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倾^旅次英雄-赛花铃(清)白云道人-国学导航

 

第八回 倾^旅次英雄

 

  生下正与那女子,忽听得有人呼荆B忙出看r,s是何半家的小使。因起身登匆@了,故此叫尽<t生以他事,遂而睡。次日天明,作e回去。何半送出生,登r去拜望方。方接坐定,⑦^寒亍:伟胩道:"昨承翰教,悉知仁兄破格垂邸S底址罡矗┛蛛[衷不便形之楮墨,故特苋咦呶睿恢嵝挚捎辛疾撸榈荛_Х瘢俊狈教m道:"荷蒙兄降睨之后,自惴o功可效,所以r刻挂之心坎。今幸事有八九,但生若在,不o阻。故必如曩r所,之徒,才榉便耳。"何半道:"向蒙,弟已相忘了。更乞仁兄榈苎灾!狈教m道:"在弟亦eo良策,榻裰,莫如ひ]事陷害他,使他立不住,t姻事,可以唾手而就了。"何半又慌忙道:"ぶ且患拢糠娇上莺λ俊狈教m道:"只今守汛的王守洌氲苤梁瘛V豁如此如此,便可以陷害那 了。"何半听,心下大喜,折手道:"妙妙。"遂一同往王守洹M跏溲尤I取O嘁,分主坐定,把地方上的事,了一kS后王守溟_口道:"敢二位老翁光降,有何?"何半未及回言,方便一把扯了王守洌叩冗,附耳低了几句。只王守湫ξ狞c道:"多承郏Q一一遵命。"二人遂即起身作e,王守渌统I,又向著方道:"所之事,Q不差池。但所云云,必要如怠!狈教m唯唯,自回家去。何半那晚,也不到寓,竟自回到家里去了。

  且生,自在寺龋诌^了等眨蛱消息。方欲收拾起身,忽一日傍晚,听得叩甚急。生只得起身⒁,s一人,背著包裹,挨身而。生慌忙其v,那人答道:"小人咀龌ㄈ颠h方人氏。橐蛸Q易,淼劫F郡。奈つ坎荒苌鲜郑褚源咚鞯洁l。不料近并o客店,特向x核抟幌!奔t生道:"我亦借寓阋乃蓿家和尚。"那人不由分,竟把行李,向著供佛的案桌放下,和衣而睡。生也即房,了更余天气,上床安。料翻砀踩ィ偎恢BR>
  至半夜,忽听得外面一片沸嚷,有二十余人,质茄豆亻T而入。一花三,大喊道:"在里了。"竟把花三并生一捆。生叫屈,人道:"花三是有名湖,打家劫舍,犯著天大罪,我捕已久,教你藏在里。且愕酵那去,冤枉与不冤枉,听{落。"遂,并那口Γ掠一空。

  候至天明,一解到王守I里怼<t生哭道:"生T守法,向碓⑺伦x挥敉庖皇隆_@花三,牟徽J。昨晚要借宿,o藏情弊,伏乞情豁。"王守淠抢锟咸呛抢淅湫Φ溃骸白隽烁C主,什么生T。花三既在你寓中,他掠的金珠千桑C在那里?不用刑法,你如何肯招。"喝把生A起怼?闪萸由碥|,怎生受刑得起,只得屈招供。王守滗了招,也不究那,竟⒓t生并那Γi禁在一冷屋龋掌鸾f。

  生被禁,每日茶不充,又兼勺A坏,十分疼痛。自嗟自@,料想凶多吉少。但父母不能得一面,每思量了一I如雨下。一夕更人,月明如。正在暗暗悲泣,忽一女子,目战迪拢蛑t生低镜溃骸凹t郎郎,你得妾否?我特砭饶阋病!奔t生抬一看,只赡胭脂,眉黛。那女子非e,即花神也。便拜下道:"望乞大仙快快救拔弟子。"花神道:"你家焚В蚁材翘氐ねひ廊o恙。日感承你拔ο嘀衤有,特硐嗑取D悴幌n苦。"便把手一指,那枷自落,勺垡嗉雌接绯酢;ㄉ袼煲皇y著生,一手与他取了Γ罴t生了眼。只σ],下如登云,碇t生,漾漾,刻离s潭虎穴,已在官塘路口了。生眼一看,慌忙拜道:"自非大仙超救,我的性命,旦暮不保。此恩此德,]忘。"花神把f与生道:"拇艘e,后y期。只是此Γ肯戮陀谐鲱^日子。愿乞珍重珍重。"言,已失花神所在。生趁著月光,向前行了一T跄温吠静皇欤P全o,不放大哭道:"我如今紊硖用o投奔。万一有人追恚笥以且凰馈U谔淇拗H,只听得半空中道:"前往北方避,不惟保o虞,更功名之路。只此十步外,有金二,可亟取之。"生遂向前一看,只草仓谢鸸忾Wq。仔看r,s是一小匣。⒅命S金五十余桑泔w步向北而走。

