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古艳部

升官
  一官升职,谓其妻曰:“我的官职比前更大了。”妻曰:“官大,不知此物亦大不?”官曰:“自然。”及行事,妻怪其藐小如故,官曰:“大了许多,汝自不觉着。”妻曰:“如何不觉?”官曰:“难道老爷升了官职,奶奶还照旧不成?少不得我的大,你的也大了。”

比职
  甲乙两同年初中。甲选馆职,乙授县令。甲一日乃骄语之曰:“吾位列清华,身依宸禁,与年兄做有司者,资格悬殊。他不具论,即选拜客用大字帖儿,身份体面,何啻天渊。”乙曰:“你帖上能用几字,岂如我告示中的字,不更大许多?晓谕通衢,百姓无不凛遵恪守,年兄却无用处。”甲曰:“然则金瓜黄盖,显赫炫耀,兄可有否?”乙曰:“弟牌棍清道,列满街衢,何止多兄数倍?”甲曰:“太史图章,名标上苑,年兄能无羡慕乎?”乙曰:“弟有朝廷印信,生杀之权,惟吾操纵,视年兄身居冷曹,图章私刻,谁来怕你?”甲不觉词遁,乃曰:“总之,翰林声价值千金。”乙笑曰:“吾坐堂时,百姓口称青天爷爷,岂仅千金而已耶?”

发利市
  一官新到任,祭仪门毕,有未烬纸钱在地,官即取一锡锭藏好。门子禀曰:“老爷,这是纸钱,要他何用?”官曰:“我知道,且等我发个利市看。”

贪官
  有农夫种茄不活,求计于老圃。老圃曰:“此不难,每茄树下埋钱一文即活。”问其何故,答曰:“有钱者生,无钱者死。”

有理
  一官最贪。一日,拘两造对鞫,原告馈以五十金,被告闻知,加倍贿托。及审时,不问情由,抽签竟打原告。原告将手作五数势曰:“小的是有理的。”官亦以手覆曰:“奴才,你讲有理。”又以手一仰曰:“他比你更有理哩。”

取金
  一官出朱票,取赤金二锭,铺户送讫,当堂领价。官问:“价值几何?”铺家曰:“平价该若干,今系老爷取用,只领半价可也。”官顾左右曰:“这等,发一锭还他。”发金后,铺户仍候领价。官曰:“价已发过了。”铺家曰:“并未曾发。”官怒曰:“刁奴才,你说只领半价,故发一锭还你,抵了一半价钱。本县不曾亏了你,如何胡缠?快撵出去!”

胡涂
  一青盲人涉讼,自诉眼瞎。官曰:“你明明一双清白眼,如何诈瞎?”答曰:“老爷看小人是清白的,小人看老爷却是糊堡得紧。”

不明
  一官断事不明,惟好酒怠政,贪财酷民。百姓怨恨,乃作诗以诮之云:“黑漆皮灯笼,半天萤火虫。粉墙画白虎,黄纸写乌龙。茄子敲泥磬,冬瓜撞木钟。唯知钱与酒,不管正和公。”

启奏
  一官被妻踏破纱帽,怒奏曰:“臣启陛下,臣妻罗皂,昨日相争,踏破臣的纱帽。”上传旨云:“卿须忍耐。皇后有些惫赖,与朕一言不合,平天冠打得粉碎,你的纱帽只算得个卵袋。”

偷牛
  有失牛而讼于官者,官问曰:“几时偷去的?”答曰:“老爷,明日没有的。”吏在傍不觉失笑,官怒曰:“想就是你偷了!”吏洒两袖口:“任凭老爷搜。”

避暑
  官值暑月,欲觅避凉之地。同僚纷议,或曰某山幽雅,或曰某寺清闲。一老人进曰:“山寺虽好,总不如此座公厅,最是凉快。”官曰:“何以见得?”答曰:“别处多有日头,独此处有天无日。”

石碑
  一官素有清名,考察任满,父老与之立德政碑告成。官命打轿往观之,先于公厂坐下。少顷,左右禀曰:“请老爷看石(肏)碑(屄)。”

强盗脚
  乡民初次入城﹔见有木桶悬于城上,问人曰:“此中何物?”应者曰:“强盗头。”及至县前,见无数木匣钉于谯楼之上,皆前官既去而所留遗爱之靴。乡民不知,乃点首曰:“城上挂的强盗头,此处一定是强盗脚了。”

属牛
  一官遇生辰,吏典闻其属鼠,乃醵黄金铸一鼠为寿。官甚喜,曰:“汝等可知奶奶生日,亦在目下乎?”众吏曰:“不知,请问其属?”’官曰:“小我一岁,丑年生的。”

同僚
  有妻妾各居者,一日,妾欲谒妻,谋之于夫:“当如何写帖?”夫曰:“该用‘寅弟’二字。”妾问:“其义何居?”夫曰:“同僚写帖,皆用此称呼,做官府之例耳。”妾曰:“我辈并无官职,如何亦写此帖?”夫曰:“官职虽无,同僚(屪)总是一样。”

家属
  官坐堂,众役中有撒一响屁,官即叫:“拿来!”隶禀曰:“老爷,屁是一阵风,吹散没影踪,叫小的如何拿得?”官怒云:“为何徇情卖放,定要拿到。”皂无奈,只得取干屎回销:“禀老爷,正犯是走了,拿得家属在此。”

州同
  一人最好古董,有持文王鼎求售者,以百金买之。又一人持一夜壶至,铜色斑驳陆离,云是武王时物,亦索重价。曰:“铜色虽好,只是肚里臭甚。”答曰:“腹中虽臭,难道不是个州同。”

衙官隐语
  衙官聚会,各问何职。一官曰:“随常茶饭掇将来,盖义取现成(县丞)也”一官曰:“滚汤锅里下文书,乃煮(主)簿也。”一官曰:“乡下蛮子租粪窖。”问者不解,答曰:“典屎(史)。”

详梦
  一作吏典者,有媳妇最善详梦。适三考已满,将往谒选。夜得一梦,呼媳详之。媳问:“何梦?”公曰:“梦见把许多册籍,放在锅内熬煮,不知主何吉凶?”媳曰:“初选一定是个主簿。”隔数日,公曰:“我又得一梦,梦见你我二人皆裸体而立,身子却是相背的,何也?”媳曰:“恭喜一转,就是县(现)丞(成)。”

太监观风
  镇守大监观风,出“后生可畏焉”为题,众皆掩口而笑。珰问其故,教官禀曰:“诸生以题目太难,求减得一字也好。”珰笑曰:“既如此,除了‘后’字,只做‘生可畏焉’罢。”

常礼
  内相见人撒尿,喜甚,唤他过来一看。其人脱裤,见此物尚在撺动,内相拍掌大喜曰:“我的乖儿,见我公公,只消常礼儿罢了。”

念劾本
  一辽东武职,素不识字。一日被论,使人念劾本云:“所当革任回卫者也。”因痛哭曰:“‘革任回卫’还是小事,这‘者也’二字,怎么当得起!”

武弁夜巡
  一武弁夜巡,有犯夜者,自称书生会课归迟。武弁曰:“既是书生,且考你一考。”生请题,武弁思之不得,喝曰:“造化了你,今夜幸而没有题目。”

垛子助阵
  一武官出征将败,忽有神兵助阵,反大胜。官叩头请神姓名,神曰:“我是垛子。”官曰:“小将何德,敢劳垛子尊神见救?”答曰:“感汝平昔在教场,从不曾有一箭伤我。”

进士第
  一介弟横行于乡,怨家骂曰:“兄登黄甲,与汝何干,而豪横若此?”答曰:“你不见匾额上面写着‘进士第(弟)’么?”

及第
  一举子往京赴试,仆挑行李随后。行到旷野,忽狂风大作,将担上头巾吹下。仆大叫曰:“落地了!”主人心下不悦,嘱曰:“今后莫说落地,只说及第。”仆领之﹔将行李拴好,曰:“如今恁你走上天去,再也不会及第了。”

嘲武举诗
  头戴银雀顶,脚踏粉底皂。也去参主考,也来谒孔庙。颜渊喟然叹,夫子莞尔笑。子路愠见曰:“这般呆狗醮,我若行三军,都去喂马料。”

封君
  有市井获封者,初见县官,甚局蹐,坚辞上坐。官曰:“叨为令郎同年,论理还该侍坐。”封君乃张目问曰:“你也是属狗的么?”

老父
  一市井受封,初见县官,以其齿尊,称之曰:“老先。”其人含怒而归,子问其故,曰:“官欺我太甚。彼该称我老先生才是,乃作歇后语,叫甚么老先,明系轻薄。我回称,也不曾失了便宜。”子询何以称呼,答曰:“我本应称他老父母,今亦缩住后韵,只叫他声老父。”

公子封君
  有公子兼封君者,父对子,乃欣羡不已。讶问其故,曰:“你的爷既胜过我的爷,你的儿又胜过我的儿。”

送父上学
  一人问:“公子与封君孰乐?”答曰:“做封君虽乐,齿已衰矣,惟公子年少最乐。”其人急趋而去,追问其故,答曰:“买了书,好送家父去上学。”

纳粟诗
  赠纳粟诗曰:“革车买得截的高,周子窗前满腹包。有朝若遇高曾祖,焕乎其有没分毫。”

考监
  一监生过国学门,闻祭酒方盛怒两生而治之,问门上人者:“然则打欤?罚欤?镦锁欤?”答曰:“出题考文。”生即咈然曰:“咦,罪不至此。”

坐监
  一监生妻,屡劝其夫读书,因假寓于寺中。素无书箱,乃唤脚夫以罗担挑书先往。脚夫中途疲甚,身坐担上。适生至,闻傍人语所坐《通鉴》,因怒责脚夫。夫谢罪曰:“小人因为不识字,一时坐了鉴(监),弗怪弗怪。”

不往京
  一监生娶妾,号曰京姐,妻妒甚。夫诣妾,必告曰:“京里去。”一日,欲往京去,妻曰:“且在此关上纳了纱着。”既行事讫,妻曰:“汝今何不往京!”生曰:“绒也没有一些在肚里,京里去做甚么!”

咬飞边
  贫子途遇监生,忽然抱住兜耳一口。生惊问其故,答曰:“我穷苦极矣,见了大锭银子,如何不咬些飞边用用。”

入场
  监生应付入场方出,一故人相遇揖之,并揖路傍猪屎。生问:“此臭物,揖之何为?”答曰:“他臭便臭,也从大肠(场)里出来的。”

书低
  一生赁僧房读书,每日游玩,午后归房,呼童取书来。童持《文选》,视之,曰:“低。”持《汉书》,视之,曰:“低。”又持《史记》,视之,曰:“低。”僧大诧曰:“此三书,熟其一,足称饱学,俱云低,何也?”生曰:“我要睡,取书作枕头耳。”

监生娘娘
  监生至城隍庙,傍有监生案。塑监生娘娘像。归谓妻曰:“原来我们监生恁般尊贵,连你的像,早已都塑在城隍庙里了。”

监生自大
  城里监生与乡下监生,各要争大。城里者耻之曰:“我们见多识广,你乡里人孤陋寡闻。”两人争辩不已,因往大街同行,各见所长。到一大第门首,匾上“大中丞”三字,城里监生倒看指谓曰:“这岂不是丞中大?乃一征验。”又到一宅,匾额是“大理卿”,乡下监生以“卿”字认作“乡”字,忙亦倒念指之曰:“这是乡里大了。”两人各不见高下。又来一寺门首,上题“大士阁”,彼此平心和议曰:”原来阁(各)士(自)大。”

打丁
  一人往妓馆打丁毕,妓牵之索谢,答曰:“我生员也,奉祖制免丁。”俄焉又一人至,亦如之。妓曰:“为何?”答曰:“我监生也。”妓曰:“监生便怎么?”其人曰:“岂不知监生从来是白丁。”

王监生
  一监生姓王,加纳知县到任。初落学,青衿呈书,得“牵牛”章。讲诵之际,忽问:“那王见之是何人?”答曰:。‘此王诵之之兄也。”又问:“那王曰然是何人?”答曰:“此王曰叟之弟也。”曰:“妙得紧。且喜我王氏一门,都在书上。”

自不识
  有监生,穿大衣,带圆帽,于着衣镜中自照,得意甚。指谓妻曰:“你看镜中是何人?”妻曰:“臭乌龟!亏你做了监生,连自(字)多不识。”

监生拜父
  一人援例入监,吩咐家人备帖拜老相公。仆曰:“父子如何用帖,恐被人谈论。”生曰:“不然。今日进身之始,他客俱拜,焉有亲父不拜之理?”仆问:“用何称呼?”生沉吟曰:“写个眷侍教生罢。”父见,怒责之。生曰:“称呼斟酌切当,你自不解。父子一本至亲,故下一‘眷’字。‘侍’者,父坐子立也。‘教’者,从幼延师教训。生者,父母生我也。”父怒转盛,责其不通,生谓仆曰:“想是嫌我太妄了,你去另换过晚生帖儿来罢。”

半字不值
  一监生妻谓其孤陋寡闻,使劝读书。问:“读书有甚好处?”妻曰:“一字值千金,如何无益?”生答曰:“难道我此身,半个字也不值?”

借药撵
  一监生临终,谓妻曰:“我一生挣得这副衣冠,死后必为我殡殓。”妻诺。既死,穿衣套靴讫,惟圆帽左右欹侧难带。妻哭曰:“我的天,一顶帽子也无福带。”生复转魂,张目谓妻曰:“必要带的。”妻曰:“非不欲带,恨枕不稳耳。”生曰:“对门某医生家药撵槽,借来好做枕。”

斋戒库
  一监生姓齐,家资甚富,但不识字。一日,府尊出票,取鸡二只,兔一只。皂亦不识票中字,央齐监生看。生曰:“讨鸡二只,免一只。”皂只买一鸡回话。太守怒曰:“票上取鸡二只,兔一只,为何只缴一鸡?”皂以监生事禀,太守遂拘监生来问。时太守适有公干,暂将监生收入斋戒库内候究。生入库,见碑上“斋戒”二字,认做他父亲“齐成”姓名,张目惊诧,呜咽不止。人问何故,答曰:“先人灵座,何人设建在此?睹物伤情,焉得不哭。”

附例
  一秀才畏考援例,堂试之日,至晚不能成篇。乃大书卷面曰:“惟其如此,所以如此。若要如此,何苦如此。”官见而笑曰:“写得此四句出,毕竟还是个附例。”

酸臭
  小虎谓老虎曰:“今日出山,搏得一人,食之滋味甚异,上半截酸,下半截臭,究竟不知是何等人。”老虎曰:“此必是秀才纳监者。”

仿制字
  一生见有投制生帖者,深叹“制”字新奇。偶致一远札,遂效之。仆致书回,生问:“见书有何话说?”仆曰,“当面启看,便问:‘老相公无恙?’又问:‘老安人好否?’予曰:‘俱安。’乃沉吟半响,带笑而入,纔发回书。”生大喜曰:“人不可不学,只一字用得着当,便一家俱问,到添下许多殷勤。”

春生帖
  一财主不通文墨,谓友曰:“某人甚是欠通,清早来拜我,就写晚生帖。”傍一监生曰:“这到还差不远。好像这两日秋天拜客,竟有写春(眷)生帖子的哩。”

借牛
  有走柬借牛于富翁者,翁方对客,讳不识字,伪启缄视之。对来使曰:“知道了,少刻我自来也。”

哭麟
  孔子见死麟,哭之不置。弟子谋所以慰之者,乃编钱挂牛体,告曰:“鳞已活矣。”孔子观之曰:“这明明是一只村牛,不过多得几个钱耳。”

江心赋
  有富翁同友远出,泊舟江中。偶散步上岸,见壁间题“江心赋”三字,错认“赋”字为“贼”字,惊欲走匿。友问故,指曰:“此处有贼。”友曰:“赋也,非贼也。”其人曰:“赋(富)便赋了,终是有些贼形。”

吃乳饼
  富翁与人论及童子多肖乳母,为吃其乳,气相感也。其人谓富翁曰:“若是如此,想来足下从幼是吃乳饼大的。”

不愿富
  一鬼托生时,冥王判作富人。鬼曰:“不愿富也。但求一生衣食不缺,无是无非,烧清香,吃苦茶,安闲过日足矣。”冥王曰:“要银子便再与你几万,这样安闲清福,却不许你享。”

姜字塔
  一富翁问“姜”字如何写,对以草字头,次一字,次田字,又一字,又田字,又一字。其人写草、壹、田、壹、田、壹,写讫玩之,骂曰:“天杀的,如何诳我!分明作耍我造成一座宝塔了。”

医银入肚
  一富翁含银于口,误吞入腹,痛甚,延医治之。医曰:“不难,先买纸牌一副,烧灰咽之,再用艾丸灸脐,其银自出。”翁询其故,医曰:“外面用火烧,里面有强盗打劫,那怕你的银子不出来!”(奇*书*网^.^整*理*提*供)

田主见鸡
  一富人有余田数亩、租与张三者种,每亩索鸡一只。张三将鸡藏于背后,田主遂作吟哦之声曰:“此田不与张三种。”张三忙将鸡献出,田主又吟曰:“不与张三却与谁?”张三曰:“初间不与我,后又与我,何也?”田主曰:“初乃无稽(鸡)之谈,后乃见机(鸡)而作也。”

讲解
  有姓李者暴富而骄,或嘲之云:一童读《百家姓》首句,求师解释。师曰:“赵是精赵的赵字(吴俗谓人呆为赵),钱是有铜钱的钱字·孙是小猢狲的孙字,李是姓张姓李的李字。”童又问:“倒转亦可讲得否?”师曰:“也得。”童曰:“如何讲?”师曰:“不过姓李的小猢狲,有了几个臭铜钱饯,一时就精赵起来。”

训子
  富翁子不识字,人劝以延师训之。先学“一”字是一画,次“二”字二画,次“三”字三画。其子便欣然投笔,告父曰:“儿已都晓字义,何用师为?”父喜之,乃谢去。一日,父欲招万姓者饮,命子晨起治状,至午不见写成。父往询之,子患曰:“姓亦多矣,如何偏姓万。自早至今,才得五百画着哩!」

卷二腐流部

辞朝
  一教官辞朝见象,低徊留之不忍去。人问其故,答曰:“我想祭丁的猪羊,有这般肥大便好。”

上任
  岁贡选教职,初上任,其妻进衙,不觉放声大哭。夫惊问之,妻曰:“我巴得你到今日,只道出了学门,谁知反进了学门。”

争脏
  祭丁过,两广文争一猪大脏,各执其脏之一头。一广文稍强,尽掣得其脏,争者止两手撸得脏中油一捧而已。因曰:“予虽不得大葬(脏),君无尤(油)焉。”

厮打
  教官子与县丞子厮打,教官子屡负,归而哭诉其母。母曰:“彼家终日吃肉,故恁般强健会打。你家终日吃腐,力气衰微,如何敌得他过?”教官曰:“这般我儿不要忙,等祭过了丁,再与他报复便了。”

钻刺
  鼠与黄蜂拜为兄弟,邀一秀才做盟证,秀才不得已往,列为第三人。一友问曰:“兄何居乎鼠辈之下?”答曰:“他两个一会钻,一会刺,我只得让他罢了。”

证孔子
  两道学先生议论不合,各自诧真道学而互诋为假,久之不决。乃请正于孔子,孔子下阶,鞠躬致敬而言曰:“吾道甚大,何必相同。二位老先生皆真正道学,丘素所钦仰,岂有伪哉。”两人各大喜而退。弟子曰:“夫子何谀之甚也!”孔子曰:“此辈人哄得他动身就勾了,惹他怎么?”

放肆
  道学先生嫁女出门,至半夜,尚在厅前徘徊踱索。仆云:“相公,夜深请睡罢。”先生顿足怒云:“你不晓得,小畜生此时正在那里放肆了!”

贽礼
  广文到任,门人以钱五十为贽者,题刺曰:“谨具贽仪五十文,门人某百顿首拜。”师书其帖而返之,曰:“减去五十拜,补足一百文何如?”门人答曰:“情愿一百五十拜,免了这五十文又何如?”

不养子
  一士夫子孙繁衍,而同侪有无子者,乃骄语之曰:“尔没力量,儿子也养不出一个。像我这等子孙多,何等热闹。”同侪答曰:“其子尔力也,其孙非尔力也。”

借粮
  孔子在陈绝粮,命颜子往回回国借之,以其名与国号相同,冀有情熟。比往通讫,大怒曰:“汝孔子要攘夷狄,怪俺回回,平日又骂俺回之为人也择(贼)乎!”粮断不与。颜子怏怏而归。子贡请往,自称平昔极奉承,常曰:“赐也何敢望回回。”群回大喜,以白粮一担,先令携去,许以陆续运付。子贡归,述之夫子,孔子攒眉曰:“粮便骗了一担,只是文理不通。”

廪粮
  粮长收粮在仓廪内,耗鼠甚多,潜伺之,见黄鼠群食其中。开仓掩捕,黄鼠有护身屁,连放数个。里长大怒曰:“这样放屁畜生,也被他吃了粮去。”

脱科
  其年乡试,一县脱科。诸生请堪舆来看风水,以泥塑圣像卵小,不相称故耳。遂唤妆佛匠改造。圣人大喝曰:“这班不通文理的畜生,你们自不读书,干我卵甚事!”

黉门
  三秀才往妓家设东叙饮,内一秀才曰:“兄治何经?”曰:“通《诗经》。”复问其次,曰:“通《书经》。”因戏问妓曰:“汝通何经?”曰:“妾通月经。”众皆大笑。妓曰:“列位相公休笑我,你们做秀才,都从这红门中出来的。”

野味
  甲乙二士应试,甲曰:“我梦一木冲天,何如?”乙曰:“一木冲天,乃‘未’字也,恐非佳兆。”因言己“梦一雉贴天而飞,此必文门之象,稳中无疑矣。”甲摇首曰:“咦,野(也)味(未)。”

僧士诘辩
  秀才诘问和尚曰:“你们经典内‘南无’二字,只应念本音,为何念作那摩?”僧亦回问云:“相公,《四书》上‘于戏’二字,为何亦读作呜呼?如今相公若读于戏,小僧就念南无。相公若是呜呼,小僧自然要那摩。”

杨相公
  一人问曰:“相公尊姓?”曰:“姓杨。”其人曰:“既是羊,为甚无角?”士怒曰:“呆狗入出的!”那人错会其意,曰:“嗄!”

头场
  玉帝生日,群仙毕贺。东方朔后至,见寿星傍惶门外,问之,曰:“有告示贴出,不放我进。”又问:“何故贴出?”答曰:“怪我头长(场)”

后场
  宾主二人同睡,客索夜壶。主人说:“在床下,未曾倒得。”只好棚过头一场,后场断断再来不得了。

识气
  一瞎子双目不明,善能闻香识气。有秀才拿一《西厢》本与他闻,曰:“《西厢记》。”问:“何以知之?”答曰:“有些脂粉气。”又拿《三国志》与他闻,曰:“《三国志》。”又问:“何以知之。”答曰:“有些刀兵气。”秀才以为奇异,却将自做的文字与他闻,瞎子曰:“此是你的佳作。”问:“你怎知?”答曰:“有些屁气。”

蛀帽
  有盛大、盛二者,所戴毡帽,合放一处。一被虫蛀,兄弟二人互相推竞,各认其不蛀者夺之。适一士经过,以其读书人明理,请彼决之。士执蛀帽反复细看,乃睨盛大曰:“此汝帽也!”问:“何以见得?”士曰:“岂不闻《大学》注解云:‘宣(先)着(蛀),盛大之貌(帽)’。”

无一物
  穷人往各寺院,窃取神物灵心,止有土地庙未取。及去挖开,见空空如也。乃骇叹曰:“看他巾便带了一顶,原来腹中毫无一物!”

带巾人
  一和尚撒尿,玩弄自己阳物。偶有带巾人走来,戏曰:“你师徒两个,在此讲甚么?”和尚曰:“看他头有几多大,要折顶方巾与他带带。”

穷秀才
  有初死见冥王者,王谓其生前受用太过,判来生去做一秀才,与以五子。鬼吏禀曰:“此人罪重,不应如此善遣。”王笑曰:“正惟罪重,我要处他一个穷秀才,把他许多儿子,活活累杀他罢了。”

颂屁
  一士死见冥王,自称饱学,博古通今。王偶撒一屁,士即进词云:“伏惟大王高耸金臀,洪宣宝屁,依稀乎丝竹之声,仿佛乎麝兰之气。臣立下风,不胜馨香之味。”王喜,命赐宴,准与阳寿一纪,至期自来报到,不消鬼卒勾引。士过十二年,复诣阴司,谓门上曰:“烦到大王处通禀,说十年前做放屁文章的秀才又来了。”

出学门
  儒学碑亭新完,一士携妓往视,见碑下负重,戏谓妓曰:“汝父在此,为何不拜?”妓即下拜云:“我你爷,看你这等蹭蹬,何时得出学门!”

抄祭文
  东家丧妻母,往祭,托馆师撰文。乃按古本误抄祭妻父者与之,为识者看出,主人怪而责之。馆师曰:“此文是古本刊定的,如何得错?只怕倒是他家错死了人,这便不关我事。”

行房
  一秀士新娶,夜分就寝,问于新妇曰:“吾欲云雨,不知娘子尊意允否?”新人曰:“官人从心所欲。”士曰:“既蒙俯允,请娘子展股开肱,学生无礼又无礼矣。”及举事,新妇曰:“痛哉,痛哉!”秀才曰:“徐徐而进之,浑身通泰矣。”

做不出
  租户连年欠租,每推田瘦做不出米来。士怒曰:“明年待我自种,看是如何?”租户曰:“凭相公拼着命去种,到底是做不出的。”

凑不起
  一士子赴试,艰于构思。诸生随牌俱出。接考者候久,甲仆问乙仆曰:“不知作文一篇,约有多少字?”乙曰:“想来不过五六百。”甲曰:“五六百字,难道胸中便没有了,此时还不出来?”乙曰:“五六百字虽有在肚里,只是一时凑不起来耳。”

四等亲家
  两秀才同时四等,于受责时曾识一面。后联姻,会亲日相见。男亲家曰:“尊容曾在何处会过来?”女亲家曰:“便是有些面善,一时想不起。”各沉吟间,忽然同悟,男亲家点头曰:“嗄。”女亲家亦点头曰:“嗄。”

七等割屪
  一士考末等,自觉惭愧,且虑其妻之姗己也。乃架一说诳妻曰:“从前宗师止于六等,今番遇着这个瘟官,好不利害,又增出一等,你道可恶不可恶?”妻曰:“七等如何?”对曰:“六等不过去前程,考七等者,竟要阉割。”妻大惊曰:“这等,你考在何处?”夫曰:“还亏我争气,考在六等,幸而免割。”

腹内全无
  一秀才将试,日夜懮郁不已。妻乃慰之曰:“看你作文,如此之难,好似奴生产一般。”夫曰:“还是你每生子容易。”妻曰:“怎见得?”夫曰:“你是有在肚里的,我是没在肚里的。”

不完卷
  一生不完卷,考置四等,受朴。对友曰:“我只缺得半篇。”友云:“还好。若做完,看了定要打杀。”

求签
  一士岁考求签,通陈曰:“考在六等求上上,四等下下。”庙祝曰:“相公差矣,四等止杖责,如何反是下下?”士曰:“非汝所知。六等黜退,极是干净。若是四等,看了我的文字,决被打杀。”

梦入泮
  府取童生,祈梦:“道考可望入泮否?”神问曰:“汝祖父是科下否?”曰:“不是。”又问:“家中富饶否?”曰:“无得。”神笑曰:“既是这等,你做甚么梦!”

谒孔庙
  有以银钱夤缘入泮者,拜谒孔庙,孔子下席答之。士曰:“今日是夫子弟子礼,应坐受。”孔子曰:“岂敢。你是我孔方兄的弟子,断不受拜。”

狗头师
  馆师岁暮买舟回家,舟子问曰:“相公贵庚?”答曰:“属狗的,开年已是五十岁了。”舟人曰:“我也属狗,为何贵贱不等?”又问:“那一月生的?”答曰:“正月。”舟子大悟曰:“是了,是了,怪不得!我十二月生,是个狗尾,所以摇了这一世。相公正月生,是个狗头,所以教(叫)了这一世。”

狗坐馆
  一人惯会说谎,对亲家云:“舍间有三宝:一牛每日能行千里,一鸡每更止啼一声,又一狗善能读书。”亲家骇云:“有此异事,来日必要登堂求看。”其人归与妻述之,“一时说了谎,怎生回护?”妻曰:“不妨,我自有处。”次日,亲家来访,内云:“早上往北京去了。”问:“几时回?”答曰:“七八日就来的。”又问:“为何能快?”曰:“骑了自家牛去。”问:“宅上还有报更鸡?”适值亭中午鸡啼,即指曰:“只此便是,不但夜里报更,日间生客来也报的。”又问:“读书狗请借一观。”答曰:“不瞒亲家说,只为家寒,出外坐馆去了。”

讲书
  一先生讲书,至“康子馈药”,徒问:“是煎药是丸药?”先生向主人夸奖曰:“非令郎美质不能问,非学生博学不能答。上节‘乡人傩”,傩的自然是丸药。下节又是煎药,不是用炉火,如何就‘厩焚’起来!”

师赞徒
  馆师欲为固馆计,每赞学生聪明。东家不信,命当面对课。师曰:“蟹。”学生对曰:“伞。”师赞之不已。东翁不解,师曰:“我有隐意,蟹乃横行之物,令郎对‘伞’,有独立之意,岂不绝妙。”东翁又命对两字课,师曰:“割稻。”学生对曰:“行房。”师又赞不已。东家大怒,师曰:“此对也有隐意,我出‘割稻’者,乃积谷防饥。他对‘行房’者,乃养儿待老。”

请先生
  一师惯谋人馆,被冥王访知·着夜叉拿来。师躲在门内不出·鬼卒设计哄骗曰:“你快出来·有一好馆请你。”师闻有馆,即便趋出,被夜叉擒住。先生曰:“看你这鬼头鬼脑,原不像个请先生的。”

骂先生
  一人见稳婆姿色美,欲诱之,乃假妆妇人将产,请来收生,稳婆摸着此物。大惊曰:“我收生多年矣,有头先生者,名为顺生﹔脚先生者,名为倒生﹔手先生者,名为横生。这个鸡巴先生,实是不曾见过。”

没坐性
  夫妻夜卧,妇握夫阳具曰:“是人皆有表号,独此物无一美称,可赠他一号。”夫曰:“假者名为角先生,则真者当去一角字,竟呼为先生可也。”妇曰:“既是先生,有馆在此,请他来坐。”云雨既毕。次早,妻以鸡子酒啖夫。夫笑曰:“我知你谢先生也,且问你先生何如?”妻曰:“先生尽好,只是嫌他略罢软,没坐性些。”

兄弟延师
  有兄弟两人,共延一师,分班供给。每交班,必互嫌师瘦,怪供给之不丰。于是兄弟相约,师轮至日,即秤斤两,以为交班肥瘦之验。一日,弟将交师于兄,乃令师饱餐而去。既上秤,师偶撒一屁,乃咎之曰:“秤上买卖,岂可轻易撒出!说不得,原替我吃了下去。”

读破句
  庸师惯读破句,又念白字。一日训徒,教《大学序》,念云:“大学之,书古之,大学所以教人之。”主人知觉,怒而逐之。复被一荫官延请入幕,官不识律令,每事询之馆师。一日,巡捕拿一盗钟者至,官问:“何以治之?”师曰:“夫子之道(盗)忠(钟),恕而已矣。”官遂释放。又一日,获一盗席者至,官又问,师曰:“朝闻道夕(席),死可矣。”官即将盗席者立毙杖下。适冥王私行,察访得实,即命鬼判拿来,痛骂曰:“不通的畜生!你骗人馆谷,误人子弟,其罪不小,摘往轮回去变猪狗。”师再三哀告曰:“做猪狗固不敢辞,但猪要判生南方,狗乞做一母狗。”王问何故,答曰:“南方之(猪),强与北方之。”又问:“母狗为何?”答曰:“《曲礼》云:‘临财母苟(狗)得,临难母苟免。’”

退束修
  一师学浅,善读别字。主人恶之,与师约,每读一别字,除修一分。至岁终,退除将尽,止余银三分,封送之。师怒曰:“是何言兴,是何言兴(与)!”主人曰:“如今再扣二分,存银一分矣。”东家母在傍曰:“一年辛若,半除也罢。”先生近前作谢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主人曰:“恰好连这一分,干净拿进去。”

赤壁赋
  庸师惯读别字。一夜,与徒讲论前后《赤壁)两赋,竟念“赋”字为“贼”字。适有偷儿潜伺窗外,师乃朗诵大言曰:“这前面《赤(作拆字)壁贼》呀。”贼大惊,因思前而既觉,不若往房后穿逾而入。时已夜深,师讲完,往后房就寝。既上床,复与徒论及后面《赤壁赋》,亦如前读。偷儿在外叹息曰:“我前后行藏,悉被此人识破。人家请了这样先生,看家狗都不消养得了!”

于戏左读
  有蒙训者,首教《大学》,至“于戏前王不忘”句,竟如字读之。主曰:“误矣,宜读作呜呼。”师从之。至冬间,读《论语》注“傩虽古礼而近于戏”,乃读作鸣呼。主人曰:“又误矣,此乃于戏也。”师大怒,诉其友曰:“这东家甚难理会,只‘于戏’两字,从年头直与我拗到年尾。”

中酒
  一师设教,徒问:“大学之道如何讲?”师佯醉曰:“汝偏拣醉时来问我。”归与妻言之,妻曰:“‘大学’是书名,‘之道’是书中之道理。”师颔之。明日,谓其徒曰:“汝辈无知,昨日乘醉便来问我。今日我醒,偏不来问,何也?汝昨日所问何义?”对以“大学之道”。师如妻言释之。弟子又问:“‘在明明德’如何?”师遽捧额曰:“且住,我还中酒在此。”

教法
  主人怪师不善教,师曰:“汝欲我与令郎俱死耶?”主人不解,师曰:“我教法已尽矣,只除非要我钻在令郎肚里去,我便闷杀,令郎便胀杀。”

浇其妻妾
  人家请一馆师,书房逼近内室。一日课徒,读“譬如四时之错行”句,注曰:“错,犹迭也。”东家母听见,嗔其有意戏狎,诉于主人。主人不通书解,怒欲逐之。师曰:“书义如此,汝自不解耳,我何罪焉?”遂迁馆于厅楼,以避啰皂。一日,东家妻妾游于楼下,师欲小便不得,乃从壁间溺之。不意淋在妻妾头上,复诉于主人。主因思前次孟浪怪他,今番定须考证书中有何出典。乃左右翻释,忽大悟曰:“原来在此,不然,几被汝等所误矣。”问:“有何凭据?”主曰:“施施从外来,骄(浇)其妻妾。”

书生意气
  主人问先生曰:“为何讲书再不明白?”师曰:“兄是相知的,我胸中若有不讲出来,天诛地灭!”又问:“既讲不出,也该坐定些?”答云:“只为家下不足,故不得不走。”主人云:“既如此,为甚供给略淡泊,就要见过?”先生毅然变色曰:“若这点意气没了,还像个先生哩!”

梦周公
  一师昼寝,而不容学生磕睡。学生诘之,师谬言曰:“我乃梦周公也。”明昼,其徒亦效之,师以戒方击醒曰:“汝何得如此?”徒曰:“亦往见周公耳。”师曰:“周公何语?”答曰:“周公说,昨日并不曾见尊师。”

猫逐鼠
  一猫捕鼠,鼠甚迫,无处躲避,急匿在竹轿杠中。猫顾之叹云:“看你管(馆)便进得好,这几个节如何过得去!”

问馆
  乞儿制一新竹筒,众丐沽酒称贺。每饮毕,辄呼曰:“庆新管酒干。”一师正在觅馆,偶经过闻之,误听以为庆新馆也,急向前揖之曰:“列位既有了新馆,把这旧馆让与学生罢!”

闲荡
  一女将下教场点兵,中军官以马肾伸长不雅,各将竹管一个,预套阳物于内。及女将至,一马跳跃,脱去竹筒,阳物翘然挂于腹下。女将究问,中军禀曰:“那件东西,凡有管的,都在管里。这个失了管(馆)的,所以在此闲荡。”

改对
  训蒙先生出两字课与学生对曰:“马嘶。”一徒对曰:“鹏奋。”师曰:“好,不须改得。”徒揖而退。又一徒曰:“牛屎。”师叱曰:“狗屁!”徒亦揖而欲行,师止之曰:“你对也不曾对好,如何便走?”徒曰:“我对的是牛屎,先生改的是狗屁。”

挞徒
  馆中二徒,一聪俊,一呆笨。师出夜课,适庭中栽有梅树,即指曰:“老梅。”一徒见盆内种柏,应声曰:“小柏。”师曰:“善。”又命一徒“可对好些”,徒曰:“阿爹。”师以其对得胡说,怒挞其首。徒哭曰:“他小柏(伯)不打,倒来打阿爹。”

蜈蚣咬
  上江人出外坐馆,每兴举,辄以手铳代之,以竹筒盛接。其精日久气腥,为蜈蚣潜啖。一日,其兴复发,正作事,忽被蜈蚣箝住阳物,师恐甚。岁暮归家,摸着其妻阴户多毛,乃大声惊诧曰:“光光竹筒,尚有蜈蚣,蓬蓬松松,岂无蛇虫!”

我不如
  一先生出外坐馆,离家日久,偶见狗练,叹曰:“我不如也。”

掘荷花
  一师出外就馆,虑其妻与人私通,乃以妻之牝户上,画荷花一朵,以为记号。年终解馆归,验之已落,无复有痕迹矣。因大怒,欲责治之。妻曰:“汝自差了,是物可画,为何独拣了荷花?岂不晓得荷花下面有的是藕,那须来往的人,不管好歹,那个也来掘掘,这个也来掘掘,都被他们掘干净了,与我何干!”

灒粪
  师在田间散步,见乡人挑粪灌菜。师讶曰:“菜是人吃的,如何泼此秽物在上?”乡人曰:“相公只会看书,不晓我农家的事。菜若不用粪浇,便成苦菜矣。”一日,东家以苦菜膳师,师问:“今日为何菜味甚苦?”馆僮曰:“因相公嫌龌龊,故将不浇粪的菜请相公。”师曰:“既如此,粪味可盐,拿些来待我灒灒吃罢。”

咬饼
  一蒙师见徒手持一饼,戏之曰:“我咬个月湾与你看?”既咬一口,又曰:“我再咬个定胜与你看?”徒不舍,乃以手掩之,误咬其指。乃呵曰:“没事,没事,今日不要你念书了。家中若问你,只说是狗夺饼吃,咬伤的。”

想船家
  教书先生解馆归,妻偶谈及“喷啑鼻子痒,有人背地讲”。夫曰:“我在学堂内,也常常打啑的。”妻曰:“就是我在家想你了。”及开年,仍赴东家馆。别妻登舟,船家被初出太阳搐鼻,连打数啑。师频足曰:“不好了,我才出得门,这婆娘就在那里看想船家了!”

