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佩伯爵"的末日
■ 岳 勇
《民间故事选刊》2005年第4期 故事传奇-故事惊险版
１９３９年１２月１３日。
此时，正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前夜，英、德两国虽然还未进行陆上交手，但海上的交战已经开始了。德军的潜艇群和几艘主力舰，利用偷鸡摸狗的打法，使英国皇家海军备受羞辱，英军急欲搜寻到这些惹下祸端的刽子手，给予严厉的惩罚。其中，对英海军打击最重的德"施佩伯爵"号，更是英海军全力搜寻的对象。
１２月的欧洲还是隆冬时节，冰封雪裹，但在南美洲的阿根廷却是一派热带夏季的明艳风光。布宜诺斯艾里斯海滨的沙滩上，暖风和煦，游客如潮。海面上微波荡漾，白帆点点，成群的银鸥飞掠着涌浪穿行。
德"施佩伯爵"号舰长伦道夫少将今天起得有些晚，当他刮净胡须，像往常一样走上甲板的时候，水兵们例行擦洗甲板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施佩伯爵"号离开德国已经有三个多月了，在此期间，它已经击沉了６艘英国的商船和军舰。
进早点时，厨房报告说，储存的食物仅够维持到下周。副舰长报告，船上的燃料也几乎用尽了，必须尽快补充。这些消息勾起了伦道夫将军的忧虑。按照德国海军的总体规划和过去出战的经验，每隔几周，总会有一艘综合补给舰在约定的地点等候，为自己的战舰补充食品、食用水、燃料及各种必需物资。可这一回，情况有些异常，已经过了十多天了，补给舰"阿尔特玛克"号一直没有在附近的海面上出现。
怎么回事？莫非是海军总部忘记了他们，还是补给舰走错了方位？事实上，这艘补给舰早已被英国皇家海军的战舰击沉了，这一点伦道夫并非没想到，只是主观上不愿承认罢了。
可现在怎么办？用无线电向总部呼救吗？英国的情报站一定会对密码进行破译的，到时候，只怕给自己补给的舰只未到，英国的战舰便会如猫闻腥般集聚而来。从中立国港口进行补充？这很简单，只需要花点钱就可以了，你需要什么都可以搬上舰来。可这就等于公开了自己的身份，告诉英国人，他们全面追寻的那艘战舰正抛锚在阿根廷的海面上。对于一个海上游击手来说，最重要的是隐匿行踪，所以这两种方法都是十分危险的。
伦道夫心里总有抹不去的恐惧和阴影。他知道，自己先后击沉了６艘英舰，英国海军会不惜一切代价来对付自己，稍有不慎，就会招来杀身之祸。思来想去，伦道夫自忖，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捕获一艘任何种类的同盟国的船只，用他人船上的食品和燃料来补充自己，然后迅速脱离这片海域。
"报告，左舷４５度出现一艘货船。"信号员传来了报告。伦道夫立刻把望远镜举到面前，只见遥远的海天交界线上冒出一股浓重的黑烟，两根高高的桅杆若隐若现。"掉转航向，开足马力，向该轮靠近。"伦道夫果断地下达了命令。根据他的经验推测，这一定是一艘孤立的货轮，虽然国籍不明，但也只能先俘虏了它再说。
近了，更近了，当两船即将擦舷而过时，伦道夫发现，这是一艘英国货船。真是天遂人愿，伦道夫立刻命令战舰贴过去，让他们投降。那艘英国船发现德国军舰后，大吃一惊，慌不择路地开始逃跑。但它的速度远逊于"施佩伯爵"号。
猎物即将到手时，信号塔突然传来警报，伦道夫转身向另一个方向察看，望远镜里出现了一艘庞大的英国巡洋舰，甲板上那巨大的炮塔和吃水很深的舰身，明白无误地告诉伦道夫，这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与此同时，英国的"阿加克斯"号巡洋舰也发现了德国舰艇。英国的舰长也是行家，他从敌舰那独特的造型上，立刻认出，那就是海上可怕的杀手--德国的"施佩伯爵"号。这位舰长明白，以自己舰上的火力，根本不可能捕到这条巨鲨，目前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拖住敌舰，不使它逃脱，待其他舰只赶到后，一齐聚歼这条恶鲨。
"我们发现了'施佩伯爵'号，我们发现了'施佩伯爵'号，请支援！"一道道无线电波，从"阿加克斯"号战舰上飞向天空。
伦道夫从对方既躲躲闪闪又不即不离的做法上明白了对方的企图，他不由得暗暗吃惊。他明白，时间对英国人有利，只有迅速击沉面前这艘孤零零的英国军舰，在其他英舰赶到之前遁入大海深处，才是脱离危险的惟一方法。好在"阿加克斯"号无论是在吨位、装甲厚度，还是火炮数量、火炮口径方面都远逊于"施佩伯爵"号。必须速战速决，伦道夫心想。
