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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回 启争端兵车络绎 肆辩论函电交驰
却说曹退回保定,吴佩孚大怒,立刻回明曹锟,要依法惩办。曹锟也很不以曹为然,惟因碍于手足之情,只好马虎一点,仅免去曹二十六师师长职,委张国熔继任。吴佩孚见内部一切已妥,便即分遣军队,向北前进。这时直方的军队,有王承斌所辖的二十三师,原驻保定附近,张国熔的二十六师,回驻马厂之南,张福来的二十四师,在四月中开驻涿州,第十、第十五两混成旅第二、第三两补充团,本来驻在高碑店,也由吴佩孚令调北上,至琉璃河驻扎,其余如第三师和第十二、第十三、第十四三混成旅,都奉调北上,进驻涿州、良乡、清河等处。冯玉祥一方面,有冯玉祥自统辖的第十一师,胡景翼的暂编十一师,吴心田的第七师,刘镇华的镇嵩军,张之江的第二十二混成旅,张锡元的一旅,陕西陆军第一、第二两混成旅,也都出潼关进驻郑州一带,军势非常壮盛。上回写奉方派兵,此处纪直派遣将,遥遥对照,热闹中却极整齐。前卫哨兵,和奉军愈接愈近,大有一触即发之势。吴佩孚自己在保定指挥调度,也觉十分勤劳。一天,正在军书旁午之间,忽然接到张作霖四月十九日发出的一通电报道:
民国肇造,已逾十年,东北纷争,西南m扰,兵戈水火,民不聊生,大好河山,自为分裂。党争借口,以法律事实为标题,军阀弄权,据土地人民为私有。扰攘不已,安望治平?谁生厉阶?至今为梗。况自华府会议以后,已为友邦视线所集,阋墙未息,外侮频来。匹夫横行,昔人所耻,作霖不敏,┭尚牡贰H致戆肷ゾ腔迹昴诼遥匏亢寥ɡ模槐脸希ü胰嗣袷悄睢6眯八当┬兄丈酰蹰帘蓝罢壑坝荨G晕酵骋晃奁冢蚬矣牢弈眨习蝗ィ蛲骋恢帐粑奁凇J且约蚵适ν剑牍赝妥ぃ谝晕淞ξ骋恢蠖堋7灿泻γ癫」岬秤剑艺杉停饨俟撸游骋缓推街习铮讣粗挫惹胫诠财4诵拇酥荆D谙痛铮卤鼐哂型椤V劣谕骋唤校绾喂嵋椋绾稳范ㄖ贫龋庇扇饶晁兜拢蚊鳎餐致郏橇刂蓿芡文┮椋怨窀N模蛴衅鹈艺裢侵W髁卮司伲け居诹夹闹髟祝瘸希材蓖骋徽呶荆苹低骋徽呶瘀牛霾槐彻宥踊ひ蝗艘坏常嗑霾恍椒薅鹗右坏骋蝗恕9⒐⒋诵模烊展布L仁雇骋煌瓿桑履ⅲ踉附饧坠樘铮泶斯埠托腋!N┕盐雌剑シ蛴性穑嶂慈瘢桓掖恰1⒃谕荆兜来牛侄辔蠡幔锰嘏し罡妫聪<焓切遥BR>
吴佩孚见了这个电报,笑道:"胡贼欲以武力统一中国,可谓太不知自量。自古说,'兵凶战危',照他这样好武黩兵,岂有不败之理?"可谓知言,然何以后日又蹈张之覆辙乎?因吩咐秘书白坚武道:"咱们不必理他,那天直隶省议会不是也有一个电报吗?你只做一个回答省议会的电报,表明我们的态度就得啦。"那秘书便起了一个草稿,送给佩孚复核。佩孚看那电文道:
接直隶省议会电:以"奉军入关,谣言纷起,将见兵戈,民情惶恐,纷纷来会,恳代请命,务恳双方捐除成见,免启衅端,本会代表三千万人民,九顿首以请"等语。当复一电,文曰:"兵凶战危,自古为戒。余独何心,敢背斯义。佩孚攻击梁氏,纯为其祸国媚外而发,并无他种作用,孰是孰非,具有公论。至对于奉军,佩孚上月蒸日通电,业已明白表示,是否退让,昭昭在人耳目。乃直军未越雷池一步,而奉军大举入关,节节进逼,孰为和平,尤为共见共闻之事。贵会爱重和平,竭诚劝告,佩孚与曹巡阅使,均极端赞同。但奉军不入关,战事无从而生。诸君企望和平,应请要求奉军一律退出关外。直军以礼让为先,对于奉军向无畛域之见,现双方既处于嫌疑,并应要求将驻京奉军司令部同时撤消,以谋永久之和平。至京师及近畿治安,自有各机关负责,无庸奉军越俎。从此各尽守土之责,各奉中央号令,直军决不出关寻衅。否则我直军忍无可忍,至不得已时,惟有出于自卫之一途。战事应由何方负责,诸君明哲,必能辨之。抑佩孚更有言者:年来中央政局,均由奉张把持,佩孚向不干涉,即曹巡阅使亦从无绝对之主张。此次梁氏恃有奉张保镳,遂不惜祸国媚外,倒行逆施。
梁氏如此,而为之保镳者,犹不许人民之呼吁,他人之讦发,专与国民心理背道而驰,谁纵天骄,而壹意孤行若是?