叔叔
  师向主人极口赞扬其子沉潜聪慧,识字通透,堪为令郎伴读。主曰:“甚好。”师归谓其子曰:“明岁带你就学,我已在东翁前夸奖,只是你秉性痴呆,一字不识。”因写“被”、‘饭”、“父”三字,令其熟记,以备问对。及到馆后,主人连试数字,无一知者。师曰:“小儿怕生,待我写来,自然会识。”随写“被”字问之,子竟茫然。师曰:“你床上盖的是甚么?”答曰:“草荐。”师又写“饭”字与认,亦不答。曰:“你家中吃的是甚么?”曰:“麦粞。”又写“父”字与识,子曰:“不知。”师忿怒曰:“你娘在家,同何人睡的?”答曰:“叔叔。”

是我
  一师值清明放学,率徒郊外踏青。师在前行,偶撒一屁,徒曰:“先生,清明鬼叫了。”先生曰:“放狗屁!”少顷,大雨倾盆,田间一瓦,为水淹没,仅露其背。徒又指谓先生曰:“这像是个乌龟。”师曰:“是瓦(我)。”

问藕
  上路先生携子出外,吃着鲜藕,乃问父曰:“爹,来个沙东西,竖搭起竟似烟囱,横搭着好像泥笼,捏搭手里似把湾弓,嚼搭口里醒松醒松,已介甜水浓浓,咽搭落去蜘蛛丝绊住子喉咙,从来勿曾见过?”其父怒曰:“呆奴,呆奴!个就是南货店里包东包西的大(土)叶个根结么。”

卵脟皮
  一师挈子赴馆,至中途,见卖汤圆者,指问其父曰:“爹,此是何物?”父怒其不争气,回曰:“卵子。”及到馆,主家设酒款待,菜中有用腐皮做浇头者。子拍掌大笑曰:“他家卵子,竟不值得拿来请人,好笑一派都用着卵脟皮了。”

屎在口头
  学生问先生曰:“屎字如何写?”师一时忘却,不能回答,沉吟片晌曰:“咦,方才在口头,如何再说不出。”

村牛
  一士善于联句,偶同友人闲步,见有病马二匹卧于城下。友即指而问曰:“闻兄捷才,素善作对,今日欲面领教。”士曰:“愿闻。”友出题曰:“城北两只病马。”士即对曰:“江南一个村牛。”

瘟牛
  经学先生出一课与学生对曰:“隔河并马。”学生误认“并”字为“病”字,即应声曰:“过江瘟牛。”

善对
  有游湖者,见岸上有儿马厥物伸出,因同行中一友善对。乃出对曰:“游湖客偶睹马屌。”友即回对曰:“过江人惯肏牛屄。”

个人个妻
  一上路先生向人问:“原来吴下朋友的老妈官,个人是一个哥喇。”

歪诗
  一士好做歪诗。偶到一寺前,见山门上塑赵玄坛喝虎像,士即诗兴勃发,遂吟曰:“玄坛菩萨怒,脚下踏个虎(座)。傍立一判官,嘴上一脸垩。”及到里面,见殿宇巍峨,随又续题曰:“宝殿雄哉大(度),大佛归中坐。文殊骑狮子,普贤骑白兔。”僧出见曰:“相公诗才敏妙,但韵脚欠妥。小僧回奉一首何如?”士曰:“甚好。”僧念曰:“出在山门路,撞着一瓶醋。诗又不成诗,只当放个破(破声,屁也)。”

歇后诗
  一采桑妇,姿色美丽,遇一狂士调之,问:“娘子尊姓?”女曰:“姓徐。”士作诗一首戏之曰:“娘子尊姓徐,桑篮手内携。一阵狂风起,吹见那张”,下韵“屄”,因字义村俗,故作歇后语也。女知被嘲,还问:“官人尊姓?”答曰:“小生姓陆。”女亦回嘲云:“官人本姓陆,诗书不肯读。令正在家里,好与别人”,下“笃”字,亦作缩脚韵。士听之,乃大怒,交相讼之于官。值官升任,将要谢事,当堂作诗以绝之曰:“我今任已满,闲事都不管。两造俱赶出,不要咬我”,缩下“卵”字。

咏钟诗
  有四人自负能诗。一日,同游寺中,见殿角悬钟一口,各人诗兴勃然,遂联句一首。其一曰:“寺里一口钟。”次韵云:“本质原是铜。”三曰:“覆转像只碗。”四曰:“敲来嗡嗡嗡。”吟毕,互相赞美不置口,以为诗才敏捷,无出其右。“但天地造化之气,已泄尽无遗,定夺我辈寿算矣。”四人懮疑,相聚环泣。忽有老人自外至,询问何事,众告以故。老者曰:“寿数固无碍,但各要患病四十九日。”众问何病,答曰:“了膀骨痛!”

老童生
  老虎出山而回,呼肚饥。群虎曰:“今日固不遇一人乎?”对曰:“遇而不食。”问其故,曰:“始遇一和尚,因臊气不食。次遇一秀才,因酸气不食。最后一童生来,亦不曾食。”问:“童生何以不食?”曰:“怕咬伤了牙齿。”

认拐杖
  县官考童生,至晚忽闻鼓角喧闹。问之,门子禀曰:“童生拿差了拐杖,在那里争认。”

拔须
  童生拔须赶考,对镜恨曰:“你一日不放我进去,我一日不放你出来!”

未冠
  童生有老而未冠者,试官问之,以“孤寒无网”对。官曰:“只你嘴上胡须剃下来,亦勾结网矣。”对曰:“童生也想要如此,只是新冠是桩喜事,不好带得白网巾。」

卷三术业部

医官
  医人买得医官札付者,冠带而坐于店中。过者骇曰:“此何店,而有官在内?”傍人答曰:“此医官之店。”

冥王访名医
  冥王遣鬼卒访阳间名医,命之曰:“门前无冤鬼者即是。”鬼卒领旨,来到阳世,每过医门,冤鬼毕集。最后至一家,见门首独鬼彷徨,曰:“此可以当名医矣。”问之,乃昨日新竖药牌者。

拾柩
  一医生医死人,主家愤甚,呼群仆毒打。医跪求至再,主曰:“私打可免,官法难饶。”即命送官惩治。医畏罪,哀告曰:“愿雇人抬往殡殓。”主人许之。医苦家贫,无力雇募,家有二子,夫妻四人共来抬柩。至中途,医生叹曰:“为人切莫学行医。”妻咎夫曰:“为你行医害老妻。”幼子云:“头重脚轻抬不起。”长子曰:“爹爹,以后医人拣瘦的。”

医人
  有送医士出门,犬适拦门而吠,主人喝之即止。医赞其能解人意,主曰:“虽则畜生,倒也还会依(医)人。”

好郎中
  一人向医家买春药吃了。行至半路,药性发作,此物翘然直竖。乃以手捧住赞曰:“好郎中,好郎中,好郎中!”

谢郎中
  有害赤眼者,百方治之不效。或教以用尿除头去尾,抹之即好,如言用后果愈。一日小便,手握阳具而言曰:“亏你医好我眼,欲折顶巾你戴,你头忽大忽小,做件衣你穿,你身时长时短。”人问为何自言自语,答曰:“我在此打点谢郎中。”

哭郎中
  一人有一妻二妾,死后,妻妾绕尸而哭。妻抚其首,曰:“我的郎头呀!”次捏其足,曰:“我的郎脚呀!”又次者无可哭附,只得握其阳物曰:“我的郎中呀!”

屪子郎中
  一士人往花园游玩,见篱边蔷蔽甚开,娇媚可人。近前攀折,被蔷薇刺破手指,出血不止。偶遇一牧童,言曰:“血不止,可将热尿淋之即好。”士依其言,血果即止。遂作口号以赞之曰:“今朝散步入园中,窥见蔷薇满树红。双手摘时遭一刺,血流不止手鲜红。牧童传把热尿淋,果然灭迹就无踪。莫道人间无妙药,屪子也会做郎中。”

迷妇药
  一方士专卖迷妇人药,妇着在身,自来与人私合。一日,有轻浪子弟来买药,适方士他出,其妻取药付之。子弟就以药弹其身上。随妇至房,妇只得与伊交合。方士归,妻以其事告之。方士怒云:“谁教你就他?”妻曰:“我若不从,显得你的药便不灵了。”

跳蚤药
  一人卖跳蚤药,招牌上写出“卖上好蚤药”。问:“何以用法?”答曰:“捉住跳蚤,以药涂其嘴,即死矣。”

医乳
  人家请医看乳癖,医将好奶玩弄不已。主骇问何意,答曰:“我在此仔细斟酌,必要医得与他一样纔好。”

医屁
  一人患病,医家看脉云:“吃了药,腹中定响,当走大便,不然,定撒些屁。”少顷,坐中忽闻屁声,医曰:“如何?”客应云:“是小弟撒的。”医曰:“也好。”

医按院
  一按台患病,接医诊视,医惊持畏缩,错看了手背。按院大怒,责而逐之。医曰:“你打便打得好,只是你脉息俱无了。”

愿脚踢
  樵夫担柴,误触医士。医怒,欲挥拳。樵夫曰:“宁受脚踢,勿动尊手。”傍人误之,樵者曰:“脚踢未必就死,经了他手,定然难活。”

锯箭竿
  一人往观武场,飞箭误中其身,迎外科治之。医曰:“易事耳。”遂用小锯截其外竿,即索谢辞去。问:“内截如何?”答曰:“此是内科的事。”

怨算命
  或见医者,问以生意何如,答曰:“不要说起,都被算命先生误了,嘱我有病人家不要去走。”

包殡殓
  有医死人儿,许以袖归殡殓,其家恐见欺,命仆随之。至一桥上,忽取儿尸掷之河内。仆怒曰:“如何抛了我家小舍?”医曰:“非也。”因举左袖曰:“你家的在这里。”

屄打弹
  一尼欲心甚炽,以萝卜代阳,大肆抽送,畅所欲为。不料用力太猛,折其半截在内。挖之不出,渐至肿胀。延医看视,医将两手阴傍按捺,良久突出,刚打在医人脸上。医者叹曰:“我也医千医万,从未见屄会打弹。”

送药
  一医迁居,谓四邻曰:“向来打搅,无物可做别敬,每位奉药一帖。”邻舍辞以无病,医曰:“但吃了我的药,自然会生起病来。”

补药
  一医止宿病家,夜半屎急不便,乃出于一箱格中,闭之。晨起,主人请用药,偶欲抽视此格,医坚执不许。主人问:“是何药?”答曰:“我自吃的补药在内。”

药户
  一乡人与城里人同行,见一妓女,乡人问:“是谁家宅眷?”城里人曰:“此药户也。”乡人曰:“原来就是开药店的家婆。”

屄样
  有生平未近女色者,不知阴物是何样范。向人问之,人曰:“就像一只眼睛竖起便是。”此人牢记在心。一日,嫖兴忽发,不知妓馆何在,遂向街头闲撞。见一眼科招牌,上画眼样数只,偶然横放,以为此必妓家也。进内道其来意,医士大怒,叱而逐之。其人曰:“既不是妓馆,为何摆这许多屄样在外面。”

取名
  有贩卖药材者,离家数载,其妻已生下四子。一日夫归,问众子何来,妻曰:“为你出外多年,我朝暮思君,结想成胎,故命名俱暗藏深意:长是你乍离家室,宿舟沙畔,故名宿砂﹔次是你远乡作客,我在家志念,故名远志﹔三是料你置货完备,合当归家,故唤当归﹔四是连年盼你不到,今该返回故乡,故唤茴香。”夫闻之,大笑曰:“依你这等说来,我再在外几年,家里竟开得一片山药铺了。”

索谢
  一贫士患腹泻,请医调治,谓医曰:“家贫不能馈药金,医好之日,奉请一醉。”医从之。服药而愈,恐医索谢,诈言腹泻未止。一日,医者伺其大便,随往验之。见撒出者俱是干粪,因怒指而示之曰:“撤了这样好粪,如何还不请我?”

包活
  一医药死人儿,主家诟之曰:“汝好好殡殓我儿罢了,否则讼之于官。”医许以带归处置,因匿儿于药箱中。中途又遇一家邀去,启箱用药,误露儿尸。主家惊问,对曰:“这是别人医杀了,我带去包活的。”

退热
  有小儿患身热,请医服药而死,父请医家咎之。医不信,自往验视,抚儿尸谓其父曰:“你太欺心,不过要我与他退热,今身上幸已冰凉的了,倒反来责备我。”

疆蚕
  一医久无生理,忽有求药者至,开箱取药,中多蛀虫。人问:“此是何物?”曰:“疆蚕。”又问:“疆蚕如何是活的?”答曰:“吃了我的药,怕他不活?”

看脉
  有医坏人者,罚牵麦十担。牵毕,放归。次日,有叩门者曰:“请先生看脉。”医应曰:“晓得了。你先去淘净在那里,我就来牵也。”

医女接客
  医生、妓女、偷儿三人,死见冥王,王问生前技术。医士曰:“小人行医,人有疾病,能起死回生。”王怒曰:“我每常差鬼卒勾提罪人,你反与我把持抗衡,可发往油锅受罪。”次问妓女,妓曰:“接客。人没妻室者,与他解渴应急。”王曰:“方便孤身,延寿一纪。”再问偷儿,答曰:“做贼。人家晒浪衣服,散放银钱,我去替他收拾些。”王曰:“与人分劳代力,也加寿十年,发转阳世。”医士急忙哀告曰:“大王若如此判断,只求放我还阳。家中尚有一子一女,子叫他去做贼,女就叫他接客便了。”

大方打幼科
  大方脉采住小儿科痛打,傍人劝曰:“你两个同道中,何苦如此。”大方脉曰:“列位有所不知,这厮可恶得紧。我医的大人俱变成孩子与他医,谁想他医的孩子,一个也不放大来与我医。”

幼科
  富家延二医,一大方,一幼科。客至,问:“二位何人?”主人曰:“皆名医。”又问:“那一科?”主人曰:“这是大方,这个便是小儿。”

小儿窠
  小儿科之妻,乃大方脉之女,每每互相讥诮。一夜行房,妇执阳物问夫曰:“此是何物?”夫曰:“大方脉。”夫亦指牝户问,妇曰:“这是小儿窠。”

小犬窠
  有人畜一金丝小犬,爱同珍宝,恐其天寒冻坏,内外各用小棉褥铺成一窠,使其好睡。不意此犬一日竟卧于儿篮内,主人见之,大笑曰:“这畜生好作怪,既不走内窠,又不往外窠,倒钻进小儿窠(科)里去了。”


  一医看病,许以无事。病家费去多金,竟不起,因恨甚,遣仆往骂。少顷归,问:“曾骂否?”曰:“不曾。”问:“何以不骂?”仆答曰:“要骂要打的人,多得紧在那里,叫我如何挨挤得上?”


  一医医死人儿,主家欲举讼,愿以己子赔之。一日,医死人仆,家止一仆,又以赔之。夜间又有叩门者云:“娘娘产里病,烦看。”医私谓其妻曰:“淘气!那家想必又看中意你了。”

吃白药
  有终日吃药而不谢医者,医甚憾之。一日,此人问医曰:“猫生病,吃甚药?”曰:“吃乌药。”“然则狗生病,吃何药?”曰:“吃白药。”

游水
  一医生医坏人,为彼家所缚,夜半逃脱,赴水遁归。见其子方读《脉诀》,遽谓曰:“我儿读书尚缓,还是学游水要紧。”

地师
  一风水新婚初夜,子摸着新人鼻梁曰:“此是发龙之所。”又摸其两乳曰:“喜得龙虎俱全。”再摸至肚上曰:“好一块平沙。”摸至腰下曰:“好个金井护穴。”及上妻身,问:“汝来何事?”地师曰:“阴地皆由做成,我把罗星来塞水口。”其父隔壁听见,放声大笑曰:“既有这等好穴,何不将我老骨头埋在里面,荫些好子孙出来。”

风水
  一风水父子同室。其子与媳欲合,乃从头摸起曰:“密密层层一座山。”至乳则曰:“两峰高耸实非凡。”至肚则曰:“中间好块平阳地。”至阴户则曰:“正穴原来在此间。”父听见,乃高叫曰:“我儿有如此好地,千万留来把我先埋葬在里面。”

阴阳先生
  昔一人患膀胱偏坠之症,请医调治。医曰:“外肾左边属阳,右边属阴,今偏于一边,却是阴阳不和之故耳。”其人问曰:“既是左属阳,右属阴,不知中间危坐者唤作何名?”医笑曰:“此是看阴阳的先生。”

阴阳生
  从来人堕水淹死,飘浮水面,覆者是男,仰者是女。一日,有尸从河内侧身汆来者。人见之,皆道:“奇怪!若是女,一定仰,而男则覆转。今此人侧起,男女未知孰是。”傍一人曰:“此必是个阴阳生耳。”

法家
  无赖子怒一富翁,思所以倾其家而不得。闻有茅山道士法力最高,往诉恳之。道士曰:“我使天兵阴诛此翁。”答:“其子孙仍富,吾不甘也。”曰:“然则,吾纵天火焚其室庐。”答曰:“其田土犹存,吾不甘也。”道士曰:“汝仇深至此乎!吾有一至宝,赐汝持去,朝夕供奉拜求,彼家自然立耗矣。”其人喜甚,请而观之。封缄甚密,启视,则纸做成笔一枝也。问:“此物有何神通?”道士曰:“你不知我法家作用耳。这纸笔上,不知破了多少人家矣。”

相相
  有善相者,扯一人要相。其人曰:“我倒相着你了。”相者笑云:“你相我何如?”答曰:“我相你决是相不着的。”

卜孕
  一人善卜,又喜诙谐。有以孕之男女来问者,卜讫,拱手恭喜曰:“是个夹卵的。”其人喜甚,谓为男孕无疑矣。及产,却是一女,因往咎之。卜者曰:“维男有卵,维女夹之。有夹卵之物者,非女子而何?”

不着
  街市失火,延烧百余户。有星相二家欲移物以避,旁人止之曰:“汝两家包管不着,空费搬移。”星相曰:“火已到矣,如何说这太平话?”曰:“你们从来是不着的,难道今日反会着起来!”

写真
  有写真者,绝无生意。或劝他将自己夫妻画一幅行乐贴出,人见方知。画者乃依计而行。一日,丈人来望,因问:“此女是谁?”答云:“就是令爱。”又问:“他为甚与这面生人同坐?”

胡须像
  一画士写真既就,谓主人曰:“请执途人而问之,试看肖否?”主人从之,初见一人问曰:“那一处最像?”其人曰:“方巾最像。”次见一人,又问曰:“那一处最像?”其人曰:“衣服最像。”及见第三人,画士嘱之曰:“方巾、衣服都有人说过,不劳再讲,只问形体何如?”其人踌躇半晌,曰:“胡须最像。”

讳输棋
  有自负棋高,与人角,连负三局。次日,人问之曰:“昨日较棋几局?”答曰:“三局。”又问:“胜负何如?”曰:“第一局我不曾赢,第二局他不曾输,第三局我本等要和,他不肯罢了。”

好棋
  一人以好棋破产,因而为小偷,被人缚住。有相识者,见而问之,答云:“彼请我下棋,嗔我棋好,遂相困耳。”客曰:“岂有此理?”其人答曰:“从来棋高一着,缚手缚脚。”

银匠偷
  一人生子,虑其难养,请一星家算命。星士曰:“关煞倒也没得,大来运限俱好,只是四柱中犯点贼星,不成正局。”那人曰:“不妨,只要养得大,就叫他学做银匠。”星士曰:“为何?”答曰:“做了银匠,那日不偷几分养家活口。”

利心重
  银匠开铺三日,绝无一人进门。至暮,有以碎银二钱来倾者,乃落其半,倾作对充与之。其人大怒,谓其利心太重。银匠曰:“天下人的利心,再没有轻过如我的。开了三日店,止落得一钱,难道自己吃了饭,三分一日,你就不要还了?”

有进益
  一翁有三婿,长裁缝,次银匠,惟第三者不学手艺,终日闲游。翁责之曰:“做裁缝的,要落几尺就是几尺。做银匠的,要落几钱就是几钱。独汝游手好闲,有何结局?”三婿曰:“不妨。待我打一把铁窍,窍开人家库门,要取论千论百,也是易事,稀罕他几尺几钱!”翁曰:“这等说,竟是贼了。”婿曰:“他们两个,整日落人家东西,难道不是贼?”

裁缝
  时年大旱,太守命法官祈雨。雨不至,太守怒,欲治之,法官禀云:“小道本事平常,不如其裁缝最好。”太守曰:“何以见得?”答曰:“他要落几尺就是几尺。”

不下剪
  缝匠裁衣,反复量,久不肯下剪。徒弟问其故,答曰:“有了他的,便没有了我的。有了我的,又没有了他的。”

要尺
  一裁缝上厕坑,以尺挥墙上,便完忘记而去。随有一满洲人登厕,偶见尺,将腰刀挂在上面。少顷,裁缝转来取尺,见有满人,畏而不前,观望良久。满人曰:“蛮子,你要甚么?”答曰:“小的要尺。”满人曰:“咱囚攮的,屙也没有屙完,你就要吃(尺)!”

木匠
  一匠人装门闩,误装门外,主人骂为“瞎贼”。匠答曰:“你便瞎贼!”主怒曰,“我如何倒瞎?”匠曰:“你若有眼,便不来请我这样匠人。”

含毛
  一人破家与一妓相处数年,临别,妓女赠得阴毛数根,珍藏帽中,时为把玩。一日忽失去,遍寻不得。偶踱至街头,遇一皮匠口含猪鬃缝鞋,其人骂而夺之曰:“我用尽银钱,只落得这两根毛,如何偷来倒插在你口里面?”(奇*书*网^.^整*理*提*供)

待诏
  一待诏初学剃头,每刀伤一处,则以一指掩之。已而伤多,不胜其掩,乃曰:“原来剃头甚难,须得千手观音来才好。”

蓖头
  蓖头者被贼偷窃。次日,至主顾家做生活,主人见其戚容,问其故。答曰:“一生辛苦所积,昨夜被盗。仔细想来,只当替贼蓖了一世头耳。”主人怒而逐之。他日另换一人,问曰:“某人原是府上主顾,如何不用?”主人为述前言,其人曰:“这样不会讲话的,只好出来弄卵。”

头嫩
  一待诏替人剃头,才举手,便所伤甚多。乃停刀辞主人曰:“此头尚嫩,下不得刀。且过几时,姑俟其老再剃罢。”

取耳
  一待诏为人看耳,其人痛极,问曰:“左耳还取否?”曰:“方完,次及左矣。”其人曰:“我只道就是这样取过去了。”

同行
  有善刻图书者,偶于市中唤人修脚。脚已脱矣,修者正欲举刀,见彼袖中取出一袱,内裹图书刀数把。修者不知,以为剔脚刀也,遂绝然而去。追问其故。则曰:“同行中朋友,也来戏弄我。”

偷肉
  厨子往一富家治酒,窃肉一大块,藏于帽内。适为主人窥见,有意作耍他拜揖,好使帽内肉跌下地来。乃曰:“厨司务,劳动你,我作揖奉谢。”厨子亦知主人已觉,恐跌出不好看相,急跪下曰:“相公若拜揖,小人竟下跪。”

船家
  一人睡倒,戏语人曰:“我好像一只船,头似船头,脚似船尾,肚腹似船舱。”又指阳物曰:“这个岂不像撑船的?”人曰:“那里有这等垂头丧气的家长。”答曰:“你不晓得,摇船的时节,从来是软腊塔的,一到讨船钱时,便硬挣得不象样了。”

稍公
  稍公死,阎王判他变作阴户。稍公不服,曰:“是物皆可做,为何独变阴物?”阎王曰:“单取你开也会开,摆也会摆,又善摇,又善摆。”

水手
  船家与妻同睡,夫摸着其妻阴户,问曰:“此是何物?”妻曰:“是船舱。”妻亦握夫阳具,问是何物,答曰:“客货。”妻曰:“既有客货,何不装入舱里来?”夫遂与云雨,而两卵在外。妻以手摸曰:“索性一并装入也罢。”夫曰:“这两个是水手,要在后面看舵的。”

卖淡酒
  一家做酒﹔颇卖不去,以为家有耗神。请一先生烧椿退送,口念曰:“先除鹭鸶,后去青鸾。”主人曰:“此二鸟你退送他怎的?”先生曰:“你不知,都吃亏这两只禽鸟会下水,遣退了他,包你就卖得去!”

三名斩
  朝廷新开一例,凡物有两名者充军,三名者斩。茄子自觉双名,躲在水中。水问曰:“你来为何?”茄曰:“避朝廷新例。因说我有两名,一名茄子,一名落苏。”水曰:“若是这等,我该斩了:一名水,二名汤,又有那天灾人祸的放了几粒米,把我来当酒卖。”

酒娘
  人问:“何为叫做酒娘?”答曰:“糯米加酒药成浆便是。”又问:“既有酒娘,为甚没有酒爷?”答曰:“放水下去,就是酒爷。”其人曰:“若如此说,你家的酒,是爷多娘少的了。”

走作
  一店中酿方熟,适有带巾者过,揖入使尝之。尝毕曰:“竟有些像我。”店主知其秀才也,谢去之。少焉,一女子过,又使尝之,女子亦曰:“像我。”店主曰:“方才秀才官人说‘像我’,是酸意了,你也说‘像我’,此是为何?”女子曰:“无他,只是有些走作。”

着醋
  有卖酸酒者,客上店谓主人曰:“肴只腐菜足矣,酒须要好的。”少顷,店主问曰:“菜中可要着醋?”客曰:“醋滴菜心甚好。”又问曰:“腐内可要放些醋?”客曰:“醋烹豆腐也好。”再问曰:“酒内可要着醋否?”客讶曰:“酒中如何着得醋?”店主攒眉曰:“怎么处?已着下去了。”

酸酒
  一酒家招牌上写:“酒每斤八厘,醋每斤一分。”两人入店沽酒,而酒甚酸。一人咂舌攒眉曰:“如何有此酸酒,莫不把醋错拿了来?”友人忙捏其腿曰:“呆子,快莫做声,你看牌面上写着醋比酒更贵着哩!”

炙坛
  有以酸酒饮客者,个个攒眉,委吞不下。一人嘲之曰:“此酒我有易他良法,使他不酸。”主人曰:“请教。”客曰:“只将酒坛覆转向天,底上用艾火连炙七次,明日拿起,自然不酸。”主曰:“岂不倾去漏干了?”客曰:“这等酸酒,不倾去要他做甚!」

卷四形体部

嘲胡卖契
  胡子家贫揭债,特把髭须质戤。只因无计谋生,情愿央中借贷,上连鼻孔、人中,下至喉咙为界,计开四址分明,两鬓篷松在外,根根真正胡须,并无阴毛杂带。若还过期不赎,听作猪综变卖。年分月日开填,居间借重卵袋。

呵冻笔
  一人见春意一册,曰:“此非春画,乃夏画也。不然,何以赤身露体?”又一人曰:“亦非夏画,乃冬画也。”问曰:“何故?”答曰:“你不见每幅上,个个胡子在那里呵冻笔。”

揪肾毛
  一人对胡子曰:“我昨晚梦见你做了官,旗伞执事,吆喝齐声,好不威阔。”胡子大喜。其人又云:“我梦里骂了你、你就呼皂隶来打我,被我将你胡须一把揪住。”胡子云:“骂了官长,自然该打。后来毕竟如何?”其人曰:“也就醒了,醒来一只手还揪住一把卵毛,紧紧不放。”

观相
  一相士苦无生意,拉住人相。那人曰:“不要相。”相者强之再三,只得解裤出具,谓曰:“此物倒求一观。”相者端视良久,乃作赞词云:“看你生在一脐之下,长于两膀之间,软柔柔而向东向西,硬棚棚而矗上矗下,遇妻妾而无礼,应子孙而有功。一生梗直,两子送终。日后还有二十年好运。”问他有何好处,曰:“生得一脸好胡须。”

愁穷
  有胡子愁穷,一友谑之曰:“据兄家事,不下二千金,何以过愁若此?”胡者曰:“二千金何在?”友曰:“兄面上现有千七百了,难道令正处便没有须私房?”

胡瘌杀
  或看审囚回,人问之,答曰:“今年重囚五人,俱有色认:一痴子,一颠子,一瞎子,一胡子,一瘌痢。”问如何审了,答曰:“只胡子与瘌痢吃亏,其余免死。”又问何故,曰:“只听见问官说痴弗杀,颠弗杀,一眼弗杀,胡子搭瘌杀。”

直缝横缝
  北方极寒之地,一妇倚墙撒尿,溺未完而尿已冻,连阴毛结于石上。呼其夫至,以口呵之。夫近视而胡者也,呵之不化,连气亦结成冰,须毛互冻而不解。乃命家僮凿开,吩咐曰:“看仔细子下凿,连着直缝的是毛,连着横缝的是须。”

被剃
  贫妇裸体而卧,偷儿入其家,绝无一物可取。因思贼无空讨,见其阴户多毛,遂剃之而去。妇醒大骇,以告其夫。夫大叫曰:“世情这等恶薄,家中的毛尚且剃了去,以后连腮胡子竟在街上走不得了!”

抛猫
  道士、和尚、胡子三人过江,忽遇狂风大作,舟将颠覆。僧、道慌甚,急把经卷掠入江中,求神救护。而胡子无可掷得,惟将胡须逐根拔下,投于江内。僧、道问曰:“你拔胡须何用?”其人曰:“我在此抛毛(锚)。”

胡子改屄
  裁缝、皮匠、妓女三人,同席行令,各要道本行四句,贯串叶韵。缝匠曰:“失去一背挂,拾得一披风。改了一背挂,落下两袖桶。”皮匠曰:“失去一双鞋,拾得一双靴。改了一双鞋,落下两桶皮。”妓者曰:“失去一张屄,拾得一胡子。改了一张屄,落他一口齿。”

不斟酒
  一家宴客,坐中一大胡子,酒僮畏缩不前,杯中空如也。主举杯朝拱数次,胡子愠曰:“安得有酒?”主骂僮为何不斟,僮曰:“这位相公没有嘴的。”胡子忿极,揭须以示,曰:这不是嘴,还是你娘的屄不成?”

吃白面
  一僧人、一经纪、一妓女同途,陡遇大雪,遂往古庙避之。三人议曰:“今日我等在此,各将大雪为题,要插入自家本色。”和尚曰:“片片片,碎剪鹅毛空中旋。落在我山门上,好似一座白玉殿。”经纪曰:“片片片,碎剪鹅毛空中旋。落在我匾担上,好似一把白玉剑。”妓女曰:“片片片,碎剪鹅毛空中旋。落在我屄毛上,好似胡子吃白面。”

通谱
  有一人须长过腹,人见之,无不赞为美髯。偶一日,遇见风鉴先生,请他一相。相者曰:“可惜尊髯短了些。”其人曰:“我之须已过腹,人尽赞羡,为何反嫌其短?”相者曰:“若再长得寸许,便好与下边通谱了。”

联宗
  胡须与眉毛曰:“当今世情浇薄,必要帮手相助,我已与鬓毛连矣。看来眼前高贵,惟二位我们俱在头面,联了甚好。”眉曰:“承不弃微末,但我根基浅薄,何不往下路孔家前门,一带茂林,旗杆底下,联的更好。”

一般胡
  两人聚论:“《论语》一书,皆讲胡子。开章就说:‘不亦悦乎’,‘不亦乐乎’,‘不亦君子乎’,这三个都是好胡﹔‘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这三个是不好胡﹔‘君子者乎’,‘色壮者乎’,这两个胡一好一不好。”或问:“使乎,使乎。”答曰:“上面的胡与下面的胡,总是一般。”

稀胡子
  一稀胡子要相面,相士云:“尊相虽不大富,亦不至贫。”胡者云:“何以见得?”相士曰:“看公之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出须药
  一光脸自觉无须,非丈夫气,持银往医肆,求买出须药。适医生他出,医妻忽传一方云:“可将尿脬一个打气,每日放嘴边滚撞,自然就长出来。”医归,问出何典,妻曰:“医者,意也。我前日初嫁你时,一根也没得,被你的脬撞过不多几时,即长出恁一脸胡须来。”

问有猫
  一妇患病,卧于楼上,延医治之。医适买鱼归,途遇邀之而去,遂置鱼于楼下。登楼诊脉,忽想起楼下之鱼,恐被猫儿偷食,因问:“下面有猫(毛)否?”母在傍曰:“我儿要病好,先生问你,可老实说了罢。”妇答曰:“多是不多,略略有几根儿。”

骂须少
  胡子行路,一孩戏之曰:“胡子迎风走,只见胡子不见口。”胡子忿甚﹔揭须露口,指而骂曰:“这不是口,倒是你娘的屄不成!”小儿被骂,归而哭诉于母。母慰之曰:“我儿,他骂别人,不是骂你。你娘的此物上,却不多几根,随他骂去罢。

胡答嘲
  颜回、子路、伯鱼三人私议曰:“夫子惟胡,故开口不脱‘乎’字。”颜子曰:“他对我说:‘回也,其庶乎。’”子路曰:“他对我说:‘由也,诲汝知之乎?”伯鱼曰:“我家尊对我也说:‘汝为周南、召南矣乎。’”孔子在屏后闻之,出责伯鱼曰:“回是个短命,由是个不得其死的,说我胡也罢了。你是我的儿子,如何也来说我老子?”

光屁股
  有上司面胡者,与光脸属吏同饭。上台须间偶带米糁,门子跪下禀曰:“老爷龙须上一颗明珠。”官乃拂去。属吏回衙,责备门子:“你看上台门子何等伶俐!汝辈愚蠢,不堪重用。”一日,两官又聚会吃面,属吏方举箸动口,有未缩进之面挂在唇角。门子急跪下曰:“小的禀事。”问禀何事,答曰:“爷好张光净屁股,多了一条蛔虫挂在外面。”

亲爷
  有妻甫受孕而夫出外经商者,一去十载,子已年长,不曾识面。及父归家,突入妻房,其子骤见,乃大喊曰:“一个面生胡子,大胆闯入母亲房里来了!”其母曰:“我儿勿做声,这胡子正是你的亲爷。”

无须狗
  一税官瞽目者,恐人骗他,凡货船过关,必要逐一摸验,方得放心。一日,有贩羊者至,规例羊有税,狗无税,尽将羊角锯去,充狗过关。官用手摸着项下胡须,乃大怒曰:“这些奴才,明来骗我。明明是一船羊,狗是何曾出须的!”

没须屁股
  一公领孙溪中洗澡,孙拿得一虾,或前跳,或却走。孙问公曰:“前赶后退,后赶前行,不知何处是头,何处是尾?”公答曰:“有须的是头,没须的是屁股。”

拔须去黑
  一翁须白,令姬妾拔之。妾见白者甚多,拔之将不胜其拔,乃将黑者尽去。拔讫,翁引镜自照,遂大骇,因咎其妾。妾曰:“难道少的倒不拔,倒去拔多的?”

白须
  老妓年近六旬,尚倚门接客。一人打钉,见其阴毛斑白,谓曰:“该用乌须药了。”妓问:“染药宜在何时?”答曰:“搽了过夜。”妓摇首曰:“老实对你说,没有这一夜闲工夫,由他白去罢了。”

黄须
  一人须黄,每于妻前自夸:“黄须无弱汉,一生不受人欺。”一日出外,被殴而归,妻引前言笑之。答曰:“那晓得那人的须,竟是通红的。”

老面皮
  或问:“世间何物最硬?”曰:“石头与钢铁。”其人曰:“石可碎,铁可錾,安得为硬?以弟看来,惟兄面上髭须最硬,铁石总不如也。”问其故,答曰:“看老兄这副厚脸皮,竟被他钻门了出来。”那有须者回嘲曰:“足下面皮更老,这等硬须还钻不透!”

胖子行房
  夫妇两人身躯肥胖,每行房,辄被肚皮碍事,不能畅意。一娃子云:“我倒传你个法儿,须从屁股后面弄进去甚好。”夫妇依他,果然快极。次日,见娃子问曰:“你昨教我的法儿,是那里学来的?”答曰:“我不是学别人的,常见公狗、母狗是那般干。”

皂隶干法
  一官夫妇体肥,每次行房,两下肚皮碍住,从无畅举时节。一日,官正坐堂,见一皂隶伟胖异常,料其交感必有良法。审事毕,唤至后堂询曰:“汝腹甚大,行房时用何法,而能使两物凑合,不为肚腹所碍乎?”隶曰:“小的每到交合之际,命妻子斜坐一大椅上,将两足架开,自己站起行事,彼此紧凑,便无阻隔之患。”官点首命出。至夜,果依法而行。奶奶不觉乐极,问:“是谁传授的?”官曰:“皂隶。”奶奶一面将臀耸凑身作颠簸之状,曰:“好皂隶,真爽利!来日赏他两担老白米。”

截长
  夫问妻曰:“此物还是长的好,短的好?”妻实喜长,而故应之曰:“短的好。”夫曰:“这等我的太长,不如截去一段。”持刀便砍。妻发急,止之曰:“虽则长了些,却是父母生就的遗体,一毫也动不得。”

长卵叹气
  一官到任,出票要唤兄弟三人,一胖子、一长子、一矮子备用,异姓者不许进见。一家有兄弟四人,仅有一胖三矮,私相计议曰:“四人之中,胖矮俱有,单少一长人,只得将二矮缝一长裤,两人接起充作长人,便觉全备。”如计行之。官见大喜,簪花劳酒。三人一时荣宠,下矮压得受苦,在内光哓哓,大有怨词。官听见,问:“下面甚响?”众慌禀曰:“这是长卵叹气。”|Qī|shu|ωang|

矮子看灯
  矮子看灯,适一人小便,竟往腿下钻过。观见厥物,赞曰:“好盏绣球灯,为何不点烛?”其人溺完,将尿滴在矮子头上,以手摸曰:“不好,快回去,大点雨打下来了!”

亲嘴
  一矮子新婚,上床连亲百余嘴。妇问其故,答曰:“我下去了,还有半日不得上来哩。”

扇坠
  有持大扇者,遇矮子,戏以扇置其头曰:“欲借兄权作扇坠耳。”矮子大怒,骂曰:“肏娘贼!若拿我做扇坠,我就兜心一脚踢杀你!”

搁浅
  矮人乘舟出游,因搁浅,自起撑之,失手坠水,水没过项。矮人起而怒曰:“偏我搁浅搁在深处。”

瞎叙盟
  三瞎子相聚结盟,叙齿以分长幼。一人曰:“不必论年,只看那个先瞎者,便让他做大哥。”一人曰:“我是周岁上不见起的,该轮着我居长。”其次曰:“我是百日内坏眼的,还该我来做老大。”第三者曰:“不要说起,我竟从娘胎里就是瞎的了。”两人曰:“那有此事?”答曰:“不然,为何从小人就骂我瞎屄里肏出来的!”

瞽笑
  一瞽者与众人同坐,众人有所见而笑,瞽者亦笑。众问之曰:“汝何所见而笑?”瞽者曰:“列位所笑,定然不差,难道是骗我的?”

被打
  二瞽者同行,曰:“世上惟瞽者最好。有眼人终日奔忙,农家更甚,怎如得我们心上清闲。”众农夫窃听之,乃伪为官过,谓其失于回避,以锄把各打一顿而呵之去。随复窃听之,一瞽者曰:“毕竟是瞽者好,若是有眼人,打了还要问罪哩!”

吃螺蛳
  有盲子暑月食螺蛳,失手堕一螺肉在地。低头寻摸,误捡鸡屎放在口里,向人曰:“好热天气,东西才落下地,怎就这等臭得快!”

响不远
  盲子夫妇同睡,妻暗约一人与之交合。夫问曰:“何处作欢响?”妻云:“想是间壁,不要管他。”少顷,又响,瞽者曰:“蹊跷,此响光景不远。”

独眼
  兄弟二人,同往河中洗浴。兄之阳物被水蛇咬住,扯之不脱,弟持刀欲砍。兄曰:“仔细看了下刀。两眼的是蛇头,独眼的是屪子。”

兄弟认匾
  兄弟三人皆近视,同拜一客。堂上悬“遗清堂”一匾,伯曰:“主人原来患此病,不然,何以取‘遗精室’也。”仔细看良久,曰:“非也。想主人好道,故名‘道情堂’耳。”二人争论不已,以季弟目力更好,使辨之。乃张目眈视半晌,曰:“汝两人皆妄,上面安得有匾!”

金漆盒
  一近视出门,见街头牛屎一大堆,认为路人遗下的盒子。随用双手去捧,见其烂湿,乃叹曰:“好个盒子,只可惜漆水未干。”

问路
  一近视迷路,见道傍石上栖歇一鸦,疑是人也,遂再三诘之。少顷,鸦飞去,其人曰:“我问你不答应,你的帽子被风吹去了,我也不对你说!”

