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伐燕南冒险成功 捍东都督兵御寇_南北史演义(民国)蔡东藩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第三回 伐燕南冒险成功 捍东都督兵御寇

 

  却说晋安帝复辟逾年,追叙讨逆功绩,封刘裕为豫章郡公,刘毅为南平郡公,何无忌为安成郡公。一国三公,恐刘裕未免介介。此外亦各有封赏,不胜枚举。独殷仲文自负才望,反正后欲入秉朝政,因为权臣所忌,出任东阳太守,心下很是怏怏。何无忌素慕仲文,贻书慰藉,且请他顺道过谈。仲文复书如约,不意出都赴任,心为物役,竟致失记。无忌伫候多日,并不见到,遂心疑仲文薄己,伺隙报怨。适南燕入寇,刘裕拟督军出讨,无忌即向裕致书道:"北虏尚不足忧,惟殷仲文、桓胤,实系心腹大病,不可不除。"裕心以为然。会裕府将骆球谋变,事发伏诛,裕因谓仲文及胤,与球通谋,即捕二人入京,并加夷诛。已露锋芒。

  司徒兼扬州刺史王谧病殁,资望应由裕继任。刘毅等已是忌裕,不欲他入朝辅政,乃拟令中领军谢混为扬州刺史。或恐裕出来反对,谓不如令裕兼领扬州,以内事付孟昶。安帝不能决议,特遣尚书右丞皮沈驰往丹徒,以二议谘裕。用人必须下问,大权已旁落了。沈先见裕记室刘穆之,具述朝议。穆之伪起如厕,潜入白裕,谓皮沈二议,俱不可从。裕乃出见皮沈,支吾对付,暂令出居客舍,复呼穆之与商。穆之道:"晋政多阙,天命已移,公匡复皇祚,功高望重,难道可长作藩将么?况刘、孟诸公,与公同起布衣,倡立大义,得取富贵,不过因事有先后,权时推公,并非诚心敬服,素存主仆的名义,他日势均力敌,终相吞噬。扬州为国家根本,关系重大,如何假人?前授王谧,已非久计,今若复授他人,恐公将为人所制,一失权柄,无从再得。今但答言事关重要,不便悬论,当入朝面议,共决可否。俟公一至京邑,料朝内权贵,必不敢越次授人,公可坐取此权位了。"为裕设计,恰是佳妙,但亦一许攸、荀健BR>
  裕极口称善,遂遣归皮沈,托言入朝面决。沈回京复命,果然朝廷生畏,立即下诏,征裕为侍中扬州刺史,录尚书事。裕又佯作谦恭,表解兖州军事,令诸葛长民镇守丹徒,刘道怜屯戍石头城,又遣将军毛修之,会同益州刺史司马荣期,共讨谯纵。

  纵系益州参军,擅杀刺史毛璩,自称成都王,蜀中大乱。晋廷简授司马荣期为益州刺史,令率兵讨蜀。荣期至白帝城,击败纵弟明子,再拟进师,因恐兵力不足,表请缓应。裕乃再遣毛修之西往。修之入蜀,与荣期相会,当令荣期先驱,自为后应,进薄成都。荣期抵巴州,又为参军杨承祖所杀,承祖自称巴州刺史。及修之进次宕渠,始接荣期死耗,不得已退屯白帝城。时益州故督护冯迁,已升任汉嘉太守,发兵来助修之。修之与迁合兵,击斩杨承祖,拟乘胜再进。不意朝廷新命鲍陋为益州刺史,驰诣军前,与修之会议未协。修之据实奏闻,裕乃表举刘敬宣为襄城太守,令率兵五千讨蜀,并命荆州刺史刘道规为征蜀都督,调度军事。

  谯纵闻晋军大至,忙向后秦称臣,乞师拒晋。秦主姚兴遣部将姚赏等援纵,会同纵党谯道福,择险驻守。刘敬宣转战而前,至黄虎岭,距城约五百里,岭路险绝。再经秦、蜀二军坚壁守御,敬宣屡攻不入,相持至六十余日,粮食已尽,饥疲交并,没奈何引军退还,死亡过半。敬宣坐是落职,道规亦降号建威将军。裕以敬宣失利,奏请保荐失人,自愿削职。无非做作。有诏降裕为中军将军,守官如故。

  裕拟自往伐蜀,忽闻南燕入寇,大掠淮北,乃决计先伐南燕,再平西蜀。南燕主慕容德,系前燕主慕容少子,后燕主慕容垂季弟。都龙城,传三世而亡,垂都中山,传四世而亡。详见《两晋演义》。独德为范阳王收集两燕遗众,南徙滑台,东略晋青州地,取广固城,据作都邑。初称燕王,后称燕帝,改名备德,史家称为南燕。德僭位七年,殁后无嗣,立兄子超为嗣。超宠私人公孙五楼,猜忌亲族,屡加诛戮,且遣部将慕容兴宗、斛谷提、公孙归等,率骑兵入寇宿豫,掳去男女数千人,令充伶伎。嗣又大掠淮北,执住阳平太守刘千载,及济南太守赵元,驱略至千余家。刘裕令刘道怜出戍淮阴,严加防堵,一面抗表北伐,即拟启行。

  朝臣因西南未平,拟从缓图。惟左仆射孟昶、车骑司马谢裕、参军臧熹,赞同裕议,乃诏令裕调将出师。裕使孟昶监中军留府事,调集水军出发,淮入泗,行抵下邳,留下船舰辎重,但麾众登岸,步进琅琊。所过皆筑城置守,诸将或生异议,叩马谏阻道:"燕人闻我军远至,谅不敢战,但若据大岘山,刈粟清野,使我无从觅食,进退两难,如何是好!"裕微笑道:"诸君休怕!我已预先料透,鲜卑贪婪,不知远计,进利掳掠,退惜禾苗,他道我孤军深入,必难久持,不过进据临朐,退守广固罢了,我一入岘,人知必死,何虑不克!我为诸君预约,但教努力向前,此行定可灭虏呢。"所谓知彼知己。乃督兵亟进,日夕不息。果然南燕主慕容超,不听公孙五楼等计议,断据大岘,惟修城隍,简车徒,静待一战。

  及裕已过岘,尚不见有燕兵,不禁举手指天道:"我军幸得天,得过此险,因粮破虏,在此一举了!"

  时慕容超已授公孙五楼为征虏将军,令与辅国将军贺赖卢,左将军段晖等,率步骑五万人,出屯临朐。至闻晋军入岘,复自督步骑四万,出来援应。临朐南有巨蔑水,离城四十里,超使公孙五楼,领兵往据。五楼甫至水滨,晋龙骧将军孟龙符,已率步兵来争,势甚锐猛。五楼抵敌不住,向后退去。晋军有车四千辆,分为左右两翼,方轨徐进,直达临朐,距城尚约十里,慕容超已悉众前来。两下相逢,立即恶斗,杀得山川并震,天日无光。转眼间夕阳西下,尚是旗鼓相当,不分胜负。

  参军胡藩白裕道:"燕兵齐来接仗,城中必虚,何不从间道出兵,往袭彼城?这就是韩信破赵的奇计呢。"裕连声称善,即遣藩及谘议将军檀韶,建威将军向弥,率兵数千,绕出燕兵后面,往袭临朐城。城内只留老弱居守,惟城南有一营垒,乃是段晖住着,手下兵不过千名。向弥擐甲先驱,径抵城下,大呼道:"我等率雄师十万,从海道来此,守城兵吏,如不怕死,尽管来战,否则速降,毋污我刃!"这话说出,吓得城内城外的燕兵,不敢出头。弥即架起云梯,执旗先登,刘藩、檀韶等,麾军齐上,即陷入临朐城。