  看官,你道生龃蟮,闹抢锲鸬模吭砭褪欠教m楹伟胩,€y五十余桑I谕跏洌趟戎ㄈ蛩陆杷蓿床畋东@,其名榉批。后因生逃出,又是何半出,把碜隽艘照提。此是后不。

  且生,一路奔走,猛省得沈西苓在北坐,何不上京一走。一t避此碾y,二tひ沈生,倘得出身也好。暗暗算已定,在路孕幸顾蓿奔钡内行前去。一日到一店中沽,自一,慢慢的了当:鋈幌肫穑抑邢⑷o,素云姻事未遂,不@德,涕I交下。只旁站著一人,虎形彪目,相貌堂堂。及其身上,衣衫,恰像乞丐模印O蛑t生,呵呵笑道:"我要慨以慷,足下少年作客,正所有万里之志。t酌o聊,何故W那楚囚悲泣。"生听他不俗,一起敬。暗想此人,必系埋名豪杰,便招他同坐吃酒。那人也不推,便向生γ孀隆V灰那M著座吃酒的客人,俱喧W笑道:"后生客官,忒]分裕跎花子吃酒。"那人戎^,任{人喧笑,只做不听得,拿起筋,把三四碗蔬肴,吃得罄。又向生道:"足下,甚有不豫之色,不知有何心事,俺沿乞食之流,素肝。倘不嫌,有甚用著俺,俺不避水火。"生K然I下道:"小生原系金人氏,橐虮茈y而恚辉爰抑懈改冈e,以此望云增感,不I耳。"那人道:"足下既系思,何不修环猓ィ悦庾鸶改高h之n。"生道:"下,怎奈衡雁唷!蹦侨说溃骸白阆滦⑺伎删矗畴m不材,愿作家耳,槟ズ稳纭!奔t生欣然笑道:"若得吾丈肯怜我父子各天,В平安,誓之心骨,不敢背德。"那人道:"足下那里恚矣肽悴贿^萍水相逢,因被,所以愿作便捎信,我D你日后的酬么。"生便向包袱龋〕恚f与那人道:"半年离簦Ю镄乓簦谶@一封稀P颐衫险煽S寄螅娲蠖魅艘病M蛏献芪乙话荨!闭f,便膝跪下,那人伸手,一把扶起。引得左右在座酒的,o不相而笑。那人重又坐定,娜道:"足下既云避离家,此行到何地方?作何事I?"生道:"小生有一故人,援例入,今寓在京,我此去只得投彼相依,以便再橹。"那人道:"目今流寇M,中原鼎沸。大丈夫苟有一材一技,何患o小小富。若能ⅲ㈠浩欤t斗大金印,取之易于翻掌耳。足下既有故人在京,急宜前去,趁事机之蛇h大之I。至于家事,何必挂怀。r俺般行剑切┓卜蛉庋郏o不笑我是乞丐。想足下一如故,邀我同,眼睛,芪锷h,也算是一豪杰了。",站起身I,正欲手作e。忽瞧生所佩Γ愕溃骸斑@是泉Γ附枰挥^。"生慌忙解下,手。那人接恚ň看了一KK道:"好Γ媸欠岢巧裎铩2恢阆潞翁得之?"生知其僖猓愕溃骸袄险桑δ思饕,莫非勖矗俊蹦侨说溃骸扒Ы鹨椎茫﹄y求,有不壑怼!奔t生道:"既是等,即以相便了。"那人接了Γ灰还暗溃骸俺谢莩谢荨!闭^:

  粉与佳人,Τ暧肓沂俊BR>
  下座客,看生把那家鞯o价Γ手相,o不愕然惊。生既了,便道:"老丈能此Γ氡厣窈跗湫g,幸乞舞一回。"那人欣然,拔ζ鹞琛W蟊P右旋,曲中其度,qq。但光万道,惊得生不能眼,耳只雨之不。臾舞,那些座客,始初他是乞丐的,o不惊,以橐烊耍H蛔允АD侨伺R去,生又扯住道:"愿高姓大名,以便佩之不朽。"那人道:"足下要俺姓名居址,莫非不能忘情此Γ迷谝烊障蛭胰∷髅矗恐皇前乘暮榧遥o定。若日后相逢,在金鼓仓校筛昀锩妗!痹,取了Γ还岸ァ.晚,生就在店中歇了。次日算,雇了牲口,一直到京。向著城中は滦辏闳ピL沈西苓。想城里城外,整整的ち耸嗳眨^o影。回到店中,不。打明日,要到八旗下去。

  只因生一,管教:竟后砣艉危壳掖禄丶。

 

 

第七回 肆小人恶毒图财害命-赛红丝-国学导航

 

第七回 肆小人恶毒图财害命

 

  词云:

  毒从何至?

  只为贪他财利。

  若教财利有便宜,

  害性命直如儿戏。

  是他生事,

  是他惹气,

  我于中无非作弊。

  谁知狭路逢伊,

  冤报冤怎生回避。

  --《鹊桥仙》

  话说屠才,因前买盗,得了皮象一注。今见他打了外甥,又想着借此骗些用用,故说出许多利害言语恐吓他。皮象听了,果害怕起来,因再三问计。屠才将他攥稳,方才低低说道:"你不知,打老虎必须打死,方无后患。若放松他,跳起来就会咬人。宋石明明是只老虎,今虽亏我妙计,将他打倒,揿在牢中,然尚少锤棒,不曾打死。若捆缚松了,被他跳出,便为祸不小。为今之计,必须斩草除根,将他弄死,方绝其害。"

  皮象道:"我岂不要弄死他?但他监在牢里,生死是官做主,叫我也没法。"

  屠才道:"怎的没法?只要有银子!"

  皮象道:"若是银子可以弄得他死,我便再拚丢百十两,也说不得了。"

  屠才道:"弄是弄得他死。只是百十两银子,人看了不动火,未必肯做恶人,下毒手。"

  皮象道:"你且说,下毒手要银子,还是买富,还是买强盗?"

  屠才道:"也不买官,也不买强盗,别有妙法。此法少也不肯,若多了你也不肯出。须得三百两头,便一了百了,便高枕无忧矣!我今细细与你说知。此时买强盗,强盗已扳定了。买官,已审定了,有何用处?只消悄悄送与禁子,叫他暗暗的把这厮弄死,只报说是斯文人受不得狱中之苦,忽然病故了,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妙法。就是你外甥被你打了,要到监中去撺掇老子,也没个老子擢掇了,何等直截痛快!"

  皮象听了,方欢喜说道:"一不做,二不体,便依你!再豁着二百两头,断送了这囚根子罢。"

  屠才道:"算便是这等算计,还不知这禁子可肯下手哩。吃完酒我须去嘱托他一番,看他如何?"

  皮象道:"既是这等,酒不要吃了。"因立起身来,又说道:"你且回去干正事,我且回去在家里候信罢。"屠才便不留,遂算还酒钱,同走出门。大家默默会意,分手而去。正是:

  你图害命我图财,

  毒计阴谋暗暗排,

  只道杀人不见血,

  谁知刀自上头来。

  屠才别了皮象,暗暗欢喜道:"这个啬鬼,平常半个钱也舍不得,到此紧流头上,若不出脱他几两,更待何时。"遂一径走到监门前,寻见朱禁子,要邀他去吃酒。朱禁子回道:"今日监中有事,离不得。"屠才遂扯他到一个僻静之处,要害宋石性命之事细细与他说了,许他一个元宝。

  朱禁子道:"一个人的性命,难道只值得五十两银子?若是别人来说,要我干这没天理之事,少也得五百两头送我。既是屠老爹吩咐,又且同一衙门,怎敢说客话。两个元宝,是半分也少不得的。"

  屠才道:"朱兄既说得如此斩截,我也再不好开口求减。我且回去,与舍亲商量,他若肯出,我明日先付一半,事妥再找一半。你须在家等我。"