噀面
  一乡人携鹅入市,近视见之,以为卖布者,连呼“买布”。乡人不应,急上前拗住鹅尾,逼而视之。鹅忽撒屎,适喷其面。近视怒曰:“不卖就罢,值得这等发急,就噀(喷)起人来!”

乌云接日
  近视者赴宴,对席一胡子吃火朱柿,即起别主人曰:“路远告辞。”主曰:“天色甚早。”答云:“恐天下雨,那边乌云接日头哩。”

鼻影作枣
  近视者拜客,主人留坐待茶。茶果吃完,视茶内鼻影,以为橄榄也,捞摸不已。久之忿极,辄用指撮起,尽力一咬,指破血出。近视乃仔细认之,曰:“啐!我只道是橄榄,却原来是一个红枣。”

虾酱
  一乡人挑粪经过,近视唤曰:“拿虾酱来。”乡人不知,急挑而走。近视赶上,将手握粪一把,于鼻上闻之,乃骂道:“臭已臭了,什么奇货,还要这等行情!”

疑蛋
  一近视见鱼,疑为鸭蛋,握之而腹瘪。讶曰:“如何小鸭出得恁快,蛋壳竟瘪下去了。”

拾蚂蚁
  近视者行路,见蚂蚁摆阵,疏密成行,疑是一物,因掬而取之。撮之不起,乃叹息曰:“可惜一条好线,毁烂得蹙蹙断了。”

检银包
  有近视新岁出门,拾一爆竹,错认他人遗失银包也,且喜新年发财,遂密藏袖内。至夜,乃就灯启视,药线误被火燃,立时作响。方在吃惊,傍一聋子抚其背曰:“可惜一个花棒槌,无缘无故,如何就是这样散了。”

近趣眼
  妻指牝户谓夫曰:“此物你最爱的,何不取一美号赠他?”夫曰﹔“爱其有趣,就名为趣眼。”妇又指后庭曰:“你有时也用着他,也该取一美号。”夫曰﹔“他与趣眼相近,就叫他做近趣(觑)眼罢了。”

白果眼
  一女年幼而许嫁一大汉者,姻期将近。母虑其初婚之夜不能承受,“莫若先将鸡子稍用油润,与你先期开破,省得临时吃苦。”女含之。不意油滑突入牝中,不能得出,遂夹蛋过门。夫据腹良久,牝口阻塞难进,乃大叫曰:“媒人误我,娶一石女矣!”母不信,向媳曰:“姑媳无碍,把我看看何如?”及看毕,乃骂其子曰:“畜生,亏你枉做半世人,一只白果眼也不认得!”

漂白眼
  一漂白眼与赤鼻头相遇,谓赤鼻者曰:“足下想开染坊,大费本钱,鼻头都染得通红。”赤鼻答曰:“不敢也,只浅色而已。怎如得尊目,漂白得有趣。”

聋耳
  一医者耳聋,至一家看病女人。问:“莲心吃得否?”医者曰:“面觔发病,是吃不得的。”病女曰:“是莲肉。”医者曰:“就是盐肉,也要少吃些。”病女曰:“先生耳朵是聋的。”医曰:“若是里股是红的,只怕要生横痃,倒要脱开来,待我看看好用药。”

呵欠
  一耳聋人探友,犬见之吠声不绝,其人茫然不觉。入见主人,揖毕告曰:“府上尊犬,想是昨夜不曾睡来。”主问:“何以见得:”答曰:“见了小弟,只是打呵欠。”

火症
  一聋子望客,雨中见狗吠不止,乃叹曰:“此犬犯了火症,枯渴得紧,只管开口接水吃哩。”

讳聋哑
  聋哑二人,各欲自讳。一日,聋见哑者,恳其唱曲。哑者知其聋也,乃以嘴唇开合,而手拍板作按节状。聋者侧听良久,见其唇住,即大赞曰:“妙绝,妙绝!许久不听佳音,今番一发更进了。”

麻屄
  一客与妓密甚,临别谓妓曰:“恩爱情深,愿得一表记,睹物如见卿面矣。”妓赠以香囊、汗巾,俱不要。问曰:“所爱何物?”答曰:“欲得卿阴上之肉一块耳。”妓曰:“可。然须问过母亲来。”鸨儿曰:“放屁!一个孤老割一块,千百个孤老割了千百块,养成一张麻屄,那个还来要你!”

屁股麻
  俗云:“脚麻以草柴贴眉心,即止。”一人遍贴额上。人问:“为何?”答曰:“我屁股通麻了。”

麻卵袋
  文宗岁试唱名,吏善读别字,第一名郁进徒,错唤曰“都退后”,诸生闻之,皆山崩往后而退。次名潘传采,又错唤“番转来”,诸生又跑上前。宗师大怒,逐之。第三名林卯伐,上前谢曰:“多谢大宗师,若不斥逐此人,则生员必唤做麻卵袋了。”

麻子咬卵
  粜芝麻者,见一秀才经过,问:“相公要买麻子否?”士答曰:“我读书人,要麻子来咬卵!”

赤鼻
  一官经过,有赤鼻者在傍,皂隶喝曰:“老爷专要拿吃酒的,还不快走!”其人无处躲闪,只得将鼻子塞进人家板缝中。官已过,里面人看见骂曰:“这人不达时务,外面多少毛厕,如何倒向人家屋里来撒尿!”

齆鼻狗
  黄鼠狼遇狗追逐,即撒屁以触其鼻。有雄鼠觅食田间,被一犬逐之,鼠狼连放数屁,逐之愈甚。乃竭力跑脱,至穴诉之雌鼠。雌鼠曰:“汝防身屁何在?”曰:“连撒数屁,全然不理。”雌鼠曰:“我知道了,决然是个齆鼻狗。”

齆鼻请酒
  甲乙俱齆鼻。甲设席不能治柬,画秤、尺、笤帚各一件。乙见之,便意会曰:“秤(请)尺(吃)帚(酒)。”乙答柬,画蜈蚣一条,斧一把。甲见之,点头曰:“蜈(无)蚣(功)斧(夫)。”

臭嘴
  或行酒令,俱要就人身上,说一必不然之事。一人云:“鼻孔亏得向下,若朝上,雨落在内怎么好?”一人云:“脚板亏得在前,若在后,被人踏住怎么好?”一人云:“妇人阴物亏得直生,若横生,菠箕背米菠边嵌进怎么好?”一人云:“屁眼亏得在臀,若在面,臭气触人怎么好?”主令者曰:“此句该罚。屁眼尽有生在面上的,不信,眼前这老兄尊嘴,如何便怎般臭极!”

鼻耐性
  人患口臭,一友问曰:“别人也罢,亏你自家鼻头如何过了?”旁人代答曰:“做了他的鼻头,随你臭极,也只索耐性跟他。”

蒜治口臭
  一口臭者问人曰:“治口臭有良方乎?”答曰:“吃大蒜极好。”问者讶其臭,曰:“大蒜虽臭,还臭得正路。”

臭瘌痢
  北地产梨甚佳。北人至南,索梨食不得,南人因进萝卜,曰:“此敝乡土产之梨也。”北人曰:“此物吃下,转气就臭,味又带辣,只该唤他做臭辣梨。”

残疾婿
  一家有三婿,俱带残疾。长是瘌痢,次淌鼻脓,又次患疯癫。翁一日请客,三婿在坐,恐其各露本相,观瞻不雅,嘱咐俱要收敛。三人唯唯。至中席,各人忍耐不住,长婿曰:“适从山上来,撞见一鹿,生得甚怪。”众问何状,瘌痢头疮痒甚,用拳满首击曰:“这边一个角,那边一个角,满头生了无数角。”其次鼻涕长流,正无计揩抹,随应声曰:“若我见了,拽起弓来,棚的一箭,”急将右手作挽弓状,鼻间一拂,涕尽拭去。三癞子浑身发痒难禁,忙将身背牵耸曰:“你倒胆大,还要射他!把我见了,几乎吓杀,几乎吓杀。”

歪屄
  一婢女乃壬午生,而与陈五之人私通者。一日算命,说知生辰。星家排定四柱,开言曰:“娘子是壬午养的。”此女认作说他是陈五养活的,遂曰:“你只算命,莫管闲事。”星家复言:“我是有名铁嘴,莫怪我讲。你这壬午命犯桃花,一生孤苦,身充贱役,性情惫赖,后运还要落薄。”婢益疑讦其阴私,遂怒骂曰:“瞎贼,不要你算了!”星士亦怒曰:“这个歪屄,恁般可恶!”女曰:“我相与一陈五,就被他认破。今他说我歪屄,莫非此物原有些异样?”乃跷起一足于凳上,解裤视之,不料果然带偏。因叹服曰:“真神仙也!不然,为何一张歪屄,也被他看出?”

鸽舌
  有涩舌者,俗云鸽口是也。来到市中买桐油,向店主曰:“我要买桐桐桐……”,“油”字再说不出口。店主取笑曰:“你这人倒会打铜鼓的,何不再敲通铜锣与我听?”鸽者怒曰:“你不要当当当面来腾腾腾倒刮刮刮削我。”

过桥啑
  一乡人自城中归,谓其妻曰:“我在城里打了无数喷啑。”妻曰:“皆我在家想你之故。”他日挑粪过危桥,复连打数啑,几乎失足。乃骂曰:“骚花娘,就是思量我,也须看甚么所在!”

大耳
  一妓苦阴毛太多,为嫖客所厌,呼待诏剃之。呼者虑其不来,诈言剃面。既至,妓谓曰:“唤你剃面,乃剃小面,非大面也。”即解出阴物示之。待诏剃毕,谓妓曰:“小面既剃,小耳亦不可不取,待我拿出消息来。”即解裤出具,投入阴中。忽大诧曰:“不意小小一张面孔,竟有这只大耳朵。”

歪头
  有素患痿阳之症,娶得新妇到家。初夜行房,苦于厥物不举,舞弄既久,终不能入。妇怒曰:“直恁没用,头都东倒西歪,还想硬挣甚么!”夫乃诡辞以应曰:“你不晓得,我此物生来原是个歪头,少不得弄他进去哩。”

争坐
  眼与眉毛曰:“我有许多用处,你一无所能,反坐在我的上位。”眉曰:“我原没用,只是没我在上,看你还像个人哩!”

直背
  一瞎子,一矮子,一驼子,吃酒争座,各曰:“说得大话的便坐头一位。”瞎子曰:“我目中无人,该我坐。”矮子曰:“我不比常(长)人,该我坐。”驼子曰:“不要争,算来你们都是直背(侄辈),自然该让我坐。”

驼叔
  有驼子赴席,泰然上座。众客既齐,自觉不安,复趋下谦逊。众客曰:“驼叔请上座,直背(侄辈)怎敢。”

善屁
  有善屁者,往铁匠铺打铁搭,方讲价,连撒十余屁。匠曰:“汝屁直恁多,若能连撒百个,我当白送一把铁搭与你。”其人便放百个,匠只得打成送之。临出门,又撒数十屁,乃谓匠曰:“算不得许多。这几个小屁,乞我几只钯头钉罢。”

祖师殿
  祖师殿中忽闻屁臭,众人互推不认,乃推祖师曰:“汝为正祖,受十方香火,如何撒屁?”祖师惊起辩曰:“尚有四将,何独推我?”四将亦辩曰:“尚有龟、蛇。”蛇曰:“我肚小撒不出,定是这个乌龟!”
  一说祖师辩曰:“尚有四将。”四将互相推卸。关圣傍立关平曰:“撒屁的定然脸红。”关圣大怒曰:“你是我的儿子,也来冤屈我!”

认屁
  一女善屁,新婚随嫁一妪一婢,嘱以认屁遮羞。临拜堂,忽撒一屁,顾妪曰:“这个老妈无体面!”少顷,又撒一屁,顾婢曰:“这个丫头恁可恶!”随后又二屁,左右顾而妪婢俱不在,无可说得,乃曰:“这张屁股没正经。”

屁婢
  一婢偶于主人前撒了一屁,主怒,欲挞之。见其臀甚白,不觉动火,非但免责,且与之狎。明日,主在书房,忽闻叩门声,启户视之,乃昨婢也。问来为何,答曰:“我适才又撒一屁矣。”

錾头
  数人同舟,有撒屁者,众疑一童子,共錾其头。童子哭曰:“阿弥陀佛。别人打我也罢了,亏那撒屁的乌龟,担得这只手起,也来打我!”

路上屁
  昔有三人行令,要上山见一古人,下山又见一古人,半路见一物件,后句要总结前后二句。一人曰:“上山遇见狄青,下山遇见李白,路上拾得一瓶酒,不知是清酒是白酒。”一人曰:“上山遇见樊哙,下山遇见赵盾,路上拾得一把剑,不知是快剑是钝剑。”一人云:“上山遇见林放,下山遇见贾岛,路上拾得一个屁,不知是放的屁、岛的屁。”

贼屁
  穿窬躲在人家床底,忽撒一屁甚响。夫骂妻,妻云:“你撒了屁,倒来冤屈我!”争闹不已。贼无奈,只得出来招认曰:“这屁其实是贼放的。”

吃屁
  酒席间有人撒屁者,众人互相推卸。内一人曰:“列位请各饮一杯,待小弟说了罢。”众饮讫,其人曰:“此屁实系小弟撒的。”众人不服,曰:“为何你撒了屁,倒要我们众人吃!”

棹面响
  一人方陪客,偶撒一屁。自觉愧甚,欲掩饰之,乃假将指头擦桌面作响声。客曰:“还是第一声像得紧。”

田鸡叫
  甲乙两亲家姆会亲,乙偶撒一屁,甲问曰:“亲家姆,甚响?”乙恐不雅,答曰:“田鸡叫。”甲曰:“为甚能臭?”乙曰:“死的呀。”又问:“适才会叫,如何是死的?”乙曰:“叫了就死的。”

不嘿
  各行酒令,要嘿饮。席中有撒屁者,令官曰:“不嘿,罚一杯。”其人曰:“是屁响。”令官曰:“又不嘿,再罚一杯。”举坐为之大笑。令官曰:“通座皆不嘿,各罚一杯。”

怕冷
  或问:“世间何物不怕冷?”曰:“鼻涕,天寒即出。”又问:“何物最怕冷?”曰:“屁,才离窟臀,又向鼻孔里钻进。”

大乳
  一妇人两乳极大,每用抹胸束之。一日,忘紧抹胸,偶出见人。人怪而问曰:“令郎是几时生的?”妇曰:“还不曾产育。”人问曰:“既不是令郎,你胸前袋的是甚么?”

抓背
  老翁续娶一妪,其子夜往窃听,但闻连呼“快活”,频叫“爽利”。子大喜曰:“吾父高年,尚有如此精力,此寿征也。”再细察之,乃是命妪抓背。

善生虱
  有善生虱者,自言一年止生十二个虱。诘其故,曰:“我身上的虱,真真一月(捏)一个。”

赞阳物
  一人客于他乡,见土著者问曰:“贵地之人好大阳物?”土著者甚喜,答曰:“果然,但不知尊客如何知道?”其人曰:“我在贵处嫖了几晚,觉得此处的阴物比别处更宽,所以知道。”

家当
  一妇有姿色,而穷人欲谋娶之,恐其不许,乃贿托媒人极言其家事富饶。妇许之,及过门,见四壁萧然,家无长物,知堕计中。辄大哭不止,怨恨媒人。穷人以阳物托出,丰伟异常,放在桌上连敲数下,仍收起曰:“不是我夸口说,别人本钱放在家里,我的家当带在身边。如娘子不愿,任从请回。”妇忙掩面试泪曰:“谁说你甚么来。”

肚肠
  有未嫁者,父方小解,亵物为女所见。问母曰:“那是甚么东西?”母不便显言,答曰:“挂出的肚肠。”女既嫁归宁,母愁婿家贫,劝之久住,谓其夫家柴米不足也。女曰:“人家穷便穷,喜得肚肠还好,就忍些饥饿也情愿。”

巨卵
  一人死后,冥王罚变为驴。其人哀恳,得许复原形,放其还魂。因行急,犹有驴卵未变。既醒,欲再往换,仍复原体。其妻力止之曰:“胡阎王不是好讲话的,只得做我不着,挨些苦罢。”

小卵
  一人命妻做鞋而小,怒曰:“你当小不小,偏小在鞋子上面!”妻亦怒曰:“你当大不大,偏大在这只脚上!”

贵相
  有家人妇,得宠爱于主人者,同伴私问其状,答曰:“贵相真是不同。”问何故,答曰:“卵袋都是绵团丝软的。”

当卵
  一妇榄权甚,夫所求不如意,乃以带系其阳于后而诳妻曰:“适因其用甚急,与你索不肯,已将此物当银一两与之矣。”妻摸之,果不见,乃急取银二两付夫,令速回赎,嘱曰:“若典中有当绝长大的,宁可加贴些银子,换上一根回来。你那怪小东西,弃绝了也罢。”

倭刺
  甲乙两妇对坐,各问夫具之大小及伎俩如何,因不便明言,乃各比一物。甲曰:“我家的是铙碗盛小菜。”乙问其故,甲曰,“小便不小,只是数目不多,极好不过四碟。”乙曰:“这等还好,不像我家的物事,竟是一把倭刺。”甲问其故,乙曰:“又小又快。”

快刀
  新郎初次行房,妇欣然就之,绝不推拒。至事毕之后,反高声叫曰:“有强盗,有强盗!”新郎曰:“我乃丈夫,如何说是强盗。”新妇曰:“既不是强盗,为何带把刀来?”夫曰:“刀在那里?”妇指其物曰:“这不是刀?”新郎曰:“此乃阳物,何认为刀?”新妇曰:“若不是刀,为何这等快极!”

瘪东西
  一老人娶幼妇,云雨间对妇云:“愿你养一个儿子。”妇曰:“儿子倒养不出,只好养个团鱼。”夫骇问其故,答曰:“像你这样瘪东西,如何养的不是团鱼?”

硬中证
  有病偏坠者,左肾以家私不均事告于肚皮。左肾自觉强良占脬太多,用厚礼结纳于阳具,诉状中求其做一硬中证。及临审,左肾抗辨力甚,而阳具缩首,不出一语。肚皮责阳物曰:“你向日直恁跳梁,今日何顿软弱,还不从直讲来?”答曰:“见本主子脱硬挣,我只得缩了。」

卷五殊禀部

善忘
  一人持刀往园砍竹,偶腹急,乃置刀于地,就园中出恭。忽抬头曰:“家中想要竹用,此处倒有许多好竹,惜未带得刀来。”解毕,见刀在地,喜曰:“天随人愿,不知那个遗失这刀在此。”方择竹要斫,见所遗粪,便骂曰:“是谁狗肏的,阿此脓血,几乎屣了我的脚。”须臾抵家,徘徊门外曰:“此何人居?”妻适见,知其又忘也,骂之。其人怅然曰:“娘子颇有些面善,不曾得罪,如何开口便骂?”

恍惚
  三人同卧,一人觉腿痒甚,睡梦恍惚,竟将第二人腿上竭力抓爬,痒终不减,抓之愈甚,遂至出血。第二人手摸湿处,认为第三人遗溺也,促之起。第三人起溺,而隔壁乃酒家,槯酒声滴沥不止,以为己溺未完,竟站至天明。

作揖
  两亲家相遇于途,一性急,一性缓。性缓者,长揖至地,口中谢曰:“新年拜节奉扰,元宵观灯又奉扰,端午看龙舟,中秋玩月,重阳赏菊,节节奉扰,未曾报答,愧不可言。”及说毕而起,已半晌矣。性急者苦其太烦,早先避去。性缓者视之不见,问人曰:“敝亲家是几时去的?”人曰:“看灯之后,就不见了,已去大半年矣!”

爇衣
  一最性急、一最性缓,冬日围炉聚饮。性急者衣坠炉中,为火所燃,性缓者见之从容谓曰:“适有一事,见之已久,欲言恐君性急,不言又恐不利于君,然则言之是耶,不言是耶?”性急者问以何事,曰:“火烧君裳。”其人遽曳衣而起,怒曰:“既然如此,何不早说!”性缓者曰:“外人道君性急,不料果然。”

卖弄
  一亲家新置一床,穷工极丽,自思:“如此好床,不使亲家一见,枉自埋没。”乃假装有病,偃卧床中,好使亲家来望。那边亲家做得新裤一条,亦欲卖弄,闻病欣然往探。既至,以一足架起,故将衣服撩开,使裤现出在外,方问曰:“亲翁所染何症,而清减至此?”病者曰:“小弟的贱恙,却像与亲翁的心病一般。”

品茶
  乡下亲家进城探望,城里亲家待以松罗泉水茶。乡人连声赞曰:“好,好。”亲翁以为彼能格物,因问曰:“亲家说好,还是茶叶好,还是水好?”乡人答曰:“热得有趣。”

出像
  乡下亲家到城里亲家书房中,将文章揭看,摇首不已。亲家说:“亲翁无有得意的么?”答云:“正是。看了半日,并没有一张佛像在上面。”

刚执
  有父子性刚,平素不肯让人。一日,父留客饭,命子入城买肉。子买讫,将出城门,值一人对面而来,各不相让,遂挺立良久。父寻至见之,谓子曰:“汝快持肉回去,待我与他对立看。”

应急
  主人性急,仆有过犯,连呼:“家法!”不至,跑躁愈甚。家人曰:“相公莫恼,请先打两个巴掌,应一应急着。”

掇桶
  一人留友夜饮,其人蹩额坚辞。友究其故,曰:“实不相瞒,贱荆性情最悍,尚有杩子桶未倒,若归迟,则受累不浅矣。”其人攘臂而言曰:“大丈夫岂有此理!把我便──”其妻忽出,大喝曰:“把你便怎么?”其人即双膝跪下曰:“把我便掇了就走!”

正夫纲
  众怕婆者,各受其妻惨毒,纠合十人歃血盟誓,互为声援。正在酬神饮酒,不想众妇闻知,一齐打至盟所。九人飞跑惊窜,惟一人危坐不动。众皆私相佩服曰:“何物乃尔,该让他做大哥。”少顷妇散,察之,已惊死矣。

请下操
  一武弁惧内,面带伤痕。同僚谓曰:“以登坛发令之人,受制于一女子,何以为颜?”弁曰:“积弱所致,一时整顿不起。”同僚曰:“刀剑士卒,皆可以助兄威。候其咆哮时,先令军士披挂,枪戟林立,站于两傍,然后与之相拒。彼摄于军威,敢不降服!”弁从之。及队伍既设,弓矢既张,其妻见之,大喝一声曰:“汝装此模样,将欲何为?”弁闻之,不觉胆落,急下跪曰:“并无他意,请奶奶赴教场下操。”

虎势
  有被妻殴,往诉其友,其友教之曰:“兄平昔懦弱惯了,须放些虎势出来。”友妻从屏后闻之,喝曰:“做虎势便怎么?”友惊跪曰:“我若做虎势,你就是李存孝。”

访类
  有惧内者,欲访其类,拜十弟兄。城中已得九人,尚缺一个,因出城访之。见一人掇马桶出,众齐声曰:“此必是我辈也。”相见道相访之意,其人摇手曰:“我在城外做第一个倒不好,反来你城中做第十个。”

吐绿痰
  两惧内者,皆以积懮成疾,一吐红痰,一吐绿痰。因赴医家疗治,医者曰:“红痰从肺出,犹可医,绿痰从胆出,不可医,归治后事可也。”其人问由胆出之故,对曰:“惊碎了胆,故吐绿痰,胆既破了,如何医得!”

理旧恨
  一怕婆者,婆既死,见婆像悬于柩侧,因理旧恨,以拳拟之。忽风吹轴动,忙缩手大惊曰:“我是取笑作耍。”

敕书
  一官置妾,畏妻,不得自由,怒曰:“我只得奏一本去。”乃以黄袱裹绫历一册,从外擎回,谓妻曰:“敕旨在此。”妻颇畏惧。一日夫出,私启视之,见“正月大,二月小”,喜云:“原来皇帝也有大小。”看“三月大,四月小”:“到分得均匀”。至五月大、六月大、七月大、八月数月小,乃大怒云:“有这样不公道的皇帝,凉爽天气,竟被他占了受用,如何反把热天都派与我!”

吃梦中醋
  一惧内者,忽于梦中失笑。妻摇醒曰:“汝梦见何事,而得意若此?”夫不能瞒,乃曰:“梦娶一妾。”妻大怒,罚跪床下,起寻家法杖之。夫曰:“梦幻虚情,如何认作实事?”妻曰:“别样梦许你做,这样梦却不许你做的。”夫曰:“以后不做就是了。”妻曰:“你在梦里做,我如何得知?”夫曰:“既然如此,待我夜夜醒到天明,再不敢睡就是了。”

葡萄架倒
  有一吏惧内,一日被妻挝碎面皮。明日上堂,太守见而问之,吏权词以对曰:“晚上乘凉,被葡萄架倒下,故此刮破了。”太守不信,曰:“这一定是你妻子挝碎的,快差皂隶拿来。”不意奶奶在后堂潜听,大怒抢出堂外。太守慌谓吏曰:“你且暂退,我内衙葡萄架也要倒了。”

捶碎夜壶
  有病其妻之吃醋,而相诉于友,谓:“凡买一婢,即不能容,必至别卖而后已。”一友曰:“贱荆更甚,岂但婢不能容,并不许置一美仆,必至逐去而后已。”傍又一友曰:“两位老兄,劝你罢,像你老嫂还算贤慧。只看我房下,不但不容婢仆,且不许擅买夜壶,必至捶碎而后已。”

手硬
  有相士对人谈相云:“男手如枪,女手如姜,一生吃不了米饭,穿不了衣裳。”一人喜曰:“若是这等说,我房下是个有造化的。”人问:“何以见得?”答曰:“昨晚在床上,嫌我不能尽兴,被他打了一掌,今日还是辣渍渍的。”

呆郎
  一婿有呆名,舅指门前杨竽问曰:“此物何用?”婿曰:“这树大起来,车轮也做得。”舅喜曰:“人言婿呆,皆妄也。”及至厨下,见研酱擂盆,婿又曰:“这盆大起来,石臼也做得。”适岳母撒一屁,婿即应声曰:“这屁大起来,霹雳也做得。”

痴婿
  人家有两婿,小者痴呆,不识一字。妻曰:“娣夫读书,我爹爹敬他,你目不识丁,我面上甚不争气。来日我兄弟完姻,诸亲聚会,识认几字,也好在人前卖嘴。我家土库前,写‘此处不许撒尿’六字,你可牢记,人或问起,亦可对答,便不敢欺你了。”呆子唯诺。至日,行至墙边,即指曰:“此处不许撒尿。”岳丈喜曰:“贤婿识字大好。”良久,舅姆出来相见,裙上有销金飞带,绣“长命富贵,金玉满堂”八字,坠于裙之中间。呆子一见,忙指向众人曰:“此处不许撒尿。”

呆子
  一呆子性极痴,有日同妻至岳家拜门,设席待之。席上有生柿水果,呆子取来,连皮就吃。其妻在内窥见,只叫得“苦呀”。呆子听得,忙答曰:“苦到不苦,惹得满口涩得紧着哩。”

赞马
  一杭人有三婿,第三者甚呆。一日,丈人新买一马,命三婿题赞,要形容马之快疾,出口成文,不拘雅俗。长婿曰:“水面搁金针,丈人骑马到山阴。骑去又骑来,金针还未沉。”岳丈赞好。次及二婿曰:“火上放鹅毛,丈人骑马到余姚。骑去又骑来,鹅毛尚未焦。”再次轮到三婿,呆子沉吟半晌,苦无搜索。忽丈母撒一响屁,呆子曰:“有了。丈母撒个屁,丈人骑马到诸稽。骑去又骑来,孔门犹未闭。”

搠穿肚
  一呆婿新婚,平素见人说男女交姤,而未得其详。初夜据妇股往来摩拟久之,偶插入牝中,遂大惊,拔户披衣而出,躲匿他处。越数日,昏夜潜至巷口,问人曰:“可闻得某家新妇,搠穿了肚皮没事么?”

携冻水
  一呆婿至妻家留饭,偶吃冻水美味,乃以纸裹数块,纳之腰间带归。谓妻曰:“汝父家有佳味,我特携来啖汝。”索之腰中,已消溶矣。惊曰:“奇!如何撒出了一脬尿,竟自逃走了。”

莫说是我
  夫妇正行房事,忽丈母闯入,夫即仓皇躲避,嘱其妻曰:“丈母若问,千万莫说是我。”

不道是你
  新郎愚蠢,连朝不动,新人只得与他亲斗一嘴。其夫大怒,往诉岳母,母曰:“不要恼他,或者不道是你啰。”

只说是我
  一丈人昼寝,以被蒙头。婿过床前,忽以手伸入被中,潜解其裤。丈人大惊,乃揭被视之,乃其婿也,诃责不已。丈母来劝曰:“你莫怪他,他不曾看得分明,只认是我了。”

丈母不该
  女婿见丈人拜揖,遂将屁股一挖。丈人大怒,婿云:“我只道是丈母啰。”隔了一夜,丈人将婿责之曰:“畜生,我昨晚整整思量了一夜,就是丈母,你也不该。”

痴人生女
  有痴人娶妻,久而不知交合。妻不得已,乃抱之使上,导之使入。及阳精欲泄,忽叫曰:“我要撒尿。”妻曰:“不妨,就撒在里面。”痴人从之。后生一女,问妻曰:“此从何来?”妻曰:“不记撒尿之事乎?”夫乃大悟,寻复悔之,因咎其妻曰:“撒尿生女,撒屎一定生男,当初何不早说。”

胡涂花面
  痴人无子,遍访生儿之法。一人戏之曰:“先将阳物画作人形,然后做事,定然成胎。”痴人依法而行,事毕仍视其物,则满面胡涂矣。因自叹曰:“儿子有便有了,只是生下的,必定一个花脸了。”

事发觉
  一人奔走仓惶,友问:“何故而急骤若此?”答曰:“我十八年前干差了一事,今日发觉。”问:“毕竟何事?”乃曰:“小女出嫁。”

父各爨
  有父子同赴席,父上坐,而子遥就对席者。同席疑之,问:“上席是令尊否?”曰:“虽是家父,然各爨久矣。”

烧令尊
  一人远出,嘱其子曰:“有人问你令尊,可对以家父有事出外,请进拜茶。”又以甚呆恐忘也,书纸付之。子置袖中,时时取看。至第三日,无人来问,以纸无用,付之灯火。第四日,忽有客至,问:“令尊呢?”觅袖中纸不得,因对曰:“没了。”客惊曰:“几时没的?”答曰:“昨夜已烧过了。”

子守店
  有呆子者,父出门,令其守店。忽有买货者至,问:“尊翁有么?”答曰:“无。”又问:“尊堂有么?”亦曰:“无。”父归知之,责其子曰:“尊翁我也,尊堂汝母也,何得言无!”子懊怒曰:“谁知你夫妇两人,都是要卖的!”

活脱话
  父戒子曰:“凡人说话,放活脱些,不可一句说煞。”子问:“如何活脱?”时适有邻家来借物件。父指而教之曰:“比如这家来借东西,看人打发,不可竟说多有,不可竟说多无,也有家里有的,也有家里无的,这便活脱了。”子记之。他日,有客到门问:“令尊在家否?”答曰:“我也不好说多,也不好说少,其实也有在家的,也有不在家的。”

母猪肉
  有卖母猪肉者,嘱其子讳之。已而买肉者至,子即谓曰:“我家并非母猪肉。”其人觉之,不买而去。父曰:“我已吩咐过,如何反先说起!”怒而挞之。少顷,又一买者至,问曰:“此肉皮厚,莫非母猪肉乎?”子曰:“何如!难道这句话,也是我先说起的?”

望孙出气
  一不肖子常殴其父,父抱孙不离手,爱惜愈甚。人间之曰:“令郎不孝,你却钟爱令孙,何也?”答曰:“不为别的,要抱他大来,好替我出气。”

买酱醋
  祖付孙钱二文,买酱油、醋。孙去而复回,问曰:“那个钱买酱油?那个钱买醋?”祖曰:“一个钱酱油,一个钱醋,随分买,何消问得?”去移时,又复转问曰:“那个碗盛酱油?那个碗盛醋?”祖怒其痴呆,责之。适子进门,问以何故,祖告之。子遂自去其帽,揪发乱打,父曰:“你敢是疯了?”子曰:“我不疯,你打得我的儿子,我难道打不得你的儿子?”

劈柴
  父子同劈一柴,父执柯,误伤子指。子骂曰:“老乌龟,汝眼瞎耶?”孙在傍见祖被骂,意甚不平,遂曰:“狗屄出的,父亲可是骂得的么?”

悟到
  一富家儿不爱读书,父禁之书馆。一日,父潜伺窥其动静,见其子开卷吟哦,忽大声曰:“我知之矣。”父意其有所得,乃喜而问曰:“我儿理会了么?”子曰:“书不可不看。我一向只道书是写成的,原来是刊板印就的。”

藏锄
  夫在田中耦耕,妻唤吃饭,夫乃高声应曰:“待我藏好锄头,便来也!”乃归,妻戒夫曰:“藏锄宜密。你既高声,岂不被人偷去?”因促之往看,锄果失矣。因急归,低声附其妻耳云:“锄已被人偷去了。”

较岁
  一人新育女,有以两岁儿来议亲者,其人怒曰:“何得欺我!吾女一岁,他子两岁,若吾女十岁,渠儿二十岁矣,安得许此老婿!”妻谓夫曰:“汝算差矣!吾女今年虽一岁,等到明年此时,便与彼儿同庚,如何不许?”

拾簪
  一人在枕边拾得一簪,喜出望外。诉之于友,友曰:“此不是兄的,定是尊嫂的,何喜之有?”其人答曰:“便是不是弟的,又不是房下的,所以造化。”

认鞋
  一妇夜与邻人有私,夫适归,邻入逾窗而出。夫攫得一鞋,骂妻不已。因枕鞋而卧,谓妻曰:“且待大明,认出此鞋,与汝算帐!”妻乘其睡熟,以夫鞋易去之。夫晨起复骂,妻使认鞋。见是自己的,乃大悔曰:“我错怪你了,原来昨夜跳窗的倒是我。”

搽药
  一呆子之妇,阴内生疮痒甚,请医治之。医知其夫之呆也,乃曰:“药须我亲搽,方知疮之深浅。”夫曰:“悉听。”医乃以药置龟头,与妇行事。夫在旁观之,乃曰:“若无这点药在上面,我就疑心到底。”

记酒
  有觞客者,其妻每出酒一壶,即将锅煤画于脸上记数。主人索酒不已,童子曰:“少吃几壶罢,家主婆脸上,看看有些不好看了。”

狠干
  苏人遇一友云:“昨日兄为何如此高兴,在家狠干。”友云:“并不曾。”其人曰:“我在府上亲听甚久,还要赖么?”友曰:“骗兄非人,我昨日实实不在家里。”

奸睡
  奸夫闻亲夫归,急欲潜遁,妇令其静卧在床。夫至,问:“床上何人?”妻答云:“快莫做声,隔壁王大爷被老娘打出来,权避在此。”夫大笑云:“这死乌龟,老婆值得恁怕!”

杀妻
  夫妻相骂,夫恨曰:“臭娼根,我明日做了皇帝,就杀了你。”妇日夜懮泣不止,邻女解之曰:“那有此事,不要听他。”妇曰:“我家这个臭乌龟倒从不说谎的,自养的儿女,前年说要卖,当真的旧年都卖去了。”

盗牛
  有盗牛被枷者,亲友问曰:“汝犯何罪至此。”盗牛者曰:“偶在街上走过,见地下有条草绳,以为没用,误拾而归,故连此祸。”遇者曰:“误拾草绳,有何罪犯?”盗牛者曰:“因绳上还有一物。”人问:“何物?”对曰:“是一只小小耕牛。”

籴米
  有持银入市籴米,失叉袋于途,归谓妻曰:“今日市中闹甚,没得好叉袋也。”妻曰:“你的莫非也没了?”答曰:“随你好汉便怎么?”妻惊问:“银子何在?”答曰:“这倒没事,我紧紧拴好在叉袋角上。”

在行
  有行路者,对人门缝撒尿,为其家妇人看见,骂之不已。撒尿者曰:“我还是个童男,不消骂得。”妇曰:“头多褪了一大截,还说甚么童男!”邻人笑曰:“这一句话,却不该是娘子说的。”妇曰:“他明明欺我不在行,如何不指破他?”

呆算
  一人家费纯用纹银,或劝以倾销八九色杂用,当有便宜。其人取元宝一锭,托熔八成。或素知其呆也,止倾四十两付之,而利其余。其人问:“元宝五十两,为何反倾四十?”答曰,“五八得四十。”其人遽曰:“吾为公误矣,用此等银反无便益。”

代打
  有应受官责者,以银三钱,雇邻人代往。其人得银,欣然愿替。既见官,官喝打三十。方受数杖,痛极,因私出所得银,尽贿行杖者,得稍从轻。其人出谢前人曰:“蒙公赐银救我性命,不然,几乎打杀。”

七月儿
  有怀孕七个月即产一儿者,其夫恐养不大,遇人即问。一日,与友谈及此事,友曰:“这个月无妨,我家祖亦是七个月出世的。”其人错愕问曰:“若是这等说,令祖后来毕竟养得大否?”

卵生翼
  兄谓弟曰:“卵袋若生翅膀,见有好妇人便可飞去。”弟曰:“使勿得,别人家个卵也要飞来个。”

试试看
  新妇与新郎无缘,临睡即踢打,不容近身。郎诉之父,父曰:“毕竟你有不是处,所以如此。”子云:“若不信,今晚你去睡一夜试试看。”

靠父膳
  一人廿岁生子,其子专靠父膳,不能自立。一日算命云:“父寿八十,儿寿六十二。”其子大哭曰:“这两年叫我如何过得去!”

觅凳脚
  乡间坐凳,多以现成树丫叉为脚者。一脚偶坏,主人命仆往山中觅取。仆持斧出,竟日空回,主人责之,答曰:“丫叉尽有,都是朝上生,没有向下生的。”

访麦价
  一人命仆往枫桥打听麦价,仆至桥,闻有呼“吃扯面”者,以为不要钱的,连吃三碗径走。卖面者索钱不得,批其颏九下。急归谓主人曰:“麦价打听不出,面价吾已晓矣。”主问:“如何?”’答曰:“扯面每碗要三个耳光。”


  一人睡在床上,仰面背痛,覆卧肚痛,侧困腰痛,坐起臀痛,百医无效。或劝其翻床,及翻动,见褥底铁秤锤一个,垫在下面。

懒活
  有人极懒者,卧而懒起,家人唤之吃饭,复懒应。良久,度其必饥,乃哀恳之。徐曰:“懒吃得。”家人曰:“不吃便死,如何使得?”复摇首漫应曰:“我亦懒活矣。”

白鼻猫
  一人素性最懒,终日偃卧不起。每日三餐,亦懒于动口,恹恹绝粒,竟至饿毙。冥王以其生前性懒,罚去轮回变猫。懒者曰:“身上毛片,愿求大王赏一全体黑身,单单留一白鼻,感恩实多。”王问何故,答曰:“我做猫躲在黑地里,鼠见我白鼻,认作是块米糕,贪想愉吃,潜到嘴边,一口咬住,岂不省了无数气力。”

露水桌
  一人偶见露水桌子,因以指戏写“谋篡”字样,被一仇家见之,夺桌就走,往府首告。及官坐堂,露水以为日色曝干,字迹减去。官问何事,其人无可说得,慌禀曰:“小人有桌子一堂,特把这张来看样,不知老爷要买否?”