  段晖飞报慕容超,超大吃一惊,单骑驰还。燕兵失了主子,当然溃退,被刘裕纵兵奋击,追杀至城下。乘胜踹段晖营,晖慌忙拦阻,措手不及,也为晋军所杀。慕容超策马飞奔,马蹶下坠,险些儿被晋军追着,亏得公孙五楼等,替他易马授辔,仓皇走脱。所有乘马伪辇,玉玺豹尾等件,尽行弃去,由晋军沿途拾取,送入京师。

  慕容超逃回广固,未及整军,那晋军已经追到,突入外城。超与公孙五楼等,忙入内城把守。裕猛扑不下,乃筑起长围,为久攻计,垒高三丈,穿堑三重,抚纳降附,采拔贤俊,华夷大悦。超遣尚书郎张纲,缒城夜出,至后秦乞师。秦主姚兴,方有夏患,夏主赫连勃勃攻秦,详见下回。无暇分兵救燕,但佯允发兵,遣纲先行返报。纲还过泰山,被太守中宣擒住,送入裕营。裕得纲大喜,亲为释缚,赐酒压惊。纲感裕恩,情愿归降。

  先是裕治攻具,城上人尝揶揄道:"汝等虽有功具,怎能及我尚书郎张纲?"及纲既降裕,裕令纲登楼车,呼语守卒,谓秦人不遑来援。守卒大惧,慕容超亦惊惶得很,乃遣使至裕营请和,愿割大岘山为界,向晋称藩。裕斥还来使,超穷急无法,只得再命尚书令韩范,向秦乞师。秦主兴遣使白裕,请速退兵,且言有铁骑十万,进屯洛阳,将涉淮攻晋。裕怒答道:"汝去传语姚兴,我平定青州,将入函谷,姚兴自愿送死,便可速来!"妙极。

  秦使自去,录事参军刘穆之入谏道:"公语不足畏敌,反致怒敌,若广固未下,羌寇掩至,敢问公将如何对待呢?"裕笑道:"这是兵机,非卿所解;试想羌人若能救燕,方且潜师前来,攻我无备,何致先遣使命,使我预防?这明是虚声吓人,不足为虑!"一语道破,裕固可号智囊。穆之亦领悟而退。

  裕即令张纲制造攻具,备极巧妙,设飞楼,悬梯木,幔板屋,覆以牛皮,城上矢石,毫无所用。眼见得城内孤危,形势岌岌。韩范自后秦东归,见围城益急,竟至裕营投诚,裕表范为散骑常侍,并令范至城下,招降守将。城中人情离沮,陆续逾城出降。慕容超尚坚守两三月,且遣公孙五楼潜掘地道,出击晋兵。晋营守御极严,无懈可击,于是阖城大困。刘裕知城中穷蹙,乃誓众猛攻。是日适为往亡日,不利行师,裕奋然道:"我往彼亡,有何不利?"足破世人述梦。遂遍设攻具,四面攻扑。南燕尚书悦寿,料知不支,即开门迎纳晋军。慕容超即率左右数十骑,惶遽越城,逃窜里许,被晋军追到,捉得一个不留,牵回城中。

  刘裕升帐,责超抗命不降的罪状,超神色自若,一无所言。裕屠南燕王公以下三千人,没入家口万余,把慕容超囚解进京,自请移镇下邳,进图关洛。

  晋廷诛慕容超,加裕兼青、冀二州刺史,拟许便宜行事。不料卢循陷长沙,徐道覆陷南康、庐陵、豫章,顺流而下,将袭晋都,江东大震,急得晋廷君臣,不知所措,只好飞召刘裕,率军还援。盈廷只靠一人,怪不得晋祚垂尽。原来刘裕讨灭桓玄,迎帝回銮,彼时因朝廷新定,不暇南顾,暂授卢循为广州刺史,徐道覆为始兴相,权示羁縻。循遗裕益智,裕报以续命汤。及裕出师伐燕,道覆劝循乘虚入袭,循初尚不从,经道覆亲往献议,谓裕尚未归,机不可失,乃分道入寇。

  循攻长沙,一鼓即下,道覆且连陷南康、庐陵、豫章诸郡,沿江东趋,舟楫甚盛。江荆都督何无忌,自寻阳引兵拒贼,与道覆交战豫章。道覆令弓弩手数百名,登西岸小山,顺风迭射,无忌急命船内水军,用藤牌遮护。偏是西风暴急,战船停留不住,竟由西岸飘至东岸,贼众乘势驰击,用着艨艟大舰,进逼无忌坐船,无忌麾下,顿时骇散,无忌厉声语左右道:"取我苏武节来!"至节已取至,无忌持节督战,风狂舟破,贼势四蹙。可怜无忌身受重伤,握节而死!无忌亦一时名将,可惜死于小贼之手。

  刘裕已奉召至下邳,用船载运辎重,自率精锐步归。道出山阳,接得无忌凶耗,恐京邑失守,急忙卷甲疾趋,引数十骑至淮上。遇着朝使敦促,便探问消息。朝使说道:"贼尚未至,但教公速还都,便可无忧。"裕心甚喜。驰至江滨,正值风急浪腾,大众俱有难色,裕慨然道:"天命助我,风当自息,否则不过一死,覆溺何害!"遂麾众登舟,舟移风止。过江至京口,江左居民,望见旗麾,统是额手欢呼,差不多似久旱逢甘,非常欣慰。晋祚潜移,于此可见。

  越二日即入都陛见,具陈御寇规画,朝廷有恃无恐,诏令京师解严。豫州都督刘毅,自告奋勇,愿率部军南征。裕方整治舟械,预备出师。既得毅表,令毅从弟刘藩,赍书复毅,略言贼新获利,锋不可当,今修船垂毕,愿与老弟会师江上,相机破贼云云。

  藩至姑熟,将书交毅,毅阅书未终,已有怒色,目视藩道:"前次举义平逆,不过因刘裕发起,权时推重,汝便谓我真不及刘裕么?"说着,把来书掷弃地上,立集舟师二万,从姑熟出发。是谓忿兵。急驶至桑落洲,正值卢循、徐道覆两贼,顺流鼓v,舣舰前来,船头甚是高锐,突入毅水师队中。毅舰低脆,偶与贼舰相撞,无不碎损,没奈何奔避两旁,舟队一散,全军立涣。两贼渠指挥徒众,东隳西突,害得毅军逃避不遑,或与舟俱沉,或全船被掳。毅无法支撑,只好带着数百人,弃船登岸,狼狈遁走。所有辎重粮械,一古脑儿抛置江心,被贼掠去。毅试自问,果能及刘裕?

  这败报传达都中,上下震惧,刘裕急募民为兵,修治石头城,为控御计。时北师初还,疮痍未复,京邑战士,不满数千,诸葛长民、刘道怜等,虽皆闻风入卫,但也是部曲寥寥,数不盈万。

  那卢、徐二贼,毙何无忌,败刘毅,连破江、豫二镇,有众十余万,舟车百里不绝,楼船高至十二丈,横行江中。他心目中只畏一刘裕,闻裕还军建业,未免惊心。循欲退还寻阳,转攻江陵,独道覆谓宜乘胜进取。两人议论数日,方从道覆言,联樯东下。

  警报与雪片相似,飞达都中,还有败军逃还,亦统称贼势甚盛,不应轻敌。孟昶、诸葛长民,倡议避寇,欲奉乘舆过江,独刘裕不许。参军王仲德进白刘裕道:"明公新建大功,威震六合,今妖贼乘虚入寇,骤闻公还,必当惊溃;若先自逃去,势同匹夫,何能号召将士?公若误徇时议,仆不忍随公,请从此辞!"裕亟慰谕道:"南山可改,此志不移,愿君勿疑!"