  朱禁子应承了,屠才忙出监,走到皮家,又骗皮象道:"这事弄得不妙了。送禁子姓朱,为人甚是刁钻。这事他一向在强盗口中已察知些风声。今见我去央他,早搭起一个天大的高架子来,竟要一千两。后来是我再三求他,他方肯让了一单,还定要五百两。我想大爷如何肯用许多。这事拖到后来,定然要弄出不妙来了。"

  皮象听见说出许多银子,早心痛起来,连连摇头道:"这个事怎么做得来,只好听天由命罢了。"

  屠才道:"我也晓得做不来,就要回他。但听见他说,宋石这两日正苦苦求他,访问贼口仇人是谁。我今日不知就里,恰恰又将此事去求他。他一个眉毛会说话之人,岂不看破我们的机关。若托之事成了,他是我们一伙,便自然回护。倘这事争钱多寡,做不成羞了他,他未必不恼羞变怒,又弄出别样的是非来,大爷不可不虑。"

  皮象听了,着慌道:"这等说来,则老兄见教的这些妙算,不是害人,转是害我了。"

  屠才道:"大爷,你这话就说差了。我当初原说要拚着几两银子。今日事已做得妥妥帖帖,太爷却舍不得银子,怎么怪人。"

  皮象道:"不是我舍不得银子。二三百两,尚好支持。突然一千五百两的讲起来,叫我想么应承。"

  屠才道:"这也怪你不得,总是我管闲事的不是了。罢罢罢!你只消打点三百,如今先付出二百来。待结果了,当再找一百。若要多时,都是我赔,你不要管了。"

  皮象此时身子骑在虎背上,无可奈何,只得留屠才吃得醉饱,又取出四大封银子来,付与屠才。

  屠才收好了,方才别去。回到家中,甚是快活,将银子叫妻子收起三封,只留下一封在外。当晚睡了。到次早起来,将这银子袖了,走到朱禁子家,付与他说道:"这是一封五十两。待事妥了,再找五十两,决不迟误。"

  朱禁子接了,收入内里,就留屠才吃早饭。吃完了,屠才因问道:"这事几时下手?"

  朱禁子道:"既要结果,迟早总是一样,省得睡多梦长,就是今夜三更断送了他罢。屠老爹明早可携物事来讨信"

  屠才道:"若是如此,感高情不尽。"说罢,别去了。正是:

  浅浅阴谋小小奸,

  如何苦苦去瞒天?

  一朝天运循环到,

  甘伏其辜实可怜。

  朱禁子受了屠才的贿赂,打点去害宋石的性命,且按下不题。

  却说本府新到的太爷,是陕西人,姓蔺名楷,为官甚是清正。到任方才一月,也审过宋石一次,无赃无证,也晓得仇人扳害,只因众盗咬定,又未察出仇家,难以开释,故又搁起。

  这一夜睡到一更天,忽梦见皋陶来拜他,说道:'作赋的大贵人有难,只在顷刻,老先生为何还高卧不去救

  他?倘有差池,其罪不小!'因将手一推,道:"快去!快去!"

  蔺知府突然惊醒,因想道:"皋陶,狱臣也,忽来显灵,定是狱中有暧昧之事。"因走起身来,传唤衙役,下狱点监。

  且说朱禁子,因有事在心,吃了一肚子酒, 睡到二更天,忽然醒了。忙爬起来,走到狱神前,磕了四个头,通诚道:"狱神老爷在上,要害宋秀才性命,皆是皮监生与屠才之过,实与小人无干。小人不过得他几两银子养家活口,望老爷鉴察。"磕完头起来,又筛了一大碗烧酒,吃了壮壮胆。因取了石灰袋在手,去到宋石监房内来。

  此时宋古玉尚未睡着,听见脚步响,因问道:"是哪个?"

  朱禁子道:"是我。"

  宋古玉道:"禁子哥,此时为什还不睡?"

  朱禁子道:"不然也睡了,因有一句话要来对你说。"

  宋古玉道:"有什话,此时来说?"

  朱禁子道:"这话正该此时说。既到此时,不得不说了。宋相公,你是个读书人,莫要错怪了我。自古冤有头,债有主,有一个人要你的性命,却与我无干。"

  宋古玉听了,吓得魂飞天外,呆了半响,因想道:"求他料也无用。"转硬说道:"禁子哥,你既要我性命,怎么回得你?但求你多把些酒与我,吃个烂醉,不知人事,凭你下手了当,便是你的高情了。"

  朱禁子道:"这个使得。但不知你可吃娆酒?"

  宋古玉道:"只要吃醉,还论什么酒。"

  朱禁子走去,取了一瓶烧酒,约有二三斤。宋古玉接在手,因叹息道:"若论我宋古玉才学,便斗酒百篇,也不愧太白。怎今日将此一瓶,在狱底绝命。"说罢,就一气吃了半瓶。

  朱禁子催道:"快些吃罢,我还要睡一觉哩。'

  宋古玉拿着酒,巴不得吃醉。吃一口,想想妻子。又吃一口,想想儿女。那酒偏不醉,因哀告道:"禁子哥,那里不是积德处,略宽一刻,等我吃完了,自然就醉。"

  朱禁子道:"宋相公,不是我催促你。醉也是死,不醉也是死,总差不多,不如早些去了倒干净。"

  宋古玉听了道:"有理,有理!大丈夫既不能生居卿相,便当视死如归,为何恋此瞬息,作儿女态。"因将酒瓶往地上一掼,因大声狠说道:"原来天生我宋古玉一场,只这等一个结果!"遂闭自自睡,听他作为。

  禁子提起灰袋,正要上前下手,忽看见门外火把乱明,照得满监中雪亮,许多人喊叫道:"太爷点监,禁子如何不来迎接?"朱禁子忽听得太爷点监,便慌做一团,忙丢下灰袋在宋古玉身上,两步做一步,跑出采迎接。

  不期大爷早已坐在官厅之上,问道:"本府点监,你是禁子,为何不来迎接?定是躲在哪里害人作弊,快快供来,免我动刑!"

  朱禁子心里虽慌,却是奸滑惯的,嘴是溜的,忙禀道:"狱门严禁,小的日夜防守辛苦,贪吃杯酒,偷睡片时,迎接老爷来迟了,罪是有的。若说作弊害人,监犯皆有簿籍,老爷不时吊审,小的下役,怎敢妄为。"一面说,一面就取过监犯簿来送上。

  蔺太爷见他说得有理,不便难为他,因问道:"这监犯中你可知有什出名的文人在内吗?"