诸君应知中国之分裂,自洪宪始,洪宪帝制之主张,以梁氏为渠魁。丙辰以来,国库负债,增至十余万万,人民一身不足以负担,已贻及于子孙矣,乃犹以为未足,必庇护此祸国殃民之蟊贼,使实施其最后之拍卖,至不惜以兵威相迫胁,推其居心,直以国家为私产,人民为猪仔,必将此一线生机,根本铲除而后已。夫以人民之膏血养兵,复以所养之兵,保护民贼,为殃民之后盾。事之不平,孰有甚于此者?诸君代表直省三千万人民请命,佩孚窃愿代表全国四万万人请命也。敢布区区,惟诸君垂教焉。"等语,谨闻。
看毕笑道:"这电文很合我的意思,就教他们赶紧拍出去罢。张胡的电文,也不用我复他,不如请老帅回他几句就得了。"谈笑从容,与张胡之剑拔弩张不同,胜负之数,已兆于此。因又回顾参谋道:"咱们的兵,差不多已调齐了,应该赶紧决战才是。我想另外拟一个电稿,拍给江苏、江西、湖北、山东、河南、陕西各督和焕章,叫他们跟我连名拍一个通电,催张胡立刻和我们决战,你看对不对?"参谋秘书等都唯唯称是。佩孚便又教白秘书拟了一个电报道:
慨自军阀肆虐,盗匪横行,殃民乱国,盗名欺世,不曰去障碍,即曰谋统一,究竟统一谁谋,障碍谁属?孰以法律事实为标题?孰据土地人民为私有?弄权者何人?阋墙者安在?中外具瞻,全国共观,当必有能辨之者。是故道义之言,以盗匪之口发之,则天下见其邪,邪者不见其正。大诰之篇,入于王莽之笔,则为奸说。统一之言,出诸盗匪之口,则为欺世。言道义而行盗匪,自以为举世可欺,听其言而观其行,殊不知肺肝如见,事实具在,欲盖弥彰,徒形其心劳日拙也。佩孚等忝列戎行,以身许国,比年来去国锄奸,止戈定乱,无非为谋和平求统一耳。区区此心,中外共见。无论朝野耆硕,南北名流,如有嘉谟嘉猷而可以促进和平者,无不降心以从。其有借口谋统一而先破统一,托词去障碍而自为障碍者,佩孚等外体友邦劝告之诚,内拯国民水火之痛,惟有尽我天职,扶持正义。彼以武力为后盾,我以公理为前驱,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试问害民病国者何人?结党营私者何人?乱政干纪,剽f国帑者又何人?舆论即为裁制,功罪自有定评。蟊贼不除,永无宁日。为民国保庄严,为华族存人格,凡我袍泽,责任所在,除暴安民,义无反顾。取布腹心,惟海内察之!
这电报拍出去后,不一日,冯玉祥和江西的陈光远,江苏的齐燮元,陕西的刘镇华,河南的赵倜,山东的田中玉,湖北的萧耀南,都纷纷复电赞同,这通电便于四月二十一日发了出去。一面分配兵力,这时直军动员的已有十二万人,在洛阳的是陆军第三师,在琉璃河的是第九师,在陇海东的是十一师,在洛、郑间的有第二十和二十四两师,二十三师在涿州、良乡一带,二十五师在武胜关,二十六师在德州、保定一带,第五混成旅在郑州、山东一带,十二、十三、十四三混成旅在保定、涿州等处,一、二、三、四四补充团在涿州、良乡等处,共计有八师五混成旅三团的兵力。吴佩孚因决定以洛阳为根据地,大队集中郑州,分作三路进兵:第一路沿京汉路向保定前进,迎击长辛店一路的奉军,以京、津为目的地;第二路侧重陇海路,联络江苏的兵力,以防制安徽马联甲的旧部和浙江卢永祥的袭击,却又分出一支沿津浦路北上,和东路张国熔联络,攻击奉军的根据地;第三路是冯玉祥的部队和陕军,集中郑、洛一带,坚守根据地,兼为各方援兵。
调度已毕,忽又接得间谍报告说:"奉军因战线太长,业已改变战略,大队集中军粮城,总司令部设于落垡,总司令由张作霖自己兼任,副总司令是孙烈臣,东路军在京奉、津浦一带,向静海前进,又分为三梯队:东路第一梯队司令张作相,率领的军队,就是自己的二十七师,集中廊房;东路第二梯队司令是张学良,率领的军队,除却自己的第三旅外,还有一个第四混成旅,集中静海;东路第三梯队司令李景林,所领的军队,除自己的第七旅外,还有一个第八旅,向马厂前进。西路军沿京汉路前进,兵力也分为三个梯队:第一梯队司令是张景惠,率领暂编奉军第一师,集中南苑;第十六师师长邹芬,率领自己的一部分步兵,和第六混成旅,集中长辛店;第二混成旅长郑殿升,率领本部兵马和第九混成旅为第三梯队,向芦沟桥前进。永定河一带,还有援军甚众,据闻有五个补充旅、九个混成旅之多。总算兵力,有十二万五千人,都打着镇威军的旗号,向南方前进。"此处又将双方兵力,作个总结,因事实烦复,不如此不能醒目也。吴佩孚见奉军已改变战略,自己也不得不将直军的布置,略为更动。正在沉吟斟酌之中,忽然曹锟又送来一个回答张作霖的电稿,令吴佩孚斟酌。吴佩孚只得先展开那通电报看道:
民国肇建,战祸频仍,国本飘摇,民生凋敝。华府会议以来,内政外交,艰难倍昔,存亡之机,间不容发。国内一举一动,皆为世界所注目。近者奉军队伍,无故入关,既无中央明令,又不知会地方官长,长驱直入,环布京、津。
锟以事出仓卒,恐有误会,是以竭力容忍,多方迁让,乃陆续进行,有加无已,铁路左右,星罗棋布,如小站、马厂、大沽、新城、朝宗桥、惠丰桥、烧烟盆、良王庄、独流、杨柳青、王庆坪、静海以及长辛店等处,皆据险列戍,以致人民弃徒,行旅断绝,海内惊疑,友邦骇怪。锟有守土安民之责,何词以谢国家?何颜以对人民耶?向者国家多故,兵争迭起,人民痛苦,不堪言喻。设兵事无端再起,不惟我父老子弟,惨遭锋镝,国基倾覆,即在目前。言念及此,痛心切骨。顷据张巡阅使皓日通电,谓:"统一无期,则国家永无宁日,障碍不去,则统一终属无期,是以简率师徒,入关屯兵,期以武力为统一之后盾。"锟愚窃谓:统一专以和平为主干,万不可以武力为标准。方今人心厌乱已极,主张武力,必失人心,人心既失,则统一无期,可以断言。皓电又谓:"统一进行,如何公开会议,如何确定制度,当由全国耆年硕德,政治名流,公同讨论。"似此则解决纠纷,必须听之公论,若以武力督迫其后,则公论将为武力所指挥,海内人心,岂能悦服?总之张巡阅使若以和平为统一之主干,此正锟数年来抱定之宗旨,在今日尤为极端赞同。尤望张巡阅使迅令入关队伍,仍回关外原防,静听国内耆年硕德政治名流之相与公同讨论。若以武力为统一之后盾,则前此持武力统一主义者,不乏其人,覆辙相寻,可为殷鉴,锟决不敢赞同,抑更不愿张巡阅使之持此宗旨也。锟老矣!一介武夫,于国家大计,何敢轻于主张?诸公爱国之诚,谋国之忠,远倍于锟,迫切陈词,伫候明教。
吴佩孚见措辞很妥当,便命回复老帅,照此拍发,不必再有什么更改了。一面便继续调拨兵马,自己的总司令部,设在保定,自不必说。依照前次的军事会议,命张国熔为东路司令,率领本部的二十六师,葛豪的十二混成旅,彭寿莘的十四混成旅,董政国的十三混成旅,吴佩孚自己的第三师的一旅,防守子牙河、大城、任邱等处。命王承斌为西路司令,率领本部的二十三师,张福来的二十四师,孙岳的十五混成旅,张克瑶的第一混成旅,吴佩孚自己所部第三师的一部分,和直隶陆军三个混成旅,防守固安、琉璃河一带。命冯玉祥为后方司令,率领阎治堂所辖的两师,并河南、湖北各一师,一混成旅,保守郑、络,为各方呼应。布置既毕,忽接大总统徐世昌来了一道命令,正是:
方看军将纷纭去,又见调和命令来。
未知命令中说的什么话,且看下文分解。
奉、直初战,直胜奉败,吴氏所持理由,亦颇合国人心理,故奉、直并列,而文字上则暗暗以吴为主,张为宾,非作者有私于吴,以作者为国民一份子,不得不以国民之是非为是非也。夫使吴氏能于一战胜奉之后,善保其兵凶战危之言,息事宁人,爱民爱国,扶助政府,处处向轨道上走去,则令誉益彰,民情爱戴,安知今日之吴佩孚,不犹曩时之华盛顿也?乃一战而骄,欲以力征经营天下,卒之旋踵之间,一败涂地,本人且不免为民国之罪人,不亦大可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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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二回 末纫员テゴ
三年二月,段末燃敌制ゴ仕晋,以十万兵攻兄。匹以五万兵出迎,两下交战,不三合,匹大败而逃,被末茸飞保巳ゴ蟀搿2桓胰氤牵咧良街莩窍拢屑街荽淌飞坌唬骸岸疽牡遥蚰揭逦萍遥煌梢胂嘤牍不髂取!BR>
续闻言,即率三万生力军出城助匹,与末认嗾剑词希却蟀堋Fゴ与邵续追及,大破之。匹因胜,与弟文鸯率众来攻蓟城,邵续收屯军兵回冀州。
后赵王勒探知邵续势孤,况匹自去攻蓟,冀虚无援,遣石虎将兵攻冀州。石虎领兵将至冀州,分一万人潜伏于青山之内,自引兵去攻城。邵续自出击虎,交战二十余合,石虎佯败,落荒而逃。邵续以兵追赶,走过伏兵之所,被伏兵杀出其后,虎引兵杀回,两下夹攻,邵续遂被石虎执之,押至城下。令其招城上出降,续大呼兄子邵竺曰:"吾志欲报国,不幸至此。汝等努力奉匹为主,勿有二心!"