  孟昶尚固请不已,裕勃然道:"今日何日,尚可轻举妄动么?试想重镇外倾,强寇内逼,一或迁徙,全体瓦解,江北亦岂可得至?就使得至江北,亦不过苟延时日罢了,今兵士虽少,尚足一战,战若得胜,臣主同休,万一挫败,我当横尸庙门,以身殉国,断不甘窜伏草间,偷生苟活呢。我计已决,君勿复言!"据裕此言,几似忠贯天日,可惜此后不符。昶尚涕泣陈词,自愿先死,惹得刘裕性起,厉声呵叱道:"汝且看我一战,再死未迟!"昶惘惘归第,手自草表道:"臣裕北讨,众议不同,唯臣赞成裕计,令强贼乘虚进逼,危及社稷,臣自知死罪,谨引咎以谢天下。"表既封就,仰药竟死。呆鸟。

  未几闻卢循已至淮口,内外戒严,琅琊王司马德文督守宫城,刘裕自出屯石头,使谘议参军刘粹,引第三子义隆,往戍京口。义隆年仅四龄,裕借此励军,表示毁家纾难的意思,且召集诸将,预揣贼势道:"贼若由新亭直进,不易抵御,只好暂时回避,将来胜负,尚未可料,倘或回泊西岸,贼锋已靡,便容易成擒了。"遂常登城西望。起初尚未见寇踪,但觉烟波一碧,山水同青。百忙中叙此闲文,格外生色。俄而鼓声到耳,远远有敌船出没,引向新亭,不由的旁顾左右,略露忧容。嗣见敌船回泊蔡洲,乃变忧为喜道:"果不出我所料。贼党虽盛,无能为了。"

  原来徐道覆既入淮口,本拟由新亭进兵,焚舟直上。独卢循多疑少决,欲出万全,所以徘徊江中,既东复西。道覆曾叹息道:"我终为卢公所误,事必无成。使我得独力举事,取建康如反掌明。"一面说,一面拔盼魇弧BR>
  自卢、徐等回泊蔡洲,刘裕得从容布置,修治越城以障西南,筑查圃药园种芍药之所。廷尉宦寺所居,因以为名。三垒,以固西鄙,饬冠军将军刘敬宣屯北郊,辅国将军孟怀玉屯丹阳郡西,建武将军王仲德屯越城,广武将军刘默屯建阳门外。又使宁朔将军索邈,仿鲜卑骑装,用突骑千余匹,外蒙虎斑文锦,光成五色,自淮北至新亭,步骑相望,壁垒一新。小子有诗咏道:

  从容坐镇石头城,匕鬯安然得免惊。

  可笑怯夫徒慕义,仓皇仰药断残生。

  欲知卢、徐二贼,进退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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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本回之叙刘裕,备述当时计议,益见其智勇深沉,非常人所可及。大岘山,南燕之险阻也,裕料慕容超之必不扼守,故冒险前进,因粮于敌,卒得成功。新亭,东晋之要害也;裕料卢循之必不敢进,故决计固守,效死勿去,卒能却寇。盖行军之道,必先知敌国之为何如主,贼渠之为何如人,然后可进可退,能战能守。彼何无忌、刘毅之轻战致败,孟昶之怯敌自戕,非失之躁,即失之庸,亦岂足与刘裕比耶?裕固一世之雄也,曹阿瞒后,舍裕其谁乎?

 

 

第三回 假帝沽名图社稷 全忠硬节老风尘_东汉演义传(明)谢诏著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第三回 假帝沽名图社稷 全忠硬节老风尘

 

  却说王莽传令,俱绝汉朝之室女,尽灭刘氏之宗支。宫中老幼,皇亲国戚悉皆杀荆莽亲自仗剑往于殿前,忽见一小儿走出,视之,美貌端然,丰姿俊伟,隐隐有君王之像。乃欣然抱之于怀,呼众文武俱往前殿,拜立为君。

  丙寅三月,王莽亲抱子婴住于龙榻之上,众百官文武拜伏金阶,山呼礼毕,苏献出班言曰:"今汉朝已罢,天下尽属吾王,又将子婴为帝,为何如耶?"莽曰:"汝不知故。刘氏宗支未能悉灭,关外尚王者甚多。今假立为标,使刘氏来朝。如到者即杀之,不赴朝,以兵伐之,学取周公旦摄朝之规,使不知吾反汉之策,除却刘氏祸根,免生后患。"众皆然之,遂立为帝,改年号居摄元年。五月,诏莽称假皇帝。

  丁卯二年,莽依《周书》作大诰,令人遍谕天下,言:"平帝昏庸,不堪重贵,今已逊位孺子婴也"。由是,吏士攻义破之。戊辰三年,王莽自谓威德日盛,大获天人之助,遂诏苏献等人坐后殿,共议即真之事。莽曰:"汉室已倾,吾假子婴为帝,今枉受一虚名,将何如耶?"献曰:"吾主威鸣海外,声震京都,天下吏民悉皆畏服。且子婴乃汉朝枝叶,不可久立为君。倘后养成威锐,我王空费前心。莫若乘此灭之,自取天下,岂不全乎?"王莽久有此意,但未可自专,今见苏献所发,乃欣然答曰:"将军所言甚当。"时十一月,以居摄三年改为新始元年,莽即真天子之位,定天下之号曰"新",加升苏献为大司马兼颁行省事,御弟王寻为大司徒兼领枢密院事,王钦、王邑为左右大将军,王丰为司天大监。文武百官悉封赠讫,各个谢恩而退。

  是日,王莽亲迎汉臣龚胜至殿,谓曰:"久闻太师负经纬之才,牧请为太子师友,可为小心诲导,开塞茅茨。倘能立志于朝,则泉下亦难忘矣!"龚胜泪下而言曰:"吾受汉皇重爵,不能为彼支持。今国破君亡,罪宜速死,尚何图显,背主而欲生哉!"王莽曰:"太师非不能忠,今汉皇亡灭,天数然也。太师若能扶孤创业,亦不失宰相之名,以为子孙相承之计。今何苦执之耶?"言罢,不由所愿,强入东宫,即令太子王禹侍听讲读,慢慢制服其心。

  龚胜见逼,不得已而入宫,嗟吁闷坐,不就饮食,逐饿十四日而死,寿享七十有九。太子王禹急至前殿报知王莽,言太师龚胜不食自死。王莽喟然叹曰:"真良士也!"遂传饬令,葬东门之外。

  是时,清明之士又有纪逡、薛方、郇相、唐林、唐遵,皆以明经饬行,显名于世。莽闻其贤,遣使召之。纪逡、郇相、唐林、唐遵即诣入朝,宜至殿下,山呼礼毕,谓曰:"久闻卿等明智贤士,未获亲睹。今幸不弃而来,吾之愿也。"答曰:"陛下圣德仁君,臣等庸才浅薄,不能明政决事,以致主于优游,乞陛下姑纳为用。"莽曰:"有是才则有是用,卿等明经博览,特请为太子侍读,何故谦耶?"言罢,令入东宫。四人谢恩,即入而去,遂为太子师友。

  莽见薛方未至,遣使安车以迎。使者见薛方,曰:"吾主王莽,久爱贤士,渴想心怀,今特遣吾车迎,请贤土早赴,慰彼之望。"方谢曰:"尧舜在上,下有巢由。今明主方隆唐虞之德,小臣欲守箕山之节 。"使者见不愿,遂回见王莽,具说前事。不强致之。诗赞云:

  细评贤士汉诚微,名节双高世所稀,

  视死鸿毛轻不易,清风犹迈首阳薇。

 

 

卷三 张小莲_闺秀英才传(清)鸳湖烟水散人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卷三 张小莲

 

  引

  烟水散人曰:人皆逐艳,予独重情。自非情深千古,岂能事艳一时。如萧寺月下之逢,赵郎锦笺之寄,长生殿里私誓金钗,蝴蝶梦中巧偷香粉,事固艳矣,而情犹未挚。故其始也,盟山誓海,原如菡萏蒂联;及其终也,抱恨衔愁,已逐燕劳影散。岂能作同心松柏,亦安问去岁桃花。

  又如借歌纨扇,倩赋长门,情既中乖,呜呼云绝。此予不能忘情于白下之小莲。既怜同调,窃酣红梦绿之娱;必协于飞,得弄粉画眉之趣。意绸缪而莫忘,不致为郎憔悴;心宛转而熟计,无烦与我周旋。遂使依桐作语,空解相思,而托叶为媒,不能专美。事固艳矣,情亦深矣。而风流蕴藉,调绝千秋,不几于此。又起多情之痴梦,迷雅士之芳心者哉!