  朱禁子明知宋石是个秀才文人,正因害虚心病,怎敢应承。便推辞道:"小的下役,怎么晓得。"

  知府也不就问,看见监簿送在面前,遂展开细看,暗暗想道:"作赋文人,惟有江淹最著。此人莫非姓江?"及一一查来,却没个姓江的在上面。忽看见宋石名字,将心一触,忽然有悟道:"宋玉,古之作赋人也。此人叫做宋石,玉石相因,定是他了。"

  因又问道:"这监犯宋石,是何等之人?"

  朱禁子道:"他是大盗的窝家,前日老爷也曾审过。"

  蔺知府因想起,又问道:"可就是我前日曾审过他,无赃无证,不曾定罪案的这一宗吗?"

  禁子只推说:"小的不知。"

  蔺知府道:"我还记得,他称说原是生员。可快带出来,本府审问他。'

  朱禁子听见叫带宋石出来,一时吓得浑身都抖起来,脚也软了,竟不敢走进去,就象掉了魂的一般,只是呆立不动。蔺知府看见,知他有弊,忙叫两个皂隶,押他进去带人。

  这宋古玉吃了酒,已仰卧受死。忽听见外面乱叫,喊做一团,朱禁子丢下灰袋忙忙跑去,不知是什缘故,未免提心吊胆。不多时,又听见有人一路叫进来道:"监犯宋石在哪里?太爷叫带你去问哩!"宋古玉知道有些生机,忙将灰袋藏在身边,大哭起来,乱叫道:"朱石在此,爷爷救命!爷爷救命!"两个皂隶忙走进来,叫朱禁子开了他的缧绁,带到官厅上来。

  宋石看见蔺太爷果坐在上面,因伏地哀哭道:"犯人宋石,受朱禁子之害,性命已在呼吸,再迟一刻,也不能得见恩星老爷之金面矣!"

  朱禁子慌忙跪下分辩道:"小的是禁子,他是犯人,时常拘管,未免致怨。他说小的害他,有何凭据?况他好端端在此,害他些什么?"

  朱石道:"怎说无据?"因取出石灰袋儿,呈与太爷看道:"你不害我性命,这东西是哪里来的?"朱禁子看见事已败露,便哑口无言,只是磕头。

  蔺知府不胜大怒,因起身出监,叫将二人带上堂来,重复坐下,因问朱禁子道:"你得何人买嘱,欺害人性命?快快从实招来!'遂吩咐皂隶,取夹棍来伺候。

  朱禁子见太爷已看得明明白白,不肯去捱夹棍,只得实说道:"这事小的虽不该做,但做此事,却与小的无干,都是老爷案下捕役屠才叫小的做的。要究详细,须问屠才方才知道。"

  蔺知府即掣chè签,叫左右速拿屠才。不移时,屠才拿到,跪在地下,看见朱禁子并朱古玉俱跪在地下,知道事泄,吓得魂不附体,抖做一团。蔺知府早喝骂问屠才道:"你这奴才!既在公门当捕役,就该知道法度,如何买嘱禁子,害人性命?"

  屠才见了,料瞒不过,只得爬上几步,再三磕头禀道:"这事实与小的无干,是皮象与宋石有仇,托小的做的事。"

  蔺知府道:"这等说来,连那大盗扳害宋石做窝家,也是你这奴才做的事了?"

  屠才磕头道:"小的已经犯罪,生死俱在老爷台下,怎还敢虚言。这皮象与宋石,原是姐夫郎舅。只因宋石是个生员,有些才情,每每看这皮象白丁监生不上眼。这皮象又自恃家巾富足,不肯下气于姐夫穷秀才,故彼此言话参差,竟成了仇隙。因此皮象恨狠不已,故叫小的买盗扳害他。小的不合,一时被惑,竟依他指使,陷

  身法网,实不能无罪。但求青天老爷念主谋有人,小的不过为从,求宽一二。"

  蔺知府道"这是买盗扳害一案了。这谋害性命,又是什么缘故?"

  屠才道:"宋石原是个穷秀才,因被害坐在监中,家中连柴米惧无了。他妻子皮氏,尚不知度象恼她丈夫,还认做至亲,叫儿子去问娘舅借柴米。谁知皮象是个悭吝狂妄之人,不但不借他柴米,又骂他老子是强盗窝家,是个死囚,又将外甥毒打了一顿。外甥才得十来岁,被打急了,不合回嘴道:"你说我父亲是窝家,我家浅房窄屋,窝的赃没处放,都转窝顿在娘舅家。我父亲是死囚,只怕娘舅也是死囚哩!"皮象听了,恐怕宋石信了儿子的言语,真个扳他,故不得已,才叫小的下此毒手。"

  蔺知府听了,点头道:"是真情了。"

  宋古玉跪在下面,听见屠才一一供出真情,如梦初觉,朝上只是磕头道:"原来此祸都是皮象起的,好恶人也!好狠心也!今日若非恩星老爷救了残生,此时已死在九泉之下矣,也不想着是他害我,皇天后土,一般也有见天田的时候!"正是:

  如海深冤已认真,

  屈天屈地诉何人?

  无门陌路思量遍,

  说破谁知是至亲。

  蔺知府审问屠才明白,因掣一签,差四个差人:"速拿监生皮象,明日早堂听审。如拿不到,每人重责三十。"差人领签去了。蔺如府又点了一个孙禁子管监,就吩咐他将宋石、屠才、朱禁子,同带入监去收管,明日早堂拿到皮象同审。然后,退入后堂去安寝。只因送一审,有分教:

  狡猾投渊,神明开网。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回 报前仇风波起邗水 赋佳句月夜宴平山_红闺春梦(清)西泠野樵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第五回 报前仇风波起邗水 赋佳句月夜宴平山

 

  却说祝伯青连日闷坐书房,一心想着慧珠如今该到苏州了,不知可平安否?他也该寄封信来。只见连儿来说,京中舅父来信,父亲在后堂等着说话。忙起身到了后面,见祝公拿着一封书信,在那里看。旁坐一少年,约有二十余岁,翩翩鸾凤,骨秀神清,觉眉目间一团威猛气象,睹之令人可亲可畏;身上衣履却不甚华美,心中暗暗称异,不识何人?少年见了伯青,立起身来,彼此招呼。祝公道:"你舅父有信在此,你去看了。"伯肖双手接过,从头细看,方知舅父升了协办大学士,赐上书房行走。秋间舅娘带着表弟汉槎回里乡试,兼扫祖墓;又知这少年姓云名从龙,字在田,河南固始县人,是个不第秀才,去岁纳监入都,秋风又罢。

