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回 假作工御河挖泥土 认方向高树捉猴猕_三侠五义(清)石玉昆 问竹主人改编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中国古代小说

      

 

第八十回 假作工御河挖泥土 认方向高树捉猴猕

 

  话说智爷正向众人讨钱,有人向他说话,乃是个工头,此人姓王行大。因前日他曾见过有逃难的小车,恰好作活的人不够用,抓一个是一个,便对智爷道:"伙计,你姓什么?"智爷道:"俺姓王行二,你老贵姓?"王大道:"好。我也姓王。有一句话对你说:如今紫禁城内挖御河,我瞧你这个样儿怪可怜的,何不跟了我去作活呢?一天三顿饭,额外还有六十钱,有一天算一天。你愿意不愿意?"智爷心中暗喜,尚未答言。只见裴福过来道:"敢则好。什么钱不钱的,只要叫俺的儿吃饱了就完了。"王大把裴福瞧了瞧,问智爷道:"这是谁?"智爷道:"俺爹。"王大道:"算了吧,算了吧!你不用说了。"对着裴福道:"告诉你,皇上家不使白头工,这六十钱必是有的,你若愿意,叫你儿子去。"智爷道:"爹呀,你老怎么样呢?"裴福道:"你只管干你的去。身去口去,俺与小孙女哀求哀求,也就够吃的了。"王大道:"你只管放心。大约你吃饱了,把那六十钱拿回来买点子饽饽饼子,也就够他们爷儿俩吃的了。"智爷道:"就是这末着。咱就走。"王大便带了他,奔紫禁城而来。

  一路上这些作工的人欺负他。这个叫:"王第二的!"智爷道:"怎样?"这个说:"你替我扛着这六把锨。"智爷道:"使得。"接过来扛在肩头。那个叫:"王第二的!"智爷道:"怎么?"那个说:"你替我扛着这五把镢头。"智爷道:"使得。"接过来也扛在肩头。大家提呆子,你也叫扛,我也叫扛。不多时,智爷的两肩头犹如铁锨镢头山一般。王大猛然回头一看,发话道:"你们这是怎么说呢?我好容易找了个人来,你们就欺负。赶到明儿,你们挤跑了他,这图什么呢?也没见王第二的你这么傻!这堆的把脑袋都夹起来了。这是什么样儿呢?"智爷道:"扛扛罢咧!怕怎的!"说的众人都笑了,才各自把各自的家伙拿去。

  一时来到紫禁门,王头儿递了腰牌,注了人数,按名点进。到了御河,大家按档儿做活。智爷拿了一把铁锹,撮的比人多,掷的比人远,而且又快。旁边作活的道:"王第二的!"智爷道:"什么?"旁边人道:"你这活计不是这么做。"智爷道:"怎么?挖的浅咧?做的慢咧?"旁边人道:"这还浅!你一锹,我两锹也不能那样深。你瞧,你挖了多大一片,我才挖了这一点儿。俗语说的,'皇上家的工,慢慢儿的蹭。'你要这末做,还能吃的长么?"智爷道:"做的慢了,他们给饭吃吗?"旁边人道:"都是一样慢了,他能不给谁吃呢?"智爷道:"既是这样,俺就慢慢的。"旁边人道:"是了。--来吧,你先帮着我撮撮啵。"智爷道:"俺就替你撮撮。"哈下腰正替那人撮时,只见王头儿叫道:"王第二的!"智爷道:"怎么?"王大道:"上来吧,吃饭了。你难道没听见梆子响么?"智爷道:"没大理会。怎么刚作活就吃饭咧?"王大道:"我告诉你,每逢梆子响是吃饭,若吃完了一筛箩,就该做活了。天天如此,顿顿如此。"智爷道:"是了,俺知道了。"王大带他到吃饭的所在,叫他拿碗盛饭。智爷果然盛了碗饭,大口小口的吃了个喷鼻儿香。

  王大在旁见他尽吃空饭,便告诉他道:"王第二的,你怎么不吃咸菜呢。"智爷道:"怎么还吃那行行儿,不创工钱呀?"王头道:"你只管吃,那不是买的。"智爷道:"俺不知道呢。敢则也是白吃的。哼!有咸菜,吃的更香。"一日三顿,皆是如此。

  到晚散工时,王头儿在紫禁门按名点数出来,一人给钱一分。智化随着众人,回到黄亭子,拿着六十钱,见了裴福,道:"爹呀,俺回来了。给你这个。"裴福道:"吃了三顿饭还得钱,真是造化咧。"工头道:"明早我还从此过,你仍跟了我去。"智爷道:"是咧。"裴福道:"叫你老分心,你老行好得好吧。"工头道:"好说,好说。"回身去了。智爷又问道:"今日如何乞讨?"裴福告诉他:"今日比昨日容易多了。见你不在跟前,都可怜我们,施舍的多。"彼此欢喜。到了无人之时,又悄悄计议,说这一做工倒合了机会,只要探明了四值库便可动手了。

  一宿晚景已过。到了次日,又随着进内做活。到了吃晌饭时,吃完了,略略歇息。只听人声一阵一阵的喧哗。智化不知为着何事,左右留神。只见那边有一群人都仰面往上观看,智爷也凑了过去。仰面一看,原来树上有个小猴儿,项带锁链,在树上跳跃。又见有两个内相公公,急的只是搓手,道:"可怎么好?算了吧,不用只是笑了。你们只顾大声小气的嚷,嚷的里头听见了,叫咱家担不是,叫主子瞧见了,那才是个大乱儿呢。这可怎么好呢?"智爷瞧着,不由的顺口儿说道:"那值吗呢,上去就拿下来了。"内相听了,刚要说话。只见王头儿道:"王第二的,你别呀。你就只作你的活就完了,多管什么闲事呢。你上去万一拿跑了呢,再者倘或摔了那里呢,全不是玩的。"刚说至此,只听内相道:"王头儿,你也别呀。咱家待你洒好儿的。这个伙计,他既说能上去拿下来,这有什么呢,难道咱家还难为他不成?你要是这么着,你这头儿也就提防着吧。"王头儿道:"老爷别怪我。我惟恐他不能拿下来,那时拿跑了,倒耽误事。"内相道:"跑了就跑了,也不与你相干。"王头儿道:"是了,老爷。你老只管支使他吧,我不管了。"内相对智化道:"伙计,托付你上树给咱家拿下来吧。"智爷道:"俺不会上树呀。"内相回头对王头儿道:"如何?全是你闹的!他立刻不会上树咧。今晚上散工时,你这些家伙别想拿出去咧。"王头儿听了着急,连忙对智爷道:"王第二的,你能上树,你上去给他老拿拿吧;不然,晚上我的铁锹镢头不定去多少,我怎么交的下去呢?"智爷道:"俺先说下,上去不定拿的住拿不住,你老不要见怪。"内相说:"你只管上去,跑了也不怪你。"