  谁云蹇修未倩,美璧生疵。岂知伉俪仍谐,明珠自洁。遂使我兴酣落笔之际,恍惚杏脸流光,芳徽入握。若非黄鹂声在我窗畔,则幽魂栩栩欲逐南华而化矣!乃为之歌曰:

  牡丹开兮月流光,怀美人兮莫能忘,舒我毫兮垂尔芳。

  集张小莲为第三。

  万历丙辰岁,吴江有张丽贞者,一名德贞,有美色,工诗词,年方及笄。尝随父之田城,寓居掾舍,为婢女所诱,误奔匪人。事觉,其父执送有司。既陷狱,深自怨悔,乃叙其悲思云:

  悔此宵一念之差,呕心有血;致今日终身之误,剥面无皮。还顾影以自怜,更书空而独语。妾本吴江望族,曾解披章。闺阁幽姿,未闲窥户。北堂恩重,琅函深贮掌中珠;南浦春明,金屋周遮机上锦。况值髫年二八,忍忘律戒三千。夫何随父田城,寄居掾舍。溺女奴之长舌,来奸套之笼头。谩夸国士之才,计谐占风;忘数家严之慝,悔拟乘龙。伊既曲叙其悲思,侬亦顿深其怨慕。自谓知书识礼,不妨反经为权。掩张倩之红颜,重门夜出;携卓文之绿绮,永巷宵征。天明而至荒郊,日暮而栖别馆。一朝消息漏,道傍笑破朱唇;三尺典章严,堂上嗔生铁面。雷霆劈开鬼胆,冰鉴照出妖形。为访婚姻,并非媒妁;所图燕婉,竟是人奴。方知假假真真,神呆半晌;已悟生生世世,罪大弥天。延息以入囹圄,抚心而伤尘土。凄凉夜析坐来,墙角鬼汇俱泊夯穑沃邢缏疯谩G嗖莼颇啵显┗暧诮袢眨话自坪焓鳎饶敢院文辍8兄砸轮丫桑奘窒咧绦隆N睾簦∷妒笸铣Γ掾牖稹L惹嗥恢媚瑁邪坠缰赡ァR丫霾哂谕饣疲牢拚哦凰艰τ谏喜蹋耸羌拘摹R岩樱《昝佳腿灰厦荚傩露坏茫潘酪院未牵课滤咧猿Γ自固饬艨哇。豢闪侨猓患昵槔峒奈峒摇BR>
  其一从贼

  开尽莺花燕亦愁,可怜百舌恼枝头。

  春魂自是随风散,乱逐流红出御沟。

  其二 东门道上

  红幕遮栏几许年,避人不省出门前。

  双鸳一夜银塘路,兰路生秋复自怜。

  其三自悔

  为燕钗头钿子黄,翠翘斜护晚来妆。

  桃源路曲花阴黑,错道渔郎是阮郎。

  其四人幽怨王满

  粉香无复渗梨腮,破屋阴阴锁不开。

  姊自作愁愁缚住,儿家却为阿谁来。

  其五自怨

  红死灯花睡亦苏,却羞残梦到冰壶。

  百年身世成何事,夜夜城头哭鹧鸪。

  寄大父书

  阿父嗔儿,定杀儿矣。夫私奔,丑行也,为门户羞,死何辞哉!父耶母耶,杀之良是。恨儿年少,巧言之徒,煽人从贼,情更可悲耳!啜其泣矣,噬脐何及。倘得归死先人墓,百年后魂傍阿翁,实罪人之大幸也。山川渺隔,阿翁乎来何时!

  予谓丽贞,固深于情者也。惜其识见不及卓氏,以致误奔匪人。今观其狱中自叙,并怨题五首,故饶文人之致,且其言曰:"反经为权",亦岂漫无卓识?若谓忠臣不事二君,而管仲何以见收于夫子。昔蔡文姬初适卫仲道,中辱于沙漠,购归而嫁董祀,律之以节,不几遗臭哉。乃范蔚宗传列女,津津称述。夫亦惜其才,而深悲其遇。有心人另具一识赏,第难与道学言耳!

  然则而贞事,亦未免伤于不幸,而其才固不容泯没矣!周礼中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先王制礼,缘乎人情。予是以深原其误,而悯其痴。但其始末,传闻各异。故不及备次其事,而姑挂漏书之。

  自丽贞后十余年,而复有金陵张小莲,其情其才,与贞相似。而其卓识,则不在文君下。裔出簪缨,其父张某,亦居显僚。当丁巳岁,小莲已年十八。容色倩丽,则有远山眉;诗词隽逸,则有柳絮句。加以钟情特至,素性怜才,故张公爱同掌珠。而雀屏久设,罕有中其选者。然年已及时,未免因花惹恨,为柳牵愁,而眉际间时时锁绿。尝于春暮,赋得《如梦令》一词云:

  莺啭欲留春住,侬意只催春去。何事为春来,添得许多

  愁句。无绪。无绪。又是扑帘飞絮。

  小莲性爱妆饰,每自云鬟梳就,而以双镜细照,稍有一丝乱发,必呼侍婢分理刷光。最厌脂粉,尝谓诸婢曰:"大凡妇人家容色,以生成为妙,洁净为雅。若必待浓涂淡抹,而后见美,其与市肆中泥美人何异?"

  又极爱黄鹂声,每自晓起,一闻间关巧啭,即青丝未理,宝鸭香寒,亦必潜往伫听。尝作《听莺》诗十首,姑摘其二于左。其一云:

  欲把莺声觅,莺声何处啼。

  乍来杨柳上,转到杏花西。

  觅友含情重,抛梭向晚低。

  翻萦春思切,几度为君迷。

  其二

  欲把莺声觅,莺声何处娇。

  弄红香影散,翻绿晓烟销。

  宛宛如调徵,嘤嘤欲徙乔。

  梦回春院静,赖尔伴无卿。

  其所居宅后,构一小园。颇有莲池、菊径、月榭、药栏之胜。又有一楼,名曰"倚云",其邻左高楼相接。自楼侧廊下,转出小轩。轩外环绕翠竹,由竹径而至北垣,即后扉也。

  其邻左高楼者,系朱氏之宅。朱亦宦族,其子名正色,表字匪紫,年将弱冠矣。聘妻韩氏,未婚而韩亡。其父尝倩媒妁,求亲于张公。公以朱生援例入监,素无文誉,意甚轻薄之,故却而不允。

  忽一日,朱生晋谒,以《溪上落花诗》请教。公留坐,细谈,观其所作,颇觉新丽可爱。遂称羡曰:"忝在壁邻,岂知吾兄却有如此妙手,老夫向有《文君濯锦》一题,拟咏未就,辄欲相烦珠玉,尚肯赐教否?"