时匹闻石虎攻续,率众来助冀州,匹杀入城,与续子邵缉固守冀州。
石虎见城不下,使人送续还襄国,白之后赵王勒,以续为忠臣,释而礼之。因下令自今克敌获士,必生致之。
初时,吏部郎刘胤闻邵续被石虎所攻,乃人内言于元帝曰:"北方藩镇,惟余邵续一人,如使为虎陷之,孤义士之心,宜发兵救之。"帝不从,及是闻续已殁,乃使人持诏以续仕位,以授其子邵缉,于是缉领冀州刺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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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回 臣忠士鲠万古同芳
却说雪娘随了差官,回到京城,差官将莫怀古的首级呈了。
汤裱褙此时亦在旁。世蕃验看毕后,令裱褙验看。裱褙看了道:"此不是莫怀古的首级,此乃是其仆莫成之首级也。"世蕃便问:"何以分别?"汤裱褙道:"怀古须长,左耳有痣。今首级须短而耳无痣,此其仆莫成之首级也。"世蕃大怒,即时差廷尉往黄家营去拿问戚继光进京,自不必说。
再说那汤裱褙便向世蕃乞雪娘为妻,世蕃即以雪娘赐之。
是夜,汤裱褙大醉,正欲与雪娘成亲。不料雪娘身怀匕首,就帐中刺之,旋亦自刎。次日,人报雪娘与汤裱褙皆以刀死,世蕃不胜惊讶,只得着人收殓。
及至提到戚继光到京,责以假首之事,继光探得雪娘已死,遂坚不承认。世蕃因见汤裱褙已死,无可对质,况是私事,只得罢了,仍放继光回任。后来莫怀古之子,于隆庆年间及第。
莫成之子得莫夫人视如己子,教令读书,亦中进士。那莫怀古自从得脱,竟不敢回家,由粤径航海逃难而去。后听严家父子破败逮罪,方才敢回家中,此是后话。
再说嘉靖皇帝,一日染病沉重,自知不起,乃召严嵩等人入内,以太子托之。遗诏仍以严嵩为相国。嵩等受命讫,帝大叫一声而崩,寿享六十二。当日文武百官,请太子挂孝,停梓棺于正殿。过了三天,嵩等秘不发丧。
张皇后闻知,不胜优惧。即召一班旧臣,奉太子即位于柩前。改元隆庆,尊母张后为皇太后,立妃袁氏为皇后。葬帝于恭陵,颁诏大赦天下。严嵩等心中不安,屡请放回田里。帝不准,仍命兼丞相事,拜海瑞为文华殿大学士,遣使往迎。
再说海瑞自到南京,诸务悉心尽理,处事亦属和平,即诸王亦多敬服。光阴迅速,不觉在任三年。
这天,海瑞正欲请旨陛见,忽接哀诏,海瑞大哭,即与文武挂孝开丧,设位遥祭。海瑞闻得新君登极,即修本遣使,参奏严嵩父子之罪。海瑞心忧严嵩危国,又不得进京面奏,遂终日忧心如焚,不觉染成一病,乃对夫人曰:"我不幸,今与你中道分别。我自出仕以来,历任封疆,却未曾受民间一丝一线。今有红袍一件,贮于箱中。倘我死后,当以此袍为殓,亦表我生平之耿介也。"
说毕而终。夫人大哭,即遵遗命,将此大红袍蔽瑞之尸,备棺而殓。诸王闻知,各皆悲泣,俱来吊唁。张夫人搜检行匣,竟无分文,遂不得还乡。诸王飞章具奏。
且说赍恩旨之使,一日到了南京,闻知海瑞已死,叹惜不已。回京复命,称说海瑞一身别无长物,临殆只有大红布袍一领蔽尸。其家眷贫不能回粤,现在南京落魄。天子闻奏,念其忠勤耿直,敕赐谥曰忠介,命本省拨帑项银一万两,送海瑞灵柩回籍安葬,追赠少保。及阅海瑞奏,乃参严嵩父子之事,旋有许多廷臣参劾严之党羽,天子大怒。立下嵩与世蕃、张、赵等于狱,百姓无不欢喜。从此天下肃靖矣。
后人有待赞海公之忠心爱国,其诗曰:正气贯天日,艰难国运时。
忠心盟白水,赤胆古今稀。
又有短章以赞之云:
五指灵钟岳,华芳冠四时。
如撑凭指掌,得此可挣持。
时有颠道人,有无题诗十首:
其一
一帘花影拂轻尘,路认仙源未隔津。
密约夜深能待我,胆大心细善防人。
喜无鹦鹉偷传语,剩有流莺解惜春。
形迹怕教同侣妒,嘱郎见面不相亲。
其二
惭愧题桥乏妙才,枉将心事诉妆台。
津非少妇偏能妒,山岂彭郎易起猜?
底事妄传仙子降,何曾亲见洛神来?
劝君莫结同心带,一结心同解不开!
其三
惺惺最是惜惺惺,倚翠偎红雨乍停。
念我惊魂防姊觉,教郎安睡待奴醒。
春寒被角倾身让,风过窗棂侧耳听。
天晓余温留不得,隔窗密约重叮咛。
其四
回廊百折转堂坳,阿阁三层锁凤巢。
金扇暗遮人影至,玉扉轻扣指声敲。
脂含重熟樱桃颗,香解寒衾豆蔻梢。
傍烛笑看屏背上,角巾钗索影先交。
其五
窗外闻势竹声吟,暂将小别亦追寻。
羞闻软语情犹浅,许看香肌爱始深。
他日悲欢凭妾命,此身轻重恃郎心。
须知千古文君意,不遇相如不听琴。
其六
窗外闻声暗里迎,胸中有胆亦心惊。
常防遇处留灯影,偏易行来触瑟声。
条脱光寒连臂战,汤苏春暖放钩轻。
枕边梦醒低低唤,消受香郎两字名。
其七
闻说将离意便愁,情郎无计泪交流。
身非精卫难填海,意是游鱼任钓钩。
锦衾角枕凄凉况,从此相思又起头。
影散落花随马勒,同仇心事怕逢秋。
其八
知郎无赖喜诙谐,极决承欢事事偕。
学画鸳鸯调翠黛,戏签蝴蝶当荆钗。
减侬绣事来磨墨,助我诗情坐向怀。
百种温柔千婉转,不留踪迹与同侪。
其九
对面欢娱背面思,人生能得几多时?