  要论这云从龙,文武全才,为人极有肝胆,敢作敢为。因屡蹶文场,名心已淡。家世赤贫,孑然独立,流落京师卖文糊口。

  这日,江公朝回,在轿子内看见从龙一表非凡,大为赏识。将他请进府中,盘桓了几日,知他是个饱学,更加契重。恰恰从龙欲往金陵投亲,江公修了封书寄与他妹丈,嘱他善视从龙,"具人虽暂困风尘,将来必成大器"。祝公见从龙人材出众,亦为欢喜道:"云兄的令亲可曾探望过么?"从龙欠身道:"晚生连年颠沛,所行辄阻。昨日抵岸即访问舍亲居止,已知前半月掣眷赴任去了。蒙江老大人盛意嘱咐,此行倘不得意,命来谒见老大人,定蒙矜顾。"

  祝公点点头,见伯青看完了信,道:"这位云在田兄因投亲不遇,你舅父嘱我照应,毋使失所。可命祝安将云少爷行李铺设外书房内,无事你们互相砥砺砥砺。"又向从龙道:"暂屈寒舍小住几日,我自有处置,恐有简亵之处,尚祈包涵。"从龙起身道:"晚生耻困穷途,得老大人青顾,实出万幸。老大人就是我云从龙再生父母了。"转身与伯青见礼,伯青将从龙邀至书房,先取出自己衣服与他更换,便显得潇洒出尘。彼此说了多少仰慕的话。祝公又送出一席酒,与从龙洗尘。只见祝安取了行李来,在伯青榻旁设一小榻。两人谈谈说说,终日讲究些考据学问,分外投机,倒把想念慧珠的心肠解去火半。

  一日,祝公见祝安拿着帖子来回说:"新任盐运司李大人来拜。"这位李运司名文俊,江西人,是部选出来的。祝公是他会试的房师,今日赴省见过盐台,特来谒见老师。祝公换了衣冠出厅相见,问在京诸人的光景,李文俊一一答了。又请出世弟来见礼。祝公想起从龙,道:"年兄甫经到任,幕中必乏人数,有敝友云在田兄人极明干,极能办事的。现住在我这里,托我谋个馆地,我想在年兄那里倒还合式。"李文俊在京亦闻云从龙之名,又听得江丙谦说过此人是当今奇士,忙答道:"门生在京即知其人,今蒙老师赏荐,好极了。但是门生还要到苏州去谒抚宪,俟回扬州时再打发人到老师处来请他罢。"祝公点头称是,请出从龙与文俊相见,留他吃了上顿饭方去。少顷,李文俊送关书来。祝公吩咐祝安代从龙添补衣履等物,从龙心中着实感激,专候文俊信至。

  伯青又邀了小儒,王兰过来,彼此一见,互相倾倒。大众陪着从龙,到各处名胜地方游玩。路过桃叫'渡,见聂家旧宅已在目前,伯青坐在马上叹门气道:"其室则迩,其人甚远。"说着,眼圈儿红了,王兰、小儒各各叹息。惟有从龙不解,细问他们方才明白,也叹息了数声。伯青忽然想起慧珠屡说他同学时,有个蒋小凤,住在扬州,也是色艺兼全。难得从龙到扬州去,何妨托言送他进馆,好去访这蒋小凤是何如人物。想定主意,对王兰说了,王兰

第八回 借衣履陆府议亲闻冲喜张家闹词_八美图(清)无名氏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第八回 借衣履陆府议亲闻冲喜张家闹词

 

  三元来至厨房烧汤,看见双庆来到,摇唇乱扯乱骂道:"你这小贱婢,专会骗人。如今骗得好。"

  双庆应说:"哥哥,都是你性急,若再等片时,我便来了。"

  三元道:"多谢你这娼根好意,只怕等你三天,还不见你一个魂魄来。不知又是什么柳大爷,快与我说明,我好送汤与他沐裕"双庆对着三元说知树春来历,三元心中明白,便去服侍树春沐浴更换衣服,请他到房而去。却说八位姑娘一齐归家,见了夫人皆说及树春今日被溺之事。金定道:"我们打退宋文采,把宋文宾撩入水中,未知生死怎么了?"

  陆夫人听见埋怨众人道:"今日你们不该如此造次,与他相争;他是花府教师,只怕不久生下祸端,如何是好?"

  又将衣履借与树春更换之事亦说一遍。众姐妹方才明白,那边素贞要辞别归家,陆家姊妹再三相留,沈月姑张金定二人亦要回家,又被田家姐姐扯住不放。无奈只得住下。且说树春沐浴更衣完毕,三元连忙禀与夫人知道,陆夫人命三元相请中堂相见。三元答应,即到书房邀请。树春随同三元至中堂,见陆夫人作礼道:"伯母在上,小侄柳涛拜见。"

  夫人道:"贤侄少礼。"

  又见树春一表非俗,气宇轩昂,乃问道:"未知贤侄现寓何处?"

  树春道:"小侄现在姐丈张永林家暂祝"夫人说:"既在张家,永林妹子金定,与小女盟为姐妹,待老身打发三元去报令亲。"

  树春称谢道:"既蒙伯母美意,烦贵介到姐夫家去取一套衣巾。"

  陆夫人随命三元前去张家取拿,因见树春年轻,欲思招作东床,此话又难启齿,必须寻个媒人。也罢,待我与永林相议罢了。先说三元奉命来到永林家取衣巾,便将树春情由细细说与永林知情。永林便取衣巾付三元说道:"为我拜上老夫人,待明日到府拜谢罢了。"

  三元答应回到家中,先到书房见柳相公,衣巾付与树春。树春重新再换自己衣巾,脱下陆府衣靴,付与三元。陆夫人命三元将书房打扫干净,备设铺陈与柳大爷安歇。树春那夜在书房辗转暗想,难得夫人这等看待,只是不能与二位小姐一会,若然得成姻缘,岂非三生有幸?且按下不表。

