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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回 唱凯旋终息战祸 说法统又起政潮
却说吴佩孚问冯玉祥有什么计策破敌?冯玉祥想了一想道:"奉军炮火虽烈,然不能持久,我们不妨以计诱之,可令我带来之老弱残兵为先锋,敌人见了,必然轻进,等他们身入重地,炮弹不继,然后请大帅抄袭到他背后去,那时敌人前后不能救应,必然大败,我们乘势进攻,就可以复夺长辛了。"吴佩孚称善,当下依计而行。此时能用冯氏,后来又不能合作,何也?两军交绥,奉军见直军人甚少,战斗力又弱,果然仗着炮火之威,拚命前进,一点不作准备。直军且战且退,已退了好几十里。这边吴佩孚抄到奉军背后,前后夹攻,奉军大败,急急冲出重围,逃奔丰台。吴佩孚克复了长辛店,不想张作霖又加派了几旅救兵,使张景惠重夺长辛。吴佩孚奋勇抵御,一日之间,屡进屡退,长辛店得而复失者九次,终究因吴、冯二人都是武勇绝伦的大将,张景惠抵当不住,仍复败退。恰好奉军中路失败,许兰洲阵亡,张作相虽称善战,终究不是王承斌、张福来的敌手,因此节节败退,西路也被牵动,不能复战。张景惠只得率领本部第一师,和第二十八师退往南苑,被驻京的一、九两师遣散。
还有奉军东路,初时虽屡次得利,连占大城、青县、霸县等处,无奈因张学良受伤,不能猛进,等到西路战事失败的消息到后,士无斗志,俱各溃散。李景林只得率领全军二万余人,退保良王庄、独流等处。不料直军进占落垡,乘势进攻,李景林支持不住,只得溃退,中途又遇直军用炮火截击,损失甚重,等到退回山海关时,已所余无几。张作霖见战事已一败涂地,民国以来,战事往往一败即溃,此非训练不精,实缘无主义之战,兵心不服,故胜则要功而猛进,败则一溃而难收,军阀家犹恃其武力,不知觉悟,可哀也。只得把司令部移到滦州,以图再举。以开平为第一道防线,令李景林扼守,古冶为第二道防线,令张作相防守,滦州为第三道防线,张作霖自己防守,昌乐为第四道防线,令孙烈臣扼守。一面收拾残军,一面补充军实。
吴佩孚探得消息,便也集中兵力,以胥吾庄为第一道防线,由彭寿莘担任,芦台为第二道防线,令穆旅担任,军粮城为第三道防线,由王承斌担任。前锋和奉军小接触了几次,阵阵胜利,滦州附近的地方,倒也占领了不少,一面又由海军总司令杜锡截击奉军的归路。原来杜锡本不决定助吴,后因萨镇冰南下,说蒋拯北上讨奉。蒋拯欣然答应,所以海军便加入了直方。前此奉方张宗昌想率兵乘舰,由青岛登陆,海军也曾帮助田中玉迎击,一面由田中玉通告日本,禁止奉军登陆。张宗昌的计策,方才完全失败。所以我国的海军力虽然很薄弱,然而在内战时,却也很有些用处。薄弱的海军,偏有利于内战,此二句言之痛心。闲话休提。
再说张作霖在没有战败以前,知道徐世昌屈伏于直军武力之下,与自己必无利益,便已通电独立,东三省政事,由东省人民自主,不受政府节制,与长江及西南各省取一致行动,一面又暗地联络河南赵倜、赵杰兄弟,教他们独立。赵倜因河南的直军尚多,恐怕画虎不成反类犬,一时不敢轻动,但是又怕将来直军战败,对不住奉方,不好见面。左思右想,只得宣告中立,以免得罪一方。不想刚在宣告中立的一日,奉军便已败退军粮城,赵倜十分懊悔,惟恐吴佩孚要和自己下不去,正在惶惑无主的时候,忽接报告说:"中央查办奉、直战争中罪魁的命令已下。"打落水狗。赵倜不知查办的是些什么人,急忙要来一看,却有两道命令,第一道是敕令奉军出关的,原文道:
前以直隶、奉天等处,军队移调,至近畿一带,迭经令饬分别饬退,乃延不遵行,竟至激成战斗。近数日来,枪炮之声,不间昼夜,难民伤兵,络绎于道。闾阎震惊,生灵涂炭,兵凶战危,言之痛心。特再申令,着即严饬所部,停止攻击。奉天军队,即日撤出关外,直隶各军,亦应退回原驻各地点,均候中央命令解决,务各凛遵!此令。
第二道命令,才是查办罪魁的,原文道:
此次近畿发生战事,残害生灵,折伤军士,皆由于叶恭绰等构煽酝酿而成。祸国殃民,实属罪无可逭。叶恭绰、梁士诒、张弧,均着即行褫职,并褫夺勋位勋章,逮交法庭,依法讯办!此令。