衣软
  一乡人穿新浆布衣入城,因出门甚早,衣为露水讽湿。及至城中,怪其顿软。事毕出城,衣为日色曝干,又硬如故。归谓妻曰:“莫说乡下人进城再硬不起来,连乡下人的衣服见了城里人的衣服,都会绵软起来。”

椅桌受用
  乡民入城赴席,见椅桌多悬桌围坐褥。归谓人曰:“莫说城里人受用,连城里的椅桌都是极受用的。”人问其故,答曰:“桌子穿了绣花裙,椅子都是穿销金背心的。”

咸蛋
  甲乙两乡人入城,偶吃腌蛋,甲骇曰:“同一蛋也,此味独何以咸?”乙曰:“我知之矣,决定是腌鸭哺的。”

看戏
  有演《琵琶记》而找《关公斩貂蝉》者,乡人见之泣曰:“好个孝顺媳妇,辛苦了一生,竟被那红脸蛮子害了。”

演戏
  有演《琵琶记》者,找戏是《荆钗·逼嫁》,忽有人叹曰:“戏不可不看,极是长学问的。今日方知蔡伯喈的母亲,就是王十朋的丈母。”

怯盗
  一痴人闻盗入门,急写“各有内外”四字,贴于堂上。闻盗已登堂,又写“此路不通”四字,贴于内室。闻盗复至,乃逃入厕中。盗踪迹及之,乃掩厕门咳嗽曰:“有人在此。”

复跌
  一人偶扑地,方爬起复跌。乃曰:“啐!早知还有只一跌,便不走起来也罢了。”

缓踱
  一人善踱,行步甚迟。日将晡矣,巡夜者于城外见之,问以何往,曰:“欲至府前。”巡夜者即指犯夜,擒捉送官。其人辩曰:“天色甚早,何为犯夜?”曰:“你如此踱法,踱至府前,极早也是二更了。”

出辔头
  有酷好乘马者,被人所欺,以五十金买驽马一匹。不堪鞭策,乃雇舟载马,而身跨其上。既行里许,嫌其迟慢,谓舟人曰:“我买酒请你,与我快些摇,我要出辔头哩。”

铺兵
  铺司递紧急公文,官恐其迟,拨一马骑之。其人赶马而行,人问其“如此急事,何不乘马?”答曰:“六只脚走,岂不快如四只。”


  一妇人与人私通,正在房中行事,丈夫叩门。妇即将此人装入米袋内,立于门背后。丈夫入见,问曰:“叉袋里是甚么?”妇人着忙,不能对答。其人从叉袋中应声曰:“米。”|奇-_-书^_^网|

鹅变鸭
  有卖鹅者,因要出恭,置鹅在地。登厕后,一人以鸭换去。其人解毕,出视叹曰:“奇哉!才一时不见,如何便饿得恁般黑瘦了。”

帽当扇
  有暑月带毡帽而出者,歇大树下乘凉,即脱帽以当扇。扇讫,谓人曰:“今日若不带此帽出来,几乎热杀。”

买海蛳
  一人见卖海蛳者,唤住要买,问:“几多钱一斤?”卖者笑曰:“从来海蛳是量的。”其人喝曰:“这难道不晓得!问你几多钱一尺?”

浼匠迁居
  一人极好静,而所居介于铜,铁两匠之间,朝夕聒耳,甚苦之,常曰:“此两家若有迁居之日,我宁可作东款谢。”一日,二匠并至曰:“我等欲迁矣,足下素许东道,特来叩领。”其人大喜,遂盛款之。席间问之曰:“汝两家迁往何处?”答曰:“他搬在我屋里,我即搬在他屋里。”

混堂嗽口
  有人在混堂洗浴,掬水人口而嗽之。众各攒眉相向,恶其不洁。此人贮水于手曰:“诸公不要愁,待我嗽完之后,吐出外面去。”

何往
  一人赋性呆蠢,不通文墨。途遇一友,友问曰:“兄何往?”此人茫然不答,乃记“何往”二字以问人。人知其呆,故为戏之曰:“此恶语骂兄耳。”其人含怒而别。次日,复遇前友问:“兄何往?”此人遽愤然曰:“我是不何往,你倒要何往哩!”

呆执
  一人问大辟,临刑,对刽子手曰:“铜刀借一把来动手,我一生服何首乌的。”

信阴阳
  有平素酷信阴阳,一日被墙压倒。家人欲亟救,其人伸出头来曰:“且慢,待我忍着,你去问问阴阳,今日可动得土否?”

丑汉看
  一妇人在门首,被人注目而看,妇人大骂不已。邻妪劝曰:“你又不在内室,凭他看看何妨?”妇曰:“我若把好面孔看看也罢,被这样呆脸看了,岂不苦毒。”

爇翁腿
  一老翁冬夜醉卧,置脚炉于被中,误爇其腿。早起骂乡邻曰:“悉老人家多吃了几杯酒,睡着了,便自不知。你们这班后生,竟不来唤醒一声,难道烧人臭也不晓得!”

合着靴
  有兄弟共买一靴,兄日着以拜客赴宴。弟不甘服,亦每夜穿之,环行室中,直至达旦。俄而靴敝,兄再议合买,弟曰:“我要睡矣。”

教象棋
  两人对奕象棋,傍观者教不至口。其一大怒,挥拳击之,痛极却步。右手么脸,左手遥指曰:“还不叉士!”

发换糖
  一呆子见有以发换糖者,谬谓凡物皆可换也。晨起,袖中藏发一料以往,遇酒肆即入饱餐。餐毕,以发与之。肆佣皆笑,其人怒曰:“他人俱当钱用,到我偏用不得耶!”争辩良久,肆佣因揪发乱打。其人徐理发曰:“整料的与他偏不要,反在我头上来乱抢。」

卷六闺风部

洞房佳偶
  一佳人新嫁,合欢之夜,佳人以对挑之曰:“君乃读书之辈,奴出一对,请君对之。如答得来,方许云雨,不然则不从也。”新郎曰:“愿闻。”女曰:“柳色黄金嫩,梨花白雪香,你爱不爱?”新郎对曰:“洞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你怕不怕?”

拜堂产儿
  有新妇拜堂,即产下一儿,婆愧甚,急取藏之。新妇曰:“早知婆婆这等爱惜,快叫人把家中阿大、阿二都领了来罢。”

抢婚
  有婚家女富男贫,男家虑其新婚,率领众人抢亲,误背小姨以出。女家人急呼曰:“抢差了!”小姨在背上曰:“不差,不差!快走上些,莫信他哄你哩。”

两坦
  有一女择配,适两家并求,东家郎丑而富,西家郎美而贫。父母问其欲适谁家。女曰:“两坦。”问其故,答曰:“我爱在东家吃饭,西家去眠。”

两尽
  夫劝新妇解衣。妇曰:“母戒我勿解,母命不可违﹔夫劝我解,夫命又不可违﹔奈何?”正沉吟间,夫迫之,妇曰:“我知之矣!只脱去下截,做个两尽其情罢。”

问嫂
  一女未嫁者,私问其嫂曰:“此事颇乐否?”嫂曰:“有甚乐处,只为周公之礼,制定夫妇耳。”及女出嫁后归宁,一见其嫂,即笑骂曰:“好个说谎精。”

没良心
  一妓倚门而立,见有客过,拉人打钉,适对门楼上,姑嫂二人推窗见之,姑问嫂:“扯他何事?”嫂曰:“要他行房。”须臾事毕,妓取厘戥夹剪付之,姑曰:“彼欲何为?”嫂曰:“行过了房,要他出银子。”姑叹曰:“好没良心,如何反要他出。”

呼不好
  一新妇初夜,新郎不甚在行,将阳物放进而不动。女呻吟曰:“哎哟,不好,胀痛!”夫曰:“拿出罢?”女又呻吟曰:“哎哟,不好,空痛!”夫曰:“进又胀痛,出又空痛,汝欲怎么?”女曰:“你且拿进拿出间看。”

谢周公
  一女初嫁,哭问嫂曰:“此礼何人所制?”嫂曰:“周公。”女将周公大骂不已。及满月归宁,问嫂曰:“周公何在?”嫂云:“他是古人,寻他做甚?”女曰:“我要制双鞋谢他。”

死结
  新人初夜上床,使性不止。喜娘隔壁劝曰:“此乃人伦大事,个个如此,不要害羞。”新人曰:“你不晓得,裤子衣带,偏生今夜打了死结。”

亲嘴
  一女初嫁,次早新郎背立,女扳其嘴,连亲数下,郎大怒曰:“如何不识羞耻?”妇应曰:“其实一时认错了,不知是你,莫怪,莫怪。”

出气
  一女未嫁,父母索重聘。既嫁初夜,婿怪岳家争论财礼,因恨曰:“汝父母直恁无情,我只拿你出气。”乃大干一次。少倾又曰:“汝兄嫂亦甚可恶,也把你来发泄。”又狠弄一番。两度之后,精力疲倦,不觉睡去。女复摇醒曰:“我那兄弟虽小,日常多嘴多舌,倒是极蛮惫的。”

通奸
  一女与人通奸,父母知而责之。女子赖说:“都是那天杀的强奸我,非我本意。”父母曰:“你缘何不叫喊起来?”女曰:“我的娘呀,喊是要喊。你想那时,我的舌头,被他噙紧在口里,叫我如何喊得出。”

用枕
  有女嫁于异乡,归宁,母问:“风土相同否?”答曰:“别事都一样,只有用枕不同。吾乡把来垫头,彼处垫在腰下的。”

掮脚
  新人初夜,郎以手摸其头而甚得意,摸其乳腹俱欢喜,及摸下体,不见两足,惊骇问之,则已掮起半日矣。

新人哭
  幼女出嫁,喜娘归。主母问:“姑娘连日动静何如?”答曰:“头夜听得姑娘哭,想是面生害怕。第二晚不想官人哭。”母骇问:“为何?”云:“姑娘扳痛了屁股。第三夜随嫁丫头又大哭。”母曰:“更奇怪。”喜娘曰:“我曾问来,他说这样一个好姑娘,口口声声只叫要死。”

舌头甜
  新婚夜,送亲席散。次日,厨司捡点桌面,不见一顶糖人,各处查问。新人忽大笑不止,喜娘在傍问:“笑甚么?”女答曰:“怪不得昨夜一个人舌头是甜津津的。”

起半身
  一夫妇新婚,睡至晌午不起。母嫌其贪睡,遣婢潜往探之。婢覆曰:“官人、娘子,大家才起得一半了。”母问何故,婢曰:“官人起了上半身,娘子只起得下半身着哩。”

大话
  一女出嫁坐床,掌礼撤帐云:“撤帐东,官人屪子好撞钟。”女忙接口云:“弗怕。”喜嫔曰:“新娘子不宜如此口快。”新妇曰:“不是我也不说,才得进门,可恶他就把这大话来吓我。”

正好
  新妇出嫁,坐床撤帐,掌礼念云:“夫妇双双喜气扬,官人屪子硬如枪。”伴送婆应曰:“忒硬过了!”新妇接口曰:“弗要说,正好。”

鹰啄
  一母生一子一女,而女尤钟爱。及遣嫁后,思念不已。谓子曰:“人家再不要养女儿,养得这般长成,就如被饿鹰轻轻一爪便抓去了。”子曰:“阿姆阿姆,他们如今正在那里啄着哩。”

半处子
  有寡妇嫁人而索重聘。媒曰:“再醮与初婚不同,谁肯出次高价。”妇曰:“我还是处子,未曾破身。”媒曰:“眼见嫁过人,今做孤孀,那个肯信?”妇曰:“实不相瞒,先夫阳具渺小,故外面半截,虽则重婚,里边其实是个处子。”

纳茄
  一妇昼寝不醒,一人戏将茄子纳入牝中而去。妇觉,见茄在内,知为人所欺,乃大骂不止。邻妪谓曰:“其事甚丑,娘子省口些罢。”妇曰:“不是这等说,此番塞了茄儿不骂,日后冬瓜、葫芦便一起来了。”

嗔儿
  夫妻将举事,因碍两子在旁,未知熟睡不曾。乃各唤一声以试之。两子闻而不应,知其欲为此事也。及云雨大作,其母乐极,大呼叫死。一子忽大笑,母惭而挞之。又一子曰:“打得好,打得好,娘死了不哭,倒反笑起来。”

冻杀
  夫妇乘子熟睡,任意交感。事毕,问其妻“爽利么?”连问数语,妻碍口不答。子在脚后云:“娘快些说了罢,我已冻杀在这里了。”

软萝卜
  姑嫂二人纺织,偶见萝卜一蓝,姑曰:“蓝中萝卜,变成男子阳物,便好。”嫂曰:“软的更妙。”姑曰:“为何倒要软的?”嫂曰:“软的硬起来,一蓝便是两蓝。”

捉虼蚤
  妻好云雨,每怪其夫好睡,伺夫合眼,即翻身以扰之。夫问:“何以不睡?”曰:“虼蚤叮人故耳。”夫会其意,旋与之交。妻愿既遂,乃安眠至晓。夫执其物而叹曰:“我与他相处─生,竟不知他有这种本事。”妻曰:“甚么本事?”夫曰:“会捉虼蚤。”

贼干
  贼至卧室,见一婢裸体熟睡,即与交合。婢大叫“有贼”,贼狠干不歇。,婢遂低声悄问曰:“贼哥,你几时来的?”

饭米
  贫人正与妻合,妻云:“饭米都没了,有甚高兴?”夫物顿痿。妻复云:“虽如此说,坛内收拾起来,还勾明后日吃哩。”

擂棰
  开腐店者,夫妇云雨,妻嫌其物渺小。夫潜往外,取研石膏擂棰,暗暗塞进。妻曰:“你在那里吃了什么来,此物顿然大了!天气和暖,为何冻得他恁冰冷?”

咎夫
  一妇临产,腹中痛甚,乃咎其夫曰:“都是你作怪,带累我如此。”怨詈不止。夫呵之曰:“娘子,省得你埋怨,总是此物不好,莫若阉割了,绝此祸根!”遂持刀欲割。妻大呼曰:“活冤家!我痛得死去还魂,这刻才好些,你又来催命了。”

取名
  一妇临产创甚,与夫誓曰:“以后不许近身,宁可一世无儿,再不干那营生矣。”夫曰:“谨依尊命。”及生一女,夫妻相议命名,妻曰:“唤做招弟罢。”

不怕死
  一妇生育甚难,因咎丈夫曰:“皆你平素作孽,害我今日受苦。”夫甚不过意,遂相戒:“从今各自分床,不可再干此事。”妻然之。弥月后,夜间忽闻启户声。夫问:“是谁?”妻应曰:“那个不怕死的又来了。”

寡欲
  一贫家生子极多,艰于衣食。夫咎妻曰:“多男多累,谁教你多男?”妻曰:“寡欲多子,谁教你寡欲!”

多男
  一人连举数子,医士谀之曰:“寡欲多男子。兄少年老成,过于保养之故。何不乘此强壮,快活快活。”妻在屏后应曰:“先生说得极是。我也生育得不耐烦,觉得苦极了。”

问儿
  一人从外归,私问儿曰:“母亲曾往何处去来?”答曰:“间壁。”问:“做何事?”儿曰:“想是同外公吃蟹。”又问:“何以知之?”儿曰:“只听见说:‘拍开来,缩缩脚。’娘又叫道:‘勿要慌,我个亲爷。’”

祈神
  一人痿阳,具牲礼祷神。巫者祝曰:“世阳世阳,顾得卵硬如枪。”病者曰:“何敢望此?”妻从屏后呼曰:“费了大钱大陌,也得如此!”

下半截
  一人欲事过度,惫甚,夫妇相约:“下次云雨,止放半截。”及行事,妻掬夫腰尽纳之。夫责以前约,妻曰:“我原讲过是下半截。”

嘴不准
  妇人见男子鼻大,戏之曰:“你鼻大物也大。”男子见妇人嘴小,亦戏曰:“你嘴小阴亦小。”两人兴动,遂为云雨。不意男之物甚细,而女之阴甚大,妇曰:“原来你的鼻不准。”男曰:“原来你的嘴也不准。”

讼奸
  有妇诉官云:“往井间汲水,被人从后淫污。”官曰:“汝那时何不立起?”答曰:“若立起,恐脱了出来耳。”

栗爆响
  妇握夫两卵,问是何物。夫曰:“栗子。”夫亦指妻牝户,问是何物。妻曰:“火炉。既是你有栗子,何不放在炉内,煨他一煨?”夫曰:“可。”少顷,妇撒一屁,儿在傍叫曰:“爹爹,栗子熟矣,在炉内爆响了!”

铁箍
  夫妇同饭,妻问曰:“韭蒜有何好处,汝喜吃他?”夫曰:“食之,此物如铁棒一般的。”妻亦连食不已,夫曰:“汝吃何用?”妻曰:“我吃了像铁箍一般的。”

两来船
  一人遇两来船,手托在窗槛外,夹伤一指。归诉于妻,妻骇然嘱曰:“今后遇两来船,切记不可解小便。”

醉饱行房
  一人好于酒后渔色,或戒之曰:“醉饱莫行房,五脏皆反复,此药石语也,如何犯之?”其人曰:“不妨。行过之后,再行一次,依旧掉转来,只当不曾反复。”

命运不好
  一妇有淫行,每嫁一夫,辄有外遇,夫觉即被遣。三年之内,连更十夫。人问曰:“汝何故而偃蹇至此?”妇曰:“生来命运不好,嫁着的就要做乌龟。”

邻人看
  一妇诉其夫曰:“邻某常常看我。”夫曰:“睬他做甚?”妇曰:“我今日对你说,你不在意,下次被他看上了,却不关我事。”

丝瓜换韭
  妻令夫买丝瓜,夫立门外候之,有卖韭者至,劝之使买。夫曰:“要买丝瓜耳。”卖者曰:“丝瓜痿阳,韭菜兴阳,如何兴阳的不买,倒去买痿阳的?”妻闻之,高声唤曰:“丝瓜等不来,就买了韭菜罢。”

后园种韭
  有客方饭,偶谈“丝瓜痿阳,不如韭菜兴阳”。已而主人呼酒不至,以问儿,儿曰:“娘往园里去了。”问:“何为?”答曰:“拔去丝瓜种韭菜。”

脚淘
  夫妻反目,分头而睡。夜半,妻欲动而难以启口,乃摸夫脚问曰:“这是甚物?”夫曰:“脚。”妻曰:“既是脚,可放在脚淘里去。”

怕冷
  幼女见两狗相牵,问母曰:“好好两只狗,为何联拢在一处?”母曰:“想是怕冷。”女摇头曰:“不是,不是。”母曰:“怎见得不是?”女曰:“前日大热天气,你和爹爹也是这样,难道都是怕冷不成?”

稳生男
  问:“如何方稳生男?”给之者曰:“连二卵纳入,无不成胎矣。”夜则如其言,纳左则右出,纳右则左复出。恚曰:“便生出儿子来,也是个强种!”

龌龊
  夫狎龙阳归,妻辄作呕吐状,谓其满身屎臭,不容近身。至夜同宿,夫故离开以试之。妻渐次捱近,久之,遂以牝户靠阳,将有凑合之意。夫曰:“此物龌龊,近之何为?”妻曰:“正为龌龊,要把阴水洗他一洗。”

浆硬
  ─人衣软,令其妻浆硬些。妻用浆浆好,随扯夫阳具,也浆一浆。夫骇问,答曰:“浆浆硬好用。”

老鼠数钱
  夫妻同卧,妻指阳物曰:“此何物?”答曰:“老鼠。”妻曰:“既是老鼠,何不放他进窠去。”遂交合有声,儿在傍闻之,呼其母问曰:“阿妈,老鼠才进窠,如何便数起铜钱来?”

邻人问
  妇谓夫曰:“脚盆内潮浴,还是脚盆好过,浴的好过?”夫曰:“消息子取耳,还是耳好过,消息好过?”语毕,云雨。邻人问曰:“消息落在脚盆里,那个好过?”

忌叫死
  两夫妇度岁,夫于除夕戒妻曰:“往日行房,每到快活处,必定叫死。明日是新年,大家忌说死字,但说我要活。”妻然之。及次日行房,妻乐极,仍叫如前。夫怪其忌犯,妻曰:“不妨。像这种死法,那怕一年死到头!”

再醮
  有再醮者,初夜交合,进而不觉也。问夫:“进去否?”曰:“进去矣。”妇遂颦蹩曰:“如此,我有些疼。”

扇尸
  夫死,妻以扇将尸扇之不已。邻入问曰:“天寒何必如此?”妇拭泪答曰:“拙夫临终吩咐:‘你若要嫁人,须待我肉冷。’”

不不
  两妇对门而居,甲问乙曰:“生过几胎了?”乙曰:“未曾破体。”甲曰:“难道你家大爷是不的么?”乙摇头曰:“不,不。”

愿杀
  妻妾相争,夫实爱妾,而故叱之曰:“不如杀了你,省得啕气。”妾仰入房,夫持刀赶入。妻以为果杀,尾而视之,见二人方在云雨。妻大怒曰:“若是这等杀法,倒不如先杀了我罢!”

心在这里
  有置妾者,与妻行乐,妻曰:“你身在这里,心自在那里。”夫曰:“若然,待我身在那里,心在这里何如?”

公直老人
  妻妾争风,夫又倦于房事,乃曰:“我若就那个,只说我偏爱。今夜待我仰卧在床,看你们造化,凭他此物向谁,就去与他干事。”妻妾依言,各将阳物摸弄,一时兴起,竖若桅杆。夫大笑曰:“你两个扶持他起来,做了公直老人,不肯询私,我也没法。”

他大我大
  一家娶妾,年纪过长于妻。有卖婆见礼,问:“那位是大?”妾应云:“大是他大,大是我大。”

罚真咒
  一人欲往妾处,诈称:“我要出恭,去去就来。”妻不许,夫即赌咒云:“若他往做狗。”妻将索系其足放去。夫解索,转缚狗脚上,竟往妾房。妻见去久不至,收索到床边,起摸着狗背,乃大骇云:“这死乌龟,我还道是骗我,却原来倒罚了真咒。”

浇蜡师
  人家有一妻一妾,前后半夜分认。上半夜至妻房,妻腾身跨上夫肚行事,夫问:“何为?”曰:“此倒浇蜡烛也。”其妾早在门外窃闻之矣。下半夜乃同妾睡,恣意欢娱,妾快甚,不觉失声曰:“我死也!”妻亦在外潜听之矣。次早量米造饭,妻曰:“今日当减一人饭米?”妾曰:“为何?”妻曰:“昨晚死了一个人。”妾亦微笑曰:“依我看来,今日还该添一人才是。”妻问何故,答曰:“闻得有个浇蜡烛的师父在此。”

谢媳
  一翁扒灰,事毕,揖其媳曰:“多谢娘子美情。”媳曰:“爹爹休得如此客气,自己家里,那里谢得许多。”

毛病
  一翁偷媳,媳不从,而诉于姑。姑曰:“这个老乌龟,像了他的爷老子,都有这个毛病。”

拿访
  一人作客在外,见乡亲问曰:“我家父在家好么?”乡亲曰:“好是好,前日按院访拿十二个扒灰老,尊翁躲在毛厕里,几乎吓杀。”

卖古董
  一翁素卖古董为业,屡欲偷觑其媳,媳诉于婆。一日,妪代媳卧,翁往摸之,姬乃夹紧以自掩。翁认为媳,极口赞誉,以为远出婆上。妪骂曰:“臭老贼,一件旧东西也不识,卖甚古董!”

换床
  一翁欲偷媳,媳与姑说明,姑云:“今夜你躲过,我自有处。”乃往卧媳床,而灭火以待之。夜深翁果至,认为媳妇,云雨极欢。既毕,妪骂曰:“老杀才,今夜换得一张床,如何就这等高兴!”

雷击
  有客外者,见故乡人至,问:“家乡有甚新闻?”曰:“某日一个霹雳,打死十余人,都是扒灰老。”其人惊问曰:“家父可无恙乎?”答曰:“令尊倒幸免,令祖却在数内,一同归天了。”

偷弟媳
  一官到任,众里老参见。官下令曰:“凡偷媳妇者站过西边,不偷者站在东边。”内有一老人慌忙走到西首,忽又跑过东来。官问曰:“这是何说?”老人跪告曰:“未曾蒙老爷吩咐,不知偷弟媳妇的,该立在何处?”

老娶
  一老人欲娶,妈妈见他须发尽白,不肯嫁他。老者贿嘱媒人曰:“还他夜夜有事,如一夜落空,愿责五下。”妈许之。过门初晚,勉干一度,次夜就不能动弹。妈将老儿推倒,责过五板,老者伏地不起。妈问何故,老者陪笑曰:“求妈妈索性打上整百,往后一起好算帐。”

使搭头
  翁与妪行房,妪耻其宽,以手向臀后捏紧。翁亦苦阳痿,以两指衬贴,导之使进。妪曰:“老儿,你缘何在那里使搭头?”翁曰:“老娘,强如你在背地打后手。”

破开晒
  翁、妪相对曝日,妪兴发动,拉翁行房,翁以天寒不举对。妪曰:“请各解其物晒之,热则举矣。”翁曰:“然。”遂解裤向日。少顷妪曰:“我的热了,快来。”翁曰:“我的还未。”妪曰:“一般晒法,为何冷热不均?”翁曰:“你是破开晒的,我是囫囵晒的,如何赶得上?”

忽举
  有痿阳者,一夜忽举,心中甚喜,及扒上妻腹,仍痿如初。妻问:“何为?”答曰:“我想要里床去睡,借你肚子上来过路。”

许愿
  老翁素苦阳痿,偶见猪羊交感,不觉动兴。夜归与妻同卧,触着日间所见,阳事突举,急与妻行事。恐其半途痿弃,遂摩拟日间形状,口念:“一个猪,一个羊。”妻曰:“老贼囚,来不得罢了,如何这般大愿,直得就许出来。”

上路来
  一老翁勉力行房,阳痿不能进。舞弄既久,不觉鼻涕横流,因叹曰:“我说为何这等干涩,原来打从上路出来了。”

折不受
  老年人娶妾,其物已痿,因急欲举子,云雨时嘱其妾曰:“请受,请受。”妾曰:“你干净折子,教我受什么!”

米粒
  老年人行房,勉力交媾。妇云:“再进得一米粒也好。”老儿大怒曰:“我若有意留了一米粒,做我的倒头羹饭!”

日进
  老年娶妾,欲结其欢心,说某处有田地若干,房屋若干。妾曰:“这都不在我心上。从来说家财万贯,不如肏进分文的好。”

喷嚏
  老夫妇正在交合,妻忽打一喷嚏,此物脱出,乃大怒吵闹。次早,邻妇问曰:“你老夫妇,为何昨夜不睦?”答曰:“不要说起,老贼近来一发改变得不好,嚏也打不得一个。”

咬牙
  有姑媳孀居,姑曰:“做寡妇,须要咬紧了牙根过日子。”未几,姑与人私,媳以前言责之。姑张口示媳曰:“你看,也得我有牙齿方好咬。”

藏年
  一人娶一老妻,坐床时,见面多皱纹,因问曰:“汝有多少年纪?”妇曰:“四十五六。”夫曰:“婚书上写三十八岁,依我看来还不止四十五六,可实对我说。”曰:“实五十四岁矣。”夫再三诘之,只以前言对。上床后更不过,心乃巧生一计,曰:“我要起来盖盐瓮,不然被老鼠吃去矣。”妇曰:“倒好笑,我活了六十八岁,并不闻老鼠会偷盐吃。”

谢金口
  夫妇皆年老者,元旦行房,相约各说吉利语。妻执夫阳物曰:“愿你自今日以后,愈老愈健。”夫随摸妻阴户曰:“多谢你的金口。”

挣命
  僧、尼二人庙中避雨,至晚同宿。僧摸尼牝户问:“此事何物?”尼曰:“是口棺材。”尼摸僧阳具问:“此是何物?”僧曰:“是个死和尚。”尼曰:“既如此,我把棺材布施他装了。”僧遂以阳物投入阴中,抽提跃跳。尼曰:“你说是个死和尚,如何会动?”僧笑曰:“他在里头挣命哩。”

娶头婚
  一人谋娶妇,虑其物小,恐贻笑大方,必欲得一处子。或教之曰:“初夜但以卵示之,若不识者,真闺女矣。”其人依言,转谕媒妁,如有破绽,当即发还。媒曰:“可。”及娶一妇,上床解物询之,妇以卵对。乃大怒,知非处子也,遂遣之。再娶一妇,问如前,妇曰:“鸡巴?”其人诧曰:“此物的表号都已晓得,一发不真。”又遣之。最后娶一年少者,仍试如前,答曰:“不知。”此人大喜,以为真处子无疑矣,因握其物指示曰:“此名为卵。”女摇头曰:“不是。我也曾见过许多,不信世间有这般细卵。”

咏物
  两夫妇稍通文墨,一生琴瑟调和。及至暮年,精力衰耗,不能畅举,乃对物伤情,各咏一词以志感。妻先咏其牝户曰:“红焰焰,黑焰焰,嫩如出甑馒头解条线。自从嫁过你家来,日也,夜也,如今就像破门扇,东一片,西一片。”夫亦咏麈柄曰:“光溜溜,赤溜溜,硬如檀木匾担挑得豆。自从娶你进门来,朝也凑,暮也凑,如今好似葛布袖,扯便长,不扯皱。」

卷七世讳部

开路神
  金刚遇开路神,羡之曰:“你我一般长大,我怎如你着好吃好。”开路神曰:“阿哥不知,我只图得些口腹耳。若论穿着,全然不济,剥去一层遮羞皮,浑身都是篾片了。”

焦面鬼
  一帮闲汉途遇人家出丧,前面焦面鬼王,以为大老官人也,礼拜甚恭。少顷,大雨如注,而鬼身上纸衣被雨濯去。闲汉曰:“白日见鬼,我只道是大老官,却原来也是个篾片。”

咽糠
  一闲汉咽糠而出,忽遇大老官留家早饭,答曰:“适间用狗肉过饱,饭是吃不下了,有酒倒饮几杯。”既饮忽吐,而糠出焉。主见,惊问曰:“你说吃了狗肉,为何吐此?”其人睨视良久,曰:“咦,我自吃的狗肉,想必狗曾吃糠来。”

望烟囱
  富儿才当饮啖,闲汉毕集。因问曰:“我这里每到饭熟,列位便来,就一刻也不差,却是何故?”诸闲汉曰:“遥望烟囱内烟出,即知做饭,熄则熟矣,如何得错?”富儿曰:“我明日买个行灶来煮,且看你们望甚么?”众曰:“你煨了行灶,我等也不来了。”

老白相
  荒岁闲汉无处活口,值官府于玄妙观施粥,闲汉私议曰:“我等平昔鲜衣美食,今往吃,必贻人笑。”俄延久之,无奈腹中饿甚,曰:“姑待众饥民吃过,尾其后可也。”远望人散而往,则粥已尽矣,乃以指拉食釜杓间余粥。道士见而问之,答曰:“我等原是捞(老)白相耳。”

借脑子
  苏州人极奉承大老官,平日常谓主人曰:“要小子替死,亦所甘心。”一日主病,医曰:“病入膏肓,非药石所能治疗,必得生人脑髓配药,方可救得。”遍索无有,忽省悟曰:“某人平日常自谓肯替死,岂吝惜一脑乎?”即呼之至,告以故。乃大惊曰:“阿呀,使勿得,吾里苏州人,从来无脑子个。”

呵脬
  一帮闲,见大老官生得面方耳圆,遂赞不置口。其人曰:“你又在此呵卵脬了?”

曲蟮
  帮闲者自夸技能曰:“我件件俱精,天下无比。”一人曰:“只有一物最像。”问:“是何物?”答曰:“曲蟮。”问:“何以像他?”曰:“杀之无血,剐之无肉,要长就长,要短就短,又会唱曲,又会呵脬。”

件件熟
  帮闲人除夜与妻同饭,忽然笑曰:“我想一生止受用得一个‘熟’字。你看大老官,那个不熟?私窠小娘,那个不熟?游船上,那个不熟?戏子歌童,那个不熟?萧管唱曲的朋友,那个不熟?”话未毕,妻忽大恸。其人问故,曰:“天杀的!你既件件皆热,如何我这件过年布衫,偏不替我赎。”

活千年
  一门客谓贵人曰:“昨夜梦公活了一千年。”贵人曰:“梦生得死,莫非不祥么。”其人遽转口曰:“啐!我说差了,正是梦公死了一千年。”

屁香
  有奉贵人者,贵人偶撒一屁,即曰:“那里伽楠香?”贵人惭曰﹔“我闻屁乃谷气,以臭为正。今反香,恐非吉兆。”其人即以手招气嗅之曰:“如今有点臭了。”

撞席
  老鼠与獭结交。鼠先请獭,獭答席,邀鼠过河,暂往觅食。忽一猫见之欲捕,鼠慌曰:“请我的倒不见,吃我的到来了。”

泥高壁
  燕子衔泥做窠,搬取蚯蚓上面土。蚓愤极曰:“你要泥高顶壁,为何把我来悔气?”燕子云:“我专怪你呵人家卵脬。”

嫖院吏
  一吏假扮举人,往院嫖妓。妓以言戏之曰:“我今夜身上来,不得奉陪。”吏曰:“申上来我就驳回去。”妓曰:“不是这等说,行房龌龊。”吏曰:“刑房龌龊,我兵房是干干净净的。”曰:“是月经。”吏曰:“我从幼习的是详文、招稿,不管你甚么《易经》、《诗经》。”妓曰:“相公差矣,是流经。”吏曰:“刘洪他是都吏,你拿来吓我,难道就怕了不成?”

换班
  一皂隶妻性多淫,夫昼夜防范。一日该班,将妻阴户左傍画一皂看守,并为记认。妻复与人干事,擦去前皂,奸夫仓卒仍画一皂形于右边而去。及夫落班归家,验之已非原笔,因怒曰:“我前记在左边的,缘何移在右边了?”妻曰:“亏你做衙门多年,难道不要轮流换班的么?”

争坐
  鼻与眉争坐位,鼻曰:“一切香臭,皆我先知,我之功大矣。汝属无用之物,何功之有,辄敢位居我上?”眉曰:“是则然矣,假如鼻头坐上位,世上有此理否?”

软硬
  屪子与鼻子争论,屪子云:“我能生男育女,有功人世,你有何德能,辄敢居我上位?”鼻曰:“我居五岳之中,能知气味,汝何敢轻觑我?”二物争之不决,告诉于口。口曰:“我劝你们和了罢。”鼻倔强不肯。口怒曰:“屪子还有软的时节,你做鼻头,倒是这等硬挣。”

婢子
  有婢生子,既长,或问其号。子谦逊久之,乃曰:“贱号小梅。”问:“尊公原号何梅?”答曰:“非也,乃家母名腊梅耳。”

尿壶骂
  一仆人之使,俗言鼻里。鼻也,出倾夜壶。归告主人曰:“阿爹,方才尿鳖骂我,又骂阿爹。”主人曰:“胡说!尿鳖如何会骂人?”小使曰:“起初骂了我鼻,后连声骂曰:‘鼻鼻鼻,鼻鼻鼻。’岂不把阿爹都骂在里头了?”

对戏
  戏子出门,嘱其妻曰:“同伴来,可拿出戏鼓,教他对对戏眼。”妻误听,以为脱出屁股,教他对屁眼。同伴至,乃以后庭与之。伴问云:“你家主公比我做法如何?”妇云:“好是好,只是急撮戏文,板还要上紧些。”

屁股痛
  麻苍蝇与青苍蝇结为兄弟,青蝇引麻蝇到一酒席上。麻蝇恣意饮啖,被小厮拿住,将竹签插入屁股,递灯草与他使棍。半日才得脱身,遇着青蝇泣诉曰:“承你挚带,吃倒尽有,只是屁股痛得紧。”

龙阳娶
  一龙阳新娶,才上床,即攀妇臀欲干。妇曰:“差了。”答曰:“我从小学来的,如何得差?”妇曰:“我从小学来,却不是这等的,如何不差?”

撒精
  一人患㾀病,医曰:“必须用少男之精,配药服之,方可还原。”乃令人持器往觅。途遇一美童,告以故。童令以器置地,遂解裤,向臀后撒之。求者曰:“精出在前,为何取之以后?”童曰:“你不知,出处不如聚处。”

臀凑
  一龙阳新婚之夜,以臀凑其妻。妻摸之,讶曰:“你如何没有的?”龙阳亦摸其妻,讶曰:“你如何也没有的?”

袭职
  龙阳生子,人谓之曰:“汝已为人父矣,难道还做这等事?”龙阳指其子曰:“深欲告致,只恨袭职的还小,再过十余年,使当急流勇退矣。”

兑车
  两童以后庭相易,俗云兑车是也。一童甚黠,先戏其臀,甫完事,即赖之而走。被弄者赶至其家,且哭且叫曰:“要还我,要还我!”其母不知何事,出劝曰:“学生不要哭,他赖了你甚么,待我替他还你罢。”

挤进
  一少年落夜船,有人挨至身边,将阳物插入臀窟内。少年骇问:“为何?”答云:“人多,挤了进去。”又问:“为何只管动?”答曰:“这却是我不是,在此擦痒哩。”

夫夫
  有与小官契厚者,及长,为之娶妻。讲过通家不避。一日,闯入房中,适亲家母在,问女曰:“何亲?”女答曰:“夫夫。”

倒做龟
  龙阳毕姻后,日就外宿。妻走母家,诉曰:“我不愿随他了。”母惊问故,答曰:“我是好人家儿女,为甚么倒去与他做乌龟。”

老了叫
  有龙阳年纪过大者,偶撒一屁,狎客为之叩齿。众问其故,答曰:“你们不听见老了叫么?”

寿板
  有好男风者,夜深投宿饭店,适与一无须老翁同宿。暗中以为少童也,调之。此翁素有臀风,欣然乐就。极欢之际,因许之以制衣打簪,俱云不愿。问所欲何物,答曰:“愿得一副好寿板。”

小娘
  牝狗与牛交而生男,及长,人问其爷娘何在,指牛曰:“此爷也。”指狗曰:“此娘也。”其人讶曰:“这等一个大老官,如何配恁个小娘?”

好睡纳鞋
  妓好睡,每至日高不醒。有闯寡门者,窃一酒壶而去。他日客至,又复鼾睡如初,客去方醒。检点衣物,失去绣鞋一只,及下床,忽于阴中坠出。盖客笑其善睡,戏将此鞋纳之而去也。鸨儿急曰:“仔细再寻一寻,前日不见的酒壶,只怕也还在里面。”

羡妓阴物
  嫖客自妓馆归,妻问曰:“这些娼妇,经过千万人,此物定宽,有甚好处,而朝夕恋他?”夫曰:“不知甚么缘故,但是名妓,越接得客多,此物越好。”妻曰:“原来如此,这也何难,为甚不早说?”

豁拳
  嫖客与妓密甚,相约同死。既设酖酒二瓯,妓让客先饮。客饮毕,因促妓,妓伸拳曰:“我的量窄,与你豁了这杯罢。”

嫌口阔
  一少年嫖妓,嫌妓口阔,因述俗语云:“口阔屄儿大。”妓即撮口骂曰:“小猢狲。”

梦里梦
  妓与客久别复会,各道相思。妓云:“我无夜不梦见你同食,同眠,同游戏,乃是积想所致。”客曰:“我亦梦之。”妓问曰:“梦怎的?”曰:“我梦见你,不梦见我。”

年倒缩
  一商人嫖妓,问其青春几何。妓曰:“十八。”越数年,商人生意折本,仍过其家。妓忘之。问其年,则曰:“十七。”又过数年,入其家问之,则曰:“十六。”商人忽涕泣不止,妓问何故,曰:“你的年纪,倒与我的本钱一般,渐渐的少了。想到此处,能不令人伤心。”

子嫖父帮
  有子好嫖而饿其父者,父谓之曰:“与其用他人闲闻,何不带挈我入席,我既得食,汝亦省钱,岂不两便?但不可说破耳。”子从之。父在妓家,诸事极善帮衬体贴。妓问曰:“何处得此帮客,大异常人。”子曰:“不好说得。他家媳妇与我有些私情,是我养活也,所以这般体贴。”明日,妓述此语于翁,翁曰:“虽则如此,他家母亲也与我有些勾搭,只当儿子一般,不得不体贴他。”

父多一次
  子好游妓馆,父责之曰:“不成器的畜生,我到娼家,十次倒有九次见你。”子曰:“这等说来,你还多我一次,反来骂我?”