  智爷原因挖河,光着脚儿。双手一拨树木,把两腿一拳,"赤""赤""赤"犹如上面的猴子一般。谁知树上的猴子见有人上来,他连窜带跳已到树梢之上。智爷且不管他,找了个大杈桠坐下,明是歇息,却暗暗的四下里看了方向。众人不知用意,却说道:"这可难拿了。那猴儿蹲的树枝儿多细儿,如何禁得住人呢?"王头儿捏着两把汗,又怕拿不住猴儿,又怕王第二的有失闪,连忙拦说:"众位瞧就是了,莫乱说,越说,他在上头越不得劲儿。"拦之再三,众人方压静了。智爷在上面见猴子蹲在树梢。他却端详,见有个斜杈桠,他便奔到斜枝上面。那树枝儿连身子乱晃。众人下面瞧着,个个耽惊。只见智爷喘息了喘息,等树枝儿稳住,他将脚丫儿慢慢的一抬,够着搭拉的锁链儿,将指头一扎煞,拢住锁链。又把头上的毡帽摘下来作个兜儿,脚指一拳,往下一沉。猴子在上面蹲不住,咭溜咭溜一阵乱叫,掉将下来。他把毡帽一接,猴儿正排在毡帽里面。连忙将毡帽沿儿一折,就用铁链捆好,衔在口内,两手倒爬顺流而下,毫不费力。众人无不喝彩。

  智爷将猴儿交与内相。内相眉开眼笑道:"叫你受乏了。你贵姓呀?"智爷道:"俺姓王行二。"内相回手在兜肚内掏出两个一两重的小元宝儿,递与智爷道:"给你这个,你别嫌轻,喝碗茶吧。"智爷接过来一看,道:"这是吗行行儿?"王头道:"这是银锞儿。"智爷道:"要他干吗呀?"王头儿道:"这个换得出钱来。"智爷道:"怎么这铅块块儿也换的出钱来?"内相听了,笑道:"那不是铅,是银子,那值好几吊钱呢。"又对王头儿道:"咱家看他真诚实。明日头儿给他找个轻松档儿,咱家还要单敬你一杯呢。"王头儿道:"老爷吩咐,小人焉敢不遵,何用赏酒呢。"内相道:"说给你喝酒,咱家再不撒谎。你可不许分他的。"王头道:"小人不至于那么下作。他登高爬梯,耽惊受怕的得的赏,小人也忍得分他的。"内相点了点头,抱着猴子去了。这里众人仍然作活。

  到了散工,王头同他到了黄亭子,把得银之事对裴福说了。裴福欢天喜地,千恩万谢。智化又装傻道:"爹呀,咱有了银子咧,治他二亩地,盖地几间房,再买他两只牛咧。"王头儿忙拦住道:"够了,够了。算了吧!你这二两来的银子,干不了这些事怎么好呢?没见过世面。治二亩地,几间房子,还要买牛咧买驴的,统共拢儿够买个草驴旦子的。尽搅么!明日我还是一早来找你。"智爷道:"是了。俺在这里恭候。"三头道:"是不是,刚吃了两天饱饭,有了二两银子的家当儿,立刻就掀起京腔来了。你又恭候咧!"说笑着,就去了。

  到了次日,一同进城。智爷仍然拿了铁锹,要作活去,王头道:"王第二的,你且搁下那个。"智爷道:"怎么你不叫俺奏咧?"工头道:"这是什么话!谁不叫你奏了!连前几个,我吃了你两三个乌涂的了。你这里来看堆儿吧。"智爷道:"俺看着这个不做活,也给饭吃呀?"王头道:"照旧吃饭,仍然给钱。"智爷道:"这倒好了。任么儿不干。吃饱了,竟墩膘,还给钱儿。这倒是钟鼓上雀儿成了鸽子咧。"王头道:"是不是,又说傻话了。我告诉你说,这是轻松档儿,省得内相老爷来了"

  刚说至此,只见他又悄悄的道:"来了,来了。"早见那边来的,恰是昨日的小内相,捧着一个金丝累就、上面嵌着宝石蟠桃式的小盒子,笑嘻嘻的道:"王老二,你来了吗?"智爷道:"早就来咧。"内相道:"今日什么档儿?"智爷道:"叫俺看着堆儿。"内相道:"这就是了。我们老爷怕你还作活,一来叫我来瞧瞧,二来给你送点心,你自尝尝。"智爷接过盒子道:"这挺硬的怎么吃呀?"内相哈哈笑道:"你真呕人!你到底打开呀。谁叫你吃盒子呢?"智爷方打开盒子,见里面皆是细巧炸食,拿起来掂了掂,又闻了闻,仍然放在盒内,动也不动,将盒盖儿盖上。内相道:"你为什么不吃呢?"智爷道:"咱有爹。这样好东西,俺拿回去给咱爹吃去。"内相此时听了,笑着点头儿,道:"咱爹不咱爹的倒不挑你。你是好的,倒有孝心。既是这样,连盒子先搁着,少时咱家再来取。"

  到了午间,只见昨日丢猴儿的内相,带着送吃食的小内相,二人一同前来。王头看见,连忙迎上来。内相道:"王头儿,难为你。咱家听说叫王第二的看堆儿,很好。来,给你这个。"王头儿接来一看,也是两个小元宝儿。王头儿道:"这有什么呢,又叫老爷费心。"连忙谢了。内相道:"什么话呢。说给你喝,焉有空口说白话的呢。王第二的呢?"王头儿道:"他在那里看堆儿呢。"连忙叫道:"王第二的!"智爷道:"做吗呀?俺这里看堆儿呢。"王头儿道:"你这里来吧。那些东西不用看着,丢不了。"智爷过来。内相道:"听说你很有孝心。早起那个盒子呢?"智爷道:"在那里放着没动呢。"内相道:"你拿来,跟了我去。"

  智爷到那里拿了盒子,随着内相,到了金水桥上,只听内相道:"咱家姓张,见你酒好的。咱家给你装了一匣子小炸食,你拿回去给你爹吃。你把盒子里的先吃了吧。"小内相打开盘子,叫他拿衣襟兜着吃。智爷一壁吃,一壁说道:"好个大庙!盖的虽好,就只门口儿短个戏台。"内相听了,笑的前仰后合,道:"你呀,难道你在乡下就没听见说过皇宫内院么?竟会拿着这个当大庙!要是大庙,岂止短戏台,难道门口就不立旗杆么?"智爷道:"那边不是旗杆吗?"内相笑道:"那是忠烈祠合双义祠的旗杆。"智爷道:"这个大殿呢?"内相道:"那是修文殿。"智爷道:"那后稿阁呢?"内相道:"什么后槁阁呢,那是耀武楼。"智爷道:"那边又是吗去处呢?"内相道:"我告诉你,那边是宝藏库,这是四值库。"智爷道:"这是四值库。"内相道:"哦。"智爷道:"俺瞧着这房子全是盖的四直呀,并无有歪的呀。怎么单说他四值呢?"内相笑道:"那是库的名儿,不是盖的四直,你瞧那边是缎匹库,这边是筹备库。"智爷暗暗将方向记明,又故意的说道:"这些房子盖的虽好,就只短了一样儿。"内相道:"短什么?"智爷道:"各房上全没有烟筒,是不是?"内相听了,笑个不了,道:"你真呕死人,笑的我肚肠子都断了。你快拿了匣子去吧,咱家也要进宫去了。"

  智爷见内相去后,他细细的端详了一番,方携了匣子回来。到了晚间散工,来到黄亭子,见了裴福,又是欢喜,又是担惊。及至天交二鼓,智爷扎缚停当,带了百宝囊,别了裴福,一直竞奔内苑而来。

  不知后文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歧路灯(清)李绿园-第八十回 讼师婉言劝绍闻 奴仆背主投济宁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歧路灯

      

第八十回 讼师婉言劝绍闻 奴仆背主投济宁

  却说十八日晨,打发两班梨园子弟吃早饭,各给了赏钱,自运其箱筒而去。这解彩拆棚,检送借来家伙,收拾自己物件,俱是王象荩悉心照验,那德喜一班家人,当未事之先,赶趁热闹,还肯向前张忙;及既事之后,他们竟是兴阑情减,个个推委瞌睡,支吾躲闪起来。绍闻吆喝了几句,几个尽有不服之意。

