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棚闲话_豆棚闲话(清)艾衲居士编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豆棚闲话

 

  艾衲云:吾乡先辈诗人徐菊潭,有《豆棚吟》一册,其所咏古风律绝诸篇,俱宇宙古今奇情快事,久矣脍炙人口。惜乎人遐世远,湮没无传。至今高人韵士,每到秋风豆熟之际,诵其一二联句,令人神往。余不嗜作诗,乃检遗事可堪解颐者,偶列数则,以补豆棚之意,仍以菊潭诗一首弁之。诗曰:

  闲着西边一草堂,热天无地可乘凉。

  池塘六月由来浅,林木三月未得长。

  栽得豆苗堪作荫,胜于亭榭又生香。

  晚风约有溪南叟,剧对蝉声话西阳。

 

 

第一回 陆直镇当筵说嘴 元和县掷禀伤心_负曝闲谈(清)遽园著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第一回 陆直镇当筵说嘴 元和县掷禀伤心

 

  俗语说的好:"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单说这苏州,自从吴王阖闾筑了城池直到如今,那些古迹都班班可考,不要说什么唐、宋、元、明了。却说苏州城外有一所地方,叫作陆直,古时候叫作甫里。《千家诗》上"甫里先生乌角巾",就是指它而说。这陆直,姓陆的人居其大半。据他们自己说,一个个俱是陆龟蒙先生的后裔。明哲之后,代有达人,也有两个发过榜,做过官的,也有两个中过举,进过学的。列公不信,只要到三高祠门口,看那报条贴得密密层层,有两张新鲜的,有两张被风吹雨打得旧的,都写着贵祠裔孙某某大人、某某老爷、某某相公,扳了指头也算不了。春秋二祭,城里抚台派了官下来,开着锣,喝着道,到祠堂里主祭。旁边站着房分族长,朝珠补褂,顶子花翎,没有一个不是乡绅面孔。所以陆直那些挖泥挑粪的平头百姓,都敬重姓陆的如天地鬼神一般。

  如今单表一个姓陆的人,单名叫鹏,表字霄翥。他父亲陆华园,务农为业。平日省吃俭用,挣了几十亩肥田,又盖了三四间瓦房,家中又养了两三条耕牛,粜了十多担粮食。陆直人眼浅奉承他,称他作"财主大老官"。陆鹏自小有些聪明,他老子花了三百文一年的束修,把他送在村塾里念书,不上数月,斗大的字就认识了不少。念到了十三四岁,更是来煞了,写封把不要紧的信,虽有几个别字,人家看了都还懂得。于是陆直镇一传十,十传百,都说陆家孩子将来是个人物。这风吹在陆华园耳朵里,自是欢喜。等到陆鹏十五六岁,他老子叫他跟了一个本家叔子,开笔作文章。这本家叔子虽是个老童生,到了县府考复试团案出来,总有他的名字。学台大人也曾赏识过,说他文章做得平正,就可惜解错了题,几回要想进他,几回又把他搁下了。他负此才学,不能见用于时,也就无志功名,在镇上招几个走从学生,一年弄个三四十吊钱,将就度日。那天陆华园亲自把儿子陆鹏送过来,求他指教。两面言明:每年束修六吊,还有一钱银子、一封的贽见。他何乐而不为,满口答应了。从此以后,要陆鹏拿些钱交给航船上,叫航船上到城里书坊店,买了几本《启悟集》之类,朝夕用功。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陆鹏已是十九岁了,文章做得粗粗的通顺,就是起、承、转、合的法子,也会了个齐全八套。他叔子有天对他说:"你有了这点本事,可以去考他一考了。自古道:场中莫论文。一战而捷,也是难说的事。"陆鹏听了,回家与他老子陆华园商量。他老子陆华园一力撺掇叫他去考。

  当下收拾行李,雇了一只柴船,父子两个,一同进城。到了考棚左右,看明白了告示上开考的日期,又寻到礼房,买了卷子;为着要搭几个沙壳子的小钱,和礼房大闹,经旁人劝散。考过县考,取了名字。接着府考。府太父姓钱,名有用,旗人出身,当过笔帖式、满文却十分精通,汉文上就不免吃亏了。幸喜幕中一位老夫子是个通品,无论哪一路文章他都识货。陆鹏的卷子,恰好落在他手里,打开一看,原来做的是未冠题,却还清楚,便取了复试。一连两复,到了三复的时候,因为抢粉汤包子吃,被人推跌了一个筋斗,一只右手登时青肿起来,不能拿笔,只好气愤愤的回船坐着。因他终复跌坏了手,没有进去。

  发出长案,取在五十多名上。陆鹏看看离着道考尚远,父子两个,趁了原船,回到陆直。

  他叔子就是教文章的先生,知道侄子府考取了终复,过来道喜,说:"我说如何?头一遭就高高取了,这是很不容易的事呢。不瞒你们说,我观场的时候,府考连卷子都不曾完;除了名,扣了考,只得改了名字补考。整整用了四吊多钱,才够得上道考。到现在想着,还是肉痛的呢。"他老子陆华园再三致谢,说:"这是你老弟的教法好,所以把这么一个糊涂孩子都弄明白了。道考如果侥幸,那时候要好好送几担陈米,补补你的情。"他叔子说:"那倒不在乎此。"又说了些别的话自去。