醉敲门
  光棍醉敲妓门,妓知其乏钞,闭而不纳,辞以有客,实无客也。光棍破门而进,妓灭灯仰卧于床。光棍摸着其足,与男人无异,乃笑曰:“他不拒我,果然是有客。”

缠住
  一螃蟹与田鸡结为兄弟,各要赌跳过涧,先过者居长。田鸡溜便早跳过来。螃蟹方行,忽被一女子撞见,用草捆住。田鸡见他不来,回转唤云:“缘何还不过来?”蟹曰:“不然几时来了,只因被这歪刺骨缠住在此,所以耽迟来不得。”

龟渡
  有一士欲过河,苦无渡船。忽见有一大龟,士曰:“乌龟哥,烦你渡我过去,我吟诗谢你。”龟曰:“先吟后渡。”士曰:“莫被你哄,先吟两句,渡后再吟两句,何如?”龟曰:“使得。”士吟曰:“身穿九宫八卦,四游龙王也怕。”龟喜甚,即渡士过河。士续曰:“我是衣冠中人,不与乌龟答话。”

骨血
  妓接一西客,临去,欲暖其心,伪云:“有三个月身孕,是你的骨血,须来一看。”客信之,如期果至。妓计困,乃以小白犬一只置儿篮内,蒙被而诳客曰:“儿生矣,熟睡不可搅动他。”客启视狗身,乃大喜,抚犬曰:“果是咱亲骨血,在娘胎里就穿上羊皮袄子了。”

妻当稍
  一人好赌,日夜不归。已破家,止剩一妻,乃以出稍。不几掷,复输去。因请再饶一掷,赢家曰:“讲绝了稍做妻,如何又饶?”答曰:“其中有一缘故,房下还是室女,作少了价钱,饶一掷不为过。”赢家曰:“那有此理?”曰:“你若不信,只看我自做亲以来,何曾有一夜在家里?”

取头
  好赌者,家私输尽,不能过活,取绳上吊。忽见一鬼在梁上云:“快拿头来。”此人曰:“也亏你开得这口,我输到这般地位,还来问我要头!”

捉头
  按君访察,匡章、陈仲子及齐人,俱被捉。匡自信孝子,陈清客,俱不请托。惟齐人有一妻一妾,馈送显者求解。显者为见按君,按君述三人罪状,都是败坏风俗的头目,所以访之。显者曰:“匡章出妻屏子,仲子离母避兄,老公祖捉得极当。那齐人是叫化子的头,也捉他做甚么?”

白日鬼
  法师上坛,焰口施食。天将明矣,正要安寝,又见一班披枷带锁、折手断脚的饿鬼索食。师问:“阳世作何生理,受此果报?”众云:“皆是拐骗子,做中保、镶局害人的。”又问:“夜间为何不来同领法食?”答曰:“我们一班,都是白日鬼。”

公子头
  一人生平惯做分头,扣克人家银钱。死后阎王痛恨,发在黑暗地狱内受罪。进狱时即云:“列位在此,不见天日,何不出一公分,开个天窗?”

穿窬
  一士人夜读,见偷儿穴墙有声,时炉内滚汤正沸,提汤潜伺穴口。及墙既穿,偷儿先以脚进,士遂擒住其两腿,徐以滚汤淋之。贼哀告求释,士从容谓曰:“多也不敢奉承,只尽此一壶罢。”

新雷公
  雷公欲诛忤逆子,子执其手曰:“且慢击。我且问你还是新雷公,还是旧雷公?”雷公曰:“何谓?”其人曰:“若是新雷公,我竟该打死。若是旧雷公,我父忤逆我祖,你一向在那里去了?”

叫城门
  一人最好唱曲。探亲回迟,城门已闭,因叫:“开门!”管门者曰:“你唱一曲我听,便放你进来。”此人曰:“唱便唱,只是我唱,你要答应。”管门曰:“依你。”其人先说白云:“叫周仓!”城上应曰:“嗄。”“关爷爷在城外了,还不快迎!”复应曰:“嗄。”其人曰:“你既晓得关出你爷在城外,就该开门,如何还敢要我唱曲?”

老鳏
  苏州老鳏,人问:“有了令郎么?”答云:“提起小儿,其实心酸。前面妻祖与妻父定亲,说得来垂成了,被一个天杀的用计矗退了,致使妻父不曾娶得妻母,妻母不曾养得贱内,至今小儿沓然。”

抵偿
  老虎欲吃猢狲,狲诳曰:“我身小,不足以供大嚼。前山有一巨兽,堪可饱餐,当引导前去。”同至山前,一角鹿见之,疑欲啖己,乃大喝云:“你这小猢狲,许我拿十二张虎皮送我,今只拿一张来,还有十一张呢?”虎惊遁,骂曰:“不信这小猢狲如此可恶,倒要拐我抵销旧帐!”

不利语
  一翁无子,三婿同居,新造厅房一所。其长婿饮归,敲门不应,大骂:“牢门为何关得恁早!”翁怒,呼第二婿诉曰:“我此屋费过千金,不是容易挣的,出此不利之语,甚觉可恶。”次婿曰:“此房若卖也,只好值五百金罢了。”翁愈怒,又呼第三婿述之。三婿云:“就是五百金,劝阿伯卖了也罢,若然一场天火。连屁也不值。”

吹叭喇
  乐人夜归,路见偷儿挖一壁洞,戏将叭喇插入吹起。内惊觉追赶,遇贼问云:“你曾见吹叭喇的么?”

戒狗肉
  乞儿戒吃狗肉,众丐劝曰:“不必。”曰:“我不食之久矣。”众曰:“你便戒他,他却不戒你。”

病烂腿
  一乞儿病腿烂,仰卧市中,狗见之欲餂。乞儿曰:“畜生,少不得是你口里食,何须这般性急?”

吃荇叶
  清客贫甚,晨起无米,煮荇叶食之而出。少顷,赴富儿席,饮空心酒过多,遂大哕,而荇叶出焉。恐人嘲笑,乃指而言曰:“好古怪,早上吃白滚汤时,用不多几个莲心,如何一会子小荷叶出得恁快?”

书手
  一人嫖院,饮酒过深,上床即鼾睡不醒,妓恐次日难索嫖钱,因而抚弄其阳。客既醒,问曰:“汝是何人?”妓曰:“李云卿的粗手。”其人曰:“理刑厅的书手,为何在此弄我的卵?”

滑吏
  有快手,妻颇美。邻吏每欲调之不得,乃壁间凿一孔,俟其夫出,将阳物穿过而诱之。偶为快手瞧见,一把捏住不放。吏赞曰:“好快手。”吏以唾涂阳具,尽力一拔,遂缩回。快手亦赞曰:“好滑吏。”

做牌
  有叩吏门者,妻曰:“出去了。你可是要做牌的么?留大些一个东道在我房里,任凭你要搁就搁,要捺就捺,要牒就牒,要销就销,要抽就抽,无有个做不来的。”

作仆
  有投靠作仆者,自言:“一生不会横撑船,不肯缩退走,见饭就住的。”主人喜而纳之。一日,使捻河泥,辞曰:“说过不会横撑船。”又使其插秧,曰:“说过不会缩退走。”主人愤甚,伺其饭,辄连进不止,乃以“见饭就住”语责之。其人张口向主人曰:“请看喉咙内曾见饭否?”

戏改杜诗
  有老妓年逾耳顺,犹强施膏沐,以媚少年。恐露白发,伪作良家妆束,以冠覆之。俗眼不辨,竟有为其所惑者。有名士于席间谈及,戏改杜诗一首,以嘲之云:“老去千秋强不宽,兴来今夜尽君欢。羞将短发还桃鬓,笑学良家也带冠。阴水似从千涧落,金莲高耸两峰寒。明年此际知谁在,醉抱鸡巴仔细看。”一时绝倒。亦凡主页

卷八僧道部

追度牒
  一乡官游寺,问和尚:“吃荤否?”曰:“不甚吃,但逢饮酒时,略用些。”曰:“然则汝又饮酒乎?”曰:“不甚吃,但逢家岳妻舅来,略陪些。”乡官怒曰:“汝又有妻,全不像出家人的戒行,明日当对县官说,追你度牒。”僧曰﹔“不劳费心,三年前贼情事发,早已追去了。”

掠缘簿
  和尚做功德回,遇虎,惧甚,以铙钹一片击之。复至,再投一片,亦如之。乃以经卷掠去,虎急走归穴。穴中母虎问故,答曰:“适遇一和尚无礼,只扰得他两片薄脆,就掠一本缘簿过来,不得不跑。

鬼王撒尿
  大族出丧,路逢大雨,女眷人等,避于路傍檐下。和尚没处存身,暂躲开路神腹内。少顷,一僧从神腰里伸头探望,看雨住否。诸女眷惊曰:“我们回避,开路神要撒尿哩。”

发往酆都
  有素不信佛事者,死后坐罪甚重。乃倾其冥资,延请僧鬼作功果,遍觅不得。问人曰:“此间固无僧乎?”曰:“来是来得多,都发往酆都了。”

开荤
  师父夜谓沙弥曰:“今宵可干一素了。”沙弥曰:“何为素了?”僧曰:“不用唾者是也。”已而沙弥痛甚,叫曰:“师父,熬不得,快些开了荤罢。”

鸦噪
  一士借僧房读书,忽闻鸦噪,连连叩齿。徒问:“相公为何?”答曰:“鸦噪。”徒曰:“我们丫燥,不是这等解法,是拓嚵吐的。”

忏悔
  孝子忏悔亡父,僧诵普庵咒,至“南无佛佗耶”句,孝子喜曰:“正愁我爷难过奈何桥,多承佗过了。”乃出金劳之。僧曰:“若肯从重布施,连你娘等我也佗了过去吧”。

追荐
  一僧追荐亡人,需银三钱,包送西方。有妇超度其夫者,送以低银。僧遂念往东方。妇不悦,以低银对,即算补之,改念西方。妇哭曰:“我的天,只为几分银子,累你跑到东又跑到西,好不苦呀。”

屁脬
  一僧患大气脬,请医治之。医曰:“此症他人患之便可医,惟你出家人最难治。”问何以故,答曰:“这个大脬内,都是徒弟们的屁在里面。”

阳硬
  或问和尚曰:“汝辈出家人,修炼参禅,夜间独宿,此物还硬否?”和尚曰:“幸喜一月止硬三次。”曰:“若如此大好?”和尚曰:“只是一件不妙,一硬就是十日。”

哭响屁
  一人以幼子命犯孤宿,乃送出家,僧设酒款待。子偶撒一屁甚响,父不觉大恸。僧曰:“撒屁乃是常事,何以发悲?”父曰:“想我小儿此后要撒这个响屁,再不能勾了。”

闻香袋
  一僧每进房,辄闭门口呼“亲肉心肝”不置。众徒俟其出,启钥瞷之,无他物,帷席下一香囊耳。众疑此有来历,乃去香,实以鸡粪。僧既归,仍闭门取香囊,且嗅且唤曰:“亲肉心肝呀,你怎么这等,莫非撒了一屁么?”|Qī|shu|ωang|

游方
  头虱为足虱邀饮,值其人行房事,致被阻,观望久之方到。问:“何来迟?”曰:“不要说起。行至黑松林,遇一和尚甚奇,初时软弱郎当,有似怯病和尚﹔已而昂藏坚挺,竟似少林和尚﹔及其出入不休,好像当家和尚﹔忽然呕吐垂首,又像中酒和尚。”下虱曰:“究竟是甚和尚?”曰:“临了背着袱包就走,还是个游方和尚。”

桩粪
  有买粪于寺者,道人索倍价。乡人讶之,道人曰:“此粪与他处不同,尽是师父们桩实落的,泡开来一担便有两担。”

僧赞僧
  一秀才小便,和尚见之,大赞曰:“相公必然高中,生问:“何以知之?”僧曰:“适见龟头有痣。相书曰:‘龟头有痣终须发’,故以知之。”生曰:“你将来山门大兴,妙不可言。”僧问:“何以见得?”答曰:“若要佛法兴,除非僧赞僧。”

上下光
  师号光明,徒号明光。客问:“贤师徒法号,如何分别?”徒答曰:“上头光是家师,下头光即是小僧。”

卖字
  一妇游虎丘,手持素扇。山上有卖字者,每字索钱一文,妇止带有十八文求写。卖字者题曰:“美貌一佳人,胭脂点嘴唇。好像观音样,少净瓶。”子持扇,为馆师见之,问:“此扇何来?”子述以故。师曰:“被他取笑了。”因取十七文,看他如何写法。卖者即书云:“聪明一秀才,文章滚出来。一日宗师到,直呆。”生取扇含怒下山,途遇一僧,询知其故。僧曰:“待小僧去难他。”遂携十六文以往,写者题曰:“伶俐一和尚,好像如来样。睡到五更头,硬(音上)。”僧曰:“尾韵不雅,补钱四文,求你换过。”卖字曰:“既写,如何抹去?不若与你添上罢。”援笔写曰:“硬到大天亮。”

见和尚
  有三人同行,途遇穿一破裤者。一友曰:“这好像猎户张豝。”一人曰:“不然,还似渔翁撒网。”又一人曰:“都不确,依我看来,好像一座多年破庙。”问:“为何?”答曰:“前也看见和尚,后也看见和尚。”

没骨头
  秀才、道士、和尚三人,同船过渡。舟人解缆稍迟,众怒骂曰:“狗骨头,如何这等怠慢!”舟人忍气渡众下船,撑到河中,停篙问曰:“你们适才骂我狗骨头,汝秀才是甚骨头,讲得有理,饶汝性命,不然推下水去!”士曰:“我读书人攀龙附风,自然是龙骨头。”次问道士,乃曰:“我们出家人,仙风道骨,自然是神仙骨头。”和尚无可说得,乃慌哀告曰:“乞求饶恕,我这秃子,从来是没骨头的。”

和尚下爬
  有浸苎麻于河埠者,被人窃去。适一妇人蹲倒涤衣,阴毛甚长,浸入河内,濯毕,带水而归。失苎者跟视水迹,疑是此妇偷去,骂詈不止。妇分辨不脱,怒将阴毛剪下,以火焚之。值邻家方在寻鸡声唤,忽闻隔壁毛臭,亦冤是他盗吃了。两边喊骂,受屈愈深。妇思多因此物遗祸,将刀连阴户挖出,抛在街心。值两公差拘提人犯回来,踹着此物,仔细端详,骇曰:“又是一桩人命了。怎么和尚的下爬,被人割落在这里。”

杜徐
  一僧赴宴而归,人问:“坐第几席?”答曰:“首席是姓杜的,次席是姓徐的,杜徐之下,就是贫僧了。”

大家伙
  一僧欲宿妓,苦无嫖钱,乃窃米一升而往。妓用大升量折,止存五合,嫌少不纳。僧复往窃升米与之,方许行事。僧愤恨,乃以头顶妓阴户。妓曰:“差了。”僧曰:“你把大家伙处我,我亦把大家伙弄你。”

小僧头
  一僧宿娼,娼遽扳其头以就阴。僧曰:“非也,此小僧头耳。”娼意其嫌小,应曰:“尽勾了。”

倒挂
  一士问僧云:“你看我腹中是甚么?”僧曰:“相公自然满腹文章在内。”士曰:“非也。”曰:“然则是五脏六腑乎?”士曰:“亦非也。”僧问何物,曰:“一肚皮和尚。若不信,现有一光头,挂出在里面。”

天报
  老僧往后园出恭,误被笋尖搠入臀眼,乃唤疼不止。小沙弥见之,合掌云:“阿弥陀佛,天报。”

祭器
  僧临终,嘱其徒曰:“享祀不须他物,只将你窟臀供座上足矣。”徒如命。方在祭献,听见有人叩门,忙应曰:“待我收拾了祭器就来。”

僧浴
  僧见道家洗浴,先请师太,次师公,后师父,挨次而行,毫不紊乱。因感慨自叹曰:“独我僧家全无规矩,老和尚不曾下去,小和尚先脱得精光了。”

头眼
  一僧与人对奕,因夺角不能成眼,躁甚头痒。乃手摩头顶而沉吟曰:“这个所在,有得一个眼便好。”

问秃
  一秀才问僧人曰:“秃字如何写?”僧曰:“不过秀才的尾靶湾过来就是了。”

九思
  一秀士每日往寺中听讲法,师问曰:“请教何谓‘君子有九思’?”士答曰:“都在人身上:头是三法司,耳是按察司,目是验封司,鼻是通政司,口是萦膳司,肚是尚宝司,手是提举司,足是行人司。”僧问:“还有一司?”生以手指阳物曰:“在这里。”僧问:“何司?”答曰:“僧纲司。”

当真取笑
  和尚途行,一小厮叫曰:“和尚和尚,光头浪荡。”僧怒云:“一个筋头,翻在你娘肚上。”妇怒曰:“我家小厮,不过作耍,为何出此粗言?”僧曰:“娘娘,难道小僧当真,何须着急?

宿娼
  一僧嫖院,以手摸妓前后,忽大叫曰:“奇哉,奇哉!前面的竟像尼姑,后面的宛似徒弟。”

僧道争儿
  有僧道共偷一孀妇,有孕。及生子,僧道各争是他骨血,久之不决。子长,人问之,答曰:“我是和尚生的。”道士怒曰:“怎见得?”子曰:“我在娘胎里,只见和尚钻进钻出,并不曾见你道士。”

道士狗养
  猪栏内忽产下一狗,事属甚奇。邻里环聚议曰:“道是(士)狗养的,又是猪的种,道是曰猪养的,又是狗的种。”

屄壳
  一道士与妇人私,正行事,忽闻其夫叩门,道士慌甚,乃弃头上冠子在床而去。夫既登床,摸着道冠问曰:“此是何物?”妇急应曰:“此是我褪下的屄壳。”

入观
  有无妻者,每放手铳,则以瓦罐贮精。久之精满,携出倾泼,乃对罐哭曰:“我的儿呀,只为你没娘,所以送你在罐里。”

跳墙
  一和尚偷妇人,为女夫追逐,既跳墙,复倒坠。见地下有光头痕,遂捏拳印指痕在上,如冠子样,曰:“不怕道士不来承认。”

驱蚊
  一道士自夸法术高强,撇得好驱蚊符。或请得以贴室中,至夜蚊虫愈多。往咎道士,道士曰:“吾试往观之。”见所贴符曰:“原来用得不如法耳。”问:“如何用法?”曰:“每夜赶好蚊虫,须贴在帐子里面。”

谢符
  一道士过王府基,为鬼所迷,赖行人救之,扶以归。道士曰:“感君相救,无物可酬,有避邪符一道,聊以奉谢。”

祈雨
  官命道士祈雨,久而不下,怪其身体不洁,亵渎神明,以致如此。乃尽拘小道,禁之狱中,令其无可掏摸。越数日,狱卒禀曰:“老道士祈雨,小道士求晴,如何得有雨下?”官问何故,狱卒曰:“他在狱念道:‘但愿一世不下雨,省得我们夜夜去熬疼。’”

养汉尼
  有尼姑同一妓者,死见阎工。王问妓曰:“汝前世作何生理?”妓曰:“养汉接客。”王判云:“养汉接人,方便孤身,发还阳世,早去超生。”问尼姑:“你是何人?”答曰:“吃素念佛。”王亦判云:“吃素念经,佛口蛇心,一百竹片,打断脊筋。”尼哀告曰:“不瞒大王说,小妇人名虽是个尼姑,其实背地里养汉,做私窠子的。”

七字课
  一学生聪颖,对答如流。师出两字课曰:“月明。”徒即对曰:“日出。”又云:“和尚。”答曰:“尼姑。”师曰:“青山。”徒曰:“白水。”又出一字曰:“去。”徒即应声曰:“来。”师又合串总念云:“月明和尚青山去。”徒亦答念对云:“日出尼姑白水来。”

几世修
  一尼到一施主人家化缘,暑天见主人睡在醉翁椅上,露出阳物甚伟。进对主家婆曰:“娘娘,你几世上修来的,如此享用。”主婆曰:“阿弥陀佛,说这样话。”尼曰:“这还说不修哩。」

卷九贪吝部

开当
  有慕开典铺者,谋之人曰:“需本几何?”曰:“大典万金,小者亦须千计。”其人大骇而去。更请一人问之,曰:“百金开一钱当亦可。”又辞去。最后一人曰:“开典如何要本钱,只须店柜一张,当票数纸足矣。”此人乃欣然。择期开典,至日,有持物来当者,验收讫,填空票计之。当者索银,答曰:“省得称来称去,费坏许多手脚,待你取赎时,只将利银来交便了。”

请神
  一吝者,家有祷事,命道士请神,乃通城请两京神道。主人曰:“如何请这远的?”道士答曰:“近处都晓得你的情性,说请他,他也不信。”

好放债
  一人好放债,家已贫矣,止余斗粟,仍谋煮粥放之。人问“如何起利?”答曰:“讨饭。”

大东道
  好善者曰:“闻当日佛好慈悲,曾割肉喂鹰,投崖喂虎。我欲效之,但鹰在天上,虎在山中,身上有肉,不能使啖,夏天蚊子甚多,不如舍身斋了蚊罢。”乃不挂帐,以血饲蚊。佛欲试其虔诚,变一虎啖之。其人大叫曰:“小意思吃些则可,若认真这样大东道,如何当得起!”

打半死
  一人性最贪,富者语之曰:“我白送你一千银子,你与我打死了罢。”其人沉吟良久,曰:“只打半死,与我五百两何如?”

命穷
  乡下亲家新制佳酿,城里亲家慕而访之,冀其留饮。适亲家他往,亲母命子款待,权为荒榻留宿。其亲母卧房止隔一壁,亲家因未得好酒到口,方在懊闷。值亲母桶上撤尿,恐声响不雅,努力将臀夹紧,徐徐滴沥而下。亲家听见,私自喜曰:“原来才在里面滤酒哩,想明早得尝其味矣。”亲母闻言,不觉失笑,下边松动,尿声急大。亲家拍掌叹息曰:“真是命穷,可惜滤酒榨袋,又撑破了。”

兄弟种田
  有兄弟合种田者,禾既熟。议分。兄谓弟曰:“我取上截,你取下截。”弟讶其不平,兄曰:“不难,待明年你取上,我取下可也。”至次年,弟催兄下谷种,兄曰:“我今年意欲种芋头哩。”

合伙做酒
  甲乙谋合本做酒,甲谓乙曰:“汝出米,我出水。”乙曰:“米若我的,如何算帐?”甲曰:“我决不亏心。到酒熟时,只逼还我这些水罢了,其余多是你的。”

翻脸
  穷人暑月无帐,复惜蚊烟费,忍热拥被而卧,蚊囋其面。邻家有一鬼脸,借而带之。蚊口不能入,谓曰:“汝不过省得一文钱耳,如何便翻了脸?”

画像
  一人要写行乐图,连纸笔颜料,共送银二分。画者乃用水墨于荆川纸上,画出一背像。其人怒曰:“写真全在容颜,如何写背?”画者曰:“我劝你莫把面孔见人罢。”

许日子
  一人性极吝啬,从无请客之事。家僮偶持碗一篮,往河边洗涤,或问曰:“你家今日莫非宴客耶?”僮曰:“要我家主人请客,除非那世里去!”主人知而骂曰:“谁要你轻易许下他日子!”

醵金
  有人遇喜事,一友封分金一星往贺,乃密书对内云:“现五分,赊五分。”己而此友亦有贺分,其人仍以一星之敬答之。乃以空封往,内书云:“退五分,赊五分。”

携灯
  有夜饮者,仆携灯往候,主曰:“少时天便明,何用灯为?”仆乃归。至天明,仆复往接,主责曰:“汝大不晓事,今日反不带灯来,少顷就是黄昏,叫我如何回去?”

不留客
  客远来久坐,主家鸡鸭满庭,乃辞以家中乏物,不敢留饭。客即借刀,欲杀己所乘马治餐。主曰:“公如何回去?”客曰:“凭公于鸡鸭中,告借一只,我骑去便了。”

不留饭
  一客坐至晌午,主绝无留饭之意。适闻鸡声,客谓主曰:“昼鸡啼矣。”主曰:“此客鸡不准。”客曰:“我肚饥是准的。”

射虎
  一人为虎衔去,其子执弓逐之,引满欲射。父从虎口遥谓其子曰:“我儿须是兜脚射来,不要伤坏了虎皮,没人肯出价钱。”

吃人
  一人远出回家,对妻云:“我到燕子矶,蚊虫大如鸡。后过三山硖,蚊虫大如鸭。昨在上新河,蚊虫大如鹅。”妻云:“呆子,为甚不带几只回来吃。”夫笑曰:“他不吃我就勾了,你还敢想去吃他!”

悭吝
  一人性最悭吝,忽感痨瘵之疾,医生诊视云:“脉气虚弱,宜用人参培补。”病者惊视曰:“力量绵薄,惟有委命听天可也。”医士曰:“参既不用,须以熟地代之,其价颇贱。”病者摇首曰:“费亦太过,愿死而已。”医知其吝啬,乃诈言曰:“别有一方,用干狗屎调黑糖一二文服之,亦可以补元神。”病者跃然起问曰:“不知狗屎一味,可以秃用否?”

卖粉孩
  一人做粉孩儿出卖,生意甚好,谓妻曰:“此后只做束手的,粉可稍省。”果卖去。又曰:“此后做坐倒的,当更省。”仍卖去。乃曰:“如今做垂头而卧者,不更省乎!”及做就,妻提起看曰:“省则省矣,只是看看不像个人了。”

独管裤
  一人谋做裤而吝布,连唤裁缝,俱以费布辞去。最后一缝匠云:“只须三尺足矣。”其人大喜,买布与之。乃缝一脚管,令穿两足在内。其人曰:“迫甚,如何行得?”缝匠曰:“你脱煞要省,自然一步也行不开的。”

莫想出头
  一人性吝者,买布一丈,命裁缝要做马衣一件,裤一条,袜一双,余布还要做顶包巾。匠每以布少辞去。落后一裁缝曰:“我做只消八尺,倒与你省却两尺,何如?”其人大喜。缝者竟做成一长袋,将此人从脚套至头顶,口用绳收紧。其人曰:“气闷极矣。”匠曰:“撞着你这悭吝鬼,自然是气闷的。省是省了,要想出头,却难哩。”

一毛不拔
  一猴死见冥王,求转人身。王曰:“既欲做人,须将身上毛尽行拔去。”即唤夜叉动手。方拔一根,猴不胜痛楚,王笑曰:“畜生,看你一毛不拔,如何做人!”

因小失大
  有造方便觅利者,遥见一人撩衣,知必小解,恐其往所对邻厕,乃伪为出恭,而先踞其上。小解者果赴己厕。其人不觉,偶撒一屁,带下粪来,乃大悔恨,曰:“何苦因小失大。”

七德
  一家延师,供馔甚薄。一日,宾主同坐,见篱边一鸡,指问主人曰:“鸡有几德?”主曰:“五德。”师曰:“以我看来,鸡有七德。”问:“为何多了二德?”答曰:“我便吃得,你却舍不得。”

粪鸡
  东家供师甚薄,久不买荤。一日,粪缸内淹死一鸡,烹以为馔。师食而疑之,问其徒,徒以实告,师愤甚。少顷,主人进馆,师忙执笤帚二把,塞其口中,逼使尽食。东家曰:“笤帚如何吃得?”师曰:“你既不肯吃笤帚,如何倒叫先生吃粪鸡(箕)。”

恶神
  一神道险恶,赛者必用生人祭祷。有酬愿者,苦乏人献,特于供桌中挖一孔,藏身在桌下,而伸头于桌面。俟神举箸,头忽缩下。神大怒,骂曰:“这班小鬼都是贼,才得举箸,如何嗄饭就一些没有了。”

下饭
  二子午餐,问父用何物下饭,父曰:“古人望梅止渴,可将壁上挂的腌鱼望一望,吃一口,这就是下饭了。”二子依法行之。忽小者叫云:“阿哥多看了一眼。”父曰:“咸杀了他。”

吃榧伤心
  有担榧子在街卖者,一人连吃不止。卖者曰:“你买不买,如何只管吃?”答曰:“此物最能养脾。”卖者曰:“你虽养脾,我却伤心。”

一味足矣
  一先生开馆,东家设宴相待,以其初到加礼,乃宰一鹅奉款。饮至酒阑,先生谓东翁曰:“学生取扰的日子正长,以后饮馔·毋须从俭,庶得相安。”因指盘中鹅曰:“日日只此一味足矣,其余不必罗列。”

卖肉忌赊
  有为儿孙作马牛者,临终之日,呼诸子而问曰:“我死后,汝辈当如何殡殓?”长子曰:“仰体大人惜费之心,不敢从厚,缟衣布衾,二寸之棺,一寸之椁,墓道仅以土封。”翁攒眉良久,责其多费。次子曰:“衣衾棺椁,俱不敢用,但具蒿荐一条,送于郊外,谓之火葬而已。”翁犹疾其过奢。三子嘿喻父意,乃诡词以应曰:“吾父爱子之心,无所不至,既经殚力于生前,并惜捐躯于死后?不若以大人遗体,三股均分,暂作一日之屠儿,以享百年之遗泽,何等不好?”翁乃大笑曰:“吾儿此语,适获我心。”复戒之曰:“对门王三老,惯赖肉钱,断断不可赊。”

咬嚼不过
  一人死后,转床殡殓,诸亲及众妇绕灵而哭。只见孝帏裂碎,到处飞扬,皆称怪象。特往关魂问之,乃曰:“无他,只是当众人咬嚼不过耳。”

醮酒
  有性吝者,父子在途,每日沽酒一文,虑其易竭,乃约用箸头醮尝之。其子连醮二次,父责之曰:“如何吃这般急酒!”

吞杯
  一人好饮,偶赴席,见桌上杯小,遂作呜咽之状。主人惊问其故,曰:“睹物伤情耳。先君去世之日,并无疾病,因友人招饮。亦似府上酒杯一般,误吞入口,咽死了的。今日复见此杯,焉得不哭?”

好酒
  父子扛酒一坛,路滑跌翻。其父大怒,子乃伏地痛饮,抬头谓父曰:“决些来么,难道你还要等甚菜?”

恋席
  客人恋席,不肯起身。主人偶见树上一大鸟,对客曰:“此席坐久,盘中肴尽,待我砍倒此树,捉下鸟来,烹与执事侑酒,何如?”客曰:“只恐树倒鸟飞矣。”主云:“此是呆鸟,他死也不肯动身的。”

恋酒
  一人肩挑磁壶,各处货卖。行至山间,遇着一虎,咆哮而来。其人怆甚,忙将一壶掷去,其虎不退。再投一壶,虎又不退。投之将尽,止存一壶,乃高声大喊曰:“畜生,畜生!你若去,也只是这一壶。你就不去,也只是这一壶了!”

四脏
  一人贪饮过度,妻子私相谋议曰:“屡劝不听,宜以险事动之。”一日,大饮而哕,子密袖猪膈置哕中,指以谓曰:“凡人具五脏,今出一脏矣,何以生耶?”父熟视曰:“唐三藏尚活世,况我有四脏乎!”

寡酒
  一人以寡酒劝客,客曰:“不如拿把刀来杀了我罢。”主愕然,问曰:“劝酒无非好意,何出此言?”客曰:“其实当你寡不过了。”

白伺候
  夜游神见门神夜立,怜而问之曰:“汝长大乃尔,如何做人门客,早晚伺候,受此苦辛?”门神曰:“出于无奈耳。”曰:“然则有饭吃否?”答:“若要他饭吃时,又不要我上门了。”

梦戏酌
  一人梦赴戏酌,方定席,为妻惊醒,乃骂其妻。妻曰:“不要骂,趁早睡去,戏文还未半本哩。”

梦美酒
  一好饮者,梦得美酒。将热而饮之,忽被惊醒,乃大悔曰:“早知如此,恨不冷吃。”

截酒杯
  使僮斟酒不满,客举杯细视良久,曰:“此杯太深,当截去一段。”主曰:“为何?”客曰:“上半段盛不得酒,要他何用?”

切薄肉
  主有留客定饭,仅用切肉一碗,既嚣且少。乃作诗以诮之,曰:“君家之刀利且锋,君家之手轻且松。切来片片如纸同,周围披转无二重。推窗忽遇微小风,顿然吹入五云中。忙忙令人觅其踪,已过巫山十二峰。”

满盘多是
  客见坐上无肴,乃作意谢主人,称其大费。主人曰:“一些菜也没有,何云大费?”客曰:“满盘都是。”主人曰:“菜在那里?”客指盘中曰:“这不是菜,难道到是肉不成?”

滑字
  一家延师,供膳菲薄。时值天雨,馆僮携午膳至,肉甚少,师以其来迟,欲责之。僮曰:“天雨路滑故也。”师曰:“汝可写滑字我看,如写得出,便饶你打。”僮曰:“一点儿,一点儿,又是斜披一点儿,其余都是骨了。”

不见肉
  一母命子携萝卜一篮,往河边洗涤。久之不归,母往寻之,但存萝卜。知儿失足堕河,淹死水中,因大哭曰:“我的肉,我的肉,但见萝卜不见肉。”

和头多
  有请客者,盘飧少而和头多,因嘲之曰:“府上的食品,忒煞富贵相了。”主问:“何以见得?”曰:“葱蒜萝卜,都用鱼肉片子来拌的。少刻鱼肉上来,一定是龙肝凤髓做和头了。”

盛骨头
  一家请客,骨多肉少。客曰:“府上的碗想是偷来的?”主人骇曰:“何出此言?”客曰:“我只听见人家骂说:‘偷我的碗,拿去盛骨头。’”

收骨头
  馆僮怪主人每食必尽,只留光骨于碗,乃对天祝曰:“愿相公活一百岁,小的活一百零一岁。”主问其故,答曰:“小人多活一岁,好收拾相公的骨头。”

涂嘴
  或有宴会,座中客贪馋不已,肴使既尽。馆僮愤怒而不敢言,乃以锅煤涂满嘴上,站立傍侧。众人见而讶之,问其嘴间何物。答曰:“相公们只顾自己吃罢了,别人的嘴管他则甚。”

索烛
  有与善啖者同席,见盘中且尽,呼主翁拿烛来。主曰:“得无太早乎?”曰:“我桌上已一些不见了。”

借水
  一家请客,失分一箸。上菜之后,众客朝拱举箸,其人独抻手而观。徐向主人曰:“求赐清水一碗。”主问曰:“何处用之?”答曰:“洗干净了指头,好拈菜吃。”

善求
  有作客异乡者,每入席,辄狂啖不已。同席之人甚恶之,因问曰:“贵处每逢月食,如何护法?”答曰:“官府穿公服群聚,率军校侍兵击鼓为对,俟其吐出始散。”其人亦问同席者曰:“贵乡同否?”答曰:“敝处不然,只是善求。”问:“如何求法?”曰:“合掌了手,对黑月说道:‘阿弥陀佛,脱煞凶了,求你省可吃些,剩点与人看看罢。’”

好啖
  甲好啖,手不停箸,问乙曰:“兄如何箸也不动?”乙还问曰:“兄如何动也不住?”

同席不认
  有客馋甚,每人座,辄餮饕不已。一日,与之同席,自言曾会过一次,友曰:“并未谋面,想是老兄错认了。”及上菜后,啖者低头大嚼,双箸不停。彼人大悟,曰:“是了,会便会过一次,因兄只顾吃菜,终席不曾抬头,所以认不得尊容,莫怪莫怪。”|奇-_-书^_^网|

喜属犬
  一酒客讶同席者饮啖太猛,问其年,以属犬对。客曰:“早是犬,若属虎的,连我也都吃下肚了。”

问肉
  一人与瞽者同席,先上东坡肉一碗,瞽者举箸即拑而啖之。同席者恶甚。少焉复来捞取,盘中已空如也。问曰:“肉有几块?”其人愤然答曰:“九块。”瞽者曰:“你到吃了八块么。”

吃黄雀
  两人共席而饮,碗内有黄雀四只,一人贪食其三,谓同席者曰:“兄何不用?”其人曰:“索性放在兄腹中,省得他们拆了对?”

啖馄饨
  一妻病,夫问曰:“想甚吃否?”妻曰:“除非好肉馄饨,想吃一二只。”夫为治一盂,意欲与妻同享,方往取箸回,而妻已染指啖尽,止余其一。夫曰:“何不并啖此枚?”妻攒眉曰:“我若吃得下此只,不害这病了。”

罚变蟹
  一人见冥王,自陈一生吃素,要求个好轮回。王曰:“我那里查考,须剖腹验之。”既剖,但见一肚馋涎。因曰:“罚你去变一只蟹,依旧吐出了罢。”

不吃素
  一人遇饿虎,将遭啖。其人哀恳曰:“圈有肥猪,愿将代己。”虎许之,随至其家。唤妇取猪喂虎,妇不舍曰:“所有豆腐颇多,亦堪一饱。”夫曰:“罢么,你看这样一个狠主客,可是肯吃素的么?”

酒煮滚汤
  有以淡酒宴客者,客尝之,极赞府上烹调之美。主曰:“粗肴未曾上桌,何以见得?”答曰:“不必论其它,只这一味酒煮白滚汤,就妙起了。”

淡酒
  有人宴客用淡酒者,客向主人索刀。主问曰:“要他何用?”曰:“欲杀此壶。”又问:“壶何可杀?”答曰:“杀了他,解解水气。”

淡水
  河鱼与海鱼攀亲,河鱼屡往,备扰海错。因语海鱼:“亲家,何不到小去处下顾一顾?”海鱼许焉。河鱼归曰:“海头太太至矣。”遣手下择深港迎之。海鱼甫至港口便返,河鱼追问其故,答曰:“我吃不惯贵处这样淡水。”

索米
  一家请客,酒甚淡。客曰:“肴馔只此足矣,倒是米求得一撮出来。”主曰:“要他何用?”答曰:“此酒想是不曾下得米,倒要放几颗。”

酒死
  一人请客,客方举杯,即放声大哭。主人慌问曰:“临饮何故而悲?”答曰:“我生平最爱的是酒,今酒已死矣,因此而哭。”主笑曰:“酒如何得死?”客曰:“既不曾死,如何没有一些酒气?”

送君代酒
  一客访客,主人不留饮食,起送出门,谓客曰:“古语云:‘远送当三杯’,待我送君里许。”恐客留滞,急拽其袖而行。客曰:“求从容些,量浅,吃不得这般急酒。」

卷十贪窭部

好古董
  一富人酷嗜古董,而不辨真假。或伪以虞舜所造漆碗。周公挞伯禽之杖,与孔子杏坛所坐之席求售,各以千金得之。囊资既空,乃左执虞舜之碗,右持周公之杖,身披孔子之席,而行乞于市,曰:“求赐太公九府钱一文。”

不奉富
  千金子骄语人曰:“我富甚,汝何得不奉承?”贫者曰:“汝自多金子,我何与而奉汝耶?”富者曰:“倘分一半与汝何如?”答曰:“汝五百,我五百,我汝等耳,何奉焉?”又曰:“悉以相送,难道犹不奉我?”答曰:“汝失千金,而我得之,汝又当趋奉我矣。”

穷十万
  富翁谓贫人曰:“我家富十万矣。”贫人曰:“我亦有十万之蓄,何足为奇。”富翁惊问曰:“汝之十万何在?”贫者曰:“你平素有了不肯用,我要用没得用,与我何异?”

止一物
  穷汉闻邻家喊捉贼,忙将阳物插妻牝内。妻曰:“贼至有何高兴?”答曰:“止此一物,藏好了,怕他怎么?”

失火
  一穷人正在欢饮,或报以家中失火。其人即将衣帽一整,仍坐云:“不妨,家当尽在身上矣。”或曰:“令正却如何?”答曰:“他怕没人照管?”

夹被
  暑月有拥夹被卧者,或问其故,答曰:“阿哟,绵被脱热。”

金银锭
  贫子持金银锭行于街市,顾锭叹曰:“若得你硬起来,我就好过日子了。”傍人待答曰:“要我硬却不能勾,除非你硬了凑我。”

妻掇茶
  客至乏人,大声讨茶,妻无奈,只得自送茶出。夫装鼾摚,乃大喝云:“你家男个那里去了?”