  只因素怯王象荩,不过背地唧哝道:"伺候了几天几夜,不得安生,还吆喝哩。不胜拉倒杏黄旗,大家散了罢。"德喜道:"且耐过这几天,把这宗事打发清白。天也冷了,不能像往年不受屈,各人寻下投向,好散伙。"这些暗中埋怨,王象荩且不能知,何况绍闻。

  本日借张类村车,沿门投帖,谢了拜寿的客。到晚王氏叫趁张宅的车,送赵大儿母女回去。包了些吃食东西,针线碎布,又给了赵大儿两件道袍,叫他拆毁,与女儿改做小衣裳穿。王象荩跟回,好缴明南马道的车。

  次日,绍闻要下帖酬冯健及姚杏庵送戏的盛情,并满相公、夏鼎办造寿礼的偏劳。又打算着,他人未必不辞,这夏鼎是定然不肯辞席的。且不言单客一席,只恐他说殡埋母亲的缠瘴。

  因此先投冯、姚、满三个帖子,果然都有辞帖回来,遂把夏鼎的请帖留住不发。此非绍闻今日细密,总因手中窘乏,凡事略知打算。

  又过一日,忽而盛宅送个纸条儿,上边写着:"照灯、看灯、堂帘、堂毯,祈速发回,午时即用。便中拾纸,不恭乞耍"绍闻遂吩咐德喜,叫双庆、邓祥、蔡湘,往盛宅送这所说急要的东西。德喜叫三人同到前厅,收抬毯帘,合扰纱灯。争乃这几件东西,肘腋下既夹不得,脊粱上又背不得,四人左右打算,难以运转。绍闻只管催督,说:"盛爷性子你们是知道的,必是刻下要唱堂戏,你们只管挨迟,他在家下就要跳的。"德喜道:"凭他怎的跳,也要生个法子拿得。若有车时,不拘横顺放在车上,就捞的去。又没有车,要用手拿,两挂堂帘大长,这毯子一大堆,况这两夹板灯扇子,八个架子,又怕撞坏了人家哩。你来把这几样收拾妥当,俺们情愿拿去就是。"绍闻道:"休要没好气。拿不清,街上再觅两个闲人帮一帮何如?"

  德喜道:"谁敢没好气。"绍闻道:"你看你那说话的样儿,叫人受的受不的?是我穷了,你就要缘头上脸的。"德喜把帘子丢下道:"你穷是你穷了,与我们何相干?休要嘴打闲人。"

  绍闻急在心头,怒生胆边,便劈面一耳刮子,说:"你这淫妇养的,通了不成!我就打了你该怎的?"这德喜一头顶住绍闻胸膛,说:"你打死我!"顶的绍闻退了几步。绍闻道:"你两个还不扯开这个东西?"邓祥道:"打哟!"绍闻道:"您这一起儿,通是反了!"用力将德喜推开。这邓祥两个亦各有愤恨之意。绍闻道:"祥符是个有日月地方,我把您这些东西,一齐送到官上,怕不打折您下半截来。"德喜道:"送就送,一个也不跑。"王氏同巫氏、冰梅俱到厅上,王氏道:"一点点儿,养活你们到这样大,一发好了。"蔡湘道:"我是雇觅的,我不敢。叫我住,我就住;不叫我住,我就自寻投奔。"

  这绍闻也不细听,开了大门,觅了五六个闲汉,将东西搬运盛宅去讫。自己径往冯健家,来寻讼师。

  冯健迎进家中。这是绍闻头一次到的,只见一个小屋儿,满壁字画。作了揖,又谢前日厚情。彼此略叙寒温,冯健道:"我看相公满面怒色,有何事情?"绍闻道:"天翻地覆的事,几个小价围住打我,这还了得!"冯健道:"理所必无。消消气儿再说。"绍闻道:"我要写一张'强奴凌主,乞天惩究事'的状子。但后面情节,我气的写不来。我说一遍,烦即照说的,写个清白。我今日午堂投递。"冯健道:"我有几句贱言相劝,若肯曲从,我自酌度个法子,叫他们磕头。凡事将就些过去罢了。我若是前半年时,央写就写,还怕写的不厉害,拿不翻人。我今已为盛大宅曲全兄弟所感,凡事只是劝人。"绍闻道:"聆教。"冯健道:"我先有一句话,相公休恼。俗话道:邻居眼睛两面镜,街坊心头一杆秤。大相公近来日子薄了,养不哩许些人,不如善善的开发了几个,何必强留他们,生相公的气?"绍闻道:"内中只有一个(贝青)身钱,两个俱是家生的,如何容得他这个刁悍?"冯健道:"不管他是外来鱼,本池鱼,总是一个水浅鱼不祝且休说水浅鱼不住,即是水太清,鱼先不住了。譬如做官的长随,若不是劳金之外,有些别路外快儿,谁还肯跟哩。在主户人家,粜粮米,有他们出仓钱;卖牲口,有他们笼头钱;送节礼,有他们脚步赏封;出远门,有他们盘费余头;那些分打庄稼,收租讨课,以及修盖房屋,都免不了有些扣除、侵渔,这才许打就打、骂就骂的。若不然,他们图啥呢?"绍闻道:"老兄所见不然。这家生子,骨头也是我的,比不的那攒班戏。"冯健道:"这几个是前日伺候客的不是?"绍闻道:"是。"冯健想了一想说:"他们有老婆不曾?"绍闻道:"也心想与他们定亲,一时还不曾顾得到。"