  过了数日,便是关帝菩萨圣诞,陆直镇上,大男小女都要到关帝高去进香。这庙在王家村后树荫里面,房屋甚是宽大。

  到了这日,庙祝清早把地面打扫净了,便有许多烧头香的,一群去了一群来。到了晌午,有个王家村上的王老爹,备了副三牲,整齐了衣帽,来替关帝菩萨祝寿。住持和尚法雨,晓得是大檀越到了,赶忙出来招呼着。摆上茶盘,斟上茶,请王老爹坐下。恰好陆鹏也来了,法雨便请他陪客。二人本来认识,彼此闲谈着。王老爹抹着胡子道:"陆相公,你不日就是秀才了,我却记得你抓周的日子,犹如在目前一样,叫我怎样的不老!"

  陆鹏道:"可不是么!"王老爹又道:"陆相公,你们老人家巴了一辈子,才巴了你这么一条根,也不枉东庙里烧香,西庙里还愿。再过两日,他倒要做老封君了。"说罢,哈哈大笑。

  少时摆饭,甚么豆腐、面筋、素菜、索粉大盘大碗的端上来。除掉王老爹跟陆鹏两个,法雨又拉了几个做买卖的来,坐了一桌。陆鹏一面吃着,一面说道:"前儿府里终复,照倒有一席酒,是大厨房备的。燕窝、鱼翅、海参那些倒还不稀罕;有一只鹅,里面包着一只鸡,鸡里面包着一只鸽子,鸽子里面包着一只黄雀,味道鲜的了不得。"

  同桌一个做买卖的,便把筷子放下说:"阿弥陀佛!一样菜伤了四条命,罪过不罪过呢?"陆鹏板着面孔道:"你们没福的人,吃了自然罪过,我们却不相干。"另外有一个人插嘴道:"陆相公,据你如此说法,你是有福气的了!"陆鹏把脸一红道:"怎么没有!不要说别的,就是府太爷下座来替我们斟一巡酒,要不是有福气的,就得一个头晕栽了下来。你们当是玩儿的么?"当下众人听了他的话,默默无言。一时吃完,各自散去。

  不想一天陆华园为了跟西庄李家粜麦子,李家一会说他升斛不对,一会说他麦子里又搀了砻糠,口角了几句。李家倚着人多势众,就打起来。陆华园挨了几下拳头,心下不服,便千方百计的想出出气儿。他有个小舅子叫周老三,是在城里元和县当快班伙计。自己特地费了二十四文航船钱,赶到城里找他小舅子。哪里知道,他小舅子跟着本县大老爷到黄埭镇相验去了,要三四天才回来。他小舅子有个妹子,是他的小姨,留他住下,问明来意,就说:"这个不妨。县里的针线娘跟我就如亲姊妹一般。让我过去言语一声,托她在里头帮忙。外头的事托了老三,李家小子叫他吃不了兜着走。"陆华园千多万谢。

  不上五天,他小舅子果然回来了。陆华园见了面,如此长短述一遍。周老三把帽子一扔,拿小辫子望头上一盘说:"这还了得!不是太岁头上动土么?"赶忙出去找着头儿,细细的商量了半天,又叫代书做了张呈子,说是行凶伤人。陆华园装作受伤,弄了两个人扶着。扶到县里,元和县大老爷把呈子看了一遍,叫仵作下去验伤。仵作禀说:"腰里有伤一处。"大老爷离座一看,却一些影儿都没有,便问仵作:"既然有伤,为什么瞧不见?"仵作回说:"这是内伤。"县大老爷道:"胡说!"仵作吓得连忙退下。又问陆华园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没有?"陆华园说:"有一个儿子。"县大老爷说:"你儿子为什么不来?"陆华园道:"小的本来要他同来的,他说:一字入公门,九牛拔不出。"县大老爷道:"更胡说了!"把呈子丢了下来,不准。

  陆华园回到他小舅子家里,互相埋怨。周老三想了半日,想出了一个主意道:"何不叫外甥上来,只说他也在场被打,叫他到学老师那里去哭诉。学老师准了,移到县里,县里不好意思不答应他。"大家都说有理。周老三随即替他姊夫写了一封信烧上许多香洞,专门派了一个人下去,把陆鹏逼了上来。

  陆鹏心里不情愿,对他老子说道:"祸是你闯的,如今却要我出头,我哪里有闲工夫管你的帐!"他老子再三央告,陆鹏方始允了。

  次日照计行事。陆鹏去了。等到下午,只见陆鹏怒冲冲的来了,一屁股坐在第一把椅子上说:"你们用的好计,哪知依旧落了空!"大家问起情由。陆鹏道:"不要说起!我跑到学里,门斗进去回了,足足等了三个时辰,学老师才出来。我把情节说上去,学老师说我多事,把禀掷在地下,他竟自进去了。"说罢,在袖中拿出禀帖,面上果然有许多泥迹,大家面面相觑正在没法的时候,忽然闯进一个人来。