  再说众姐妹在内言谈,一众丫环俱各去睡,只有小桃心里暗自猜疑,我看陆夫人情形,亦略可知;如今留住柳树春,不肯放他去,必定心中别有主裁。依我看来,必是要招他为婿之意。时已将近二鼓,众姊妹言谈已久,服侍陆夫人安歇明白,然后亦各安歇。再说树春次早起来,早饭方毕,张永林来到陆府探望。二人相见,永林道:"舅兄昨日受惊了!柳兴身带重伤,倒在弟书房中,延医与之调治,尚未知吉凶如何。"

  二人正在谈论,忽见三元走到前说:"我家夫人请二位相公相见。"

  二人闻言,随同三元到里面内厅。谢过夫人,分宾主坐下。茶罢陆夫人道:"张贤侄,老身请你进来,非为别事。只因两个女儿,年已及笄,尚未结下秦晋。欲觅佳婿,实是难得。令舅青年秀士,老身欲屈你为媒,愿结朱陈。"

  永林摇首道:"使不得。舅兄已结下亲了!"

  夫人便问未知对的哪一家?永林道:"也是小侄为媒,对了田府妹妹。"

  陆夫人听了此话,心下一想,主意已定,即开言道:"贤侄若说田家姐妹早已定了,老身愿将女儿做个侧室便了。"

  永林道:"伯母说哪里话?小姐俱是一般样的,怎好分大小偏正?休怪小侄,此媒实难从命。"

  陆夫人道:"贤侄你且放心,有我在此,老身主意已定。一个媒人你推不得。"

  树春想道:"这八位美人,除却了金定总要配我,有什么不依?"

  便说道:"多蒙伯母见爱,怎敢不从。但母亲在家,小侄不敢自主。"

  陆夫人道:"这倒不难,待我修书一封送到府中便了。"

  树春大喜,上前拜谢。陆夫人道:"贤婿免礼罢。"

  三元向树春叩头,口称姑爷,丫环听了风声,忙传到小姐房中而去。陆夫人吩咐安排酒席,款待张相公和姑爷。又向树春劝说:"贤婿,我想日前光景无所益,倘遇花府之人,他不肯让你,你不肯让他,必有生端,古语云: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只索忍耐干休罢了。"

  树春道:"岳母,非是小婿生端,花府的教师实在可恨。这等无礼,我焉肯吃他的亏,况柳兴小使,浑身被他打坏,生死未分,我若不报其仇,亦反被他取笑。"

  陆夫人道:"贤婿,这个使不得。你虽然吃亏,算来还不吃亏。花府教师宋文宾,被撩下水,落在河中;宋文采船上叩头,才放他脱身,万事丢开。切听老身劝解。"

  永林亦相劝一番,三人直饮至日落西山,郎舅二人方才起身辞别陆夫人而去。看官听说,那日龙舟胜会,至第二日,花少爷到烟雨楼吃酒,开怀畅饮。宋文宾犯了疟疾,得病在床,宋文采呼下七八十个徒弟,要来报仇,哪晓得陆夫人怕事,不肯放她们出去。八位姊妹不敢违拗夫人之命,所以忍的在家。宋文采吃亏未报其怨,日日心中怒气不休。那龙舟一直闹至五月半方才歇。再说树春同永林辞了陆夫人回 去,先到书房看视柳兴。见其浑身上下,打伤得十分沉重。树春咬牙切齿,大骂宋文宾道:"倘若有些不测,怎生是好!性命要归何人抵当?岂不可恨!这强徒焉得与他甘休!"

  即入内见了柳大娘,正在谈起攀亲之事。忽闻小使报说郎中法云僧又来看视柳兴了。树春即出来与法云僧见过礼,问道:"小仆身中此难,未知可能依旧痊愈么?"

  法云僧道:"无妨,在下只包他一个月便好如常。相公可免挂怀。"

  树春道:"皆赖高明国手,若得仍旧,小生自当报答。"

  法云僧郎中开下药方,告别而去。此话按下不表。再说沈月姑之兄沈上卿,旧病复发,十分沈重,服药无效,危在旦夕。沈员外没了主意,院君说:"世情俱有冲喜之说,如今孩儿命在顷刻之间,不得不行此事,或者见愈,亦未可知。你可先到卞文加媒人处说明,令他往女家处商量。"

  员外听了心中大悦,即刻来至卞文加家相见。就将此事说明,欲相托到张相公处商量。卞文加满口应承。员外告辞回家,卞文加随时来至张家。永林偶然在家,二人见礼坐下,卞文加便说:"沈上卿病重,命在旦夕;沈员外来我家央我向相公说明,要娶令妹往他家冲喜;或者沈上卿病愈,然后再择吉成亲,未知张相公肯允否。"

  永林一时沉吟,半日道:"等我与妻亲相商,回复便了。"

  即入内向柳大娘说知:"沈亲家央了媒人卞文加说及沈妹夫病得十分沉重,要迎娶妹子过门冲喜。我一时没了意见,所以同贤妻相商;怎生区处?"

  柳大娘道:"此事也不算为差,从来女生娘向,姑娘父母双亡,自然是哥哥做主。沈家原定冬天做亲,如今姑丈病重,冲喜二字,却也许得。但须言过,倘姑夫病好,姑娘仍然回家;到冬天方成花烛之礼便了。"

  永林听了,即出来与卞文加把妻子之言说了一遍。卞文加听说称是,站起身来辞了永林,回到沈家,将永林夫妻之意达知沈员外。员外安人,见说张家应允,喜动眉端,即便料理迎娶物件。永林夫妻,也在打备端正妆奁。只有张金定闻知此事,日夜啼哭道:"我是不愿他家去的,若然相迫,自寻短见罢。"

  那时小桃闻知冲喜之事,亦来在此向前相劝。金定不瞒小桃,便把肺腑心事告诉小桃。小桃亦带三分着急,说道:"小姐,古人所云:一丝为定,千金不移。强也强不来的。劝小姐不必愁闷,且自宽心,恐被外人知道,反成一场笑话。"

  金定道:"小桃,你也不要劝我,为我摆布一个两全之计才好。"

  小桃说:"小姐真个痴了,别样事情还可,婚姻大事,凭媒说合,岂能反悔的么?况且从小攀亲,父母主张的,怎好摆布?"

