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 回 马成龙穷困投母舅  柳金铎大义赠多金_康熙侠义传(清)贪梦道人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中国古代小说

      

 

第3 回 马成龙穷困投母舅  柳金铎大义赠多金

 

  词曰:

  可叹中年运拙,世人把我颠夺。

  布衣焉能把体遮,时常见受饥饿。

  旧亲渐渐疏退,自己辗转思跎。

  一家骨肉两看着,世态炎凉不错。

  任他桃柳争春,俺这里独守松柏。

  蛟龙被困冰河,单等春雷一过。

  话说前头穿蓝绸长衫的姓王,河间府献县人,乾清门花翎二等侍卫,名河龙;穿青绸衫的,姓龙,名恩,正红旗满洲头甲喇人,当大宫门头等侍卫。今天早起,从他家西四牌楼驴肉胡同起身,上平则门宫门口找王河龙 。王河龙有豆腐坊一个, 是他叔父、婶母开的,在宫门口多年,铺中伙计十数个人。他叔父、婶母已然回家,王河龙就在此豆腐铺居住 。铺中之事, 另有掌柜赵成管理。

  龙恩来至豆腐坊门首,见众伙友俱将铺盖搬出要走,龙老爷说:"你等如此为何 ?"遂拉赵成至柜房,见王河龙怒气冲 冲,不知所因何故。龙老爷是常往这里来,与王河龙是至好的朋友,今天不能不管,问 :"赵成,所因何故 ?"王河龙说:

  "大哥,不必管,让他等去吧 !"只见赵成说 :"龙老爷,我们东家后院子有单耳子技勇石一块,重有三百八十斤,他天天练拿这块石头,老没有拿起来。夜晚他在柜房床上安歇,我在床下搭铺,睡至三更以后,见我东家由床上跳将下来,一手将我脖颈掐住 ,一手将我大腿抓住,将我举将起来,双手一扔, 摔在就地,他上床竟自睡了。幸亏没有拿我耍大刀,若要拿我耍大刀,我就摔坏了。早起我问他,他羞恼变成怒,说 :'你 等不必找邪岔,全给我去!'就是为这个事 。"龙老爷说:"兄 弟,你别闹了 。"赶紧将此事说合完毕,大家合好,赵成依旧 照料豆腐坊的事务。龙恩说 :"贤弟,明天一早,咱们哥儿两 个在平则门外路南羊肉馆那里见 。"说罢,龙老爷回家。 王河龙一天无事,只等到第三天早晨起来,换好衣服,出离豆腐坊,至城外羊肉馆,见龙老爷早在那里等候。二人落座,吃茶要饭,吃完算还饭帐,出离饭馆。龙老爷说 :"贤弟,咱 们逛逛青儿,顺城根往南,奔西便门。"四月天气,甚是炎热。

  即至便门,一直往东走。王河龙本吃的又多,天热一走就渴了,想要喝茶。龙老爷说:"兄弟,使不得!你吃好些个硬头东西,一喝水,就坏了 。" 王爷渴极了,见那边有一人挑着一挑水,他从后面也不言语,端起后边水桶,前头的就洒了。那人把眼一瞪,说 :"喝就喝,你可把我的桶给摔坏了 !"王河龙并不答言,端起就喝,喝完,将水桶扔在就地。龙爷说 :"你吃一 肚子荤东西,你又喝凉水,又把人家的桶也给摔了 。"龙老爷 拿小票儿两千,给这挑水之人,叫他收拾桶去。

  二人来至顺治门,王河龙腹中直响,想要出恭。龙爷故意说道 :"咱们作官的茅房,在菜市口挂红的地方 。"王河龙是外乡人,初当侍卫,在京日子不多所说,信以为真,顺大街往南就走,来至镖店门首,见上挂花红,认作是茅房,往里就走,

  见众人围着,不知是何缘故。自己说道 :" 此处人真不开眼,拉屎瞧个什么劲 !" 自己腹中大便甚急,分开众人往里就走。

  见天棚底下无数人围着一个男子、一个女子在那里打架;康熙爷在板凳上站着。二人一见,跪倒叩头。圣主吩咐二人帮助胡忠孝等拿贼,说 :"不准放贼人逃走,将开店之人拿获 !"二侍卫夺贼人木棍 ,与贼人打在一处。佟起亮在那里指挥保镖、 达官动手,见有一老头儿在那里站在板凳上,手拿丝鞭,口中嚷打。自己想 :"此人五官端正,大概并非俗等之人。常听人 传言,康熙爷常常私访,不知这老头是谁?"自己到屋内墙上摘下线枪,转身来至南边,面向西,手拿火绳,照定圣上点火就放。只听"当"的一声,直扑圣上而来。正是:真天子百灵相助,大将军八面威风。圣上一回头,砂子从旁边过去,正在那秃瓦匠迎面头上打了一个穿堂儿,反身栽倒就地,立时身死。

  只见那小工把眼睛一瞪,说 :"好一个狗日的,打死我白大哥 了 !"手拿九斤十二两大瓦刀,直扑群贼。 此人乃山东登州府文登县马家庄人,姓马,名成龙,字德海。自幼读书,文章全篇,下场一次并未取中,改学弓箭。父母双亡,轻财仗义,颇有孟尝君好友之名。家业一败如洗,只剩孤身一人 ,亲朋俱皆贱之。此人素有大志,无奈时运未通, 当初有钱之时 ,呼兄唤弟,朋友不少;及至一穷,俱皆远离。 君子之友 ,见面常常周济,无奈不能济事,只能应燃眉之急。 小人见面则远避 ,背谈 :" 成龙当初有钱自大,如今该当现 眼 !"正是:立志不交无义友,存心当报有恩人。 这一年,时逢冬月,天气寒冷,大雪纷纷。成龙身穿单裤褂一身,在村背后人家场院房内居住。由早晨水米未进,身上无衣 ,不由长叹一声,想起有钱之时,何等快乐,朋友成群, 高楼赏雪,暖阁吟诗;到如今,朋友又在哪里?正是:时来谁

  不来,时不来谁来 !自己思前想后,不由掉下几点英雄泪来, 想 :"自己父母早丧,又无兄弟,又无姐妹,孤苦零丁,并无 一个知疼着热之人。只有母舅,远在宁夏贸易,音信阻隔,道路遥远,缺少盘费,不能投奔 。"正是:英雄频洒穷途泪,命 不如人可奈何?越想越惨,不由大放悲声。自己一想 :"生不 如死 。" 正悲惨之际,狂风甚大,冷气侵人。睁眼望外一看,好一阵大雪。怎见得?有赞为证;

  遍地洒琼瑶,舞舞长空蝶翅飘。白茫茫占断了阳关道,玉床玻璃,银铺小桥。剪鹅毛,山童来报:压折了老梅梢。

  成龙看罢 :"我今日莫若一死,我虽然没有儿子,倒是百 草穿孝 。"自己拿绳子一根,拴在上门槛上,将套儿拴好,伸 脖子就要上吊。只见从外面来了一位老人,口中说 :"成龙在 这里吗?我昨天才回来,这一年有余,你我未见,我听说你穷困至此,我特冒雪而来,给你送几两银子,以济燃眉之急 。" 正是:雪中送炭人间少,锦上添花世上多。