  这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回 老书生传家有道 贤仆妇为主多情_闺门秘术(清)佚名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第一回 老书生传家有道 贤仆妇为主多情

 

  自来家齐而后国治,家不齐而能治国者,从来无有。

  故大舜观沩I,文王咏关雎,其本原皆自家庭始。迨至春秋列国,篡弑纷争,父子兄弟之间互相残杀,故末几而并为六国,又未几而并于秦。秦至二世,楚汉纷争,汉至桓灵,复又失国。魏武篡位,子孙不昌,晋代以来五胡肇乱。历观前世,其得国者莫不兴于家庭,其失国者亦莫不败于家庭。是以煮豆然箕,病相煎之太急;斗栗尺布,伤同类之不容。立国如此,治家可知。所以姜大被传为美谈,张公百忍称为盛事。他如孔融让梨,黄香扇枕,郭巨埋儿,以及木兰从军、萦代父这些忠臣孝子、烈女节妇,无不载之丹书,垂之青史。可见人生于世总要有点作为,无论为臣当忠,为子当孝,及兄弟姑嫂妯娌姊妹之间,亦无不宜孝友和睦。俗语有言:家有一条心,黄土变成金。其言虽俚,其味甚长。

  你道小于这些话岂无故说的么?只因唐朝安禄山造反以来,当时兵乱纷纷,各家迁徒,有钱的一家而逃,没钱的孑身独往。道路之间,那些拖男带女、携老扶幼的情形,真是目不忍睹,耳不忍闻。独有山西大同府有一家姓华所住的那条街,当时人称为华阁考街。盖因他家上代做过宰相,入赐第,故尔相沿日久,即以阁老做了街名。这人家老夫妇二人,丈夫名叫华童,虽末中举,也是个县学生员。妻子王氏,生有三个儿子。长子名叫为兆璧,次子名叫为兆琨,三子名叫为兆瑗。这兆璧年方一十六岁,平日却不出外附学,兄弟三人皆是他父亲在家课读、生就了天姿聪敏,这也不表。惟有这第三子孝顺友爱的情形,实在令人可钦可敬。就是那寝则同床、食则同席,那些外面好看,还不能比他三人。

  这日弟兄三人正在书房念书,忽听门外锣声响亮,人声鼎沸。那一片吵闹之音,远远而来。华童听了十分诧异,忙今兆璧出去观看究是何故。兆璧答应一声出了大门,早见街上家家关门闭户,来往跑的人无不哭声震耳。

  兆璧看见这般情形,知道不是好事,忙拉住个熟人向他问道:"你们如此匆忙,又如此啼哭,究为的何事?"那人正在跑得匆忙,被他拉住,只得向他说道:"大相公你还在此缠我,现在安禄山造反,大兵已离城不远。你还不快快回去搬家逃命呢!"兆璧听了这话,真是出世以来只听人说过从未见过的事。一听贼兵已离城不远,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跑回家中向他父亲说道:"不好了,外面那些人奔逃哭喊,皆因安禄山造反,贼兵离城不远,故此各家关门闭户,预为逃难了。"

  华童听了也就魂飞天外,随即进房告诉他的妻子。此时王氏正与他两个女儿春姑、秋站在厨下煮饭,听说造反,大家皆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华童道:"你们不必害怕,古来道得好:水来土掩,将领兵行。我们既无兵权,又无地方之责,只好逃往他方暂躲兵衅。但你们母子均可去得,我却不能。只因我虽未中举,受皇家的官责,也是个县学生员,岂不知见危授命!你们大家可赶紧收拾,所有动用什物可不必带,只将那简便的细软带去就是了。此刻出去离南门不远,出了南门先到守坟的陶家暂住一宵,不过一二十里地方即到他家,等至明日探听风声,然后再往他处逃走。我是在家等贱来,以便尽节了!"又将兆劈叫了过去,分付他许多的话,叫他等贼平之后,务要用心念书,以求上进。家庭中弟兄姊妹务要和气相待的话,又说了一回。

  兆劈说道:"爹爹即然不逃,孩儿也是不走的。就请母亲同兄弟去罢。"华童道:"这是何故?我方才已经说过,你们非我可比。我究竞是个县学生员,自〗谕急āD阆衷谀昙蜕星幔夷隳盖椎热艘宦非叭ノ奕苏沼ΑW芤阃ブ泻簦阄尾蝗ィ俊闭阻档溃骸拔铱锤盖姿档幕八涫钦怼5歉盖准饶芫≈遥⒍筒荒芫⌒⒚矗靠銮一褂辛礁鲂值埽】赏盖浊叭ィ邮遣蝗サ牧恕Rチ盖状笕艘煌ィ盖状笕瞬蝗ィ右膊蝗ァ!BR>
  你道兆璧为什么这般说法?只因他知道华童的性情,说出话来,皆是牢不可破的。因此他也说不去,欲要华童见他可怜,或者回心转念,也未可知。那知父亲执意不从,说道:"你欲行孝道,先违了父命,便不是个孝子!"