赵倜看完,把命令一掷,叹了口气道:"事无曲直,兵败即罪,叶、梁等都是奉方的人,使直方战败,恐怕都是功臣了。"此公忽然作此公论,令人发笑。他话虽如此说,却已知奉方不足恃,竭力想和直派联络,因恐赵杰不知进退,有些意外的举动,以致挽回不来,便急忙拍了个电报给赵杰,教他不要妄动,想不到赵杰在前一天已经闯下了一场大祸。原来靳云鹗的军队,原驻郑州,因直、奉大战,形势吃紧,所以开拔北上助战,料不到刚到和尚桥地方,便遇着赵杰的军队,一阵邀击,靳云鹗出其不意,如何抵敌得住?抵抗了一阵,便败退待援。等到赵倜电报到时,已经不及。那靳云鹗败至武胜关后,立即电告曹锟、吴佩孚以及直系各督军乞援。吴佩孚见了这电报,便批交冯玉祥相机办理。其余田中玉、陈光远、张文生、齐燮元等,也分电冯玉祥和赵倜,愿出任调停。那冯玉祥知道赵氏兄弟已为奉方所收买,决不肯善罢干休,所以一面请赵倜制止赵杰进攻,一面派兵救援靳云鹗。那赵倜见事已决裂,因和左右商议道:"冯玉祥如果真心调停,就不该派兵前来,这显然已不放心我了。却也聪明。要是由他削平老二,我的势力愈孤,他必然再行大举攻我,那时悔之何及。倒不如乘他不防,暗地在半路袭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岂不强如坐以待毙?"一厢情愿,所谓知己而不知人也。左右也都怂恿他用武力解决,赵倜意决,便派兵埋伏在中牟附近,专等冯玉祥的军队厮杀。冯玉祥原是近代智勇名将,如何不防?此所谓知彼知己也。他一面派兵前进,一方早已另派精锐,绕出中牟之后,以备万一。赵军如何知道?一见冯军,便枪炮齐发,不防冯军的别动队,从后包抄过来,两面夹攻,赵军抵当不住,败回开封。这时曹锟、吴佩孚还不曾知道赵倜邀击冯军的事情,所以在电呈徐世昌的时候,并不曾说及。那徐世昌已在直军全权支配之下,见了电报,自然巴结,当即下了一个命令道:
据直、鲁、豫巡阅使曹锟电呈:"据驻郑旅长靳云鹗、王如蔚等报称:'河南第一师师长赵杰,率领所部,袭攻郑州,职旅迫不得已,竭力抵御。'等情。查郑防向由该两旅驻守,赵杰竟敢声言驱逐,径行袭击,已电饬该旅长等,固守原防,弗得轻进,请即将赵杰褫夺官勋,并免去本兼各职,交河南督军,依法讯办。"等语。豫省地方紧要,该师长赵杰身为将领,岂容任意称兵,扰乱防境,着即行褫夺官职,并勋位勋章,交河南督军赵倜,依法讯办,以肃军纪。此令。
这命令刚才发表,赵倜截击冯玉祥的报告又到,徐世昌只得也下令查办。改任冯玉祥为河南督军,递遗陕西督军缺,由刘镇华兼署。查办张作霖的命令,也在同日颁布。蒙疆经略使、东三省巡阅使等职,一律裁撤。并调吴俊升为奉天督军,冯德麟为黑龙江督军,袁金铠为奉天省长,史纪常为黑龙江省长,至于河南方面,赵倜、赵杰的实力已完全消灭,自然毫无抵抗,逃之夭夭。所晦气的,只有开封商民,未免又要搜刮些盘费,给他使用,这原是近来普通之事,倒也用不着大惊小怪的。极沉痛语,偏作趣话,作者未免忍心。丢下这边。
再说张作霖虽然战败,在东三省的实力,并未消灭。奉方屡仆屡起,虽曰人谋,要亦地势使然。徐总统一纸公文如何中用?不到一天,东三省的省议会商会农会工会等团体领袖,因要巴结张胡,立刻发电,否认张作霖免职命令,那吴俊升、冯德麟、袁金铠、史纪常等,自不消说,当然也通电否认。可是张胡在滦州一方面,因前锋屡败,海军又图谋袭击后方,不敢逗留,支持了几日,便退出滦州。直军乘势占领古冶、开平、洼尔里等处,因吴佩孚此时目光,已从军事移到政治方面,也不大举进攻。倘能从此不用武力,岂不大妙?初时曹锟想请王士珍出来组阁,曾由曹锟领衔,和吴佩孚、田中玉、陈光远、李厚基、萧耀南、齐燮元、冯玉祥、刘镇华、陆洪涛等联名请王士珍出山,收拾时局。王士珍虽非绝意功名的人,因鉴于时局的纠纷,并未全解,吴佩孚又尚有别种作用,辞谢不允。吴佩孚因和左右商议,拥护黎元洪出山,以恢复法统为名,庶几可以号召天下。旧参议院议长王家襄,众议院议长吴景濂,见国会有复活的希望,自然欢喜。这班议员先生,也阴干得可怜了。他们在吴佩孚门下,活动已久,此时见他要恢复法统,王家襄便竭力撺掇道:"南北的分裂,实起于法统问题,大帅主张恢复法统,实是谋国的不二妙计。国会恢复,黄陂复职,南方护法的目的已达,当然只好归命中央,那时统一中国的首功,除了大帅,谁还当得上?便算美国华盛顿的功劳,也不过如此罢咧。"吴景濂也道:"大帅在战前本已想奉黄陂复位,因为外交团恐怕增加一重纠纷,表示反对,大帅才没有实行。现在奉军已一败涂地,中央的事情,只要大帅一开口,谁还敢说半个不字?何况恢复法统,原是为国为民,并不是为自己谋利益,国民正求之不得呢。大帅果肯做这样的义举,全国人民,竭力拥护还不够,谁还肯反对吗?"吴佩孚道:"我早已想过,恢复法统有两件最重要的,一件是恢复国会,一件是请黄陂复职,只不知先做哪件才好。"吴景濂道:"这不用说,自然要先恢复国会。自然公的地位顶要紧,一笑。总统是由国会产生的,不恢复国会,总统便没根据了。"吴佩孚道:"这件事,我已示意长江上游总司令孙馨远,请他做个发起人,他已拍过一次通电,你们见过没有?"王家襄道:"我是吴议长向我说的,却不曾见过原电。"吴佩孚便把孙传芳的原电找出来,递给王家襄,王家襄接来看道:
巩固民国,宜先统一,南北统一之破裂,既以法律问题为厉阶,统一之归来,即当以恢复法统为捷径。应请黎黄陂复位,召集六年旧国全,速制宪典,共选副座,非常政府,原由护法而兴,法统既复,异帜可消,倘有扰乱之徒,应在共弃之列。