  成龙睁眼一看,原来是老师柳金铎先生,从他亲戚那里方才回来。他待成龙至厚,虽则师生,却是患难之交。成龙羞惭满面,将绳儿解下来,慌忙施礼。说 :"老师,你好!从哪里 来?"那先生一瞧成龙身穿单衣,面带泪容,不似当初的那等模样,长吁一声,由怀中掏出白银五十两,交与成龙,又将皮马褂儿脱下给成龙穿上。二人谈心,叙话多时,雪已住了,拉着成龙至村头酒馆之内吃酒,问成龙意欲何为。成龙将要投奔母舅的缘故细说一遍。柳先生说 :"好,我有白银五十两送你 作路费,你何时起身 ?"成龙说 :"有了银子,明日就走 。" 二人说至天晚方散。

  第二天,成龙置办衣服,辞别柳金铎,离马家庄,顺阳关大道 ,投奔宁夏去了。一路饥食渴饮,夜住晓行,非止一日。 

  腊尽春来,时逢新春,瞬息至四月十五日,至宁夏府城内苏州街路南太山泉黄酒糟访,进里面落座。酒保儿过来问 :"吃什 么酒 ?要什么菜 ?"成龙说 :"我不喝酒,我跟你打听一个 人。"跑堂的说 :"你打听哪个 ?"成龙说 :"有个苗掌柜的 在这里吗 ?"伙计说 :"不错,在这里。你姓什么 ?"成龙 说明来历。跑堂的说 :"我们掌柜的,是山东登州府文登县苗 家集的人,并无当家,又无儿女,只有一个亲外甥在马家庄住,莫非你就是马家庄的吗?"成龙说:"不错 。"伙计又道:"我 们苗掌柜的病要至死,正望亲人,你来了甚好 。"说着,倒过 一碗茶来,说 :"你喝茶,我到后边给你说一声 。"笑嘻嘻的往后边去了。

  成龙在那里吃茶,心里说 :"我舅舅拿我们家一千两银子 来作买卖,三四年并无信息,虽说是亲戚,我也是东家,见了我必不能错了 。"正想之际,小跑堂的出来说 :"马爷,你跟我到后边去,苗掌柜的这阵明白点,你们爷两个见面说两句话吧 。"成龙随此人往后就走,一过后院,一直往西口拐,穿过 八角月亮门,绕影壁进西院,北房三间,高台阶,东西各有厢房三间。随同进上房,在东里间靠北墙大床一张,他舅舅头西脚东,铺着厚褥子,盖着被窝,面如黄纸,两腮无肉,微有气息。见成龙进来,睁眼细看,想起旧日的模样,认得是外甥成龙。成龙跪倒磕头说 :"舅舅,你好!你老人家什么病?"他 舅舅刚要说话,心中一闹,自己摇头,先叫成龙外边吃饭,然后有话再讲。

  成龙来至外边,跑堂的烫酒要菜,摆在桌上,让成龙喝酒。

  成龙说:"伙计,你贵姓 ?"他说 :"我姓刘,排行在六,有个'笑话刘六' 就是我 。"成龙说 :" 你喝一盅酒 。"他说: "我不喝 。"成龙直让 ,刘六无奈,端起酒盅喝了几口,说:

  "马爷,不是我不喝,我有个贱毛病,喝了酒,肚子里有什么话 ,全要告诉人。你猜你舅舅这病是怎么得的 ?" 成龙说: "我不知道,你说说我听听 。"刘六说 :"我们这宁夏府西门外,有一座马家寨,为首的有两个庄主:一名活阎罗马刚,一名铁面判官马强。二人手下有三百多人,明为团练,暗为贼盗,常来城内苏州街黄酒馆吃酒,写帐永不还钱。那天活阎罗又来吃酒,手持钢刀一把,望苗掌柜借白银五百两,当时就要。苗掌柜方说一个'没有' ,他一把抓住,就按在地下,将刀放在 脖子颈上,说 :'你今天没有银子不行!当初你拿我的银子开 的买卖 。'我们大家无法,过去解劝,应十天交还银子。他本是讹诈,他说 :'定望你们这铺子里要银 !'苗掌柜的是加气伤寒,有心要同他打官司,他又有势力,又有银钱;有心同他打架,自己又没有人。故此一病不起,服药无效,这就是你舅舅得病的根由 。"

  大英雄吃酒,一听概不由己,气得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腾空,说 :"气死我也!伙计,酒我也不喝了,你把那通条给 我拿过来,你带着我,咱上马家寨 !"说罢,站起就走。不知 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回 太元境群仙高会 软红尘五侠寻徒_仙侠五花剑(清)海上剑痴撰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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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太元境群仙高会 软红尘五侠寻徒

 

  三尺霜锋神鬼惊,向人惯作不平鸣;世间只惜真传少,正气谁担侠士名。

  这一首七言绝句诗,乃海上剑痴慕古来剑侠一流人,俱秉天地正气,能为人雪不平之事,霜锋怒吼,雨血横飞,最是世间第一快人,第一快事,只是真传甚少。世人偶然学得几路拳,舞得几路刀,便严然自命为侠客起来,不是贻祸身家,便是行同盗贼,却把个侠字坏了,说来甚可慨然。这真正剑侠的一等人,世间虽少,却也不能说他竟是没有。如今闲话休提。

  单讲宋朝高宗年间,有十位剑仙在太元境高会,炼得五花宝剑,下界收徒,传授几个剑侠正宗,要使天下后世企慕剑侠之人,不致有错认门径的一段故事。爱看书的且请放明着眼看我道来。正是:新书闲读多奇趣,古剑重磨起侠心。

  话说上界太虚山虬龙洞有位剑仙,即世传风尘三侠中的虬髯公,自从升真得道,在此山中修心炼性,不复干预尘世间事。逮至宋朝高宗南渡,奸相秦桧擅权,朝中大臣有大半皆其私党,作威作福,倚势害人,弄得天下不平的事日多。一日,虬髯公偶然静中思动,要想重下红尘,再做些行侠仗义之事,稍儆奸邪。又因其时宋刻的书卷甚多,那书中也有胡说乱道讲着义侠的事儿,却是些不明事理的笔墨,竟把顶天立地的大侠弄得象是做贼做强盗一般,插身多事,打架寻仇,无所不为,无孽不作。倘使下愚的人看了,只怕渐渐要把一个侠字,与一个贼字、一个盗字并在一块,再也分不出来,实于世道人心大有关系。虬髯公不看也罢,看了之时,不禁怒上心来。一日,令道童传个柬儿,择期邀请列代得道剑仙,在度恨天太元境高会,要议一个妥善法儿,不使后人把义侠的声名坏了。

  是日,到的共有黄衫客、昆仑摩勒、精精儿、空空儿、古押衙、公孙大娘、荆十三娘、聂隐娘、红线女等,连虬髯公共是十位,相见礼毕。虬髯把那小说误人、急当想个善策挽回大道、并自己再想重历红尘干些侠事的