  兆璧被他父亲教训了两句,晓得不能挽回,只好在一旁痛哭不已。倒是兆琨灵机说道:"爹爹欲想尽忠,我看这事不为报国。"华童正被兆璧惹得要动气,听了这话,格外的怒道:"你这畜生,如此年幼,知道些什么?怎的说我不为尽忠?"兆琨连忙跪下道:"我看父亲虽然以死报国,却是与国家无益。且未至那尽忠的时分,不过是些草寇,若能此刻暂避其锋,倘得遇了机缘拿了兵符,那时扫平这些丑类,方是为臣尽忠的道理。如谓一个个皆是以死报国,国家到无人办事了。儿子是看的这世面,故尔说父亲不为尽忠。在儿子意思,还是大家一齐逃走的好,以便后来代皇家出力。"华童被兆琨这一阵哭诉,反倒没有话说。只望着大家发怔。王氏同了两个女儿见了这般,也乘势就顺住兆琨的话说了许多。华童叹了一口气道:"古来忠孝两字本难两全,欲求千载只在一时。我之心下早有定见,现在虽可同你们一起出去,但是到了那身不由已的时节,也只好各行其是了。"说完了,与王氏等人忙忙的带了些金银首饰,华童先将祖宗的影像请了下来,先在前走,大众出了大门,将门倒锁,旋即跟住那路上的人,出了南门。

  此时天已过午,走到日落的时分,方到陶五的庄上,也就乱纷纷的惊慌不定。陶五看见华童合家皆来,忙的上来迎道:"我们这里午前就听见这个信息,那里大路上纷纷的人逃出城来,只是不见主人出来。满想等一夜,明日再不到,打算进城去接了。现在既来了,真是好极了。快快的请进去,里面房间早已腾出来了。"说了,众人遂走进草房,陶五的妻子儿女也就把王氏同春姑、秋姑三人,同至里面。陶五又叫他儿子进来送茶送水,伏伺他父子等人。忙了一会,已至上灯的时候。华童那里吃得下晚饭?无如陶五苦苦的相劝,勉强吃了些稀饭,胡乱唾了一夜。

  次日天尚未明,庄外人喊马嘶,一队队的人过去。华童听了向陶五说道:"你们出去探听现在城中怎么的了?"

  陶五答应了,还未出门,只见他儿子已跑了进来,说道:"昨晚有人去打探得贼兵大队已经到了双桥镇,就于彼处地方住扎下来,并未入城。今日府大老爷已将四面城门紧闭,调齐兵丁站城,专等省中大兵前来救应,然后开仗呢。"华童听了点点头,兆璧同兆琨弟兄们低低的说道:"幸于昨日求得父亲出了城来,不然如今关在城中,那时如何是好?"过了一日,城中仍无信息,贼兵也不攻打城池,彼此各相探间。

  到了第三日,陶五便约了庄上几个人至城外附近看看动静。去了好一时,只见喘吁吁的跑回来说道:"我们此地还不能住呢。那知贼兵外面虽不攻打,却是在贼营中控了地道,直通城内。昨日已经挖好,今夕五更就调齐众贱,将西南北三门围困得十分紧急,单留一东门不困。听说东门就是地道,现在大约已经埋藏好了,若今日攻打不下,晚上就要放地雷火炮,轰开地道了。城中如今还不知道,若果如此,这里岂可住得么?"

  王氏太太说道:"虽然住不得,只是没有他方去处,如何是好呢?"陶五道:"离此一百五十里有座汤家镇,我有个兄弟在那镇上开了个小杂货店,到了那里可以叫他寻找地方住下,比在这里好多了。我们是一定到他那里去罢,不知主人的意下怎么的?"王氏道:"既然是有如此去处,我们就准于明日前去罢了。"华童听他们议论,只是不开口。到了晚间正要吃晚饭之际,忽听一声如天崩地裂一般:将桌上的碗盏悉皆裂碎,远远的嘲响之声不绝于耳。陶五说道:"不好了,一定是地道轰开来了。"

  正说之际,庄上已四方鸣锣,说今夜贼人怕要来打劫庄子,预备各家出人防堵。如果贼人前来就与他开仗。陶五听了这话,只得叫他儿子出去应名,自己在家与他妻子,将家中妻子房中什物及家中常用的车辆收拾出来,专等明日清晨推王氏太太并两个姑娘到汤家镇去。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回 察嗜好货郎逐利 发储藏夫妇秤金_发财秘诀(清)吴沃尧著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第二回 察嗜好货郎逐利 发储藏夫妇秤金

 