  朱生索取笔砚,不假思忖,立时挥就,公益器重之。

  方生之入谒也,适值小莲立于屏后。窥见生之姿宇如玉,谈吐从容,退谓爱婢云娥曰:"孰谓朱郎年少无文?吾观其风流韵度,诗思泉涌,真才子也。"

  自此小莲属意于生。而以一垣暌隔,难通悃幅。

  于时三月下旬,楼前牡丹比往年倍加艳发。小莲素有花癖,而于牡丹尤甚。遂移卧榻于楼,止令乳妪并云娥为伴。

  一夜,溶溶月色,花雾空蒙,将及二鼓,小莲犹倚画栏,拟作《牡丹诗》。忽闻隔楼朱生朗咏云:

  艳夺天姿洵有情,红阑深护粉痕轻。

  三千汉媛谁如尔,九十春光独擅名。

  朱生甫吟四句,欲续后联,而苦思未得,只管吟哦不已。小莲味其所咏,亦为牡丹而赋,不胜技痒,乃低声续和云:

  霞脸最宜明月衬,霓裳应挹露华清。

  从来京洛多佳种,莫与寻常一例评。

  原来朱生亦酷慕小莲之美,知其连夕在楼,故特借牡丹为题,而实欲以诗挑动。小莲亦解其意,而注念已久,故即续和完篇。虽以粉垣高隔,不能窥视,而吟咏之声,亦颇听得仔细。

  次日晓妆初罢,云娥自线铺中买线而回,袖中取出一缄,曰:"隔壁赵婆适于门口遇见,特以此缄央我送与小姐。"及转身时,又云:"内有机密事情,必须悄递为妙。"

  小莲已喻其意,即拆而视之,乃是空笺一幅。细观笺后,另有寸楮楷书细字一行,云:

  偶咏名花愧未工,忽闻佳句和墙东。

  匆匆特托青鸾谢,一幅空笺意万重。

  小莲虽有婢,而所喜惟一云娥。每令其买取针线簪珥之物,不时出到门首。朱生询知其详,故嘱管门媪赵婆以缄传递。小莲哦咏数四,恻然动念,将欲以诗为报,而犹豫未果。

  一日早起,方欲临镜靓妆,忽见云娥以目偷送,小莲会意,呼与登楼而问之,又出一笺,曰:"此亦赵妪所寄也。"展开一看,仍是七言绝名,其待曰:

  重门消息杳无传,惆怅莺啼日暮天。

  幽思难凭鹦鹉说,满怀春怨在花笺。

  小莲看毕,徐谓云娥曰:"朱郎才貌,我固怜之。然堂有严亲,身无彩翼,何得屡以淫词传寄,设有漏泄,能无惧乎!今后汝见赵妪,当力为拒绝,而不可更受其嘱也。"

  云娥曰:"彼系公子腹心,妾为小姐手足,两相谨慎,奚防漏泄之虞?然欲回绝那生,必得小姐数字,不然妾虽推拒,恐未能断绝其意也。"小莲沉吟半晌曰:"汝言良是。"遂书绝句一章云:

  珠履曾无草色侵,春风长闭绣帘深。

  刘郎何事频传怨,错认无心作有心。

  诗去数日,朱生复以珠玉厚赂云娥,乃赋《浪淘沙》一词,托今持送小莲云:

  凝想画楼中,人倚东风。尽传娇小胜芙蓉。梦里无凭空绕遍,十二巫峰。花落晚烟空,无日相逢。再烦青羽诉愁衷。莫把相思孤负我,满简啼红。

  小莲怅然叹息曰:"古为遴美相从,怜才订偶,前以私期,后成正匹者,亦往往有之。顾今重门杳隔,耳目众多,设或一涉莠言,身名交败。何朱郎不能相谅,而乃寄怨之深也!"遂以白绫帕绣诗一绝,以答朱生曰:

  欲图相见浑难见,欲罢相思却又思。

  只恐相思无了日,特拈愁句倩郎知。

  自后怨词恨什,不时传寄,两下相思愈炽,虽则鱼雁时通,只恨佳期无日耳!

  无何,又是牛织相逢之夕,小莲临风长叹曰:"嗟乎!天上双星,犹有一年一会。而何人间之寂寞,长如此也。"既而群婢催唤曰:"夫人命请小姐,巧筵完备,已设在中庭矣。"

  小莲愀然曰:"汝等既知我病体缠绵,不胜风露,即应回复夫人,何必又来相唤。"

  及群婢退去,四顾寂然,遂又叹曰:"巧不如拙,我既命薄如斯,又何必更向天孙乞耶!但不知朱郎此时意况何如,可能为我而有银河路隔之悲乎?"

  正在踌躇叹息,云娥悄然潜步而至,曰:"早间赵妪又以一礼付来,因值小姐熟睡未起,锁在镜箱之内。试于灯下取出一看,以便回复那生。"

  小莲即时开箱取简,展而视之,其书曰:

  今夕何夕,又是灵鹊填桥,天孙欢会时也。何独卿与鄙人,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孤窗抱影,伤如之何!日来病体愈深,人事俱废。不知卿可见怜,而能设计,使侬得一亲近仙容否?不然,秋风一起,白云红叶,更是销魂时也。特烦毛颖代叩妆台,拳切拳切。

  小莲览毕,怃然泣下曰:"朱郎,朱郎,何犹未谅妾心?"阖户挑灯,以草回启云:

  天上相逢,人间寂寞。此心耿耿,唯有泪沾衣耳。妾性最喜妆裹,虽在病中,未尝草草。今自数月以来,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哉?乃来札云云,似未深谅。家严闺范,君所知也。世无古押衙,使妾何以为计?若获天从人愿,则机会自生;设有不然,子但索我于冥漠间耳!扶病挑灯,匆匆草复。惟希清照。不一。

  是夕之后,小莲即卧榻不起。其体似热非热,稍进饮食,即时呕吐。每每延医看治,猜拟不一。及以汤药进,辄倾掷于地曰:"我病岂药石所能愈乎!"

  亲戚中有来问者,即目怒叱诸婢曰:"我头目烦眩,恶闻人声。汝等疾去辞谢,不必进房也。"惟云娥至,则与抱头密语,或时叹息不已,泪如雨下。

  其时新到府尹与张公同年至契,公乃择日具宴相款,云娥即为小莲设策曰:"是夜男妇俱有执事,则后房必然空寂,可于早间约定那生。将至更阑时候,妾与乳妪只推伴侍小姐,妾守中门,乳妪疾往后扉,把那生引入,藏匿内房。小姐又推以厌闻嘈杂,驱出群婢。日间饮食,妾与乳妪多取分啖,则好事可谐。而经旬累夕,亦可以无患矣!"

  小莲点首曰:"此事犹恐不稳。若或可为,汝其慎之。"

  及备宴之夕,合家男妇果在厅前灶下,纷纭往来,而朱生遂得以乘间窃入。

  云娥乃驰告夫人曰:"小姐今夜觉暂安稳,即令云等掩帏寝息,以图一晌安眠。唯恐夫人处有甚使唤,所以特来禀复。"

  夫人喜曰:"若思静卧,疾便可愈。此间支应有人,妆与乳妪自行伴睡可也。"

  是夕乃中秋前三日,明月溶溶,幽辉满榻。朱生喜若遇仙,小莲疾已全去,而绸缪彻夜,其欢恋可知也。因值房帏深邃,又与夫人卧榻前后各别,所以一住旬余。日则掩帏潜迹,夕则并枕同衾。娇含豆蔻,已为浪蝶偷香;艳绽樱桃,悉任狂蜂采蕊。而洞房之雅趣,人间之乐事,无逾此矣!