  冯健道:"却不有来。他们心中一无所系,人大心亦大,自然难以驾驭他。依我说,相公回去自己酌度,他们可留,磕了头留下他,把今日的事,只宜丢开为妙;不愿留的,趁这宗无礼,开发了他,也省的家中养活。俗话说,心去身难留,留下结冤仇。不知我说的是也不是,相公酌度。相公真正忍耐不下,我就破了戒,替相公写上一张状。送了他们。县上老爷岂能容以仆凌主,乱了上下之分?一顿好板子,何难出相公这口气。只是打下来,次后怎的结场?这前日还有人因主仆一宗事,要辨名正分,求我写呈子。原是西门内宋家胡同宋宅,他老爷做过贵州毕节县知县,有一个投的家人叫张采琪。如今张采琪孙子,在朱仙镇开了粮食坊子,有三千家当。自己做了衙道前程,兄弟又住了西司的书办,这就是预备顶当家主的意思。毕节公曾孙宋三相公,如今进了学,时常到朱仙镇借贷,遭数多了,未免有求不遂,就吵起来。想是宋三相公吃了些亏,回来拿了一张宣德年间张采琪投词,要告张家恶仆欺主,央我写状。我一来不干这营生了,二来我看这事难以讨便宜,劝了他多少好话,宋三相公再也不依。也不知寻谁写的,也不知自己写的,告到县上。那张家也递了诬良为仆的状子。一家以宣德投词为证,一家打了墓碑墨刻,以祖考张公讳彩奇字样为证。县老爷明鉴观事,却又忠厚存心,看来宋宅不必要张家做仆人,张家一做仆人,子孙难以抬头。只是装糊涂,想着混混的结案。我听说张宅化了三四百两,不知真也不真。眼见宋三相公把一份地,当了一百八十两,都花了。这是何苦着来?"绍闻道:"这事如今结了不曾?"冯健道:"结了。那张家却又吃了亏。"绍闻道:"怎的呢?"冯健道:"前月二十九日审这宗事,衙门挤满了看的人。县老爷以姓名偶尔同音,不得诬认为仆,断了下来。张家得了上风,好不气壮,未出东角门,便把姓宋的娘长娘短骂起来,说:'俺平素不过让你些儿罢了,当真的就诬俺家是您管家;你娘倒是俺家管家婆!'看的人都有不忿之意。县老爷听到辱骂,把醒堂木拍了四五拍,即刻叫回来,又跪在案下。老爷怒发上指,骂道:'好个中杀不中救的奴才!本县不肯断你是家人,是为了宋秀才没有你这一家子仆人,何尝行不得?你家做了宋家仆人,子孙却难以为人。因此自己认了一个糊涂官,无非曲全你的苦心。你这个东西,竟在本县衙内,胆敢骂起主人来。难说本县把正德四年的墓碑,与宣德二年的投词,竟分不出一个前后么?本县自己断案,不用别官翻,本官今日即翻过来:先问你个负义背主、诬祖造名的罪过。详过了,先剥了你这皮,打你个皮开肉绽。仆人不得自积私财,叫你合家去宋宅服役。'这张家把帽子自己取了,头上磕了个大疙瘩,口中只叫天恩。县老爷到底是个慈心的官,再也不肯下大毒手。当面断了,说:'这张投词,叫你出三百金,交与你主人宋秀才,算作赎身之价,投词当堂销毁。你可情愿么?'那张家回道:'老爷天恩,情愿!情愿!出去衙门,不拘揭借,即便缴到老爷公案。'县公差快头,押令速办速结。众人好不痛快。还恨宋三相公是个软秀才,只该咬住牙不依,何愁千金?少也不下五七百,免他合家伺候,还便宜了他。"绍闻道:"既是老爷肯如此辨明主仆之分,我岂肯饶这些东西。"冯健道:"盛价也有三二千私产么?何苦的。况且宋相公得了这三百金,回赎自己地土,典家说年限不够,不准回赎。地是死的,银子在手是活的。听说如今花了一百多,只怕年限够了,宋相公又回赎不起。你说吃亏不吃亏?我一向干写状这一宗事,经的事体甚多。总之,人生不告状,不打官司,便是五福外一个六福。虽有刀伤药,不割破的更好。相公要听我说,究之主户人家,开口便说某人是我家家生子,定然是破落头来了。相公何苦呢?"绍闻被冯健这一场话,只说得心里冰消冻解,辞别而回。

  到家,主仆这一日也不曾见面。到了次晨,德喜瞧着主人上了堂楼,便一直进去,双膝跪下,磕头。绍闻只说是陪小心告罪,谁知德喜跪着说:"俺如今也伺候不上大叔来,大叔也不要俺伺候,情愿自寻出路,大叔放也不放?"绍闻道:"有什么不放,任你去罢。"德喜道:"还有一说,娄师爷赏我二两银,路上被贼截去。彼时大叔说过一两给二两,如今给我四两银,我好做盘费。"绍闻道:"易事。"于是向东楼下,拆了几封贺礼,称准四两,交与德喜。德喜向王氏道:"与奶奶磕头。"不料双庆也进来,横磕了几个头。王氏道:"你也走呀?"绍闻道:"任他自便,何必问他。"二人又向东楼来,说:"与大婶子磕头。"绍闻道:"不必,不必。"这二人竟是出的后门走了。

  原来德喜夜间与双庆商量道:"不是我一定要走,你没看,家主一日穷似一日,将来怕难以熬成人。不如你跟我上济宁娄师爷衙门去,给咱一个事儿办,吃喝的有酒肉,穿戴的有靴帽。将来衙门熟了,再往大衙门去。衙门里有钱弄,俗话说:一日做官,强似为民万载。可见跟一日官,强做管家一辈子哩。"

  双庆不曾到过衙门,被德喜说动了,说:"明晨磕头,叫走也走,不叫走也走。主人也必不能强留。"现既得了开笼放鹇的话,好不快活。捆了一副褥褡,一个包袱,拿了四银盘费,径自上济宁去了。

  德喜是熟路。走到嘉祥县被劫的河边,还指与说当日厉害光景,那是来踪,那是去路。走到张家集,又住在卖过鬼店里。

  德喜要完旧日请客的心愿,少不得也与双庆请了一位堂客。到了次日早晨,被卖过鬼以及秀才主人翁,说吃了江瑶碟子,喝了人参茶,四川郫筒酒三十壶,讹诈了一个苦哩田地。算了三两五钱五分,方才歇手。两人又喜又悔。

  到了济宁,进了衙门。门上转斗的,是认的熟的,回明老爷,传进去。磕了头,娄潜斋笑道:"这个像是双庆,长的竟成大汉仗了。"问起到济宁之故,德喜道:"蒙大老爷天恩,打发小的少主人回去。小的一路小心,平安无事。及到了家,却因小的少主人近日光景亏乏得紧,说小的们人多,养活不过来;打发去别处,又不放心,叫小的两个来伺候大老爷。小的原是幼年伺候过,大老爷也素知道,只求大老爷恩典。"娄潜斋道:"拿你少主人书来。"德喜无可回答。只说来时忙迫,相公一时顾不的写书。娄潜斋已了然于心,晓知是背主投署,希求收用的缘故,说道:"你们且歇去。"

  及到次日饭后,潜斋一声传叫。手中拿了一封书,桌上放了三两银,吩咐道:"你两个把这封书,下与你家相公。这是三两盘费,回去罢。"又叫门上交与一千钱。德喜还欲回话,潜斋已出门拜客,打点闪门而去。

  这二人怎的肯走。门上说:"老爷已知你两个是背主逃脱,这是为你两个旧年伏侍过,所以开脱你两个回去。您又路熟,料无妨碍。书中写的明白,您家家主还肯收你。若不肯回去,老爷明日就要递解你两个哩。"这德喜方才晓的做官哩明鉴万里,难以再停。又说叩头面谢,门上已有不悦之色。只得带了行李,出了宅门。两个面面相觑,无可设法。

  及至出衙不久,把三两盘费吃尽,回不了祥符。双庆流落到莘城戏班,学了个迭衣裳的。后来唱到省城,方才改业。

  这德喜儿后来吊死在冠县野坟树上。乡保递了报状,官府相验,衣襟内还缝着一封书。冠县行文到济宁查照,济宁应复回文,潜斋甚为不怡,向娄朴道:"我不料这个奴才,竟未回去,把他命也送了。"心中好过意不去。

第80 回 赛诸葛退兵峨嵋山  神力王安营风翅岭_康熙侠义传(清)贪梦道人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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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 回 赛诸葛退兵峨嵋山  神力王安营风翅岭

 

  诗曰:

  枉教经济压时英,宣室难回圣主情。

  两汉文章千古重,三闾幽怨一身轻。

  从来志大才难用,毕竟年高气易平。

  才壮便衰卑湿地,伤心宁独为先生。

  话说神力王问探子 :" 所报何事 ?"那探子说 :"探得襄阳城四门大开,里面并不见有一个人,不知所因何故?"神力王一听,吩咐:"再探!"各处又派马成龙、马梦太、李庆龙三人带五千飞骑马队,哨探襄阳城而去,探明白回报。三人领命,带飞骑马队出离了大营,直奔襄阳城。方一进东门,见街道平坦,并无一人行走。在各处一探,也是无人。取河中水瞧瞧,里面也没下毒药。又往地下挖开,也没有地雷。各处空房搜巡,也没有火药。俱皆找遍,天晚回营。见王爷交令,细禀哨探之事。神力王说 :"你三个人下去吧,明日听令 。"夜晚传令:小心把守营门,怕贼人诡诈。至三更时分,神力王又亲身到各处查访一番。 次日天明,老王爷升帐,两旁文官武 将伺候听令。王爷问伊大人说 :"此事今天该当怎样办理 ?"