唤茶
  一家客至,其夫唤茶不已。妇曰:“终年不买茶叶,茶从何来?”夫曰:“白滚水也罢。”妻曰:“柴没一根,冷水怎得热?”夫骂曰:“狗淫妇!难道枕头里就没有几根稻草?”妻回骂曰:“臭忘八!那些砖头石块,难道是烧得着的!”

留茶
  有留客吃茶者,苦无茶叶,往邻家借之。久而不至,汤滚则溢,以冷水加之。既久,釜且满矣,而茶叶终不得。妻谓夫曰:“茶是吃不成了,不如留他洗个浴罢。”

怕狗
  客至乏仆,暗借邻家小厮掇茶。至客堂后,逡巡不前,其人厉声曰:“为何不至?”僮曰:“我怕你家这只凶狗。”

食粥
  一人家贫,每日省米吃粥。怕人耻笑,嘱子讳之,人前只说吃饭。一日,父同友人讲话,等久不进,子往唤曰:“进来吃饭。”父曰:“今日手段快,缘何煮得恁早?”子曰:“早到不早,今日又熬了些清汤。”

鞋袜讦讼
  一人鞋袜俱破,鞋归咎于袜,袜又归咎于鞋,交相讼之于官。官不能决,乃拘脚跟证之。脚跟曰:“小的一向逐出在外,何由得知?”

被屑挂须
  贫家盖蒿荐,幼儿不知讳,父挞而戒之曰:“后有问者,但云盖被。”一日父见客,而须上带荐草,儿从后呼曰:“爹爹,且除去面上被屑着?”

吃糟饼
  一人家贫而不善饮,每出啖糟饼二枚,便有酣意。适遇友人问曰:“尔晨饮耶?”答曰:“非也,吃糟饼耳。”归以语妻,妻曰:“呆子,便说吃酒,也妆些体面。”夫颔之。及出,仍遇此友,问如前,以吃酒对。友诘之:“酒热吃乎?冷吃乎?”答曰:“是熯的。”友笑曰:“仍是糟饼。”既归,而妻知之,咎曰:“汝如何说熯,须云热饮。”夫曰:“我知道了。”再遇此友,不待问即夸云:“我今番的酒,是热吃的?”友问曰:“你吃几何?”其人伸手曰:“两个。”

烧黄熟
  清客见东翁烧黄熟香,辄掩鼻不闻,以其贱而不屑用也。主人曰:“黄熟虽不佳,还强似府上烧人言、木屑。”清客大诧曰:“我舍下何曾烧这两件?”主人曰:“蚊烟是甚么做的?”

拉银会
  有人拉友作会,友固拒之不得,乃曰:“汝若要我与会,除是跪我。”其人即下跪,乃许之。傍观者曰:“些须会银,左右要还他的,如此自屈,吾甚不取。”答曰:“我不折本的,他日讨会钱,跪还我的日子正多哩。”

兑会钱
  一人对客,忽转身曰:“兄请坐,我去兑还一主会银,就来奉陪。”才进即出,客问:“何不兑银?”其人笑曰:“我曾算来,他是痴的,所以把会银与我。我若还他,也是痴的了。”

剩石沙
  一穷人留客吃饭,其妻因饭少,以鹅卵石衬于添饭之下。及添饭既尽,而石出焉。主人见之愧甚,乃责仆曰:“瞎眼奴才,淘米的时节,眼睛生在那里?这样大石沙,都不拿来拣出。”

饭粘扇
  一人不见了扇子,,骂曰:“拿我的扇子,去做羹饭!”傍人曰:“扇子如何做得羹饭?”其人曰:“你不晓得,我的扇子,糊掇许多饭粘在上面。”

没屪
  穷人好妆体面,偶出访友,乏人跟随,令妻男妆以代仆。及至友家,闲谈至暮,遂留宿焉。因铺陈未备,主伴主,而仆伴仆,各睡一处。穷人解衣上床,下身无裤,次日起身后,主人叹曰:“好笑这朋友,穷得裤子也无,只穿一件单布麻裙。”仆在傍曰:“这还算好,不像他管家,竟穷得屪子都精光。”

破衣
  一人衣多破孔,或戏之曰:“君衣好像棋盘,一路一路的。”其人笑曰:“不敢欺,再着着,还要打结哩。”

借服
  有居服制而欲赴喜筵者,借得他人一羊皮袄,素冠而往。人知其有服也,因问:“尊服是何人的?”其人见友问及,以为讥诮其所穿之衣,乃遽视己身作色而言曰:“是我自家的,问他怎么?”

连三拐
  一人三餐无食,夫妻枵腹上床。妻嗟叹不已,夫曰:“我今夜连要打三个拐,以当三餐。”妻从之。次早起来,头晕眼花,站脚不住,谓妻曰:“此事妙极,不惟可以当饭,且可当酒。”

酒瓮盛米
  一穷人积米三四瓮,自谓极富。一日,与同伴行市中,闻路人语曰:“今岁收米不多,止得三千余石。”穷人谓其伴曰:“你听这人说谎,不信他一分人家,有这许多酒瓮。”

遇偷
  偷儿入贫家,遍摸无一物,乃唾地开门而去。贫者床上见之,唤曰:“贼,有慢了,可为我关好了门去。”偷儿曰:“你这样人,亏你还叫我贼!我且问你,你的门关他做甚么?”

被贼
  穿窬入一贫家,其家止蓄米一瓮,置卧床前。偷儿解裙布地,方取瓮倾米,床上人窃窥之,潜抽其裙去,急呼“有贼”。贼应声曰:“真个有贼,刚才一条裙在此,转眼就被贼屄养的偷去了。”

羞见贼
  穿窬往窃一家,见主人向外而睡,忽转朝里。贼疑其素有相识,欲遁去。其人大呼曰:“来不妨,因我家乏物可敬,无颜见你啰。”

望包荒
  贫士素好铺张,偷儿夜袭之,空如也,唾骂而去。贫士摸床头数钱,追赠之,嘱曰:“君此来,虽极怠慢,然在人前尚望包荒。”

借债
  有持券借债者,主人曰:“券倒不须写,只画一幅行乐图来。”借者问其故,答曰:“怕我日后讨债时,便不是这副面孔耳。”

变爷
  一贫人生前负债极多,死见冥王。王命鬼判查其履历,乃惯赖人债者,来世罚去变成犬马,以偿前欠。贫者禀曰:“犬马之报,所偿有限,除非变了他们的亲爷,方可还得。”王问何故,答曰:“做了他家的爷,尽力去挣,挣得论千论万,少不得都是他们的。”

梦还债
  欠债者谓讨债者曰:“我命不久矣,昨夜梦见身死。”讨者曰:“阴阳相反,梦死反得生也。”欠债者曰:“还有一梦。”问曰:“何梦?”曰:“梦见还了你的债。”

说出来
  一人为讨债者所逼,乃发急曰:“你定要我说出来么!”讨债者疑其发己心病,嘿然而去。如此数次。一日发狠曰:“由你说出来也罢,我不怕你。”其人又曰:“真个要说出来?”曰:“真要你说。”曰:“不还了!”

坐椅子
  一家索债人多,椅凳俱坐满,更有坐槛上者。主人私谓坐槛者云:“足下明日来早些。”那人意其先完己事,乃大喜,遂扬言以散众人。次早黎明即往,叩其相约之意。答曰:“昨日有亵坐槛,甚是不安,今日早来,可占把交椅。”

扛欠户
  有欠债屡索不还者,主人怒,命仆辈潜伺其出,扛之以归。至中途,仆暂歇息,其人曰:“快走罢,歇在这里,又被别人扛去,不关我事。”

拘债精
  冥王命拘蔡青,鬼卒误听,以为勾债精也,遂摄一欠债者到案。王询之,知其谬,命鬼卒放回。债精曰:“其实不愿回去。阳间无处藏身,正要借此处一躲。”

摆海干
  一人专好放生,龙王感之,命夜叉赠一宝钱,嘱曰:“此钱名为摆海干,教他把此钱在海中一摆,海水即干,任将金银宝贝拿去。”夜叉使命付讫。其人日日将钱去摆,遂成大富。后把此钱失去,贪心未足,只将空手海上去摆。一日,撞着夜叉,夜又曰:“你手内钱都没了,还有何脸面,在此摆甚么?」

卷十一讥刺部

搬是非
  寺中塑三教像,先儒,次释,后道。道士见之,即移老君于中。僧见,又移释迦于中。士见,仍移孔子于中。三圣自相谓曰:“我们原是好好的,却被这些小人搬来搬去搬坏了。”

丈人
  有以岳丈之力得魁选行者,或为语嘲之曰:“孔门弟子入试,临揭晓,闻报子张第九。众曰:‘他一貌堂堂,果有好处。’又报子路第十三,众曰:‘这粗人到也中得高,还亏他这阵气魄好。’又报颜渊第十二,众曰:‘他学问最好,屈了他些。’又报公冶长第五,大家骇曰:‘那人平时不见怎的,为何倒中在前?’一人曰:‘他全亏有人扶持,所以高掇。’问:‘谁扶持他?’曰:‘丈人。’”

大爷
  一人牵牛而行,喝人让路,不听,乃云:“看你家爷来。”一人回视曰:“难道我家有这样一个大爷?”

接风送程
  一人往苏州娶得一妾,唤名苏娘。后又往杭州娶了一妾,就取名杭娘。其妻立下规矩:每到苏、杭身边去,必要投批挂号,先与他干讫一度,方许前行,名为送程。及轮该自晚,与夫交合,又名为接风。其夫苦于奔命,愿请独宿。一日,妻兴忽发,乃劝夫往苏、杭去。夫笑曰:“我苏、杭到也要去,只是当你接风、送程不起。”

苏杭同席
  苏、杭人同席,杭人单吃枣子,而苏人单食橄榄。杭问苏曰,“橄榄有何好处,而兄爱吃他?”曰:“回味最佳。”杭人曰:“等得你回味好,我已甜过半日了。”

狗衔锭
  狗衔一银锭而飞走,人以肉喂他不放,又以衣罩去,复甩脱。人谓狗曰:“畜生,你直恁不舍,既不爱吃,复不好穿,死命要这银子何用?”

不停当
  有开当者,本钱甚少。初开之月,招牌写一“当”字。未几,本钱发尽,赎者不来,乃于“当”字之上,写一“停”字,言停当也。及后赎者再来,本钱复至,又于“停”字之上,加一“不”字。人见之曰:“我看你这典铺中,实实有些不停当了。”

和事
  一夫妇反目,夜晚上床,夫以手摸其阴,妻推开曰:“手是日间打我的,不要来。”夫与亲嘴,又推开曰:“口是日间骂我的,不要来。”及将阳物插入阴户中,妇不之拒。夫问曰:“口与手,你甚怪他,独此物不拒,何也?”妇曰:“他不曾得罪我。往常争闹了,全亏他做和事老人,自然由他出入。”

朝奉
  徽人狎妓,卖弄才学,临行事,待要说一成语切题。乃舒妓两股,以其阴对己之阳曰:“此丹凤朝阳也。”妓亦以徽人之阳对己之阴,徽人问曰:“此何故事?”妓曰:“这叫做卵袋朝奉。”

十只脚
  关吏缺课,凡空身人过关,亦要纳税,若生十只脚者免。初一人过关无钞,曰:“我浙江龙游人也。龙是四脚,牛是四脚,人两脚,岂非十脚?”许之。又一人求免税曰:“我乃蟹客也。蟹八脚,我两脚,岂非十脚?”亦免之。末后一徽商过关,竟不纳税。关吏怒欲责之,答曰:“小的虽是两脚,其实身上之脚还有八只。”官问:“那里?”答曰:“小的徽人,叫做徽獭猫。猫是四脚,獭又四脚,小的两脚,岂不共是十只脚?”

亲家公
  有见少妇抱小儿于怀,乃讨便宜曰:“好个乖儿子。”妇知其轻薄,接口曰:“既好,你把女儿送他做妻子罢。”其人答曰:“若如此,你要叫我亲──家公了。”

中人
  玉帝修凌霄殿,偶乏钱粮,欲将广寒宫典与下界人皇。因思中人亦得一皇帝便好,乃请灶君皇帝下界议价。既见朝,朝中人讶之曰:“天庭所遣中人,何黑如此?”灶君笑曰:“天下中人,那有是白做的!”

媒人
  有懮贫者,或教之曰:“只求媒人足矣。”其人曰:“媒安能疗贫乎?”答曰:“随你穷人家,经了媒人口,就都发迹了!”

表号
  一富翁不通文墨,有借马者柬云:“偶欲他出,告假骏足一乘。”翁大怒曰:“我便是一双足,如何借得?”傍友代解曰:“所谓骏足者,马之称号也。”翁乃大笑曰:“不信畜生也有表号。”

精童
  有好外者,往候一友。友知其性,呼曰:“唤精童具茶。”已而献茶者,乃一奇丑童子也。其人曰:“似此何名精童?”友白:“正惟一些人(音银)气也无得。”

相称
  一俗汉造一精室,室中罗列古玩书画,无一不备。客至,问曰:“此中若有不相称者,幸指教,当去之。”客曰:“件件俱精,只有一物可去。”主人问:“是何物?”客曰:“就是足下。”

看扇
  有借佳扇观者,其人珍惜,以绵紬衫衬之。扇主看其袖色不堪,谓曰:“倒是光手拿着罢。”

性不饮
  一人以酒一瓶、腐一块,献利市神。祭毕,见狗在傍,速命童子收之。童方携酒入内,腐已为狗所啖。主怒曰:“奴才!你当收不收,只应先收了豆腐。岂不晓得狗是从来不吃酒的!”

担鬼人
  钟馗专好吃鬼,其妹送他寿礼,帖上写云:“酒一坛,鬼两个,送与哥哥做点剁。哥哥若嫌礼物少,连挑担的是三个。”钟馗看毕,命左右将三个鬼俱送庖人烹之。担上鬼谓挑担鬼曰:“我们死是本等,你却何苦来挑这担子?”

鬼脸
  阎王差鬼卒拘三人到案,先问第一个:“你生前作何勾当?”答去:“缝连补缀。”王曰:“你迎新弃旧,该押送油锅。”又问第二个:“你作何生理?”答曰:“做花卖。”王曰:“你节外生枝,发在油锅。”再问第三个,答曰:“糊鬼脸。”王曰:“都押到油锅去。”其人不服,曰:“我糊鬼脸,替大王张威壮势,如何同犯此罪?”王曰,“我怪你见钱多的,便把好脸儿与他,那钱少的,就将歹脸来欺他。”

牙虫
  有患牙疼者,无法可治。医者云:“内有巨虫一条,如桑蚕样,须捉出此虫,方可断根。”问:“如何就有恁大?”医曰:“自幼在牙(衙)门里吃大,最能伤人。”

狗肚一句
  新官到任,吏跪献鲫鱼一尾,其味佳美,大异寻常。官食后,每思再得,差役遍觅无有。仍向前吏索之,吏禀曰:“此鱼非市中所买。昨偶宰一狗,从狗肚中得者,以为异品,故敢上献。”官曰:“难道只有此鲫了?”吏曰:“狗肚里焉得有第二鲫(句)。”

吃粮披甲
  一耗鼠在阴沟内钻出,近视者睨视良久,曰:“咦!一个穿貂裘的大老官。”鼠见人随缩入。少刻,又一大龟从洞内扒出,近视曰:“你行穿貂袄的主儿才得进去,又差出个披甲兵儿来了。”

卵穿嘴上
  一女无故而腹中受孕,父母严诘其故,女曰:“并无外遇,止有某日偶遇某人对面而来,嘴上撞了一下,遂尔成胎。此外别无他事。”父沉吟良久,忽悟曰:“嗄,我晓得了,这人的卵袋,竟穿在嘴上的。”

风流不成
  有嫖客钱尽,鸨儿置酒饯之。忽雨下,嫖客叹曰:“雨落天留客,天留人不留。”鸨念其撒钱,勉留一宿。次日下雪复留。至第三日风起,嫖客复冀其留,仍前唱叹。鸨儿曰:“今番官人没钱,风留(流)不成。”

好乌龟
  时值大比,一人夤缘科举一名,命卜者占龟,颇得佳象,稳许今科公捷。其人大喜,将龟壳谨带随身。至期点名入场,主试出题,旨解茫然,终日不成一字。因抚龟叹息曰:“不信这样一个好乌龟,如何竟不会做文字!”

通谱
  有人欲狎一处女,先举其物询之曰:“此是何物,汝知之否?”女曰:“那是一张。”因“卵”字不便出口,故作歇后语也。又问曰:“这等,你腰下的何物?”女曰:“也是一张。”男曰:“你也一张,我也一张,可见这两件东西都是姓张的了,五百年前共一家,何不使他通一通谱?”女许之,遂解裤相狎。事毕后,女叹曰:“谱便通了,只是这个门户渐渐的大起来,收敛不得,却怎么好?”

联宗
  眉毛一日忽欲与腋毛联宗,腋毛不肯,曰:“我也在人手下,如何与你联得?有一好去处,引你去联可也。”问:“何处?”曰:“下边新竖旗杆的。”

定亲
  一人登厕,隔厕先有一女在焉,偶失净纸,因言:“若有知趣的给我,愿为之妇。”其人闻之,即以自所用者,从壁隙中递与。女净讫径去。其人叹曰:“亲事虽定了一头,这一屁股债,如何干净?”

有钱夸口
  一人迷路,遇一哑子,问之不答,惟以手作钱样,示以得钱,方肯指引。此人喻其意,即以数钱与之,哑子乃开口指明去路。其人问曰:“为甚无钱装哑?”哑曰:“如今世界,有了钱,便会说话耳!”

古今三绝
  一家门首,来往人屙溺,秽气难闻。因拒之不得,乃画一龟于墙上,题云:“在此溺尿者,即是此物。”一恶少见之,问曰:“此是谁的手笔?”画者任之,恶少曰:“宋徽宗、赵子昂与吾兄三人,共垂不朽矣。”画者询其故,答曰:“宋徽宗的鹰,赵子昂的马,兄这样乌龟,可称古今三绝。”

白蚁蛀
  有客在外,而主人潜入吃饭者。既出,客谓曰:“宅上好座厅房,可惜许多梁柱,都被白蚁蛀坏了。”主人四顾曰:“并无此物。”客曰:“他在里面吃,外边人如何知道。”

乌须药
  婢少艾,而主人苍老,屡次偷之不从。主人怒曰:“不受人抬举!你这般做作,我自有法处你。”婢问何法,主人曰:“熬得你阴毛尽白,方许嫁人。”婢曰:“不妨,我自有乌须药。”

吃烟
  人有送夜羹饭甫毕,已将酒肉啖尽。正在化纸将完,而群狗环集,其人曰:“列位来迟了一步,并无一物请你,都来吃些烟罢。”

烟户
  嫖客爱洁之极,妓女百般清趣,尚多憎嫌。妓将阴户透香,嫖客临事闻嗅被中,乃大骇云:“原来是个吃烟的烟户。”

烦恼
  或问:“樊迟之名谁取?”曰:“孔子取的。”问:“樊哙之名谁取?”曰:“汉祖取的。”又曰:“烦恼之名谁取?”曰:”这是他自取的。”

嘉兴人
  下虱请上虱宴饮,上虱行至脐下,见肾倒挂,乃大惊而回。一日,下虱复遇上虱,叙述“前次奉请,何以见却?”上虱曰:“那日知兄府上为了人命,心绪欠宁,故不好取扰。”下虱曰:“并无其事。”上虱曰:“吊死一嘉兴人在你门首,如何讳赖?”下虱曰:“那见是嘉兴人?”答曰:“他身边现带着两个臭鸭蛋。”

猫逐鼠
  昔有一猫擒鼠,赶入瓶内,猫不舍,犹在瓶边守候。鼠畏甚,不敢出。猫忽打一喷嚏,鼠在瓶中曰:“大吉利。”猫曰:“不相干,凭你奉承得我好,只是要吃你哩!”

祝寿
  猫与耗鼠庆生,安坐洞口,鼠不敢出。忽在内打一喷嚏,猫祝曰:“寿年千岁!”群鼠曰:“他如此恭敬,何妨一见?”鼠曰:“他何尝真心来祝寿啰,骗我出去,正要狠嚼我哩。”

心狠
  一人戏将数珠挂猫项间,群鼠私相贺曰:“猫老官已持斋念佛,定然不吃我们的了。”遂欢跃于庭,猫一见,连哺数个。众鼠奔走,背地语曰:“吾等以他念佛心慈了,原来是假意修行。”一答曰:“你不知,如今世上修行念佛的,比寻常人的心肠更狠十倍。”

嘲恶毒
  蜂与蛇结盟,蜂云:“我欲同你上江一游。”蛇曰:“可,你须伏在我背间。”行到江中,蛇已无力,或沉或浮。蜂疑蛇害己,将尾刺钉紧在蛇背上。蛇负疼骂曰:“人说我的口毒,谁知你的肚里更毒!”

骂无礼
  有数小厮同下池塘浴水,被一小蛇将屪子咬了一口。小厮忿怒,将池塘戽干,果见小蛇,乃大骂曰:“这小畜生太无礼,咬我屪子就是你!”

讥人弄乖
  凤凰寿,百鸟朝贺,惟蝙蝠不至。凤责之曰:“汝居吾下,何踞傲乎?”蝠曰:“吾有足,属于兽,贺汝何用?”一日,麒麟生诞,蝠亦不至,麟亦责之。蝠曰:“吾有翼,属于禽,何以贺欤?”麟、凤相会,语及蝙蝠之事,互相慨叹曰:“如今世上恶薄,偏生此等不禽不兽之徒,真个无奈他何!”

素毒
  人问:“羊肉与鹅肉,如何这般毒得紧?”或答曰:“生平吃素的。”

嘲姓倪
  旧有放手铳诗一首,嘲姓倪者,录之以供一笑。诗曰:“独坐书斋手作妻,此情不与外人知。若将左手换右手,便是停妻再娶妻。一撸一撸复一撸,浑身骚痒骨头迷。点点滴滴落在地,子子孙孙都姓倪(泥)。”

白嚼
  三人同坐,偶谈及家内耗鼠可恶。一曰:“舍间饮食,落放不得,转眼被他窃去。”一云:“家下衣服书籍,散去不得,时常被他侵损。”又一曰:“独有寒家老鼠不偷食咬衣,终夜咨咨叫到天明。”此二人曰:“这是何故?”答曰:“专靠一味白嚼。”

嚼蛆
  有善说笑话者,人嘲之曰:“我家有一狗,落在粪坑中,三年零六个月还不曾死。”其人曰:“既然如此,他吃些甚么?”答曰:“单靠嚼蛆。”
  笑话一担
  秀才年将七十,忽生一子,因有年纪而生,即名年纪。未几,又生一子,似可读书者,命名学问。次年,又生一子,笑曰:“如此老年,还要生儿,真笑话也。”因名曰笑话。三人年长无事,俱命入山打柴。及归,夫问曰:“三子之柴孰多?”妻曰:“年纪有了一把,学问一些也无,笑话到有一担。”

听笑话
  一妇与邻人私,谓妇曰:“我常要过来会你,碍汝夫在家,奈何?”妇曰:“壁间挖乙孔,你将此物伸过,如他不在,我好通信。”一日,夫在家正讲笑话,突见壁间之物,夫诘之,妇无可答,乃慌应曰:“是听笑话的。”

引避
  有势利者,每出,逢冠盖,必引避。同行者问其故,答曰:“舍亲。”如此屡屡,同行者厌之。偶逢一乞丐,亦效其引避,曰:“舍亲。”问:“为何有此令亲。”曰:“但是好的,都被你认去了。”

取笑
  甲乙同行,甲望见显者冠盖,谓乙曰:“此吾好友,见必下车,我当引避。”不意竟避入显者之家,显者既入门,诧曰:“是何白撞,匿我门内!”呼童挞而逐之。乙问曰:“既是好友,何见殴辱?”答曰:“他从来是这般与我取笑惯的。”

吃橄榄
  乡人入城赴酌,腰席内有橄榄焉。乡人取啖,涩而无味,因问同席者曰:“此是何物?”同席者以其村气,鄙之曰:“俗。”乡人以为“俗”是名,遂牢记之。归谓人曰:“我今日在城尝一奇物,叫名‘俗’。”众未信,其人乃张口呵气曰:“你们不信,现今满口都是俗气哩。”

避首席
  有病疯疾者,延医调冶,医辞不肯用药。病者曰:“我亦自知难医,但要服些生痰动气的药,改作痨、膨二症。”医曰:“疯、痨、膨、膈,同是不起之症,缘何要改?”病者曰:“我闻得疯、痨、膨、膈,乃是阎罗王的上客。我生平怕做首席,所以要挪在第二、第三。”

瓦窑
  一人连生数女,招友人饮宴。友作诗一首,戏赠之云:“去岁相招因弄瓦,今年弄瓦又相招。弄去弄来都弄瓦,令正原来是瓦窑。”

嘲周姓
  浙中盐化地方,有查、祝、董、许四大族,簪缨世冑,科甲连绵。后有周姓者,偶发两榜,其居乡豪横,欲与四大姓并驾齐驱。里人因作诗嘲之曰:“查祝董许周,鼋鼍蛟龙鳅,江淮河海沟,虎豹犀象猴。”

嘲滑稽客
  一人留客午饭,其客已啖尽一碗,不见添饭。客欲主人知之,乃佯言曰:“某家有住房一所要卖。”故将碗口向主人曰:“椽子也有这样大。”主人见碗内无饭,急呼童使添之。因问客曰:“他要价值几何?”客曰:“如今有了饭吃,不卖了。”

认族
  有王姓者,平素最好联谱,每遇姓相似者,不曰寒宗,就说敝族。偶遇一汪姓者,指为友曰:“这是舍侄。”友曰:“汪姓何为是盛族?”其人曰:“他是水窠路里王家。”遇一匡姓者,亦认是侄孙。人曰:“匡与王,一发差得远了。”答曰:“他是㰙墙内王家。”又指一全姓,亦云:“是舍弟。”“一发甚么相干?”其人曰:“他从幼在大人家做蔑片的王家。”又指姓毛者是寒族,友大笑其荒唐,曰:“你不知,他本是我王家一派,只因生了一个尾靶,弄得毛头毛脑了。”人问:“王与黄同音,为何反不是一家?”答同:“如何不是?那是廿一都田头八家兄。」

卷十二谬误部

见皇帝
  一人从京师回,自夸曾见皇帝。或问:“皇帝门景如何?”答曰:“四柱牌坊,金书‘皇帝世家’。大门内匾,金书‘天子第’。两边对联是:‘日月光天德,山河壮帝居。’”又问:“皇帝如何装束?”曰:“头带玉纱帽,身穿金海青。”问者曰:“明明说谎,穿了金子打的海青,如何拜揖?”其人曰:“呸!你真是个冒失鬼,皇帝肯与那个作揖的?”

僭称呼
  一家父子僮仆,专说大话,每每以朝廷名色自呼。一日,友人来望,其父出外,遇其长子,曰:“父王驾出了。”问及令堂,次子又云:“娘娘在后花园饮宴。”友见说话僭分,含怒而去。途遇其父,乃述其子之言告之。父曰:“是谁说的?”仆在后云:“这是太子与庶子说的。”其友愈恼,扭仆便打。其父忙劝曰:“卿家弗恼,看寡人面上。”

看镜
  有出外生理者,妻要捎买梳子,嘱其带回。夫问其状,妻指新月示之。夫货毕,忽忆妻语,因看月轮正满,遂依样买了镜子一面带归。妻照之骂曰:“梳子不买,如何反取了一妾回来?”两下争闹。母闻之往劝,忽见镜,照云:“我儿有心费钱,如何讨恁个年老婆儿?”互相埋怨,遂至讦讼。官差往拘之,差见镜,慌云:“才得出牌,如何就出添差来捉违限?”及审,置镜于案,官照见大怒云:“夫妻不和事,何必央请乡官来讲份上!”

高才
  一官偶有书义未解,问吏曰:“此处有高才否?”吏误认以为裁缝姓高也,应曰:“有。”即唤进,官问曰:“‘贫而无谄’,如何?”答曰:“裙而无襉,折起来。”又问:“‘富而无骄’,如何?”答曰:“裤若无腰,做上去。”官怒喝曰:“唗!”裁缝曰:“极是容易,若是皱了,小人有熨斗,取来烫汤。”

谢赏
  一官坐堂,偶撒一屁,自说“爽利”二字。众吏不知,误听以为“赏吏”,冀得欢心,争跪禀曰:“谢老爷赏。”

不识货
  有徽人开典而不识货者,一人以单皮鼓一面来当,喝云:“皮锣一面,当银五分。”有以笙来当者,云:“斑竹酒壶一把,当银三分。”有当笛者,云:“丝绢火筒一根,当银一分。”后有持了事帕来当者,喝云:“虎狸斑汉巾一条,当银二分。”小郎曰:“这物要他何用?”答云:“若还不赎,留他来抹抹嘴也好。”

外太公
  有教小儿以“大”字者,次日写“太”字问之,儿仍曰:“大字。”因教之曰:“中多一点,乃太公的太字也。”明日写“犬”字问之,儿曰:“太公的太字。”师曰:“今番点在外,如何还是太字?”儿即应曰:“这样说,便是外太公了。”

床榻
  有卖床榻者,一日夫出,命妇守店。一人来买床,价少,银水又低,争值良久,勉强售之。次日,复宋买榻,妇曰:“这人不知好歹,昨日床上讨尽我便宜,今日榻上又想要讨我的便宜了。”

房事
  一丈母命婿以房典银,既成交,而房价未足。因作书促之云:“家岳母房事悬望至紧,刻不可缓,早晚望公垂慈一处,以济其急。至感,至感。”

卖粪
  一家有粪一窖,招人货卖,索钱一千,买者还五百。主人怒曰:“有如此贱粪,难道是狗撒的?”乡人曰:“又不曾吃了你的,何须这等发急。”

出丑
  有屠牛者,过宰猪者之家,其子欲讳“宰猪”二字,回云:“家尊出亥去了。”屠牛者归,对子述之,称赞不已。子亦领悟,次日屠猪至,其子亦回云:“家父往外出丑去了。”问:“几时归?”答曰:“出尽丑自然回来了。”

整嫂裙
  一嫂前行而裙夹于臀缝内者,叔从后拽整之。嫂顾见,疑其调戏也,遂大怒。叔躬身曰:“嫂嫂请息怒,待愚叔依旧与你塞进去,你再夹紧何如?”

戏嫂臂
  兄患病献神,嫂收祭物,叔将嫂臂暗掐一把。嫂怒云:“看你肥肉吃得几块!”兄在床上听见,叫声:“兄弟没正经,你嫂嫂要留来结识人头的,大家省口出客罢。”

淫病
  一人不通文墨,向友问曰:“三点水的‘淫’字如何解?”友曰:“淫乃妇人之大病。”其人颔之。一日,此人之妻忽抱病颇剧,出遇友人问曰:“令正病体何如?”其人曰:“不要说起,贱内这两日,着实一发淫得紧哩。”

利市
  一人元旦出门云:“头一日必得利市方妙。”遂于桌上写一“吉”字。不意连走数家,求一茶不得。将“吉”字倒看良久,曰:“原来写了‘口干’字,自然没得吃了。”再顺看曰,“吾论来,竟该有十一家替我润口。”

健讼
  一生好健讼。一日,妻在坑厕上撒尿,见月色照在妻豚,乃大怒,遂以月照妻豚事,讼之于官。县令不解其意,挂牌拘审。生以实情诉禀,求父师伸冤。官怒曰:“月照你妻的豚就来告理,倘日晒你妻的屄,你待要怎么?”

官话
  有兄弟经商,学得一二官话。将到家,兄往隔河出恭,命弟先往见其父。父问曰:“汝兄何在?”弟曰:“撒屎。”父惊曰:“在何处杀死的?”答曰:“河南。”父方悲恸而兄已至,父遂骂其次子:“何得妄言如是?”曰:“我自打官话耳。”父曰:“这样官话,只好吓你亲爷罢了。”

掌嘴
  一乡人进城,偶与人竞,被打耳光子数下。赴县叫喊,官问:“何事?”曰:“小人被人打了许多乳光。”官不信,连问,只以乳光对。官大怒,呼皂隶掌嘴。方被掌,乡人遽以指示官,正是这个样子。

乳广
  一乡人涉讼,官受其贿,临审复掌嘴数下。乡人不忿,作官话曰:“老牙,你要人觜我就人觜,要铜团就铜团,要尾就尾,为何临了来又歹我的乳广?”

官物
  一大气脬过关,关吏见之,指其夹带漏税。其人辩曰:“小的是疝气病。”吏曰:“既是扇子柄,难道不要起税的么?”曰:“疼的疝气病。”吏曰:“藤扎扇子柄,一发要报税了。”其人曰:“老爷,不是,是疼的大气脬。”吏怒曰:“铜的大剃刀,岂该容汝漏税?责打二十,以正其罪!”此人被打出来,偶为尿急,对人家门首撒之。门内妇人大骂,其人曰:“娘子休骂,我这官物,比众不同,才在衙门里纳过税,娘子就请看何妨。”

初上路
  一人初上北路,才骑牲口踏镫,掉落一鞋。其人因作官话大声曰:“阿呀,掌鞭的,我的鞋。”赶鞭的以为唤他做爷,答云:“爷不敢。”其人愈发急,大呼曰:“我的鞋,我的鞋!”掌鞭的不会其意,亦连声响应曰:“爷,小的怎么敢?”其人只得仍作乡语,怒骂曰:“搠杀那娘,我一只鞋子脱掉了!”

闹一闹
  一杭人妇,催轿往西湖游玩,贪恋湖上风景,不觉归迟。时已将暮,怕关城门,心中着急,乃对轿夫言曰:“轿夫阿哥,天色晚了,我多把银钱打发,你与我尽力闹一闹。早行进到里头去,不但是我好,连你们也落得自在快活些。”

摸一把
  妇人门首买菜,问:“几个钱一把?”卖者说:“实价三个钱两把。”妇还两个钱三把,卖者云:“不指望我来摸娘娘一把,娘娘倒想要摸我一把,讨我这样便宜。”

苏空头
  一人初往苏州,或教之曰:“吴人惯扯空头,若去买货,他讨二两,只好还一两。就是与人讲话,他说两句,也只好听一句。”其人至苏,先以买货之法,行之果验。后遇一人,问其姓,答曰:“姓陆。”其人曰:“定是三老官了。”又问:“住房几间?”曰:“五间。”其人曰:“原来是两间一披。”又问:“宅上还有何人?”曰:“只房下一个。”其人背曰:“原还是与人合的。”

连偷骂
  吴人有灌园者,被邻居窃去蔬果,乃大骂曰:“入娘贼,春天偷了我婶(笋),夏天又来偷我妹(梅)子,到冬来还要偷我个老婆(萝卜)。”

晾杩桶
  苏州人家晒晾两杩桶在外,瞽者不知,误撒小解。其姑喝骂,嫂忙问曰:“这肏娘贼个脓血,滴来你个里面,还是撒来我个里头。”姑回云:“我搭你两边都有点个。”

鸟出来
  一家养子瞒人,邻翁问其妇曰,“娘子恭喜,添了令郎。”妇曰:“并无此事,要便是你鸟出来的。”

轧棉花
  姑嫂二人地上轧棉花,嫂问姑:“轧得几何?”姑曰:“尽力轧得两腿酸麻,轧个戎(绒)勿出。”

庆生
  松江有妪诞辰,子侄辈商所以庆生者。一曰:“叫伙戏子与渠汤汤,好弗热闹。”一曰:“个非阿娘所好,弗如寻几个和尚,与渠笃笃倒好。”

贺寿
  贺友寿者,其友先期躲生,锁门而出。一日,路上遇见,此人惯作歇后语,因对友曰:“前兄寿日,弟拉了许多丧门吊客,替你生灾作贺,谁料你家入地无门,竟是披枷带(锁)了。”

寿气
  一老翁寿诞,亲友醵分,设宴公祝,正行令,各人要带说“寿”字。而壶中酒忽竭,主人大怒,客曰:“为何动寿气(器)?”一客云:“欠检点,该罚。”少顷,又一人唱寿曲,傍一人曰:“合差了寿板。”合席皆曰:“一发该罚。”

譬字令
  众客饮酒,要譬字《四书》一句为令,说不出者,罚一巨觥。首令曰:“譬如为山。”次曰“譬如行远必自迩”,以及“譬之宫墙”等句。落后一人无可说得,乃曰:“能近取譬。”众哗然曰:“不如式该罚。如何譬字说在下面?”其人曰:“屁原该在下,诸兄都从上来,不说自倒出了,反来罚我?”

不知令
  饮酒行令,座客有茫然者。一友戏曰:“不知令,无以为君子也。”其人诘曰:“不知命,为何改作令字?”答曰:“《中庸》注云:‘命犹令也。’”

令官不举
  夫妻二人对饮,妻劝夫行令。夫曰:“无色盆奈何?”妻指腰间曰:“色盆在此,要你行色令,非行酒令也。”夫曰:“可。”遂解裤出具就之,但苦其物之不硬。妻大叫曰:“令官不举,该罚一杯。”

十恶不赦
  乡人夤缘进学,与父兄叔伯暑天同走,惟新生撑伞。人问何故,答曰:“入学不晒(十恶不赦)。”

馄饨
  苏州人有卖馄饨者,夫偶出,令其妻守店,姿色甚美。一人来买馄饨,因贪看想慕出神,叫曰:“娘子,我要买你饨(臀)。”妇应曰:“你为何脱落子馄(魂)啰?”

茶屑
  一妇人向山客买茶叶,客问曰:“娘子还是要细的,要粗的?”妇曰:“粗细倒也都用得着,只不要屑(泄)。”

卖糖
  一糖担歇在人家门首敲锣,妇喝曰:“快请出去,只管在此甚么?出个小的儿来,又要害我淘气。”

食蔗
  一家请客,摆列水果。家主母取甘蔗食之,连声叫淡。厨司曰:“娘娘想是梢(骚)了。”

秤人
  天赦日秤人,婆先将媳上秤,婆云:“娘子,你放在大花星上正好。”次秤婆,媳云:“看婆婆不出,到(倒)梢(骚)了。”

蚬子
  两人相遇,各问所生子女几何。一曰:“五女。”一曰:“一子。”生女者曰:“一子是险子。”生子者怒曰:“我是蚬子,强如你养了许多肉蚌。”

出甑馒头
  一女人暑天卖馒头,一人进店取一个,拍开一闻,以其荤者,仍合拢不买而去。店主母大骂曰:“掰开屄个天杀的!我家这样初出笼的馒头,香喷喷,粉白肥嫩,不差甚么,你也用得过。为甚走进来拍开一条大缝,嗅了一嗅,竟自去了。”

绵在凳
  一女买绵子,正在讲价,卖者欲出小恭,踌躇不决。女云:“你放在此,难道我偷了不成?”其人曰:“既如此,大娘绵(眠)在凳上,待我撒出了来。”

撒屁秤
  一人问邻妇借秤,妇回云:“我家这管撒屁秤,是用不得的。”其人曰:“娘子,你在前另有不撒屁的,求借我用一用。”

猫乞食
  一猫向妇人求食,叫唤不止。妇喝曰:“只管叫甚么,除非割下这张屄来与你吃。”邻汉听得曰:“娘子,你若当真,我就去买碎鱼来换。”

底下硬
  一人夜膳后,先在板凳上去睡,翻身说:“底下硬得紧。”妻在灶前听见,回言曰:“不要忙,收拾过碗盏就来了。”

手氏
  一人年逾四旬始议婚,自惭太晚,饰言续弦。及娶后,妻察其动静,似为未曾婚者。乃问其前妻何氏,夫骤然不及思,遽答曰:“手氏。”

两夫
  丈夫欲娶妾,妻曰:“一夫配一妇耳,娶妾见于何典?”夫曰:“孟子云:‘齐人有一妻一妾。’又曰:‘妾妇之道。’妾自古有之矣。”妻曰:“若这等说,我亦当再招一夫。”夫曰:“何故?”妻曰:“岂不闻《大学》上云:‘河南程氏两夫’。《孟子》中亦有‘大丈夫’、‘小丈夫’。”

日饼
  中秋出卖月饼,招牌上错写日饼。一人指曰:“月字写成白字了。”其人曰:“我倒信你骗,白字还有一撇哩!”

