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回 救藩封猛攻平壤 破和议再战岛山_明史演义(民国)蔡东藩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第七十七回 救藩封猛攻平壤 破和议再战岛山

 

  却说朝鲜在中国东方,旧号高丽,明太祖时,李成桂为朝鲜国主,通好中朝,太祖授印封王,世为藩属。惟朝鲜与日本,只隔一海峡,向与倭人往来互市,交通颇繁。到了神宗时代,日本出了一个平秀吉,外史作丰臣秀吉。统一国境,遣使至朝鲜,迫他朝贡,且嗾使攻明,令为前导。国王李V,当然拒绝。这平秀吉履历,当初是为人奴仆,嗣随倭关白 倭国官名,犹言丞相。信长代为画策,占领二十余州。会信长为参谋阿奇支所杀,秀吉统兵复仇,遂自号关白,劫降六十余州。因朝鲜不肯从命,竟分遣行长清正等,率舟师数百艘,从对马岛出发,直逼釜山。朝鲜久不被兵,国王李V,又荒耽酒色,沈湎不治,一闻倭兵到来,大家不知所为,只好望风奔溃。倭兵进一步,朝鲜兵退一步,李V料不能支,但留次子晖权摄国事,自己弃了王城,逃至平壤。未几又东走义州。倭兵陷入王京,劫王子陪臣,毁坟墓,掠府库,四出略地。所有京畿、江原、黄海、全罗、庆尚、忠清、咸镜、平安八道,几尽被倭兵占去。李V急得没法,接连向明廷乞援。廷议以朝鲜属国,势所必救,急遣行人薛潘,驰谕李V,扬言大兵且至,令他无畏等语。此亦列国中晋使解扬令宋无降楚之虚言。李V信以为真,待了数日,只有游击队一二千人,由史儒等带领到来,惘惘的进抵平壤。天适霖雨,误陷伏中,仓猝交绥,史儒败死。副总兵祖承训统兵三千,渡鸭绿江,拟为后应,不防倭兵乘胜东来,锐不可当,承训忙策马回奔,还算天大侥幸,保全了一条生命。涉笔成趣。

  明廷闻报,相率震惧,丑。乃诏兵部右侍郎宋应昌,经略军务,出兵防倭。倭人仗着锐气,径入丰德等郡。明兵稍稍四集,倭行长清正等,狡黠得很,倭人狡黠,由来已久。遣使至军前,诡说不敢与中国抗衡,情愿易战为和。此时兵部尚书石星,向来胆怯,闻有求和的消息,忙募一能言善辩的说客,遣往倭营。可巧有一嘉兴人沈维敬,素行无赖,他竟不管好歹,遽尔应募。石星大喜,遂遣往平壤,与倭行长相见。行长执礼甚恭,且语维敬道:"天朝幸按兵不动,我军亦不久当还,此后当以大同江为界,平壤以西,尽归朝鲜,决不占据。"满口诳言,这是倭人惯技。维敬即驰还奏闻,还是有几个老成练达的大臣,说是倭人多诈,不可轻信,于是促应昌等,只管进兵。偏石星惑维敬言,以为缓急可恃,命他暂署游击,参赞军谋。

  宋应昌抵山海关,征调人马,一时难集,朝旨又特遣李如松为东征提督,与弟如柏、如梅等,鼓行而东,与应昌会师辽阳。沈维敬入见如松,复述倭行长言,如松怒叱道:"你敢擅通倭人么?"旁顾左右,拟将他推出斩首。参谋李应试,力言不可,且密语如松道:"阳遣维敬通款,阴出奇兵袭敌,这就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计策。"如松不待说毕,便称好计,往语应昌。应昌亦一力赞成,乃留置维敬,一面誓师东渡。水天一色,风日俱清,倒映层岚,云帆绕翠。大众击楫渡江,差不多有乘风破浪的情势。烘染有致。监军刘黄裳慷慨宣言道:"今日此行,愿大家努力,这便是封侯机会呢。"太觉踌躇满志。

  先是沈维敬三入平壤,约以万历二十一年新春,由李提督赍封典到肃宁馆。是时大军到肃宁,倭行长疑为封使,遣牙将二十人来迎。如松饬游击李宁生缚住来使,不料遣来的牙将,也曾防变,个个拔刀格斗,一场奋杀,逃去了十七名,只有三人擒住。倭行长方风月楼,得知此信,急忙登陴拒守。如松到了平壤,相度形势,但见东南临江,西北枕山陡立,迤北有牡丹台,势更险峻。倭人列炮以待,如松料知厉害,先遣南兵往薄,果然炮火迭发,所当皆靡。如松麾南兵暂退,权在城外立营。到了夜间,倭兵来袭营盘,亏得如松预先防备,令如柏出兵迎击,一阵杀退。如松默默的筹思一番,翌日黎明,令游击吴惟忠,带兵攻牡丹峰,余将分队围城,独缺西南一角。如柏入问如松道:"西南要害,奈何不攻?"如松笑道:"我自有计。"如柏退后,如松即召副总兵祖承训至帐前,密嘱数语,承训自去。又越一宿,如松亲率各将,一鼓攻城,那时牡丹台上的炮火,与平壤城头的强弩,仿佛似急雨一般,注射过来。各将校不免却步。如松手执佩剑,把先退的兵士,斩了五六名,大众方冒死前进,逼至城脚,取出预备的钩梯盘索,猱升而上。倭兵煞是厉害,各在城上死力撑拒,城内外积尸如山,尚是相持不下。忽然平壤城的西南隅,有明军蜂拥登城,吓得倭兵措手不迭,急忙分兵堵御,如松见倭兵纷乱,料知西南得手,遂督众将登小西门。如柏等亦从大西门杀入,火药并发,毒焰蔽空,这时候的吴惟忠,正猛攻牡丹峰,一弹飞来,洞穿胸臆,尚自奋呼督战,好容易占住牡丹台。如松入城时,在烟焰中指挥往来,坐骑被炮,再易良马,麾兵愈进。倭兵始不能支,弃城东逸,纷纷渡大同江,遁还龙山去了。逐层写来,见得倭人实是劲敌。

  这次鏖战,还亏祖承训预受密计,潜袭西南隅,方能将倭兵杀退,夺还平壤。原来如松知倭寇素轻朝鲜,特令承训所部,尽易朝鲜民服,衷甲在内,绕出西南,潜行攻城。倭兵并不措意,等到承训登城,卸装露甲,倭兵才知中计,慌忙抵拒,已是不及。明军斩得倭寇头颅,共得一千二百八十余级。烧死的,溺死的,及跳城毙命的,尚不胜数。裨将李宁、查大受等率精兵三千,潜伏江东僻路,又斩倭首三百余。李如柏进复开城,也得倭首数百级。嗣是黄海、平安、京畿、江原四道,依次克复。

  如松既连胜倭人,渐渐轻敌,趾高气扬。骄必败了。忽有朝鲜流兵,报称倭兵已弃王京,如松大喜,自率轻骑,趋碧蹄馆,察看虚实。那碧蹄馆在朝鲜城西,去王京只三十里,如松方驰至大石桥,隐约望见碧蹄馆,不防扑蹋一声,坐马忽倒,连人连鞍,堕于马下,可巧如松的右额,撞在石上,血流不止,险些儿昏晕过去。从行将士,忙上前扶掖,猛听得一声唿哨,四面八方,统有倭兵到来,把如松麾下一队人马,团团围住,绕至数匝,幸喜随征诸将,均是骁悍善战,左支右挡,舍命相争,自己牌战至午后,将士等尽汗透征袍,腹枵力敝,剑也缺了,刀也折了,弓袋内的箭干,也要用尽了,兀自援兵未至,危急非常。倭兵队中,有一金甲酋,抡刀拍马,前来击取如松。裨将李有升,亟挺身保护,舞起大刀,连刃数倭。谁料倭兵潜蹑背后,伸过铁铙钩,把有升从马上钩落,一阵乱剁,身如肉泥。亏得如柏、如梅,先后驰至,杀入垓心,金甲酋复来拦截,被如梅觑得亲切,只一箭射倒了他,结果性命。是偿李有升的命。未几,又到杨元援军,协力冲杀,倭兵乃溃。

  其时大雨滂沱,平地悉成泽国,骑不得骋,步不能行,明军又经了这番挫折,伤亡无数,不得已退驻开城。既而侦得倭将平秀嘉,屯兵龙山,积粟数十万。如松夜募死士,纵火焚粮,倭乃乏食。但兵经新败,未敢进逼,顿师绝域,渐觉气阻。宋应昌急欲了事,复提及沈维敬的原约,倭人因刍粮并烬,亦愿修和。应昌乃据实奏闻,明廷准奏,遂由应昌派遣游击源弘谟,往谕倭将,令献朝鲜王京,并归还王子。双方如约,纵他还国。倭将果弃了王京,退兵釜山。如松与应昌入城,检查仓粟,尚有四万余石,刍豆大略相等。安抚粗定,意欲乘倭退归,待势尾追。偏倭人晓明兵法,步步为营,无懈可击。祖承训、查大受及别将刘等,追了一程,知难而退。兵部尚书石星,力主款议,谕朝鲜国王还都王京,留刘屯守,饬如松班师。倭人从釜山移西生浦,送回王子陪臣等。宋应昌遂上书乞归,朝命顾养谦代为经略,更饬沈维敬出赴倭营,促上谢表。倭遣使小西飞入朝,定封贡议。神宗命九卿科道,会议封贡事宜,御史杨绍程独抗疏力争,略云:

  臣考之太祖时,屡却倭贡,虑至深远。永乐间或一朝贡,渐不如约,自是稔窥内地,频入寇掠,至嘉靖晚年,而东土受祸更烈,岂非封贡为厉阶耶?今关白谬为恭谨,奉表请封之后,我能闭关拒绝乎?中国之衅,必自此始矣。且关白弑主篡国,正天讨之所必加,彼国之人,方欲食其肉而寝处其皮,特劫于威而未敢动耳。我中国以礼义统驭百蛮,恐未见得。而顾令此篡逆之辈,叨天朝之名号耶?为今计,不若饬朝鲜练兵以守之,我兵撤还境上以待之,关白可计日而败也。封贡事万不宜行,务乞停议!