  话说了一遍。空空儿道:"既是小说误人心术,只消飞剑把小说的板儿一概劈了,岂不干净。"虬髯笑道:"道兄说那里话来。大凡书本风行一时,自然是散布天下多有的了。我等宝剑虽利,只怕要劈他的板儿,却是劈不胜劈。何况这一部劈了,难保不又刊出那一部来,将来伊于胡底。"昆仑摩勒道:"既这样说,须把那班著书的人,略略儆戒他一二个,使他们以后不敢胡乱动笔,岂不是好。"虬髯公道:"做书的人,他也未尝无一腔热血,一片热心,要把行侠作义的事极力摹写出来。只是认差了路,以致无一笔是处。若欲稍加惩创,普天之下著书的人甚多,却从那一个惩起,亦且有伤天地之和,岂可使得。"古押衙道:"虬道兄如此说来,难道就罢了不成?"黄衫客道:"依我想来,虬道兄既有下山之意,须要几位道兄、道姑同到红尘,各收几个嫡派门徒,令他们行些真实侠义的事与世人看了,知道象这样的才算义侠,后来或者有人也把此事做成说部,留传世上,那时自然晓得侠客与剧盗、飞贼是两样的。这种胡言乱语的书,方可不灭自灭。但是,收徒一事谈何容易。第一须要择人,第二又须炼剑,这却怎样才好?"虬髯公道:"此说果然惬当。但这择人、炼剑的两件事,多不是一朝一夕做得来的。如之奈何?"公孙大娘道:"若说择人传授,我因近在丹房炼霜锷丸未成,尚需时日。若说炼剑,我处却有已经炼就的五花宝剑五口,尽可传人。众位道长如有果愿下界去的,吾可取来使大众一观。"回头唤侍女英英:"速回飞云山丹室中取八宝革囊前来。"又嘱:"沿途不可耽误。"英英唯唯,遵命如飞而去。不多一刻,即使回来,呈上革囊。大娘解开囊口,用手一招,飞出五把剑来,光分青、黄、赤、黑、白五色,恍如五道彩霞,射入眼目。虬髯公等接来看时,每柄均长三尺左右,阔约寸余,薄只一分不到,权其株两甚轻,不知怎的,挥动时,却又十分沉重。剑尖剑口,锋利无比,更不必说,真是神剑,无不啧啧称赞。公孙大娘道:"此五花剑,我在丹房采日精、月魄、电火、霜花并雷霆正气而成,其质非 钢非铁,乃是落花之液酿成。每花只取乍落的第一瓣,故得先天第一肃杀之气,和以铅汞,计凡千炼始成。剑质可以吹毛使断,濡血无痕,削铁如泥,砸石成粉。这青的乃芙蓉剑,最难运用。黄的是葵花剑,赤的是榴花剑,黑的藓花剑,白的是桃花剑,无甚高下。"虬髯公道:"原来如此。足见道姑精心向道,历久不衰,乃得炼此利器。"公孙大娘道:"这算怎么,不过是费些辛苦罢了。如今剑是有了,但不知是那几位道长下界走一回儿?"虬髯公道:"我与黄衫道兄是首议此事之人,自然当去。不知还有何人愿往?"道言未了,聂隐娘与红线女俱说愿去,古押衙与精精儿也要去时,却被空空儿先已允了。虬髯公不胜欢喜。公孙大娘遂把五柄宝剑掣在乎中,令五位剑仙各自选取。红线遂取了一柄桃花剑,隐娘取了榴花剑,黄衫客取的是葵花剑,虬髯公是藓花剑,只剩一把青芙蓉剑,因公孙大娘说最难运用,众皆不敢受领,自然是空空儿的了。大娘随将五剑应如何展舞,如何吐纳的法儿,略略述了一遍。又道:"诸位道长下山,倘然得遇有缘,千万须看此人的心术若何,然后传他绝技,不要误授了外君子内小人的人儿,那时仗着本领高强,又倚宝剑利害,妄作妄为起来,不但有玷师门,只怕为祸不小。况道长等此去授徒,原欲阐扬正道,使人不入歧途,倘若误授匪人,其害何堪设想。诸宜留心在意为是。"虬髯公道:"道姑的高见不差。我想我们此去,果遇可传之人,亦只先授他些拳家的正径与着剑法的宗传,且莫把这吐纳绝技任意投人,并不是吝而不传,且待他们功行成时,再行补授未迟。"黄衫客点头称是。公孙大娘遂将空囊提交英英携着,起身向虬髯公打一稽首,告辞回山。昆仑摩勒、古押衙、精精儿、荆十三娘也要去了。虬髯公等送出境外方回。

  黄衫客问虬髯公道:"不知虬道兄等现拟先往何处,且于何日动身?"

  虬髯公道:"燕赵古称多慷慨悲歌之士,吾想先到燕赵各地走一回儿,看看有无缘法,再定行止,明日即须下山,不知众位如何?"聂隐娘道:"江南山明水秀,其间应钟毓奇人,我欲先至江南,然后沿江而下。"红线道:"我想先到齐鲁之间走走。"黄衫客道:"我也是这个意儿。"空空儿道:"我想到临安去,一来求访人才,二来宋帝南渡以后建都于此,也好探探秦桧一班大奸的近日作为如何。"虬髯公道:"既这样说,我等此去,自然俱是行踪无定的了。但是万里求才,颇非容易,断难三日五日便可先后回山,将来倘要聚首,须先定个地方,免得彼此无从寻觅。"黄衫客道:"此言甚善。"聂隐娘道:"我在江南,多则一年,少或五六个月,难保不到山左一行,那时与道长相逢,也未可知。"虬髯公道:"这本来是说不定的。譬如我到燕赵,若无可以传道之人,也难保不改赴江南各处。就是黄衫道兄等,也不一定到了何处竟是何处,或在途中聚晤,亦未可知。但不能竟定在何日、何时、何方见面。难道觅得传人,即便授他剑术同着回山,不使他们略略行些功果,使众道兄道姑等见见不成?"黄衫客道:"贫道据虬髯兄之言想来,临安现为建都之地,空空道兄他又本来要去探秦桧一班奸贼作为,不如后来竟在临安相会,定以一年为期,彼时即使觅不得门徒,也须到了临安再寻机会如何?"众剑仙皆称:"使得。"虬髯公与黄衫客又略略谈了些话,五位仙侠携着五口宝剑,分手回山而去。到了明日,一个个束装起程。

  若说仙家的行止,本与凡俗不同,出行时须带着许多衣服铺陈,又有那家人话别、亲友饯行等事,极其累赘。这虬髯公等皆是飞行了道的真仙,本来乘风驾雾,可以瞬息千里,来去自如。此番只因要下界去寻觅真才,藉传大道,不得不徒步而行,可以慢慢的随处留神,仔细侦访。故此各携着五花宝剑与护身仙剑之外,又随身带些丹炉初炼的金创起死回生丹,并那仙山深处所产的灵芝、仙求、钟乳、空青各种妙药,以便到下界时易钱使用,并可疗人疾病。

  时在大宋高宗绍兴七年三月中旬暮春时候,众仙侠下得山时,一路之上看不尽柳暗花明,玩不尽山辉川媚。就中黄衫客与红线女是同到山东去的,虽黄衫客修真之处在飞云洞,红线女在一线天,却俱在太玄境的西北方上,相去不过三十余里之遥。是日,不先不后同时下山,恰在半途相遇,彼此各打一个稽首。红线女问黄衫客道:"未知道长此去,取道东南而行还是望西北进发?"黄衫客道:"我想先赴西北,然后绕道东南,未识道姑若何?"红线道:"道长既由西北绕至东南,我不妨由东南折至西北,想来若大一个山东省城,四下里兜抄转来,未必竟无一二可造之才,不知道长以为然否?"黄衫客点头称是。