  伊大人说 :"据我想,贼人昨天在两军阵前打了败仗,必是粮 

  草接济不上,他又怕孤城受敌。他原打算长驱大进,奔江苏省城,那里钱粮甚广。他又未能到了江苏,在浙江宜兴地面也得银钱不多。今在襄阳城内住居数月有余,粮草亦尽,他还有数万贼兵,他如何不先打算走?依我之见,先派人知会浙江巡抚,叫他委派候补人员在襄阳办理地面之事。派他应付粮草,随后请爷驾带兵,务要把贼人尽皆扑灭才是 。"神力王吩咐文案办 文书,知会浙江巡抚与湖北巡抚两处应付粮草。歇兵五日。

  这一日,有兵部差官到,有圣旨前来,王爷接入大帐,把旨意供奉当中,一干众将望阙谢恩,钦差官宣读旨意。上写: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神力王平贼有功,钦赐免死金牌一面。屠海加封定远公之爵,伊哩布赏给太子太保衔,马成龙赏给头品顶戴,随征将士赏加一级,兵丁赏三个月钱粮。钦此。

  神力王带众人谢恩已毕,款待钦差官 。次日,钦差入都, 就带回谢恩的折子去。

  王爷这才得了探马的回信说:"贼人带兵退归四川峨嵋山。"

  神力王说 :"兵伐峨嵋山 !"合营众将得令,拔营起兵,往峨嵋山进发。至五月端阳节后三日,到了峨嵋山北山口,在风翅岭扎营。自带亲军护卫,到了峨嵋山北山口外一瞧,见那东西两座山峰,峭壁石崖直立冲天。当中有一条路进山,也没有人把守。此山周围连环三百余里,当中最高大的是峨嵋山,里面甚是宽大。此山有东山口一条路 ,可通成都;南山口一条路, 可通云南土司;北山口外有一座雄桥镇,离山口十里之遥。

  那镇店太平之时,有大清国一文一武,文的是巡检司,武的是把总。因吴恩叛反,此处正是他的大路。那前任的巡检司史振铎早已被贼人杀死。本镇的把总是此处人,猎户出身,姓毛,名瑞,人称铁叉小二郎。他是军功出身,因妖道叛反,请

  过他做乡道,他不愿归天地会,先行了两角告急的文书。那上司玩怠公事,认作是不要紧的山贼,也没有发兵。毛瑞知道他管带的那一百二十名士兵,如何与贼人打仗 ?先知会了乡亲, 叫众人避难,自己带了那一百二十名步兵,在正东数里之外截雄岭三官庙内暂行扎住。他与那兵丁商议说 :" 上司不发兵,咱们是人少。国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依我之见,候贼人出山之时,让他前队过去,他既然叛反,他那武勇精锐之兵必然在头里,在后的是粮草军装等物。他到时,你我众人暗中前去抢他些个粮草,杀些个贼人。久后见了上司,也有话说。上报国家爵禄之恩,你我虽死也算是英雄。要是咱们当头截住去路,贼人势大,你我人少,那是自找死路。留下我这一条命,久以后万一国家派钦差大帅剿山,别人不知路径,我知道里边的地理,可以带他们过去拿贼 。"众人齐说 :"总爷说的是 。"果 然到了那日,吴恩带二十万贼出山,过了三天贼兵。那日夜晚,毛瑞带他手那一百二十名步兵,三更时分到雄桥镇一瞧,遍地都是贼营。他自正东杀进去,从正南杀回来,抢了贼人二百多匹马,驮回好些个军装物件。贼人后军督会总知道此处没有官兵,故此失了一招 ,急传令调队之时,毛把总早已带着兵卒, 回截雄岭三官庙去了。

  今日,神力王在北山口外凤翅岭扎营,南北八十余里的连营,东西有五六十里。这毛瑞听说,带着他那一百二十名兵齐来至大营,先到前锋营胡大人那里禀见。此时统带前锋营威勇队,是记名总兵胡忠孝;总理前锋营营务处,是李庆龙,正在中军帐打算派人探山,听见差官回话,说有雄桥镇的把总毛瑞禀见。胡大人正愁没有向导,一闻此言,吩咐叫他进来。不多时,毛瑞入大帐,先请了安。胡大人问 :"你就是雄桥镇的把 总吗 ?"毛瑞答应说 :"是 。"胡爷说 :"你来何事哪 ?" 

  毛瑞把给上宪告急行文、自己兵少、抢贼人的马匹等事俱皆回明了。李庆龙又问了此处的风俗人情,叫毛瑞下去把他带来那一百二十名兵花名册,交文案备案,归本营前右营,吩咐已毕。

  只见自外边有神力王爷的差官,擎着一支令箭,说 :"参 将李庆龙听令,王爷派你探峨嵋山北山口,急速前往!有令箭在此 。"李庆龙接令,挑了五千名马队,自己结束停当,又托 付胡大人说 :"我要是此一去至正午不回来,大哥派人接应我 就是 。"说罢,自己带马队出离了大营,至峨嵋山东西山口一 瞧 ,就是东西两座山头,并无有一人把守。往南走一条大路, 李庆龙先派了几个官兵去探听探听,少时回来禀报说 :"里边 并不见有一人,也没有贼营 。"李庆龙说 :"我兵前进 !"走 了有五六里之遥,见迎面横着有一道山梁,拦住去路。那山岗高有二里之遥,往上去有一条大路,半山腰中有一个石碑,上有朱砂红字,上写 :"探山之人,至此必死 !"山岗之上有十数棵松树,当中有一杆白旗,上写"天地会"三字,并不见有一人在上面把守。李庆龙瞧了多时 ,怕里边有埋伏,吩咐退兵, 回大营见王爷交令 ,细禀王爷此事 。神力王说 :"你下去就 是 。"

  过了几天,马成龙讨令探山。神力王甚喜,派他带八百步队,与谢禄、韩虎一同前往 。马成龙至天晚,带官兵找向导, 一同前去。有人举保铁叉小二郎毛瑞,他乃本地人,常入山打猎,人地相熟。马成龙派人去传毛瑞前来问话。少时,有人把毛瑞传来,给马大人请安,说了一回地理。马成龙说:"甚好,你跟我去探东山口 !"说罢,带人马一同奔东山口。 天有三更时分,进了东山口,走了有七八里地,见前边一块平川之地 ,当中有一根高杆,上挂着一个灯笼,上边有字, 上写 :"探山之人,至此必死 !"马成龙带着那些个官兵一直

  的往前走,方一到那高杆之下,只听"呵吱"一声响,南边一声炮响,北边又一声炮响 ,从后边有一支人马列队,人人踊跃, 个个争先,号炮齐鸣。为首有两个头目,俱是头戴三角白绫巾,二龙斗宝,鬓插白鹅翎儿,蓝绸子箭袖袍,皮连带系腰,紫缎子战裙,青缎子快靴。一个是面如蟹壳,长眉大眼,年约三十以外,手执九耳八环刀,在南边站着。北边站着一个画如茄皮,短眉毛,圆眼睛,五短身材,年在二十以外,手使浑铁轧油锤,双手一摆,说 :"小辈别走!今有巡风会总乔英在此等候多时 了 。"那边使刀的说 :"有当值会总闻太在此 !"毛瑞回身摆 叉,照定那乔英就是一叉。山东马回身照定闻太,抡手中大环金丝宝刀就剁。闻太用九耳八环刀往上一迎,"嚓",九耳八环刀削为两段。成龙趁势一刀,结果了闻太的性命。那边乔英也是用锤往外一晃,"克嚓"抡锤就打,二人大战。谢禄、韩虎、马成龙三人一同过来,说 :"好一个教匪!我等来结果你的性 命就是了 !"乔英看势不好,派手下四千贼兵一拥齐上。马成 龙带领那八百亲兵,与毛瑞、谢禄 、韩虎一同杀奔东山口外, 回归大营,去见王爷交令,细禀在山口内哨探遇贼人打仗之事,也没有探出明白的去路 ,不知吴恩有多少人马 。神力王说:

  "下去吧 !"