  这疏上后,礼部郎中何乔远,科道赵完璧、王德完、逯中立、徐观澜、顾龙、陈维芝、唐一鹏等,交章止封。还有蓟、辽都御史韩取善,亦奏称倭情未定,请罢封贡。独兵部尚书石星,始终主款。经略顾养谦,亦希承石星意旨,拟封关白平秀吉为日本国王,借弭边衅。嗣因廷议未决,养谦竟荐侍郎孙p自代,托疾引归。倒是个大滑头。倭使小西飞入阙,廷臣多半漠视,惟石星优礼相待,视若王公。廷臣过亢,石星过卑,皆非外交之道。译官与他议约,要求三事:一勒令倭众归国;二授封不必与贡;三令宣示毋犯朝鲜。小西飞一一允从。三条约款,倭使悉允,明廷尚是上风,可惜后来变卦。乃命临淮侯李宗城充正使,都指挥杨方亨为副,与沈维敬同往日本。宗城等奉命观望,迁延不进。直至万历二十四年,方相偕抵釜山。沈维敬托词侦探,先行渡海,私奉秀吉蟒袍玉带,及地图武经,又取壮马三百,作为馈礼;自娶倭人阿里马女,居然在日本境内,宜室宜家。真是可杀。还有李宗城贪色好财,沿途索货无厌,进次对马岛。岛官仪智格外欢迎,夜饬美女二三人,更番纳入行辕。宗城翻手作云,覆手作雨,镇日里恣意欢娱,竟把所任职务,搁起不提。如此蠢奴,奈何充作专使?仪智且屡招入宴,席间令妻室出见,宗城瞧着,貌可倾城,适有三分酒意,身不自持,竟去牵她衣袖,欲把她搂抱过来。看官试想!仪智妻系行长女,比不得营业贱妓,当即拂袖径去。仪智也不觉怒意陡生,下令逐客。得保首领,尚是万幸。宗城踉跄趋出,有倭卒随后追来,意图行刺,急得宗城落荒乱跑,情急失道,辨不出东西南北;且因玺书失去,料难复命,一时没法,只好身入树间,解带自缢。偏是命不该绝,由随卒觅到,将他救活,导奔庆州。副使杨方亨,上章讦奏,乃逮问宗城,即以方亨充正使,加沈维敬神机营衔,充作副使。

  方亨渡海授封,秀吉初颇礼待,拜跪受册。嗣因朝鲜王只遣州判往贺,秀吉大怒,语维敬道:"我遵天朝约款,还他二子三大臣三都八道,今乃令小官来贺,辱敝邦呢?辱天朝呢?我与朝鲜誓不两立,请为我还报天朝,速请天子处分朝鲜。"维敬慰谕百端,秀吉意终未释,遂留兵釜山,不肯撤还,所进表文,词多潦草,钤用图书,仍不用明朝正朔。方亨驰还,委罪维敬,并石星前后手书,奏请御览。神宗怒逮维敬,兼及石星,用邢为兵部尚书,总督蓟、辽;授麻贵为备倭大将军,经理朝鲜;命佥都御史杨镐,出驻天津,严申警备。

  于是和议决裂,倭行长清正等复入据南原、全州,进犯全罗、清尚各道,更逼王京。杨镐率军驰救,倭兵始退屯蔚山。蔚山虽不甚高峻,但缘山为城,颇踞险要。镐会同邢、麻贵各军,协议进取,分兵三路,合攻蔚山。倭倾寨出战,明军佯败,诱他入伏,斩倭兵四百余级,倭人大败,奔据岛山。岛山在蔚山南,倭叠结三栅,坚壁固守。游击陈寅,身先士卒,冒险跃登,连破二栅,更攻第二栅,势将垂拔。偏杨镐鸣金收军,寅不得不退。看官知道杨镐何故鸣金?据明史上载着,镐与李如梅为故交,如梅也奉命赴军,时尚未至,镐欲留住三栅,令如梅夺寨建功,因此鸣金暂退。全是私意,如何行军。等到如梅驰至,倭兵已经完守,围攻十日,竟不能拔。忽报倭行长清正,航海来援,镐不及下令,竟策马西奔,诸军相继溃败,被倭兵从后追击,杀死无数。游击卢继忠,率兵三千人殿后,死得一个不留。及镐奔还王京,反与邢、麻贵等,诡词报捷。参议主事丁应泰,入问善后计策,镐反自诩战功,恼得应泰性起,尽将败状列入奏牍,飞报明廷。神宗乃罢镐听勘,遣天津巡抚万世德,继镐后任。邢复招募江南水兵,筹画海运,为持久计。既而都督陈,以粤兵至,刘以川兵至,邓子龙以江、浙兵至,水陆军分为四路,各置大将,中路统带李如梅,东路统带麻贵,西路统带刘,水路统带陈,四路并进,直扑倭营。适值辽阳寇警,李如松出塞战殁,朝旨调如梅往援,乃命董一元代任。

  小子只有一支笔,不能并叙辽阳事,只好将朝鲜军务,直叙下去。刘出西路,击毁倭舰百余艘,偏被倭行长潜师袭后,竟致腹背受敌,仓卒退师。陈亦弃舟遁还。两路已败。麻贵至蔚山,颇有斩获,倭人弃寨诱敌,贵不知是计,攻入寨中,见是空垒,慌忙退出,伏兵四起,旗帜蔽空,幸喜脚生得长,路走得快,才能逃出重围。一路又败。董一元进拔晋州,长驱渡江,迭毁永春、昆阳二寨,并下泗州老倭营,游击卢得功战殁阵前。一元复移攻新寨,寨栅甚固。正在挥兵猛扑,不期营内火药陡燃,烟焰冲天,倭兵乘势杀来,游击郝三聘、马呈文先溃,一元禁遏不住,也只得奔还晋州。四路尽败。时明廷方遣给事中徐观澜,查勘东征军务,闻四路丧败,据实奏报。有旨斩郝、马两人徇军,董一元等各带罪留任,立功自赎。诸将因连战皆败,统不免垂头丧气。迁延数月,忽报平秀吉病死,行长清正夜遁。那时陈、麻贵、刘、董一元等,又鼓勇出追,麻贵入岛山西浦,杀了几十名残倭。陈督水师邀击釜山,纵火毁敌舟数十,杀死倭将石蔓子,生擒倭党平秀政、平正成,惟前锋邓子龙战死。刘夺回曳桥砦,与陈水陆夹击,斩获无数,诸倭各无斗志,统抱头乱窜,奔入舟中,扬帆东去。自倭乱朝鲜七载,中国丧师数十万,糜饷数百万,迄无胜算。至平秀吉死,战祸始息。小子有诗叹道:

  议封议剿两无成,七载劳兵困战争,

  假使丰臣夭假祚,明师何日罢东征?

  倭乱已平,又有一番酬功的爵赏,容倭下回再详。世尝谓中国外交,向无善策。夫外交岂真无策者?误在相庸将驽,与所使之不得其人耳。日本平秀吉,虽若为一世雄,然入犯朝鲜,骚扰八道,非真如后世之志在拓地,不夺朝鲜不止也。李如松计复平壤,骤胜而骄,遂有碧蹄馆之挫,是将之不得其人也可知。杨镐辈挟私忌功,更不足道矣。石星身为尚书,一意主款,对于倭使小西飞,待遇如王公,未识外情,先丧国体,赵志皋、张位诸阁臣,又不闻有所建白,相臣如此,尚得谓有人乎?沈维敬以无赖子而衔皇命,李宗城以酒色徒而驾星轺,应对乏材,徒为外邦腾笑。幸倭人尚未进化,秀吉又复病终,得令偷芯』梗馕揄Γ龅靡栽菹ⅰ7裨蛴肭寮局卸郏嗳ノ藜敢印9塾诖硕久鞔饨恢奕耍

 

 

第七十七回 撤军院复归统一 开国会再造共和_民国演义(民国)蔡东藩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第七十七回 撤军院复归统一 开国会再造共和

 

  却说黎总统与段总理召集阁员,会议湘、粤乱事,各阁员或主张激烈,或主张调停,或主张先湘后粤,或主张先粤后湘,嗣经段总理以粤乱方殷,不如促陆荣廷速赴粤任,解决粤事,湖南督军一缺,暂从军民所请,归刘人熙署理。黎总统也以为然。议定后,随即下令,饬陆荣廷即日赴粤,特任刘人熙署湖南督军,兼湖南省长。

  原来湖南将军汤芗铭,当宣告独立时,曾由乃兄汤化龙,与民党议立五大条件:(一)民党承认汤芗铭为都督;

  (二)汤先拨军队三营或五营,交民党接收;(三)设民政府管理民政全权,民政长由民党公推;(四)组织北伐军总司令,由民党推任;(五)军事厅长,由民党推任。

  这约由化龙署押,转告芗铭接洽,芗铭并无异言。至袁氏死,芗铭即日背约,取消独立,绝不关照民党,民党如欧阳振声、赵恒惕、唐蟒、覃振等,本是署约中人,当然动了公愤,奋起逐汤。汤窜往岳州,由湖南护国军第一军总司令曾继梧代理都督,维持地方秩序。嗣闻政府令陈宦督湘,军民仍然不服。政府又命陆荣廷暂代,陆此时虽到衡州,终因事涉嫌疑,不肯赴任,并且自衡返桂。湖南军民,乃自推选刘人熙,请政府任命,政府勉强照允,自称留后者,即许为留后,湘事不无相类。湘祸少纾。后来改任谭延为督军,倒也相安无事。惟陆荣廷返驻桂林,因闻帝制派尚蟠踞京中,煽惑政府,袒龙抑李,一时不便赴粤,只好托词告病,逐日延挨。此公大约喜病。

  就是岑春煊、唐继尧等,亦为祸首未惩,时有违言,政府不得已,命谴罪魁,特下申令道:

  自变更国体之议起,全国扰攘,几陷沦亡,始

  祸诸人,实尸其咎。杨度、孙毓筠、顾鳌、梁士诒、夏寿田、朱启钤、周自齐、薛大可,均着拿交法庭,详确讯鞫,严行惩办,为后世戒。其余一概宽免。此令。

  看官!你想帝制派中的要人,差不多有几十个,当时远近闻名,系六君子、十三太保,就是西南各省的要求,也请戮杨度、段芝贵等十三人,以谢天下。乃政府命令,只有八名,如袁乃宽、段芝贵等,均不在列,显见得政府用心,不过敷衍了事;并且逮捕令下,罪犯均已出京,一个儿都没有拿着,转眼间便成悬案;又转眼间且彼此无罪,仍好出头,这是中国近来的弊政,怪不得人心思乱,至今未了呢。慨乎言之。但西南各省诸首领,已是得休便休,不愿坚持到底,乃决议撤销军务院,由抚军长唐继尧、副长岑春煊、政务委员长梁启超,及抚军刘显世、陆荣廷、陈炳j、吕公望、蔡锷、李烈钧、戴戡、刘存厚、罗佩金、李鼎新等,一并联名,布告全国。

  其词云:

  帝制祸兴,滇黔首义,公理所趋,舆情一致,桂、粤、浙、秦、湘、蜀,相继仗义,其时因战祸迁延,未知所届,独立各省,前敌各军,不可无统一机关,爰暂设军务院,为对内对外之合议团体,其组织条