８点刚过，"施佩伯爵"号发出的第一批弹雨砸向英舰，硕大的爆裂弹丸，在海上掀起了滔天的水柱。精明的"阿加克斯"号一看势头不妙，依仗着轻捷的航速边还击边向南退去。
一向以果断狠辣著称的伦道夫犹豫了，向南是前来支援的英国军舰驰来的方向，对手的目的很清楚，就是要引诱自己跟上去，让他们的海上舰队尽快杀到。可是，就此收手，乘此掉转航向脱离战场吗？伦道夫又心有不甘。不能让这条到手的大鱼跑掉，这样的好机会，以后也许不多了。再者，自己舰上急需燃料和食品，不能再拖下去了。在此紧急时刻，伦道夫没有想到要首先避开强敌以求自保，而是凭着侥幸取胜的心理，下达了一个灾难性的命令："追上去，给予重创，让他们投降！"
"施佩伯爵"号全速追了上去。两舰的距离又拉近了，正当伦道夫准备下令开火时，左侧海面上出现了两艘英国巡洋舰黝黑的身影。
英舰"阿加克斯"号显然看到了援兵，它不再一味逃跑，而是转过舰身加入了向德舰进攻的行列。
三比一。
伦道夫少将心头陡然沉重起来。虽然火力上德舰仍占优势。但英国军舰可以利用数量上的优势来分散"施佩伯爵"号的炮火，即使３艘英舰都被击沉，"施佩伯爵"号必然也要遭到重创，那么后面赶到的英国舰只一定会将自己送入海底的。可是，除了正面作战之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伦道夫这才深深地懊悔刚才一念之间的错误决定。
整整一个上午，偌大的海面上炮声隆隆，硝烟弥漫。空中弹丸交织，水面鱼雷穿梭。１０时左右，伤痕累累的英国巡洋舰"爱克塞特"号又一次被德舰上的１１英寸口径的炮击中，炮弹穿透表层的装甲，在机房里爆炸了，顷刻之间，它的时速从３２海里减到了１５海里，它落伍了。
二比一，伦道夫咬紧了牙关，想尽快再吃掉一个对手。但是英国军舰变得谨慎了，他们虽不同程度地受了创伤，可是还能战斗。他们与德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既能够跟随着它，又不致被德舰上的大口径火炮击中。
当伦道夫正准备抽身逃走的时候，英舰又施展出一种复杂的战术：一艘军舰突然加速跑到有效射程内，向着德舰轰隆轰隆地开上几炮，随后施放一片烟幕，马上撤出战斗。另一艘军舰快速穿过阻挡德舰炮手视线的烟幕，开炮之后又退回烟幕之中。两船如此循环往返，交替进攻，把德舰打得恼羞成怒，却又无可奈何。
这种游戏持续到日暮，成吨的海水呼啸着灌进舰舱。德舰的速度立刻锐减至每小时３至４海里，就像一个一瘸一拐的老太婆，踉踉跄跄地再也走不动了。伦道夫明白，自己的军舰已经无法作战了，必须靠拢港口修补创伤，即使进港要冒绝大的风险。
深夜，在黑幕的掩护下，千疮百孔的"施佩伯爵"号悄悄驶进了乌拉圭的蒙得维的亚海港。
"'施佩伯爵'号被封堵在中立国的港口里了，立刻前往聚歼?选"英国皇家海军的一道命令，使得英国战舰从南大西洋的各处向蒙得维的亚港蜂拥而来。
与此同时，英、美各国和德国都展开了外交战，作为中立国的乌拉圭政府决定还是都不得罪为好，于是正式通知德国方面："本政府为了信守中立立场，'施佩伯爵'号务必于星期日下午６时驶离港口，否则将被无条件扣留至战争结束之日。"伦道夫知道，如果赖在港内不出，自己和舰上官兵的生命便可以保全。但这个死硬的纳粹分子却选择了另一条路。他要为元首尽忠，为帝国的荣耀作垂死一战。
星期日下午，随着伦道夫的一声军令，"施佩伯爵"号拔锚启航，拖着创伤累累的躯体驶向港外。一出港口，他立刻发现，自己的末日也许真的到了。辽阔的海面上，威风凛凛地耸立着７艘英国战舰，它们正在高昂炮口，严阵以待。
然而海战并没有发生。
指挥舱里，伦道夫举起左轮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砰"的一声，一股血箭喷射出来，洒满了桌上的航海图。接着，整艘军舰发出了骇人的巨响和骤明骤暗的火光。"施佩伯爵"号自爆自焚了。它摇晃着巨大的舰身，慢慢向海底沉去。随着最后的一声巨响，这只海上凶残无比的恶鲨终于消失了。
皎洁的月光下，沉寂的海面上，只有７艘英国舰艇拉长的身影。７艘巨舰一齐拉响汽笛，为自己的胜利欢呼。
选自《故事大王》２００４年第１２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