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评忠义水浒传-第八回 柴进门招天下客 林冲棒打洪教头 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第八回 柴进门招天下客 林冲棒打洪教头

 

  【金批:今夫文章之为物也,岂不异哉!如在天而为云霞,何其起于肤寸,渐舒渐卷,倏忽万变,烂然为章也!在地而为山川,何其迤逦而入,千转百合,争流竞秀,冥无际也!在草木而为花萼,何其依枝安叶,依叶安蒂,依蒂安英,依英安瓣,依瓣安须,真有如神镂鬼簇、香团玉削也!在鸟兽而为尾,何其青渐入碧,碧渐入紫,紫渐入金,金渐入绿,绿渐入黑,黑又入青,内视之而成彩,外望之而成耀,不可一端指也!凡如此者,岂其必有不得不然者乎?夫使云霞不必舒卷,而惨若烽烟,亦何怪于天?山川不必冥,而止有坑阜,亦何怪于地?花萼不必分英布瓣,而丑如茫涣尾不必金碧间杂,而块然木鸢,亦何怪于草木鸟兽?

  然而终亦必然者,盖必有不得不然者也。至于文章,而何独不然也乎?自世之鄙儒,不惜笔墨,于是到处涂抹,自命作者,乃吾视其所为,实则曾无异于所谓烽烟、坑阜、谩⒛攫耙舱摺BR>
  呜呼!其亦未尝得见我施耐庵之《水浒传》也。

  吾之为此言者,何也?即如松林棍起,智深来救,大师此来,从天而降,固也;乃今观其叙述之法,又何其诡谲变幻,一至于是乎!第一段先飞出禅杖,第二段方跳出胖大和尚,第三段再详其皂布直裰与禅杖戒刀,第四段始知其为智深。若以《公》、《谷》、《大戴》体释之,则曰:先言禅杖而后言和尚者,并未见有和尚,突然水火棍被物隔去,则一条禅杖早飞到面前也;先言胖大而后言皂布直裰者,惊心骇目之中,但见其为胖大,未及详其脚色也;先写装束而后出姓名者,公人惊骇稍定,见其如此打扮,却不认为何人,而又不敢问也。盖如是手笔,实惟史迁有之,而《水浒传》乃独与之并驱也。

  又如前回叙林冲时,笔墨忙极,不得不将智深一边暂时阁起,此行文之家要图手法干净,万不得已而出于此也。今入此回,却忽然就智深口中一一追补叙还,而又不肯一直叙去,又必重将林冲一边逐段穿插相对而出,不惟使智深一边不曾漏落,又反使林冲一边再加渲染,离离奇奇,错错落落,真似山雨欲来风满楼也。

  又如公人心怒智深,不得不问,才问,却被智深兜头一喝,读者亦谓终亦不复知是某甲矣,乃遥遥直至智深拖却禅杖去后,林冲无端夸拔杨柳,遂答还董超、薛霸最先一问。疑其必说,则忽然不说;疑不复说,则忽然却说。

  譬如空中之龙,东云见鳞,西云露爪,真极奇极恣之笔也。

  又如洪教头要使棒,反是柴大官人说且吃酒,此一顿已是令人心痒之极,乃武师又于四五合时跳出圈子,忽然叫住,曰除枷也;乃柴进又于重提棒时,又忽然叫住。凡作三番跌顿,直使读者眼光一闪一闪,直极奇极恣之笔也。

  又如洪教头入来时,一笔要写洪教头,一笔又要写林武师,一笔又要写柴大官人,可谓极忙极杂矣。乃今偏于极忙极杂中间,又要时时挤出两个公人,心闲手敏,遂与史迁无二也。

  又如写差拔陡然变脸数语,后接手便写陡然翻出笑来数语,参差历落,自成谐笑,皆所谓文章波澜,亦有以近为贵者也。若夫文章又有以远为贵也者,则如来时飞杖而来,去时拖杖而去,其波澜乃在一篇之首与尾。林冲来时,柴进打猎归来,林冲去时,柴进打猎出去,则其波澜乃在一传之首与尾矣。此又不可不知也。

  凡如此者,此所谓在天为云霞,在地为山川,在草木为花萼,在鸟兽为尾,而《水浒传》必不可以不看者也。

  此一回中又于正文之外,旁作余文,则于银子三致意焉。如陆虞候送公人十两金子,又许干事回来,再包送十两,一可叹也;夫陆虞候何人,便包得十两金子?且十两金子何足论,而必用一人包之也?智深之救而护而送到底也,公人叫苦不迭,曰却不是坏我勾当,二可叹也;夫现十两赊十两便算一场勾当,而林冲性命曾不足顾也。又二人之暗自商量也,曰"舍着还了他十两金子",三可叹也;四人在店,而两人暗商,其心头口头,十两外无别事也。访柴进而不在也,其庄客亦更无别语相惜,但云你没福,若是在家,有酒食钱财与你,四可叹也;酒食钱财,小人何至便以为福也?洪教头之忌武师也,曰"诱些酒食钱米",五可叹也;夫小人之污蔑君子,亦更不于此物外也。武师要开枷,柴进送银十两,公人忙开不迭,六可叹也;银之所在,朝廷法网亦惟所命也,洪教头之败也,大官人实以二十五两乱之,七可叹也;银之所在,名誉、身分都不复惜也。柴、林之握别也,又捧出二十五两一锭大银,八可叹也;虽圣贤豪杰,心事如青天白日,亦必以此将其爱敬,设若无之,便若冷淡之甚也。两个公人亦赍发五两,则出门时,林武师谢,两公人亦谢,九可叹也;有是物即陌路皆亲,豺狼亦顾,分外热闹也。差拨之见也,所争五两耳,而当其未送,则满面皆是饿纹,及其既送,则满面应做大官,十可叹也;千古人伦,甄别之际,或月而易,或旦而易,大约以此也。

  武师以十两送管营,差拨又落了五两,止送五两,十一可叹也;本官之与长随可谓亲矣,而必染指焉,谚云:"掏虱偷脚",比比然也。林冲要一发周旋开除铁枷,又取三二两银子,十二可叹也;但有是物,即无事不可周旋,无人不顾效力也。满营囚徒,亦得林冲救济,十三可叹也;只是金多分人,而读者至此遂感林冲恩义,口口传为美谈,信乎名以银成,无别法也。嗟乎!

  士而贫尚不闭门学道,而尚欲游于世间,多见其为不知时务耳,岂不大哀也哉!】


  话说当时薛霸双手举起棍来望林冲脑袋上便劈下来。说时迟,那时快;薛霸的棍恰举起来,只见松树背后,雷鸣也似一声,那条铁禅杖飞将来,【金夹批: 第一段,单飞出禅杖,却未见有人。】【容眉批:这个和尚是活佛。】【袁眉批: 从天而下,说得骤捷快人。】【余评: 若非智深,他日梁山安能有林冲,此星宿之象,天使智深成功。】把这水火棍一隔,丢去九霄云外,跳出一个胖大和尚来,【金夹批: 说时迟那时快六字,神变之笔。O行文有雷轰电掣之势,令读者眼光霍霍。O看他先飞出禅杖,次跳出和尚,恣意弄奇,妙绝怪绝。O第二段,单跳出和尚,却未曾看得仔细。】喝道:"洒家在林子里听你多时!"两个公人看那和尚时,穿一领皂布直裰,跨一口戒刀,提著禅杖,轮起来打两个公人。【金夹批: 第三段,方看得仔细,却未知和尚是谁。】林冲方才闪开眼看时,认得是鲁智深。【金夹批: 第四段,方出鲁智深名字,弄奇作怪,于斯极矣。】【金眉批: 此段突然写鲁智深来,却变作四段,第一段飞出一条禅杖,隔去水火棍;第二段水火棍丢了,方看见一个胖大和尚,却未及看其打扮;第三段方看见其皂布直裰,跨戒刀,轮禅杖,却未知其姓名;第四段直待林冲眼开,方出智深名字,奇文奇笔,遂至于此。】林冲连忙叫道:"师兄!不可下手!我有话说!"【金夹批: 极急时下语不及,只此四字,妙妙。O顷刻不至即休矣,又有甚话说耶?】智深听得,收住禅杖。两个公人呆了半晌,动弹不得。林冲道:"非干他两个事;尽是高太尉使陆虞候分付他两个公人,要害我性命。他两个怎不依他?你若打杀他两个,也是冤屈!"【金夹批: 为高俅杀林冲映衬,故特下此句。】【容眉批:腐。】

  鲁智深扯出戒刀,把索子都割断了,便扶起林冲叫:"兄弟,俺自从和你买刀那日相别之后,【金夹批: 重叙林冲第一段。】【金眉批:看他夹叙补前之缺。】洒家忧得你苦。【金夹批: 补叙自家第一段。】自从你受官司,【金夹批:重叙林冲第二段。】俺又无处去救你。【金夹批: 补叙自家第二段。】打听得你配沧州,【金夹批:重叙林冲第三段。】洒家在开封府前又寻不见,【金夹批: 补叙自家第三段。】【袁眉批:叙得十分情切,往事活现。】却听得人说监在使臣房内;又见酒保来请两个公人,说道,'店里一位官寻说话∶'【金夹批: 重叙林冲第四段。】以此,洒家疑心,放你不下。恐这厮们路上害你,俺特地跟将来。【金夹批: 补叙自家第四段。】见这两个撮鸟带你入店里去,【金夹批:重叙林冲第五段。】洒家也在那店里歇。【金夹批: 补叙自家第五段。】夜间听得那厮两个,做神做鬼,把滚汤赚了你脚,【金夹批: 重叙林冲第六段。】那时俺便要杀这两个撮鸟;【容夹批:妙。】却被客店里人多,恐防救了。【金夹批: 补叙自家第六段。】【容眉批:鲁智深是有用之人。】洒家见这厮们不怀好心,【金夹批: 重叙林冲第七段。】越放你不下。【金夹批:补叙自家第七段。】你五更里出门时,【金夹批: 重叙林冲第八段。】洒家先投奔这林子里来,等杀这厮两个撮鸟。【金夹批:补叙自家第八段。】他倒来这里害你,【金夹批: 方叙到林冲正文。】正好杀这两个!"【金夹批: 方叙到自己正文。O文势如两龙夭矫,陡然合笋,奇笔恣墨,读之叫绝。】林冲劝道:"既然师兄救了我,你休害他两个性命。"【容夹批: 腐。】

  鲁智深喝道:"你这两个撮鸟!洒家不看兄弟面时,把你这两个都剁做肉酱!且看兄弟面皮,饶你两个性命!"就那里插了戒刀,【金夹批: 前割索子扯出,此仍插入,精细之极。】喝道:"你们这两个撮鸟,快搀兄弟,都跟洒家来!"【金夹批: 奇语绝倒。】【容夹批:妙。】提了禅杖先走。【金夹批: 好景。O此回写智深,都在禅杖上出色,如前文禅杖飞来,此文提禅杖先走,后文拖禅杖去了,皆妙景也。】两个公人那里敢回话,只叫"林教头救俺两个!"【容夹批: 画。】依前背上包裹,【金夹批:好。】拾了水火棍,【金夹批: 好。】扶著林冲,【金夹批:好。】又替他 了包裹,【金夹批:好。】一同跟出林子来。【金夹批: 好景。】

  行得三四里路程,见一座小酒店在村口。深、冲、超、霸四人入来坐下,【袁眉批:四名合举,亦奇。】唤酒保买五七斤肉,打两角酒来吃,回些面来打饼。酒保一面整治,把酒来筛。两个公人道:"不敢拜师父在那个寺里住持?"【金夹批: 贼。】智深笑道:"你两个撮鸟,问俺住处做甚么?莫不去教高俅做甚么奈何洒家?别人怕他,俺不怕他!【金夹批: 又贼。O一卷气闷书后,忽然作此快语。】洒家若撞著那厮,教他吃三百禅杖!"【容夹批: 妙,妙。】

  两个公人那里敢再开口。【金夹批:陡然起,陡然倒,直至后文,方乃陡然而合,笔力奇拗之极。】【容夹批: 画。】吃了些酒肉,收拾了行李,还了酒钱,出离了村口。林冲问道:"师兄今投那里去?"【金夹批: 急语可怜,正如渴乳之儿,见母远行,写得令人堕泪。】鲁智深道:"'杀人须见血,救人须救彻;'洒家放你不下,【袁眉批: 放不下父母便成孝子,放不下兄长便成悌弟,放不下朋友便成信人义士。凡不好的人只是放得下三字,遂无所不薄。频提出放你不下,真披沥肝胆之语。】直送兄弟到沧州。"【金夹批: 天雨血,鬼夜哭,尽此二十一字。】【容夹批:活佛。】两个公人听了,暗暗地道:"苦也!【容夹批: 画。】却是坏了我们的勾当!转去时,怎回话!"且只得随顺他一处行路。

  自此,途中被鲁智深要行便行,要歇更歇,【金夹批:一路忽作快语。】【金眉批: 此段看他错错落落,写成一片。】【容夹批:妙。】那里敢扭他;好便骂,不好便打。【金夹批: 都作快语。】两个公人不敢高声,只怕和尚发作。【金夹批:尽是快语。】【容夹批: 妙,快人意。】【袁夹批:又点一句,妙。】行了两程,讨了一辆车子,林冲上车将息,三个跟著车子行著。【金夹批: 极意写,写得快绝。】两个公人怀著鬼胎,各自要保性命,只得小心随顺著行。鲁智深一路买酒买肉将息林冲。那两个公人也吃。【金夹批: 极意写,写得快绝。】【容夹批:更妙。】遇著客店,早歇晚行,都是那两个公人打火做饭。【金夹批: 极意写,写得快绝。】【容夹批:妙。】谁敢不依他?二人暗商量:【金夹批: 此段要补出。】"我们被这和尚监押定了,明日回去,高太尉必然奈何俺!"薛霸道:"我听得大相国寺菜园廨宇里新来了个僧人,唤做鲁智深,想来必是他。【金夹批: 猜此一语,吊在此处,并不得明白,直至后文智深回去后,林冲夸他倒拔垂杨,方成一答,文情奇绝。】【袁眉批: 毕竟薛霸贼恶。】回去实说,俺要在野猪林结果他,被这和尚救了,一路护送到沧州,因此下手不得。舍著还了他十两金子,【金夹批: 公人苦语。】著陆谦自去寻这和尚便了。我和你只要躲得身子干净。"董超道:"说得也是。"两个暗暗商量了不题。