  自此日,就在这里扎了两个多月的营,也不见有贼人出来打仗。急得那神力王吐血,带病在那中军帐,闷闷不乐。

  这一日到了中秋,合营大小文武官将俱都过节。惟有那王天宠因盗宝刀累得中八卦幡的伤反复了,不能起床,倭侯爷倒每日伺候他。这回营内饮酒,大家开怀畅饮。胡忠孝、李庆龙与马梦太、马成龙等四个人在一处饮酒,吃得酩酊大醉。胡忠孝说 :"神力王爷今天连过节都不高兴,急得吐血,就没有一 个肯去到那峨嵋山内,探听明白一条大路的 。"那马成龙一闻 

  此言,说 :"众位不必着急,我明天好歹必要探听明白一条去 路,回来好进兵,捉拿那妖人吴恩就是 。"马梦太说 :"你别说醉话来。那一回你带毛瑞探东山口 ,几乎叫人家把你拿住, 到如今没有一个人敢去探山了。你今天喝醉了,又说这醉话来啦 。"马成龙把眼一瞪,说 :"我要不去,我是一个匹夫,大丈夫说话,如白染皂,明天再见!"那胡忠孝怕他二人说糟了,就说 :"今年好俊月光!去岁间是在湘江口过的八月节,马大 哥病着哪,我与马老哥还有薛应龙贤弟,今年添了马大哥,缺少薛贤弟 。"李庆龙接过说道 :"这就应了那七律诗上的话了'同来玩月人何在 ?风景依稀似去年' 。"四个人吃到三更,月在当空,镜光似水,万籁无声,又看了半天月亮,大家安歇。

  次日天明,用完了早饭,马成龙亲身至王爷的大帐,给王爷请了安 。王爷问 :"你至此何干 ?"成龙说 :"回王爷的话,前者成龙探峨嵋山,未能成功 。今天求王爷赏一支令箭, 我带那囚犯营的人二百名,去探峨嵋山北山口 。" 书中交代,什么叫作囚犯营哪?神力王所带的兵,入旗满家的汉人甚多 ,犯了罪,轻者押交囚犯营看管,侯王爷发落。 也有该杀的,未问明白;也有犯了军规,未能发落的;也有本营内兵伴打官司的。因老王爷病着,也没有别人审问。马成龙想要叫那些个人戴罪立功的意见 ,故来讨令。他也是想开了: "反正这一去,不探出虚实,万不能回来的 。"王爷准了他的 令。他得令下来,到了那囚犯营,一见众人说:"列位老哥们,我在王爷那里讨下一支令来,前去探峨嵋山北山口 。此一去, 若要能探听明白一条去路,你等不但无罪,还有功劳,比在这里等死好得多"大家一听,齐说 :"我等情愿随马大人前往哨 探就是 !"马成龙说:"你们跟我到前边,我有本身领的俸银, 每人赏你们二两 。你等共有多少人 ?"大家说 :"共二百零 

  九名。"成龙将为首的叫过来一瞧,问 :"叫什么名字 ?"那人说 :"我叫胡进忠 。"成龙说 :"你跟我来 。"到了那前边帐房之内 ,拿了五十两银子,派他买一篓酒来,四个人抬着, 又赏给众人银子,告诉他们 :"今日黄昏时候,前去探山,不 可有误 。"那神力王见马成龙出去 ,自己"唉"了一声,说:

  "我大营之内的武官 ,都要像马成龙 ,这一座峨嵋山早已攻破 。"咱己喝了几盅酒,吃了些点心,派李五给义子倭克金布 送了一盒子杂拌点心去。

  李五托着点心盒子,到了倭侯爷那帐房之内,倭侯爷自己在上面坐着饮酒,两旁有四个差官,他们都在那站着。李五过去给倭侯爷请了一个安,说:"奴才奉爷的命,来给侯爷请安,送来了一盒子点心 。"侯爷派人给他五两银子。李五笑嘻嘻的 谢了赏,随口说 :"侯爷,你老人家的拜弟马成龙,他在老王 爷大帐亲身讨令,前去探峨嵋山北山口。"侯爷一听,说:"好!

  我也前去讨令,难道我还不如他吗?"说着站起身,到了王爷大帐,讨下一支令来,挑了二百兵,也赏了兵丁每人四两银子。

  告诉伺候他的人 :"不准对王天宠说我去探山 。"自己带那二百人出营。见马成龙带的都是囚犯营内的罪人,倭侯爷说:"成龙,你探北山口,我探南山口 ,不探明白,至死也不回营!" 马成龙说 :"大哥 ,为何出此不吉之言 ?"倭侯爷一直扑奔 正东,又往南拐,即带那这二百人探山去了。成龙一瞧,天已不早,即带着这二百多人一直进了北山口。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八回 众好汉二盗鱼肠剑 小太保初观红翠花_续小五义(清)石玉昆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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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回 众好汉二盗鱼肠剑 小太保初观红翠花

 

  且说龙天彪认东方亮为义父,家人带着他上红翠园,遇见黑影,然后与金仙、玉仙磕头去。东方清告诉龙滔与史凡,每月一个人十两银子工钱,前后共四十个打更的,全属他二人所管。这两个人谢了员外出去,就有人带着他们两个上更房,暂且不表。

  单说天彪,头里有两个家人打着灯笼,直奔红翠园而来。家人叫开门,告诉明白婆子。婆子进去说明白了,复又出来说:"请。"天彪来至院中一瞧,二位姑娘俱是短打扮,素衣淡汝,绢帕包头,方练完拳脚,在那里坐着,还有些喘吁吁的。婆子带天彪一见,说:"这就是今天大太爷收的少爷,给二位小姐磕头来了。这是我们大小姐,这是我们二小姐。"天彪过去,双膝点地,说:"大姑姑在上,侄男给姑姑磕头。"起来又与玉仙也是如此磕头,行礼已毕,往旁边一站。丫鬟小红过来说:"呀,这就是少大爷,我小红与少大爷磕头。"天彪一摆手说:"今天也没带着什么,改日再赏赐你罢。"金仙、玉仙一见天彪生的标致清秀,十分欢喜。玉仙问他的来历,小爷就把他们的事情说了一遍。玉仙说:"你叫什么名字?"小爷说:"我叫东方天彪。"玉仙说:"好个名字。"又说:"你会什么本事?"小爷说:"十八般兵刃都会,就是太沉重的我使不动。"玉仙说:"十五、十六力不全,二十五、六正当年,你的年岁还没到哪。"回头说:"姊姊,咱们哥哥真有眼力,这个义子。收得不错。人家孩子给咱们磕了些头,也得给他点见面礼儿哪。"金仙说:"使得。"叫丫鬟取来一块碧玉佩。玉仙问:"你识字不识?"小爷说:"略知一二,可不会作文章。"玉仙进房中,亲身取来一个金项圈,随手与他戴上,说道:"论说你岁数大了些,还可以将就着戴的哪。"天彪谢过二位姑娘,从人还在那里等着,说:"少爷,咱们上前边去罢。"天彪告辞,玉仙说:"没有事之时,只管上我们这里来,无论早晚,我还要瞧你的本事哪。"