  金定道:"小桃,你去说与相公大娘知道,原说小姐坚心如铁,情愿将身独守空房,若要相强沈家为妇,某心悬梁自荆"小桃道:"此时日色晚了,明日丫环说与大娘便了。"

  且说树春晓得张金定要往沈家冲喜,一夜思想不得安眠。一心只想那金定,若是去了沈家,可惜八美不完全,欲要回家,又奈柳兴病尚未好。无计可想。次日张永林来至书房与树春商量冲喜之事,二人正在言论,忽然见府里公差慌忙走进说道:"太爷密传令相公速速到杭州去,令箭牌票在此,快把行李预备,即时起程,不可迟缓。"

  永林听见,一时着呆,哪知今日又奉公差,况又太爷之命,难以缓为。家中妹子之事,如今要怎么样安排?树春说:"本官之命,难以违拗,你且放心前去。家中之事,我自在此代理罢。"

  永林道:"如此相托舅兄了。"

  即入内与柳大娘说明,大娘此刻无可奈何,急备下行李。永林正在中堂吃早饭,忽小桃报说:"小姐昨夜只管哭了一夜,口口声声,要寻自尽,气得昏迷了!她说不愿到沈家去,又说爹娘死了,兄长欺她,情愿一世独守空房。必不肯与沈家为妻。若要强迫,她就自荆"永林道:"既如此,娘子你去劝她。"

  柳大娘说:"晓得。"

  那公差立催登程,永林只得分别往杭州而去。柳大娘移步来至金定房中,笑容劝道:"姑娘,公婆若在,由公婆做主;公婆亡过,由兄长主意。婚姻大事。非比儿戏。姑夫现在病重,要娶姑娘过门冲喜,若得姑夫病体稍痊,我自然接你回家。"

  金定含泪道:"嫂嫂,我决然不去的。若容我,太太平平过几年;若不见容,只有一刀自刎。"

  柳大娘听了此话,心下着急道:"姑娘,你若不去,无非害了兄嫂。"

  张金定道:"我不愿出门,由我的主意。并非做下无耻伤风败俗之事。怎说害了兄嫂?"

  柳大娘见劝不济,一时没摆布,垂头丧气,下楼而来;即刻叫丫环腊梅去请柳大爷进来。不多一时,树春进来,柳大娘满面笑容,便将金定不肯去沈家冲喜情由说了一遍。树春道:"既然姑娘不肯到他家,只是由她主意,何须再三强迫?倘然有甚短长之事,又兼是姑嫂之称;知者晓得姑娘不肯前去,不知者道说兄嫂欺侮姑娘。"

  二人正在言谈,只见小桃走来哈哈的笑道:"大娘,不要强小姐去冲喜,原是无成亲的。以我主见,可将腊梅代行一行何如?"

  柳大娘道:"胡说,小姐容貌,他家见过的,怎好代换?"

  小桃道:"若说容貌,只有大爷像似小姐,大爷可肯代去么?"

  树春笑道:"小桃呀,果然好计策!"

  柳大娘道:"这个使不得。倘或败露机关,如何是好?"

  小桃说:"不妨,待我与大爷打扮起来,若还像,就可替行一行。"

  真个取了衫裙来与树春打扮。树春并不推辞,即时打扮起来,挽上一髻儿,戴上钗环,宽下乌靴,穿上一双高底绣花大红绫鞋子。又把衫裙穿好。小桃道:"大爷走一走看像不像。"

  树春即婀娜裙钗之能,轻移莲步,行转一会儿,大家一看,果然活像金定一般无二。柳大娘笑得连骨都软了,腊梅丫环也笑个不住道:"真正像小姐模样,宛然无差!"

  树春停了一会儿,便脱下衫衣,仍然改装回进书房。列位听说,树春乃是英烈男子,非不图面目愿做女子,一则要善全张金定之美,二则到沈家冲喜,得与月姑一会。所以欣然不辞。再说小桃到了金定房中,便将柳大爷试扮,果然像似小姐模样,他愿代小姐到沈家冲喜之事说了一遍。金定听见此话,虽略放心肠,只是想着树春,未知树春此去如何,心中不乐。

 

 

《雨花香》  俗部  清  纪晓岚抄本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雨花香

      

第六种 洲老虎

  事有不便于人者,但有良心,尚不肯为,何况害人命以图占人田产?此等忍心,大干天怒,周之恶报,是皆自取。

或问癞鼋吞食周虎之子,何如竟吞周虎,岂不快心?要知周虎之毒恶,因谋占洲滩,遂害人性命,若竟吞其身,则有子而家业仍不大坏。今只吞其子,留周虎之头以枭斩示众,并令绝嗣,又今妻妾淫奔,家赀抄洗。人谓周之计甚狠,孰知天之计更狠。不孝为诸恶之最。今曹丐只图进身,现有瞽母,竟谎答只身,既进身而自己饱暖受用,竟忘瞽母之饥寒苦楚,曾不一顾,又不少送供馈,是曹之根本大坏,即不遭周虎之棍击脑破,亦必遭雷斧打出脑浆矣。其形相富厚,何足恃乎!

顺治某年,江都县东乡三江营地方,渡江约四、五里,忽然新涨出一块洲滩,约有千余亩。江都民人,赴控具详请佃。其时,丹徒县有一个大恶人,姓周,名正寅,家财颇富,援纳粟监护符,年已半百,一妻、一妾,只存一子。这人惯喜占人田产,夺人洲滩,淫人妻女。家中常养许多打手,动辄扣人毒打,人都畏惧如虎。乡里因他名唤正寅,寅属虎,就起他诨名叫为"洲老虎",又改口叫他做"周虎"。他听人呼之为虎,反大欢喜。

本县又有一个姓赵的,家财虽不比周富,却更加熟谙上下衙门,也会争占洲滩,却是对手。因江中见有这新洲,都来争论。周虎道:"这新洲,我们预纳了多年水影钱粮,该是我们的。"赵某道:"这新洲,紧靠我们老洲,应该是我们的。"江都县人又道:"这新洲,离江都界近,离丹徒界远,应该是我们的。"互相争讼,奉院司委镇、扬两府,带领两县,共同确勘,禀驳三年有余,不得决断。

周虎家旁有一张姓长者,谄小词二首,写成斗方,着人送与贴壁。周虎展看,上有词云:

莫争洲,莫争洲,争洲结下大冤仇。日后沧桑未可定,眼前讼狱已无休。莫争洲,各自回头看后头。且争洲,且争洲,争洲那管结冤仇。但愿儿孙后代富,拚将性命一时休。且争洲,莫管前头管后头。