  例第十条规定,本院俟国务院依法成立时撤销。今约法国会,次第恢复,大总统依法继任,与独立各

  省最初之宣言,适相符合。虽国务院之任命,尚未经国会同意,然当国会闭会时,元首先任命以俟追

  认,实为约法所不禁。本军务院为力求统一起见,谨于本日宣告撤废,其抚军及政务委员长外交专使军

  事代表,均一并解除。国家一切政务,静听元首政府与国会主持。为此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军务院既宣告撤销,复将布告原文,电达北京。黎总统与段总理,自然欣慰,当由黎总统即日复电云:

  承电示撤销军院,爱国之忱,昭然若揭。溯自

  帝制议兴,波诡云谲,输赀造意,缘法饰非,举国皆喑,莫前发难。滇黔首义,薄海从风,合议机关,应时成立,披云见日,再缔共和,则是军院诸公,大有造于民国也。项城长逝,责在藐躬,猥承诸公拥

  护之殷,提撕之切,约法国会,获慰初心。虽幸免乎愆尤,犹自惭其濡滞,诸公乃主持正论,践履前

  盟,举重光之日月,还我国民,挈百战之山河,归诸政府。从此民有常轨,国无曲师,藩祸不兴,邻

  氛自戢,则是军院诸公,尤大有造于后世也。共和国家,匹夫有责,同舟共济,端赖群材,元洪忧患余生,久夷权位,布衣归老,于愿已偿,只以约法所推,责任攸寄,思与诸公左提右挈,宏济艰难,推诚以结邦交,虚己以从舆论,一日在位,万民具瞻。

  方今财政拮据,吏治靡,内忧外患,纷至沓来,补救之难,百倍畴曩。尚望不我遐弃,相与有成,毋

  以收拾军队,为天职已完,毋以召集国会,为人心已定,毋可恢复《约法》,为遂跻法治,毋以惩办祸首,为永绝官邪,率此临事而惧之心,或收通力合

  作之效,此则元洪早作夜思,愿与诸公共勉者也。军务院既已撤销,一切善后事宜,仍希随时电告,共

  筹结束。其有奇材懋绩,为国贤劳者,并希胪举事实,借备延揽。元洪印。

  这复电中的大意,是从交际上着笔,并非正式公文。

  至七月二十一日,始颁正式命令道:

  据唐继尧、岑春煊、梁启超、刘显世、陆荣廷、陈炳j、吕公望、蔡锷、李烈钧、戴戡、李鼎新、罗佩金、刘存厚等寒日电称:军务院已于七月十四日

  宣告撤废,其抚军及政务委员长、外交专使、军事代表均一并解除。国家一切政务,静听元首政府国

  会主持各等语。慨自改革以来,迭经变故,矩不立,丧乱弘多,法纪凌夷,民生涂炭,本大总统继

  任于危疑震撼之际,遵行元年《约法》,召集国会,组织责任政府,力崇民意,勉任艰虞。该督军等顾

  念时危,力闳大义,撤销军务院及抚军等职,纳政务于一轨,跻国势于大同。义闻仁声,如日月,千秋万世,为国之光。惟念大局虽宁,殷忧未艾,宜如何栽培元气,收拾人心,永绝乱源,导成法治。补苴罅漏,经纬万端。来日之难,倍于往昔。所期内

  外在官,各深兢惕,同心协力,感致祥和,以成未竟之功,益巩无疆之业,本大总统有厚望焉。此令。

  自是南北统一,北京政府算有代表全国的资格了。惟粤东方面,龙、李交争,尚且未息,各督军多承政府意旨,归咎李烈钧,隐袒龙济光,张勋、倪嗣冲专电通告,尤斥李烈钧违令横行,请加声讨。无非党同伐异。政府乃一再电桂,催陆赴粤,陆至此亦不能再延,乃约同省长朱庆澜,相偕赴任,电告政府,指日启行。于是黎总统又下令道:

  迭据各方报告,广东纷扰,祸尤未已,生灵涂

  炭,外人复有烦言。长此迁延,靡知所届。龙济光未交卸以前,责在守土,自应约束将士,保卫治安。

  李烈钧统率士卒,责有攸归,着即严勒所部,即日停兵。该省督军陆荣廷,省长朱庆澜,现已星夜赴

  任,龙济光应将各项事宜,妥速预备交代,此后如再有抗令开衅情事,定当严行声讨,以肃国纪。此

  令。

  令下后,复派萨镇冰为粤闽巡阅使,令他选调兵舰驶赴粤海,查办一切,并驻泊沙面等处,保护侨商。其实是震慑龙、李,隐示中央威力,教他知难而退。哪知龙济光尚不肯离粤,镇日里守住观音山,与李血战。陆荣廷到了肇庆,闻着消息,又复称病逗留,只遣朱庆澜到粤。朱亦颇有戒心,待至萨镇冰已到沙面,方启行至粤,先与萨会叙一番,然后携手入城。龙济光不便抗拒,只好迎入,将民政一部分,划归朱庆澜接管,一面索请巨款,但说是解散军队,必须先拨恩饷,方好办理。好容易筹了一宗款子,交给了他,方才把督军印信,付与朱庆澜,自己带了若干亲兵,向琼崖而去。阿堵物到手,才肯动身,这是现今军阀第一条秘诀。李烈钧闻龙已离粤,也即退兵,惟陆尚未肯到省,由朱庆澜饬人赍送印信,才行接收,粤事也就此作一结束。

  小子于川、粤、湘三省,已经叙毕,就乘便叙入山东省了。山东民军,分作两党,吴大洲自称护国军,居正称东北军总司令,七二回中曾已提及,但两军势力,均属有限,不过占据了几个县城,与川、湘、粤情形不同。

  自张怀芝奉袁氏命,署理山东将军,本思效忠袁氏,把民军逐出境外,可巧袁死黎继,由政府电令停战,双方静候解决,吴大洲、居正两人乃按兵守候。偏张怀芝乘他不备,袭夺民军所据的长山、安邱、临朐等县。民军大愤,一面质问政府,一面招集党人,将与张怀芝死战。

  吴大洲部下,约七八千人,居正部下,约一万四五千人,并运到飞机两架,声焰甚盛。张怀芝料不能平,始派员与他议和,各不相犯。延至八月中旬,由国务院派出陆军中将曲同丰,驰往山东,会同张怀芝等办理军事善后事宜。曲同丰与民军商议,改编军制,归隶中央,办理粗有眉目,即回京复命去了。是时留沪各议员,已齐集京师,重开国会,八月一日,举行国会第二次常会开会礼,先期二日,由两院通告,并订定礼节如下:

  (一)八月一日午前九时,参众两院议员,各服礼服,齐集众议院。

  (二)午前十时,两院议员,入礼场就席。

  (三)赞礼员引大总统及国务员入礼场就席奏

  乐。

  (四)主席宣告开会,并致开会词。

  (五)大总统暨国务员致颂词。

  (六)赞礼员报告向国旗行三鞠躬礼,在场者咸行礼如仪。

  (七)主席宣告开会式礼成词。

  (八)主席宣告大总统宣誓。

  (九)大总统宣誓奏乐。

  (十)主席宣告退席。

  (十一)摄影散会。

  是日,参议院议员,共到一百三十八人,众议院议员,共到三百十八人。参议院中,仍由王家襄、王正廷为正副议长,众议院中,仍由汤化龙、陈国祥为正副议长,临时公推王家襄为主席。黎总统及国务总理兼陆军总长段祺瑞,财政总长兼外交总长陈锦涛,交通总长兼内务总长许世英,教育总长范源濂,农商总长张国淦,海军总长程璧光,同时莅会。黎总统依照民国二年公布之大总统选举法第四条,郑重宣誓。誓云:

  余以至诚遵守宪法,执行大总统之职务。誓毕,全体欢呼,连称中华民国万岁,中华民国国会万岁,中华民国大总统万岁。睹群情之雀跃,复旦重光;瞻胜令之鸾旗,共和无恙。观者如堵,望慰云霓;国是再安,心倾中外。燕云之气象又新,鲸海之波涛不沸。

  是谓国会开幕的第二次,就是民国再造的第一日。极力表扬,隐寓厚望。午后同拍一影,然后散会。政府即改定公文程式,并停止觐见大总统礼,另订觐见礼八条,由国务院呈准施行,所有谒见礼如下:

  (一)特任简任各职之晋见大总统,均用谒见礼。

  (二)谒见员诣大总统府时,须先向承宣司递职名柬,柬用大名片,居中直行写职衔及姓名,背面

  并写姓名履历,由承宣官入启,俟大总统临延见室,再行导入。

  (三)谒见员入延见室,应向大总统行一鞠躬礼。

  大总统延坐询答毕,谒见员兴辞,行一鞠躬礼退出。

  (四)谒见均用常私服,但初次晋见者,须着燕尾服,曾得勋章者,并佩带勋章。

  (五)大总统传见,及因公请见,或介绍请见者,均用谒见礼。

  (六)荐任职以下,除大总统传见者外,均无庸谒见。

  (七)满王公世爵,及蒙、回、藏汗王公等之晋见者,均用谒见礼。

  (八)凡谒见员预请示期,或临时请期,经大总统定期或改期,或派代见,或免谒见,承宣司均应

  随时通知谒见员。

  至若公文程式,亦从简单,分作十三项类别,一是大总统令,二是国务院令,三是各部院令,四是任命状,五是委任令,六是训令,七是指令,八是布告,九是咨,十是咨呈,十一是呈,十二是公函,十三是批。大致仿民国元年定例,与袁氏后改的程式,繁简不同,无非是惩戒帝制,规复共和的用意。就是参议院中,亦照旧《约法》办理,于八月十四日开议各案,黎总统便提出国务总理,咨请同意,两院接到来咨,免不得有一番手续了。正是:

  元首有心筹总轴,议员依样画葫芦。

  欲知两院是否同意,请至下回看明。

  军务院撤销,南北始归统一,两院重行开会,民国乃见中兴,当时海内人士,喁喁望治,交颂黎、段功德,黎以长厚称,段以勤练著,未始非足与有为者。但帝制派之罪魁,不闻捕戮,龙、李两人之互哄,未别是非,中央之目的在苟安,外省之目的在自固,盖犹是过渡时代,非致治时代也。如病痈然,不去其酿毒之源,但塞其流毒之口,将来必有溃决之一日。识者于黎、段当国,再造共和之日,盖已料其有初鲜终矣。

 

 

第七十七回 山狮驼兵阻界山 杨继周力敌番将_说岳全传(清)钱彩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中国古代小说

      

 

第七十七回 山狮驼兵阻界山 杨继周力敌番将

 