家襄看完电文道:"这也奇怪,馨远这电报,说得很切实,为什么竟一些响应也没有?"吴佩孚道:"这也无怪其然。你想我们内部自己也没决定确当办法,怎样有人注意?既你们两位都赞成先复国会,等我禀命老帅,和各省督军,联名发一个通电,征求国民对于恢复国会的意见就是了。"吴景濂笑道:"这是好事,谁肯不赞成?何必征及别人意见。"此公向来专擅。老毛病至今不改。吴佩孚道:"话虽如此说,做总不能这样做。而且我主张发电时,还不能单说恢复国会,须要夹在召集新国会和国民会议联省自治一起说,方才不落痕迹。"王家襄、吴景濂都唯唯称是。王家襄又道:"北方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了,南方的事情,也须注意才好。在事实必有此语,在文章亦不可不有此伏笔。听说广东政府已下令,教李烈钧等实行攻赣,大帅也该电饬老陈加紧准备才好。"吴佩孚道:"不打紧,南政府免了陈炯明的职,陈炯明难道就此罢手不成?你看着,不要多久,广东必然发生内争,那时他们对内还没工夫,还能打江西吗?"吴氏料事雪亮,不愧能人。吴景濂忙答道:"大帅是料敌如神的,当然不得有错,我们哪里见得到呢。"家襄忙道:"你我要是见得到此,虽不能和大帅一般威震四海,也不致没没无闻了。"说得吴氏哈哈大笑。两个恭维得不要脸。一个竟居之不疑,都不是真正人才。彼此商议了一回。吴、王方才辞出,在一处商议道:"大帅不肯单提恢复国会,恐怕将来还有变卦,我们须要上紧设法才好。"两人商量多时,便决定再去见曹锟,请他先准议员自行集会。曹锟问子玉的意见怎样?吴景濂道:"吴大帅非常赞成,不过要我们先禀明老帅,老帅不答应,他是不敢教我们做的。"曹锟听了这话,欢喜道:"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我俩原是不分彼此的。曹三一生做事,昏聩无能,偏能深信吴子玉,不可谓非绝大本领。既他这样说,你们只管先去集会便得,何必再来问我。"吴、王两人得了这两句话,十分欢喜,便又同去见吴佩孚,说老帅教我们先行集会。堂堂议长,一味奔走权门,谄媚军阀,如此国民代表,辱没煞人。正是:
反复全凭能拍马,纵横应得学吹牛。
未知吴佩孚如何回答,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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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奉、直初战之时,实粤中北伐之好机会也。乃陈炯明天良丧尽,叛国叛党,并叛身受提挈之中山先生,以致坐失事机,久羁革命,不免为吴佩孚所笑,此伧伧之肉,其足食乎?此中山先生所以深致恨于陈氏,盖非为私愤,而实为革命前途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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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四回 羊鉴有罪以除名
却说王导举羊鉴为将讨徐龛,鉴率众屯兵于下邳,不敢进。
独徐州刺史蔡约得命,率骑兵二万来击龛。龛引众拒迎,战不十合,龛大败,遣使求救于后赵王。石勒使其将王伏都率兵一万来救之。时王伏都淫暴,不进助战,龛疑其袭己,请其来赴宴而斩之,令使人来后赵,称伏都罪状,请别为救。后赵王怒而不受。
朝廷敕鉴进兵,鉴犹疑,惮不敢进,于是刁协劾鉴之罪。
元帝从其说,除名,诏以蔡豹代领其兵。王导自惭以失誉,奏帝乞自贬,元帝不许。
却说京兆人刘宏,客居凉州,以妖术惑众,张实左右皆信而事之。宏自言天与神玺,应王凉州。张实帐下阎涉等欲谋杀实而奉之。初,实弟张茂,密知其谋告之,实大怒,使兵五百,去收宏。未及至,阎涉等已知,入杀实。实死,前所使五百之兵,已入天梯山,将刘宏执之而还;见实被害,众遂将宏斩之,诛其党阎涉等数百人。左司马阴元等以实子张骏尚幼,推其弟张茂为凉州刺史。茂以实子骏为世子,茂代领其众,安抚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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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杀亲王巧传御笔 戏宫女假寐龙床
大家设镇重藩封,保障边疆得安宁。
本为幼君除弊政,权奸矫旨害贤王。
再讲张居正看见东辽王奏他专权误国等到事,心中忿恨,道:"东辽王!你虽是金枝玉叶,但你职非言官,出位言事,分明欺主年幼,毁谤大臣,心怀不善,莫非要谋夺江山么?"