  一夕,欢狎之后,小莲泣谓朱生曰:"妾以重郎才貌,遂涉私期。然此身一失,断无别归之理,必须谋划成姻,以完妾行。毋使蒲东有抱恨之莺,琴台起白头之叹可也。"

  朱生曰:"蒙卿厚爱,没齿难忘。设有负心,死于非命。"

  小莲曰:"子今回去,事当若何?"朱生曰:"即托媒氏,再以姻事力恳于尊君。设或仍前不许,又当勉力图谋。成则并首百年,不成则付之以死。"小莲谢曰:"君能如此,妾可以无憾矣。"

  自此又经信宿,始得乘便,仍于后扉送出。朱生既回,感忆幽欢,痴迷竟日。乃赋诗托谢曰:

  梦入神仙境,纱窗月色凉。

  娟娟殊粉黛,款款效鸳鸯。

  嫩质疑无骨,柔肌信有香。

  还怜欢易散,何日更徊翔。

  小莲见诗,微微含笑,亦酬以绝句一章云:

  郎心妾意两相坚,誓作鸳鸯交颈眠。

  若得西风怜锦翼,一双飞去渚兰边。

  朱生乃觅张之至戚,许以厚赂,而托其力恳于公。公性素耿介,每事坚持初意,而莫能挽回。

  无何,公以前任事发,有旨逮问。而南都冢宰某公者,公之座师也,熟知公以非罪被诬,乃为具疏辩解,始蒙优诏获免。

  小莲疾令云娥以寸楮密报朱生,曰:"君但恳得冢宰某公,转致家严,则姻事立妥。因家严感激其恩,方欲图报耳?"朱生大喜曰:"冢宰公,予祖之相厚同年也,与吾父亦最契密。有此机会,事必谐矣!"

  及公以币帛往谢某公,某公笑曰:"盛惠决不敢领,惟年侄朱匪紫年将弱冠,尚未议姻,若肯以令爱字彼,愿执斧柯。"

  公唯唯曰:"若他人言,决难听从,今辱恩师鼎谕,敢不遵命。"

  然公虽允,心实怏怏,归而叹息不已。呼谓小莲曰:"吾以年及耳顺,止汝一人,思欲得一佳士以配汝。岂料朱生又托某公作伐,使我谊不可辞,业已许彼矣!由汝命薄,毋咎吾之孟浪也。"

  小莲喜极,即归卧内,作书以报朱生曰:

  下妾齿在笄年,性耽柔翰。所以兰膏继晷,觅五宇以凝思;鸳锦停梭,揽一编而沉诵。虽南陌有花,恒绝踏青之躅;西楼见月,长慵弄酒之觞。而心匪怀春,志存梅素也。夫何君以诗投,妾从屏觇。牡丹月下,欣闻白雪之哦;宋玉楼东,惭次锦貂之续。遂致郎有绿绮之挑,妾无白水之拒。而为婢媵所诱,顿涉私期。心实惭惶,颜多腼腆。虽辱誓盟缱绻,安知严命从违。而静言思之,未尝不流汗浃背也。

  兹幸冰方鼎重,仰沾少傅之休;椿诺恩深,俯惬桃夭之愿。遂获明侍巾栉,掩护私愆。而了却相思,莫寄青鸾之帛;永谐好合,奚牵绣幕之丝。所以遄报佳音,俟早输白璧。惟郎垂鉴,慰我斯心。临楮不胜欣庆之至。

  朱生得书,即时择吉,整备纳聘。而婚期即订于明岁仲春,公已允议矣。

  未几,公获迁,除按察司廉使,出镇建南。敕命严速,拟于春初莅任。公以去家迢远,而膝前只有一女,若于归后,岂能携往任所?况朱生亦不能远出,遂议停止,且俟任满而归,另行选吉。

  朱生闻而骇然,莫知为计。仍欲恳于某公,某公方值抱病。守候旬余,始获一书,而公已启行二日矣。

  朱生惘惘如丧魂魄,至晚忽闻报曰:"公以风阻,犹未起程。"生乃遣使星夜到船投递。

  公接书启,视书内备云:"女大须嫁,既已订期,何必更议"等语。公犹豫未决,以问夫人。

  夫人曰:"某公既尔力恳,女儿亦以路远不服水土为忧,况届吉期止差二日,何不令彼即于舟中娶去,亦省却尔我暮年一事。"

  公不得已,乃令人到家送过奁具,至期迎娶合卺毕,即买舟同送,直至百里之外而归。

  彼此柳眉晨画,玉盏宵斟。或以新咏联裁,或以凤箫吹和。虽鸳鸯之在兰浦,翡翠之在云衢,无以喻其婉娈相洽之意也。尝以闺中即物为艳体诗,各赋五绝。先是小莲诗云:

  纤影差差挂夕阳,美人欲卷恨偏长。

  瑶阶莫道春风隔,时透寒梅一缕香。

  上珠帘

  新裁绡觳覆牙床,几度停针未敢忙。

  若爱鸳鸯奴自绣,要描梅蕊只凭郎。

  上纱帐

  清光圆满似蟾蜍,日照云鬟仔细梳。

  妾面何如郎面白,更烦分辨莫模糊。

  上菱花

  拂拭香奁绝点尘,调脂扫黛日相亲。

  妾家夫婿同张敞,玉镜常羞说太真。

  上镜台

  皎洁新裁似月圆,时因扑蝶向花边。

  郎怀出入恩长在,岂逐秋风叹弃捐。

  上纨扇

  朱生亦分赋五绝云:

  欲从绣榻效鸳鸯,翠幌先焚百和香。

  侬不放卿卿恋我,日高犹懒着衣裳。

  上合欢床

  孔雀双栖软玉屏,避风岂止护银灯。

  只愁醉舞娇无力,留待佳人倦后凭。

  上玉屏

  啼莺催唤踏青忙,亲剪红罗向绮窗。

  凤头不满三分阔,犹把鸳鸯绣一双。

  上红绣鞋

  杜若青青花遍开,寻芳拟欲到楼台。

  却嫌女伴皆罗绮,翠袖须从新样裁。

  上春衫

  两幅鲛剪顶圆,横长三尺白绫鲜。

  并头只把莲花绣,为怕郎从足后眠。

  上绣枕

  更有宫词一百首,备极新艳,而原稿散失,无从传录。先是朱生家亦有牡丹一本,其色浅红,即今所谓"玉楼春"也。每岁吐花不满百朵,至是一枝抽出数茎,其花繁衍,遂有数百,而大如盂盏,色变深红。

  每至艳之际,生与小莲设茵席于傍,赏玩竟日,至夜亦留连不忍去。尝以紫锦作幔,以五色绡为球,系于枝上。又觅松萝及阳羡茶,煮以清泉,时时设供,及花谢则叹惋累日。

  朱生又有山水癖,每欲出游,则与小莲偕往。所到之处,必缀题咏。而小莲年将三十,其美艳绰约,犹似十六七岁时。其肌体凝香,时作兰花气。生家故多美婢,若在莲傍,便觉形秽,故生终身不置一妾。

  忽一夕,小莲梦一仙女珠冠霞帔,乘彩凤而下,笑谓莲曰:"天下将乱,子何尚留尘世。明日中午,吾在海山候子,无相忘也。"

  及晓述以告生,生愕然曰:"吾梦亦如是,岂尔我命该绝于今日耶!"