  话休絮繁。被智深监押不离,行了十七八日,【金夹批:省。】近沧州只七十里程,一路去都有人家,再无僻静处了。鲁智深打听得实了,【金夹批: 写得何等恩义周匝。】就松林里少歇。【金夹批: 松林二字,放在此处,入后径说头硬似松树,所谓身在画图中也。】【袁夹批:伏。】智深对林冲道:"兄弟,此去沧州不远了,前路都有人家,别无僻静去处,洒家已打听实了。俺如今和你分手。异日再得相见。"【容夹批: 妙人。】林冲道:"师兄回去,泰山处可说知。【金夹批: 此句反在感恩之前,妙绝,有无限儿女恩情在内,读者细味之,当为之呜咽。】防护之恩,不死当以厚报!"【容夹批: 腐。】鲁智深又取出一二十两银子与林冲;把三二两与两个公人,【容夹批:更妙。】道:"你两个撮鸟,本是路上砍了你两个头,兄弟面上,饶你两个鸟命。如今没多路了,休生歹心!"【容夹批: 妙。】两个道:"再怎敢!皆是太尉差遣。"接了银子,却待分手。鲁智深看著两个公人,道:"你两个撮鸟的头硬似这松树么?"【金夹批: 奇语。O此句上更不添指着松树四字,妙。】【容夹批:妙。】【袁夹批: 若是俗笔,此处必添指着松树四字。】二人答道:"小人头是父母皮肉包著些骨头。"【金夹批: 不待词毕,写得妙。】【容夹批:趣。】【袁夹批:不待词毕。】智深轮起禅杖,把松树只一下,打得树有二寸深痕,齐齐折了,喝一声:"你两个撮鸟,但有歹心,教你头也与这树一般!"【容夹批: 妙绝,快绝。】【袁眉批:必如此显个手段,方去后常有个莽和尚现前,不敢起歹心。】摆著手,【袁夹批: 活画。】拖了禅杖,叫声:"兄弟,保重!"自回去了。【金夹批: 来得突兀,去得潇洒,如一座怪峰,劈插而起,及其尽也,迤逦而渐弛矣。】【容眉批: 真佛,真菩萨,真阿罗汉,南无阿弥陀佛。】【余评: 智深、林冲二人分别,各有不忍,身须相离,其心念念,岂一刻不想乎?】董超、薛霸,都吐出舌头来,半晌缩不入去。【金夹批: 活画。】林冲道:"上下,俺们自去罢。"两个公人道:"好个莽和尚!一下打折了一株树!"林冲道:"这个直得甚么;相国寺一株柳树,连根也拔将出来。"【金夹批: 直至此处,方才遥答前文,真是奇情恣笔,不知者反责林冲漏言,可为失笑。】【容夹批: 痴子不济。】【容眉批:鲁智深固不怕,不使他知也好。】【袁夹批:漏泄春光。】二人只把头来摇,方才得知是实。【金夹批: 奇情恣笔。】

  三人当下离了松林。行到晌午,早望见官道上一座酒店,三个人到里面来,林冲让两个公人上首坐了。董、薛二人半日方才得自在。【金夹批: 又找一句,见十七八日着实过不得。O松林分手,其文已毕,却于入酒店后,再描一然,所谓劲势犹动也。】只见那店里有几处座头,二五个筛酒的酒保都手忙脚乱,搬东搬西。林冲与两个公人坐了半个时辰,酒保并不来问。【金夹批: 生出文情来。】【袁眉批:无情却有情,接脉在意想之外。】林冲等得不耐烦,把桌子敲著,说道:"你这店主人好欺客,见我是个犯人,便不来睬著!我须不白吃你的!是甚道理?"主人说道:"你这人原来不知我的好意。"【金夹批: 奇,生出文情来。】林冲道:"不卖酒肉与我,有甚好意?"店主人道:"你不知;俺这村中有个大财主,姓柴,名进,此间称为柴大官人,江湖上都唤做小旋风。他是大周柴世宗子孙。自陈桥让位,太祖武德皇帝敕赐与他'誓书铁券'在家,【袁眉批: 好来历。】无人敢欺负他。【容夹批:此句无谓。】专一招集天下往来的好汉,三五十个养在家中。常常嘱付我们酒店里:'如有流配的犯人,可叫他投我庄上来,我自资助他。'【金夹批: 如此一位豪杰,却在店主口中,无端叙出,有春山出云之乐。O看他各样出法。】【余评: 柴进施财济贫,亦天星使其交结英雄,风动四方。】我如今卖酒肉与你吃得面皮红了,他道你自有盘缠,便不助你。我是好意。"林冲听了,对两个公人道:"我在东京教军时常常听得军中人传说柴大官人名字,【金夹批: 衬一句,遂令上文愈显。】却原来在这里。我们何不同去投奔他?"薛霸、董超,寻思道:"既然如此,有甚亏了我们处?"【金夹批: 公人语。】就便收拾包裹,和林冲问道:"酒店主人,柴大官人庄在何处?【金夹批:是。】我等正要寻他。"店主人道:"只在前面;约过三二里路,大石桥边,转湾抹角,那个大庄院便是。"

  林冲等谢了店主人出门,走了三二里,过得桥来,一条平坦大路,早望见绿柳阴中显出那座庄院。四下一周遭一条阔河,两岸边都是垂杨大树,树阴中一遭粉墙。转湾来到庄,前那条阔板桥上坐著四五个庄客,都在那里乘凉。【金夹批: 时序随所叙事渐渐而下。】【袁眉批:没要紧处,点出时节,妙。】三个人来到桥边,与庄客施礼罢,林冲说道:"相烦大哥报与大官人知道,京师有个犯人--迭配牢城,姓林的--求见。"【金夹批: 自负不小。】庄客齐道:"你没福;【袁眉批:不就相见,顿挫含蕴,愈有情致。】若是大官人在家时,有酒食钱财与你,今早出猎去了。"【金夹批: 自己问了住处,走到庄前矣,却偏要不在家,摇曳出柴大官人身分来。O又遥遥伏下出猎二字。】【袁夹批: 伏得冷。】林冲道:"不知几时回来?"庄客道:说不定,敢怕投东庄去歇,【袁夹批:伏。】也不见得。许你不得。"【金夹批: 极力摇曳,又伏东庄。】林冲道:"如此是我没福,不得相遇,我们去罢。"别了众庄客,和两个公人再回旧路,肚里好生愁闷。【金夹批: 此处若用我们且等,则上文摇曳为不极矣,直要写到只索去罢,险绝几断,然后生出下文来。】

  行了半里多路,只见远远的从林子深处,一簇人马奔庄上来;中间捧著一位官人,骑一匹雪白卷毛马。马上那人生得龙眉凤目,齿皓朱唇;三牙掩口髭须,三十四五年纪;头戴一顶皂纱转角簇花巾;身穿一领紫绣团胸绣花袍;腰系一条玲珑嵌宝玉环绦。足穿一双金线抹绿皂朝靴;带一张弓,插一壶箭;【金夹批: 好柴大官人。O林冲来时如此来,林冲去时如此去,作章法。】引领从人,都到庄上来。林冲看了寻思道:"敢是柴大官人么?..."又不敢问他,只肚里踌躇。【金夹批: 本是一色人物,只因身在囚服,便于贵游之前,不复更敢伸眉吐气,写得英雄失路,极其可怜。】只见那马上年少的官人纵马前来问道:"这位带枷的是甚人?"【金夹批: 极力写柴大官人。】【袁眉批:非具只眼者,安能一见便问。】林冲慌忙躬身答道:"小人是东京禁军教头,姓林,名冲。为因恶了高太尉,寻事发下开封府,问罪断遣,刺配此沧州。闻得前面酒店里说,这里有个招贤纳士好汉柴大官人;【金夹批: 令闻广誉,诵之成响。】因此特来相投。不期缘浅,不得相遇。"那官人滚鞍下马,飞奔前来,说道:"柴进有失迎迓!"就草地上便拜。【金夹批: 极力写柴大官人。】林冲连忙答礼。那官人携住林冲的手,同行到庄上来,【金夹批: 极力写柴大官人。】【袁眉批: 堂堂王孙携一配军之手同入庄门,而庄客亦不之怪者,真义气所化也。今大家门墙,穷士便不敢窥足矣,可感可叹。】【余评: 林冲得柴进相待,亦是一幸也。】那庄客们看见,大开了庄门。柴进直请到厅前,两个叙礼罢。柴进说道:"小可久闻教头大名,不期今日来踏贱地,足称平生渴仰之愿!"林冲答道:"微贱林冲,闻大人名传播海宇,谁人不敬!不想今日因得罪犯,流配来此,得识尊颜,【金夹批: 十二字笔舌曲折,绝妙尺牍。O此处却深感高俅。】宿生万幸!"柴进再三谦让,林冲坐了客席。董超 、薜霸,也一带坐下。跟柴进的伴当,各自牵了马去院后歇息,【金夹批:细。】不在话下。

  柴进便唤庄客叫将酒来。不移时,只见数个庄客托出一盘肉、一盘饼,温一壶酒;又一个盘子,托出一斗白米,米上放著十贯钱,都一发将出来。【金夹批: 写柴进待林冲,无可着笔,故又特地布此一景,极力摇曳出来。】柴进见了道:"村夫不知高下!教头到此,如何恁地轻意!t,快将进去!先把果盒酒来,随即杀羊相待。快去整治!"【金夹批: 极力写柴大官人。】【容眉批:这里都描写得好。】林冲起身谢道:"大官人,不必多赐,只此十分彀了。"柴进道:"休如此说,难得教头到此,岂可轻慢。"庄客便如飞先棒出果盒酒来。柴进起身,一面手执三杯。林冲谢了柴进,饮酒罢。两个公人一同饮了。柴进道:"教头请里面少坐。"自家随即解了弓袋箭壶,【金夹批: 写得好。又特留此句,独作一番笔墨者,深表柴进畋猎是常,以为后文林冲出动之地也。】【容夹批: 忒迟了些。】就请两个公人一同饮酒。【金夹批:好。】柴进当下坐了主席,林冲坐了客席,两个公人在林冲肩下,【金夹批: 好。】叙说些闲话,江湖上的勾当。不觉红日西沈,安排得酒食果品海味摆在桌上,抬在各人面前。柴进亲自举杯,把子三巡,坐下,叫道:"且将汤来吃!"

  吃得一道汤,五七杯酒,只见庄客来报道:"教师来也。"【金夹批:天外奇峰,读这肉飞眉舞。】柴进道:"就请来一处坐地相会亦好。【金夹批: 只此二字,情见乎辞。】快抬一张桌来。"林冲起身看时,【金夹批: 写林冲。O已下一段写林冲,一段写教师,一段写柴进,夹夹杂杂,错错落落,真是八门五花之文。】【金眉批: 一段看他叙三个人,如云中斗龙相似,忽伸一爪,忽缩一爪。】只见那个教师入来,歪戴著一顶头巾,挺著脯子,来到后堂。【金夹批: 写教师。】林冲寻思道:"庄客称他做教师,必是大官人的师父。"急急躬身唱喏道:"林冲谨参。"【金夹批: 写林冲。】那人全不睬著,也不还礼。【金夹批:写教师。】【容夹批: 野人。】【袁眉批:形容骄傲自大的光景逼真,戴头巾的往往如此。】林冲不敢抬头。【金夹批: 写林冲。】柴进指著林冲对洪教头道:"这位便东京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武师林冲的便是,【袁夹批: 说得郑重。】就请相见。"【金夹批:写柴进。】林冲听了,看著洪教头便拜。【金夹批: 写林冲。】那洪教头说道:"休拜。起来。"却不躬身答礼。【金夹批:写教师。】【容夹批: 一发好笑。】柴进看了,心中好不快意。【金夹批:写柴进。】林冲拜了两拜,起身让洪教头坐。【金夹批: 写林冲。】洪教头亦不相让,走去上首便坐。【金夹批:写教师。】【容夹批: 胡说。】柴进看了,又不喜欢。【金夹批:写柴进。】林冲只得肩下坐了。【金夹批: 写林冲。】两个公人亦就坐了。【金夹批:百忙中又夹得好。】