  二仙侠谈谈说说,行了一程,俯视下界,红尘滚滚,浊浪茫茫。红线女道:"此地相隔凡尘尚远,我们何不乘风而下,各自分途,免劳跋涉。"黄衫客道声"使得",二仙侠遂又打个稽首,各纵祥光分头下坠。红线女使的乃是金遁,十分飞速,一霎时已踪迹杳然。黄衫客在仙山脚下撮一些土,借土遁法往西北而行。不消片刻,但见汪洋大水,一碧无涯,已是混元湖地界。此湖周围三万六千里,按周天三百六十度之数,每度百里,深不见底,乃仙丹交界所在。黄衫客来到湖边,收了土遁,正欲借水遁渡湖,忽听得豁喇喇一阵狂风,只吹得沙飞石走。风过处,见湖心涌起一阵怪浪,好似山移岳动一般,借着风势,望岸上直扑过来。浪花中隐隐见有一物,浑身雪白,四足腾波,在那里张口吐沫。这浪顿时愈涌愈高,不下千寻峭壁。黄衫客知是湖中出了妖物,急忙将袍袖一扬,想把浪头拂将回去。不料那怪见了,十分恼怒,越越的推波助澜起来,离岸只一箭之遥。黄衫客见来势太猛,不敢迟延,慌把两足一登,离地有十丈多高,驾着半云半雾,定睛向湖中细看,究竟何等妖魔,胆敢如此兴波作浪?

  正是:何来倒海翻江怪,敢阻乘云驾雾仙。

  毕竟不知黄衫客遇的何妖,如何渡得湖去,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回 徐公子轻财好客 黎道人重义传徒_七剑十三侠(清)唐芸洲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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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徐公子轻财好客 黎道人重义传徒

 

  诗曰:

  善似青松恶似花,青松冷淡不如花。

  有朝一日浓霜降,只见青松不见花。

  这首诗,乃昔人勉人为善之作。言人生世上,好比草木一般,生前虽有贵贱之分,死后同归入土,那眼前的快活,不足为奇,须要看他的收成结果。那为善之人,好比是棵松树,乃冷冷清清的,没甚好处;那作恶之人,好比是朵鲜花,却红红绿绿的,华丽非凡。如此说来,倒是作恶的好了不成?只是一件:有朝一日,到秋末冬初时候,天上降下浓霜来,那冷冷清清的松树依旧还在,那红红绿绿的鲜花就无影无踪,不知那里去了。此言为善的虽则目前不见甚好处,到后来还有收成结果;作恶的眼前虽则荣华富贵,却不能长久,总要弄得一败涂地,劝人还是为善好的意思。所以国家治天下之道,亦是勉人为善。凡系忠臣孝子,节妇义士,以及乐善好施的,朝廷给与表扬旌奖,建牌坊、赐匾额的勉励他;若遇奸盗邪淫,忤逆不孝,以及凌虐善良的,朝廷分别治罪,或斩或绞、或充军或长监的警戒他。特地设立府县营汛等官员,给他俸禄,替百姓锄恶除奸,好让那良善之辈安逸,不放那凶恶之徒自在。朝廷待百姓的恩德,可为天高地厚。只是世上有三等极恶之人,王法治他不得。

  看官,你道是那三等人,王法都治他不得?第一等是贪官污吏。他朝里有奸臣照应,上司不敢参他,下属谁敢倔强,由他颠倒黑白,刻剥小民。任你残黩的官员,凶恶的莠民,只要银子结交,他就升迁你、亲近你;由你二袖清风,光明正直,只要心里不对径、他就参劾你、处治你。把政事弄得大坏,连皇帝都吃他大亏,你道利害不利害?第二等是势恶土豪。他交通官吏,攘田夺地,横暴奸淫。或是假造伪券,霸占产业;或是强抢妇女,任意宣淫;吞侵钱粮,武断乡曲。你若当官去告他,他却有钱有势,衙门里的老爷、师爷,都是他的换帖,书吏、皂隶,都是他的好友,你道告得准是告不准?第三等是假仁假义。他诡谋毒计,暗箭伤人;面上一团和气,真是一个好人,心里千般恶毒,比强盗还狠三分。所以吃了他的亏,告诉别人却不相信,都道他是好人;或者吃了亏,说不出来。并且他有本领,叫你吃了大亏,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还算他是好人,等到去感激他,你道惫懒不惫懒?所以天下有此三等级恶之人,王法治他不得。幸亏有那异人侠士剑客之流去收拾他。这班剑客侠士,来去不定,出没无迹,吃饱了自己的饭,专替别人家干事。或代人DR报BC仇,或偷富济贫,或诛奸除暴,或挫恶扶良。别人并不去请他,他却自来迁就;当真要去求他,又无处可寻。若讲他们的本领,非同小可:有神山鬼没的手段,飞檐走壁的能为,口吐宝剑,来去如风。此等剑侠,世代不乏其人,只是他们韬形敛迹,不肯与世人往来罢了。如今待我来讲一段奇情异节,说来真个惊天动地!

  话说那大明正德年间,江南扬州府有个富人,姓徐名鹤,字鸣皋,原系广东香山县人氏。他的父亲唤做徐槐,生下八子,那鸣皋最幼,人都叫他徐八爷。他家世代书香,却是一脉单传。至他父亲徐槐,弃儒学贾,到江南贸易,遂起家发业,一日好一日,发至百万家私,财丁两旺起来。

  那鸣皋天资颖慧,生就豪杰胸怀。童年进了黉门,只是乡场不利,遂弃文习武,要想学那剑仙的本事,只是无师传授,也只得罢了。他心里总要想遍游四海,冀遇高人。

  到了二十多岁,生下二子。他父亲把家财分开,各立门户。他就在扬州东门外太平村,买田得地,建造住宅,共有一百余间。周围有护庄河,前后四座庄桥,墙墉高峻,屋宇轩昂,盖造得十分气概。宅后又造一个花园,园中楼台、亭阁、假山、树本、花卉,各样俱全,只少一个荷花池。看官要晓得,花园里没有树木,好比一个绝色美人,却是癞痢头;若是花园里没有了池沼,好比一个绝色美人,却是双目不明。所以花园里边,最要紧的是树木、池沼。当时徐鸣皋见少了池沼,心中不悦,送命人开挖起来,择日兴工。

  那知开到一丈多深,只见下有石板。起开石板看时,一排都是大甏,甏中雪霜也似的银子。鸣皋见了大喜,即唤家人扛抬进去,总共足有扛了七八十甏,顿时变了个维扬首富。

  遂起了个好客之心,要学那孟尝君的为人。从此开起典当来,就在东门内开爿"泉来当铺"。数年之间,各处皆有,共开了三二十爿典当。

  那些寒士都去投奔他,他却来者不拒。无论文人武士,富贵贫贱,只要品行端方,性情相合,他便应酬结交。或遇无家可归的,就住在他宅上。后来来的人只管多了,乃在住宅二旁造起数十间客房来,让他们居住。每日吃饭时,鸣锣为号。你道吃饭的人多也不多?昔年孟尝君三千食客,分为上、中、下三等,他数目虽远不及孟尝君之多,只是一色相待,不分彼此。内中只有几个最知己的,结为异性骨肉,这却照他自己一般的供给。终日聚在一处,或是谈论诗词歌赋,或是习演拳棒刀枪,或弹琴弃棋,或饮酒猜枚,或向街坊游玩,或在茶肆谈心。那鸣皋的为人作事,样样俱好,只是有一件毛病:

  若遇了暴横不仁之辈,他就如冤家一般。所以下回遭此祸害,几乎送了性命。

  后来那食客到三百余人,其中虽有文才武勇,及各样技艺之人,但皆平常之辈。只有一个山西人,姓藜,没有名字,他别号叫做海鸥子,身上边道家装束,人都呼他藜道人。他曾在河南少林寺习学过十年拳棒。后来他弃家访道,遂打扮全真模样,云游四海,遇见了多少高人异士,所以本领越发大了。闻得扬州东门外太平村,有个赛孟尝徐鸣皋,轻财好客,礼贤下士,结纳天下英雄豪杰,他就到来相访。鸣皋见他仙风道骨,年纪四旬光景,眉清目秀,三缕长须,举止风雅,头上边戴一顶扁折巾,身穿一件茧绸道袍,足上红鞋白袜,背上挂一口宝剑,手执拂尘,似画上的吕纯阳,只少一个葫芦,知他必有来历,心中大喜。遂即留在书房,敬如上宾,特命一个小僮徐寿,服侍这道爷,闲来就与他饮酒谈心。知道他有超等武艺,无穷妙术,一心要他传授,所以如父母一般的待他。每逢说起传授剑术,他便推三阻四的不肯。那鸣皋是爽快的人,见他推托,说过二会,就再也不提。只是依旧如此款待,毫无怨悔之心。

  过了半载有余,见鸣皋存心仁义,为人忠信,到那一天,向鸣皋说道:"贫道蒙公子厚情,青眼相看,一向爱慕剑术、未曾相传,不觉半载有余。如今贫道欲想去寻个道友,孤云野鹤,后会难期远近,故把些小术传与公子,不知公子心下如何?"鸣皋闻得肯传他剑术,心花怒放,即便倒身下拜,口称:"师父在上,弟子徐鸣皋若承师父传授剑术,没齿不忘大德!"海鸥子慌忙扶起,道:"公子何必如此!只是一件:贫道只可传授你拳棒刀枪与那飞行之术,若讲到'剑术'二字,却是不能。并非贫道鄙吝,若照公子为人,尽可传得;只因你是富贵中人,却非修仙学道之辈。那剑术一道,非是容易。

  先把'名利'二字置诸度外,抛弃妻子家财,隐居深山岩谷,养性炼气,采取五金之精,炼成龙虎灵丹铸合成剑,此剑方才有用,已非一二年不可。"鸣皋听了,将信将疑。不知海鸥子毕竟肯教他否,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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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起首回  开宗明义闲评儿女英雄 引古证今演说人情天理

 

  侠烈英雄本色,温柔儿女家风。两般若说不相同,除是痴人说梦。儿女无非天性,英雄不外人情。最怜儿女最英雄,才是人中龙凤。

  八句提纲道罢。这部评话原是不登大雅之堂的一种小说,初名《金玉缘》,因所传的是首善京都一桩公案,又名《日下新书》。篇中立旨立言虽然无当于文,却还一洗秽语淫词,不乖于正,因又名《正眼法藏五十三参》。初非释家言也,后经东海吾了翁重订,题曰《儿女英雄传评话》。相传是太平盛世一个燕北闲人所作。

  据这燕北闲人自己说,他幼年在塾读书,适逢一日先生不在馆里,他读到"宰予昼寝"一章,偶然有些困倦,便把书丢过一边,也学那圣门高弟隐几而卧。才得睡着,便恍惚间出了书房,来到街头,只见憧憧扰扰,眼前换了一番新世界:两旁歧途曲巷中,有无数的车马辐辏,冠盖飞扬,人往人来,十分热闹,当中却有一条无偏无颇的荡平大路。这条路上只有一个瘦骨锐头鬓发根根上指的,在前面挺然直立的走了去。闲人一时正不知自己走那条路好,想要向前面那个问问修途,苦于自己在他背后,等闲望不着他的面目。就待一步一趋的赶上借问一声,不想他愈走愈远,那条路愈走愈高,眼前忽然一闪,不见了他,不知不觉竟走到云端里来了。

  没奈何,一个人踽踽凉凉站在云端里一望,才看出云外那座天。原来虽说万变万应,却也只得一纵一横。纵里看去,便是宗动天、日天、月天、水天、火天、金天、木天、土天、二十八宿天,共是九天;横里看去,便是无上天、四人天、切利天、坚首天、持天、常桥天、福生天、福受天、广来天、大梵天、焚辅天、梵众天、少光天、光音天、无量光天、少净天、遍净天、无量净天、善见天、善现天、无想天、无烦天、无热天、无边空处天、无边识处天、无所有处天、非想天、非非想天、色究竟天、须K摩天、兜率陀天、乐变化天,还有一座他化自在天,共是三十三天。他到的那个所在,正是他化自在天的天界。

  却说这座天乃是帝释天尊、悦意夫人所掌,掌的是古往今来忠臣孝子、义夫节妇的后果前因。这日恰遇见天尊同了夫人升殿,那燕北闲人便隐在一个僻静去处,一同瞻仰。只见那:

  天宫现彩,宝殿生云。仙乐悠扬,香烟缭绕。左一行,排一层紫袍银带的仙官;右一行,列几名翠袖霓裳的宫嫔。阶下列着是白旄黄钺,彩节朱幡。金盖、银盖、紫芝盖,映日飞扬;龙旗、凤旗、月华旗,随风招展。雕弓羽箭,飞鱼袋画着飞鱼;玉辇金根,驯象官牵着驯象。

  飞电马、追风马,跨上时电卷风驰;龙骧军、虎贲军,用着他龙拿虎跳。一个个,一层层,都齐臻臻静悄悄的分列两边。殿上龙案头设着文房四宝,旁边摆着一个朱红描金架子,架上插着四面朱红绣旗,旗上分列着忠孝节义四个大字。

  一时仙乐数声,画阁开处,左有金童,右有玉女,手提宝炉,焚着白檀紫降,引了那帝释天尊、悦意夫人出来。那天尊,头戴攒珠嵌宝冕旋,身穿海晏河清龙,足登朱丝履,腰系白玉;那悦意夫人,不消说,自然是日月龙凤袄、山河地理裙了。身后一双日月宫扇,簇拥着出来。

  那时许多星官神将早排列在阶下,只听殿头官喝道:"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班。"只见班部丛中闪出四位金冠朱黻的天官,各各手捧文册一卷,上殿奏道:"今日正有人间儿女英雄一桩公案该当发落,请旨定夺。"早有殿上宫官接过那文册,呈到龙案上。天尊闪目一看,降旨道:"这班儿发落他阎浮人世去,须得先叫他明白了前因后果,才免得怨天尤人。