  却说那外国人翻身入内,不多一会便一哄的跑了二三十个外国人出来。区丙拿了一个料泡,不住的呼吸,那些外国人都站着观看。内中有一个走过来,拿起一个顶大的,对着他叽咕。

  区丙虽不懂说话,情知他是问价,心中也没有主意。随手伸出一掌,却是五个指头都竖了起来。那外国人便给他五元洋银,拿了一个,放在唇边,轻轻的学着呼吸,却口兵嘣口兵嘣响了好几声,随即嘣的一声破了。于是二三十个外国人争着来买,随买,随吹;随吹,随破。不多一会,把一筐料泡卖个罄荆提了竹筐要走,一个外国人却又对他叽咕着,做手势,用手向前一指,却又回手向所站的地下一指。区丙知道是叫他再来的意思,点头会意。

  别了外国人一径走到码头上,恰好走省城的船将近起碇,遂附了船径至省城,奔回张槎乡家中,背着妻子悄悄地把洋银一数,有五百数十元,心中十分欢喜。等到夜静时悄悄的走到后院,寻着一个盛水瓦罐,提到房里。把五百余元都轻轻藏入罐内,又把那瓦罐放在一铺空床底下壁角旁边,用点炭篓、柴把等遮护祝身边还带着十余元,挨到破天亮时,便起身赶到省城去,在旧木器店里买了两口轻巧杉木玻璃柜,用水洗刷干净,买两张红绿纸,把里面糊裱起来。又买了两根绳子、一根扁担,把柜挑起,到料器店里,买了不少的料泡,附了船,仍到香港去。

  走到那总会门口,却是静悄悄的,不见一人。等了半晌,仍无动静,不觉心中疑讶。原来他前一回到此,恰值十二点钟之后,两点钟之前。是外国人午间吃饭休息的时候,所以各外国人都麇集在总会里。他这一回到此,却已过了两点钟。直等到五点钟之后,方才陆续有人来。那些外国人看见他挑着玻璃柜,那些料泡都安放在柜内,便都指点说笑,意思是说他这个担子比竹筐讲究了。这一回也被他卖去不少,也有两个外国人学会呼吸之法了,于是一个教一个,差不多都教会了。这料泡便不大肯破。有一个外国人把他带到住宅里去,叫那外国女人出来看,花钱买了来,都是一吹即破。惊动了隔壁邻居的外国家眷,都来看,看见了都要买。女人、小孩子,嘻嘻哈哈的一阵,早又卖完了。

  区丙连夜又趁了夜船,赶回省城,天亮时,早到了。找一个相识人家,寄下玻璃柜。连忙赶回家,依然背着妻子,点了一点洋银数,却有七百多元,照旧收藏起来。又赶到省城去,依然贩了料泡到香港。话伏烦絮,如此贩了三四遍,他的洋钱已经积了三千多了。那些外国人都学会了那呼吸之法,便不以为奇,不大买了。

  看官!这旧社会中"福至心灵"的一句话,虽是极腐败不足信的,然而实有其理。那区丙看见外国人买的少了,他却弄一个玄虚,把那料泡儿吹作一片列之声,外国人见了又以为奇怪。原来那种料泡另有一个吹法,是用嘴唇衔着那管子,轻轻用气吹进去,可以鼓荡得成一片列之声。当时外国人听得,以为另是一种东西,问他讨过去翻来覆的细看,却只看不出个道理来,又递过去,叫他吹,他又吹了一阵。一时间总会里的外国人都出来看,又纷纷的买,谁知这种吹法破的更容易,破的容易,他的生意却又好起来了。如此又贩了两三遍,洋银积了有六七千。

  他看着这料泡生意将成强弩之末了,便回到省城,在市上闲行,要寻些奇巧东西去贩卖。忽然看见路旁地摊上摆着些窑货小人儿,此种窑货出在"石湾"地方,那小人做得才和枣核般大,头便像一颗绿豆,手便像两粒芝麻,却做得须眉欲活,栩栩如生。也有着棋的,也有撑船的,渔樵、耕读无所不有。

  是人家盆景上、假山用作点缀的,还有些房屋、桥梁、木栅、更楼、宝塔之类。花样甚多。若到石湾去贩,不过四五文一个。

  在省城买起来都要七八文。区丙看了,便触动了机关,即刻赶到石湾去。好在只有六七十里路,乡下人跑惯的,不消两三个时辰,早走到了。便到窑户里去,拣了一千多个,付了价,仍赶回省城。过了一夜,便赶到香港。外国人见了,果然啧啧称羡,及至问他价时,他却伸出了两个指头,那外国人便拣了十个,给了他二十元洋银。不一会,惊动了总会里的外国人,呼朋引类争先购买。那消一日工夫,这一千多个小人儿早变了上三千的洋银了。区丙一想,这个又是好买卖。连忙运了洋银回家。悄悄的安放停当,又赶到石湾一贩,便是五千个。好在这东西又轻又小,既不重累,又不占地方,比着料泡儿,更容易带。这回那些外国人竟有一买二三百三四百,要寄回外国作货物贩卖的,也有寄去送人的,所以买的更多,被他五六次一贩,闹得赚下的钱也忘了数目了,屈指一计,做这个买卖不觉三个多月了。我也该歇息歇息了。便从此不做生意,也不愁不是一个富翁了。想定了主意,便在省城寄下那两口柜,仍然提着一根扁担,径回张槎。

