟。何如据齐土,登高而视卑,成败可立见,渔人收两持,功成一翻手,何乃不自为,舍此万世业,冒彼汤火危?吾言本金石,奈何不三思?佯狂以自废,恐为涅所缁。我歌君且听!不听吾何之?放荡南海上,远害全须眉。
蒯彻行歌于市,左右有闻之者,传报与韩信,信笑曰:"不过前日所常谈也,又何听焉?"遂发号起兵,不日到成皋,朝见汉王,复又谢加封分地之恩,随安营操练人马,仍挂元帅印不题。
却说张良辞彭越起身之时,又再三嘱之曰:"将军可速起兵,一同韩元帅破楚,不可有误也!"彭越慨然应允。良遂回成皋见汉王,备道前事,王曰:"若非先生此行,三将恐难宾服。"良曰:"非臣之力,乃大王威德所及,彼自顺从也。"张良又闻韩信已到十余日,大喜。不旬日内,英布、彭越前后亦陆续俱到,朝见谢恩毕,汉王用好言抚恤,着令随处各安下营寨,总听韩元帅节制。此时各处诸侯,亦依期前来约会,自成皋、荥阳一路相连数百里,皆是汉兵。韩信查点燕王兵十五万,英布兵五万,两魏兵二十万,萧何兵十五万,臧荼兵三万,韩王兵三万,洛阳兵五万,三秦兵六万,汉王原领大兵二十万,韩信原统齐兵十五万,总会兵一百万有余;诸名将如英布、彭越、樊哙、周勃、王陵等八百余员;左右辅弼大臣并各谋士,五十余员。韩信总攒各路诸侯并文武将士及大小三军,造成文册一本,启奏汉王。王见此数目,心下甚喜,遂命萧何、陈平、夏侯婴将敖仓之粟,及三秦所运粮米,给散与三军支用。其中有随营病故阵亡者,给与赏赐棺木埋葬,仍许子孙胜荫受赏。三军蒙其恩泽,莫不欢欣踊跃。
汉王整点大军已毕,召韩信计议曰:"即今人马俱已齐备,元帅有何方略?"韩信曰:"人马虽整,尚未分派,诸将部领,各占方向,臣须照诸将项下,该领多少人马,占定何处方向,作何应敌,一一调遣停当,那时可请主上车驾启行。"王曰:"还是着人下书,诱项王亲来,以逸代劳,可获全胜。"信曰:"项王屡次远来,粮馈不便,以致取败,今闻诸侯大兵在此,岂亲自来?不若主上亲往,离彭城五里外安营,诱项王提兵前来,臣将所操练过人马,布成阵势,使项王此来,无复再往之理。"王闻信言大喜。韩信遂领诸将并大小三军,听候征进。未知如何布阵?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