辽王大怒,骂道:"你这奸贼,欺主年幼,把持朝纲,杀害忠良,满朝尽是狐群狗党之人,异日必有弑夺之祸。乞主人速将居正尽法,以免祸根。"居正忙代传旨意道:"辽王擅骂宰相,当殿欺君,候旨定夺。"遂将御笔塞在小主手中。原来居正要谋大事,只教小主写一个"斩"字。居正接上,大呼道:"奉圣旨,立拿辽王斩首!"
两边校尉尚未动手,早被辽王趋至御座之前,将手把居正一持举起半天,大喝道:"奸贼!我王室至亲,并无不法,你乃假传圣旨杀我么?"说罢,将居正扯下一丢,跌得半死。朝臣见了,俱来相劝。那内侍恐惊了龙驾,忙传达室旨请退班,抱了幼主,退入后宫。诸臣只得退朝散班。
那居正回府,心中想道:"可恨辽王,今日在朝中把我这等羞辱,我必要把他摆布。"心中沉吟半晌,道:"有了,我今点齐铁甲奇兵一千,围住他府第。用一个心腹官员,传旨将他满门取斩,方泄我恨。左右,你去传兵部陈爷,叫他预先点一千铁甲奇兵,明日午门候旨。"左右领命去了。
次日五鼓,居正入朝,即将自己写的旨意呈上幼主。那幼主不知,又批一个"斩"字。居正捧了圣旨,传宣道:"圣上有旨:着兵部陈文,提御林军一千,围着镇东辽王府,满门斩首回奏。"
陈文接了圣旨,来到王府,大叫道:"圣旨下,跪听宣读。"
辽王忙穿衣冠,接入跪下。陈文开读诏书道:"镇东辽王,欺君慢上,实有反逆之心,应该满门取斩,以正国法。钦哉谢恩!"辽王听了,怒发冲冠,也不谢恩,站起来大叫道:"先帝呵!满朝多少忠良,你不付托他辅佐幼主,偏偏托奸贼。如今把幼主欺骗,把我一门抄斩。天使大人,待本藩回奏太后,然后就刑罢。"陈文道:"旨意已下,谁敢迟延?左右动手!"铁甲奇兵一刀将辽王斩了头下来。众人一齐动手,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两个;从辰时杀到午时,把一家千余人杀了罄空。陈文入朝缴旨。居正又着人抄没家产,抄出白银二百万两。居正命人搬入相府,将王府封锁。次日,陈文升为吏部尚书。
居正每日朝罢,进宫教习幼主,这些太监、宫娥,轮流伺候奉侍,日日在宫中饮宴,然后回去。
这一日,太后传旨说:"太师教习太子有功,内宫赐宴。"
居正谢恩入宫,吩咐不用太监服侍,只留宫娥斟酒,饮了多时,不觉大醉。见执壶的宫女花容月貌,十分美色,不觉春心摇动,微微笑道:"你这宫娥过来,我太师问你,你叫什么名字?"那宫娥走到太师跟前,含笑答道:"奴名叫灵儿。"太师道:"好一个灵儿!我且问你,你是伺候太后娘娘的,还是伺候先帝的?"灵儿道:"是伺候先帝的。"太师道:"你年纪多少了?先帝可曾幸过了么?"灵儿见问此话,脸皮都涨红了,只得说道:"今年十八岁了,已被先帝幸过三年了。"太师见了,越觉姿容妖媚,一手把她搂着。灵儿春心亦觉摇动。两边宫女,俱各走开。太师色胆如天,两手抱住灵儿,便扯裤。灵儿道:"这个使不得。"太师道:"不妨,我与你干了此事,异日必另眼看待你。"灵儿道:"妾虽经先帝宠幸,未经大战,必须轻些,莫作残花看待。"太师道:"我自然晓得。"灵儿道:"这儿恐有人来不便。"太师道:"不妨,我与你到龙床之上去。"
两人来到龙床,正要行事,忽外面大叫:"太后娘娘驾到!"