盟心好订他生约,咬指难书薄命词。
相思满腹凭谁寄?凄凉犹恐被人知。
强笑暂将愁闷解,前事回思自觉痴。
其十
同心好叠寄书函,字字簪花细细缄。
紫凤已飞空寄曲,青蝇虽小易生谗。
半矜秋水怀新月,遍体余香借故衫。
安得射来双孔雀,教他带绶一时衔。
后人只录十首,以志其意。后来皆以《大红袍》一书为美谈。不知海公乃是当时杰士,千古忠臣,死而后已,则作书者亦从此而已矣。我深怪今之说《大红袍》者,则以海公遇事辄奏,如做知县时,便劾严嵩,孰不知尊卑有分,不得妄奏哉!
又以海公审断宫闱,以何妃生子不为王裔,严嵩故陷西宫,海公令滴血以验真假,此真所谓村野之谈。纵帝宫闱不净,亦不于严嵩主政之得奏帝者。海公又何从不审之?至于明遣刺客,而赖何氏,则更荒唐。谁道竟无其事,则不必更有其文!以史校之,竟无何氏在宫,亦无何太师,究竟何人?官居何职?一派胡言乱语,殊堪笑煞!故特标明,免愚者为其所惑,而玷我海公也!
夫人臣事君,宜得际遇。若非其时,则徒有鞠躬尽瘁之心,偏乏言听计从之日。所以得际遇者,嵩也。其不合时宜者,海公也。海公秉丹心于方寸,而帝虽知公之贤之忠,而言不曾确听,计不曾确从,此亦公之时与命也!嵩之遇帝三载三迁,骤秉钧衡,旋晋太师,数十年如一日。虽有继盛等之劾奏,而留中不发,卒得安享,此所谓得其时者也!至于世蕃恃父之势,肆其凶横,无所不至,竟至诬陷亲王,污辱秀士,擅杀大臣,恶贯满盈。父子不败于嘉靖之朝,而败于隆庆之日,可谓成败有时者也!人几疑其幸免,而隆庆诛之,始快人心。不然读书者至此,则不禁喟然而叹,慨然废卷矣!
第一三一回 刘赵主剿陈定陇
《传》叙南阳王故晋将陈安降于刘赵,以部兵强盛复反,赵主差太尉呼延实与鲁凭前往陇西招安,安执二人,勒使降伏,凭、实不从,皆被所害。刘赵主永明闻知,哀悼不已。聚众文武议曰:"陈安逆贼,害吾大臣,不堪容忍。当即征剿,以治其罪。"降将王用、夏景曰:"贤人者天下之望,安贼若此所为,是塞天下之情矣。夫承平之君,且不敢乖戾臣妄,况此乱离用人之际而自损名誉,可乎?"游子远亦曰:"征贼欲思妄意,理合招徕贤哲,采纳忠良,方或少幸。今乃枉杀君子,以绝当世之望,吾知其无能为,取之不难也。"赵主曰:"二人之仇冤,宜当早报,莫使奴辈得志。"乃即下令,命平先、李华春等,将大兵虚向上征讨,未即进攻,密使吕中伯、呼延瑜、翟楷带领夏景、王用为向导,引精兵五万,先袭陈安粮草,以备其军需。陈安自杀鲁凭之后,又得姜冲儿徇讨下县平复回军,声势愈炽。又使刘烈、赵罕夺平襄、西州二郡。二郡久陷羌胡,胡众见罕、烈兵盛,皆愿归款。二将收其羌酋精卒三万,粮十万斛,皆聚于千金堡,以亲党陈集、陈建、张明等守之,被呼延瑜等六将分作前后二阵,一时掩至。陈集等止隔五十馀里,方才知觉,急聚兵将伺候,只有二万新来羌卒,地理未熟,集欲浚濠固守,求救退敌。赵兵已到,整顿不及。张明自恃有谋,布阵出敌。有小兵报曰:"此贼多智,前害太尉皆出其谋,须慎防与战。"呼延瑜听说,大怒曰:"杀父之仇,须当亲报,何用惧哉?"拍马直取张明。明素有文少武,不闲战斗,见马来近,只得勉强迎敌,不五合,被瑜生擒过马。陈集看见,与建一齐赶出来夺。夏景、王用截住,翟楷命兵士放火烧其粮草。集见烟起,慌欲回顾,当先突阵而出。陈建在后,被夏景所斩。陈集料不能救,单骑落荒而走,奔往上而去。呼延瑜降其兵万馀,救灭堡屯之火,得遗粮十馀万,送至南安,与刘贡、刘袭分饷军士。陈集逃回,报知陈安,言:"赵兵暗袭屯堡,火焚粮草,二人战死,以此军皆被杀。"陈安听言大怒曰:"彼以诡计袭孤粮草,以给南安。孤当亲征南安,先斩刘贡,擒捉刘袭,复取粮草,以报仇恨。"乃命刘烈、赵罕、姜冲儿以兵五万趋刘贡,与赵募、宋亭、辛源等以兵五万赴南安,留陈集、杨伯友守上,即日起发。伏路小军报与刘贡知道,贡乃入城与刘袭计议战守之策。袭曰:"陈贼此来忿恨,兵威必盛,且未可与战。急令人催取石武来助,两下夹攻,方可破他。"