  诗曰:丹心誓补前人事,浩气临式不顾身。痛饮黄龙雪旧耻,平吞鸭绿报新君。

  话说普风逃走回山之后,自有众小番忙来报知兀术。兀术又惊又恼,只得写成奏章,差官回本国去奏闻,求再添兵遣将,与宋朝决战。

  到了次日,这边岳雷升帐发令,命关铃、牛通领兵三千,为第一队;陆文龙、樊成领兵三千,为第二队;吉青、梁兴、赵云、周青、牛皋五员老将,为第三队;吉成亮、狄雷为左队;严成方、伍连为右队。自引一众将官合后。扑通通三声炮响,大兵直至番营。那边兀术亦即带领大小元帅、平章等,出营迎敌。两边也不通名道姓,各持兵器混战。兀术人马虽多,怎禁得宋军四面八方的杀来,接应不及,却被那些小凶神,逢兵就杀,遇将便砍。但见那:四下阴云惨惨,八方杀气腾腾。鞭锤闪烁猛如熊,画戟钢刀奋勇。枪刺前心两胁,斧抢头顶当胸。一个个咬牙切齿面皮红,直杀得地府天关摇动。

  有诗曰:

  杀气横空红日残,征云遍地白云寒。人头滚滚如爪瓞,尸骨重重似阜山。

  这一阵,杀得那些金兵马仰人翻,寻爹觅子。五十万金兵,倒杀去大半。兀术大败亏输,带领残兵败将,一路逃回。岳雷亦领大军追出关外来,兀术已走得远了。岳雷随令三军扎住营盘:"候粮草到日,再去追拿兀术,迎请二圣还朝便了。"昔日岳爷曾有写志诗一着,不道被奸臣陷害,不能遂意,今日岳雷方得继父之志。其诗曰:雄气堂堂贯斗牛,誓将直节报君仇。不除顽恶还车驾,那算登坛万户侯?

  且说兀术败回关外,与众王子、平章商议:"且回本国,再整人马前来报仇。"

  主意已定,带领残兵狼狼狈狈而行。这一日行至界山之下,只见前面一技人马屯住,打着金邦旗号。兀术差人查问,却是本邦元帅山狮驼,同一个涵关总兵连儿心善,带领番兵五千,前来助战。兀术悲中一喜,就命小番报进行营。山狮驼同着连儿心善出来迎接。进入牛皮帐中,见过了礼,便问道:"狼主,为什么不杀进中原,反回来做甚?"兀术道:"某家自进中原,一路上势如破竹。不道未到朱仙镇,即遇着岳小南蛮,反兴兵来扫北,某家与他连战几次,那班小蛮子十分厉害,伤我大将二十余员;五十万大兵,丧了大半。故此某家欲回本国去,再调人马,与他决战。"

  山狮驼道:"既如此,待臣等候这班南蛮到此,一个个擒来与狼主报仇。狼主可速回本国去,调兵来接应,一直杀上临安便了。"哈迷蚩道:"山元帅之言,甚是有理。"遂将败卒尽数留下。山狮驼、连儿心善就在界山下扎营,专等宋兵交战。兀术同众王子、军师等,自回本国,去调人马,不提。

  且说岳雷率领大军,一路来至界山,早有探军飞报:"启上元帅,界山下有金兵扎营阻住,不能前进,请令定夺。"元帅就令放炮安营。金营中山狮驼听得宋兵已到,随即披挂上马,手提一百二十斤的一杆溜金钅党,来至宋营讨战。小校报进大营:"启上元帅,有番将讨战。"岳雷便问:"那位将军出马?"关铃上前,应声:"小将愿往。"岳雷道:"须要小心!"关铃得令,上马提刀,带领三千兵士,战鼓齐鸣,来至阵前,把马勒祝举眼一瞧,你道那山狮驼怎生模样?但见:黑铁炭一张瘦脸,狠粗疏两道黄眉。雷公嘴,浑如怪鸟;波斯鼻,活像油瓶。落腮胡,赛过鸡毛刷帚;蒲扇耳,尽道耙田祖宗。一双鬼眼,白多黑少;两只毛拳,好似铜锤。分明是催命判官,又道是无常恶鬼。

  关铃上前,大喝一声:"番将何人,敢阻我的大兵去路?快快通个名来,好取你的头,去上功劳簿!"山狮驼呵呵大笑道:"某乃大金国神武大元帅山狮驼是也。尔等不知死活,自己国家残破,君暗臣奸,不日灭亡。正要来取你的江山,你反敢兴兵到我疆界上来送死!可怜你这小孩儿,若要性命,可速速回去,换个有年纪有本事的来。若不要性命,也通个名,待某家送你到阎王殿上好去勾帐。"关铃道:"你这不识起倒的毛贼,那里晓得小爷的厉害!小爷乃义勇武安王之后关铃便是。

  你且来试试我小爷的刀看。"山狮驼道:"不中抬举的小狗才,不听我的好话,赏你一钅党罢!"当的一声,望顶门上盖将下来。关铃叫声:"来得好!"举青龙偃月刀,望上一架,觉道来得沉重。那山狮驼碰碰硼硼,一连十来钅党,关铃招架不住,回马败将下来。被山狮驼冲杀一阵,三千人马,伤了一千。山狮驼掌着得胜鼓,收兵回营去了。

  关铃败转本营,来见元帅请罪。元帅道:"初次交兵,未知虚实,罪在本帅。

  但他得胜,今夜须要防他来劫寨。"遂与诸葛锦计议,暗暗传令三军,退下二十里安营。命关铃领兵三千,埋伏左边;严成方领兵三千,埋伏右边;陆文龙领兵三千,抄远路转出界山,截他归路。自己领着众军将,在大营两边埋伏。但听炮声为号,四面八方,一齐杀来,捉拿番将!安排已定。

  到了黄昏,果然那连儿心善对山狮驼道:"宋兵今日败阵,必然惊惶无备,元帅何不领兵劫他的营寨,必获全胜。"山狮驼道:"你不知南朝的蛮子诡计极多,故此我家的四狼主,往往吃他的亏苦。我若正经去劫他的寨,倘若他有备,岂不反堕了他的算计?我不如使个反宾为主之法,调遣裨将方临、方学,叫他二人领兵一千,虚声劫寨。我和你各分兵两翼,左右抄转,占住他的后路。他进前不敢,退后不得,岂不俱死于我手?"连儿心善拍手道:"元帅神算,众不能及!"当时就令小平章方临、方学带领番军一千,从大路劫营。山狮驼、连儿心善各领兵从左右两边抄来。

  将及三更时分,方临、方学领兵直冲入宋营。宋营中一声炮响,方临、方学拨马就转。那知关铃从左边杀来,正遇山狮驼;严成方从右边杀来,又遇连儿心善。

  两边接住厮杀,黑夜混战,各有所伤。山狮驼看来不利,只得收军回营。恰遇陆文龙抄出后边,山狮驼、连儿心善二人正遇着,又杀了一阵。天色已大明,各自呜金收军。山狮驼计点军兵,方学被乱兵杀死,折了一千三四百人马。岳雷那边也伤了一千余兵卒,只当扯个直。两家各自休息了一天。

  隔了一日,番营内连儿心善带领番兵来到宋营讨战。小校报上帐来:"启上元帅,今又有一员番将,在营门外讨战。"岳雷便问:"那位将军出马?"旁边闪过严成方应声:"愿往。"岳雷便令带兵三千出战。严成方得令,领兵出到阵前,只见那员番将,生得:身长一丈,虬髯红睛。头戴着明晃晃金盔,高飘雉尾;身穿着索郎郎铠甲,细砌龙鳞。狮蛮带,腰间紧束;牛皮靴,脚下双登。坐下乌骓马,追风通电;手提合扇刀,霹雳飞腾。

  连儿心善跃马横刀出阵来,大喝道:"来将通名!"严成方道:"俺乃大宋御前都统制严成方是也!你乃何人?快通名来!"连儿心善道:"某家乃大金国涵关大元帅连儿心善是也!你这南蛮,快快下马受缚,休惹某家动手。"严成方道:"丑贼休要多言,照爷爷的家伙吧!"便舞动双锤打来,连儿心善举起合扇刀壁面招架。

  好一场厮杀,但见:

  二将阵前把脸变,催开战马来相见。一个指望直捣黄龙府,一个但愿杀到临安殿。一个合扇刀,闪烁似寒光;一个八楞锤,星飞若紫电。直杀得:播上扬尘日光寒,搅海翻江云色变。

  二人战到三四十个回合,严成方看看招架不住,恐他冲动大营,虚晃一锤,拨转马头,斜刺里落荒而走。连儿心善在后,紧紧追来。严成方败下有十余里路,只见前面树林下拴着两匹马,石上坐着两个好汉:一个面如黑炭,一个脸若黄土,看见严成方败来,便叫声:"将军休要惊慌,我们来帮你!"严成方道:"后面有番将追来!不知二位尊姓大名?"那黑面的道:"我乃董先之子董耀宗,这位是总兵王根之子王彪,俱是来投岳二弟的。"严成方道:"我乃岳元帅麾下严成方,被番将杀败,望二位助我一臂!"说未了,连儿心善已赶到,大叫:"严蛮子,还不下马,待走那里去!"董耀宗举起九股托天叉,跨马上前挡住,叫声:"番将休要逞能,董爷在此。"连儿心善大怒道:"那里走出这一个黑小鬼来,打我的咤?且看刀罢!"