居正听了,大惊失色,慌忙假睡在龙床之上。太后见居正睡在龙床,心中不悦,命太监传宣道:"太后娘娘有旨,张太师讲书饮酒,如何耽搁许久?速即回府理事,毋得迟延。"
居正一场没趣,忙出宫回府,心中想道:"我今日擅睡龙床,被太后娘娘知道,倘相传出宫,岂不被人评论?我想古来欲谋篡位者,手下必有雄兵猛将,钱粮足备,方能成事。但在京时预备,恐露人耳目。荆州是我家乡,又离京甚远,叫四孩儿在家密密招集,若京师有个动静,只须一支令箭调来。便是钱粮兵备,动费浩大,一时难以凑集。我想宋朝杨家将的子孙,聚集在岣屺山,田地甚多。宋朝以杨业有功于国,赐免粮额。我今差了心腹官员,细细商量,照亩加粮,以备养兵之费。若遇外方兵起,我就将京中羽林军尽出,京师空虚,然后令四孩儿提兵入朝,那时取了天下,易如反掌。"
居正正在思量,只见堂官禀道:"启太师爷:今有外邦使臣来京进贡,现番使候见。"居正一闻此言,心中大喜,道:"着他进来。"堂官引进使臣参见太师,命他坐下,问道:"贵使从贵国到此,有多少日子?"使臣道:"由海外而来三月有余。所有进贡礼物,乞大人转奏万岁外,更有些微小礼,乞太师笑纳。"未知另送太师何物,下回分解。
第一三三回 魏义助逆破长沙
王敦兵犯石头城,刁协败绩,被逼愤战而死。太子司马绍怜其忠枉,即日亲出京营,欲点兵马,与王敦决一死战。温峤知之,控住马辔,谏曰:"殿下乃国之储本,奈何欲以身轻天下,效匹夫之所为乎?"绍不听,峤抢剑割断马缰,太子乃悟而止。晋主闻知,思无所措,乃召王导谓曰:"向据王敦表称刘隗、刁协挟君专政,是以起兵,自言朝得二人之首,则夕返兵。今二人已皆死亡,王敦尚不还兵,将欲何为?卿乃同气,当为朕修诏,遣人持见大将军,言隗、协获罪,然协已死麾下,隗惧逃亡,情亦可已。若念国恩,不忘本朝,于此息兵,则天下尚可共安。如或不然,朕当退归琅琊,以避嫌路,任满其意。"王导曰:"陛下何出此言?王敦虽反,上流还有甘卓屯兵襄阳,谯王在于长沙,陶侃有兵在广。敦今南下,闻甘卓等以自起兵,将袭武昌,断敦归路。我等京兵虽弱,但谨守勿战,焉得使被所破?且祖约、苏峻、刘遐皆有军兵在外,少待数日,武昌消息一到,敦兵自然惊散。彼虽在此,心实悬惧于甘卓者。今陛下心必不安,臣请亲往见敦,劝其回兵,就察动静。若有不从,以利害说之,敦岂敢不惧乎?"晋主大悦,但恐导被敦勒或有反侧,乃命百官同去见敦,劝其回兵。王导从之,与百官同赴敦处,共议其事。王敦见众官员俱至,乃命设宴款待。敦笑问戴渊曰:"前日之战,有馀力乎?"渊曰:"非能有馀,但力不足。"敦曰:"吾今举此,祛除国蠹,天下以为何如?"渊曰:"见形者谓之逆,体诚者谓之忠。"敦笑曰:"卿可谓能言者矣。"敦又问周曰:"伯仁何为负我?"曰:"明公戎车犯阙,下官统率六军,误其事,使王师败衄,以此负公。"敦不能答。敦心下忌嫉太子勇决,为朝野所向慕,欲诬其不孝而废黜之。次日,大会百官,敦厉其声色,大言谓众曰:"皇太子以何德称而居东宫?"温峤正色对曰:"钩深致远,盖非浅局所量。以礼观之,可谓纯孝矣。"众官皆然,同声和之。敦谋乃沮。众官辞别,回朝见帝。帝问周曰:"近日卿见王敦所议大事,两宫无恙,诸人皆安,大将军固副所望也。"对曰:"二宫悉如明鉴,臣等尚未可知。"帝曰:"王敦怀忌,必有害卿之心。卿宜避之,以免其难。"曰:"臣位备八座,朝廷多变,岂可临难苟免,以他奔求生也?"君臣呜咽而退。王敦自百官见后,日议其事。后将军吕猗先时曾为戴渊所笞,至是乃说敦曰:"周、戴渊皆有高才,江东人望,足以惑众。昨观所言,聊无惮色,公不除之,必有沮遏之谋,恐难逞志。"敦然其言。次日,帝遣王导再诣王敦,探视动静,敦即问导曰:"周、戴南北之望,当登三司无疑也。"导怪待罪之时不行保劝,低首不答。敦又曰:"主应仆合已也。"导又不答。敦曰:"若皆不尔,当诛之也。"导亦不答。敦乃使杜弘带兵五千,至建康邀请戴渊议事,渊只得就行。又至第赚之,时在家饮酒,见将校至,知是不好,乃尽饮壶中之酒就道,出离未百步,杜弘命将镣肘试之,叱之不听。行经太庙门首,朝顾大言曰:"贼臣王敦,覆乱社稷,枉害忠良。神有灵,当速殛之。"兵士恶其言,以戟中伤其口,流血至踵,而容止自若。观者尽皆流涕。军士禀敦,敦不使见,命押至市曹,并戴渊一齐斩之。后人有诗叹曰:
王敦罔悖奋豺狼,数万雄师入建康。无辞屈把忠良陷,千古令人恨不忘。晋元帝闻知周、戴渊被害,痛伤不已,欲要代其报仇,又不能振,因见王敦羁留王导,无退兵之意,心中大惧,只得忍恨使其后弟王彬赍牛酒至石头城赐敦,令劝敦回兵。敦惧上流甘卓、谯王袭其后,知交、广、淮、豫兵马尚盛,三吴两浙人皆不服,乃从彬议,择日回兵。复召彬,令其回话,睹彬面有惨容,怪而问曰:"弟何为有凄色也?"彬曰:"向来哀哭伯仁,情未能释耳。"敦作色曰:"周自致刑戮,且因凡人愚汝,汝何得自愚而即哀之?"彬勃然改容数之曰:"兄长抗旌犯顺,杀戮忠良,图为不轨,祸及门户,欲以枉为直也?"辞气慷慨,声泪俱下。敦大怒曰:"汝以吾为不敢杀汝也?"王导见敦发怒,劝彬起谢。彬曰:"数日以来,足痛不便起倒,且此事复何谢为?"敦曰:"足痛孰若颈痛?"彬殊无惧色,亦不为礼。王导乃再三劝敦,以为宗族兄弟,手足一体,勿得以言语介意,致乖大义。敦听之,彬乃得回建康。王敦亦撤兵尽回武昌。至江中,闻知甘卓欲袭武昌,乃使甘邛先往襄阳劝叔止兵,俾两家和气,免致仇杀。敦初出武昌时,亦虑甘卓为患于后,乃拘其子侄辈置麾下为质,至是使其行焉。邛去,敦又命弟王M往催魏义速攻长沙:"如获司马承,不可使至武昌与吾相见,于路缢杀之。"M乃乘快船昼夜兼程而去。M至荆州,使人催督魏义。魏义此时因被虞悝暗杀一阵,心中甚恨。探得兵不满万,乃复进兵围城。已将百日,甘卓救兵不至,湘城中军民困极,不能守御,被义攻开。将谯王承执之,以车械监于军中。复收虞悝并其子弟,尽皆绑之。或有号哭不已者,悝曰:"痴儿何得乃尔?人生在世,终当有死,今合门获为忠义之鬼,亦复何恨?设使天不容奸,晋室得全,必当追赠,流芳清史,岂效此附逆之贼也!"魏义见其言,尽皆杀之,乃将谯王械送荆州与王M。桓雄、韩阶、武延三人皆毁公服,扮为童仆,以从承难。其押解人见其丰仪举止非凡,疑为奸细,欲害之,因不曾得命而止。至荆州河下,先令人报知王M。M使人缢杀谯王,桓、韩等以在舟中获免。三人买贿解官,将司马承尸骸收殓,另寻小船,载至建康。甘卓不知长沙已破,正欲出兵武昌,忽见甘邛奔至,卓慌问曰:"汝为王敦从事,何得至此?"邛曰:"闻知叔父欲袭武昌,特地偷身来见耳。今王敦已破石头城,大败帝师,周、戴、刁协悉被所诛,兵威甚盛。魏义又破长沙,谯王被掳。江之东西,人皆震恐。吾思不可与之构兵,恐胜败未保,徒伤和气耳。"卓平生能谋少断,虽慕忠义而欲动兵,及闻邛之说辞,遂犹豫不发。因思周、戴之死,身恐难胜,乃故谓邛曰:"吾之所忧,正为今日事耳。若夺武昌,敦势逼迫,必劫天子以绝四海之望,不如更思后图。且吾据此上流,敦决不敢遽危社稷也。"于是敛兵卷甲,顿师不进。乐道融知之,急入劝曰:"今大功将成,何故中止?若分兵断彭泽,以遏敦之归路,使其上下人情不得相赴,其众自然离散,可一战而擒敦矣。且将军奋起兵马,谁不慕义?今遽罢议,后必为敦所并。且敦之为人,事急则趋,事成则背,后必有变。窃为将军危焉!"甘卓不从其劝。道融出而叹曰:"王敦逆天理而反背,甘公亦含之,吾知其死日近矣。"自思惧为邛所知,敦必不容,乃忧愤而卒。卓既罢兵,王敦闻之甚悦,复遣人伪与相和。卓以为然,乃散其兵众于下县而去。参军李梁曰:"王公作逆,意在图谋大事。今不即下建康而回兵,皆忌明公居其上流也。敦意未尝时刻不思谋公,以逞后志。今若散兵释甲,正堕其谋,必有后患。宜三思之,免累宗族。"卓又不能从。王敦还兵武昌,深恨甘卓,乃日与诸谋士议计图之。沈充曰:"襄阳内史周虑雄武有智,□□□□,皆仗其勇略取胜。明公趁兹相和之际,多以金帛,遣心腹人结好周虑,许以事成之后,独镇襄阳。周虑贪利图职,必然听允。一得此人与吾合谋,甘卓不难平也。"王敦大喜,乃使钱凤密将金宝,即日备轻舟前往说结。凤至襄阳,潜访至虑营求见。周虑延入礼毕,钱凤再拜曰:"今王武昌久慕将军,每行叹赏,少获亲近。今以甘邛道好,即成一家。特遣某来拜上,愿与将军结为金兰。先以微物奉上,聊为进见之礼,望惟笑纳。"周虑看金珠宝物贵重高美,喜而受之,对凤谢曰:"某感王公见采,幸莫大矣,何敢受此厚赐乎?"