  但是天机不可预泄,可将那天人宝镜放在案前,叫他各人一照,然后发落。"值殿官领旨,早有一集人抬过一座金镶玉琢、凤舞龙蟠的光明宝镜来。宝镜安顿完毕,天尊便把那架上的"忠、孝、节、义"四面旗儿发下来,交付旁边四个值殿官,捧到阶前,向空中只一展,但见凭空里就现出许多人来:为首的是个半老的儒者气象,装束得七品琴堂样子,同着一个半老婆婆,面上一团的慈祥忠厚。次后便是一个温文儒雅的白面书生,又是两个绝代女子:一个艳如桃李,凛若冰霜;一个裙布钗荆,端庄俏丽。还有一个朱缨花的长官,一个赤面白髯的壮士。又是一个淡妆嫠妇,两双中年老年夫妻。还有个六七分姿色的青衣侍婢。后面随着许多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村的俏的,都俯伏在殿外。

  天尊发落道:"尔等此番入世,务要认定自己行藏,莫忘本来面目,可抬头向天人宝镜一照看!"众人抬起头来一看,只见那宝镜里初照是各人的本来面目,次后便见镜里大放光明,从那片光里现出许多离合悲欢、荣枯休咎的因缘来。大众看了,也有喜的,也有怒的,也有哀的,也有乐的。这个扬眉吐气,那个掩目垂头,鼓舞一番,叹息一番。看够多时,只见那宝镜中金光一闪,结成了一片祥云瑞霭,现出了"忠、孝、节、义"四个大字。众人看了,一齐向上叩首,口中齐祝"圣寿无疆"。那殿头官又把旗儿一展,那些人依然凭空而去,愈去愈远,堕入云中,不见踪影。

  悦意夫人向天尊道:"今日天尊的这番发落,可谓欢喜慈悲。只是这班忠臣孝子、义夫节妇,虽然各人因果不同,天尊何不大施法力,暗中呵护,使他不离而合,不悲而欢,有荣无枯,有休无咎,也显得天尊的造化,更可以培养无限天和。天尊意下何如?"

  天尊道:"夫人,你不见那后边的许多人,便都是这班儿牵引的线索,护卫的爪牙。至于他各人到头来的成败,还要看他入世后怎的个造因,才知他没世时怎的个结果。况这气数有个一定,就是作天的,也不过奉着气运而行,又岂能合那气运相扭?你我乐得高坐他化自在天,看这桩儿女英雄公案,霎时好耍子也!"

  悦意夫人道:"请问天尊,要作到怎的个地步才算得个'儿女英雄'?"

  天尊道:"这'儿女英雄'四个字,如今世上人大半把他看成两种人、两桩事:误把些使气角力、好勇斗狠的认作英雄,又把些调脂弄粉、断袖余桃的认作儿女。所以一开口便道是'某某英雄志短,儿女情长','某某儿女情薄,英雄气壮'。殊不知有了英雄至性,才成就得儿女心肠;有了儿女真情,才作得出英雄事业。譬如世上的人,立志要作个忠臣,这就是个英雄心,忠臣断无不爱君的,爱君这便是个儿女心;立志要作个孝子,这就是个英雄心,孝子断无不爱亲的,爱亲这便是个儿女心。至于'节义'两个字,从君亲推到兄弟、夫妇、朋友的相处,同此一心,理无二致。必是先有了这个心,才有古往今来那无数忠臣烈士的文死谏、武死战,才有大舜的完廪浚井,秦伯、仲雍的逃至荆蛮,才有郊祁弟兄的问答,才有冀缺夫妻的相敬,才有汉光武、严子陵的忘形。这纯是一团天理人情,没得一毫矫揉造作。浅言之,不过英雄儿女常谈;细按去,便是大圣大贤身份。

  "但是要作到这个地步,却也颇不容易。只我从开辟以来,掌了这座天关。纵横九万里,上下五千年,求其儿女英雄、英雄儿女一身兼备的,也只见得两个:一个是上古女娲氏。只因他一时感动了一点儿女心,不忍见那青天的缺陷,人面的不同,炼成三百六十五块半五色石,补好了青天,便完成了浩劫一十二万九千六百年的覆载;拈了一撮黄土,端正了人面,便画一了寅会至酉会八万六千四百年的人形,从儿女里作出这番英雄事业来,所以世人才号他作'神媒'。一个是掌释教的释迦牟尼佛。只因他一时奋起一片英雄心,不许波斯匿国那些婆罗门外道扰害众生,妄干国事,自己割舍了储君的尊严富贵,立地削发出家,明心见性,修成个无声无色、无臭无味、无触无法的不坏金身。任那些外道邪魔,惹不动他一毫的烦恼忧思恐怖,把那些外道普化得皈依正道。波斯匿国国王才落得个国治身尊,波斯匿国众生才落得个安居乐业。

  "到后来,父母同升佛果,元配得证法华,善侣都转法轮,子弟并登无上。从英雄上透出这种儿女心肠来,所以众生都尊他为'大雄氏'。

  "此外,三代以下,秦不足道也。讲英雄,第一个大略雄才的莫如汉高祖。他当那秦始皇并吞六国统一四海全盛的时候,只小小一个泗上亭长,手提三尺剑,从芒砀斩蛇起义,便赤手创成了汉家四百年江山,似乎称得起个英雄气壮了。究竟称不起,何也?暴秦无道,群雄并起,逐鹿中原,那汉王与西楚霸王项羽连合攻秦,约先入关者王之。汉王乘那项王火咸阳、弑义帝、降子婴、东荡西驰的时候,早暗地里间道入关,进位称王。那项王是个'力拔山气盖世'的脚色,枉费一番气力,如何肯休?便把汉王的太公俘了去,举火待烹,却特特的着人知会他,作个挟制。替汉王设想,此时正该重视太公,轻视天下,学那'窃父而逃,遵海滨而处,终身欣然,乐而忘天下'的故事,岂不是从儿女中作出来的一个英雄?即不然,也该低首下心,先保全了太公,然后布告天下,问罪兴师,合项王大作一场,成败在所不计,也还不失为能屈能伸的大丈夫本色。怎生公然说:'我翁即而翁,而欲烹而翁,请分我一杯羹?'幸而项王无谋,被他这几句话牢笼住了,不曾作出来。倘然万有一失,他果的谨遵台命,把太公烹了,分杯羹来,事将奈何?要说汉王料定项王有勇无谋,断然不敢下手,兵不厌诈,即以君之矛还置君之盾,那项王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君,汉王岂不深知?岂有以父子天亲这等赌气斗智的?所以祸不旋踵,天假吕后,变起家庭,赵王如意死于鸩毒,戚夫人惨极人彘,以致孝惠不禄。这都因汉高祖没有儿女真情,枉作了英雄事业,才遗笑千古英雄!