  入到家中,取出一元银叫妻子道:"你去!和我买一副猪头三牲回来!下余的钱多打些酒。"妻子道:"你又不要拜神礼佛,买三牲作甚么?"区丙道:"我正要酬神呢。"妻子道:"你又不曾许甚么愿,此刻又酬甚么神呢?"区丙道:"我此刻发了财了。难道不应该酬神?"区丙在身边取出一个纸包来,在桌上一放,道:"你去看来!"妻子打开一看,见是雪白的洋银,数了一数,整整的五十元。便笑道:"恭喜呢!是从那里发来这注财?"区丙道:"你不要管,只和我快去买猪头三牲来。"妻子道:"将就点,就买一只鸡罢。等再发了大财,再用三牲不迟。"区丙道:"菩萨多享受我点,自然保佑我再发财。你不要多说,快买来罢。"他妻子果然到市上去,买了一副猪头三牲,及神福、纸马、香烛等回来。夫妻两个一齐动手,煮熟了。当天点了香烛,区丙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头。那妻子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捣蒜般叩了无数的头,方才起来。奠过酒,焚了纸马,将三牲切开,烫上酒来,夫妻两个对酌。妻子带笑道:"当家的,你这注财到底在那里发来的?何防告诉我一声。"区丙道:"你不必查问,你看见这雪白的洋银,心爱不心爱?"妻子道:"为甚不爱?当家的,你可肯给我十元?我今年冬衣也有,要想做一件细布棉袄过冬。"区丙道:"你要,便拿十元去,有甚不肯?"妻子喜欢得眉花眼笑,斟上一杯酒,道:"当家的,你还要发财呢,难得这般大量。请干一杯!"区丙接过,一饮而尽,道:"我奔走了三个多月,今天是头一回享福也。"妻子道:"正是你这两三个月以来,从不曾好好在家过一天。到底在外做些甚么生意?我屡次要问你,只见你没有好颜色向我,我所以不敢动问。"区丙不答,在怀中掏出那包洋银,打开取了十元,交给妻子。喜欢得他笑得眼睛没了缝,连忙接过揣在怀里。又满满的斟上一杯酒,道:"酒冷了,等我去再烫一烫。"拿了酒壶,走到灶下,把酒壶放在炭炉子上,取出那十元洋银,翻来覆去看了又看,不住的痴笑;又喃喃呐呐的自言自语道:"千万不要是做梦才好。"一头说,一头又看。不提防把酒烫滚了,沸了出来,那酒烘的一声,烧着了,慌得他连忙去抢酒壶,把洋银洒了一地,又不住口的往酒壶上吹。好容易把火吹熄了,才去拾那洋银,却找来找去只有九元。心想:这里是泥地,又没个地缝,难道是鬼来抢去了?没奈何,只得先拿酒出去,等吃完了酒再来寻找。想罢,提起酒壶,谁知那元银洋正在酒壶底下。遂喜喜欢欢的拾了起来,揣在怀里,拿酒出来。一面走着,喃喃的自语道:"几乎剩了九元。"区丙仿佛听得,便问道:"你说甚么九元?"

  妻子乘机扯谎道:"当家的,你才给我的洋银只有九元。"区丙道:"只怕是数错了,补给你一元就是。"妻子忙过来,换上热酒,区丙又给了他一元。他便暗暗喜欢的了不得。二人又吃了几杯,方才吃饭。吃完收拾过了,已近黄昏时候。

  区丙自己起身,走到市上一家相熟的杂货店里。对掌柜的说道:"不知宝号所用的大秤可是天平秤?"掌柜的说道:"我们乡下人家都是老实公平的,所有大小秤都一律的是十六两天平秤。不比苏州上海的人家,黑良心,专门刻剥小负贩,用二十四两、三十二两的天平秤。"区丙道:"如此,乞借一用?明日一早送还。"掌柜的道:"阿丙哥,可是黑底里还买柴?"

  区丙道:"正是。因为秤是人家不停要用的,白日里告借不易,所以连夜来借一用,明早好送还。"掌柜的就拿秤借给他。

  区丙一手提了秤锤,一手拿了秤杆回去。及到家时,他妻子已点上灯了,看见区丙拿了秤来,便问道:"当家的,你借秤来做甚么?"区丙道:"有个用处。"说着,放下秤杆、秤锤,把大门关上,进来。又把堂屋门关了,拿了秤,到房里去。