凤曰:"非止此等些须薄仪。王公再三命仆申禀,言若得甘卓去时,即表将军为襄阳太守,但未知将军愿否。若愿,仆当言之。"虑曰:"甘公拥据襄樊,初无过失,何能即去?"凤曰:"得镇此地,乃立于万人之上,九州牧首,此职亦难得即至者。今王公见将军之材,故以留心相授。欲图之,只在指顾间耳。昨闻回镇已卷甲散众,无兵可恃。将军肯行,只须心腹数人,待其早刻,假以黄纸诳终,扬言今奉晋帝密诏,言甘卓与王敦通谋,不肯出兵救应谯王,上堂刺之,一夫之力耳,何难去哉?"周虑被其所哄,即思图为襄阳太守,乃从凤议,与之誓约定夺。送钱凤还武昌回话,嘱付将精兵前至江边为外应,以防他变。凤回见敦,具道其意。王敦大喜,就命钱凤带周抚、吕猗将兵五千,星夜往襄阳河下伺候接应。凤扮作商船,匿兵于内,使细作入报周虑,虑乃竟肆奸谋。次日,密贿党伙,同入候参,列于两旁要处站着。虑藏利刃上堂。从人曰:"将军何早至此?"虑曰:"有机密紧事要禀主帅耳。"顷而甘卓升堂,周虑使值日从人先通言要禀机密。甘卓不防,被虑直近案前,抢上抽刀刺倒。吏书急叫,虑乃怀中假出黄纸擎住宣言曰:"甘卓结通王敦,不救长沙,致害谯王。奉帝密旨在此,敕吾斩首诣京,如有乱动者,尽皆诛戮。"亲兵虽出,见虑英勇,又有两廊党类为助,咸不敢动手。虑又曰:"汝等不信,天使在河下舟中,可着人迎入。"甘邛曰:"若无帝命,吾已遣使往武昌借兵,怎肯与你甘休?"虑以邛是王敦部,亦不加害。及至舟中兵起,乃是钱凤、周抚,众人方知是王敦之计,悔不报仇,已无及矣。钱凤假读伪旨,即以周虑为襄阳太守。自此上流无碍,敦势愈炽,擅易百官及诸军政。帝见其强横,只得曲从所欲,暴虐滋甚。四方贡献,海道多从上流经过,敦见,擅收入府。朝中将帅兵牧悉由敦命,多出门下,其谋皆是沈充、钱凤为主。敦甚听之。其所谮诉者,无有不死。王敦日前兵到石头城,及见说甘卓等欲袭武昌,听王导、王彬之劝,慌率回军,不曾朝觐,以修君臣之好。长史谢鲲上言劝曰:"明公今听众劝,止收周、戴、刘、刁而回,已无逆名矣。若能入朝天子,使君臣释然,则物情比尹悦服矣。"敦虽听之,不肯身赴,令人具表于帝。晋帝见敦回兵,又上贺表,以王导忠悃能全社稷,乃复命王导总理朝政。导入中书省料检文字,忽见周救保王导一门之本,殷勤恳至,冤辞激切,导执表流涕。归告其子弟,言周救保之事,乃叹惜曰:"吾虽不杀伯仁,伯仁为我而死。九泉之下,负此良友。"言罢,涕泪潸然。其诸子弟皆感其德,人人哀之。导乃上疏,请赠周、刁协、戴渊等追谥,以慰忠冤。帝从之,下议赠等名职。
按《史》:周字伯仁。元帝中兴初,补吏部尚书,以醉酒为有司所劾,敕白衣领职。大兴间,转尚书右仆射。庾亮尝谓之曰:"诸人咸以君方乐广,君自以为何如?"曰:"以吾比方乐公,何异刻画无盐,搪突西施也?"后晋帝宴群臣于西殿,帝酒酣,从容谓百官曰:"今日君臣共乐,何如尧舜时也?"乘醉厉声对曰:"今虽同为人主,何得复比圣世哉?"帝大怒曰:"朕固无德,不及于古人,臣敢诎其君乎?"欲付廷尉治问。王导等谏帝,以为不宜因酒后凌辱大臣,恐玷青史。帝留连累日,乃命赦之。以雅望获海内盛名,屡以嗜酒失职,自为仆射,时无醒日,人语之为"三日仆射"。庾亮叹曰:"周侯末年,可谓凤德之衰也。"在中朝时,能饮酒一石。及过江,每称无对手。偶有旧识从北来,素善饮,量亚于,见之甚喜。即出酒二石,乃南都吊烧,二人对饮,各尽其量,及酩酊而止,共馀斗升耳。次日,醒,使人视客,已为烧酒所毒,腐胁而死矣。然性宽裕,友爱过人。其弟周嵩自称有才,尝因酒醉狂罔,瞑目谓曰:"兄才不及弟,而乃横得重名,何也?"笑而不答。嵩怒,以所燃之烛投于怀,几燎其须。并无嗔忿色,徐徐曰:"阿奴不能胜吾,以火攻吾,固出下策矣。"王导与之交游,尝闲时枕膝而卧,因指其腹曰:"卿此之中,是何所有?"答曰:"此内空洞无物,堪容君辈数百人耳。"导大笑,亦无愠色。王敦性素悍,见甚惮之,每见谈论,辄至面热,虽冬月必以扇扇己之面,不少乍休。至是忌而害之,又使其党缪恒籍之家,但得素粗布数匹、故絮一笥而已,外惟酒五瓮、米数石。在位者服其清俭。被害时年五十四,人皆哀其忠。祖纳闻知叹曰:"天地塞矣,焉用生为?周公之冤,何时而白哉?"