  遂呼侍婢具汤沐浴,将至中午,果同时无疾而卒。生年四十,小莲仅三十九耳。遗命葬於牡丹花下,家人不敢违,遂为营葬。

  自后每岁牡丹开时,明月之下,家人往往窥见生与小莲携手立于花底。或微闻笑咏之声,至晓则见苍苔上一巨一小足迹宛然,而花色则又繁艳无比。至五年后,遂有鼎革之变,而牡丹忽即枯死,生与小莲亦无复现形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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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袁甫衔玉于何勖

 

  史说淮南袁甫,字公胄,亦好学,以词辨见称。知朝廷招举贤土,及闻中领军上将军何勖重贤纳士,敬往谒之。因言曰:"甫乃驽钝之才,不足以骋千里。百里花封,能为剧耳。久闻将军爱土,吾侪方怀干禄,何不纳之?"勖笑曰:"今子之请,徒欲宰县,反不思为台阁之职,何也?"甫曰:"人各有能,譬缯中之好莫过锦绣,不可以为韬;谷中之美莫过稻粱,不可以为齑。是以贾霸驰名于州郡,而息誉于京邑,廷尉之才,不为三公,自昔然也。"勖闻之大悦,除为松滋令。

  时慕宾石珩闻甫能辩,故难问曰:"卿果能辩,乃今寿阳以西何以恒旱?寿阳以东何以恒水?"甫应声答曰:"寿阳以东皆是吴人,夫亡国之音哀而思。鼎足强邦一朝失职,愤怨甚积。积忧成阴,阴积成雨,雨久成水,其域恒水也。寿阳以西皆是中国,新平强吴,美宝皆入。志盈心满,用长欢娱,《公羊》有言:'鲁嬉悦,故其域旱。京师若能抑强扶弱,先亲后疏,则天下和平,灾害不生矣。'君虽高士,安识此理耶?"

  珩因是服其高辩,敏捷胜己,后不复问难。

  史说皇甫谥,字安士,安定人,汉太尉皇甫嵩之曾孙也。

  因承继后叔艾益,徙居新安。年二十,不好学,游荡无度,人人咸以为痴。尝出游得瓜果,辄进于后叔母任氏。任氏谓曰:"《孝经》云:'三牲之养,犹为不孝。'汝今年逾二十,目不存教,心不存道,无以慰我。汝谓瓜果进以为孝乎?"因叹曰:"昔孟母三徙以成仁;曾父烹豕以存教。岂我居不卜邻,教有所阙,何尔驽钝之甚耶?修身笃学,汝自得之,于我何有?"因对之流涕。谧乃感激而就乡人席坦受书,勤力不担居贫,躬自稼穑,带经而农。遂博览典籍百家之言,殆有高士之志,以著述为务,自号"玄晏先生"。时举孝廉,郡邑交荐,朝廷亦屡征,皆不应命。而所著诗赋诔诵论难,及撰帝王世纪,高士、逸士、列女等传,并行于世焉。

 

 

第三回 纣王作酒池肉林 西伯脱囚归歧周_春秋列国志传(明)余邵鱼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第三回 纣王作酒池肉林 西伯脱囚归歧周

 

  纣王每欲建造高台,广开苑囿,又恐群臣谏议,先修宗庙,复遣蜚廉、费仲,在都城南阳社,环三里之地筑台。高千尺,上造玉门琼室,尽饰金珠白璧;下建琼林御库,收贮货物。又令在都城,建造钜桥,大仓数千余间。三年未能成就,纣王不悦。崇侯虎曰:"以万乘之君,造一台榭,何忧不就!臣请将外郡粮税户役,各增一倍,都城百姓,则税役不增,但调其用工服役。如此财力具备,不上三年,台榭可成,库藏亦满。"

  纣王大喜,即出诏书,重敛劳民。

  费仲、蜚廉将畿内之民,三丁抽一,单丁独役。富者虽少壮则卖而不调,贫者虽老弱必驱而用之。替换督工,昼夜不息,民间不胜疲苦,劳死于台下者,纵横枕藉。外不胜重敛者,卖妻鬻子,至于逃亡。及至七年,始得成功。费仲、蜚廉请纣王游玩。纣王驾至台上,一见此台,高耸广阔,画饰琅,白玉皆格,翡翠珠玑,欣然叹曰:"非崇侯虎献谋,费仲蜚廉效力,安得有此高台?"遂名其台为鹿台,封崇侯虎为大司徒,费仲、蜚廉为左右镇殿大将军,使其重敛民财,以充鹿台之库;厚收粟麦,以实钜桥之仓。日与妲己赏宴于上,自谓天下崇台美室,皆不能及。然不知乃焚燎天下之财,疲苦万民之力,始能成就。

  怎生见得?后人曾有四六之词一篇,以讥之云:台高插汉,榭耸凌云。九曲阑干,饰玉雕金光彩彩;千层楼阁,朝星映月影溶溶。轻卉奇花,香馥四时不卸;珍禽异兽,声扬千里传闻。游宴者,姿情欢乐;供力者,劳悴艰辛。涂壁脂泥,尽是万民之膏血;华堂彩色,皆收百姓之精神。丝颖锦席,空尽织女机杼;丝竹弦歌,变作野夫啼哭。真个以天下奉一人,须始信独夫公万姓。

  一日,纣王与妲己,宴于鹿台,调六宫妃嫔,赴于台下,令其自去裙裤,裸身歌舞,互相欢谑。纣与妲己望之,抚掌大笑。独姜后宫中嫔御七十二人,挥涕掩泪,不肯裸体歌舞。妲己奏曰:"此姜后之官女,每怨大王杀其主母,欲谋作乱,以弑大王!妾始不信,今违王命,诚有此意!是当加以严刑,用惩将来!"王曰:"何为严刑?"妲己曰:"依小妾之见,可在摘星楼前,挖地方数百步,深高五丈余,令取百般蛇蝎蜂虿之类,群聚穴中,将此宫女,投落坑穴,与百虫嘬咬,号作虿盆之刑,方可儆众。"纣王大悦,即令费仲开成虿盆,收聚百虫,将此七十二名宫女,齐投坑中,悲哀号哭,不忍见闻。纣王大笑曰:"非皇后之计,则不能灭此叛妾!"

  殷郊太子闻知,忙入鹿台,进谏曰:"法为有罪而设,今众妾无谋逆之罪,而加以极惨之刑,此皆妲己误惑圣聪,使天下谈父王为无道。请斩妲己,以正朝纲!"妲己忙奏:"太子与众妾同谋,故敢强词,妄毁小妾。"纣王喝令,锤死殷郊!

  王子比干闻知,慌忙入谏曰:"太子,国之根本,父王何忍加刑?"纣王俯思半晌,令谪太子与姜文焕共守潼关。太子悲号,甘死不愿远出!比干又谏曰:"太子乃社稷之主,不可远谪边关。"纣王不从,比干挽殷郊出朝,抚谕之曰:"君父之命不可违,殿下暂出潼关,不日父王回意,吾当保奏还朝。"太子泣辞比干而出,忽一人叩住马头,谏不可往。众视之,乃大夫梅伯也。太子曰:"吾知不可出国也,君命已下,不可有违!"

  梅伯曰:"殿下请回东宫,臣奏主上。倘有疏虞,臣甘代死!"