  洪教头便问道:"大官人今日何故厚礼管待配军?"【金夹批:写教师。O配军二字是何言与?】【容夹批: 忌心所使也。】柴进道:"这位非比其他的,乃是八十万禁军教头,师父如何轻慢!"【金夹批: 写柴进。O八十万禁军教头正对配军二字,一往一答如画。】洪教头道:"大官人只因好习枪棒,往往流配军人都来倚草附木,【容夹批: 也说得是。】皆道:'我是枪棒教头',来投庄上诱得些酒食钱米。大官人如何忒认真!"【金夹批: 写教师。】【袁眉批:忌才妒贤的人偏会说参透世情的话,所以可恨。】林冲听了,并不做声。【金夹批: 写林冲。】柴进便道:"凡人不可易相,休小觑他。"【金夹批:此语写得柴进恼极。】洪教头怪这柴进说"休小觑他",便跳起身来,道:"我不信他!他敢和我使一棒看,我便道他是真教头!"【金夹批: 教师休矣,定要弄出耶?】【容眉批:也是。】柴进大笑道:"也好,也好。林武师,你心下如何?"【金夹批: 大笑妙绝,恼极之后,翻成大笑。】林冲道:"小人却是不敢。"【金夹批:作一摇曳。】洪教头心中忖量道:"那人必是不会,心中先怯了。"因此,越要来惹林冲使棒。柴进一来要看林冲本事,二者要林冲赢他,灭那厮嘴。【金夹批: 笔力劲绝。】柴进道:"且把酒来吃著,待月上来也罢。"【金夹批: 说使棒,反吃酒,极力摇喙,使读者心痒无挠处。】当下又吃过了五七杯酒,却早月上来了,见厅堂里面如同白日。柴进起身道:【金夹批: 写得好。O待月是柴进一顿,月上仍是柴进一接,一顿一接,便令笔势踢跳之极。】"二位教头,较量一棒。"林冲自肚里寻思道:【金夹批: 写林冲。】"这洪教头必是柴大官人师父;我若一棒打翻了他,柴大官人面上须不好看。"柴进见林冲踌躇,便道:【金夹批: 写柴进。】"此位洪教头也到此不多时。此间又无对手。林武师休得要推辞。小可也正要看二位教头的本事。"【容夹批: 妙人。】【袁眉批:三四句内,看他有多少转折,多少意思。】柴进说这话,原来只怕林冲碍柴进的面皮,不肯使出本事来。【金夹批: 写柴进。】【袁夹批:又推原解说一番,无限波澜。】林冲见柴进说开就里,方才放心。【金夹批: 写林冲。】

  只见洪教头先起身道:【金夹批:骄极。】"来,来,来!【金夹批: 三字一笑。】和你使一棒看!"一齐都哄出堂后空地上。庄客拿一束杆棒来放在地下。洪教头先脱衣裳,拽扎起裙子,掣条棒,使个旗鼓,喝道:"来,来,来!"【金夹批: 又此三字,可笑可恼。】【容眉批:大凡没本事的人肯出头。】柴进道:"林武师,请较量一棒。"林冲道:"大官人休要笑话。"就地也拿了一条棒起来,道:"师父,请教。"【金夹批: 儒雅之极。】洪教头看了,恨不得一口水吞了他。

  林冲拿著棒使出山东大擂【金夹批:四字奇文。】打将入来。洪教头把棒就地下鞭了一棒,来抢林冲。两个教头在月明地上交手,使了四五合棒。只见林冲托地跳出圈子外来,叫一声"少歇。"【金夹批: 奇文,令读者出于意外。O此一回书,每每用忽然一闪法,闪落读者眼光,真是奇绝。】柴进道:"教头如何不使本事?"林冲道:"小人输了。"【金夹批: 奇文,令读者出于意外。】【容夹批:妙。】柴进道:"未见二位较量,怎便是输了?"林冲道:"小人只多这具枷,因此权当输了。"【金夹批: 绝妙之文。】【容夹批:更妙。】【袁眉批:交手后才请开枷,便增一分光景。】柴进道:"是小可一时失了计较。"大笑道:"这个容易。"便叫庄客取十两银来。当时将至。柴进对押解两个公人道:"小可大胆,相烦二位下顾,权把林教头枷开了。明日牢城营内,但有事务,都在小可身上。白银十两相送。"董超 、薛霸,见了柴进人物轩昂,不敢违他;落得做人情,又得了十两银子,亦不怕他走了,【袁眉批:一句一意。】薛霸随即把林冲护身枷开了。柴进大喜道:"今番两位教师再试一棒。"

  洪教头见他却才棒法怯了,肚里平欺他,便提起棒,却待要使。柴进叫道:"且住。"【金夹批: 奇文。O前林冲叫歇,奇绝矣,却只为开枷之故;今开得枷了,方才举手,柴进又叫住,奇哉!真所谓极忙极热之文,偏要一断一写,令我读之叹绝。O看他又用一闪。】【袁夹批: 顿挫。】叫庄客取出一锭银来,重二十五两。无一时,至面前。柴进乃言:"二位教头比试,非比其他。这锭银子权为利物。若还赢的,便将此银子去。"【袁眉批: 又生色热闹。】柴进心中只要林冲把出本事来,故意将银子丢在地下。【袁夹批: 非独欣动林,正以利乱洪也。】【袁眉批:就棒头上写出三人心事来,妙甚。】洪教头深怪林冲来,【金夹批: 一句。】又要争这个大银子,【金夹批:二句。】又怕输了锐气,【金夹批: 三句。O心事正与公人人般,作者特特如此写。】把棒来尽心使个旗鼓,吐个门户,唤做"把火烧天势。"【金夹批: 棒势亦骄愤之极。】【袁眉批:骄愤矜持,必然致败,病正在尽心上。】林冲想道:"柴大官人心里只要我赢他。"也横著棒,使个门户,吐个势,唤做"拨草寻蛇势。"【金夹批: 棒势亦敏慎之至。】【容眉批:使棒处也详细。】【袁眉批:只使棒势名,亦见一骄一慎。】洪教头喝一声:"来,来,来!"【金夹批: 只管来来来。】【袁夹批:只叫来来来,气已泄了。】便使棒盖将入来。林冲望后一退。洪教头赶入一步,提起棒,又复一棒下来。林冲看他脚步己乱了,把棒从地下一跳。洪教头措手不及,就那一跳里和身一转,那棒直扫著洪教头臁儿骨上,【金夹批: 写得棒是活棒,武师是活武师,妙绝之笔。】【袁眉批:一退一跳一转,棒法活现。】撇了棒,扑地倒了。柴进大喜,叫快将酒来把盏。众人一齐大笑。洪教头那里挣扎起来,【金夹批: 来来来。】众庄客一头笑著扶了。洪教头【金夹批:来来来。】羞惭满面,自投庄外去了。【金夹批: 与挺着脯子入来照耀。】【袁眉批:应挺着脯子入来。】【余评: 此段叙林冲武艺高强,洪教师不及之,故见柴进识人之明处。】柴进携住林冲的手,再入后堂饮酒,叫将利物来送还教师。【金夹批: 三句写柴进乐极。】林冲那里肯受,推托不过,只得收了。

  柴进留林冲在庄上一连住了数日,每日好酒好食相待。又住了五七日,两个公人催促要行,柴进又置席面相待送行;又写两封书,【金夹批: 要。O此物每与银子一样行得通者,正为此物即银子也。】分付林冲道:"沧州大尹也与柴进好;牢城管营,差拨,亦与柴进交厚;可将这两封书去下,必然看觑教头。"即捧出二十五两一锭大银送与林冲;又将银五两赍发两个公人,【金夹批: 带。】吃了一夜酒。【金夹批:写柴进、林冲淋漓快活。】次日天明,吃了早饭,叫庄客挑了三个的行李。林冲依旧带上枷,【金夹批: 细。】辞了柴进便行。柴进送出庄门作别,分付道:"待几日,小可自使人送冬衣来与教头。"【金夹批: 便为风雪作引。】林冲谢道:"如何报谢大官人!"两个公人相谢了。【金夹批:亦谢。】三人取路投沧州来。将及午牌时候,己到沧州城里。打发那挑行李的回去,【金夹批: 细。】迳到州衙里下了公文,当厅引林冲参见了州官。大尹当下收了林冲,押了回文,一面帖下判送牢城营内来。两个公人自领了回文,相辞了回东京去,不在话下。

  只说林冲送到牢城营内来。牢城营内收管林冲,发在单身房里听候点视。却有那一般的罪人,都来看觑他,【金夹批: 又出奇文。O此段又如春山出云,肤寸而起。】【金眉批:此段看他在营里使银子,真有通神之痛。】对林冲说道:"此间管营 、差拨,都十分害人,只是要诈人钱物。若有人情钱物送与他时,【金夹批:一句。】便觑的你好;若是无钱,【金夹批: 一句。】将你撇在土牢里,求生不生,求死不死。若得了人情,【金夹批:一句。】入门便不打你一百杀威棒,只说有病,把来寄下;若不得人情时,【金夹批: 一句。O絮絮叨叨,委委折折,人生世上,银子盖可忽哉!】这一百棒打得个七死八活。"林冲道:"众兄长如此指教,且如要使钱,把多少与他?"【金夹批: 林冲语。】众人道:"若要使得好时,管营把五两银子与他,差拨也得五两银子送他,十分好了。"林冲与众人正说之间,【金夹批: 省捷。】只见差拨过来问道:"那个是新来的配军?"【袁夹批:便有声口。】林冲见问,向前答应道:"小人便是。"那差拨不见他把钱出来,变了面皮,指著林冲便骂道!【金夹批: 正说得过。O绝世奇文,绝世妙文。】【容夹批:画。】"你这个贼配军!见我如何不下拜,却来唱喏!你这厮可知在东京做出事来!【金夹批: 是做出事来,谁敢辨。】【容夹批:画。】见我还是大刺刺的!【金夹批: 见公自然不应大刺刺。】我看这贼配军满脸都是饿纹,【容夹批:画。】一世也不发迹!【金夹批: 是满脸有饿文,谁敢辨。】打不死,拷不杀的顽囚!【金夹批:是顽囚,是应拷打。】【容夹批: 画。】你这把贼骨头好歹落在我手里!【金夹批:是贼骨头,是落在手里。】【容夹批: 画。】教你粉骨碎身!少间叫你便见功效!"【金夹批:都是吓死人语,读之痛心。】【容夹批: 画。】【容眉批:传神。】【袁眉批:看他前后话头转变,曲尽小人情态。】把林冲骂得"一佛出世,"那里敢抬头应答。众人见骂,各自散了。【金夹批: 好。】

  林冲等他发作过了,去取五两银子,陪著笑脸,告道:【金夹批:虽是摇出奇文,然亦实是林冲身分。】"差拨哥哥,些小薄礼,休言轻微。"差拨看了,道:"你教我送与管营和俺的都在里面?"【金夹批: 妙问。】【容夹批:画。】林冲道:"只是送与差拨哥哥的;另有十两银子,就烦差拨哥哥送与管营。"【金夹批: 妙语。】差拨见了,看著林冲笑道:【金夹批:便笑。】"林教头,【金夹批: 是教头。】我也闻你的好名字。【金夹批:是好名字。】【容夹批: 画。】端的是个好男子!【金夹批:是好男子。】想是高太尉陷害你了。【金夹批: 是陷害,并非做出事来。】【容夹批:画。】虽然目下暂时受苦,【容夹批: 画。】久后必然发迹。【金夹批:是必发迹,脸上并无饿纹。】【余评: 观差拔之言,银能活命,人情不可不用。】据你的大名,【金夹批:不敢。】这表人物,【金夹批: 不敢。】【容夹批:画。】必不是等闲之人,久后必做大官!"【金夹批: 不敢不敢。O索性尽兴语,读之被涕成笑。】【容夹批:画。】【容眉批:传神。】【袁眉批: 都是银子说话。】林冲笑道:"总赖照顾。"差拨道:"你只管放心。"又取出柴大官人的书礼,说道:【金夹批: 方取出书来。】"相烦老哥将这两封书下一下。"差拨道:"即有柴大官人的书,烦恼做甚?这一封书直一锭金子。【袁眉批: 只因柴进是舍一的大财主,故一封书值得一锭金子,不然,还是五两十两银子当得百十个柴进。】我一面与你下书。少间管营来点你,要打一百杀威棒时,你便只说你一路有病,未曾痊可。我自来与你支吾,要瞒生人的眼目。"【金夹批: 不知瞒谁。】林冲道:"多谢指教。"差拨拿了银子并书,离了单身房,自去了。林冲叹口气道:"'有钱可以通神,'此语不差!端的有这般的苦处!"【金夹批: 千古同愤,寄在武师口中。】

  原来差拨落了五两银子,只将五两银子【金夹批:写得好。】并书来见管营,备说:"林冲是个好汉,【金夹批: 一句。】柴大官人有书相荐在此呈上,【金夹批:一句。】本是高太尉陷害配他到此,【金夹批: 一句。】又无十分大事。"【金夹批:一句。】管营道,"况是【金夹批: 况是妙,上还有一句,不须明言,意会之也。】柴大官人有书,必须要看顾他。"【余评: 此处叙林冲得人相顾之由。】便教唤林冲来见。

  且说林冲正在单身房里闷坐,只见牌头叫道:"管营在厅上叫唤新到罪人林冲来点名。"林冲听得唤,来到厅前。管营道:"你是新到犯人,太祖武德皇帝留下旧制:'新入配军须吃一百杀威棒。'左右!与我驮起来!"【金夹批: 官说一句,如戏。O此段偏要详写以表银子之功,为千古一叹。】林冲告道:"小人于路感冒风寒,未曾痊可,告寄打。"【金夹批: 犯人说一句,如戏。】牌头道:"这人见今有病,乞赐怜恕。"【金夹批:牌头说一句,如戏。】管营道:"果是这人症候在身,权且寄下,待病痊可却打。"【金夹批: 官又说一句,如戏。】差拨道:"见今天王堂看守的多时满了,可教林冲去替换他。"就厅上押了帖文,差拨领了林冲,单身房里取了行李,来天王堂交替。

  差拨道:"林教头,我十分周全你:【金夹批:银子下落。】【袁眉批: 又有这一番销缴银子的说话。】教看天王堂时,这是营中第一样省气力的勾当,早晚只烧香扫地便了。你看别的囚徒,从早直做到晚,尚不饶他;还有一等无人情的,拨他在土牢里,求生不生,求死不死!"林冲道:"谢得照顾。"又取三二两银子与差拨,道:"烦望哥哥一发周全,开了项上枷更好。"差拨接了银子,便道:"都在我身上。"连忙去禀了管营,就将枷也开了。【金夹批: 连忙妙,银子之力如此。】林冲自此在天王堂内安排宿食处,每日只是烧香扫地。不觉光阴早过了四五十日。那管营,差拨,得了贿赂,日久情熟, 由他自在,亦不来拘管他。柴大官人来送冬衣并人事与他,那满营内囚徒亦得林冲救济。【金夹批: 闲中写林冲一句,以为银子余波。】

  话不絮烦;时遇隆冬将近,忽一日,林冲--己牌时分--偶出营前闲走。正行之间,只听得背后有人叫道:"林教头,如何却在这里?"【金夹批: 谁耶?】林冲回头过来看时,看了那人,有分教林冲:

  火烟堆里,争些断送余生;风雪途中,几被伤残性命。

  毕竟林冲见了的是甚人,且听下回分解。

  【容评】李卓吾曰:施耐庵、罗贯中真神手也!摩写鲁智深处,便是个烈丈夫模样;摩写洪教头处,便是忌嫉小人底身分;至差拨处,一怒一喜,倏忽转移,咄咄逼真,令人绝倒,异哉!