周虎看完,以话不投机,且自辞去,照旧不改。

周虎每日寻思无计。一日自街上拜客回来,路遇一气丐,生得形相胖厚,约有三十余岁。周虎唤至僻静处,笑说道:"你这乞儿,相貌敦重,必有大富大贵,因何穷苦讨饭?"乞丐回复道:"小人姓曹,原是宦家子孙,因命运不好,做事不遂,没奈何求乞。"周虎又问:"你家中还有何人?"乞丐问道:"蒙老爹问小人家中何人?有何主见?"周虎道:"若是个只身,这就容易看管。"曹乞丐有个瞽母现在,因谎答道:"小人却是只身,若蒙老爹收养,恩同再造。"

周虎向丐笑道:"我有一说,只是太便宜了你。我当初生有长子,死在远地,人都不知。你随到我家,竟认我为生父,做我长子,我却假作怒骂,然后收留。"丐即依言,同回家内,先怒问道:"你这畜生,飘流何处?如此下品,辱我门风。"要打要赶,丐再三哀求改过自新,方才将好衣好帽,沐浴周身一新,吩咐家人,俱以大相公称呼。乞丐喜出望外,犹如平地登仙,各田各洲去收租割芦,俱带此丐随往,穿好吃好。

如此三月有余,周虎又带许多家人、打手,并丐同往新洲栽芦。原来新洲栽芦,必有争打。赵某知得此信,同为头的六个羽党,叫齐了百余人,棍棒刀抢,蜂拥洲上,阻拦争打。这周虎不过三十余人,寡不敌众。

是日,两相争打,器棍交加,喊声遍地。周虎的人多被打伤,因于争斗时,周虎自将乞丐当头一棍,头破脑出,登时毕命,周虎因大喊大哭:"你等光棍,将我儿子青天白日活活打死,无法无天。"赵某等看见,果然儿被打死,直挺在地,畏惧都皆逃走。

周虎即时回去,喊报县官。因关人命,次日本县亲至新洲尸处相验,果是棍打脑出,吩咐一面备棺停着,一面多差干役,各处严拿凶手。赵某并羽党六人,都锁拿送狱,审过几次,夹打成招。县官见人命真确,要定罪抵偿。

赵某等见事案大坏,因请出几个乡宦,向周虎关说,情愿将此新洲总献,半亩不敢取要,只求开恩。周虎再三推辞。其后,周虎议令自己只管得洲,其上下衙门官事,俱是赵某料理,他自完结。赵某一面星飞变卖家产,商议救援。这周虎毒计,白白得千余亩新洲,心中喜欢,欣欣大快乐。因同了第二个真子,带了几个家人,前往新洲踏看界址。

是时天气暑热。洲上佃屋矮小,到了夜晚,父子俱在屋外架板睡着乘凉。睡到半夜,周虎忽听儿子大喊一声,急起一看,只见屋大的一个癞头鼋,口如血盆,咬着儿扯去。周虎吓得魂不附体,急喊起家人,自拿大棍,飞赶打去,已将儿身吞嚼上半断,只丢下小肚腿脚。周虎放声大哭,死而复苏。家人慌忙备棺,将下半身收殓。

方完,忽见三个县差,手执朱签。周虎看签朱:"标即押周正寅在新洲,俟候本县于次日亲临验审。"周虎看完,惊骇道:"我这儿子是癞鼋吞食,因何也来相验?"问来差原委,俱回不知。地方小甲,搭起篷场,公座俟候。

到了次日,只见县官同着儒学官,锁着被犯赵等六人,并一瞽目老妇人,带了刑具仵作行人,俱到新洲芦席棚子下坐定。周虎先跪上禀道:"监生儿子,实是前夜被江中的癞鼋吞死,并不是人致死,且尸已收殓,棺柩已钉,只求老父母准免开棺相验。"县官笑道:"你且跪过一边。"因吩咐仵作手下人役,将三个月前棍打脑破的棺柩抬来。

不一时抬到,县官吩咐将棺开了,自下公座亲看,叫将这瞽目老妇膀上用刀刺血,滴在尸骨上,果然透入骨内,又叫将周虎膀上刺血滴骨,血浮不入。随令盖棺,仍送原处,即唤周虎问道:"你将做的这事,从实说来。"

周虎见事已败露,只得将如何哄骗乞丐,如何自己打死情由,逐细自供不讳。县官道:"你如此伤天害理,以人命为儿戏。因你是监生,本县同了学师在此。今日本县处的是大恶人,并不是处监生。他虽已实说,也一夹棍,重打四十。"打得皮开肉绽,着将赵等六人讨保宁家,就将锁赵某的锁将周虎锁,带回收在死牢内,听候申详正法。洲上看的无数百姓,俱各快心。

有精细人细问县官的随身的内使,方知县官因在川堂签押困倦,以手伏几,忽见一人头破流血满身,哀告道:"青天老爷,小人姓曹,乞化度日,被周虎哄骗充做儿子,在众人争打时,自用大棍将小人脑浆打出,登时死了,图占人的洲滩。小人的冤魂不散。但现有瞽目老母在西门外头巷草棚内,乞化度命,只求伸冤。"县官醒了,随即密着内使,唤到瞽目老妇细问,果有儿子。犹恐萝寐不确,特来开棺滴血,见是真实,才如此发落。众人听完,总各知晓。

这县官审完事,同学官即到周家查点家产,有周家老仆回禀:"主母同家中妇女,闻知事坏,收拾了金珠细软,都跟随了许多光棍逃走了。"县官听完道:"这都是奸淫人妻女的现报。"因将家产房物,尽数开册变价,只留五十两交瞽目老妇,以为养生棺葬之用,其余银两贮库,存备赈饥。至于周虎自己原洲并新洲共计三千余亩,出示晓谕城乡各处,但有瞽目残废孤寡之人,限一月内报名验实,仅数派给,各听本人或卖或佃,以施救济之恩。

不多时,京详到了,罪恶情重,将周虎绑了,就在新洲上斩首,把一颗头悬挂高杆示众,人人大快,个个痛骂。赵等六人并江都县人,俱不敢再占洲滩。本乡人有俚言口号云:

两个尸棺,一假一真。假儿假哭,真儿真疼。谋财害命,灭绝子孙。淫人妻女,妻女淫人。枭斩示众,家化灰尘。现在榜样,报应分明。叮咛劝戒,各自回心。诸恶莫作,众善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