  殷郊不从,驱马出城,直奔潼关,不在话下。

  梅伯入见纣王曰:"皇后无失德而被刑,太子无罪过而被谪。主上若不追回太子,复立东宫,臣愿甘代其死!"妲己又奏曰:"梅伯皆太子之党,故互相为救。"纣曰:"如何可绝此党?"妲己曰:"群臣轻侮朝权,皆由刑法轻薄故也!依妾之见,可铸铜柱,内煽焰火,外涂脂腋,令犯人梅伯裸体抱柱,则皮肉朽烂,肋骨粉碎,如此下方畏惧,朝无奸党矣!"纣王曰:"善!"即立铜柱,涂腋煽火,将梅伯解衣抱柱,梅伯痛哭受刑。顷刻间肉焦骨碎化为飞灰。后人有诗云:

  炮烙当庭标,火威乘势烧。

  开肢耒抱搏,一胆先摧裂。

  须臾化骨肋,顷刻竭膏血。

  吾知纣山河,随此烟烬灭。

  梅伯既死,众皆心惊胆落。纣王大笑曰:"此刑极美!即命何名?"妲己曰:"可名为炮烙之刑。"又曰:"炮烙不可概用,可制铜斗,亦加火其中,曰熨斗。罪不至死者,令以手持熨斗,则手足焦烂,方别轻重。"纣王然之。即立铜柱、铜斗各数十号,置于殿前,但有罪者,即加此刑。满朝缄口畏惧。

  妲己见群臣畏刑不谏,遂恣意所为,与纣旦夕欢宴不息。

  一日,宴于摘星楼,又令宫女裸衣歌舞,各相争戏。妲己又奏曰:"此戏不足以尽圣欢,可于台下开二坑穴。一则中间垒橹为丘,四围引酒为池;一则悬肉为林,令各嫔妃,裸衣戏于酒池,各相扑打,胜者随浸死池中,败者投于虿盆内。"纣王即依其所行,宫人投死者,浮沉不计其数。纣与妲己抚掌大笑曰:"此乐尤称吾意!"遂令费仲南距朝歌,北抵邯郸,纵横数千里内,五里建一离宫,十里建一别馆,自与妲己同乘逍遥车,管弦歌韵,拥于前后,昼眠夕宴,号作长夜之饮。不拘官民,如有谏者,不投虿盆,则抱铜柱,于是天下骚动,百姓逃亡,诸侯亦有叛者。

  后人有诗八句云:

  先王制律为民忧,商纣淫奢祸自求。

  炮烙刑标尸骨朽,虿盆法立血膏流。

  离宫别馆生民衅,舞榭歌亭动寇仇。

  可惜成汤锦绣业,年来敛手属西周。

  却说西伯囚于里将近七年,群臣在岐周者商议赎还。大夫散宣生曰:"主公离岐下之时,曾言有七年之厄,令群臣子弟不得入朝探访,候在七年灾满,方可赎还。"群臣皆以为然,独伯邑考曰:"君父久困于外,臣子全无怜念之意,忍心害伦,大不可也!"遂携数从者,直出岐州。时,姬发、姬旦向前阻曰:"父侯有命,不许吾等省问,待其灾满,方可迎还。"

  伯邑考不从,直投朝歌,具赎罪之表,先见纣王。纣王宣入,伯邑考曰:"臣父违忤天颜,囚系七年,臣痛父困苦,愿以身代。"纣谓妲己曰:"此忠孝之士,即应释西伯之罪。"

  妲己曰:"吾闻伯邑考善弹琴,妾欲闻其雅操,大王试令操一曲,然后放回。"纣王然之。即取琴与伯邑考,令操一曲。伯邑考辞曰:"臣闻父母有疾,不御琴瑟。今父囚七年,臣心痛如刀割,焉敢弹琴?"纣曰:"此皇后爱汝雅操,不必忤辞,试操一曲,即放尔父回国。"伯邑考只得受琴操之,以求赦父。

  然自思纣王无道,因在琴中寓音以谏之。其辞曰:明君作兮,布德行仁;末闻忍心兮,重敛烦刑;炮烙炽兮,肋骨碎粉;虿盆惨兮,肺腑外倾。万民精血,以灌酒池;百姓膏脂,以悬肉林。机杆空兮,鹿台毋满;犁锄折兮,钜桥粟盈。我愿明王,去谗逐淫,振顿纲纪兮,而天下和平。

  妲己闻其曲音,奏纣王曰:"伯邑考专刺时政,诽谤王非,若不除却此子,必助西伯为乱。"伯邑考唾面大詈:"淫妇!

  贱妇!蛊惑我王,我死青名不朽,可惜成汤社稷,亡于汝手矣!"遂以琴击妲己,妲己越席而避,纣王大怒,喝令斩之。妲己曰:"妾闻圣人不食其子,西伯素称先知,可将伯邑考醢为肉酱,送与西伯,西伯不食,必是先知圣人,斩而勿放;倘其不知而食,则一常人而已,放其西归,以免妄杀侯伯之议。"

  伯邑考詈不绝口,顷刻死于乱刀之下。后人有诗哀曰:

  孤身出西岐,万里探亲灾。

  未入里城,先登纣王台。

  辞琴孝志在,击王怒心摧。

  可惜青年杰,化为异国灰。

  纣王差使,赍肉酱入于里。

  时,西伯囚系七年,杜门不出,镇日演伏羲之卦。忽一日,有怪鸟呜于庭前,西伯即演卦象,便知当损一子。顾谓从者曰:"数日以来,心惊肉颤,吾惧长公子入朝,告赎吾罪,必中妲己之计。"从者对答未终,忽报王使至。西伯迎接入堂,使者呈肉酱曰:"主上以侯伯无甚大过,拘于僻城数年,故赐奇味,不日将复诏侯伯西归。"西伯接肉在手,心知是子之肉,然又知妲己试探之谋,乃对使者强啖其肉,望北谢恩,使者相辞而出。谓其从者曰:"世谓西伯乃先知之圣,子肉尚不知而啖之,何足道哉!"从者回告西伯,西伯哭曰:"吾非不知是子之肉,若不勉强食之,则吾亦死矣!"悲号呕吐,闷绝于地。

  左右慌忙救治,始安起,谓从者曰:"吾灾将满,商王闻吾食子肉,定有释囚之意。尔等且宜收拾,以伺西归。"又遣使入岐州,报知伯邑考之事。

  使者直奔西岐,入见群臣,告知伯邑考之事,合朝哀哭。

  或议出兵攻纣,迎还西伯。散宜生曰:"长公子多因不守父训,故得大祸。今主公厄数已满,只宜具表赎还,不可兴兵以生他变。"群臣曰:"谨遵公命!"宜生游选美女十个,良马千乘,金宝各十车,遣闳天入商去赎文王。

  闳夭领贡物,直投朝歌馆驿安下。访得朝中政柄皆在费仲之手,乃以良马八匹,金宝一车,美人二名,先见费仲。费仲正入府中,闳天日:"吾主囚陷七年,国中政事尽废,臣子日夜悲号,仰望西归。今以小物敬献,愿司寇在主上面前,赞一美言,则西土君臣感德不浅。"费仲欣然受其金宝,曰:"大夫次日进上贡物,小官力当保奏。"闳夭相辞出府。次日,即上表贡。纣王览罢,宣美人上殿,大悦曰:"欲赎姬昌,十美人足矣!何必更用他物?"遂遣使赦出姬昌。妲己谏为不可,费仲进曰:"姬昌虽有罪过,然已囚七年,西方百姓无主,若不释归,必然生变。"纣纳费仲之言,赦出西伯。西伯即日受诏,出里城,入朝谢罪。纣王曰:"寡人念卿为西方民主,颇闻德政,今赦尔前罪,赐尔白旌黄钺,得专征伐,快速西归,以守尔职。"后史臣有诗一律纪西伯脱厄里云:

  商德滋昏周德昌,脱囚里系兴亡。

  神龙独为祥云起,灵凤偏因瑞气祥。

  他日飞熊频入梦,此时文豹早亡商。

  戎衣不举传孙子,八百苍姬作肇光。

  明东屏居士咏史诗云:

  盛德拘幽国步艰,天心无系独夫残。

  卦辞毕系闳夭入,铁钺雕弓一路还。

  西伯车马归至岐州,群臣闻知,罄国出迎数百里外,满城百姓,牵牛担酒,鼓舞而迎,曰:"今日复见我之父母矣!"

  西伯入朝,先谒宗庙,再受朝贺。群臣诸子各相问安已毕,右班一人忿然奏曰:"臣观商辛失政,殄绝人伦,吾主无罪,而受七年囚系,今者圣驾全归,何不举西歧之众,打入朝歌,与民除害。"毕竟此人是谁,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