禁溺
  墙脚下恐人撒尿,画一乌龟于壁上,且批其后曰:“撒尿者即是此物。”一人不知那里,仍去屙溺。其人骂曰:“瞎了眼睛,也不看看。”撒尿者曰:“不知老爹在此。”

墙龟
  墙上画一乌龟,专禁人屙尿。一人竟撒,主家喝曰:“你看!”其人云:“原来乌龟在此看我撒尿。”

说大话
  主人谓仆曰:“汝出外,须说几句大话,装我体面。”仆领之。值有言“三清殿大”者,仆曰:“只与我家租房一般。”有言“龙衣船大”者,曰:“只与我家帐船一般。”有言“牯牛腹大”者,曰:“只与我家主人肚皮一般。”

挣大口
  两人好大言。一人唇说:“敝乡有一大人,头顶天,脚踏地。”一人曰:“敝乡有一人更大,上嘴唇触天,下嘴唇着地。”其人问曰:“他身子藏在那里?”答曰:“我只见他挣得一张大口。”

天话
  一人说:“昨日某处,天上跌下一个人来,长十丈,大二丈。”或问之曰:“亦能说话否?”答曰:“也讲几句。”曰:“讲甚么话?”曰:“讲天话。”

慌鼓
  一说谎者曰:“敝处某寺中有一鼓,大几十围,声闻百里。”傍又一人曰:“敝地有一牛,头在江南,尾在江北,足重有万余斤,岂不是奇事?”众人不信。其人曰:“若没有这只大牛,如何得这张大皮,慢得这面大鼓?”

大浴盆
  好说谎者对人曰:“敝处某寺有一脚盆,可使千万人同浴。”闻者不信。傍一人曰:“此是常事,何足为奇?敝地一新闻,说来才觉诧异。”人问:“何事?”曰:“某寺有一竹林,不及三年,遂长有几百万丈,如今顶着天公长不上去,又从天上长下来。岂不是奇事?”众人皆谓诳言。其人曰:“若没有这等长竹,叫他把甚么篾子,箍他那只大脚盆?”

两企慕
  山东人慕南方大桥,不辞远道来看。中途遇一苏州人,亦闻山东萝卜最大,前往观之。两人各诉企慕之意。苏人曰:“既如此,弟只消备述与兄听,何必远道跋涉?”因言:“去年六月初三,一人自桥上失足堕河,至今年六月初三,还未曾到水,你说高也不高?”山东人曰:“多承指教。足下要看敝处萝卜,也不消去得,明年此时,自然长过你们苏州来了。”

误听
  一人过桥,贴边而走,傍人谓曰:“看仔细,不要踏了空。”其人误听说他偷了葱,因而大怒,争辨不已。复转诉一人,其人曰:“你们又来好笑,我素不相认,怎么冤我盗了钟?”互相厮打,三人扭结到官。官问三人情事,拍案恚曰:“朝廷设立衙门,叫我南面坐,尔等反叫我朝了东!”制签就打。官民争闹,惊动后堂。适奶奶在屏后窃听,闻之柳眉倒竖,抢出堂来,拍案吵闹曰:“我不曾干下歹事,为何通同众百姓要我嫁老公!”

招弗得
  松江人无子,一友问:“尊嫂曾养否?”其人答曰:“房下养(同痒)是常常养呢,只是孽(入看)深招(抓看)勿得。”

手木笃
  松江妇寒天淘米,似手冷插入腰内。主母疑其偷米,喝曰:“做甚么?”妇答云:“手木(摸)笃(音屄,手冷也)。”

圆谎
  有人惯会说谎,其仆每代为圆之,一日,对人说:“我家一井,昨被大风吹往隔壁人家去了。”众以为从古所无,仆圆之曰:“确有其事。我家的井,贴近邻家篱笆,昨晚风大,把篱笆吹过井这边来,却像井吹在邻家去了。”一日,又对人说:“有人射下二雁,头上顶碗粉汤。”众又惊诧之,仆圆曰:“此事亦有。我主人在天井内吃粉汤,忽有一雁堕下,雁头正跌在碗内,岂不是雁头顶着粉汤。”一日,又对人说:“寒家有顶漫天帐,把天地遮得沿沿的,一些空隙也没有。”仆乃攒眉曰:“主人脱煞扯这漫天谎,叫我如何遮掩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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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秦王词话

(明)诸圣邻

《大唐秦王词话》澹圃主人(即诸圣邻)编次,约刊于明万历间。为现存最早的鼓词,一名《唐秦王本传》、《秦王演义》,八卷六十四回

 

 

大唐秦王词话

唐朝开国演义卷-

第一回 李公子晋阳兴义兵 唐国公关中受隋禅

第二回 唐高祖郊天颁大赦 王世充毁诏杀钦差

第三回 洛阳城世充被围 北邙山秦王受诱

第四回 唐秦王私看金墉地 程咬金斧劈老君堂

第五回 唐秦王失陷金墉 刘文靖亲赍软表

第六回 高祖试三仙斗术 李靖诱梁王起兵

第七回 金墉城玄成改伪赦 千秋岭叔宝送真龙

第八回 西秦伪霸主起兵 河南假周公显圣

唐朝开国演义卷二

第九回 飞鼠耗粮同天谴 美人困使亦人谋

第十回 桓法嗣定计夺粮 李玄邃兴师伐郑

第十一回 桓军师大布神师计 李魏王兵败翠屏川

第十二回 李密计窘投唐 高祖宽恩赐爵

第十三回 李药师智降薛仁杲 邢国公愧接小秦王

第十四回 定巧计十羞李密 吟反诗三忤秦王

第十五回 桃林县李密反唐 盐冈岭建德中箭

第十六回 野猪坡李玄邃败兵 断密涧王伯当死节

唐朝开国演义卷三

第十七回 魏玄成抱竿哭主 徐世薇凰到堤/A>

第十八回 桓军师初犯伊州 唐秦王二下河南

第十九回 朱灿醉蒸段学士 公瑾智破楚王兵

第二十回 楚朱灿穷投王世充 李药师计破郑仙妃

第二十一回 李元吉私选晋阳女 刘武周明起朔州兵

第二十二回 因借宿力伏铁妖 为投军智降水怪

第二十三回 六丁神暗传战策 猛敬德明夺先锋

第二十四回 尉迟恭夺郡县 李元吉求救兵

唐朝开国演义卷四

第二十五回 赵郡王大统三军 尉迟恭力败八将

第二十六回 唐高祖观图惧敬德 徐茂功忆友荐秦琼

第二十七回 茂功智说秦叔宝 世民义释程咬金

第二十八回 赴黎阳军师全孝道 战柏壁大将逞英雄

第二十九回 唐秦王私窥柏壁关 秦叔宝夜战秋风岭

第三十回 龙畏虎三跳虹霓涧 臣救君大战落叶坡

第三十一回 赂西番世抻闷婺 困樵水尉迟失大计

第三十二回 纳番卒宋金刚丧地 假山王秦叔宝获粮

唐朝开国演义卷五

第三十三回 秦叔宝兵困介休城 徐茂功文取太原府

第三十四回 刘文靖用智杀武周 唐秦王施恩降敬德

第三十五回 信谗言高祖杀忠臣 息众议秦王结义士

第三十六回 徐军师招降罗士信 单驸马追逼小秦王

第三十七回 魏宣陵i马救秦王 榆窠园众雄服敬德

第三十八回 徐茂功定计救敬德 李元吉比槊战尉迟

第三十九回 南御园小交兵 寿山殿排总管

第四十回 桓法嗣再布神师计 王世充重借纳命军

唐朝开国演义卷六

第四十一回 夺旗马二将逞英雄 祈大暑军师施法术

第四十二回 李药师决水淹夏兵 刘黑闼造谶称汉帝

第四十三回 献国玺萧后伏诛 囚五龙秦王奏凯

第四十四回 造战船萧铣起兵 诓军情贾顺受戮

第四十五回 秦琼活捉王洪党 无忌力斩伪越王

第四十六回 烧战船李靖破强敌 败江陵萧铣降大唐

第四十七回 杀忠臣元吉报私怨 救良将士信劫法场

第四十八回 挂金牌秦王保家属 感神梦薛氏献中山

唐朝开国演义卷七

第四十九回 叔宝征讨高开道 罗成战败苏定方

第五十回 淤泥河罗成死节 长安城秦府兴兵

第五十一回 再显魂罗成雪恨 破饶州黑闼伏诛

第五十二回 识天时贤母训子 全孝道义士降唐

第五十三回 英齐练马咬秦王 敬德保驾救真

第五十四回 元吉披麻拷敬德 秦王设计救尉迟

第五十五回 寇蒲关突厥猖狂 诏皇庄敬德诈病

第五十六回 事嫔妃英齐合谋 害秦王张尹设计

唐朝开国演义卷八

第五十七回 二妃殴死有功臣 敬德武请皇国丈

第五十八回 二妃狐媚谮秦王 褚亮忠诚救太子

第五十九回 裴文靖私换药酒 唐秦王明挂玉带

第六十回 烧夜香秦王明祷告 遣刺客元吉暗行谋

第六十一回 唐太子赴筵中毒酒 孙真人降世献仙丹

第六十二回 程咬金打散文学馆 尉迟恭大闹税课司

第六十三回 玄武门太子交锋 显德殿秦王即位

第六十四回 太宗渭桥立盟 药师阴山奏凯

 

 

 

 

诗曰:
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
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欲知造化会元功,须看西游释厄传。
盖闻天地之数,有十二万九千六百岁为一元。将一元分为十二会,乃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之十二支也。每会该一万八百岁。且就一日而论:子时得阳气,而丑则鸡鸣;寅不通光,而卯则日出;辰时食后,而巳则挨排;日午天中,而未则西蹉;申时晡而日落酉;戌黄昏而人定亥。譬于大数,若到戌会之终,则天地昏蒙而万物否矣。再去五千四百岁,交亥会之初,则当黑暗,而两间人物俱无矣,故曰混沌。又五千四百岁,亥会将终,贞下起元,近子之会,而复逐渐开明。邵康节曰:“冬至子之半,天心无改移。一阳初动处,万物未生时。”到此,天始有根。再五千四百岁,正当子会,轻清上腾,有日,有月,有星,有辰。日、月、星、辰,谓之四象。故曰,天开于子。又经五千四百岁,子会将终,近丑之会,而逐渐坚实。易曰:“大哉乾元!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至此,地始凝结。再五千四百岁,正当丑会,重浊下凝,有水,有火,有山,有石,有土。水、火、山、石、土谓之五形。故曰,地辟于丑。又经五千四百岁,丑会终而寅会之初,发生万物。历曰:“天气下降,地气上升;天地交合,群物皆生。”至此,天清地爽,阴阳交合。再五千四百岁,正当寅会,生人,生兽,生禽,正谓天地人,三才定位。故曰,人生于寅。
感盘古开辟,三皇治世,五帝定伦,世界之间,遂分为四大部洲:曰东胜神洲,曰西牛贺洲,曰南赡部洲,曰北俱芦洲。这部书单表东胜神洲。海外有一国土,名曰傲来国。国近大海,海中有一座山,唤为花果山。此山乃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自开清浊而立,鸿蒙判后而成。真个好山!有词赋为证。赋曰:
势镇汪洋,威宁瑶海。势镇汪洋,潮涌银山鱼入穴;威宁瑶海,波翻雪浪蜃离渊。木火方隅高积上,东海之处耸崇巅。丹崖怪石,削壁奇峰。丹崖上,彩凤双鸣;削壁前,麒麟独卧。峰头时听锦鸡鸣,石窟每观龙出入。林中有寿鹿仙狐,树上有灵禽玄鹤。瑶草奇花不谢,青松翠柏长春。仙桃常结果,修竹每留云。一条涧壑藤萝密,四面原堤草色新。正是百川会处擎天柱,万劫无移大地根。那座山,正当顶上,有一块仙石。其石有三丈六尺五寸高,有二丈四尺围圆。三丈六尺五寸高,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二丈四尺围圆,按政历二十四气。上有九窍八孔,按九宫八卦。四面更无树木遮阴,左右倒有芝兰相衬。盖自开辟以来,每受天真地秀,日精月华,感之既久,遂有灵通之意。内育仙胞,一日迸裂,产一石卵,似圆球样大。因见风,化作一个石猴,五官俱备,四肢皆全。便就学爬学走,拜了四方。目运两道金光,射冲斗府。惊动高天上圣大慈仁者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驾座金阙云宫灵霄宝店,聚集仙卿,见有金光焰焰,即命千里眼、顺风耳开南天门观看。二将果奉旨出门外,看的真,听的明。须臾回报道:“臣奉旨观听金光之处,乃东胜神洲海东傲来小国之界,有一座花果山,山上有一仙石,石产一卵,见风化一石猴,在那里拜四方,眼运金光,射冲斗府。如今服饵水食,金光将潜息矣。”玉帝垂赐恩慈曰:“下方之物,乃天地精华所生,不足为异。”
那猴在山中,却会行走跳跃,食草木,饮涧泉,采山花,觅树果;与狼虫为伴,虎豹为群,獐鹿为友,猕猿为亲;夜宿石崖之下,朝游峰洞之中。真是“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一朝天气炎热,与群猴避暑,都在松阴之下顽耍。你看他一个个:
跳树攀枝,采花觅果;抛弹子,邷么儿;跑沙窝,砌宝塔;赶蜻蜓,扑八蜡;参老天,拜菩萨;扯葛藤,编草帓;捉虱子,咬又掐;理毛衣,剔指甲;挨的挨,擦的擦;推的推,压的压;扯的扯,拉的拉,青松林下任他顽,绿水涧边随洗濯。一群猴子耍了一会,却去那山涧中洗澡。见那股涧水奔流,真个似滚瓜涌溅。古云:“禽有禽言,兽有兽语。”众猴都道:“这股水不知是那里的水。我们今日赶闲无事,顺涧边往上溜头寻看源流,耍子去耶!”喊一声,都拖男挈女,呼弟呼兄,一齐跑来,顺涧爬山,直至源流之处,乃是一股瀑布飞泉。但见那:
一派白虹起,千寻雪浪飞;海风吹不断,江月照还依。
冷气分青嶂,馀流润翠微;潺湲名瀑布,真似挂帘帷。
众猴拍手称扬道:“好水!好水!原来此处远通山脚之下,直接大海之波。”又道:“那一个有本事的,钻进去寻个源头出来,不伤身体者,我等即拜他为王。”连呼了三声,忽见丛杂中跳出一名石猴,应声高叫道:“我进去!我进去!”好猴!也是他:
今日芳名显,时来大运通;有缘居此地,王遣入仙宫。
你看他瞑目蹲身,将身一纵,径跳入瀑布泉中,忽睁睛抬头观看,那里边却无水无波,明明朗朗的一架桥梁。他住了身,定了神,仔细再看,原来是座铁板桥。桥下之水,冲贯于石窍之间,倒挂流出去,遮闭了桥门。却又欠身上桥头,再走再看,却似有人家住处一般,真个好所在。但见那:
翠藓堆蓝,白云浮玉,光摇片片烟霞。虚窗静室,滑凳板生花。乳窟龙珠倚挂,萦回满地奇葩。锅灶傍崖存火迹,樽罍靠案见肴渣。石座石床真可爱,石盆石碗更堪夸。又见那一竿两竿修竹,三点五点梅花。
几树青松常带雨,浑然相个人家。
看罢多时,跳过桥中间,左右观看,只见正当中有一石碣。碣上有一行楷书大字,镌着“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石猴喜不自胜,急抽身往外便走,复瞑目蹲身,跳出水外,打了两个呵呵道:“大造化!大造化!”众猴把他围住,问道:“里面怎么样?水有多深?”石猴道:“没水!没水!原来是一座铁板桥。桥那边是一座天造地设的家当。”众猴道:“怎见得是个家当?”石猴笑道:“这股水乃是桥下冲贯石桥,倒挂下来遮闭门户的。桥边有花有树,乃是一座石房。房内有石窝、石灶、石碗、石盆、石床、石凳。中间一块石碣上,镌着‘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真个是我们安身之处。里面且是宽阔,容得千百口老小。我们都进去住也,省得受老天之气。这里边:
刮风有处躲,下雨好存身。霜雪全无惧,雷声永不闻。
烟霞常照耀,祥瑞每蒸熏。松竹年年秀,奇花日日新。”
众猴听得,个个欢喜,都道:“你还先走,带我们进去,进去!”石猴却又瞑目蹲身,往里一跳,叫道:“都随我进来!进来!”那些猴有胆大的,都跳进去了;胆小的,一个个伸头缩颈,抓耳挠腮,大声叫喊,缠一会,也都进去了。跳过桥头,一个个抢盆夺碗,占灶争床,搬过来,移过去,正是猴性顽劣,再无一个宁时,只搬得力倦神疲方止。石猿端坐上面道:“列位呵,‘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你们才说有本事进得来,出得去,不伤身体者,就拜他为王。我如今进来又出去,出去又进来,寻了这一个洞天与列位安眠稳睡,各享成家之福,何不拜我为王?”众猴听说,即拱伏无违。一个个序齿排班,朝上礼拜,都称“千岁大王”。自此,石猴高登王位,将“石”字儿隐了,遂称美猴王。有诗为证。诗曰:
三阳交泰产群生,仙石胞含日月精。
借卵化猴完大道,假他名姓配丹成。
内观不识因无相,外合明知作有形。
历代人人皆属此,称王称圣任纵横。美猴王领一群猿猴、猕猴、马猴等,分派了君臣佐使,朝游花果山,暮宿水帘洞,合契同情,不入飞鸟之丛,不从走兽之类,独自为王,不胜欢乐。是以:
春采百花为饮食,夏寻诸果作生涯。
秋收芋栗延时节,冬觅黄精度岁华。
美猴王享乐天真,何期有三五百载。一日,与群猴喜宴之间,忽然忧恼,堕下泪来。众猴慌忙罗拜道:“大王何为烦恼?”猴王道:“我虽在欢喜之时,却有一点儿远虑,故此烦恼。”众猴又笑道:“大王好不知足!我等日日欢会,在仙山福地,古洞神州,不伏麒麟辖,不伏凤凰管,又不伏人间王位所拘束,自由自在,乃无量之福,为何远虑而忧也?”猴王道:“今日虽不归人王法律,不惧禽兽威服,将来年老血衰,暗中有阎王老子管着,一旦身亡,可不枉生世界之中,不得久住天人之内?”众猴闻此言,一个个掩面悲啼,俱以无常为虑。
只见那班部中,忽跳出一个通背猿猴,厉声高叫道:“大王若是这般远虑,真所谓道心开发也!如今五虫之内,惟有三等名色,不伏阎王老子所管。”猴王道:“你知那三等人?”猿猴道:“乃是佛与仙与神圣三者,躲过轮回,不生不灭,与天地山川齐寿。”猴王道:“此三者居于何所?”猿猴道:“他只在阎浮世界之中,古洞仙山之内。”猴王闻之,满心欢喜,道:“我明日就辞汝等下山,云游海角,远涉天涯,务必访此三者,学一个不老长生,常躲过阎君之难。”噫!这句话,顿教跳出轮回网,致使齐天大圣成。众猴鼓掌称扬,都道:“善哉!善哉!我等明日越岭登山,广寻些果品,大设筵宴送大王也。”
次日,众猴果去采仙桃,摘异果,刨山药,□【左“属”右“立刀”】黄精,芝兰香蕙,瑶草奇花,般般件件,整整齐齐,摆开石凳石桌,排列仙酒仙肴。但见那:
金丸珠弹,红绽黄肥。金丸珠弹腊樱桃,色真甘美;红绽黄肥熟梅子,味果香酸。鲜龙眼,肉甜皮薄;火荔枝,核小囊红。林檎碧实连枝献,枇杷缃苞带叶擎。兔头梨子鸡心枣,消渴除烦更解酲。香桃烂杏,美甘甘似玉液琼浆;脆李杨梅,酸荫荫如脂酸膏酪。红囊黑子熟西瓜,四瓣黄皮大柿子。石榴裂破,丹砂粒现火晶珠;芋栗剖开,坚硬肉团金玛瑙。胡桃银杏可传茶,椰子葡萄能做酒。榛松榧柰满盘盛,橘蔗柑橙盈案摆。熟煨山药,烂煮黄精,捣碎茯苓并薏苡,石锅微火漫炊羹。人间纵有珍馐味,怎比山猴乐更宁?群猴尊美猴王上坐,各依齿肩排于下边,一个个轮流上前,奉酒,奉花,奉果,痛饮了一日。次日,美猴王早起,教:“小的们,替我折些枯松,编作筏子,取个竹竿作篙,收拾些果品之类,我将去也。”果独自登筏,尽力撑开,飘飘荡荡,径向大海波中,趁天风,来渡南赡部洲地界。这一去,正是那:
天产仙猴道行隆,离山驾筏趁天风。
飘洋过海寻仙道,立志潜心建大功。
有分有缘休俗愿,无忧无虑会元龙。
料应必遇知音者,说破源流万法通。也是他运至时来,自登木筏之后,连日东南风紧,将他送到西北岸前,乃是南赡部洲地界。持篙试水,偶得浅水,弃了筏子,跳上岸来,只见海边有人捕鱼、打雁、挖蛤、淘盐。他走近前,弄个把戏,妆个□【上左“齿”右“可”,下“女”】虎,吓得那些人丢筐弃网,四散奔跑。将那跑不动的拿住一个,剥了他衣裳,也学人穿在身上,摇摇摆摆,穿州过府,在市尘中,学人礼,学人话。朝餐夜宿,一心里访问佛仙神圣之道,觅个长生不老之方。见世人都是为名为利之徒,更无一个为身命者。正是那:
争名夺利几时休?早起迟眠不自由!
骑着驴骡思骏马,官居宰相望王侯。
只愁衣食耽劳碌,何怕阎君就取勾?
继子荫孙图富贵,更无一个肯回头!
猴王参访仙道,无缘得遇。在于南赡部洲,串长城,游小县,不觉八九年馀。忽行至西洋大海,他想着海外必有神仙。独自个依前作筏,又飘过西海,直至西牛贺洲地界。登岸偏访多时,忽见一座高山秀丽,林麓幽深。他也不怕狼虫,不惧虎豹,登山顶上观看。果是好山:
千峰开戟,万仞开屏。日映岚光轻锁翠,雨收黛色冷含青。枯藤缠老树,古渡界幽程。奇花瑞草,修竹乔松。修竹乔松,万载常青欺福地;奇花瑞草,四时不谢赛蓬瀛。幽鸟啼声近,源泉响溜清。重重谷壑芝兰绕,处处巉崖苔藓生。起伏峦头龙脉好,必有高人隐姓名。
正观看间,忽闻得林深之处,有人言语,急忙趋步,穿入林中,侧耳而听,原来是歌唱之声。歌曰:
“观棋柯烂,伐木丁丁,云边谷口徐行,卖薪沽酒,狂笑自陶情。苍迳秋高,对月枕松根,一觉天明。认旧林,登崖过岭,持斧断枯藤。
收来成一担,行歌市上,易米三升。更无些子争竞,时价平平,不会机谋巧算,没荣辱,恬淡延生。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美猴王听得此言,满心欢喜道:“神仙原来藏在这里!”急忙跳入里面,仔细再看,乃是一个樵子,在那里举斧砍柴。但看他打扮非常:
头上戴箬笠,乃是新笋初脱之箨。身上穿布衣,乃是木绵捻就之纱。腰间系环绦,乃是老蚕口吐之丝。足下踏草履,乃是枯莎搓就之爽。手执衠钢斧,担挽火麻绳。扳松劈枯树,争似此樵能!
猴王近前叫道:“老神仙!弟子起手。”那樵汉慌忙丢了斧,转身答礼道:“不当人!不当人!我拙汉衣食不全,怎敢当‘神仙’二字?”猴王道:“你不是神仙,如何说出神仙的话来?”樵夫道:“我说甚么神仙话?”猴王道:“我才来至林边,只听的你说:‘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黄庭乃道德真言,非神仙而何?”樵夫笑道:“实不瞒你说,这个词名做满庭芳,乃一神仙教我的。那神仙与我舍下相邻。他见我家事劳苦,日常烦恼,教我遇烦恼时,即把这词儿念念。一则散心,二则解困。我才有些不足处思虑,故此念念。不期被你听了。”猴王道:“你家既与神仙相邻,何不从他修行?学得个不老之方?却不是好?”樵夫道:“我一生命苦,自幼蒙父母养育至八九岁,才知人事,不幸父丧,母亲居孀。再无兄弟姊妹,只我一人,没奈何,早晚侍奉。如今母老,一发不敢抛离。却又田园荒芜,衣食不足,只得斫两束柴薪,挑向市尘之间,货几文钱,籴几升米,自炊自造,安排些茶饭,供养老母,所以不能修行。”
猴王道:“据你说起来,乃是一个行孝的君子,向后必有好处。但望你指与我那神仙住处,却好拜访去也。”樵夫道:“不远,不远。此山叫做灵台方寸山。山中有座斜月三星洞。那洞中有一个神仙,称名须菩提祖师。那祖师出去的徒弟,也不计其数,见今还有三四十人从他修行。你顺那条小路儿,向南行七八里远近,即是他家了。”猴王用手扯住樵夫道:“老兄,你便同我去去。若还得了好处,决不忘你指引之恩。”樵夫道:“你这汉子,甚不通变。我方才这般与你说了,你还不省?假若我与你去了,却不误了我的生意?老母何人奉养?我要斫柴,你自去,自去。”
猴王听说,只得相辞。出深林,找上路径,过一山坡,约有七八里远,果然望见一座洞府。挺身观看,真好去处!但见:
烟霞散彩,日月摇光。千株老柏,万节修篁。千株老柏,带雨半空青冉冉;万节修篁,含烟一壑色苍苍。门外奇花布锦,桥边瑶草喷香。石崖突兀青苔润,悬壁高张翠藓长。时闻仙鹤唳,每见凤凰翔。仙鹤唳时,声振九皋霄汉远;凤凰翔起,翎毛五色彩云光。玄猿白鹿随隐见,金狮玉象任行藏。细观灵福地,真个赛天堂!又见那洞门紧闭,静悄悄杳无人迹。忽回头,见崖头立一石牌,约有三丈馀高、八尺馀阔,上有一行十个大字,乃是“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美猴王十分欢喜道:“此间人果是朴实。果有此山此洞。”看勾多时,不敢敲门。且去跳上松枝梢头,摘松子吃了顽耍。
少顷间,只听得呀的一声,洞门开处,里面走出一个仙童,真个丰姿英伟,像貌清奇,比寻常俗子不同。但见他:
髽髻双丝绾,宽袍两袖风。貌和身自别,心与相俱空。
物外长年客,山中永寿童。一尘全不染,甲子任翻腾。
那童子出得门来,高叫道:“甚么人在此搔扰?”猴王扑的跳下树来,上前躬身道:“仙童,我是个访道学仙之弟子,更不敢在此搔扰。”仙童笑道:“你是个访道的么?”猴王道:“是。”童子道:“我家师父,正才下榻,登坛讲道。还未说出原由,就教我出来开门。说:‘外面有个修行的来了,可去接待接待。’想必就是你了?”猴王笑道:“是我,是我。”童子道:“你跟我进来。”
这猴王整衣端肃,随童子径入洞天深处观看:一层层深阁琼楼,一进进珠宫贝阙,说不尽那静室幽居,直至瑶台之下。见那菩提祖师端坐在台上,两边有三十个小仙侍立台下。果然是:
大觉金仙没垢姿,西方妙相祖菩提;
不生不灭三三行,全气全神万万慈。
空寂自然随变化,真如本性任为之;
与天同寿庄严体,历劫明心大法师。
美猴王一见,倒身下拜,磕头不计其数,口中只道:“师父!师父!我弟子志心朝礼!志心朝礼!”祖师道:“你是那方人氏?且说个乡贯姓名明白,再拜。”猴王道:“弟子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水帘洞人氏。”祖师喝令:“赶出去!他本是个撒诈捣虚之徒,那里修甚么道果!”猴王慌忙磕头不住道:“弟子是老实之言,决无虚诈。”祖师道:“你既老实,怎么说东胜神洲?那去处到我这里,隔两重大海,一座南赡部洲,如何就得到此?”猴王叩头道:“弟子飘洋过海,登界游方,有十数个年头,方才访到此处。”
祖师道:“既是逐渐行来的也罢。你姓甚么?”猴王又道:“我无性。人若骂我,我也不恼;若打我,我也不嗔,只是陪个礼儿就罢了。一生无性。”祖师道:“不是这个性。你父母原来姓甚么?”猴王道:“我也无父母。”祖师道:“既无父母,想是树上生的?”猴王道:“我虽不是树生,却是石里长的。我只记得花果山上有一块仙石,其年石破,我便生也。”祖师闻言,暗喜道:“这等说,却是天地生成的。你起来走走我看。”猴王纵身跳起,拐呀拐的走了两遍。祖师笑道:“你身躯虽是鄙陋,却像个食松果的猢狲。我与你就身上取个姓氏,意思教你姓‘猢’。猢字去了个兽傍,乃是古月。古者,老也;月者,阴也。老阴不能化育,教你姓‘狲’倒好。狲字去了兽傍,乃是个子系。子者,儿男也;系者,婴细也。正合婴儿之本论。教你姓‘孙’罢。”猴王听说,满心欢喜,朝上叩头道:“好!好!好!今日方知姓也。万望师父慈悲!既然有姓,再乞赐个名字,却好呼唤。”祖师道:“我门中有十二个字,分派起名到你乃第十辈之小徒矣。”猴王道:“那十二个字?”祖师道:“乃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十二字。排到你,正当‘悟’字。与你起个法名叫做‘孙悟空’好么?”猴王笑道:“好!好!好!自今就叫做孙悟空也!”正是:鸿蒙初辟原无姓,打破顽空须悟空。
毕竟不之向后修些甚么道果,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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汇评脂批石头记


  【甲戌:凡例
  《红楼梦》旨意。是书题名极多,《红楼梦》是总其全部之名也。又曰《风月宝鉴》,是戒妄动风月之情。又曰《石头记》,是自譬石头所记之事也。此三名则书中曾已点睛矣。如宝玉做梦,梦中有曲名曰《红楼梦》十二支,此则《红楼梦》之点睛。又如贾瑞病,跛道人持一镜来,上面即錾"风月宝鉴"四字,此则《风月宝鉴》之点睛。又如道人亲见石上大书一篇故事,则系石头所记之往来,此则《石头记》之点睛处。然此书又名曰《金陵十二钗》,审其名则必系金陵十二女子也。然通部细搜检去,上中下女子岂止十二人哉?若云其中自有十二个,则又未尝指明白系某某,及至"红楼梦"一回中亦曾翻出金陵十二钗之簿籍,又有十二支曲可考。】
  【甲戌:书中凡写长安,在文人笔墨之间则从古之称,凡愚夫妇儿女子家常口角则曰"中京",是不欲着迹于方向也。盖天子之邦,亦当以中为尊,特避其"东南西北"四字样也。】
  【甲戌:此书只是着意于闺中,故叙闺中之事切,略涉于外事者则简,不得谓其不均也。】
  【甲戌:此书不敢干涉朝廷,凡有不得不用朝政者只略用一笔带出,盖实不敢以写儿女之笔墨唐突朝廷之上也。又不得谓其不备。】
  【甲戌此书开卷第一回也,作者自云:"因曾历过一番梦幻之后,故将真事隐去,而撰此《石头记》一书也,故曰'甄士隐梦幻识通灵'。"但书中所记何事,又因何而撰是书哉?自云:"今风尘碌碌,一事无成,忽念及当日所有之女子,一一细推了去,觉其行止见识,皆出于我之上。何堂堂之须眉,诚不若彼一干裙钗?实愧则有余、悔则无益之大无可奈何之日也。当此时则自欲将已往所赖上赖天恩、下承祖德,锦衣纨绔之时、饫甘餍美之日,背父母教育之恩、负师兄规训之德,已至今日一事无成、半生潦倒之罪,编述一记,以告普天下人。虽我之罪固不能免,然闺阁中本自历历有人,万不可因我不肖,则一并使其泯灭也。虽今日之茅椽蓬牖,瓦灶绳床,其风晨月夕,阶柳庭花,亦未有伤于我之襟怀笔墨者。何为不用假语村言,敷演出一段故事来,以悦人之耳目哉?故曰'风尘怀闺秀'。"乃是第一回题纲正义也。开卷即云"风尘怀闺秀",则知作者本意原为记述当日闺友闺情,并非怨世骂时之书矣。虽一时有涉于世态,然亦不得不叙者,但非其本旨耳,阅者切记之。 】
    【诗曰:
    浮生着甚苦奔忙,盛席华筵终散场。  
    悲喜千般同幻渺,古今一梦尽荒唐。  
    谩言红袖啼痕重,更有情痴抱恨长。  
    字字看来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 

  【戚序:石头记序
  吾闻绛树两歌,一声在喉,一声在鼻;黄华二牍,左腕能楷,右腕能草。神乎技也,吾未之见也。今则两歌而不分乎喉鼻,二牍而无区乎左右,一声也而两歌,一手也而二牍,此万万不能有之事,不可得之奇,而竟得之《石头记》一书。嘻!异矣。夫敷华镌濉⒘⒁馇泊饰抟宦淝叭笋骄剩斯逃心抗采停貌痪呗郏坏诠燮湓逃谛亩阌谑忠玻⒈硕创耍克投只樱期芏圃蚨绱呵镏形⒋省⑹芳抑嗲省J砸灰欢炼镏盒垂敕吭蚣溆核嘁玻抟币崖揭樱蛔捶г脑蚣浞嵴玻轿⒁延抟樱恍幢τ裰找玻嗲樯莆颍患趵吕喷穑恍戴煊裰识庖玻瓢盍秽瓷6鹗K缒』嬗耦谓鹞荩袒荚舐揆啵颐已杉噶疃琳咝牡瓷疋樱笃湟蛔忠痪渲直赦簦豢傻靡病8巧挂簧种灰皇郑昃玻莼队洌秽此苤胂乱病`妫∫煲印F浯薰僖笆分兄ぷ蟆⒏ê酰咳晃嵛阶髡哂辛揭猓琳叩本咭恍摹F┲媸拢腥妫汛Σ还环澹宦房戳锦瑁拇Σ挥庖皇鳌1氐檬且猓远潦鞘椋四艿米髡呶⒅肌H缱剿拢晦谇寤裕蝗缬晏旎ǎ畔闫么耸橄彝庖艉酰磕嘶蛘咭晕纯蓿恢⑺ケ臼腔鼗罚蛟滴薹腔门荩髡呋垩燮判模槐卦僮髯铮蛄煳颍憔呶奘群揭印1苏凑囱煽惕兑郧笾撸溆肟矶徽呒赶#/span>
     德清戚蓼生晓堂氏。】 
 
    【己酉:登高能赋,大都肖物为工;穷力追新,只是陈言务去。惜乎《红楼梦》之观止于八十回也。全册未窥,怅神龙之无尾;阙疑不少,隐斑豹之全身。然而以此始,以此终,知人尚论者,固当颠末之悉备;若夫观其文,观其窍,闲情偶适者,复何烂断之为嫌。矧乃篇篇鱼贯,幅幅蝉联。漫云用十而得五,业已有二于三分。从此合丰城之剑,完美无难;岂其探赤水之珠,虚无莫叩。爱夫谱华胄之兴衰,列名媛之动止,匠心独运,信手拈来,情□乎文,言立有体,风光居然细腻,波澜但欠老成,则是书之大略也。董园子偕弟澹游,方随计吏之暇,憩绍衣之堂。维时褥暑蒸,时雨霈。苔衣封壁,兼□□问字之宾;蠢简生春,搜箧得卧游之具。迹其锦心绣口,联篇则柳絮团空;泊乎谲波诡云,四座亦冠缨索绝。处处淳于炙裸,行行安石碎金。□□断香零粉,忽寻声而获鬓下之桐;虽多玄□□□,□□□□□□□□□。绮圃主人瞿然谓客曰:"客亦知升沉显晦之缘,离合悲欢之故,有如是书也夫?吾悟矣,二子其为我赞成之可矣。"于是摇毫掷简,门诵手批。就现在之五十三篇,特加雌校;借邻家之二十七卷,合付钞青。核全函于斯部,数尚缺夫秦关;返故物于君家,璧已完乎赵舍。(君先与当廉使并录者,此八十卷也。)观其天室永丝萝之缔,宗功肃霜露之晨,乘朱轮者奚止十人,饵金貂者俨然七叶。庭前舞彩,膝下含怡。大母则宜仙宜佛,郎君乃如醉如痴。御潘岳之板舆,闲园暇日;承华欲之家法,密室朝仪。刘氏三妹,谢家群从。雅有荀香之癖,时移徐淑之书。林下风清,山中雪满。珠合于浦,星聚于堂。绛蜡筵前,分曹射覆;青绩帐里,索笑联吟。王茂宏之犊处,颇传悠谬;郑康成之家蟀、绰有风华。耳目为之一新,富贵斯能不朽。至其指事类情,即物呈巧,皎皎灵台,空空妙伎。恕金刻木,则曼衍鱼龙;范水模山,则触地邱壑。俨昌黎之记画,杂曼倩之答案。善戏谑兮,姑谋乐也。代白丁兮入地,被墨吏兮燃犀。欢娱席上,幻出清净道场;脂粉行中,参以风流裙屐。放屠刀而成佛,血溅夭桃;借冷眼以观时,风寒落叶。凡兹种种,吾欲云云,足以破闷怀,足以供清玩。主人曰:"自我失之,复自我得之。是书成而升沉显晦之必有缘,离合悲欢之必有故,吾滋悟矣。鹿鹿尘寰,茫茫大地。色空幻境,作者增好了之悲;哀乐中年,我亦堕辛酸之泪。昔曾聚于物之好,今仍得于力之强。然而黄沪回首,邀若山河(痛当廉使也);燕市题襟,两分新旧。辨酸咸于味外,公等询是妙人;感物理之无常,我亦曾经沦海。羊叔子现首之磋,于斯为盛;盖次公仰屋之叹,良不偶然。斗瞥可饮千钟,且与醉花前之酒;黄梁熟于俄顷,姑乐游壶内之天。"容曰善。于是乎序。乾隆五十四年岁次屠维作噩且月上浣虎林董园氏舒元炜序并书于金台客舍。
 
    【甲辰:辞传闺秀而涉于幻者,故是书以梦名也。夫梦曰红楼,乃巨家大室儿女之情,事有真不真耳。红楼富女,诗证香山;悟幻庄周,梦归蝴蝶。作是书者藉以命名,为之《红楼梦》焉。尝思上古之书,有三坟、五典、八索、九邱,其次有《春秋》、《尚书》、志乘、杌,其事则圣贤齐治,世道兴衰,述者逼真直笔,读者有益身心。至于才子之书,释老之言,以及演义传奇,外篇野史,其事则窃古假名,人情好恶,编者托词讥讽,观者徒娱耳目。今夫《红楼梦》之书,立意以贾氏为主,甄姓为宾,明矣真少而假多也。假多即幻,幻即是梦。书之奚究其真假,惟取乎事之近理,词无妄诞,说梦岂无荒诞,乃幻中有情,情中有幻是也。贾宝玉之顽石异生,应知琢磨成器,无乃溺于闺阁,幸耳《关雎》之风尚在;林黛玉之仙草临胎,逆料良缘会合,岂意摧残兰蕙,惜乎《棵贰分居檀妗K贫凰疲腥蝗裘危骨榛弥浠ヒ印L斓刂恿橹抵佑谂樱叫跬栊堋⒐と菁婷勒撸灰欢悖晔缪︽睿捩,秀颖如此,列队红妆,钗成十二,犹有宝玉之痴情,未免风月浮泛,此则不然;天地乾道为刚,本秉于男子,簪缨华胄、垂绅执笏者,代不乏人,方正贾老居尊,子侄跻跻,英年如此,世代朱衣,恩隆九五,□□□□□□□,不难功业华褒,此则亦不然。是则书之似真而又幻乎?此作者之辟旧套开生面之谓也。至于日用事物之间,婚丧喜庆之类,俨然大家体统,事有重出,词无再犯,其吟咏诗词,自属清新不落小说故套;言语动作之间,饮食起居之事,竟是庭闱形表,语谓因人,词多彻性,其诙谐戏谑,笔端生活未坠村编俗理。此作者工于叙事,善写性骨也。夫木槿大局,转瞬兴亡,警世醒而益醒;太虚演曲,预定荣枯,乃是梦中说梦。说梦者谁?或言彼,或云此。既云梦者,宜乎虚无缥缈中出是书也,书之传述未终,余帙杳不可得;既云梦者,宜乎留其有余不尽,犹人之梦方觉,兀坐追思,置怀抱于永永也。 
    甲辰岁菊月中浣梦觉主人识。


---------汇评脂批石头记-凡例---------

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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汇评全本金瓶梅

 

  汇评全本金瓶梅,正文以全本新刻绣像批评本为底本。批语包括(李渔)新刻绣像批评本、张竹坡皋鹤堂批评第一奇书本、文龙在兹堂本手书批评的全部批语。张竹坡第一奇书批评本批语以青色标识李渔新刻绣像批评本批语以蓝色标识文龙在资堂本手书批语以紫色标识

  张竹坡批评本批语以齐鲁书社四大奇书本核对,新刻绣像批评本批语以侯忠义、王汝梅《金瓶梅资料汇编》核对,文龙在资堂本手书批语以刘辉《金瓶梅版本研究》核对。

  制作:jian8min8

 

    金瓶梅词话本序



  【词话本:窃谓兰陵笑笑生作《金瓶梅传》,寄意于时俗,盖有谓也。

  人有七情,忧郁为甚。上智之士,与化俱生,雾散而冰裂,是故不必言矣。次焉者,亦知以理自排,不使为累。惟下焉者,既不出了于心胸,又无诗书道腴可以拨遣。然则,不致于坐病者几希!