  【王望如曰:进为柴世宗后裔,慕孟尝之名,行郭解之事,亦非圣世所宜有,然轻财好施,扶危济困,患难人多归之,当入太史公《游侠传》。观其待林冲置酒捐金,亦交谱一则佳话。

  又曰:洪教头自负才过林冲十倍,又恐东君胸中有林无洪,故出鄙夷之词以灭之,后世嫉贤宰相,得无类是?柴进虚怀善下,一心薄洪教头,一心爱林教头,又不肯以有尽之金钱供无穷之过客,借此演棒,平洪教头之气,试林教头之才,若以之司黔陟,最能造就豪杰,惜乎其以草泽终也。 】

 

三遂平妖传(明)罗贯中-第十一回 得道法蛋僧  遇天}姑弟 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第十一回 得道法蛋僧  遇天}姑弟

 

  跳丸疾如梭,瞥眼年又早。

  有事做r急做,人挽得戈。

  蛋子和尚第三遍端午,遇了天雨之後,石窕凶卟坏茫纳挥。放下眉短棍,⑦@棉包袱,的在背上,倒身下去,㈦p手抱定石颉D鞘虻膳缘紫拢疵庥行┒角,不比蛎婀饣赡_可以做力,逐步挺去,霎r了。蛋子和尚爬起身恚现平新:「天地!」便急急的了白仙洞。淼桨子t前,跪下,磕通道:「僧到此第三番了,望乞神可z,魅〉婪āG轭替天行道,倘作榉牵煺D地纭!拱l,走到石屋中,解下包袱,取出,就地展,逐z起,照一二去。先淖蟊谏掀穑⑹帜矶ǎㄇ爸玲幔灿凶痔,次第拂,共一十三。每摘去角,了。向右,逐一按摹。右字又密又,摹到二十四,得香砹恕a徇有一段,摹不及了。忙⒛∵^的三十七,yy的宰鲆皇冒す颂嶂pN下,不及收取。急走出得石屋,白玉t獯蟀l。慌忙跑出洞恚ふ涨翱`在背上。仍用手做力,像猢湟话悖j了那三丈、一尺、光如、滑如油的一l石颉4蠓沧呗返模r,r快。蛋子和尚喜得番到手,又且已。z起地下棍棒,拽步,]多r,走到草棚之中。不等喘息定,便解下束,展砜础T碓诙粗r,手忙y,心神恍惚,只像黑的有些字一般。如今看r,原是一素,何曾有一一?每z看,都是如此。弄得蛋子和尚目瞪口呆,手足。],不可形容。想著神鬼,多r,都是瞎ぁJ芰巳量啵U些赫`了性命,竟恁o,一尚阂e不得。前煞m是空行,是不了之局,今番望,再]目做了。溃堰@撇做一地,思苦,心下酸痛起恚I如珠ィ挥X放大哭起怼BR>
  哭了一觯哆自。出得草棚,行不多步,遇去年的白老者,迎著道:「老求道辛苦。」蛋子和尚M羞M答道:「不好向者告。命o,一束白去白恚]半字在上。似此薄命不如死休。」,I下如雨。老者道:「老且莫悲芯o也未可定。天炔挥晒P墨刷,字暮味恚俊沟白雍蜕写篌@道:「去q老吩咐不用墨,如何又恁般?」老者道:「天槐确,r明授者訇,私者訇。日光下之夥兀匀徊灰,此相w之理也。要辨得有o,於戍亥子三r辰,月盈之夜,在缫o人,⒓向月照之,有字出,便是C已到。若]字r,便是o了。」蛋子和尚如舴叫眩缢篮錾溃骸付喑虚L老指教,只今晚不知有月否。」老者道:「初旬月光未足,直待至十一至十五五日龋u盈M,如法照之,若字?,便⒐P墨依用璩觥@h期又硐!BR>
  蛋子和尚不。老者e了和尚,去了。蛋子和尚不g喜,到草棚中,把地下重褪捌稹R勒|西暗,各担墒壕碇仂恫及泻蒙卜拧R懒死险叩姆愿溃钡绞蝗眨A先磨下一墨汁,昏r分У揭最高的山上面,平,⒉及蜷_在地上。先⒆蟊谏夏∵^的,一υ抡湛矗琅f一字俱o。蛋子和尚一慌非小,定了心想,又⒂冶谏夏∵^的月中照看,果然出色字樱字有大,粗字有手掌大,但多是雷文篆,半不。且喜有了字?飨r,再作。下⒐P和墨就原上照用,到下半夜碓律刮鳎悴簧醴置髁恕J帐盎厝ィ瓮碛恚贿B五日天馇缑鳎彩岛先绱耍绞迦斩都已描完,收放布包面。到草棚中一夜不睡,想著:「天淖植恢稳俗R得?老者我期相植灰恚蒙人。」到五更r才合眼去。只得草棚外,似老者音道:「欲辨天ぢ}姑。」蛋子和尚糁刑⑵恚:「姑是何人?」此r天已黎明,出棚外看r,Ko人影。蛋子和尚道:「奇怪,明明有人,如何不了。」想了一溃骸甘橇恕_@白老者一定就是白猿神化身,因我求道心,感恿怂煞酱酥该浴=裣υ糁泻拔遥蝗绱耍ㄊ怯幸姑,能辨天脑谀茄Y。只不知住居何,天涯海角怎得相逢,不免四去ぴL他,在此守株待兔,料是o益。草棚也用不著了。」

  下⑻及徊⒋蛟谝掳取l酗吃了,取了衣包棍棒,⒌卦钪谢鸫镀穑盟擅诓菖锷豢磁锏乖谀且环奖阆蜻@方走路,是他心o主意,把草棚只{天狄话恪S性樽C:

  三番求真吃苦,到不辨一身事。

  回只得走天涯,字之人在何所。

  一日是|北,火荼伙L刮起,必必把草棚上都炅恕R宦亮,那赘酉虮鞫埂5白雍蜕械溃骸革L向南,那棚柱反倒北去,也好古怪哩。北方鳎顷P中地面,那是帝王建都之地,多有人,或者姑在彼未可知也。」便Π纂洞去,磕了一,e了白猿神,大踏步望北行去。

  後人有古一篇,伪淼白雍蜕腥蟮乐拢云。

  洞天深怆,玉香千年火。中有袁公素阽鞣钟易蟆h笊堑爸海霭l天拥厮肌5舯鄢鲩T不返,天涯遍求明。迷津偶黼簦腥酥甘旧裣啥础D昴甓宋缛コ欤愠领F孕r空。奇`?神魂,餐宿雨何精虔。壑千じ试胶#A喝咻p登天。看景物起,一番辛苦成流水。再砝@洞天得天o。天挥猛煤鳎漳∈诔o。堪z血I神翁В@恐三年。三年恐p命,空山守心远ā7置骶G色雷文,夜半峰月如。欲辨雷文有姑,愁颜l向糁泻簟Re山作行,孤征望安途。安自古繁府,名山神仙H。此去逢法通,不三年立志苦。

  蛋子和尚行至宛丘揉l,此r五月中旬,天庋帷O胫冒焉河糜貌藕茫卟欢嗖角『靡扇。那r摺扇未,中的是五般扇子。那五般?是:F扇、黑白羽扇、篾兜扇、蒲扇、蕉扇。蛋子和尚道羽扇倒好,只是不得字,F扇又不像出家人手中痰模I柄篾兜扇,姑三字在上,倘或路途之遇缘v的,也好指引。走上街,叫店倌取兜扇砜矗x一柄中意的,就五分子了。

  原磉@店面後半小座三ⅲ畔乱桌骸装岩骸?孔捞是半窗,窗外小小天井,赘褪葜瘛W郎[得有之,蛋子和尚一眼瞧了,便道:「有心辱店,告借一用。」店倌道:「主人不在,外面但用不妨。」慌忙取出放在店上,蛋子和尚才磨下墨,未曾庸P,只得面一:「取了去?」店倌答溃骸赣老在此,借字,就拿砹恕!贡蜕械溃骸缚,主人出砹恕!BR>
  未,只面走出人恚^裹字巾,身穿喂骸?匆和尚扇上著「姑」三字,拱一拱手便:「老那恚L姑怎的?」蛋子和尚道:「僧是泗州城迎寺淼模得姑V有道行,特地他。」那人道:「泗州城是X南地方,般也缘寐}姑哩。」蛋子和尚暗暗呀道:「果然有姑了。」便:「施主^姑?」那人道:「曾^怼!沟白雍蜕校骸脯F今在何?有┦┲髦敢!鼓侨说溃骸盖艺到面坐下,容某。」蛋子和尚走坐ⅲ侨擞值溃骸崽焖o了,坐,某去杯茶老吃。」那人去了。蛋子和尚桌有噪s纫槐臼瞧p不完的,偶然取看其副幼印梗纫l云:

  丹水出丹,先夏至十日夜伺之,皆浮水,赤光如火。取其血T足,可步行水上不溺。

  蛋子和尚道:「揉l有菊潭,又有丹水。只得菊潭砂抖际翘焐示眨此水者多邸s不知丹水又此物,早得此法,怎要遭家畈落水之苦。」正思想,只那人自家拿托,中放著赏肱莶瑁旁谧郎系溃骸搁L老茶。」蛋子和尚道:「相_不。」上伦顺圆琛D侨碎_口道:「在下姓秦,沃Ma字。去年往西[山香,得街坊上人多道:「本钛z家,供著活佛。在那,叫做姑姑。」我他:「他怎得是活佛?」他:「钛z家得焚字金,oe人得,只有姑姑能。钛z敬之如神,供在西@。」合的人多多少少去拜他,在下也去喜了煞a硪蛩奶名,人越去得多了,便不接外人。如今得在那,算碜一年有了。」蛋子和尚道:「他巫R得梵字,e有甚道法?」秦a道:「得也有些,能整月不食,也不。又r常菩往恚s不曾他。」蛋子和尚道:「施主姑,是甚模樱俊骨a道:「也只是老婆婆。但神獠煌裼行┫娠L道骨。老此去,只怕未出,不能相。倘相r,乞道,不日又⒅]。」蛋子和尚道:「得,得。」

  了_茶,下了路阶e去了。ぶ辆仗哆,果然一潭清水。蛋子和尚道:「不是菊花r候,不可面。」⑹峙跛沓粤卓冢得赤膊,又洗了浴,穿了衣服,路到丹水那去。一年是七月,六月初二日夏至,此r五月二十一日了。蛋子和尚得分明,坐在近草宿一晚。到二十二日恰好是夏至前十日了,蛋子和尚淼剿,是一l大河,著土人方知原是通渠,只二三里河面人鲋~都Ъt色,更不y,所以咀龅に梢水族也有界限,此乃造化之奇也。因丹又少又小,又不中吃,所以丹水中]打的船骸BR>
  蛋子和尚特地往下流,雇小小O船,移碜∠隆6噘I些酒食和O翁同吃,λf道:「今夜

  要┠阆,取得丹r,我教你蚍ㄗ魉!!O翁道:「甚蚍ǎ俊沟白雍蜕械溃骸溉∵@丹的血T在底上,念?,呵口馔嫔闲凶撸缏年地。」O翁道:「此法惟我O家切用,千鬟@口我。」蛋子和尚道:「若有了,髂s容易。」O翁乘著酒,忙去艄取。O婆他醉了,不肯他,扇P了一觯Z得恚硗.,便要撒⑾氯ィ白雍蜕械溃骸盖易 N疫有?,停一旱若~自浮水,方可取之。」人且在船上⑿╅f,O翁ё聿挥X睡去了。蛋子和尚眼看著水面,亦得游泳唼哺之,K不有赤光。候至夜深,月|起,照水面果然皆浮起,那丹映著月光,其色如火。蛋子和尚急急的拘蚜O翁,那O翁醉未醒,呼么喝六的望空打下一,拿不多小骸T傧戮Wr,多散了。共取得十砦玻⑵硌植欢唷5白雍蜕行南孪氲溃骸赣行氖惯@遍乖了,且把O翁碓一。若有,下年矶嗳⌒溆靡参催t。」教O翁舒恚研~血T在那心,口中假做念?,呵口夂嚷:「疾!」叫O翁下水快走。那O翁老,真望水面跳下,渫ǖ囊宦]沉下。O婆在艄看,叫起屈怼5白雍蜕幸仓α耍汛夏景逯窀y撇下水去。喜得O翁水性的,在船下水,s在船艄上爬起。老夫妻煽诶p住蛋子和尚,絮聒不了不休。蛋子和尚o言回答,只得招不是,情。到次日天明包裹中取出一子,有二重,他酒吃后@,方才手放和尚起岸,那O船自去了。蛋子和尚U口獾溃骸腹湃嗽疲骸罕M信t不如o皇郎髁舴ㄐg都只捕捉影,有假o真,即是白洞天m是三番到,方信其檎妫晃丛孀R,尚不知其何如也。」只因蛋子和尚好奇太,求真太急,偶「抱朴子」嫌羞@一段便要他,及至不,白洞天家尚钠砹恕S性樽C:

  世蚍ūo真,籍硪埠迦恕BR>
  何事僧偏易信,O翁落得后@。

  又有人首道古人之言定然有俗圆坏闷鳎豢芍敝^其妄也。曰:

  世幻多奇,抱朴砦幢靥。

  自是奉行o,今丹水出丹。

  蛋子和尚天庋幔蜻^秋林其泉石秀,心下喜g道:「a所言,姑,未必便能相,莫等到那r退呻y,我且住六月,等秋鲎呗肺催t。」山寺中和尚他扇上姑三字,也有不缘玫模跣踹哆兜谋P他,也有缘玫牡辣闶侨A那老婆子。蛋子和尚僧名,一放意了。

  分深^。再提那姑姑在钛z西@住起,是去年五月中。今年又是七月,一有了。他猛然想起:「媚翰恢侣洌旌笳f道自有人つ悖膊恢在何年何日,在此韧獠煌ǎ阌渭道陵出世,那半夜敲三更打簦堰@仙C妙法特地つt甚。是外人相接,庶妆沆ぴL。钅棠堂傲孙L寒有十分沉重,不效。钛z正在著急,乘此C袼o遮大l棠贪部担r僧道集,必有所矣。」晚送供的家童恚⒔l脑λf了。又道:「若是老肯心r,道只今晚便求普菩的水,砭热∧棠蹋芮]事。」家童回去述钛z了,钛z足道:「正忘了姑姑,有良何不去求他。」便教掌房的老撸斓轿@求他水,所言保禳道觯{起建。老叩轿@了姑姑,把钛z吩咐的一一了。那老狐精那有甚水,地到室中把磁碗撒一尿,做做智的擎出房恚慌c老摺@呓釉谑种校置髋趿擞癖事叮鹁ぞぶ慌p了一滴,盒菏⒘四没兀I钛z。畲浩叫欧畹酱耍M疑其。真做仙丹妙,叫丫扶起奶奶的,手把碗狐尿灌在他口去。原硭性本草上有一款狐尿,主治寒嵛怜,偶然暗合了。钅棠痰桨胍眍D清爽,浴畲合奶旖担Q姑姑不。那r就有知灼的,λf是老牝狐撒的臊溺,他家如何肯信。也是狐精的法⒌剑匀挥羞@般造化,世事皆如此也。有樽C:

  未至r真成假,r若通r假亦真。

  莫向人前本事,愁造化不如人。

  次早畲貉z到西@,尼徇私路去了姑姑,再三,就他保禳道鋈绾我t。婆子道:「道雒o遮大蚴侵v,明心性。或是念佛,P尬鞣健J廊烁鳎g多利少。如今是些因果,以窕廊四罘稹2徽善男信女,在家出家,碚呗。本宅施主,潺S款待。e有的吃去不算,只光光和尚要M一之怠M之日,做向功德,其福o量。不但老檀越夫妻郏要音菩送子,文昌帝君填,世世富,才表道的一笮е狻!乖钛z夫妻煽冢O得好,真是如似水,百那щS,然偏房有子s不喜g。只要奶奶有生,方才心M意足。了此言,如何不喜。下取讶湛戳耍耢栋嗽鲁跞⒄姑出,十一日道銎鹗住O热シA了尹,自己告示,煳@首,道:

  本宅因家眷不安,心⒔o遮大R园嗽率蝗槭迹贿B七日。四方善男信女、僧尼道真心砟罘鹫撸菊旋S,如有棍徒乘C,_y佛觯ㄐ兴凸椭尾凰 L厥BR>
  天禧二年七月     日

  s钅棠套苑^水之後,病u退,然精神未停蚁]事了。感姑姑活命之恩,做下青道兜一、紫花布道衣一件拙c做了A、梅暗花裙一l、道鞋一,至初二差丫鬟跟著老奈@後私路去,送姑姑:「奶奶多多上覆,感姑姑救命之恩。明日出恐不得自⒁,特具拜佛新衣一套,幸勿嫌。」姑姑道:「逐日_宅上,如何又要奶奶心。」就不,只得收了。便道:「回去r致意奶奶,耐心保重。十一日道銎鹗郑棠棠r也康健了,早拈香。功德M日,保扶奶奶添公子哩。」老叩溃骸改棠讨T般意了,只少一件海心信采^五胎,只是不育。」姑姑道:「奶奶今年q了?」丫鬟道:「老四十一q,奶奶小二q,今年三十九q了。」姑姑道:「霾≈⒁彩敲骶拍攴值幕猓^便]事了。看奶奶不是孤相,命中定有好子,只是招得些。」了好一阒x我我你的e去了。

  到初三日,钛z自去西@揭封皮,。一面著人打唢僧堂,便叫修理灶。一面出姑姑到佛堂中,商量安排道觯嫌眉一铩3s菜蔬、茶水期每日滢k,其他米、豆粉、油、、、醋,及桌凳、碗碟件件先到。此r哄恿巳A,那不髡f罾戏鸺引S僧。有等o籍的化了、串街的婆娘,平昔不曾吃一日素念一佛的,也W裹唐巾,戴道兜,整淦瘕S之日淼鲋谐每诤秃濉BR>
  到了十一日,天色方明,便有人一出一的看。但:

  @洞ⅲ鹛煤腴_。琉璃粝拢T台上油T成行。子t前,香案牙香M盒。念佛台,高法座起,4┓鹜樱僧堂,[春放,只延僧H。劈柴煮,火夫y叫斧怼O床税居停N子只嫌褪稚佟?上Ц患引S一日,堪充糍M年。

  少停,钛zЯ艘话嗉罚轿@前後左右z了一回。些僧徒道友,男男女女,源源而怼S钟幸坏乳fh和m不念佛投,都沓敏[看。此等最多,越得人山人海。只得Q室中,共是三遍。第一遍:姑姑起身梳洗。第二遍:姑姑早更衣。第三遍:啡艘积R吹出。但堂中T明,香。好丫鬟娘簇碇}姑姑,整整,穿著一身新衣u[出恚蚍鹎澳橄隳ぐ荨钛z後也拜了。一班吹手迎出前堂,那婆子全不,往高座上坐了。钛z口父,倒身下拜。人中也有去年拜他的,也有新淼模环帜信欠校积R著磕,那婆子端然不印T磉@念佛校槭椎闹^之佛,他若,都,他若念佛,都和。其人妄自尊大,旁若o人,碛羞@矩,婆子也只蹈而已。拜,姑姑吩咐男左女右分班而坐。钛z看人嘈,避在旁一恐校艘然厝チ恕_@夥老少婆娘,姨李,你扯我拽的,各ぐH向右首坐下。但是僧流居士俱在左。也有是女僧,捱向右坐的,急忙辨不出真假。亦有捱D不下,只在膳哉玖⒌摹F渌洱S行都在外四散,或坐或立。姑姑⒔绶皆诎干厦羧拢愿辣善友不P,各宜,o常迅速,r至不留,要免,作速念佛,偈曰:

  西方有路好修行,阿陀佛。衲愕浅滩豢系牵o阿陀佛。你若登程吾助你,阿陀佛。只念佛百千,南o阿陀佛。

  每P佛,人附和,姑姑道:「道奈鞔ǖ酱耍谐斜菊俑嗔簦荒暧叙N。今日出⒄道觯硪文曦S,民安道泰;二硪1菊俑丝谄桨玻5;三硪J酱蟊道心,早辨前程。道今日也不甚甚法,且把佛菩的出身,⑴c大著。」你道音菩是甚映錾恚抠试唬BR>
  音古佛本男人,阿陀佛。要度天下裙化女身,南o阿陀佛。做了妙皇帝三公子,阿陀佛。不享s受辛苦,南o阿陀佛。

  那婆子⒂^音菩九苦八,家修行的事?,敷演怼Uf一回,一回,弄得些愚夫愚D眼鼻塞,不住的拭I。到午r分,姑姑收了科下坐赴。人也有住下吃的,也有竟自回去的。只僧堂僧,的坐下,每人一大碗,碗上著一簇乾菜、善蠖垢大磨磨、一索劬d,上穿三十文,做七八路的派去。是第一日,淼倪少,只有二百,管家登明白了。剩下的,大著{起胖道人、皮化子意大碗r吃,到明日又是如此。淼娜艘蝗斩嗨埔蝗眨┙o的支持不砹耍A钛z,又出允荆沁[方僧,俱於各庵堂寺院支,本宅先派,差人分主管登。其僧堂,4姆降烙选S址愿栏麾衷褐骷心察,僧道中果有德行超群,法者,即r知本宅,另行待。是姑姑的主意。

  休絮T僬f蛋子和尚在秋林山住了月,天庖隽耍帐鞍琅d一路。免不得日化,夜投宿,路上便有人髡f宦家⒔o遮大袢四罘稹5白雍蜕胁碌溃阂欢ㄊ锹}姑倡首,便行前去。不一日,到了,正是八月十七,是第七日道隽恕F抛又鹑盏⑽氖馄召t佛化身,他演那眼看的,敢他道不字。蛋子和尚到r已知浼,他一心要姑,耐┑解衷褐兄ьI常例。待到西@又怕上拒阻,沉吟半晌,便到钛z宅首去,在石子膝坐著念佛。管的公道:「你那老想是]耳朵的,本宅今僧,s不到庵院中去受,在此坐t甚?」蛋子和尚扇道:「僧]耳朵,老菩是有眼睛的。怎不看扇上的字樱控僧是求姑的,不是的。」

  言之未已,只宅面走出有年的D人恚翅岚餐蹼p幢的食盒焊D愕滥D人是?一是掌房的老撸是女陪堂。如何叫做女陪堂?比如男子家挠伴,耍的有烷f,至於那女眷P伴的就叫做陪堂。也不是女教W,又不是娘,逐日只清耍,或是吃茶酒下棋投兀鲋梅鸬木团阒愎┓穑笕思彝兄公指著道:「老你要姑r,只央老人家引,便得相。」蛋子和尚慌忙起身,打道:「女菩,僧稽首了。僧要姑,相┮Mt。」老呦攘⒆∧_,那女陪堂和安童也住了。老道:「老那淼模恳姑t甚?」蛋子和尚道:「僧泗州城人迎寺出身,去年得了不起之疾,糁刑著那姑姑救我,特地相,不期在此。知府告示,凡硇心_赴各庵院支,K不到佛堂_,莫非卸嗍桥兴_?佛V大,如能挈ж僧也去磕一,也是一鼍法。」老叩溃骸敢话阋灿心腥嗽诒耍鸪蹰L老也都在一散,後砣吮,所以派了。如今只一位去r,s也不妨。」女陪堂便道:「喜得奶奶不在那,]甚妨。」老叩溃骸改棠探沼胁。蔡著姑姑救好的。道鲆楸l⒔ǎ蚰棠躺碜舆不健旺去不得,不然也在彼拈香拜佛了。食盒鹊狞c心茶果,奶奶著老身送姑姑用的。」蛋子和尚那婆子又和庥纸≌,便道:「得姑字最深,曾在府辨什梵字金,果有此事?」老叩溃骸盖д嫒f真的,本多名僧都不缘茫兴D道家字字能。老榇松暇粗厮稹!箍谘Y自,下自走,不到了西@。只乳T外,哄哄的往恚沃骨耍嫉涝诜鸬厣献咭槐椋^世人身不。有般邪,所以佛廴O易。老叩溃骸搁L老且在僧堂鹤。仙矸A姑,方灸阆嘁。」走了撞剑挚s碚f道:「不曾得老甚法名?老身好去。」蛋子和尚道:「尚]姓]名,男≈唤凶龅白雍蜕小!估叩溃骸傅绞光名。」Φ淖哌M去了。

  一日,姑姑正的是卜救母的因果,了又念佛,念了佛又。到午牌r分完了,老⑺聿韫旁Q室中,o非是白糕、油、蒸酥麻F及榛、松、、栗之。等候姑姑恚闾糜嘁,便道:「日辛苦,奶奶十分烨贰L氐湎滦┐贮c心,老菩用些。」姑姑了。女陪堂推姑姑坐了客席,自家坐了主席,也去扯老咄@咴偃豢希}姑姑道:「佛中,更o大小,只管坐著不妨。」老叻讲湃小杌悍旁谂赃,叫大坐了下去。殷殷勤勤的送茶送果,中,提起了奶奶求子之事,女陪堂道:「老菩,你初曾有]有?」姑姑道:「道有鹤樱谶h方出家做道士。」女陪堂道:「何不做和尚,s做道士,不是女菩的本等。」姑姑道:「法初o二理,三教本是一宗,就是老身佛法也,道法也。」老呔筒遄斓溃骸咐掀兴_你法也,不然如何能救人的病症。」姑姑笑道:「奶奶恙是了水。」老叩溃骸改阌糁腥ゾ热耍许グ闶曼N?」姑姑道:「]有。」老叩溃骸阜讲庞老是泗州城人,他道你糁腥ゾ攘怂。氐ぴL,他手中拿一把篾兜扇,上姑三字。他名字又叫得奇怪,叫什F子和尚。」女陪堂道:「差了,是叫做蛋子和尚。」只蛋子,直在姑姑心,那老狐精最有急智,便忙扯道:「和尚是我前世的兄弟,平生最是孝我,曾有病他割下腿上一片精肉煎页裕揖秃昧恕=袷牢液先ゾ人嵌鞫飨螅缃袼谀茄Y,便引硪我t。」老腥チ恕BR>
  s管西@的,本是不打僧,因是掌房老吲c女陪堂同引淼模话阌旋S有。蛋子和尚吃了,正靠在上看,只得叫:「蛋老,是你前世姊灸恪!沟白雍蜕谢仡^是老撸道:「是僧的姊海俊估弑惆崖}姑姑的,述了一遍,如今灸阆嘁。蛋子和尚明缘檬强普,只得㈠e就,把直裰整一整,著老咧敝Q室中。姑姑先起身招架,蛋子和尚一便放下棍棒、衣包,磕。姑姑慌忙扶起,做兄弟。再取杌子,就叫他著老咦恕上卵YK]半相干,未免拙涔碓。只因番相蟹纸蹋罕I法的黠僧兼辨天文蝌蚪,坐的妖成地煞神通。破钛z追值募宜剑M管家一番的心。正是:

  一有千荩咚芘d丈波。

  要分明,且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 破氐帅收还要郡 杀司空自坏长城_南北史演义(民国)蔡东藩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第十一回 破氐帅收还要郡 杀司空自坏长城

 

  却说关陇南面,有一胜地,叫作仇池,地方百顷,平地起凸,四面斗绝,高约七里有奇,统是羊肠曲道,须经过三十六个回峰,力登绝顶。上面水草丰美,且可煮盐,向为氐族所据。东汉末年,氐族头目,姓杨名腾,占据此地。其孙名千万,称臣曹魏,受封百顷王,再传至杨飞龙,势渐强盛,晋封他为平西将军。飞龙无嗣,养外甥令狐茂搜为子,茂搜冒姓杨氏,又三传至杨初,自号仇池公。曾孙名纂,为苻秦所灭。苻秦败亡,杨氏遗族杨定,亡奔陇右,收集旧众千余家,仍据仇池,徙居历城,距仇池二十里,与山东之历城不同。夺取天水、略阳等地,僭称陇西王,后为西秦王乞伏乾归所杀。从弟杨盛,留守仇池,自称仇池公,出略汉中,向晋称藩,晋封盛为征西大将军,兼仇池王。宋主篡晋,复封盛为车骑将军,晋爵武都王。盛仍奉晋正朔,尚沿用义熙年号。

  元嘉二年,盛病将死,授遗嘱与子玄道:"我年已老,当终为晋臣,汝宜善事宋帝。"玄涕泣受命,及盛没后,向宋告哀,始用元嘉正朔。宋令玄仍袭父爵,玄又通好北魏,受封征南大将军兼南秦王。才越四年,又复病剧,召弟难当入,语道:"今国境未宁,正须抚慰,我子保宗,年尚冲昧,烦弟继承国事,毋坠先勋!"难当固辞,愿辅立保宗。至玄死发丧,难当果不食言,立保宗为嗣主。偏是难当妻姚氏,密语难当道:"国险未平,应立长君,奈何反事孺子呢?"妇人专喜播弄是非。难当听信妇言,竟将保宗废去,自称都督雍、凉、秦三州军事,兼征西大将军秦州刺史武都王。

  可巧赫连族灭,上空虚,他即命子顺收取上,充任留守。又授保宗为镇南将军,使戍宕昌。保宗谋袭难当,事泄被拘。难当又欲并吞汉中,伺隙思逞。补叙详明。

  会梁州刺史甄法护,刑政不修,宋主特遣刺史萧思话代任,思话尚未莅镇,那杨难当又乘机先发,调拨兵将,径袭梁州。甄法护本来糊涂,一切兵备,统已废弛,蓦闻氐众到来,吓得魂驰魄散,慌忙挈领妻孥,逃出城外,奔投洋州。氐众当然入城。

  萧思话到了襄阳,接得梁州失守的消息,忙遣司马萧承之,率五百人前进,长史萧汪之,率五百人为后应。看官听着!这萧承之就是后来齐太祖的父亲,前为济南太守,曾用空城计却魏。事见前回。此次调任汉中太守,偕思话东行,兼充行军司马。既奉思话军令,作为前驱,自思随兵太少,应该沿途招募,便陆续收集丁壮,约得千人,乃进据头。

  杨难当焚掠汉中,引众西还,留将军赵温居守梁州,温令魏兴太守薛健据黄金山,副守姜宝据铁城。铁城与黄金山相对,仅隔里许,斫树塞道,阻截宋军。萧承之遣阴平太守萧坦,进攻二戍,扫除芜秽,长驱直达,先拔铁城,继下黄金山,杀得薛健、姜宝大败而逃。赵温亲自出马,来攻坦营,坦又出兵奋击,舞刀先进,左斫右劈,杀死氐众数十人。后面兵士随上,搅破温阵,温知不可当,狼狈遁去。坦亦受创,退归大营养疴,承之另遣司马锡文祖,往戍黄金山。后队萧汪之亦至,还有平西将军临川王刘义庆,即道规继子,见第七回。方出镇荆州,也遣将军裴方明,带兵三千,来助思话。思话派参军王灵济,率偏师出洋川,进向南城。氐将赵英,据险扼守,为灵济所破,将英擒住。南城空虚,无粮可因,灵济引军退还,与承之合师。

  承之督令诸军追击氐众,行抵汉津,但见两岸遍布敌营,中通浮桥,步骑杂沓,戈戟森严,料知有一场恶斗,乃立营布阵,从容待战。极写承之。那敌营中的统帅,乃是杨难当子杨和,会集赵温、薛健等人,据津拒敌,兵约万余。既见宋军到来,便麾众来攻,环绕承之行营,至数十匝。承之开营逆战,因与敌接近,弓箭难施,只好各用短刀,上前力搏。偏氐众尽穿犀甲,刃不能入,承之急命将士截断长,上系大斧,横砍过去,每一动手,砍倒氐兵十余人,氐众抵敌不住,纷纷溃散。杨和等逃回寨中,放起一把无名火来,将所有营帐及所筑浮桥,尽行毁去,退保大桃。

  既而萧思话、裴方明等一齐驰至,与承之并力进攻,连战皆捷,不但将大桃敌众,悉数逐走,就是梁州亦唾手取来。从前杨盛时候,略汉中地,夺去魏兴、上庸、新城三郡,至是且尽行克复,汉中全境,无一氏人。杨难当恐宋军入境,慌忙上表谢罪,宋主义隆,方下诏赦宥。令萧思话镇守汉中,加号宁朔将军。召萧承之还都,令为太子屯骑校尉,收逮甄法护下狱,赐令自尽。此外有益州贼赵广,秦州贼马大玄,先后作乱,俱得荡平,这也无容细表。

  且说魏主焘既得河南,分兵戍守,加授崔浩为司徒,长孙道生为司空。道生平素俭约,得一熊皮为毯,数十年不易,魏主尝使歌工作颂,有智如崔浩,廉如道生二语。浩更劝魏主偃武修文,征求世胄遗逸,得范阳人卢玄,博陵人崔绰,赵郡人李灵,河间人邢颖,渤海人高允,广平人游雅,太原人张伟等,各授中书博士。惟崔绰以母老为辞,不肯受官。浩又改定律令,除四岁五岁刑律,增一年刑,授议亲议贵议功诸例,凡官阶九品以上,得酌量减免,妇人当刑而孕,概令延期,待产后百日,始按律取决。阙下悬登闻鼓,使冤民得诣阙伸诉,击鼓上闻,舆情翕服,国内称治。一面欲通好江左,息争安民,乃请命魏主,令散骑侍郎周绍南来,至宋聘问,并乞和亲。宋主含糊作答,但遣使臣魏道生报聘,嗣是两国使节,往来不绝。

  魏主立子晃为太子,又派散骑常侍宋宣至宋,为太子求婚,宋主仍然支吾对付,卒无成议,惟南北和好,约得十余年,好算是魏主的美意。应该使南人领情。

  宋主义隆,闻魏主求贤恤民,也下了几道劝农举才的诏敕,无如亲贵擅权,吏胥舞法,就使有几个遗贤耆老,怎肯冒昧出山,虚縻好爵。武帝时,尝召武阳人李密为太子洗马,密愿终养祖母刘氏,上了一篇陈情表,决意辞征。作者误,此系晋武帝。武帝只好收回成命,许令终养。还有谯郡戴逵子,承父遗训,雅好琴书,屡征不起。南阳人宗炳,与妻罗氏,并隐江陵,亦终不就征。他如广武人周续之,临沂人王弘之,鲁人孔淳之,枝江人刘凝之等,均立志高尚,迭经宋廷召用,并皆固辞。最著名的是寻阳陶渊明先生,他名潜,字元亮,系晋大司马陶侃曾孙,晋季曾为彭泽县令,郡遣督邮至县,故例应束带迎见,渊明慨然道:"我不能为五斗米折腰!"乃解组自归。随赋《归去来辞》,自明志趣。门前种五柳树,因作《五柳先生传》,为己写照。妻翟氏亦与同志,偕隐栗里,渊明前耕,翟氏后锄,并安勤苦,不慕荣利。宋司徒王弘,为江州刺史时,尝使渊明友人庞通之,赍着酒肴,邀他共饮。渊明嗜酒,欣然应召,入座便饮。俄顷弘至,渊明只自饮酒,不通姓名,既醉即去。平时所著文章,必书年月,但在晋义熙以前,尝署年号,一入宋初,唯署甲子,隐寓不事宋室的意思。宋主义隆,正拟遣发征车,适渊明病殁,方才罢议,后世号渊明为靖节先生。叠叙高人,以愧干禄之士。

  王弘闻讣,亦叹息不置。元嘉九年,弘进爵太保,才阅月余,亦即逝世。王华、王昙首又皆病终。荆州刺史彭城王义康已入任司徒,录尚书事,至是因元老丧亡,遂得专握政权。领军将军殷景仁升任尚书仆射,太子詹事刘湛升任领军将军。湛本为景仁所引,既沐荣宠,却暗忌景仁。且前时曾为彭城长史,与义康有僚佐情,遂格外巴结义康,想将景仁挤排出去。是谓小人。偏偏景仁深得主心,更加授中书令兼中护军。湛未得加官,但命兼任太子詹事,湛益愤怒,与义康并进谗言,诋毁景仁。宋主始终不信,待遇景仁,反且加厚。景仁亦知刘湛排己,尝对亲旧叹息道:"引虎入室,便即噬人!"乃托疾辞职,累表不许,但令他在家养疴。湛尚不能平,拟令兵士诈为劫盗,夜入景仁私第刺杀景仁。谋尚未发,偏有人传报宋主,宋主亟令景仁徙居西掖门,使近宫禁,因此湛计不行。宋主既知湛阴谋,何不立加穷治,乃使其连害骨肉耶?

  嗣是义康僚属,及湛相知的友人,潜相约勒,无敢入殷氏门。独彭城王主簿刘敬文,有父名成,尚向景仁处求一郡守。敬文得悉,忙至湛第,长跪叩首,湛惊问何因?敬文呜咽道:"老父悖耄,就殷家干禄,竟出敬文意外。敬文不知豫防,上负生成,阖门惭惧,无地自容!为此踵门请罪。"无耻已极。湛徐答道:"父子至亲,奈何不先通知,此次且不必说,下次须要加防!"敬文听了,如遇皇恩大赦一般,又捣了几个响头,方才辞出。作者亦太挖苦。

  后将军司马庾炳之,颇有才辩,往来殷、刘二家,皆得相契,暗中却输忠宋主。宋主屡使炳之传达密命,往谕景仁,景仁虽称疾不朝,仍然有问必答,密表去来,俱令炳之代达,刘湛全然未知,但闻炳之出入殷家,也还道是探问疾病,不加猜疑。此等处何独放心?