贡然之,出城打点谨守,差飞使星夜去催石武进救。石武见召,乃与部众议曰:"今陈安提大兵愤取南安,上必然空虚,我等不若径袭上,则南安之围自解,此孙膑向魏救韩之策也。"众皆从议,分付使者回话,言:"如此而行,倘若陈安移兵攻我,汝可来助,以涉其后,则两疏失,贼难奈我何矣。"石武将兵疾进,至桑城,探军始知,乃星驰报与陈安知道。安听得,大怒曰:"石武羌狗,何敢魍魉?部下无过二万馀兵,弱卒将半。刘曜尚且避孤,鼠辈乃敢如是乎?就先移兵剿灭石羌,后取南安。"乃转趋桑城去攻石武。石武探知陈安兵盛,退屯于张春垒。张春之侄张宙,闻是与陈安相持,亦助武共拒。陈安兵到围住,石武与张宙分前后紧守,遣人往南安刘贡处求救。刘贡见报,慌与刘袭议之。袭曰:"石武被围,宜当速救,只是兵马不多,恐难取胜。"正议间,催使又到,言:"张春垒围急,地虽坚险,奈彼兵多,恐被所破。"贡曰:"汝且勉强守住,将兵马尽皆与我带去,你急入朝请兵再来接应,勉使贼徒逞志。"贡去不二十里,忽报吕中伯、呼延瑜、石琮、刘咸、夏景、王用等将兵十万,夺得陈安粮草,来此相助。刘袭大喜,亲出于五十里外迎接,就言:"张春垒、石武被围甚急,刘贡去救,恐兵少难与为敌,未敢向前。将军可分兵亟往救之。不然,人再不肯为我用命矣。"吕中伯曰:"我率全部去救,何虑不胜?"刘咸曰:"我众人听知贼犯南安,故来接应。今既不在此,你与石琮将铁骑兵一万,从间道趋张春垒去助石武,使他出兵带住陈安。翟楷将兵一万赶上刘贡,进为石武掎角,只等我兵一到,三面合攻,破贼必矣。"石琮、翟楷等领命而去,刘咸、吕中伯等随后亦发,石琮等从径路驰至张春垒以见石武。石武大喜,即与袭议将兵出陈瓜田,大张旗鼓,扬威布阵。陈安听知,乃谓宋亭曰:"羌狗见我不攻逼他,即以我为弱易与,故出搦战。今当先缚此羌狗,则心无牵挂,然后可擒刘贡矣。"亦将兵陈于瓜田之南。方才布阵,报道刘贡兵马已到,与羌兵隔十里屯扎。陈安见说,即先撤兵欲退刘贡。贡得翟楷来助,亦不惧怯,整阵相待。陈安自负英勇,擎刀挟戟,直冲而前,杀死赵兵无数。呼延瑜抢出敌住,刘贡见安势猛,亦出助战,赵募、辛滔等向前抵住,被陈安刺死副将二员。石武、刘袭料道与贡等相战,即撤阵向助。只见陈将刘烈、赵罕一齐滚出,两边混杀,尘土迷漫天日。这番鏖战,浑不忝于当阳长坂,直赛过了九里山前。将及二时有馀,被陈安远挥近刺,伤赵将士不计其数。俄而喊声大震,吕中伯、刘咸、夏景、王用等分两路杀至。陈兵怎当得三处兵马夹攻?抵敌不暇,刘烈被石武一刀砍于马下。赵罕战败于呼延瑜,回马而走,又遇石琮、翟楷双至,遂为呼延瑜刺死。辛滔遭王用、刘贡困住,不能得出,死于阵中。陈安见势垂败,刺伤夏、王,突阵而走,兵乃大败。吕中伯等喝兵竞进,陈兵死丧殆尽,安独与九千亲随奔于陇城。刘贡、翟楷兵虽不折,不曾斩将建功,乃议随后追去。于是直至城下,将兵围住。刘袭仍提本部还守南安,石琮、翟楷仍去护解钱粮,其馀刘贡、王夏、刘咸、呼延瑜等俱与石武共攻陇城。贡遣人驰露布报至泾阳路上赵主大军之中。赵主见捷报至,即下榻,大喜曰:"朕得此捷报,获斩贼党五将,安之爪牙渐毁,身无病矣。"乃自起临军,命平先先发,亲与姜、关诸将望陇城进取,共剿陈安。陈安探得赵主自至,乃戒约三军曰:"今赵大兵将到,此城不可久守,令其围住,我等难展矣。明日我自当先,出与决一大战。成败生死,尽在这回。汝等各宜用心协力,以干大功。倘得事成,共享富贵。"众应允。次日,陈安早先整兵出城,列阵于郊北平原之地。刘贡等方欲出寨,只见旗影遮空,炮声震地,乃是赵主与平先大兵来到。刘贡马上参谒,以其事奏之。赵主曰:"三军早食而来,时未及巳,尚可为战。朕当亲出以擒那贼。"乃同众将向前排阵。三通鼓罢,双凤旗开,赵主立马唤陈安曰:"朕封卿为陇右公,职亦不卑,赐邑以秦陇上,地亦不狭,何乃造反,害吾太尉与大将军之命?今朕亲率六军至此,及早下马,犹以光武待窦融故事待卿。如若执迷,连身命俱弃,三族全诛,那时悔之迟矣。"