  "再要讲到儿女,第一个情深义重的莫如唐明皇。为了一个杨贵妃,焚香密誓,私语告天,道是'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番恩爱,似乎算得是个儿女情长了。究竟算不得,何也?当元宗天宝改元以后,把个杨贵妃宠得迭荡骄纵,帏薄不修。那杨贵妃的来历倒也不消提起,致伤忠厚。

  "独怪他既有个梅妃,又想着杨妃;及至得了杨妃,便弃了梅妃;又不能终弃梅妃,以至惹下杨妃。自己左右的两个人尚且调停不转,又丢下六宫佳丽,私通三国夫人。除了选色征歌之外,一概付之不闻不问。任着那五王交横,奸相当权,激反胡奴,渔阳兵起。他却有贼不讨,转把个不稳的天下丢开不问,带上个受累的贵妃,避祸而行。及至弄到兵变马嵬,六军抗命,却又束手无策,不知究奸相、责骄帅、斩乱兵,眼睁睁的看着人把个平日爱如性命的个宝贝生生逼死。息壤在彼,'七月七日长生殿'的话,岂忘之乎?况且《春秋》通例,法在诛心。安禄山之来,为杨贵妃而来,不是合唐家有甚的不共戴天之仇。唐明皇之走,也明知安禄山为着杨贵妃而来,合唐家没甚不共戴天之仇,所以才不辞蜀道艰难,护着贵妃远避。及至贵妃既死,还瞻顾何来?自然就该'王赫斯怒',拨转马头,馘安禄山之首,悬之太白,也还博得个'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给天下儿女子吐一口气。何以又'三郎郎当,三郎郎当',愈走愈远!固无怪肃宗即位灵武,不候成命。日后的南内西内,左迁右迁,父子之间,愈弄愈弄出一番不好处的局面来。就便杨贵妃以有限欢娱,无多受享,也使他落了一生笑柄,万古羞名。这都因唐明皇没有英雄至性,空谈些儿女情肠,才哭坏世间儿女。可见'英雄儿女'四个字,除了神媒、大雄之外,一个有名的大度赤帝子、风流李三郎尚且消受不得,勉力不来,怎的能向平等众生身上求全责备?

  "方今正值天上日午中天,人间尧舜在上,仁风化雨所被,不知将来成全得多少儿女英雄。正好发落这班儿入世,作一场儿女英雄公案,成一篇人情天理文章,点缀太平盛事。这便是今日绣旗齐展,宝镜高悬,发落这桩公案的本意也。"

  悦意夫人听了,一一领会。一切人天皆大欢喜。只见天尊把龙袖一摆,殿头官才喝得声:"退班!"

  那燕北闲人耳轮中只听得一片喧哗,喊道:"捉!捉!捉!"

  随着便是地坼山崩价一声响亮,吓得他一步踏空云脚,一个立足不稳,早从云端里落将下来。一跤跌醒,却是一场大梦。

  睁开眼来看看,但见院子里一班逃学的孩子,正在那里捉迷藏耍子,口里只嚷道:"捉!捉!捉!"面前却立着合他同砚的一个新安毕生,手里拿着一方界尺,拍的那桌子乱响,笑嘻嘻的叫道:"醒来!醒来!清天白日,却怎的这等酣睡?"他道:"我正梦着一段新奇文章,不曾听得完,却被你们这般人来打断了。"说着,便把他梦中所闻所见,云端里的情书,详细告诉了那毕生一遍。

  毕生道:"先生不在馆,你看他大家在那里捉迷藏,捉得好不热闹!我正要拉你去一同作耍,你倒捉住我说这云端里的梦话。快来捉迷藏去!"说着,拉了他便走。那闲人也就信步随了他去,一时早把梦中的话忘了一半。不因他这番一个迷藏一捉,一生也不曾作得一个好梦,只着了半世昏迷。迷而不觉,也就变成"不可圬也"的一堵"粪土之墙","不可雕也"的一块"朽木",便落得作了个"燕北闲人"。

  列公牢记话头:只此正是那个燕北闲人的来历,并他所以作那部《正法眼藏五十三参》的原由,便是吾了翁重订这部《儿女英雄传评话》的缘起。这正是:

  云外人传云外事,梦中话与梦中听。

  要知这部书传的是班甚么人,这班人作的是桩甚么事,怎的个人情天理,又怎的个儿女英雄,这回书才得是全部的一个楔子,但请参观,便见分晓。

 

 

第三回 雁都统城边巡奸隐 刁国舅宫内讨人情_大明奇侠传(清)无名氏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第三回 雁都统城边巡奸隐 刁国舅宫内讨人情

 

  词曰:

  交好相逢情重。冤家见面眼红。偏偏窄路两相逢, 结下冤仇万种。

  目下难分强弱,到头自辨雌雄。人容到底鬼难容.费尽机谋何用。  右调[西江月]

  话说那云太师见人闯席而来,抬头一看,却原来是刁国舅。你道这刁国舅怎生得进来?若还走大门来,就要几番通禀,费多少事,方能得进来。只因他为人不端,在府中吃了酒,推着看灯踱月,出来看人家妇女,所以他也不用执事,只自己单人独马,带了几员家将,在外乱闯。那晚偶走后街云府花园经过,忽然风送一阵梅花香味,扑在脸上,他便乘着酒兴, 下马寻梅闲步。这相府的花园,岂无人看守?只因灯节下,府中有丫鬟来来往往,在门口看灯,门却没有关,看园的老儿只道是家里人行走,也不来问,故而刁国舅推门直

  入,顺着梅花路径一直走上来,却撞着太师宴客.太师道:"不知贤侯到此,老夫失迎了。请坐饮一杯,何如?"那文正、钟佩都立起身来了.那刁国舅不论好歹,便醉醺醺的道:"这这倒倒是要扰的。"便向首席上一坐,道:"诸公请坐。"左右添上了杯箸.三人只得坐下.云太师见他占了首席,心中不悦,便向文、钟二人丢了眼色道:"倒得罪了。"二人笑道:"岂敢。"那个刁发听见道:"老老太师说什么?"大师道:"老夫说,我吃醉了。"刁发道:"再吃几吃几杯。"三人见他醉了,胡乱吃几杯各散,钟、文二人起身告退。刁发见了道:"钟钟先生回府,我奉陪。"说罢起身,一同走出。太师送出宅门,一躬而别。

  不表文、钟二人各回,单言刁国舅出了大门,找到后门,家将备马,走皇城边小路看堂客去。一走走到巷口,见一簇妇女在巷口看灯,内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生得齐整。刁国舅一见,动了淫心,使向家将道:"乘空人闹,代我抢回去,有赏。"正是:只因一点淫心动,惹动风波闹不清。

  那些家将俱各各答应,暗中会意。却好是一起花灯经过,那家将乘人闹中,趱进去将那女子背着就跑。刁发一见大喜,打着马断后。那些妇女见抢了人去,一齐哭喊起来道:"不好了,抢了人去了!"内有一人眼快,趱将去夺,被刁国舅大喝道:"挤什么!"家将向前一脚,将那人踢倒:"刁千岁在此,你敢闯道么!"刁发乘势将马一磕,跟 着那抢女子的家人走了。正是:闹里逞凶抢妇女,人心王法尽难容。

  那人爬起,只见刁发转弯抹角.早巳去远,赶也无用.只得同他那些妇女哭回去。想喊冤不表。且言那员家将背着女子,转了两个弯子,抄出城脚.往侯府而走。正走得着紧,忽见来了一位官儿,前面两队枪棍,几匹马,几对灯笼,吆喝而来。家将吃了一惊,回头就走。你道那官是谁?乃是九门提督,副堂都统雁翎。他坐在马上,看见来人有些鬼头鬼脑的,肩上又像有东西.雁翎只认做是贼,见他回头就走,越发疑心,便问:"前面是什么人?"那些衙役便喝道:"吠!站着,老爷问话呢!"那刁家家将着了慌,只顾跑.不防那女子在身上,见有官来,便大叫"救命!"雁翎听见.喝声:"与我拿下!"左右一齐上前,将他捉住道:"老爷在此,还走到那里去!"那家得大喝道:"我是刁侯府中的,谁敢拿我?"雁翎大怒,喝道:"掌嘴!"左右上前.一连打了十几个嘴巴,打完吩咐押着。便问那女子道:"你是何人,因何如此?"那女子哭道:"爷爷听禀:小女子姓红,父名红光,是本城良民。因在门口看灯.不想遇这光棍,把我背着就走。望老爷救命!"雁翎听了,大怒道:"有这等事!待我回衙严讯。"