按《史》:祖纳字士元,乃祖逖之从兄。幼有操行,能清谈,文艺可观,性性孝友。少孤而贫,常自炊煮以养母弟。王敦闻之,使人送一奴一婢,以代其动劳。辟纳为从事中郎,时人戏之曰:"今价倍于婢矣。"纳应之曰:"百里奚何曾轻五?皮,后亦为秦相,奚得以贫时为介嫌乎?"王敦得志,以纳为军谘祭酒。纳不愿,终日与客弈棋,冀旷职求黜。王隐谏曰:"禹惜寸阴,不闻数弈棋。"纳曰:"我之心事,君未之知,以此释吾忧耳。"王隐又曰:"古人遭逢则以功达其道,若使不遇,则以言达其道。君少长五部,游宦四方,华夷成败,皆所见闻,胡不记述,使有裁成。何必围棋然后可以释忧也?"于是纳乃不复下棋。旦日入朝,奏于帝曰:"自来小国尚有史官,况于中华正统,可不置史官以纪录国事乎?"帝纳之,使纳纂修《晋史》。《晋史》之作始自祖纳起耳。祖逖亡,元帝欲以纳代为豫州刺史。纳不愿以国史为事,让其弟祖约为之。帝擢纳为光禄大夫,以约兼兖豫淮蔡诸州军事。纳又密言于帝曰:"臣弟约好为欠慎,凌上忽下,当裁而抑之,使不得逞傲可也。若假以权位之势,恐作事不轨,将为乱阶矣。"帝以纳与约乃异母所生,疑是故让其职思陷约,以逞嫉妒之意,不以其言为然。后果与苏峻同反。按:约乃纳之异母弟,祖逖其从兄也。逖亦祖纳所抚,皆其教养,胜如同胞。三人俱有俊才,逖尤拔萃,志大性忠。晋主擢为豫州刺史,平西将军之职。逖故,约代兄之职,领四州军事。然性傲好欲,喜作为,易兄规矩,不能御众,旧将散去者过半,边界治地多叛归后赵。约恐将来为后赵所侵夺,闻长城民戴洋精卜易,善风角,有才识,乃使人请至,拜为中典军。永昌元年四月庚辰日,忽有大风自东南而起,飞砂卷石,拔木摧垣,异常特甚。约惊骇,请戴洋角之。洋曰:"应在今年十月丙戌日甲戌时,有兵戈犯谯城,将军宜预防之。"郡中主簿事王振怪洋矜能,乃谮约曰:"天道高远,岂能易知?兵戈之事,虽当时时防备,何得预限于十月某日时?其中必有缘故。设或不应,彼将引奸人以征其信。今戴洋妄作妖言,使太傅虚万人道实,人闻我惧,反因相率为乱矣。正乃煽惑民心,鼓动兵衅。宜收洋入狱,以治其罪,免使疑贰。"约乃无酌见之人,听振之言,即收戴洋入狱。王振见机谋已遂,恐约不肯害洋,徒结后怨,乃贿嘱狱吏,不许进膳,欲饿杀戴洋。狱吏见振以言语唬吓,只得从命,不与洋食。入狱二十馀日,点水粒米不见,洋容色如故,全不为言,惟鼾打睡。狱吏疑有人暗地进膳,或有药饵,窃瞰至再,并无暗给者,又搜其身旁无药。至三十六日,不死,精神愈倍。狱卒悄地以簿吏二人之谋禀知祖约,约大惊曰:"吾知洋有神术,故请来。王振挟恨,愚我复行奸计,险害好人也。"乃即放出戴洋,令人捉王振至,当面责曰:"汝进谗言欲害至人,必有私故。若不杀汝正罪,贤士再无敢至此州矣。"戴洋反劝祖约曰:"可恕此人,我方在此,若一害彼,则某即请归山,不愿在此伏侍矣。"约曰:"振昨谮害长者,使吾得罪于君。今明于心,故为君诛此佞人以杜患耳,何又止之?且恐其挟恨为乱,不宜免也。"洋曰:"无妨。振不识风角,故一时妄言耳。若因吾而杀之,即如吾杀之矣。岂学道者之所为乎?且人生一命,关于天地,其得最难,岂可轻易而戮?此人负恩坏行,不久当自死,亦不能祸人。"约问其故,洋曰:"王振往时已垂死,吾用术救活之。渠以贫不能谢吾,心自歉。吾知,巽言拒慰,今渠愧见吾,故设此谋。彼既忘恩,复又加害,其能久乎?且夫世之人,处富贵而不弃贫贱者,甚难有之,岂在振一人哉?"约服其论。后至十月,果然石勒使孔苌、桃豹寇河南,侵谯城。约不能御,退屯寿春,河南东境梁、郑、谯、汝、陈留诸郡皆复没于后赵。约信其神,欲寻洋角后来成败之事,时洋已归嵩山去久,为约知问而不能听用故也。后约无洋指教,遂从苏峻反,事败奔于后赵。石勒怪其傲慢,寻害之。当时有诗叹曰:
狂庸祖约妄矜能,违兄规制妄专兵。知洋神术无防备,致失河南退寿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