  提起合扇刀,望顶门上砍来。董耀宗举九股叉迎敌。两马跑开,刀叉并举,二人战有二十余合。董耀宗那里是连儿心善的对手,看看招架不祝王彪上马提棍,上前助战。连儿心善力敌二将,全无惧怯。又战了几合,严成方回马举锤打来。连儿心善虽然勇猛,怎经得三个战一个,又是生力军,那里战得过,只得虚晃一刀,回马败走。三个将众番兵赶杀一阵,连儿心善败回番营。

  三人也回马来至本营,到帐内来见了岳雷。董耀宗、王彪即将"杨再兴的公子杨继周,要报父仇,先着小弟二人前来报知。他收拾粮草人马,随后便来。今日偶遇严将军,一同杀退连儿心善",细细说了一遍。岳雷大喜,就记了董、王二人之功,然后设宴款待,不提。

  再说连儿心善败回营中,来见山狮驼,说起追赶严蛮子,将次就擒,不意又遇着两个小南蛮,被他救去。山狮驼心中好生焦躁。到了次日,提钅党上马,来到宋营前,坐名要岳雷出马。岳雷即欲亲自出战,旁边闪过王英出来,说:"这小寇,何必元帅亲自出马?待小弟去擒来便了。"岳雷吩咐:"须要小心!"王英道:"我是晓得的。"便提着大砍刀,跨上了马,领兵出营。来到阵前,山狮驼大喝道:"来将何名?"王英道:"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绰号'小火神王爷爷'的便是。不要走,吃我一刀!"举起大砍刀,当的一刀砍来。山狮驼把溜金钅党架开刀,当当当一连几钅党,杀得王英浑身是汗,叫声:"好家伙!杀你不过。"拨回马望斜刺里败走。山狮驼大喝一声:"你往哪里走?"就催动坐下马,唿唿喇喇赶将下来。

  王英正在危急,恰遇牛皋一路催趱粮草,望界山而来。正遇着王英败下,便叫声:"贤侄休要心慌,有我在此!"就让过了王英。那山狮驼恰正赶到,大喝道:"呔!你是那里来的毛贼,敢放走我手下的败将?"牛皋道:"我只道你有些本事,是个识货的。原来是个冒失鬼,牛皋爷爷都不认得的!"山狮驼道:"呀!原来你就是牛皋,可晓得我山狮驼的厉害么?"牛皋道:"凭你什么山狮驼,遇了我牛老爷,就打你做个熟柿饼。"耍的一锏,望山狮驼打来。山狮驼把钅党一枭,呼的一声响,把牛皋的锏枭在半天云里,滴溜溜的落在草地上。牛皋叫声:"不好!果然厉害!须得我的徒弟来拿你。"山狮驼道:"你这黑炭团,这般低武艺,还教什么徒弟?"牛皋道:"你是番国人,不晓我们中国的事。大凡人之气力,是天生成的,那些运用,须要拜个师父。若说我那个徒弟,不要说你见了他慌做一团,就说说也破了你的胆。他的力气,不知有几千万斤!凡是上阵,也不消用得兵器,一手就擒过一个来,一脚就踢倒两三个。象你这样瘦鬼,只消喝一声,你就跌下马来了!"

  山狮驼大怒道:"放你的狗屁!世上那有人在马上喝得下来的?"牛皋道:"你不信,却不要动,待我去唤他来,你试试看。"山狮驼大怒道:"就是说鬼话,也不怕你飞上天去,快去唤他来。"牛皋道:"既然如此,好汉做事,须要名正言顺,我去叫他来。你若杀得过他,也是你的本事。我的粮草是动不得的囗!"山狮驼道:"你这个粮草,是我面袋里的货色,愁他则甚?快去唤那徒弟来!"牛皋道:"我去便去,你不要怕呀!"

  一面说,一面下马来拾了锏,仍复上马,向东而走,心里暗想:"鬼话便说了,如何救得这些粮草回营?"一步懒一步的,走不到一里路,望见前面尘头起处,一簇人马,打着"九龙山勤王"的旗号,飞奔而来。牛皋闪过一旁,看看人马近前,却见王英同着一位英雄,并马而来。牛皋看那将,打扮得:浑身粉洁,遍体素丝。头戴一顶二龙戏珠银盔,水磨得电光闪烁;身穿一件双龙滚珠白铠,顾绣得月色清明。手抡双戟,腰系雕引坐着追云逐日白龙驹,四脚奔腾,霏霏长空洒白雪;佩着吹毛截铁青锋剑,七星照耀,飕飕背地起寒风。吕温侯忽然再见,薛仁贵蓦地重生。

  牛皋看得亲切,暗暗想道:"是了!我在太行山上,久闻得杨再兴的儿子,仍在九龙山落草。他今日必然闻得岳二侄扫北,前来助战的。"便上前叫一声:"王英贤侄,那来的可是杨再兴的令郎么?"王英道:"正是。"便向杨继周道:"此位就是牛皋老伯。"杨继周忙上前迎住,道:"小侄正是杨继周!且请问番将怎么样?"

  牛皋道:"番将果然厉害!你既是杨再兴的令郎,快些回去罢!"杨继周道:"小侄正来帮助平番,怎么反叫我转去?"牛皋道:"你不晓得那山狮驼十分厉害!不独王英侄儿赢他不得,就是我也战他不过,被他把粮草阻祝我说:'若不放我粮草过去,我那徒弟杨继周即日就来勤王,他有万夫不当之勇,必然擒你。'他说:'那杨再兴,当初何等英雄,不消我们一阵乱箭,射死在小商河里,何况他的小子?

  他若来时,只消我一钅党,就铲下他的头来了。'因此,我们不若转别路抄回大寨去,叫几个狠些的侄儿们来杀他。"杨继周听了大怒,叫道:"牛伯伯,休要长他人之志气!看小侄去擒他!"就吩咐三军速趱上前。

  看看来到粮草屯处,那山狮驼果然还在等候。牛皋上前一步,叫声:"山狮驼!

  我的徒弟来了,你来试试手段看。"山狮驼跃马横钅党,高叫道:"你就是牛皋的徒弟么?姓甚名谁?"杨继周道:"且先取了你的头来,再和你通名姓。"山狮驼大怒,举起溜金钅党,劈头盖来。杨继周右手戟架开钅党,左手一戟当胸刺来。钅党来戟架,戟去钅党迎,真个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才:一个是成都再世,一个是典韦重生。一个是双铁戟,犹如二龙戏水;一个是溜金钅党,恰象猛虎离山。一个钅党发,虎啸山风生万壑;一个戟施,龙喷水浪进千层。直杀得:遍地征云笼宇宙,迷空杀气罩乾坤。

  两个战有百余合,并无高下。牛皋叫一声:"山番,我却没工夫等,得罪你,且先暂别了。"就命军士推动粮草,一径冲开番卒,望宋营中去了。山狮驼大喝一声:"老蛮子!鬼头鬼脑,怎肯轻放了你!"撇了杨继周,恰待来赶,杨继周、王英二人一齐上前截祝山狮驼只得回马,又战了几合,敌不住二人,拨转马头,望本营败回去。王英遂同了杨继周回到宋营,就同牛皋一齐进帐缴令。岳雷同众将出帐迎接。杨继周进帐,各各见礼,叙了些旧话寒温。岳雷传令收明粮草,分隶兵卒,设宴款待。直吃到更深,方各回营安歇。

  且说山狮驼败回营中,气愤不过,正在思想如何破得宋兵之计,忽见小番来报:"有国师普风在营外求见。"山狮驼心中暗想:"前日四狼主说他已被宋将杀败逃去,怎么今日又来?"便叫:"请进来相见。"小番得令,来至营门外传请。不因普风此来,有分教:绿草黄沙地,忽变做血海尸山;青风白日天,霎时间云愁雾惨。

  正是:天翻地复何时定,虎斗龙争恁日休?不知普风来见山狮驼有何法术,再破宋兵,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六回  徐公明大战沔水 关云长败走麦城_三国演义(明)罗贯中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第七十六回  徐公明大战沔水 关云长败走麦城

 

  却说糜芳闻荆州有失,正无计可施。忽报公安守将傅士仁至,芳忙接入城,问其事故。士仁曰:"吾非不忠。势危力困,不能支持,我今已降东吴。将军亦不如早降。"芳曰:"吾等受汉中王厚恩,安忍背之?"士仁曰:"关公去日,痛恨吾二人;倘一日得胜而回,必无轻恕。公细察之。"芳曰:"吾兄弟久事汉中王,岂可一朝相背?"正犹豫间,忽报关公遣使至,接入厅上。使者曰:"关公军中缺粮,特来南郡、公安二处取白米十万石,令二将军星夜解去军前交割。如迟立斩。"芳大惊,顾谓傅士仁曰:"今荆州已被东吴所取,此粮怎得过去?"士仁厉声曰:"不必多疑!"遂拔剑斩来使于堂上。芳惊曰:"公如何斩之?"士仁曰:"关公此意,正要斩我二人。我等安可束手受死?公今不早降东吴,必被关公所杀。"正说间,忽报吕蒙引兵杀至城下。芳大惊,乃同傅士仁出城投降。蒙大喜,引见孙权。权重赏二人。安民已毕,大犒三军。

  时曹操在许都,正与众谋士议荆州之事,忽报东吴遣使奉书至。操召人,使者呈上书信。操拆视之,书中具言吴兵将袭荆州,求操夹攻云长;且嘱:"勿泄漏,使云长有备也。"操与众谋士商议,主簿董昭曰:"今樊城被困,引颈望救,不如令人将书射入樊城,以宽军心;且使关公知东吴将袭荆州。彼恐荆州有失,必速退兵,却令徐晃乘势掩杀,可获全功。"操从其谋,一面差人催徐晃急战;一面亲统大兵,径往洛阳之南阳陵坡驻,以救曹仁。

  却说徐晃正坐帐中,忽报魏王使至。晃接入问之,使曰:"今魏王引兵,已过洛阳;令将军急战关公,以解樊城之困。"正说间,探马报说:"关平屯兵在偃城,廖化屯兵在四冢:前后一十二个寨栅,连络不绝。"晃即差副将徐商、吕建假着徐晃旗号,前赴偃城与关平交战。晃却自引精兵五百,循沔水去袭偃城之后。且说关平闻徐晃自引兵至,遂提本部兵迎敌。两阵对圆,关平出马,与徐商交锋,只三合,商大败而走;吕建出战,五六合亦败走。平乘胜追杀二十余里,忽报城中火起。平知中计,急勒兵回救偃城。正遇一彪军摆开,徐晃立马在门旗下,高叫曰:"关平贤侄,好不知死!汝荆州已被东吴夺了,犹然在此狂为!"平大怒,纵马轮刀,直取徐晃;不三四合,三军喊叫,偃城中火光大起。平不敢恋战,杀条大路,径奔四冢寨来。廖化接着。化曰:"人言荆州已被吕蒙袭了,军心惊慌,如之奈何?"平曰:"此必讹言也。军士再言者斩之。"

  忽流星马到,报说正北第一屯被徐晃领兵攻打。平曰:"若第一屯有失,诸营岂得安宁?此间皆靠沔水,贼兵不敢到此。吾与汝同去救第一屯。"廖化唤部将分付曰:"汝等坚守营寨,如有贼到,即便举火。"部将曰:"四冢寨鹿角十重,虽飞鸟亦不能入,何虑贼兵!"于是关平、廖化尽起四冢寨精兵,奔至第一屯住。关平看见魏兵屯于浅山之上,谓廖化曰:"徐晃屯兵,不得地利,今夜可引兵劫寨。"化曰:"将军可分兵一半前去,某当谨守本寨。"

  是夜,关平引一枝兵杀入魏寨,不见一人。平知是计,火速退时,左边徐商,右边吕建,两下夹攻。平大败回营,魏兵乘势追杀前来,四面围住。关平、廖化支持不住,弃了第一屯,径投四冢寨来。早望见寨中火起。急到寨前,只见皆是魏兵旗号。关平等退兵,忙奔樊城大路而走。前面一军拦住,为首大将,乃是徐晃也。平、化二人奋力死战,夺路而走,回到大寨,来见关公曰:"今徐晃夺了偃城等处;又兼曹操自引大军,分三路来救樊城;多有人言荆州已被吕蒙袭了。"关公喝曰:"此敌人讹言,以乱我军心耳!东吴吕蒙病危,孺子陆逊代之,不足为虑!"