陈安自负英勇,不以事败为心,乃抗答曰:"汝为人君,昏庸无道,不辨贤愚,有功不赏,忘我大劳,重封附夷。实欲复取长安,擒汝胡种,以雪不平之气耳!"言讫,横刀挺戟直趋,乃径捣中军,欲擒刘曜。赵先锋将军平先出马阻住。陈安抬头一看,见平先生得面如蓝靛,须似红鬃,目悬烈炬,臂似结绳,手持浑铁槊,腰插利钢刀,身披油竹甲。陈安喝曰:"你是何人?料非吾之对手,可教刘曜自来对战。"平先骂曰:"反主贼奴,敢称君主之名,万段嫌少!好好下马投拜,免污吾槊!"安怒,直取平先,先乃喝住,约马而战。二人各逞雄威,无些差失,自辰斗至日午,往返四回,酣战上三百馀合,众兵士尽皆喝彩,曰:"历观古今上将,无如此等之恶战。正乃马超逢许褚、马武遇岑彭,诚世上之英雄,人间之豪杰也!"陈安见赢不得平先,遂心生一计,左手虚望平先脑上砍了一刀,却把长戟暗望当胸刺去。平先虽然擎槊架刀,亦防陈安戟刺,见其将到,乃将左手以槊抵刀,右手一把抢住安戟,带刀一耸,陈安不能落地,就欲抽戟再刺,被平先拿住戟头,夺之不动。二人皆是只手隔马扯拽,陈安终是柄上,难于用力,反被平先扯去。陈安失戟,不敢恋战,只得回阵。赵主见胜,喝兵竞进,大获全胜。辛源殿后,被平先一槊打死。安走入城,赵主催兵围住。将及半月,赵兵不退。陈安大惧,乃与赵募等议曰:"赵兵得势,必不肯自退。我等坐守城中,怎生得了?久则粮竭,愈难为敌。明日还当再出与决一战,倘能斩将退兵,便是幸也。如不能胜,必须再往平襄、上、秦州诸郡敛集兵马,来与他们报恨。"众人明知安是勉强说话,心中虽惧,不敢逆意,各皆应允。次早,陈安整兵复出。赵主曜乃命平先、姜飞、关心分作三甄布阵,自于中间打话。队伍未整,陈安两手挟持双戟,冲入赵军,其势凶猛。赵主辟易,平先护住阵头。姜飞看见,驰喝而至。二人接住,战了数合。陈安知飞武艺超众,非可即胜者,乃即弃战,拨转马头,望中麾黄盖而去,寻觅刘曜。平先横槊大骂:"陈安逆贼,背主奸徒,养不熟的野畜,如此狂罔!平先锋在此,今日还敢战否?"陈安不答,舞戟直刺二人。战约百馀合,并不肯少住。关心大叫曰:"汝等妙年诸将,不趁此时建功,以擒陈安,而乃立马观其死斗乎?老夫复当自出矣。"于是挥刀而进。呼延瑜、吕中伯等听言,两旁齐进。姜冲儿、杨伯友、陈奇等来助,又被刘贡、石武与其羌将石千金截住。陈安见赵将竞至,料不能敌,冲阵撤战,来与姜、杨相合。才得相近,忽见陈奇被石千金一刀挥为两段,安乃招众退避,亲自断后,刺伤石千金,走入城中闭守。又十馀日,粮草将尽,安与杨伯友、姜冲儿议曰:"今城中军民食少,难和他持久。二卿可紧守此地,孤当冲出,往上、西平、秦州召取张选、陈集、赵罕等,回兵来解此围,以救汝等。"二人应诺。陈安夜率精卒七千,密开东门冲出,望陇城而去。围兵阻敌不住,飞报与赵主知道,关心与姜飞急起曰:"陈安骁贼也。今若纵去,后虽数万之众,不易平者。趁此熟促,亟宜陆路追之,庶或可破。"赵主然之,传令诸将,以平先、姜飞、吕中伯分三路向上、秦陇追去,又使石武把住羌胡西平要道。诸处得令,如飞疾发,无分昼夜,不许少住,务要赶着绊住方算功绩。众将得令,前进两夜两日,被呼延瑜、吕中伯追及。安见兵近,乃回身整战,奋死向前。二将不能胜,两边拒住。次日,平先于路知陈安不往上,从间道出陇右,正遇吕中伯等,遂前后并进,径攻安寨。安出拒敌,七千兵卒杀死过半,退入陕城。赵将围住,遣人报知赵主。赵主差石琮、翟楷、刘咸新到部粮三将先起,自与关心随后亦进。百姓等见大兵到,咸各相议,其头首辈于城上分付曰:"陈王惠重,赵主德轻,必当死守待救,以免杀戮。"兵士听得,报与赵主知道。赵主曜曰:"此不足怪。贼奴法缓,以恩惠钓买民心,其情的也。可写榜张挂,晓谕居民,凡罹兵革者,俱免一年徭役。附会反逆者,各赦无罪。惟陈安、陈集、赵募、姜冲儿四人不在例中,其馀悉皆不用惊惧。"百姓见赦,举皆交头接耳,偶语不息。