  嗣因谢灵运得罪被收,宋主怜他多才,拟加赦宥。彭城王义康,听刘湛言,说他恃才傲物,犯上作乱,定须置诸重典,乃流戍广州。究竟灵运有何逆迹,待小子略略叙明。灵运前曾蒙召为秘书监,见第九回。使整理秘阁书籍,补足阙文,且命他撰述晋书。他尝挟才自诩,意欲入朝参政,不料应召以后,但教他职司翰墨,未免心下怏怏,所以奉命撰史,不过粗立条目,日久无成。及迁任侍中,朝夕引见,或陈诗,或献字,宋主尝称为二宝,辄加叹赏。惟总不令他参预朝纲,因此灵运益觉不平,时常称疾不朝。有时出郭游行,兼旬不返,既未表闻,又不请假,廷臣喷有烦言。宋主亦嫌他不守官方,讽令辞职,灵运始上表陈疾,奉旨东归。

  族父谢方明,为会稽太守,灵运即往省视,与方明子惠连相见,大加赏识。又与东海人何长瑜,颍川人荀雍,泰山人羊璇之,诗酒倡和,联为知交,惠连亦得与列,称为四友。谢氏本为名族,灵运得先世遗资,畜养僮奴数百人,又得门生数百,同游山泽间,穷幽极险,伐木开径,百姓惊扰,目为山贼。可巧会稽太守,换了一个新任官,叫作孟,迷信佛教,灵运独面讽道:"得道须慧业文人,公生天当在灵运前,成佛必在灵运后。"深恨此言,遂与灵运有隙,上书奏讦。灵运原是多嘴,孟亦觉逞刁。

  灵运忙诣阙自讼,得旨令为临川内史。一行作吏,仍然游放自若,为有司所纠劾,遣使逮治,偏他抗衡不服,竟将来使执住,且作诗道:"韩亡子房奋,秦帝鲁连耻,本自江海人,忠义感君子。"这诗一传,有司越加借口,称为逆迹昭著,兴兵捕住灵运,请旨正法。还是宋主特别垂怜,连义康面奏诸词,都未听从,才得免死流粤。也是灵运命运该绝,又有人奏了一本,说他私买兵器,纠结健儿,欲就三江口起事。那时宋主只好割爱,饬令在广州弃市。看官!你想灵运是个文人,怎能造反?无非是文辞狂放,触怒当道,徒落得身首异处,贻恨千秋呢!实是一种文字狱。

  未几又由刘湛主谋,要把那宋室长城,凭空毁坏。真个是谗人罔极,妨功害能,说将起来,可痛!可恨!当时宋室良将,首推檀道济,自历城全师退归,进位司空,仍然还镇寻阳。即江州。左右心腹,并经百战,有子数人,如给事黄门侍郎檀植,司徒从事中郎檀粲,太子舍人檀隰,征北主簿檀承伯,秘书郎檀遵等,又皆秉受家传,才具卓荦。功高未免震主,气盛益足陵人,朝廷已时加疑忌,留意豫防。会宋主寝疾,历久不愈,刘湛密语义康道:"宫车倘有不测,余无足忧,最可虑的是檀道济。"义康道:"君言甚是,应如何预先处置?"湛答道:"莫如召他入朝,但托言索虏入寇,要他来都面议,如欲乘此除患,便容易下手了。"

  义康点首称善,入白宋主,请召道济入朝。宋主神疲意懒,无暇问明底细,但模糊答应了一声,义康遂飞诏驰召。道济接到诏敕,即整装起行,妻向氏语道济道:"震世功名,必遭人忌,今无故相召,恐不免及祸哩!"颇有见识,但奉召不入,亦属非是。道济道:"诏敕中说有边患,不得不赴,谅来亦无甚妨碍,卿可放心!"言为心声,可见道济存心不贰。随即启程入都。

  及至建康,与义康等晤谈,义康谓索虏已退,只是主疾可忧。道济遂入宫问疾,见宋主却是狼狈,略略慰问,便即趋出。嗣是宋主病势,牵缠不退,道济只好在都问安,计自元嘉十二年冬季入都,直至次年春暮,始见宋主少瘥,乃辞行还镇。方才下船,忽有中使驰至,谓圣躬又复不安,仍命他返阙议事。道济不敢不依,还入都城,甫至阙下,忽由义康出来,指示禁军,拿下道济,且令他跪听宣敕,旁边趋出刘湛,即捧敕朗读道:

  檀道济阶缘时幸,荷恩在昔,宠灵优渥,莫与为比,曾不感佩殊遇,思答万分,乃空怀疑贰,履霜日久。元嘉以来,猜阻滋结,不义不昵之心,附下罔上之事,固已暴之民听,彰于远迩。谢灵运志凶辞丑,不臣显著,纳受邪说,每相容隐,又潜散金货,招诱剽猾逋逃,必至实繁弥广,日夜伺隙,希冀非望。镇军将军王仲德,往年入朝,屡陈此迹,朕以其位居台铉,预班河岳,弥缝容养,庶或能革。而乃长恶不悛,凶慝遂遘,因朕寝疾,规肆祸心。前南蛮行参军庞延祖,具悉奸状,密以启闻。夫君亲无将,刑兹罔赦,况罪衅深重,若斯之甚,便可收付廷尉,肃正刑书,事止元恶,余无所向。特诏!

  道济听毕诏书,不禁大愤,张目注视刘湛,好似电闪一般。转思已落人手,多言无益,索性脱帻投地道:"乃坏汝万里长城!"说着,即起身自投狱中。那阴贼险狠的刘湛,竟怂恿义康,收捕道济诸子,令与乃父一同牵出,骈首都市。还有随从道济的参军薛彤,一体收斩。又遣尚书库部郎顾仲文,建武将军茅亨,领兵至寻阳,捕系道济妻向氏,少子夷、邕、演等,及参军高进之,悉置死刑。道济有子十一人,统遭骈戮,诸孙亦死,只留邕子孺一人,使续檀氏宗祀。何罪至此?薛彤、高进之,皆有勇力,为道济所倚任,时人比为关羽、张飞。魏人闻道济被诛,私自庆贺道:"道济一死,吴人均不足畏了!"小子走笔至此,也不禁为道济呼冤。即自录一诗道:

  百战经营臣力多,无端谗构起风波。

  都门脱帻留遗恨,坏汝长城可奈何!

  义康与湛既冤杀檀道济,宋主病亦渐愈。忽有前滑台守将朱修之,自虏中逃归,替燕求援。欲知燕国详情,容至下回再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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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承之力破氐众,为萧氏篡刘之滥觞,故本回特别叙明;志功首,即所以记祸始也。刘湛列元嘉五臣之一,而二王迭逝,彭城秉政,乃隐结义康,以排殷景仁,始联殷而得主宠,继倾殷而欲自专,小人变诈,几不胜防,无怪景仁之引为长叹也。谢灵运之被诛,当时谓其逆迹昭著,而史官独以恃才凌物,为其致祸之由,诚有特见。灵运一文人耳,吟诗遭忌,锻炼深文,刑重罚轻,已为可悯。檀道济以不世之功,罹不测之祸,自坏长城,冤无从诉。乃知陶靖节之归隐柴桑,自耽松菊,其固有加人一等者欤!本回连类汇叙,彰瘅从公,益可见下笔之不苟云。

 

 

第十回 逾黄泽刘失计 袭晋阳王檀无功_五代史演义(民国)蔡东藩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第十回 逾黄泽刘失计 袭晋阳王檀无功

 

  却说梁任杨师厚为天雄节度使,兼封邺王。师厚晚年,拥兵自恣,几非梁主所能制,幸享年不久,遽尔去世,梁廷私相庆贺。租庸使赵r,判官邵赞,请分天雄军为两镇,减削兵权,梁主友贞依计而行。天雄军旧辖疆土,便是魏、博、贝、相、澶、卫六州,梁主派贺德伦为天雄节度使,止领魏、博、贝三州,另在相州置昭德军,兼辖澶、卫,即以张筠为昭德节度使,二人受命赴镇。梁主又恐魏人不服,更遣开封尹刘,率兵六万名,自白马顿渡河,阳言往击镇、定,实防魏人变乱,暗作后援。

  德伦至魏,依着梁主命令,将魏州原有将士,分派一半,徙往相州。魏兵皆父子相承,族姻结合,不愿分徙,甚至连营聚哭,怨苦连天。德伦恐他谋变,即报知刘,屯兵南乐,先遣澶州刺史王彦章,率龙骧军五百骑入魏州。魏兵益惧,相率聚谋道:"朝廷忌我军府强盛,所以使我分离,我六州历代世居,未尝远出河门,一旦骨肉分抛,生还不如死罢!"当即乘夜作乱,纵火大掠,围住王彦章军营。可见一动不如百静。彦章斩关出走,乱兵拥入牙城,杀死德伦亲卒五百人,劫德伦禁居楼上。德伦焦急万分,适有乱军首领张彦,禁止党人剽掠,但逼德伦表达梁廷,请仍旧制,德伦只好依他奉表。梁主得表大惊,立遣供奉官扈异,驰抚魏军,许张彦为刺史,惟不准规复旧制。彦一再固请,梁使一再往返,只是赍诏宣慰,始终不许复旧。彦怒裂诏书,散掷地上,戟手南指,诟詈梁廷,且愤然语德伦道:"天子愚暗,听人穿鼻,今我兵甲虽强,究难自立,应请镇帅投款晋阳,乞一外援,方无他患。"仍要求人,何如不乱。德伦顾命要紧,又只得依他言语,向晋输诚,并乞援师。

  晋王得书,即命李存审进据临清,自率大军东下,与存审会。途次复接德伦来书,说是梁将刘,进次洹水,距城不远,恳速进军。晋王尚虑魏人多诈,未肯轻进。德伦遣判官司空往犒晋军。系德伦心腹,既至临清,密陈魏州起乱情由,且向晋王献言道:"除乱当除根,张彦凶狡,不可不除,大王为民定乱,幸勿纵容乱首!"

  晋王乃进屯永济,召张彦至营议事,彦率党与五百人,各持兵仗,往谒晋王。晋王令军士分站驿门,自登驿楼待着,俟彦等伏谒,即喝令军士,将他拿下,并捕住党目七人。彦等大呼无罪,晋王宣谕道:"汝陵胁主帅,残虐百姓,尚得说是无罪么?我今举兵来此,但为安民起见,并非贪人土地,汝向我有功,对魏有罪,功小罪大,不得不诛汝以谢魏人。"彦无词可答。即由晋王出令处斩,并及党目七人。杀得好。余众股栗,晋王复传谕道:"罪止八人,他不复问,众皆拜伏,争呼万岁。

  越日,皆命为帐前亲卒,自己轻裘缓带,令他擐甲执兵,冀马前进,众心越觉感服。贺德伦闻晋王到来,率将吏出城迎谒。晋王从容入城,由德伦奉上印信,请晋王兼领天雄军。晋王谦让道:"我闻城中涂炭,来此救民,公不垂察,即以印信见让,诚非本怀。"未免做作。德伦再拜道:"德伦不才,心腹纪纲,多遭张彦毒手,形孤势弱,怎能再统州军?况寇敌逼近,一旦有失,转负大恩,请大王勿辞!"晋王乃受了印信,调德伦为大同节度使。德伦别了晋王,行抵晋阳,为张承业所留,不令抵任,后文再表。

  且说晋王存裕鹊梦撼牵钋咧荽淌防畲娼煨鄱佳舶词梗膊斐鞘小S鲇形薰识镅裕奥尤饲铮ぶ镂奚猓侵幸蚴翘唬倚R幻媾杀莸隆㈠ざ荩航跹逭拢纪踵军营,家属犹在澶州城内,被晋军掠取,仍然优待,且遣使招置彦章。彦章置家不顾,杀毙晋使,晋军乃把彦章家属,骈戮无遗。刘进次魏县,晋王出军抵御,他素好冒险,但率百余骑往探营,偏为所探悉,分布伏兵,待晋王驰至,鼓噪而出,围绕数匝,晋王跃马大呼,麾骑冲突,所向披靡,骑将夏鲁奇,手持利刃,翼王突围,自午至申,杀死梁兵百余名,方得跃出,夺路驰回。梁军尚不肯舍,在后急追,鲁奇请晋王先行,自率百骑断后,又手刃梁兵数十人,身上亦遍受创伤,正危急间,救星已到。李存审率军前来,击退梁兵,随王回营。晋王检点从骑,虽多受伤,阵亡只有七人,乃顾语从骑道:"几为虏笑。"从骑应声道:"敌人怎敢笑王,适使他见王英武哩!"晋王因鲁奇独出死力,抚赏有加,赐姓名为李绍奇。

  刘驰入魏县城中,数日不出,杳无声迹。晋王怀疑,便命侦骑往探军,返报城中并无烟火,只有旗帜竖着,很是整齐。晋王道:"我闻刘用兵,一步百计,这必是有诈谋哩!"乃再命侦探,始得确报,果系缚刍为人,执旗乘驴,分立城上。晋王笑道:"他道我军尽在魏州,必乘虚袭我晋阳,计策却很是利害,但他的长处在袭人,短处在决战,我料他前行不远,速往追击,不难取胜。"料事颇明。遂发骑兵万人,倍道急追,果然军潜逾黄泽岭,欲袭晋阳,途次遇着霪雨,道险泥滑,部众扳藤援葛,越岭西行,害得腹疾足肿,或且失足堕死,因此不能急进。晋阳城内,也已接得军报,勒兵戒严,军行至乐平,粮食且尽,又闻晋阳有备,后面又有追兵到来,免不得进退两难,惊惶交迫。大众将有变志,势且溃散,泣谕道:"我等去家千里,深入敌境,腹背皆有敌兵,山谷高深,去将何往?惟力战尚可得免。否则一死报君便了。"

  部众感他忠诚,才免异图。

  晋将周德威本留镇幽州,见前回。闻刘西袭晋阳,亟引千骑往援,行至土门,已整众下山,自邢州绕出宗城,欲袭据临清,绝晋粮道。又复变计。德威兼程追,到了南宫,捕得谍数人,断腕纵还,令他还报道:"周侍中已到临清了!"始大惊,按兵不进,那知中了德威诡计,直至次日迟明,始由德威军略过营,驰入临清,煞是斗智。始悔为德威所赚,亟引兵贝州。晋王连得军报,已知由西返东,追兵不能得手,乃出屯博州,遥应德威。德威追至堂邑,杀了一仗,互有死伤,移军莘县,设堑固守,自莘及河,筑甬道以通粮饷。晋王存裕渤鐾洼废匚髌袒鹣嗤蝗帐剑捶质じ海醴直ム甬道,用着大刀阔斧,斩伐栅木,督兵坚拒,随坏随修,晋军亦无可奈何,只捕得数十人,便即退还。刘也算能军。

  梁主友贞,偏责老师费粮,催令速战,历奏行军情形,且言晋系劲敌,不能轻战,只有训兵养锐,徐图进取云云。这报呈将进去,又接梁主手谕,问他何时决胜,很是懊怅,竟覆奏道:"臣今日无策,惟愿每人给千斛粮,始可破贼。"看官!试想这梁主友贞,虽然是素性优柔,见了这种奏语,也有些忍耐不住,便复下手谕道:"将军屯军积粮,究竟为饥呢?还是为破贼呢?"接得此谕,不得已召问诸将道:"主上深居禁中,不知军旅,徒与少年新进,谋画军机,急求一逞,无如敌势方强,战必不利,奈何奈何?"智囊也没法了。诸将齐声道:"胜负总须一决,旷日持久,亦非善策。"不禁变色,退语亲军道:"主暗臣谀,将骄卒惰,我未知死所了!"