  言未毕,忽报徐晃兵至。公令备马。平谏曰:"父体未痊,不可与敌。"公曰:"徐晃与吾有旧,深知其能;若彼不退,吾先斩之,以警魏将。"遂披挂提刀上马,奋然而出。魏军见之,无不惊惧。公勒马问曰:"徐公明安在?"魏营门旗开处,徐晃出马,欠身而言曰:"自别君侯,倏忽数载,不想君侯须发已苍白矣!忆昔壮年相从,多蒙教诲,感谢不忘。今君侯英风震于华夏,使故人闻之,不胜叹羡!兹幸得一见,深慰渴怀。"公曰:"吾与公明交契深厚,非比他人;今何故数穷吾儿耶?"晃回顾众将,厉声大叫曰:"若取得云长首级者,重赏千金!"公惊曰:"公明何出此言?"晃曰:"今日乃国家之事,某不敢以私废公。"言讫,挥大斧直取关公。公大怒,亦挥刀迎之。战八十余合,公虽武艺绝伦,终是右臂少力。关平恐公有失,火急鸣金,公拨马回寨。忽闻四下里喊声大震。原来是樊城曹仁闻曹操救兵至,引军杀出城来,与徐晃会合,两下夹攻,荆州兵大乱。关公上马,引众将急奔襄江上流头。背后魏兵追至。关公急渡过襄江,望襄阳而奔。忽流星马到,报说:"荆州已被吕蒙所夺,家眷被陷。"关公大惊。不敢奔襄阳,提兵投公安来。探马又报:"公安傅士仁已降东吴了。"关公大怒。忽催粮人到,报说:"公安傅士仁往南郡,杀了使命,招糜芳都降东吴去了。"

  关公闻言,怒气冲塞,疮口迸裂,昏绝于地。众将救醒,公顾谓司马王甫曰:"悔不听足下之言,今日果有此事!"因问:"沿江上下,何不举火?"探马答曰:"吕蒙使水手尽穿白衣,扮作客商渡江,将精兵伏于#58557;鹿之中,先擒了守台士卒,因此不得举火。"公跌足叹曰:"吾中奸贼之谋矣!有何面目见兄长耶!"管粮都督赵累曰:"今事急矣,可一面差人往成都求救,一面从旱路去取荆州。"关公依言,差马良、伊籍赍文三道,星夜赴成都求救;一面引兵来取荆州,自领前队先行,留廖化、关平断后。却说樊城围解,曹仁引众将来见曹操,泣拜请罪。操曰:"此乃天数,非汝等之罪也。"操重赏三军,亲至四冢寨周围阅视,顾谓众将曰:"荆州兵围堑鹿角数重,徐公明深入其中,竟获全功。孤用兵三十余年,未敢长驱径入敌围。公明真胆识兼优者也!"众皆叹服。操班师还于摩陂驻。徐晃兵至,操亲出寨迎之,见晃军皆按队伍而行,并无差乱。操大喜曰:"徐将军真有周亚夫之风矣!"遂封徐晃为平南将军,同夏侯尚守襄阳,以遏关公之师。操因荆州未定,就屯兵于摩陂,以候消息。却说关公在荆州路上,进退无路,谓赵累曰:"目今前有吴兵,后有魏兵,吾在其中,救兵不至,如之奈何?"累曰:"昔吕蒙在陆口时,尝致书君侯,两家约好,共诛操贼,今却助操而袭我,是背盟也。君侯暂驻军于此,可差人遗书吕蒙责之,看彼如何对答。"关公从其言,遂修书遣使赴荆州来。

  却说吕蒙在荆州,传下号令:凡荆州诸郡,有随关公出征将士之家,不许吴兵搅扰,按月给与粮米;有患病者,遣医治疗。将士之家,感其恩惠,安堵不动。忽报关公使至,吕蒙出郭迎接入城,以宾礼相待。使者呈书与蒙。蒙看毕,谓来使曰:"蒙昔日与关将军结好,乃一己之私见;今日之事,乃上命差遣,不得自主。烦使者回报将军,善言致意。"遂设宴款待,送归馆驿安歇。于是随征将士之家,皆来问信;有附家书者,有口传音信者,皆言家门无恙,衣食不缺。

  使者辞别吕蒙,蒙亲送出城。使者回见关公,具道吕蒙之语,并说:"荆州城中,君侯宝眷并诸将家属,俱各无恙,供给不缺。"公大怒曰:"此奸贼之计也!我生不能杀此贼,死必杀之,以雪吾恨!"喝退使者。使者出寨,众将皆来探问家中之事;使者具言各家安好,吕蒙极其恩恤,并将书信传送各将。各将欣喜,皆无战心。

  关公率兵取荆州,军行之次,将士多有逃回荆州者。关公愈加恨怒,遂催军前进。忽然喊声大震,一彪军拦住,为首大将,乃蒋钦也,勒马挺枪大叫曰:"云长何不早降!"关公骂曰:"吾乃汉将,岂降贼乎!"拍马舞刀,直取蒋钦。不三合,钦败走。关公提刀追杀二十余里,喊声忽起,左边山谷中韩当领军冲出,右边山谷中周泰引军冲出,蒋钦回马复战,三路夹攻。关公急撤军回走。行无数里,只见南山冈上人烟聚集,一面白旗招,上写"荆州土人"四字,众人都叫本处人速速投降。关公大怒,欲上冈杀之。山崦内又有两军撞出:左边丁奉,右边徐盛;并合蒋钦等三路军马,喊声震地,鼓角喧天,将关公困在垓心。手下将士,渐渐消疏。比及杀到黄昏,关公遥望四山之上,皆是荆州土兵,呼兄唤弟,觅子寻爷,喊声不住。军心尽变,皆应声而去。关公止喝不住,部从止有三百余人。杀至三更,正东上喊声连天,乃是关平、廖化分两路兵杀入重围,救出关公。关平告曰:"军心乱矣,必得城池暂屯,以待援兵。麦城虽小,足可屯。"关公从之,催促残军前至麦城,分兵紧守四门,聚将士商议。赵累曰:"此处相近上庸,现有刘封、孟达在彼把守,可速差人往求救兵。若得这枝军马接济,以待川兵大至,军心自安矣。"

  正议间,忽报吴兵已至,将城四面围定。公问曰:"谁敢突围而出,往上庸求救?"廖化曰:"某愿往。"关平曰:"我护送汝出重围。"关公即修书付廖化藏于身畔。饱食上马,开门出城。正遇吴将丁奉截往。被关平奋力冲杀,奉败走,廖化乘势杀出重围。投上庸去了。关平入城,坚守不出。

  且说刘封、孟达自取上庸,太守申耽率众归降,因此汉中王加刘封为副将军,与孟达同守上庸。当日探知关公兵败,二人正议间,忽报廖化至。

  封令请人问之。化曰:"关公兵败,现困于麦城,被围至急。蜀中援兵,不能旦夕即至。特命某突围而出,来此求救。望二将军速起上庸之兵,以救此危。倘稍迟延,公必陷矣。"封曰:"将军且歇,容某计议。"

  化乃至馆驿安歇,候发兵。刘封谓孟达曰:"叔父被困,如之奈何?"达曰:"东吴兵精将勇;且荆州九郡,俱已属彼,止有麦城,乃弹丸之地;又闻曹操亲督大军四五十万,屯于摩陂:量我等山城之众,安能敌得两家之强兵?不可轻敌。"封曰:"吾亦知之。奈关公是吾叔父,安忍坐视而不救乎?"达笑曰:"将军以关公为叔,恐关公未必以将军为侄也。某闻汉中王初嗣将军之时,关公即不悦。后汉中王登位之后,欲立后嗣,问于孔明,孔明曰:'此家事也,问关、张可矣,'汉中王遂遣人至荆州问关公,关公以将军乃螟蛉之子,不可僭立,劝汉中王远置将军于上庸山城之地,以杜后患。此事人人知之,将军岂反不知耶?何今日犹沾沾以叔侄之义,而欲冒险轻动乎?"封曰:"君言虽是,但以何词却之?"达曰:"但言山城初附,民心未定,不敢造次兴兵,恐失所守。"封从其言。次日,请廖化至,言:"此山城初附之所,未能分兵相救。"化大惊,以头叩地曰:"若如此,则关公休矣!"达曰:"我今即往,一杯之水,安能救一车薪之火乎?将军速回,静候蜀兵至可也。"化大恸告求,刘封、孟达皆拂袖而入。廖化知事不谐,寻思须告汉中王求救,遂上马大骂出城,望成都而去。

  却说关公在麦城盼望上庸兵到,却不见动静;手下止有五六百人,多半带伤;城中无粮,甚是苦楚。忽报城下一人教休放箭,有话来见君侯。公令放入,问之,乃诸葛瑾也。礼毕茶罢,瑾曰:"今奉吴侯命,特来劝谕将军。自古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今将军所统汉上九郡,皆已属他人类;止有孤城一区,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危在旦夕。将军何不从瑾之言,归顺吴侯,复镇荆襄,可以保全家眷。幸君侯熟思之。"关公正色而言曰:"吾乃解良一武夫,蒙吾主以手足相待,安肯背义投敌国乎?城若破,有死而已。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身虽殒,名可垂于竹帛也。汝勿多言,速请出城,吾欲与孙权决一死战!"瑾曰:"吴侯欲与君侯结秦、晋之好,同力破曹,共扶汉室,别无他意。君侯何执迷如是?"言未毕,关平拔剑而前,欲斩诸葛瑾。公止之曰:"彼弟孔明在蜀,佐汝伯父,今若杀彼,伤其兄弟之情也。"遂令左右逐出诸葛瑾。瑾满面羞惭,上马出城,回见吴侯曰:"关公心如铁石,不可说也。"孙权曰:"真忠臣也!似此如之奈何?'吕范曰:"某请卜其休咎。"权即令卜之。范揲蓍成象,乃"地水师卦",更有玄武临应,主敌人远奔。权问吕蒙曰:"卦主敌人远奔,卿以何策擒之?"蒙笑曰:"卦象正合某之机也。关公虽有冲天之翼,飞不出吾罗网矣!"正是:龙游沟壑遭虾戏,凤入牢笼被鸟欺。

  毕竟吕蒙之计若何,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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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回 泣秦庭申包胥借兵 退吴师楚昭王返国

 

  话说伍员屯兵于随国之南鄙,使人致书于随侯,书中大约言:

  周之子孙,在汉川者,被楚吞噬殆尽。今天吴国,问罪于楚君。若出楚珍,与吴为好,汉阳之田,尽归于君,寡君与君世为兄弟,同事周室。

  随侯看毕,集群臣计议。楚臣子期,面貌与昭王相似,言于随侯曰:"事急矣!我伪为王而以我出献,王乃可免也。"随侯使太史卜其吉凶,太史献繇曰:

  平必陂,往必复。故勿弃,新勿欲。西邻为虎,东邻为肉。

  随侯曰:"楚故而吴新,鬼神示我矣。"乃使人辞伍员曰:"敝邑依楚为国,世有盟誓。楚君若下辱,不敢不纳。然今已他徙矣,惟将军察之!"伍员以囊瓦在郑,疑昭王亦奔郑,且郑人杀太子建,仇亦未报,遂移兵伐郑,围其郊。时郑贤臣游吉新卒,郑定公大惧,归咎囊瓦,瓦自杀。郑伯献瓦尸于吴军,说明楚王实未至郑。吴师犹不肯退,必欲灭郑,以报太子之仇。诸大夫请背城一战,以决存亡。郑伯曰:"郑之士马孰若楚?楚且破,况于郑乎?"乃出令于国中曰:"有能退吴军者,寡人愿与分国而治。"悬令三日。时鄂渚渔丈人之子,因避兵亦逃在郑城之中,闻吴国用伍员为主将,乃求见郑君,自言:"能退吴军。"郑定公曰:"卿退吴兵,用车徒几何?"对曰:"臣不用一寸之兵,一斗之粮,只要与臣一桡,行歌道中,吴兵便退。"郑伯不信,然一时无策,只得使左右以一桡授之:"果能退吴,不吝上赏。"渔丈人之子,缒城而下,直入吴军,于营前叩桡而歌曰:

  芦中人!芦中人!腰间宝剑七星文,不记渡江时,麦饭鲍鱼羹?

  军士拘之,来见伍员。其人歌"芦中人"如故。员下席惊问曰:"足下是何人?"举桡而对曰:"将军不见吾手中所操乎?吾乃鄂渚渔丈人之子也。"员恻然曰:"汝父因吾而死,正思报恩,恨无其路。今日幸得相遇,汝歌而见我,意何所须?"对曰:"别无所须也。郑国惧将军兵威,令于国中:'有能退吴军者,与之分国而治。'臣念先人与将军有仓卒之遇,今欲从将军乞赦郑国。"员乃仰天叹曰:"嗟乎!员得有今日,皆渔丈人所赐,上天苍苍,岂敢忘也!"即日下令解围而去。渔丈人之子回报郑伯。郑伯大喜,乃以百里之地封之,国人称之曰"渔大夫"。至今溱、洧之间,有丈人村,即所封地也。髯翁有诗云:

  密语芦洲隔死生,桡歌强似楚歌声。 

  三军既散分茅土,不负当时江上情。

  伍员既解郑国之围,还军楚境,各路分截守把,大军营于麋地,遣人四出招降楚属,兼访求昭王甚急。

  却说申包胥自郢都破后,逃避在夷陵石鼻山中,闻子胥掘墓鞭尸,复求楚王,乃遣人致书于子胥,其略曰:

  子故平王之臣,北面事之,今乃J辱其尸,虽云报仇,不已甚乎?物极必反,子宜速归。不然,胥当践"复楚"之约!

  伍员得书,沉吟半晌,乃谓来使曰:"某因军务倥偬,不能答书,借汝之口,为我致谢申君:忠孝不能两全,吾日暮途远,故倒行而逆施耳!"

  使者回报包胥,包胥曰:"子胥之灭楚必矣。吾不可坐而待之。"想起楚平王夫人,乃秦哀公之女,楚昭王乃秦之甥,要解楚难,除是求秦。乃昼夜西驰,足踵俱开,步步流血,裂裳而裹之。奔至雍州,来见秦哀公曰:"吴贪如封豕,毒如长蛇,久欲荐食诸侯。兵自楚始。寡君失守社稷,逃于草莽之间,特命下臣,告急于上国,乞君念甥舅之情,代为兴兵解厄。"秦哀公曰:"秦僻在西陲,兵微将寡,自保不暇,安能为人?"包胥曰:"楚、秦连界,楚遭兵而秦不救,吴若灭楚,次将及秦,君之存楚,亦以固秦也。若秦遂有楚国,不犹愈于吴乎?倘能抚而存之,不绝其祀,情愿世世北面事秦。"秦哀公意犹未决,曰:"大夫姑就馆驿安下,容孤与群臣商议。"包胥对曰:"寡君越在草莽,未得安居,下臣何敢就馆自便乎?"时秦哀公沉湎于酒,不恤国事。包胥请命愈急,哀公终不肯发兵。于是,包胥不脱衣冠,立于秦庭之中,昼夜号哭,不绝其声。如此七日七夜,水浆一勺不入其口。哀公闻之,大惊曰:"楚臣之急其君,一至是乎?楚有贤臣如此,吴犹欲灭之;寡人无此贤臣,吴岂能相容哉?"为之流涕,赋《无衣》之诗以旌之。诗曰: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与子同仇。

  包胥顿首称谢,然后始进壶飧。秦哀公命大将子蒲、子虎,帅车五百乘,从包胥救楚。包胥曰:"吾君在随望救,不啻如大旱之望雨。胥当先往一程,报知寡君。元帅从商、谷而东,五日可至襄阳,折而南,即荆门。而胥以楚之馀众,自石梁山南来,计不出二月,亦可相会。吴恃其胜,必不为备,军士在外,日久思归,若破其一军,自然瓦解。"子蒲曰:"吾未知路径,必须楚兵为导,大夫不可失期。"

  包胥辞了秦帅,星夜至随,来见昭王,言:"臣请得秦兵,已出境矣。"昭王大喜,谓随侯曰:"卜人所言:'西邻为虎,东邻为肉。'秦在楚之西,而吴在其东,斯言果验矣。"时延、宋木等,亦收拾馀兵,从王于随。子西、子期并起随众,一齐进发。秦师屯于襄阳,以待楚师。包胥引子西、子期等与秦帅相见。楚兵先行,秦兵在后,遇夫概之师于沂水,子蒲谓包胥曰:"子率楚师,先与吴战,吾当自后会之。"包胥便与夫概交锋。夫概恃勇,看包胥有如无物。约斗十馀合,未分胜败。子蒲、子虎驱兵大进。夫概望见旗号有秦字,大惊曰:"西兵何得至此?"急急收军,已折大半。子西、子期等乘胜追逐,五十里方止。

  夫概奔回郢都,来见吴王,盛称秦兵势锐,不可抵当。阖闾有惧色。孙武进曰:"兵,凶器,可暂用而不可久也。且楚土地尚广,人心未肯服吴,臣前请王立芈胜以抚楚,正虞今日之变耳。为今之计,不如遣使与秦通好,许复楚君;割楚之西鄙,以益吴疆,君亦不为无利也。若久恋楚宫,与之相持,楚人愤而力,吴人骄而惰,加以虎狼之秦,臣未保其万全。"伍员知楚王必不可得,亦以武言为然。阖闾将从之。伯航唬骸拔岜岳攵猓宦菲浦穸拢逭桨污煲某纭=褚挥銮乇幢惆嗍Γ吻坝露笄右吭父急煌颍厥骨乇撞换亍H缛舨皇ぃ实本睿 便劂套称溲裕碇BR>
  孙武与伍员力止不可交兵,伯翰淮印R龀牵骄嘤鲇诰椋懦烧笫啤2和辛胁徽憬堂模鄢低蝗耄鲎游鳎舐睿骸叭晖蛩乐牛型以偃纫俊弊游饕嗦睿骸氨彻逊颍〗袢蘸窝障嗉俊辈捍笈﹃比∽游鳎游饕嗷痈晗嘤U讲皇希游髡┌芏摺2鹤分醇岸铮蟊呱蛑盍阂痪崩矗冶咚e延一军杀来,秦将子蒲、子虎引生力军,从中直贯吴阵。三路兵将吴兵截为三处,伯鹤蟪逵彝唬荒艿猛选H吹梦樵北剑笊币徽螅瘸霾骸R煌蚓恚娌簧隙恕2鹤郧簦爰馔醮铩K镂湮轿樵痹唬骸安何耍婀ψ匀危煤蟊匚夤迹蝗绯舜吮埽跃钫吨!蔽樵痹唬骸氨怂溆猩ナχ铮磺肮Σ恍。龅性谀壳埃豢烧兑淮蠼!彼熳辔馔跎馄渥铩BR>
  秦兵直逼郢都,阖闾命夫概同公子山守城,自引大军屯于纪南城,伍员、伯悍滞湍コ恰⒙砍牵晕鹘侵疲肭乇喑帧S智彩拐鞅谔啤⒉獭3游魑阶悠言唬骸拔庖咱惭ǎ始岜谙喑郑籼啤⒉谈豢傻幸樱〔蝗舫思浼颖谔疲破疲虿倘吮鼐宥允兀崮说米τ谖狻!弊悠讶黄浼啤S谑亲悠淹悠诜直恢В铺瞥牵碧瞥晒鹌涔2贪Ч澹桓页霰狻BR>
  却说夫概自恃有破楚之首功,因沂水一败,吴王遂使协守郢都,心中郁郁不乐。及闻吴王与秦相持不决,忽然心动,想道:"吴国之制,兄终弟及,我应嗣位。今王立子波为太子,我不得立矣!乘此大兵出征,国内空虚,私自归国,称王夺位,岂不胜于久后相争乎?"乃引本部军马,偷出郢都东门,渡汉而归。诈称:"阖闾兵败于秦,不知所往,我当次立。"遂自称吴王,使其子扶臧悉众据淮水,以遏吴王之归路。吴世子波与专毅闻变,登城守御,不纳夫概。夫概乃遣使由三江通越,说其进兵,夹攻吴国,事成割五城为谢。

  再说阖闾闻秦兵灭唐,大惊,方欲召诸将计议战守之事。忽公子山报到,言:"夫概不知何故,引本部兵私回吴国去了。"伍员曰:"夫概此行,其反必矣。"阖闾曰:"将若之何?"伍员曰:"夫概一勇之夫,不足为虑。所虑者,越人或闻变而动耳。王宜速归,先靖内乱。"阖闾于是留孙武、子胥退守郢都,自与伯阂灾凼λ沉鞫隆<榷珊核锰硬ǜ婕毙牛裕骸胺蚋旁旆闯仆酰纸崃奖肟埽舛嘉T诘┫Α!便劂檀缶唬骸安怀鲎玉闼弦病!彼烨彩雇迹』厮镂洹⑽樵敝R幻嫘且钩酃椋亟徒浚骸叭シ蚋爬垂檎撸雌浔疚唬缓蟮秸咧铩!被瓷现缘垢昀垂椤7鲫氨蓟毓妊簟7蚋庞袷诩住0傩瘴盼馔跎性冢阕吣洹7蚋拍硕缆时静砍稣健c劂涛试唬骸拔乙允肿阆嗤校喂史磁眩俊狈蚋哦栽唬骸叭赀蓖趿牛欠磁岩俊便劂膛滩海骸拔仪茉簦 闭讲皇希劂眺獯缶苯7蚋潘溆拢沃诠巡坏校蟀芏摺7鲫熬咧塾诮远煞蚋牛颖妓喂チ恕c劂谈Фň用瘢刂廖舛迹硬ㄓ尤氤牵虻憔茉街摺BR>
  却说孙武得吴王班师之诏,正与伍员商议,忽报:"楚军中有人送书到。"伍员命取书看之,乃申包胥所遣也。书略云:

  子君臣据郢三时,而不能定楚,天意不欲亡楚,亦可知矣。子能践"覆楚"之言,吾亦欲酬"复楚"之志。朋友之义,相成而不相伤。子不竭吴之威,吾亦不尽秦之力。

  伍员以书示孙武曰:"夫吴以数万之众,长驱入楚,焚其宗庙,堕其社稷,鞭死者之尸,处生者之室,自古人臣报仇,未有如此之快者。且秦兵虽败我馀军,于我未有大损也。《兵法》:'见可而进,知难则退。'幸楚未知吾急,可以退矣。"孙武曰:"空退为楚所笑,子何不以芈胜为请?"伍员曰:"善。"乃复书曰:"

  平王逐无罪之子,杀无罪之臣,某实不胜其愤,以至于此。昔齐桓公存邢立卫,秦穆公三置晋君,不贪其土,传诵至今。某虽不才,窃闻兹义。今太子建之子胜,口于吴,未有寸土。楚若能归胜,使奉故太子之祀,某敢不退避,以成吾子之志。

  申包胥得书,言于子西。子西曰:"封故太子之后,正吾意也。"即遣使迎芈胜于吴。沈诸梁谏曰:"太子已废,胜为仇人,奈何养仇以害国乎?"子西曰:"胜匹夫耳!何伤?"竟以楚王之命召之,许封大邑。楚使既发,孙武与伍员遂班师而还。凡楚之府库宝玉,满载以归,又迁楚境户口万家,以实吴空虚之地。

  伍员使孙武从水路先行,自己从陆路打从历阳山经过,欲求东皋公报之,其庐舍俱不存矣。再遣使于龙洞山问皇甫讷,亦无踪迹。伍员叹曰:"真高士也!"就其地再拜而去。至昭关,已无楚兵把守,员命毁其关。复过溧阳濑水之上,乃叹曰:"吾尝饥困于此,向一女子乞食,女子以盎浆及饭饲我,遂投水而亡。吾曾留题石上,未知在否?"使左右发土,其石字宛然不磨。欲以千金报之,未知其家,乃命投金于濑水中曰:"女子如有知,明吾不相负也!"行不一里,路旁一老妪,视兵过而哭泣。军士欲执之,问曰:"妪何哭之悲也?"妪曰:"吾有女守居三十年不嫁,往年浣纱于濑,遇一穷途君子,而辄饭之,恐事泄,自投濑水。闻所饭者,乃楚亡臣伍君也。今伍君兵胜而归,不得其报,自伤虚死,是以悲耳。"军士乃谓妪曰:"吾主将正伍君也。欲报汝千金,不知其家,已投金于水中,盍往取之?"妪遂取金而归。至今名其水为投金濑。髯仙有诗云:

  投金濑下水澌澌,犹忆亡臣报德时; 

  三十年来无匹偶,芳名已共子胥垂。

  越子允常闻孙武等兵回吴国,知武善于用兵,料难取胜,亦班师而回,曰:"越与吴敌也。"遂自称为越王。不在话下。

  阖闾论破楚之功,以孙武为首。孙武不愿居官,固请还山。王使伍员留之。武私谓员曰:"子知天道乎?暑往则寒来,春还则秋至。王恃其强盛,四境无虞,骄乐必生。夫功成不退,将有后患。吾非徒自全,并欲全子。"员不谓然。武遂飘然而去。赠以金帛数车,俱沿路散于百姓之贫者。后不知其所终。史臣有赞云:

  孙子之才,彰于伍员。法行二嫔,威振三军。 

  御众如一,料敌若神。大伸于楚,小挫于秦。 

  智非偏拙,谋不尽行。不受爵禄,知亡知存。 

  身出道显,身去名成。书十三篇,兵家所尊。

  阖闾乃立伍员为相国,亦仿齐仲父、楚子文之意,呼为子胥而不名。伯何祝す8衙旁黄瞥拧8蠢菔谀辖纾裘牛贡刂跃茉饺耍旁皇殴亍T酱蠓蚍扼灰嘀怯谡憬冢跃芪猓旁还塘辏云淇晒淌匾病)ぉご酥芫赐跏迥晔隆BR>
  话分两头。再说子西与子期重入郢城,一面收葬平王骸骨,将宗庙社稷,重新草创,一面遣申包胥以舟师迎昭王于随。昭王遂与随君定盟,誓无侵伐。随君亲送昭王登舟,方才回转。昭王行至大江之中,凭栏四望,想起来日之苦,今日重渡此江,中流自在,心中甚喜。忽见水面一物,如斗之大,其色正红,使水手打捞得之,遍问群臣,皆莫能识。乃拔佩刀砍开,内有似瓜,试尝之,甘美异常。乃遍赐左右曰:"此无名之果,可识之,以俟博物之士也。"不一日,行至云中,昭王叹曰:"此寡人遇盗之处,不可以不识。"乃泊舟江岸,使斗辛督人夫筑一小城于云梦之间,以便行旅投宿。今云梦县有地名楚王城,即其故址。子西、子期等离郢都五十里,迎接昭王。君臣交相慰劳。既至郢城,见城外白骨如麻,城中宫阙,半已残毁,不觉凄然泪下。遂入宫来见其母伯嬴,子母相向而泣。昭王曰:"国家不幸,遭此大变,至于庙社凌夷,陵墓受辱,此恨何时可雪?"伯嬴曰:"今日复位,宜先明赏罚,然后抚恤百姓,徐俟气力完足,以图恢复可也。"昭王再拜受教。是日不敢居寝,宿于斋宫。

  次日,祭告宗庙社稷,省视坟墓,然后升殿,百官称贺。昭王曰:"寡人任用匪人,几至亡国,若非卿等,焉能重见天日。失国者,寡人之罪;复国者,卿等之功也。"诸大夫皆稽首谢不敢。昭王先宴劳秦将,厚犒其师,遣之归国。然后论功行赏,拜子西为令尹,子期为左尹。以申包胥乞师功大,欲拜为右尹。申包胥曰:"臣之乞师于秦,为君也,非为身也。君既返国,臣志遂矣,敢因以为利乎?"固辞不受。昭王强之,包胥乃挈其妻子而逃。妻曰:"子劳形疲神,以乞秦师,而定楚国,赏其分也。又何逃乎?"包胥曰:"吾始为朋友之义,不泄子胥之谋,使子胥破楚,吾之罪也。以罪而冒功,吾实耻之!"遂逃入深山,终身不出。昭王使人求之不得,乃旌表其闾曰:"忠臣之门"。以王孙繇于为右尹,曰:"云中代寡人受戈,不敢忘也。"其他沈诸梁、钟建、宋木、斗辛、斗巢、延等,俱进爵加邑。亦召斗怀欲赏。子西曰:"斗怀欲行弑逆之事,罪之为当,况可赏乎?"昭王曰:"彼欲为父报仇,乃孝子也。能为孝子,何难为忠臣?"亦使为大夫。蓝尹求见昭王,王思成臼不肯同载之恨,将执而诛之,使人谓曰:"尔弃寡人于道路,今敢复来,何也?"蓝尹对曰:"囊瓦惟弃德树怨,是以败于柏举。王奈何效之?夫成臼之舟,孰若郢都之宫之安?臣之弃王于成臼,以儆王也!今日之来,欲观大王之悔悟与否?王不省失国之非,而记臣不载之罪,臣死不足惜,所惜者楚宗社耳。"子西奏曰:"之言直,王宜赦之,以无忘前败。"昭王乃许入见,使复为大夫如故。群臣见昭王度量宽洪,莫不大悦。昭王夫人自以失身阖闾,羞见其夫,自缢而死。

  时越方与吴构难,闻楚王复国,遣使来贺,因进其宗女于王,王立为继室。越姬甚有贤德,为王所敬礼。王念季芈相从患难,欲择良婿嫁之。季芈曰:"女子之义,不近男人。钟建常负我矣,是即我夫也。敢他适乎?"昭王乃以季芈嫁钟建,使建为司乐大夫。又思故相孙叔敖之灵,使人立祠于云中祭之。子西以郢都残破,且吴人久居,熟其路径,复择地筑城建宫,立宗庙社稷,迁都居之,名曰新郢。

  昭王置酒新宫,与群臣大会,饮酒方酣,乐师扈子恐昭王安今之乐,忘昔之苦,复蹈平王故辙,乃抱琴于王前,奏曰:"臣有《穷衄》之曲,愿为大王鼓之。"昭王曰:"寡人愿闻。"扈子援琴而鼓,声甚凄怨。其词曰:

  王耶王耶何乖劣?不顾宗庙听谗孽! 

  任用无忌多所杀,诛夷忠孝大纲绝。 

  二子东奔适吴越,吴王哀痛助忉怛。 

  垂涕举兵将西伐,子胥伯核镂渚觥!BR>
  五战破郢王奔发,留兵纵骑虏荆阙; 

  先王骸骨遭发掘,鞭辱腐尸耻难雪! 

  几危宗庙社稷灭,君王逃死多跋涉; 

  卿士凄怆民泣血,吴军虽去怖不歇。 

  愿王更事抚忠节,勿为谗口能谤亵!

  昭王深知琴曲之情,垂涕不已。扈子收琴下阶,昭王遂罢宴。自此早朝宴罢,勤于国政,省刑薄敛,养士训武,修复关隘,严兵固守。芈胜既归,楚昭王封为白公。胜筑城名白公城,遂以白为氏,聚其本族而居。夫概闻楚王不念旧怨,自宋来奔。王知其勇,封之堂溪,号为堂溪氏。子西以祸起唐、蔡,唐已灭,而蔡尚存,乃请伐蔡报仇。昭王曰:"国事粗定,寡人尚未敢劳民也。"按《春秋传》:楚昭王十年出奔,十一年返国,直至二十年,方才用兵灭顿,掳顿子,二十一年灭胡,掳胡子豹,报其从晋侵楚之仇,二十二年围蔡,问其从吴入郢之罪,蔡昭侯请降,迁其国于江、汝之间。中间休息民力近十年,所以师辄有功,楚国复兴,终符"湛卢"之祥,"萍实"之瑞也。

  要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