  小爷答应,转头跟着家人往前走着,心中一动:方才那条黑影,别是师傅来了罢。来至前边,见了东方亮,就把二位姑娘给他的东西,叫东方亮看了一看。大员外又叫人另取一套衣服来,与天彪换上。束发亮银冠,前发齐眉,后发披肩,穿一件白缎子箭袖袍,周身宽片锦,边上绣金龙,张牙舞爪,下绣海水江涯,镶配八宝云罗伞盖花,五彩狮鸾带扎腰,套玉环,配玉佩,葱心绿的衬衫,五彩花靴。那一顶亮银冠,嵌明珠,镶异宝,光华灿烂,双插一对雉鸡毛,类若两条锦带相仿,飘于脑后。迎面上,单有两朵素绒球,翠蓝颜色,把金项圈往脖颈上一套,又带着小爷这脸面,类少女一般,这一穿戴起来,把那大众群贼,瞧的鼓掌大笑。说:"这个侄男,好俊美,好威风,这可要送个外号方好。"细脖子大头鬼王房书安说:"大哥叫伏地君王,他叫伏地太子罢。"东方亮说:"不好。"张大连说:"叫他个小太保如何?"东方亮说:"好很很好。"从此人称小太保。对天彪说:"吾儿过来,谢你张叔父送你的外号去。"小爷不忙不慌,给张大连磕了三个头。东方亮是男孩女儿一个没有,忽然间有这么大的一个小子,直乐的手舞足蹈,复又吩咐说:"天彪,所有团城子里面任你游逛,东北角上有个庙,可不许你去,倘苦背着我上庙中去,打折了你的双腿。"天彪说:"天伦嘱咐我的言语,孩儿焉敢不听。"东方亮吩咐一声摆酒。张大连说:"大哥的酒,咱们与大哥道喜,这叫借花献佛。"立刻摆列杯盘,大家落座。东方亮说:"吾儿,与你众叔父斟酒。"天彪说:"谨遵爹爹之命。"就在这个时光,大厅上与东西配房上,上来了五个人,是黑妖狐智化与小四义。他们也是等到二鼓之半时节,全都换了夜行衣靠,背刀的背刀,背剑的背剑,蹿房跃脊,出了三元店,五人直奔团城子而来。到了团城子北边,徐良告诉芸生大爷与卢珍、艾虎说:"下去时节,里面可有护城濠,全是翻板。若要脚踏实地,可得蹿出七尺开外。"大众点头。徐良掏百练索抓住城头,一个跟着一个,五个人全到了上面,复又把抓头搭住里面,徐良头一个导绳而下,看看离地不远,一踹城墙,往后一倒腰,蹿出约有八尺开外,才脚踏实地。撒手把绒绳交给智爷,连白芸生、卢珍、艾虎俱是这样下来。徐良把上面抓头抖下来,绒绳绕好,收在兜囊之内,爷儿五个,仍然是鱼贯而行。正走之间,忽见太湖石上,有个人影儿一晃。徐良说:"有个人影儿,你们看见了没有?"俱都低声说看见了。艾虎说:"你们瞧又来了两个。"大众一回头,也都瞧见了,正打城墙倒绒绳而下呢。徐良说:"咱们过去瞧瞧是谁?"智爷说:"咱们不管来者是谁,先瞧白菊花要紧。"徐良遵听智爷言语,直奔前厅而来,过了两段界墙,到了厅房后身。白芸生与卢珍蹿上墙去。智爷与徐良往前一绕,上了东房。艾虎上了西房。全向里面一望,就见那些群贼饮酒,正是东方亮叫"吾儿与你众叔父斟酒"。徐良一看,不足别人,却是自己徒弟改换了穿戴,又见大众管着他叫小太保,一赌气,把智爷一拉,到房后坡低声说:"你老人家看见没有?我这个徒弟真无志气,与人家当儿子来了。"智爷说:"那才好打听事情哪。"徐良说:"我定不要见他了,教他当他的伏地太子去罢。"智爷道:"你胡说!"正在爷儿俩说话之间,忽听前边一阵大乱,灯球火把齐举,爷儿俩往前边一看,原来是众贼寇出离了上房,直奔垂花门而来。众人出去一刻工夫,犹如众星捧月相仿,从外边迎进一个人来,就见东方亮与那人携人挽腕在前边行走,群贼则都跟于后面。见那人生得十分凶恶,身高九尺,膀阔三停,绿缎扎巾,青缎抹额,二龙斗宝两朵红绒球,绿缎箭袖袍,月白色衬衫,鹅黄丝带,薄底快靴,闪披一件大红英雄氅,上绣三蓝色大红牡丹花,肋下佩刀,面如蓝靛,发赛朱砂,红眉金眼,狮子鼻,大盆口,暴长一部红髯。智爷一看此人,暗暗夸奖,虽然是他一伙之人,也不知哪里挑选这样的人物。原来是伏地君王东方亮三次方才请到,这个人就是赛展熊王兴祖,又称他为神拳太保。东方亮派人上河南洛阳县请了他三次,预备着五月十五日全仗这个人镇擂。要讲究马上步卜,武艺超群。他与姚文、姚武交厚,正在姚家寨住着。有伏地君王派人送了许多的礼物,聘请前来助擂,依他的主意,一定不来,被姚文、姚武苦苦相劝,这才乘跨坐骑,带了两名从人,刚到门首下马,家人报将进来。东方亮一听是王兴祖到,犹如斗大明珠托于掌上一般,率领大众至外面。王兴祖撩衣跪倒,东方亮也就屈膝,把赛展熊搀扶起来,说:"贤弟一向可好?劣兄想念贤弟,食不甘味,寝不安席,今见贤弟一来,如渴得浆,如热得凉,实是愚兄的万幸。"王兴祖说:"你我自己弟兄,何必这般太谦。"复又见过紫面天王,然后与群寇见礼,与东方亮携手而入。来至厅房落座,教人把残席撤去,献上茶来。一声吩咐:"吾儿过来见过你王叔父。"天彪跪倒,王兴祖把他搀将起来、问道:"大哥,我怎么没见过我这个侄男?"东方亮说:"乃是我义子螟蛉。"王兴祖说:"我这个侄男好福相,日后必成大器。"东方亮问:"姚家二位贤弟可好?"王兴祖一回手,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说:"这就是姚家弟兄问候兄长的金安。"东方亮刚要接书,从人进来说:"藏珍楼拿住一个盗剑的。"要问盗剑的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八回 徐鸣皋活捉左天成 一枝梅计败吴方杰_七剑十三侠(清)唐芸洲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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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回 徐鸣皋活捉左天成 一枝梅计败吴方杰

 