安欲治之,恐其变作,自家兵少难制,乃与赵募议曰:"陕城偏小,百姓惧势思赦,必有变易,难以拒守。不若奔往西州,再聚人马,待其兵退,复归陇上,争取原地,又作道理。"赵募然之,一同冲出,被石琮、翟楷把住西路。安等望北道而去,又遇平先赶到,安慌接战。吕中伯、刘咸超出其前,占据路口。中伯杀转来阻,见先等酣战,乃取弓拔箭,望陈安背后射之,一箭中其左手。安忙拔箭,平先逼近马头,慌急迎敌,堕落一戟。陈安常时善用双械,至是独持一戟,反不能为战,三五合,自知要败,径撞出阵而走。赵募看见,亦乃逃遁。部兵四千人俱陷赵阵。安乃单马驰走,石琮、翟楷等从后追去。安人马困乏,走之不上,忿恐转战,力敌二将,尚觉差胜,不期刘贡、刘咸、吕中伯又皆赶到,陈安料难与敌,遂撇琮、楷而走。吕中伯奋赴向前,见日将近晚,天昏黑,中伯恐被逃脱,慌复取弓射之,一箭正中安马,自胯透腹,马痛跌倒,带之不能起。安听铃声响近,只得不顾,弃马越涧从小径而逃。赵兵将方至涧边,忽然风作云合,对面不能见,各皆伫立。俄而大雨如注,吕中伯下令张旗幕蔽雨,倚岸扎下,叹曰:"莫非天救此贼,故降此雨?不然已获彼矣。"呼延瑜曰:"贼马在此,焉能远去?明旦逋迹寻之,未为迟也。"陈安亦因雨大,天黑难行,躲于对涧悬崖之下。至四更后,雨散天霁,安乃徒步潜走。将二十里,至一深林,密草丛杂,进其深处少憩。赵将至天明过涧跟寻,有辅威将军呼延清得见脚迹,随路挨逋跟去,到林边而无所见,令兵遍寻。前后并少人行,清料在林中,命五百兵人围住,亲带副总并壮勇二十馀人入林寻觅。至崖边,安先看见,欺其人少,舞戟来刺,思夺清马,副总等一齐抵住混杀。外兵听得喊闹,尽皆合至,刀枪四面攒集。安持一戟不惯,又冲不出,遂被呼延清一枪刺中肩坎。安拔短刀蔽头突阵,被小军伤臂,手抬不起。呼延清欲自擒之,惧安难近,复一枪望腹上戳去,中其膝上。安乃仆地,为众兵所执,绑于马上。清大鸣金报众收兵,一齐回转陕城下大营中,与众等先入称贺,押过陈安。赵主笑问陈安曰:"汝嫌陇右公职轻不悦,今日欲封何官?自当言之。"陈安不答。赵主曜欲赦陈安,使守潼关,以拒石生。呼延瑜恨其杀父,乃进言曰:"陈安人面兽心,见利忘义。若欲留之,是养虎卫身,自贻其患矣。"赵主依劝,乃命斩之,将首号令秦陇并上诸郡。于是杨伯友斩姜冲儿,以陇城来归,宋亭亦斩陈集来献上。赵募奔西州起兵,催羌帅等速赴陕城,路上接应梁王。羌渠等言:"当打听的实,方好救应,否则恐挫过耳。"延捱两日,只见赵罕匹马而至,言:"刘赵已获陈王,将首招安我等,闻他榜挂,只赵、陈、姜三家俱不赦,我故逃来。"赵募曰:"既然如此,就在此间统领羌众自立,不可去也。"羌渠听知其意,乃密谋刺杀赵募、赵罕,斩首送至陇西,以免赵主加兵。赵王大喜,差人安抚各郡,就查附会陈安上劝造反称王者,诸郡县连被诬者共诛三千七百馀人。班师回长安。自是,陇中之人惧其惨酷,皆多相率奔至赤亭姚弋仲境中而去,伏其征役。弋仲见晋民趋至,使人上表至建康告言其事,奉职牧民,乞求名号。元帝乃赐敕封弋仲为镇西将军、平襄公,统领氐羌,带管晋之流民。由是威名日盛,远近归者愈多,秦陇之人逃去十之四五。父老辈皆相议曰:"陈将军虽然屡行反叛,其实爱民恤物,何曾有害于乡,流毒于百姓?今归刘赵,军兵恃势掳掠,反不安生,无如陈将军远矣。"好事者乃作歌以歌之曰:
哀哉壮士征陈安,雄才武略希韩庞。在昔曾辅南阳王,出生入死谋多方。皇天不佑悲沦亡,扶储上历艰难。聚兵集众忻弥昌,祸逢张春成萧墙。今来陇上抚馀残,以恩感人人心欢。
轻徭薄赋刑无烦,流离帖席粗安康。挥戈挟戟威戎羌,仇池一战降杨难。嗟吁鸟尽良弓藏,身罹执缚诛咸阳。我公受戮犹云闲,我民遭屠复何殃?呜呼歌冤兮情惨伤,陇猿闻之枯柔肠。
后人看歌,有诗一首贬陈安曰:
陈安谗谲寇,奚足入篇章?猾诈图私幸,忘君视敌亡。方辜司马氏,复负李成王。归赵仍谋叛,遭诛岂用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