  妻子道:"那房里秤甚么?你吃了酒,到卧房里睡罢。要秤甚么明日再说。"区丙道:"你莫管,代我拿灯进来。"妻子便拿了灯进房,放在桌上。只见靠里面一铺空床,床上也没有被褥、帐子等,只放几件盆桶罂罐之类。看官!这一铺底下是区丙藏放洋银之所了。当下区丙对妻子道:"你代我把床底下的东西搬了出来。"妻子便低头把一个炭篓、几把木柴拉了出来,再往里看,是一个粗麻布袋,用手拉了一拉,却拉不动。两只手去拉,也拉不动。道:"这是甚么东西?放的也忘记了,重得很呢。"区丙道:"代我来。"低头、弯腰,用手去拉,莫想动得分毫,不觉暗暗吃惊起来,道:"也罢,把床拆了罢。"

  于是亲自动手,把床上的盆桶之类,拿过一边。广东乡下人家的床只有两条板凳,搁上几块木板,只要把木板竖起,床就拆了。他妻子留心看时,只见麻袋里面无数的小麻袋,连忙把灯放在地下,拆开一袋看时,见满满的都是洋银,再拆一袋看,也是洋银。一连看了几袋,只吓得他目瞪口呆,心惊肉跳,手足无措,出了一身冷汗。正是:

  惊喜交集,变为怖畏。

  穷人发财,如同受罪。

  这麻袋里的洋银不知究有多少,且听下回分解。

  凡实业家,无论为操艺术者,操转运者,皆当默察社会风气。随之转移,然后其业可久可大。每怪吾国人,无论所操可业,皆一成不变,甘心坐致败坏。

  是则大可哀者也。区丙一小负贩,乃能潜窥默察,投其所嗜好者。呜呼!毋谓其富为徼致也。贩料泡一节,特欺之耳。至于石湾窑货,不可谓非吾国美术之一。

  外人至今犹多购之者。然亦墨守旧法,不图进步工艺之徒,夫何足怪?独怪夫士君子动以怀时局自命,而卒无以提倡之耳。凡事皆然,宁独此窑货已哉。

  下半回无端写区丙妻子种种丑态,非得已也。

  以笔法论所以,反照第二回其妻子云云一段,使之相映成色。

  以命意论,实痛夫女子社会中实有此情景,特为之摹绘传神,使他日女子社会进化时睹之,犹可见前人之面目也。读者得毋怪笔端尖利,有隙即乘无孔不钻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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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雪泥鸿爪重证前缘 美酒良宵纵谈世故

 

  人生离合,冥漠中自有一定之数。天地之大,五伦之内凡属至情相感的人,谁不愿朝夕聚处,有合无离?然而造化弄人,不能自主。古今来多少忠孝节义,名垂青史,事著千秋,而其先之离离合合,不可胜记。或本来共立一朝,同处一室,相聚一方,忽然飞燕伯劳,东西各散,天涯地角,蓬梗随飘,虽知遇如君臣,慈孝如父子,恩爱如夫妇,亲笃如兄弟,谊气如朋友,亦未能勉强一二。又有散处已久,踪迹杳然,或数十年十数年,未接一言未睹一面,始尚寻消问息,终且置之不问,乃忽于万不可料之中,竞一旦遇之于他乡,会之于旅馆,出诸意外,疑梦疑真,一夕倾谈,忽忽又别。更有一种萍水相逢,邂逅相遇,英雄末路,儿女多情,两间知交,心心相印,一合之后,恨不能终身聚处,片刻不离。无如人愿虽深,天心难测,偏又生出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来,使你不能如愿,定要你合而复离。这一离之后,又不知到何时才可复合,推究其故,总是前缘预定,多一分不能,少一分不得。

  看官,你道小子为何说出这一番离合的话来?其中有缘故,听我慢慢讲来。因小于有个至好的朋友,姓游名学海,表字慕湖,北直天津府本县人氏,幼年同窗肆业,彼此性情极相契合,他却生性好动,自幼便不喜株守家乡,最喜的是游山玩水。家中也有薄薄的田产,虽不大富也还小康,到了二十岁以后,就弃了书本,经营些商贾的事情。不数年他父母过世,只有一妻一子,觉得久困乡闾,甚是无味,闻得南方是个名胜荣华之地,一心想到各处游历游历,借可长些见识,添些阅历。因此将妻子托他的一个妻弟照应,自己遂带了些银钱,约了几个惯在南方买卖的朋友,一同到了苏杭南京一带游玩,自此一别,却值小子这年乡试中了个北闱的举人,由此在京供职,刻不能离,二十年来总未与这游幕湖会过一面。这日因奉差南下,路过芝罘,不期他适从南方回来,竟于旅舍中忽然相遇。彼此见面叙了许多阔别之情,廿载相离,一朝偶合,真个倾肝吐胆,共话生平。

  当时又各备了酒肴,作个良夜饮,那知他到酒酣之际,便情不自禁,或是感慨欷[,或是击节叹赏,具作一腔血愤,欲要痛说一番。小子见他那种情形,实是可笑,便问道:"慕兄游览二十余年,各处风俗人情,自必了如指掌,今当良会,何妨为我历言。且欢聚无多,骊驹又唱,从兹一别,叉不知君归何日,我返何时,南北睽违,云山阻隔,仍就是雪泥鸿爪,难证前缘了。"