  话说左天成正在帐中安歇,忽见一连数起来报,营中各处火起。左天成知道有变,即刻披挂上马。才走出帐外,又听一声炮响,只见巡营小军飞奔前来,高声喊道:"前面城中各军杀到,后路敌营全军杀来,请速速预备厮杀。"左天成一闻此言,只惊得手慌脚乱,也赶着传令合营兵卒奋勇死战。那里晓得各兵丁见主将已经疏忽,他们也就疏懈起来。一闻此令,又见各路大兵杀到,前后夹击,真个是个个人不及甲,马不及鞍,手忙脚乱,那里能够御敌。左天成见此光景,知道不能取胜,便思逃走。正自暗想,忽见一人从背后杀到,左天成赶即拨转马招架。你道这人是谁?原来就是徐寿。他在营内各处放了火,一听炮声响亮,他便杀进帐去,砍倒几个小卒,搜寻左天成不见,他又杀出帐来。却好遇见左天成骑在马上,指挥兵丁奋勇厮杀,他便从左天成背后杀来。两人正战得难解难分,忽见徐鸣皋杀到,徐寿便合了左天成,去往各处赶杀兵卒。可怜那些兵卒,只杀得如砍瓜切菜一般,个个怕死,皆情愿归降。徐寿正杀得高兴,又遇见宁远县守备赵尔锐杀来,当下便合兵一处,大刀阔斧,不分皂白,各处乱杀起来。

  徐鸣皋力战左天成,竭力厮杀,两个在那里战到有四十余合,不分胜负。徐鸣皋急将枪杆一挥,只见全军团团围拥上来,将左天成困在核心,拼力死战。左天成也是死斗,左冲右突,不能杀出重围。看看抵敌不住,因暗道:"我若再不杀出,便要束手持缚了。"遂大喊一声,这刀一起,一连杀死数人。只听呐喊一声,杀开一条血路,把马一拍,跳出重围,出得营门,便思落荒而走。那里晓得才出营门,却好徐寿从后营杀出,才到前营,正欲再杀进去,偏又遇见左天成逃出营来,他便截住又杀。一个马上,一个步下,徐寿身躯灵便,只见他那把刀,只在左天成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砍杀进来,又兼他审跳迸纵,灵便已极,左天成稍一大意,坐下的马腿已被徐寿砍去一只。那马倒下,左天成也就跌下马来。小军一见,立刻拥上前去。左天成大喝一声,也就立刻扒起来,这刀一起,一连又杀了几个小军。那些小军不敢上前,左天成趁此正欲逃脱,徐寿又赶杀上来,接着徐鸣皋又复杀到,三个人又大战起来。

  左天成抖擞雄威,力战二将,毫无破绽,徐鸣皋暗暗喝采。左天成仍是死战。彼此又混战了一会,杀得徐鸣皋兴起,进大吼一声,一枪刺去,左天成急将大砍刀架开,趁势复进一刀,用了个枯树盘根,认定徐鸣皋两腿砍来。徐鸣皋即将身子一偏,跳出圈外。

  左天成一刀砍空,又因他用力太猛,便向前一倾。徐鸣皋眼尖手快,左手的枪出其不意在左天成右膊上这一点,左天成正欲还刀招架,徐鸣皋已转身进来,便将枪杆用力在左天成的手腕上一击。左天成不曾躲闪得及,正中手腕,手这一松,只听啷一声,一把金背大砍刀掷落在地。徐鸣皋趁势伸开猿臂,将左天成的勒甲绦抓住,轻轻提过马来,望地下一掷,喝令小军绑了。当时小军奋勇上前,将左天成按定,绑缚起来,收军回营。

  徐寿仍在贼营内逢人便杀,宛如入无人之境,那些贼兵只恨爹娘少生了两腿。

  徐鸣皋见徐寿仍在那里乱杀,当即传令:"贼将业经擒获,尔等各兵丁如愿归降者,本先锋体上天好生之德,准其一并归降。如不愿降者听便。"此令一出,那个不愿归降?

  贼兵三千,除自相践踏以及杀死的不计外,归降者倒有一千余人,其余不过数百人逃走去了。徐鸣皋当即鸣金收军,赵尔锐也收兵回城而去。所有贼营中器械旗帜,皆由降军送入大营收纳。徐鸣皋又传令降军另在一处屯扎,即命徐寿、周湘帆二人暂行管带。此时已过巳牌时分,周湘帆在青草岗等候贼将未到,所以也就回营缴令,与徐寿合在一处,暂行管带降军。当日休息一日。次日宁远县知县郭汝曾、守备赵尔锐又前来谢过,并抬了许多牛马,到营内犒赏。徐鸣皋又至城中回拜了一次,这才传令合营三日后拔队,望巩昌前进,这且按下。

  再说一枝梅随同王能带领三千人马,去救西和。及至县界,西和已经失守,当下便离城二十里下寨。吴方杰见有援兵前来,一面差人到巩昌飞报,请加兵接应,一面准备对敌。一枝梅安营已毕,次日即带同王能并合营兵士,前去攻城。吴方杰也就开城出来接战。两边排成阵势,吴方杰在马上喝道:"何来小卒,胆敢到此攻城?若是识时务的,早早下马投降,将来安化王登了宝位,尔亦不患无官禄荣身。若执迷不悟,本将军这枪下可是容情不得的。"一枝梅听罢,哈哈大笑道:"这贼毫不知耻,甘心助逆,为天下耻笑,尔尚扬扬得意。尔之祖宗不知作了几世孽,生出尔这不忠不孝的儿子来。还在大言不惭,抗拒天兵,毫不知海。尔可知死期已至,何尚茫茫无知耶?"吴方杰听罢大怒,喝道:"毋得多言,尔可通过名来,与我决战。"一枝梅道:"逆贼,尔且听了:我乃总制军务、右都御史杨元帅麾下行军运粮使、特授指挥慕容贞是也。逆贼,尔亦通过名来,俾俺老爷刀下不致斩无名之辈。"吴方杰也说道:"尔不过一名小卒,敢自口出大言。既要老爷通名,尔可在马上坐稳了,不要跌下马来。我乃安化王驾前参将吴方杰是也。"说着即手起一枪,直杀过来。一枝梅即将镔铁点钢刀架住,两人搭上手,便大战起来。一个是钢刀起处,犹如出海蛟龙;一个是枪杀过来,好似归山猛虎。只杀得两边喊声大振,金鼓齐鸣,足足战了有五十余个回合,忽被一枝梅翻起一刀,正中吴方杰马腿,吴方杰败回城中去了。一枝梅见他败走,当即将鞭梢一挥,全军皆追杀过来。赶到城下,吊桥已经拽起,不能过去,只得鸣金收军。

  次日又去挑战,吴方杰不出,只将擂木炮石放下,军士不能前进,仍然收军。次日又去挑战,吴方杰仍然不出来。一枝梅便令各军大骂,吴方杰还是不理。一枝梅便密令各军席地坐骂,一连骂三日,各军渐渐有些怠惰起来。接着又骂了一日,到第四、五日,各军或坐或卧,抛戈弃甲,在那里休息,并无骂声。吴方杰在城上看见如此光景,以为各军疲惫,当即传令开城,将所部三千人马一齐杀出。一枝梅见城中有了举动,也就密令所部准备厮杀。忽听城中一声炮响,城门开处,只见贼兵蜂拥出来。一枝梅看得真切,等贼兵来得切近,忽然一声梆子响,那些或坐或卧的兵卒,一个个直立起来,出其不意截住就杀,而且奋勇争先,以一当十。贼兵猝不及备,自相践踏,纷纷望后退下。一枝梅早已抄出贼兵之后,一见贼兵退了下来,即大喝一声,举起刀来,如砍瓜切菜般拦杀上去。吴方杰知道中计,也就飞马上前,敌住一枝梅大杀。二人一往一来,又杀了有二十个回合。吴方杰看看抵敌不住,却待要走,王能又带了一枝军拥杀上来。吴方杰力敌二人,又勉强战了十数个回合,实在抵敌不住,只得手舞长枪,刺中两个小军,夺路而走。一枝梅、王能在后紧紧相追。不知吴方杰可能逃得回城,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