  左右答应。将二人带了,方欲动步.只见对面来了几队家将,四五匹马,吆喝而来。乃是国舅恐家将有失,跟来暗护。千巧万巧,恰恰撞到雁翎。刁府家将喝道:"来者是何官,还不下马避道么?"雁翎不知是谁,将马朝下首边一带。那知抢人的家将认得是主人到了,在后面喊道:"千岁救人!"那刁发见家将被他捉住,便问:"是那位官儿?"雁翎道:"是俺老雁。"刁发道:"不知因何得罪了都统?也该知照本侯,为甚就拿了?"雁翎道:"黑夜抢人,该当何罪,还要知照么?"刁发道:"哎,老雁,什么抢人不抢人,看我分上,放了罢。"雁翎也不睬他,喝声:"走!"打马而去。刁发大怒,骂道:"好大胆的狗官,敢拿我的家将!"叫左右:"与我打这狗官,夺下人来,有话明日再讲!"众家将听了,一齐上前动手抢人,个个都有些武艺,雁翎的衙役敌不住,早打倒了两个。雁翎见了,心中大怒,跳下马来,大喝一声,手一起处,打倒刁家七八个家将。刁发大发雷霆,亲自来夺,被雁翎一个巴掌,打得他鼻中流血,一跤跌倒。众人来救,皆被打倒。刁发见不是来头,便叫道:"罢了!罢了!好打!好打!明日和你谈心。"上马去了。雁翎也不追赶,原带人犯,打道回衙去了不表。

  再言那红光老夫妇二人,听说女儿不见了,一齐大哭。哭了一会,同两个儿子到顺天府喊冤。一路哭哭啼啼.口叫冤枉,奔府衙前而来。正往前走,只见来了四对灯笼,两乘大轿,跟了十数个家人,缓缓而来。你道是准?乃是钟佩和文正,从相府饮宴方回。见有人喊冤,便问何事。那红光夫妇跪下,将不见了女儿之事诉了一遍。钟佩大怒道:"竞有这等事,这还了得!"遂吩咐道:"你写两纸状子来,顺天府内一纸,倘若不准,本侍郎代你做主。"说罢,红光叩首,到府里去了。钟佩、文正打道而回.不表。

  再言那刁国舅酒都打醒了,跑回府中,即命几个家人到雁府并各衙门打探消息,按下不表。且言那雁都统回至衙门中,也不停留,即刻坐大堂,传齐三班,点起灯火,将红氏女子和刁府家将带到丹墀跪下。雁爷问道:"你为何仗主行凶,连夜抢良家妇女?从实招来!"那家将道:"此乃是家主所命,不干我事。你敢拿人,敢拿刁侯来审便了!"正是:豪奴仗主行凶事,犯到公堂犹恃强。那雁爷一听大怒,把惊堂一拍,骂道:"把你这大胆的奴才!王子犯法,庶民同罪。难道你主人犯法,我就拿问不得么?"喝声"打",就连签筒往下一撂,左右吆喝一声,拥上八个弓兵。耶武职打人,十分利害:先把那人剥得赤条条的,背捆起来,朝下一掼,左右捺着两头,五花棍拄下直砍,好不沉重。打到二十多棍上.只见血流满地,肉绽皮开。那人喊道:"爷爷,看家爷分上饶我罢。"雁爷冷笑道:"借你这奴才的狗腿,打你主人的脸面!"又打几棍,那人早昏死在地,喊不出声了。雁爷吩咐:"送至顺天府监中明日提审。红氏女子着他父母领回,明月到案对审。"吩咐一声,退堂入内。那几个弓兵将那家将抬出衙门.即向府衙而来。此时已三更尽天,不一时到得府中,只见顺天府正坐穿堂,在那里接了红家喊冤的状子.审问口供,却好雁府弓兵到了,呈上签押,交代犯人。那顺天府看了文书签押.问到弓兵备细,吃了一惊。心中想道:"这桩事非同小可:刁国舅和雁都统俱不是好惹的,且黑夜抢人,有关本府地方的干系,若审实了,刁侯见罪。若审虚了,都统不依,不若含糊收了,连夜通详各宪,会审便了。"遂将来犯收监,批了回文,略问几句,退堂出详。命红老领回女儿,准备次日候审。那些街坊百姓,沸沸扬扬,四路都晓得刁府抢人,个个传说,不表。

  再言刁府家将在外打听得这个消息,忙忙回府,来到书房,把上项的事一五一十,从头至尾细细诉了一遍,刁侯大惊。正是:魂飞楚岫三千里,魄绕巫山十二峰。

  那刁发想了一会,道:"罢了,罢了,只得到妹子宫中去走一遭。"遂连夜写了三封书子,挑了六千两银子,先到那九门提督正都统王爷、刑部大堂张老爷、按察司陈老爷三处安根,然后自己装作受伤模样,到西宫哭诉。足足忙了一夜,准备停当,只等天明行事,不表。

  再言次日天明,顺天府做成了几道详文,到各宪通报。先是刑部大堂张宾,接到详文一看,道:"怎么国舅做出这样事来!"正在踌躇,却好刁府家将呈上书子、银两。张宾一看,想道:"他是当朝国舅,如何不想与他交好?只是那老雁末必干休。也罢,不免待我先将人犯提来,缓他一步,再为调处便了。"想罢,便收了银、信,取令箭一枝,着旗牌官来到顺天府,将人犯提来,午堂候审。那旗牌官领令上马去了,不表.

  且言刁发次日五鼓在皇门官那里递了病呈,并不早朝,却自己乘小轿,带了五百两蒜头金,来到后宰门。那守门的太监平日是和刁国舅相好的,一见了便道:"请。"引他进内。又把那五百两金子分散众人道:"恐以后出入,望其方便。。遂引他入宫。那太监跪下禀道:"有国舅大人在此候旨。"刁后见是哥哥来了,便命召见。刁发进了西宫,先行了君臣之礼,然后兄妹相见。刁后道:"哥哥来此何干?"刁安将上项事诉了一遍,"要求贤妹保全身家。"刁后道:"这个无妨,等我降密旨一道,你到三法司那里候他审奏便了。皇上回宫,奴自面奏。你回去装病在家,只说被雁翎打伤,奴自有法。"刁发听了,心中大悦,辞了妹子,仍乘小轿从后宰门而回。

  事有凑巧,正遇百官朝散,不想顶头撞见钟佩的轿子.避之不及,只得下轿,道:"钟先生请了。"钟佩见他这般光景,心中疑惑,便道:"千岁从那里来?卑职失回避了。"刁发含糊应道:"不敢,不敢,请了.请了。"遂上轿各回。

  且言皇上朝散回宫,刁后接驾巳毕,遂哭奏道:"妾兄昨日看灯,不想家将闯了雁翎的道,连妾兄被他打伤,要求万岁正法。"皇上大怒,即刻降旨:"着校尉速拿雁翎,三法司议奏。"正是:搅乱部案三司,惊动朝堂六部。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