  越日,又召集诸将,每人面前置水一器,令他饮尽,大众皆面面相觑,无人敢饮。便对诸将道:"一器中水,尚难尽饮,滔滔河流,能一口吸尽么?"众始知他借水喻意,莫敢发言,偏是朝使到来,总是促战。乃自选精兵万余人,开城薄镇定军营。镇定军猝不及防,到也惊乱,偏晋将李存审、李建及等,左右来援,冲断军。腹背受敌,慌忙收兵奔还,已丧失了千余人,乃决计坚守,不准出兵,且详报梁主友贞,请勿欲速。

  梁主友贞,疑信参半,连日不安,又因宠妃张氏,忽然得病,很是沈重。妃系梁功臣张归霸女,才色兼优,梁主友贞,早欲册她为后,张妃请待帝郊天,然后受册,友贞因连年战争,无心改元,所以郊天大礼,也延宕过去。至妃病已剧,亟册她为德妃,日间行礼,夜半去世,未免有情,谁能遣此!那梁主友贞,悲悼了好几日,自觉形神俱惫,未晚即寝,到了夜间,梦寐中似有人行刺,骇极乃寤。正在厢迨焙颍晃庞街杏谢鞔躺骄蹙臁W邢敢惶顺鲎越O恢校涂蝗〗#仑狡穑匝宰杂锏溃骸澳训拦屑北涿矗俊钡姥晕淳廾藕銎簦幸蝗顺值吨比耄估葱行祝环懒褐鞒纸R源泵ψ矸当迹涣褐髑郎弦徊剑痰梗峁悦=男医男摇D思焙粑朗咳胧遥钏槭邮 S腥耸妒强低跤炎蔚拿趴停蚣戳钗朗客队炎巍S炎握炭头当ǎ晃胚得牛桌雌羰樱晃朗克呈智@矗喝肽谕ⅰA褐髅婕由笱叮炎挝蘅傻掷担┦孜薮剩阌闪褐骱攘畲φ叮从炎蜗盗褐饔椎埽坑兄赝樱熳晕接刑熳酉啵毙肿粤ⅲ灰馀沙勺荆怪辽ッ<茸悦幸煜啵尾淮种盏芗埃隋嶙运兔BR>
  越宿梁主视朝,顾语租庸使赵r,及张妃兄弟汉鼎、汉杰道:"几与卿等不得相见!"赵r等尚未详悉,经梁主说明底细,方顿首称贺,且面奏道:"陛下践祚,已越三年,尚未郊天改元,致被奸人觊觎,猝生内变,若陛下早已亲郊,早已改元,当不致有此事了!"梁主友贞,乃改乾化五年为贞明元年,亲祀圜邱,颁诏大赦,即命次妃郭氏,暂摄六宫事宜。郭氏为登州刺史郭归厚女,亦以姿色见幸,无容琐述。惟自友孜伏诛,梁主遂疏忌宗室,专任赵r及张妃兄弟,参预谋议。r等依势弄权,卖官鬻爵,谗间故旧将相,如敬翔、李振等一班勋臣,名为秉政,所言皆不见用。大家灰心懈体,眼见得朱梁七十八州,要陆续被人占去,不能长此安享了。为朱梁灭亡断笔。

  梁主改元贞明,已在乾化五年十一月中,转瞬间就是贞明二年。刘仍坚守莘城,闭壁不出。晋军乃屡次挑战,终无人出来接应,城上却守得甚固,无隙可乘。晋王存裕衾畲嫔笫赜酝粗堇途粞缘狈倒榻簟A踵乃奏请袭击魏州,梁主友贞答书道:"朕举全国兵赋,付托将军,社稷存亡,关系此举,愿将军勉力!"因令杨师厚故将杨延直,引兵万人,往袭魏州。延直夜半至城南,总道城中未曾备防,慢慢儿的扎营,不料营未立定,突来了一彪人马,统是精壮绝伦,所当辄靡。况且夜深天黑,几不知有多少敌军,只好见机急走,其实城中止有五百名壮士,潜出劫寨,却吓退了梁兵万人。

  翌日晨刻,刘率兵至城东,与延直相会,正拟督兵进攻,但听城中鼓声大震,城门洞开,有一大将领军杀出,前来接仗。遥认是李嗣源,也摆开阵势,与他交锋。将对将,兵对兵,正杀得难解难分,突见贝州路上,也有一军杀到,当先一员统帅,服色不等寻常,面貌很是英伟,手中执着令旗,似风驱来。惊语道:"来帅乃是晋王,莫非又被他赚了?"果如尊言。遂引兵却退。晋王与嗣源合兵,步步进逼,且战且行,奔至故元城西,后面喊声又震,李存审驱军杀来,叫苦不迭,急麾兵布成圆阵,为自固计。偏西北是晋王军,东南是存审军,两军皆布方阵,鼓噪而前,害得军四面受敌,合战多时,军不支,纷纷溃散,急引数十骑突围出走,所有步卒七万,经晋军一阵环击,杀死了一大半,余众侥幸逃脱,又被晋军追至河上,杀溺几尽,仅剩数千人过河,跟着刘退保滑州。

  梁匡国军节度使王檀,密奏梁廷,请发关西兵掩袭晋阳,廷臣以为奇计,即令照行。檀发河中、陕同华诸镇兵,合三万人,出阴地关,掩至晋阳城下,果然城中未及预防,即由监军张承业,调发诸司丁匠,并市民登城拒守。檀昼夜猛攻,险些儿陷入城中,承业慌急异常。代北故将安金全,退居晋阳,入见承业道:"晋阳系根本地,一或失守,大事去了!仆虽老病,忧兼家国,愿授我库甲,为公拒敌。"幸有此人。承业易忧为喜,立发库中甲械,给与金全,金全召集子弟,及退职故将,得数百人,夜出北门,袭击梁营,梁兵惊退,金全乃还。

  过了一日,又由昭义军即泽潞二州。昭义军本统五州,自泽潞入晋。余如邢、场⒋湃荩形河校吵普岩寰饰宕跤辛秸岩寰=诙仁估钏谜眩Τ鲅澜ⅲ灏倨锢丛>⒊⒙褐荩χ两簦还诤忧牛靼芰罕钡殖窍拢鸷舻溃骸罢岩迦祭戳耍 背幸荡笙玻怯搿>⒓从氚步鹑龋钩龈髅牛纸倭河罕庞兴郎耍跆戳喜荒芸耍挚衷募齑舐佣埂J鞘焙氐侣咨辛糇〗簦勘噻某翘映觯读壕3幸悼炙谟Γ照兜侣祝缓蟊ù锝酰跻膊患幼铩N┙艚馕В⒎怯山跏诩疲跛睾每浞ィ共恍猩停箍髡懦幸蹈坑蟹剑笾谑嘉拊寡浴=夜Τ迹愠幸怠A褐饔颜辏帕踵败还,王檀又复无功,忍不住长叹道:"我事去了!"乃召刘入朝。恐战败受诛,但托言晋军未退,不便离滑。梁主权授为宣义节度使,使将兵进屯黎阳。晋王使李存审往攻贝州,刺史张源德固守,屡攻不下。晋王自攻卫、磁二州,均皆得手,降卫州刺史米昭,斩磁州刺史靳绍。再派将分徇场⑾唷⑿先荩乩艋蚪祷蜃撸菥阆隆=趺嘀萑怨樘煨劬┬现萏刂冒补嫦场⒋牛戳罾钏迷次补诙仁梗纸字荨2字菀盐核荩亟埃潦且嘟怠V挥斜粗荽淌氛旁吹拢贾站芙侵惺尘。踔n人为粮,军士将源德杀死,奉款晋营,因恐久守被诛,请擐甲执兵,出城迎降。存审佯为应允,俟开城后,麾兵拥入,抚慰一番,乃令降众释甲。降众不知是计,各将甲兵卸置,不料一声号令,四面被围,见一个,杀一个,把降众三千人,杀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存审亦太惨毒。自是河北一带,均为晋有。惟黎阳尚由刘守住,总算还是梁土。晋军往攻不克,班师而回。

  晋王存裕奖兜莱酃榻簦创云男ⅲ鬯昃颖保爻讼境酃椋∈由覆苁稀4舜我蛐芯站茫约惫椤?垂偬牛胬羁擞谜遥臼橇跏希擞闷鸨保街性⒘盍跏腺尚校跏掀南氨稚破锷洌⒆槌晒欢樱桃晕浼迹娲泳小?擞盟蛴泄Γ氤瞿谥翱擞梅馔酰跏弦嗍芊馇毓蛉恕N┝跏衔拮樱肟擞面苁希嗟蒙趸叮坑肟擞醚约埃苁舷嗟鄙笞樱罄垂裕运昧ⅲ苁弦嗤莆蛉耍敢宰庸螅赋隽跏嫌摇A跏虾敛欢始桑栋夂悖怨槭〔苁希苁弦啾亓钗屎虻漳福恢氯币恰D训糜写硕透尽P∽佑惺降溃BR>
  尹邢相让不相争,王业应由内助成,

  到底贤明推大妇,周南湍竞弥剽佟M浦亓跏希笪囊椎瘴浮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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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回叙梁、晋交争,为梁、晋兴亡一大关键。刘良将也,一步百计,可谓善谋,然晋为劲敌,非智力足以胜之。观之固守莘城,坚壁不出,最为良策,司马懿之所以能拒诸葛者,即是道也。梁主不察,屡次促战,卒致不能牢守成见,堕入晋王诈计,魏州一役,丧师无算,渡河奔还,而河北遂为晋有矣。王檀之袭击晋阳,智不在刘下,乃顿兵城下,又复无功。河东方盛,人谋无益,梁亡晋兴,实关此举。然梁主不分天、雄二镇,尚不致有此败。兴亡之数,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况友孜谋逆,内变频兴,不能安内,乌能攘外,识者以是知朱梁之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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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古庙潜逢擎国柱 平坡暂别栋梁材

 

  却说光武于庙中投宿,至二更时分睡觉,见殿门大开,心惊胆怯,恐有人知觉来捕,慌忙潜走,潜步视听。见东廊月影下履声响处,转过一人,直入殿来。见文叔即拜,谓曰:"主公因何独宿于此?"文叔问曰:"壮士何名?"答曰:"吾乃颖川来县人也,姓姚名期,字次祝。"文叔曰:"足下为何夜入庙来?"期曰:"前日有一仙长,言说后三日此庙中有一真命帝王投宿,是夜小臣特来迎接,请主公暂至小庄安歇。"文叔大喜,曰:"有劳足下,无恩可报!"二人遂往至宅,姚期引见施礼毕。

  次日早姚期谓文叔曰:"主公于此稍停数日,臣往城中探问消息,方可再行。"言讫,姚期上马而去。

  却说庄外一人,姓高名万,与数个后生议道:"姚大郎引一个面生之人于家,莫是妖人刘秀并丑汉马武?"言讫,齐至期家问曰:"尔家堂上后生是谁?"姚母答曰:"是吾亲属。"万于门隙窥觑,见其面貌非俗,乃谓众人曰:"此人活像图影一般,正是妖人刘秀。"言罢,与众人拥入拿住,绑押送县,唬杀期母,向前告,不肯放,一齐簇拥而去。忽见前途匹马,奔走如飞,近视之乃子姚期也。老母急谓期曰:"适才高万统人拿缚主公,押送县去,汝快往姊家潜宿几日,莫待事发难逃!"姚期闻说,忙搭雕弓,跃马飞赶。时高万拿获光武,喜不自胜,谓众曰:"吾昨日占一卦,合有官做。今日拿住妖人,功劳非小。"行至村店,众押人等沽酒相贺,尽欢痛饮。忽一人,身长九尺五寸,面如活蟹,须若钢针,自外而来,谓众曰:"汝等为何喧闹饮酒?"高万答曰:"吾等拿获妖人刘秀,送官请赏,故有此欢。"其人听说,不言而出。众亦罢饮,押秀往县。至杨柳岸古堤冈上,高万大喊道:"我等今日千金赏万户侯。"姚期追至,听其众喊,攀弓箭叫高万道:"做得何官?"弦响箭到,射中高万左目。有诗为证:

  群贼奸贪万户封,拿君解县气如虹。

  岂知冤路重相踏,一箭翻身堕马终。

  那马武见高万捉获光武于店内,大欢饮酒,先已至古堤冈等侯。忽见姚期亦赶将来,马武遂出,一齐助杀,救出文叔,解下索绑。君臣三人坐于林下,光武曰:"若非公等相救,吾命遭于小寇之手!"话毕,却说庄家二人往夹县告状,于林间经过,见三人坐叙,知是刘秀。行至前途,遇三官策马而来,二人急跪告曰:"前途林下坐着妖人刘秀及丑汉马武。"官人问曰:"在何林下?"庄家遂引至林前,指曰:"三人坐者并是。"官人视之,果是刘秀,恐其前面再说,遂张弓搭箭射死庄汉。二人至林下马,见文叔大哭曰:"叔父朝夕忧闷,不知贤弟消息,故使吾二人遍处寻访。"各叙话毕,姚期问曰:"二公何人?"文叔曰:"吾兄刘、刘仲是也。"二人闻说,即与施礼。马武曰:"主公异日兴兵灭寇,臣助军十万接应。"

  姚曰:"臣事老母终年之后,竭力助主公匡复天下。"文叔曰:"吾孤身力寡,全赖公等匡扶。"言讫,忍泪分别。有诗为证:

  携手河梁话别时,徘徊路侧恨何之。

  数声风笛离亭晚,君向潇湘我泣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