  只见他举杯在手,叹了一口气道:"从来势利之心,半出于妇人女子,为什么呢?皆因他深处闺中,全无见识,只知道积产千金,那知道读书万卷。因为有了钱,就有了富贵;有了富贵,就有了势利,所以把那些寒贫的,都看不上眼。虽然如此,亦岂无巾帼丈夫,独具只眼,识英雄于末路,振豪杰于穷途。特无如世态日增,人情日薄,竟有一种名登仕版,身列官场,也是一味的富贵骄人,不明大义,显达的奉之如父母,贫贱的视之如马牛,骄傲性成,睥睨一切。其本为世家子弟,从他高曾祖考便是如此,生出后人习惯自然,少成若性。这也罢了,最恨的是出身微贱,本极贫穷,或仗著他人提携,或依著亲戚帮衬,这个时候,因有所藉重,满嘴里都是感恩戴德,结草衔环的话头。及至他发了迹,便忘却他当年的情事,更变出许多面目出来,然犹不敢在帮衬他提携他的人面前放肆。等到数十年后,这些人都死了,后代子孙或因遭家不造,流落下来,因念先人曾提拔过人的,因此想着那受过惠的人,遂不辞跋涉千里而来,寻着借贷借贷,以为那受过惠的必知恩报恩,万无一失。那料他变了心术,但知今日富贵,不想从前根由。白眼相加,帮衬少许,这还算是有良心的。甚至一笔勾消,直截不睬,即有旁观的殷勤相劝,他还说是绝无瓜葛,不肯解囊,昧己欺心,天良不顾,反不如奴仆中有知道些情节的,便自背地里叹息,设法安全。那一点义胆忠肝反高出若辈之上。人心叵测,你道可叹不可叹么!"

  说罢斟起酒来,又饮了一回。小子又问道:"据兄高见,所说这些世态炎凉,则吾既得闻命矣,但古来北地烟花都不如南朝金粉,兄今身游虎阜,目极湖山,佳丽名姝当亦领略得不少。"

  只见他答道:"苏杭风月,固自可人,然而富室娇娃,小家碧玉,德性兼备,才貌两全者,半多匿迹红楼,藏身蓬荜,偶然一遇,不再相逢。倒是那沪上一隅,为天下繁华之薮。华洋杂处,商贾云腾,市面日新,淫靡日甚,勾栏林立,歌管喧阗。其中如蕙质兰心,丰姿出俗,色艺双绝,艳帜高张,几如十色五光,目不暇接。只可惜优伶佻达,演出些淫词艳曲,登场一出,无不摹写入神。以故名妓风流魂消,真个不属意于骚人墨客,反倾心于若辈中人。然倡优本属同心,这也不必深怪。独可恨者,有那些豪华子弟,每当月夕花晨,盛筵开处,必欲招这属意优伶之妓,来此侑觞,相习成风,一唱百和,以为不若是不足与有荣施。恶习浇风,莫此为甚。虽多美丽,竟变成个瑜不掩瑕。却好金陵这个地方,六朝名胜,踪迹犹存,楚馆秦楼,声歌在耳。其间名妓虽不如沪上之多,而窈窕可人者,亦较胜于燕赵百倍。所谓'湖上烟波名士态,溪边风月美人魂',此两句诗足以包括一切,然犹不足指其名胜。非是那出色惊人之事,可以流传。所最奇的有一个青楼中人,虽为卑贱之身,具有肝胆之气,悲关山之游子,慨赠黄金,遇末路之英雄,独加青眼。孤芳鄙俗,卓识知人,就是那身入官场,名登仕版的,亦未必能如是。"

  小子听说,又道:"据你说来,须眉中尚不多得,而况巾帼,而况巾帼而勾栏。但细细想来,恐又是此中的绝技,装模做样,藉以蛊惑人心,其在措大寒酸,或因此而得福,若遇富商大贾,恐不免于倾囊,射影含沙,抛砖引玉,别开生面,以广招徕。且花柳场中,大都暮楚朝秦,迎新送旧。自古以往,不必说关盼盼能殉杜甫,梁夫人独识韩王,千古流传,世所罕有。下便如真娘苏小,求诸近世,亦罕有其人。老兄阅历虽深,于此似未勘破。"

  话犹未了,只见他怒道:"好没来由,找亦不骗你银钱,谁要在你面前撒谎,我不过因三代直道,自在人心,是是非非,皆有公论,而且耳闻恐难偏信,如我听说的皆系二十年中亲目所睹,君如不信,有《随笔录》一卷,可以作为左证。"说著便站起来,取出锁匙,开了皮匣,将《随笔录》拿出。小子翻阅一过,见上面条分缕析,各处人情风俗,怪事奇闻,姓名籍贯,无不毕具。掩卷深思,实有可泣可歌的事迹。方信前言不谬,反悔见识未深。于是游慕湖便令小子,仿照说部,曲曲传出,俾天下有心人得以同声一哭。正是:拼将感慨悲歌事,唤醒昏庸俗恶人。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