  吾友笑笑生为此,爰罄平日所蕴者,著斯传,凡一百回,其中语句新奇,脍炙人口,无非明人伦,戒淫奔,分淑慝,化善恶,知盛衰消长之机,取报应轮迥之事,如在目前,始终如脉络贯通,如万系迎风而不乱也,使观者庶几可以一晒而忘忧也。

  其中未免语涉俚俗,气含脂粉。余则日:不然。《关雎》之作,"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富与贵,人之所慕也,鲜有不至于淫者。哀与怒,人之所恶也,鲜有不至于伤者。吾尝观前代骚人,如卢景晖之《剪灯新话》,元微之之《莺莺传》、赵君弼之《效颦集》、罗贯中之《水浒传》、丘琼山之《钟情丽集》、卢梅湖之《怀春雅集》、周静轩之《秉烛清谈》,其后《如意传》、《于湖记》,其间语句文确,读者往往不能畅怀,不至终篇而掩弃之矣。此一传者,虽市井之常谈,闺房之碎语,使三尺童子闻之,如饫天浆而拔鲸牙,洞洞然易晓。虽不比古之集理趣,文墨绰有可观。其他关系世道风化,惩戒善恶,涤虑洗心,无不小补。譬如房中之事,人皆好之,人皆恶之。人非尧舜圣贤,鲜不为所耽。富贵善良,是以摇动人心,荡其素志。观其高堂大厦,云窗雾阁,何深沉也;金屏绣褥,何美丽也;鬓云斜蝉,春酥满胸,何婵娟也;雄凤雌凰迭舞,何殷勤也;锦衣主食,何侈费也;佳人才子,嘲风咏月,何绸缪也;鸡舌含香,唾圆流玉,何溢度也;一双玉腕绾复绾,两只金莲颠倒颠,何猛浪也。既其乐矣,然乐极必悲生。如离别之机将兴,憔悴之容必见者,所不能免也。折梅逢驿使,尺素寄鱼书,所不能无也。患难迫切之中,颠沛流离之顷,所不能脱也。陷命于刀剑,所不能逃也。阳有王法,幽有鬼神,所不能逭也。至于淫人妻子,妻子淫人,祸因恶积,福缘善庆,种种皆不出循环之机,故天有春夏秋冬,人有悲欢离合,莫怪其然也。合天时者,远则子孙悠久,近则安享终身;逆天时者,身名罹丧,祸不旋踵。人之处世,虽不出乎世运代谢,然不经凶祸,不蒙耻辱者,亦幸矣。故吾曰:笑笑生作此传者,盖有所谓也。

  欣欣子书于明贤里之轩。】


  

  金瓶梅序

  【词话本(绣像本):《金瓶梅》,秽书也。袁石公亟称之,亦自寄其牢骚耳,非有取于《金瓶梅》也。然作者亦自有意,盖为世戒,非为世劝也。如诸妇多矣,而独以潘金莲、李瓶儿、春梅命名者,亦楚《杌》之意也。盖金莲以奸死,瓶儿以孽死,春梅以淫死,较诸妇为更惨耳。借西门庆以描画世之大净,应伯爵以描绘世之小丑,诸淫妇以描画世之丑婆、净婆,令人读之汗下。盖为世戒,非为世劝也。

  余尝曰:"读《金瓶梅》而生怜悯心者,菩萨也;生畏惧心者,君子也;生欢喜心者,小人也;生效法心者,乃禽兽耳。"余友人褚孝秀偕一少年同赴歌舞之筵,衍至霸王夜宴,少年垂涎曰:"男儿何可不如此!"褚孝秀曰:"也只为这乌江设此一着耳。"同座闻之,叹为有道之言。若有人识得此意,方许他读《金瓶梅》也。不然,石公几为导淫宣欲之尤矣。奉劝世人,勿为西门之后车可也。

  万历丁巳季冬东吴弄珠客漫书于金昌道中】 

  


  金瓶梅跋

  【词话本:《金瓶梅传》,为世庙时一钜公寓言,盖有所刺也,然曲尽人间丑态。其亦先师不删郑、卫之旨乎?中间处处埋伏因果,作者亦大慈悲矣。今后流行此书,功德无量矣。不知者竟目为淫书,不惟不知作者之旨,并亦冤却流行者之心矣。特为白之。廿公书。 】


  

  

  
金瓶梅跋

  【绣像本:《金瓶梅》一书,不著作者名代。相传永陵中有金吾戚里,凭怙奢汰,淫纵无度,而其门客病之,采摭日逐行事,汇以成编,而托之西门庆也。书凡数百万言,为卷二十,始末不过数年事耳。

  其中朝野之政务,官私之晋接,闺闼之蝶语,市里之猥谈,与夫势交利合之态,心输背笑之局,桑中濮上之期,尊枕席之语,驵验之机械意智,粉黛之自媚争妍,狎客之从臾逢迎,奴怡之嵇唇淬语,穷极境象,意快心。譬之范工抟泥,妍媸老少,人鬼万殊,不徒肖其貌,且并其神传之。信稗官之上乘,炉锤之妙手也。其不及《水浒传》者,以其猥琐淫蝶,无关名理。而或以为过之者,彼犹机轴相放,而此之面目各别,聚有自来,散有自去,读者竟想不到,唯恐易尽。此岂可与褒儒俗士见哉。此书向无镂版,抄写流传,参差散失。唯m州家藏者最为完好。余于袁中郎得其十三,于丘诸城得其十五,稍为厘正,而阙所未备,以俟他日。有嗤余诲淫者,余不敢知。然溱洧之音,圣人不删,则亦中郎帐中必不可无之物也。仿此者有《玉娇丽》,然而乖彝败度,君子无取焉。

  谢肇J】

  


  

  


  

  


  第一奇书序

  


  【张批本:《金瓶》一书,传为凤洲门人之作也,或云即风洲手。然丽丽洋洋一百回内,其细针密线,每令观者望洋而叹。今经张子竹坡一批,不特照出作者金针之细,兼使其粉腻香浓,皆如狐穷秦镜,怪窘温犀、无不洞鉴原形,的是浑《艳异》旧手而出之者,信乎为凤洲作无疑也。然后知《艳异》亦淫,以其异而不显其艳;《金瓶》亦艳,以其不异则止觉其淫。故悬鉴燃犀,遂使雪月风花,瓶罄篦梳,陈茎落叶诸精灵等物,妆娇逞态,以欺世于数百年间,一旦潜形无地,蜂蝶留名,杏梅争色,竹坡其碧眼胡乎!向弄珠客教人生怜悯畏惧心,今后看官睹西门庆等各色幻物,弄影行间,能不怜悯,能不畏惧乎?其视金莲当作敝履观矣。不特作者解颐而谢觉

  ,今天下失一《金瓶梅》,添一《艳异编》,岂不大奇!时康熙岁次乙亥清明中浣,秦中觉天者谢颐题于皋鹤堂。】

  


  第一奇书凡例

  


  【张批本:一、此书非有意刊行,偶因一时文兴,借此一试目力,且成于十数天内,又非十年精思,故内中其大段结束精意,悉照作者。至于琐碎处,未暇请教当世,幸暂量之。

  一、《水浒传》圣叹批,大抵皆腹中小批居多。予书刊数十回后,或以此为言。予笑曰:《水浒》是现成大段毕具的文字,如一百八人,各有一传,虽有穿插,实次第分明,故圣叹只批其字句也。若《金瓶》,乃隐大段精采于琐碎之中,只分别字名,细心者皆可为,而反失其大段精采也。然我后数十回内,亦随手补入小枇,是故欲知文字纲领者看上半部,欲随目成趣知文字细密者看下半部,亦何不可!

  一、此书卷数浩繁,偶尔批成,适有工便,随刊呈世。其内或圈点不齐,或一二讹字,目力不到者,尚容细政,祈读时量之。

  一、《金瓶》行世已久,予喜其文之整密,偶为当世同笔墨者闲中解颐。作《金瓶梅》者,或有所指,予则并无寓讽。设有此心,天地君亲其共恹之。】


  杂录

  

  【张批本:杂录小引

  凡看一书,必看其立架处,如《金瓶梅》内,房屋花园以及使用人等,皆其立架处也。何则?既要写他六房妻小,不得不派他六房居住。然全分开既难使诸人连合,全合拢又难使各人的事实入来,且何以见西门豪富。看他妙在将月、楼写在一处,娇儿在隐现之间。后文说挪厢房与大姐住,前又说大妗子见西门庆揭帘子进来,慌的往娇儿那边跑不迭,然则娇儿虽居厢房,却又紧连上房东间,或有门可通者也。雪娥在后院,近厨房。特特将金、瓶,梅三人,放在前边花园内,见得三人虽为侍妾,却似外室,名分不正,赘居其家,反不若李娇儿以娼家聚来,犹为名正言顺。则杀夫夺妻之事,断断非千金买妾之目。而金梅合,又分出瓶儿为一院,分者理势必然,必紧邻一墙者,为妒宠相争地步。而大姐住前厢,花园在仪门外,又为敬济偷情地步。见得西门庆一味自满托大,意谓惟我可以调弄人家妇女,谁敢狎我家春色,全不想这样妖淫之物,乃令其居于二门之外,墙头红杏,关且关不住,而况于不关也哉卜金莲固是冶容诲淫,而西门庆实是慢藏诲盗,然则固不必罪陈敬济也。故云写其房屋,是其间架处,犹欲耍狮子,先立一场;而唱戏先设一台。恐看官混混看过,故为之明白开出÷使看官如身入其中,然后好看书内有名人数进进出出,穿穿走走,做这些故事也。他如西门庆的家人妇女,皆书内听用者,亦录出之,令看者先已了了,俟后遇某人做某事,分外眼醒。而西门庆淫过妇人名数,开之足令看者伤心惨目,为之不忍也。若夫金莲,不异夏姬,故于其淫过者,亦录出之,令人知惧。

  

  

  西门庆家人名数:来保(子僧保儿、小舅子刘仓)、来旺、玳安、来兴、平安、来安、书童、画童、琴童、又琴童(天福儿改者)、棋童、来友、王显、春鸿、春燕、王经(系家丁)、来昭(暨铁棍儿)。后生(荣海)、司茶(郑纪)、烧火(刘包)、小郎(胡秀)、外甥小郎(崔本)、看坟(张安)。

  西门庆家人媳妇:来旺媳妇(二,其一则宋蕙莲)、来昭媳妇(一丈青)、来保媳妇(惠祥)、来爵媳妇(惠元)、来兴媳妇(惠秀)。丫环:玉箫、小玉、兰香、小鸾、夏花、元霄儿、迎春、绣春、春梅、秋菊、中秋儿、翠儿。奶子:如意儿。

  西门庆淫过妇女:李娇儿、卓丢儿、孟玉楼、潘金莲、李瓶儿、孙雪娥、春梅、迎春、绣春、兰香、宋蕙莲、来爵媳妇(惠元)、王六儿、
四嫂、如意儿、林太太、李桂姐、吴银儿、郑月儿。

  意中人:何千户娘子(蓝氏)、王三官娘子(黄氏)、锦云。外宠:书童、王经、潘金莲、王六儿。

  潘金莲淫过人目

  张大户、西门庆、琴童、陈敬济、王潮儿。意中人:武二郎。外宠:西门庆。恶姻缘:武植。

  藏春芙蓉镜:郓哥口、和尚耳,春梅秋波、猫儿眼中,铁棍舌畔、秋菊梦内。

  附对:潘金莲品的箫,西门庆投的壶。

  西门庆房屋

  门面五间,到底七进(后要隔壁子虚房,共作花园)。

  上房(月娘住)、西厢房(李娇儿住)、堂屋后三间(孙雪娥住)。

  后院厨房、前院穿堂、大客屋、东厢房(大姐住)、西厢房。

  仪门(仪门外,则花园也)。三间楼一院(潘金莲住)、又三间楼一院(李瓶儿住)。二人住楼在花园前,过花园方是后边。

  花园门在仪门外,后又有角门,通看月娘后边也。金莲、瓶儿两院两角门,前又有一门,即花园门也。花园内,后有卷棚,翡翠轩,前有山子,山顶上卧云亭,半中间藏春坞雪洞也。花园外,即印子铺门面也。门面旁,开大门也。对门,乃要的乔亲家房子也。狮子街乃子虚迁去住者,瓶儿带来,后开绒线铺,又狮子街即打李外传处也。内仪门外,两道旁,乃群房,宋蕙莲等住者也。】

  第一奇书目录

  一回 热结 冷遇(悌字起)

  二回 勾情 说技 三回  受贿 私挑

  四回 幽欢 义愤 五回  捉奸 饮鸩

  六回 瞒天 遇雨 七回  说媒 气骂

  八回 占卦 烧灵 九回  偷娶 误打

  十回 充配 玩赏(金瓶梅三字至此全起)

  十一回 激打 梳笼十二回 私仆 魇胜

  十三回 密约 私窥十四回 种孽 迎奸

  十五回 赏灯 帮闲十六回 择吉 追欢

  十七回 弹奸 许嫁十八回 脱祸 消魂

  十九回 逻打 情感二十回 趋奉 争风

  二十一回 扫雪 替花(金瓶梅三人至此畅聚)

  二十二回 偷期 正色 二十三回 输钞 潜踪

  二十四回 戏娇 怒置 二十五回 秋千 醉谤

  二十六回 递解 含羞 二十七回 私语 醉闹

  二十八回 侥幸 糊涂

  二十九回 冰鉴 兰汤(全部结果)

  三十回覃恩 双喜 三十一回 构衅 为欢

  三十二回 认女 惊儿 三十三回 罚唱 争风

  三十四回 乞恩 说事 三十五回 报仇 媚客

  三十六回 寄书 留饮 三十七回 说媒 包占

  三十八回 棒槌 琵琶 三十九回 寄名 拜寿

  四十回希宠 市爱 四十一回 联姻 同愤

  四十二回 烟火 花灯 四十三回 争宠 卖富

  四十四回 偷金 消夜 四十五回 劝当 解衣

  四十六回 走雨 卜龟(两番结果)

  四十七回 害主 枉法 四十八回 私情 捷径

  四十九回 屈体 现身 五十回偷觑 嬉游

  五十一回 品玉 输金 五十二回 山洞 花园

  五十三回 惊欢 求子 五十四回 戏钏 诊瓶

  五十五回 两庆 一诺 五十六回 助友 傲妻

  五十七回 千金 一笑

  五十八回 打狗 磨镜(孝子著书之意在此,教人以孝之意亦在此,此回以一个"孝"字照应一百回孝哥的"孝"字。)

  五十九回 露阳 睹物 六十回死孽 生涯

  六十一回 醉烧 病宴 六十二回 法遣 大哭

  六十三回 传真 观戏 六十四回 三章 一帆

  六十五回 同穴 守灵 六十六回 致赙 荐亡

  六十七回 赏雪 入梦 六十八回 戏ァ∶芊BR>
  六十九回 初调 惊走 七十回朝房 庭参

  七十一回 再梦 引奏 七十二回 抠打 义拜

  七十三回 吹箫 试带 七十四回 偎玉 谈经

  七十五回 含酸 撒泼(是作者一腔愤恨无可发泄处)

  七十六回 娇撒 哭躲 七十七回 雪访 水战

  七十八回 再战 独尝 七十九回 丧命 生儿

  八十回售色 盗财 八十一回 拐财 欺主

  八十二回 得双 冷面 八十三回 含恨 寄简

  八十四回 碧霞 雪洞 八十五回 知情 惜泪

  八十六回 唆打 解渴 八十七回 忘祸 祭兄

  八十八回 感旧 埋尸 八十九回 寡妇 夫人

  九十回盗拐 受辱 九十一回 爱嫁 怒打

  九十二回 被陷 大闹 九十三回 义恤 娈淫

  九十四回 酒楼 娼家 九十五回 窃玉 负心

  九十六回 游旧 当面

  九十七回 假续 真偕(一部真假总结,照转冷热二字)

  九十八回 旧识 情遇 九十九回 醉骂 窃听

  一百回路遇 幻化(孝字结)

  


   竹坡闲话

  


  【张批本:《金瓶梅》,何为而有此书也哉?曰:此仁人志士、孝子悌弟不得于时,上不能问诸天,下不能告诸人,悲愤鸣邑,而作秽言以泄其愤也。虽然,上既不可问诸天,下亦不能告诸人,虽作秽言以丑其仇,而吾所谓悲愤鸣邑者,未尝便慊然于心,解颐而自快也。夫终不能一畅吾志,是其言愈毒,而心愈悲,所谓"含酸抱阮",以此固知玉楼一人,作者之自喻也。然其言既不能以泄吾愤,而终于"含酸抱阮",作者何以又必有言哉?曰:作者固仁人也,志土也,孝子悌弟也。欲无言,而吾亲之仇也吾何如以处之?欲无言,而又吾兄之仇也吾何如以处之?且也为仇于吾天下万世也,吾又何如以公论之?是吾既不能上告天子以申其隐,又不能下告士师以求其平,且不能得急切应手之荆、聂以济乃事,则吾将止于无可如何而已哉!止于无可如何而已,亦大伤仁人志土、孝子悌弟之心矣。展转以思,惟此不律可以少泄吾愤,是用借西门氏以发之。虽然,我何以知作者必仁人志士、孝子悌弟哉?我见作者之以孝哥结也。"磨镜"一回,皆《蓼莪》遗意,啾啾之声刺人心窝,此其所以为孝子也。至其以十兄弟对峙一亲哥哥,未复以二捣鬼为缓急相需之人,甚矣,《杀狗记》无此亲切也。

  闲尝论之:天下最真者,莫若伦常;最假者,莫若财色。然而伦常之中,如君臣、朋友、夫妇,可合而成;若夫父子、兄弟,如水同源,如木同本,流分枝引,莫不天成。乃竟有假父、假子、假兄、假弟之辈。噫!此而可假,孰不可假?将富贵,而假者可真;贫贱,而真者亦假。富贵,热也,热则无不真;贫贱,冷也,冷则无不假。不谓"冷热"二字,颠倒真假一至于此!然而冷热亦无定矣。今日冷而明日热,则今日真者假,而明日假者真矣。今日热而明日冷,则今日之真者,悉为明日之假者矣。悲夫!本以嗜欲故,遂迷财色,因财色故,遂成冷热,因冷热故,遂乱真假。因彼之假者,欲肆其趋承,使我之真者皆遭其荼毒。所以此书独罪财色也。嗟嗟!假者一人死而百人来,真者一或伤而百难赎。世即有假聚为乐者,亦何必生死人之真骨肉以为乐也哉!

  作者不幸,身遭其难,吐之不能,吞之不可,搔抓不得,悲号无益,借此以白泄。其志可悲,其心可悯矣。故其开卷,即以"冷热"为言,煞末又以"真假"为言。其中假父子矣,无何而有假母女;假兄弟矣,无何而有假弟妹;假夫妻矣,无何而有假外室;假亲戚矣,无何而有假孝子。满前役役营营,无非于假景中提傀儡。噫!识真假,则可任其冷热;守其真,则可乐吾孝悌。然而吾之亲父子已荼毒矣,则奈何?吾之亲手足已飘零矣,则奈何?上误吾之君,下辱吾之友,且殃及吾之同类,则奈何?是使吾欲孝,而已为不孝之人;欲弟,而已为不悌之人;欲忠欲信,而已放逐谗间于吾君、吾友之则。日夜咄咄,仰天太息,吾何辜而遭此也哉?曰:以彼之以假相聚故也。噫嘻!彼亦知彼之所以为假者,亦冷热中事乎?假子之子于假父也,以热故也。假弟、假女、假友,皆以热故也。彼热者,盖亦不知浮云之有聚散也。未几而冰山颓矣,未几而阀阅朽矣。当世驱己之假以残人之真者,不瞬息而己之真者亦飘泊无依。所为假者安在哉?彼于此时,应悔向日为假所误。然而人之真者,已黄土百年。彼留假傀儡,人则有真怨恨。怨恨深而不能吐,日酿一日,苍苍高天,茫茫碧海,吾何日而能忘也哉!眼泪洗面,椎心泣血,即百割此仇,何益于事!是此等酸法,一时一刻,酿成千百万年,死而有知,皆不能坏。此所以玉楼弹阮来,爱姐抱阮去,千秋万岁,此恨绵绵无绝期矣。故用普净以解冤偈结之。夫冤至于不可解之时,转而求其解,则此一刻之酸,当何如含耶?是愤已百二十分,酸又百二十分,不作《金瓶梅》,又何以消遣哉?甚矣!仁人志士、孝子悌弟,上不能告诸天,下不能告诸人,悲愤呜邑,而作秽言,以泄其愤。自云含酸,不是撒泼,怀匕囊锤,以报其人;是亦一举。乃作者固自有志,耻作荆、聂,寓复仇之义于百回微言之中,谁为刀笔之利不杀人于千古哉!此所以有《金瓶梅》也。

  然则《金瓶梅》,我又何以批之也哉?我喜其文之洋洋一百回,而千针万线,同出一丝,又千曲万折,不露一线。闲窗独坐,读史、读诸家文,少暇,偶一观之曰:如此妙文,不为之递出金针,不几辜负作者千秋苦心哉!久之心恒怯焉,不敢遽操管以从事。盖其书之细如牛毛,乃千万根共具一体,血脉贯通,藏针伏线,千里相牵,少有所见,不禁望洋而退。迩来为穷愁所迫,炎凉所激,于难消遣时,恨不自撰一部世情书,以排遗闷怀。几欲下笔,而前后拮构,甚费经营,乃搁笔曰:"我且将他人炎凉之书,其所以前后经营者,细细算出,一者可以消我闷怀,二者算出古人之书,亦可算我今又经营一书。我虽未有所作,而我所以持往作书之法,不尽备于是乎!然则我自做我之《金瓶梅》,我何暇与人批《金瓶梅》也哉! 】


  

  


  

  冷热金针

  


  

  【张批本:《金瓶》以"冷热"二字开讲,抑熟不知此二字为一部之金钥乎?然于其点睛处,则未之知也。夫点睛处安在?曰:在温秀才、韩伙计。何则?韩者冷之别名,温者热之余气。故韩伙计于"加官"后即来,是热中之冷信。而温秀才自"磨镜"后方出,是冷字之先声。是知祸福倚伏,寒暑盗气,天道有然也。虽然,热与寒为匹,冷与温为匹,盖热者温之极,韩者冷之极也。故韩道国不出于冷局之后,而出热局之先,见热未极而冷已极。温秀才不来于热场之中,而来于冷局之首,见冷欲盛而热将尽也。噫嘻,一部言冷言热,何啻如花如火!而其点睛处乃以此二人,而数百年读者,亦不知其所以作韩、温二人之故。是作书者固难,而看书者为尤难,岂不信哉 !】

  


  

  
《金瓶梅》寓意说

  【张批本:稗官者,寓言也。其假捏一人,幻造一事,虽为风影之谈,亦必依山点石,借海扬波。故《金瓶》一部,有名人物不下百数,为之寻端竟委,大半皆属寓言。庶因物有名,托名摭事,以成此一百回曲曲折折之书,如西门庆、潘金莲、王婆、武大、武二,《水浒传》中原有之人,《金瓶》因之者无论。然则何以有瓶、梅哉?瓶因庆生也。盖云贪欲嗜恶,面骸枯尽,瓶之罄矣。特特撰出瓶儿,直令千古风流人同声一哭。因瓶生情,则花瓶而子虚姓花,银瓶而银姐名银。瓶与屏通,窥春必于隙。屏号芙蓉,"玩赏芙蓉亭"盖为瓶儿插笋。而"私窥"一回卷首词内,必云"绣面芙蓉一笑开"。后"玩灯"一回《灯赋》内,荷花灯、芙蓉灯。盖金、瓶合传,是因瓶假屏,又因屏假芙蓉,浸淫以人于幻也。屏、风二字相连,则冯妈妈必随瓶儿,而当大理屏风、又点睛妙笔矣。芙蓉栽以正月,冶艳于中秋,摇落于九月,故瓶儿必生于九月十五,嫁以八月廿五,后病必于重阳,死以十月,总是《芙

  蓉谱》内时候。墙头物去,亲事杳然,瓶儿悔矣。故蒋文蕙将闻悔而来也者。然瓶儿终非所据,必致逐散,故又号竹山。总是瓶儿心事中生出此一人。如意为瓶儿后身,故为熊氏姓 张。熊之所贵者胆也,是如意乃瓶胆一张耳。故瓶儿好倒插花,如意'茎露独尝',皆瓶与瓶胆之本色情景。官哥幻其名意,亦皆官窑哥窑,故以雪贼死之。瓶遇猫击,焉能不碎?银瓶坠井,千古伤心。故解衣而瓶儿死,托梦必于何家。银瓶失水矣,竹篮打水,成何益哉?故用何家蓝氏作意中人,以送西门之死,亦瓶之余意也。

  至于梅,又因瓶而生。何则?瓶里梅花,春光无几。则瓶罄喻骨髓暗枯,瓶梅又喻衰朽在即。梅雪不相下,故春梅宠而雪娥辱,春梅正位而雪娥愈辱。月为梅花主人,故永福相逢,必云故主。而吴典恩之事,必用春梅襄事。冬梅为奇寒所迫,至春吐气,故"不垂别泪",乃作者一腔炎凉痛恨发

  于笔端。至周、舟同音,春梅归之,为载花舟。秀、臭同音,春梅遗臭载花舟且作粪舟。而周义乃野渡无人,中流荡漾,故永福寺里普净座前必用周义转世,为高留住儿,言须一篙留住,方登彼岸。

  然则金莲,岂尽无寓意哉?莲与芰,类也;陈,旧也,败也;敬、茎同音。败茎芰荷,言莲之下场头。故金莲以敬济而败,"侥幸得金莲",芰茎之罪。西门乃"打铁棍",铁棍,芰茎影也,舍根而罪影,所谓糊涂。败茎不耐风霜,故至严州,而铁指甲一折即下。幸徐(山封)相救,风少劲即吹去矣。次后过街鼠寻风,是真朔风。风利如刀,刀利如风,残枝败叶,安得不摧哉!其父陈洪,已为露冷莲房坠粉红。其舅张团练搬去,又荷尽已无擎雨盖,留此败茎支持风雪,总写莲之不堪处。益知夏龙溪为金莲胜时写也。温秀才积至水秀才, 至倪秀才,再至王潮儿,总言水枯莲谢,惟余数茎败叶潦倒污泥,所为风流不堪回首,无非为金莲污辱下贱写也。莲名金莲,瓶亦名金瓶,侍女偷金,莲、瓶相妒,斗叶输金,莲花飘萎,芸茎用事矣。他如宋蕙莲、王六儿,亦皆为金莲写也。写一金莲,不足以尽金莲之恶,且不足以尽西门、月娘之恶,故先写一宋金莲,再写一王六儿,总与潘金莲一而二,二而三者也。然而蕙莲,荻帘也,望子落,帘儿坠,含羞自缢,又为"叉竿挑帘"一回重作渲染。至王六儿,又黄芦儿别音,其娘家王母猪。黄芦与黄竹相类,其弟王经,亦黄芦茎之义。芦茎叶皆后空,故王六儿好干后庭花,亦随手成趣。芦亦有影,故看灯夜又用铁棍一觑春风,是芦荻皆莲之副,故曰二人皆为金莲写。此一部写金、写瓶、写梅之大梗概也。

  若夫月娘为月,遍照诸花。生于中秋,故有桂儿为之女。"扫雪"而月娘喜,"踏雪"而月娘悲,月有阴晴明晦也。且月下吹箫,故用玉箫,月满兔肥,盈已必亏,故小玉成婚,平安即偷镀金钩子,到南瓦子里要。盖月照金钩于南瓦上,其亏可见。后用云里守人梦,月被云遮,小玉随之,与兔俱隐,情文明甚。

  李娇儿,乃"桃李春风墙外枝"也。其弟李铭,言里明外暗,可发一笑。至贲四嫂与林太太,乃叶落林空,春光已去。贲四嫂姓叶,作"带水战"。西门庆将至其家,必云吩咐后生王显,是背面落水,显黄一叶也。林太太用文嫂相通,文嫂住捕衙厅前,女名金大姐,乃蜂衙中一黄蜂,所云蜂媒是

  也。此时爱月初宠,两番赏雪,雪月争寒,空林叶落,所 莲花芙蓉,安能宁耐哉!故瓶死莲辱,独让春梅争香吐艳。而春鸿、春燕,又喻韶光迅速,送鸿迎燕,无有停息。来爵改名来友,见花事阑珊,燕莺遗恨。其妻惠元,三友会于园,看杜鹃啼血矣。内有玉箫勾引春风,外有玳安传消递息,箫有合欢之调,薰莲、惠元以之。箫有离别之音,故"三章约"乃阳关声。西门听之,能不动深悲耶?惹草粘花,必用玳安。一曰"嬉游蝴蝶巷",再日"密访蜂媒",已明其为蝶使矣,所谓"玳瑁斑花蝴蝶"非欤?书童则因箫而有名。盖篇内写月、写花、写雪,皆定名一人,惟风则止有冯妈妈。太守徐

  ィ湟嘁蝗恕6腔ń吭旅模派9视檬橥胗耋锖希羰柚缍印N幢卦啤八焦乙环保芍溆靡庑捶纭H挥滞ㄊ槲幔适橥谒罩莞な煜兀忠蹇伤肌C目椭卦啤盎鹆寺佣浴保邮衷啤瓣谒暮ε隆薄!笆嶙釉谧髯雍ε隆保罹 堆抟臁芬乓猓谐璞ǔ稹=鹆卦啤按蛄讼笱馈保鞯阊朗帷Hケ匾云慷ツ冢孔刽⒄郏朗崃懵洌羰璺缙穑阂饫簧海堆艄厝罚蠹医⒊∫病!督鹌俊分蟾旁⒀匀绱耍渌R猓荒荛槭觥M拼斯壑时式匀弧BR>
  至其写玉楼一人,则又作者经济学问,色色自喻皆到。试细细言之:玉楼簪上镌"玉楼人醉杏花天",来自杨家,后嫁李家,遇薛嫂而受屈,遇陶妈妈而吐气,分明为杏无疑。可者,幸也。身毁名污,幸此残躯留于人世。而住居臭水巷。盖言元妄之来,遭此荼毒,污辱难忍,故著书以泄愤。嫁于李衙内,而李贵随之,李安往依之,以理为贵,以理为安。归于真定、枣强。真定,言吾心淡定;枣强,言黾勉工夫。所为勿助勿忘,此是作者学问。王杏庵送贫儿于晏公庙任道土为徒。晏,安也;任与人通,又与仁通。言"我若得志,必以仁道济天下,使天下匹夫匹妇,皆在晏安之内,以养其生;皆入于人伦之中,以复其性。"此作者之经济也。不谓有金道士淫之,又有陈三引之,言为今人声色货利浸淫已久,我方竭力养之教之,而今道又使其旧性复散,不可救援,相率而至于永福寺内,共作孤魂而后已。是可悲哉!夫永福寺,涌于腹下,此何物也?其内僧人,一曰胡僧,再曰道坚,一肖其形,一美其号。永福寺真生我之门死我户,故皆于死后同归于此,见色之利害。而万回长老,其回肠也哉。他如黄龙寺,脾也;相国寺,相火也。拜相国长老,归路避风黄龙,明言相火动而脾风发,故西门死气如牛吼,已先于东京言之矣。是玉皇庙,心也。二重殿后一重侧门,其心尚可问哉?故有吴道士主持结拜,心既无道,结拜何益?所以将玉皇庙始而永福寺结者,以此。

  更有因一事而生数人者,则数名公同一义。如车(扯)淡、管世(事)宽、游守(手)、郝(好)贤(闲),四人共一寓意也。又如李智(枝)、黄四,梅、李尽黄,春光已暮,二人共一寓意也。又如'带水战'一回,前云聂(捏)两湖、尚(上)小塘、汪北彦(沿),三人共一寓意也。又如安沈(枕)、宋(送)乔年,喻色欲伤生,二人共一寓意也。又有因--人而生数名者,应伯(白)爵(嚼)字光侯(喉),谢希(携)大(带)字子(紫)纯(唇),祝(住)实(十)念 (年),孙天化(话)字伯(不)修(羞),常峙(时)节(借),卜(不)志(知)道,吴(无)典恩,云里守(手)字非(飞)去,白赖光字光汤,贲(背)第(地)传,傅(负)自新(心),甘(干)出身,韩道(捣)国(鬼)。因西门庆不肖,生出数名也。又有即物为名者,如吴神仙,乃镜也,名无夹,冰鉴照人无失也。黄真人,土也,瓶坠簪折,黄土伤心。末用楚云一人遥影,正是彩云易散。潘道士,撤也,死孽已成,撤着一做也。又有随手调笑,如西门庆父名达,盖明捏土音,言西门之达,即金莲所呼达达之达。设问其母何氏,当必云娘氏矣。桂姐接丁二官,打丁之人也。李(里)外传,取其传话之意。侯林儿,言树倒猢狲散。此皆掉手成趣处。他如张好问、白汝晃(谎)之类,不可枚举。随时会意,皆见作者狡滑之才。

  若夫玉楼弹阮,爱姐继其后,抱阮以往湖州何官人家,依二捣鬼以终,是作者穷途有泪无可洒处,乃于爱河中捣此一篇鬼话。明亦无可如何之中,作书以自遣也。至其以孝哥结入一百回,用普净幻化,言惟孝可以消除万恶,惟孝可以永锡尔类,今使我不能全孝,抑曾反思尔之于尔亲,却是如何!千秋万岁,此恨绵绵,悠悠苍天,曷有其极,悲哉,悲哉!】

  
 【文龙寓意说后评:此批不必然,不必不然。在作者纯任其自然,批者欲求其所以然,遂未免强以为然。我谓有然有不然,不如视为莫知其然而然,斯统归于不期然而然,全付于天然,又何必争其然与不然哉!试起作者九原而问之,亦必哑然而笑,喟然而叹,悄然以悲,夷然不顾曰:其然岂其然乎? 】

  


  

  


  苦孝说

  


  【张批本:夫人之有身,吾亲与之也。则吾之身,视亲之身为生死矣。若夫亲之血气衰老,归于大造,孝子有痛于中,是凡为人子者所同,而非一人独具之奇冤也。至于生也不幸,其亲为仇所算,则此时此际,以至千百万年,不忍一注目,不敢一存想,一息有知,一息之痛为无已。呜呼,痛哉!痛之不已,酿成奇酸,海枯石烂,其味深长。是故含此酸者,不敢独立默坐。苟独立默坐,则不知吾之身、吾之心、吾之骨肉,何以栗栗焉如刀斯割、如虫斯噬也。悲夫!天下尚有一境,焉能使斯人悦耳目、娱心志,一安其身也哉?苍苍高天,茫茫厚地,无可一安其身,必死用户庶几矣。然吾闻死而有有知之说,则奇痛尚在,是死亦无益于酸也。然则必何如而可哉?必何如而可,意者生而无我,死而亦无我。夫生而无我,死而亦无我,幻化之谓也。推幻化之谓,既不愿为人,又不愿为鬼,并不愿为水石。盖为水为石,犹必流石人之泪矣。呜呼!苍苍高天,茫茫厚地,何故而有我一人,致令幻化之难也?故作《金瓶梅》者,一曰"含酸",再曰"抱阮",结曰"幻化",且必曰幻化孝哥儿,作者之心,其有余痛乎?则《金瓶梅》当名之曰《奇酸志》、《苦孝说》。呜呼!孝子,孝子,有苦如是!】

  


  

  


  第一奇书非淫书论

  


  【张批本:诗云"以尔车来,以我贿迁",此非瓶儿等辈乎?又云"子不我思,岂无他人",此非金、梅等辈乎??"狂且狡童",此非西门、敬济等辈乎?乃先师手订,文公细注,岂不曰此淫风也哉!所以云"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注云:"诗有善有恶。善者起发人之善心,恶者惩创人之逆志。"圣贤著书立言之意,固昭然于千古也。今夫《金瓶梅》一书作者,亦是将《褰裳》、《风雨》、《箨兮》、《子衿》诸诗细为摹仿耳。夫微言之而文人知儆,显言之而流俗知惧。不意世之看者,不以为惩劝之韦弦,反以为行乐之符节,所以目为淫书,不知淫者自见其为淫耳。但目今旧板,现在金陵印刷,原本四处流行买卖。予小子悯作者之苦心,新同志之耳目,批此一书,其"寓意说"内,将其一部奸夫淫妇,翻批作草木幻影;一部淫词艳语,悉批作起伏奇文。至于以"睇"字起,"孝"字结,一片天命民彝,殷然慨侧,又以玉楼、杏庵照出作者学问经纶,使人一览无复有前此之《金瓶》矣。但恐不学风影等辈,借端恐虎,意在骗诈。夫现今通行发卖,原未禁止;小子穷愁著书,亦书生常事。又非借此沽名,本因家无寸土,欲觅蝇头以养生耳。即云奉行禁止,小子非套翻原板,固我自作我的《金瓶梅》。我的《金瓶梅》上洗淫乱而存孝悌,变帐簿以作文章,直使《金瓶》一书冰消瓦解,则算小子劈《金瓶梅》原板亦何不可!夫邪说当辟,而辟邪说者必就邪说而辟之,其说方息。今我辟邪说而人非之,是非之者必邪说也。若不予先辨明,恐当世君子为其所惑。况小子年始二十有六,素与人全无恩怨,本非借不律以泄愤懑;又非囊有余钱,借梨枣以博虚名:不过为糊口计。兰不当门,不锄何害?锄之何益?是用抒诚,以告仁人君子,共其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