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回 演梨园绣闼庆生辰 开家宴留春献祥瑞_红闺春梦(清)西泠野樵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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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回 演梨园绣闼庆生辰 开家宴留春献祥瑞

 

  却说二月初五日乃方夫人四十整寿;又与小儒同庚,小儒的生辰却在秋间。云从龙即与王兰等人商议,不若将小儒的生日并拢来,和方夫人合做双寿。又议定: "本日总有外客亲友,即让小儒做了东道。随后我们轮流的补做,日子又宽展,人又消闲。"众人齐声称是。

  适值宝徵与朱姑兰,宝j同着甘洁玉均请了假期,于正月中旬先后赶到南京,米与父母祝寿。前数日,甘露和赛珍小姐亦从山东回来。原来甘露去岁秋间护理本省臬篆,在年内即卸了事。因方夫人寿期,且不即回任,也请了假前来。方夫人见了甚为欢喜,难得儿媳双双,女儿女婿俱一齐回来。况且儿媳均有多年不见。今番姑兰又带着沪生同回,系初次见面。沪生又长得英奇韶秀,方夫人疼爱异常。宝徵、宝j亦初见宝书,因他童年发达,莫不夸羡。宝森、宝书亦与两位兄长怡怡敬爱。

  方夫人回想少年时候即受丈夫封诰,直至一品夫人。如今儿婿皆已出仕,连两个幼子总非白衣,又有长孙沪生。自己不过才四十岁的人,眼见富贵一门,儿孙成立。将来曾元绕膝,可以预卜,不觉喜形于色。即叫人将自己住屋后两进打扫出来,安顿儿媳们居住。

  陈仁寿也由江西差人回来,代兄嫂庆祝。冷朱两处亦有人来。现在府里顿添了上下数十余人,更加热闹。

  半月之前,两边收抬的十分整齐。园子里到处俱张灯结彩,仍将留春馆前搭了戏台:预备女客们起坐。正宅内由大门直至后进,均用五色彩篷遮盖,下面全用一色大红猩猩毡铺地。绿野堂上设了寿堂。这边男客们是请的王兰,祝伯青、江汉槎、冯二郎四人接待。园子里请的江素馨,洪静仪、程婉容,祝琼珍接待众女客们。两边照应各务、仍系梅仙五官两人。小儒早约定云从龙和琴官,龄官在红香院小饮。里面方夫人是聂洛珠等人陪着。在正宅后一进内,亦叫了两个小戏子去吹唱。内外布置已定,,早有各处纷纷来送寿礼。-远路的甚至年内即送了过来。  

  到了初四日晚间,宝徵兄弟们在寿堂摆下酒筵,为父母预祝,儿媳更班进酒。随后甘霹与赛珍也上来进了酒,分着两旁侍坐。一堂骨肉分外增欢,直饮至三鼓方止。

  次早,合城文武各官由制台将军以下皆亲来祝寿,王兰等人分头迎送不绝。内里程婉容们亦在留春馆款待着众位夫人。少停,两边开锣演戏。午筵散后,男女宾客始纷纷作辞。所有几家世交至好,仍留着用了晚宴,忙至初更以后人方散尽。

  王兰等四人换了便衣,即齐到红香院来;小儒尚在那里传杯痛饮,见王兰等进来,便起身让坐。王兰道: "你们好乐呀!这里又清闲、又自在,我们忙了一日,腿肚子总好挺直的了。小儒今儿是生日,也还罢了。在田也躲在此间,未免可恶。"从龙笑道: "我有苦衷,不能与你们分劳。合城的官,除却制台将军,其余皆是我的旧屈,我若在外面,他们如何便于起坐?不然我亦理应在外陪客。今日却偏劳你四人,我这里亲送一锺,代诸君浇乏。"遂出席,各人敬了一杯。小儒也笑着与他四人把盏。二郎即在小儒对面坐下道: "我要弯弯腿儿!别的我倒不怎么,就是这一日的衣冠将我束缚够了。"王兰,伯青、汉槎亦挨次坐下,又饮了两巡酒,进了点饮食,各自回后歇息。

  来日又补请了一天客,即是从龙等人轮班代小儒做寿。里面程婉容为首,与众位夫人请着方夫人在留春馆饮酒听戏。接着,巴氏等人也公请了一天。内外整整宴会十余日。宝徵们因假期将满,即料理起身,众人又代他们送行。小儒待儿媳们已去,即检点所来的亲友,恐有未到之处,遭人见怪。

  一日,与王兰、二郎正在厅旁小书斋内查看往来的号册,见琴官等六人穿得衣冠齐楚的进来,向小儒们请安。小儒不解何事,忙笑问道: "无故的忽然行起礼来,是什么缘由?"琴官道: "我们自从由京中下来,蒙恩收留在府里数年,甚为感戴,理应终身伺候,还报答不尽。无奈这唱戏的生计终非长策,年内我们即商量着大伙儿凑得若干,合本去做个小买卖,再能娶房家小,立下门户。罢罢,为人在世一场,也有个收梢结果。去冬即买下几名孩子们在班子里,以补我们之数。内中惟有龄官儿他愿意在陈大人府里当差。玉儿日前已求过祝大人,在那边府里帮着小癯照料外务。我与兰官,春官、松儿皆情愿出去,总望众位大人们格外成全。受恩之处,容来生犬马再行报答。"

  说着,又欲请安,被小儒拉住道: "你们既有志自立,我们岂有不成全之理!没说你们还买下几名孩子补数。只要他们能唱戏,不是一样的么?即是你们去了,唱不成戏,也无大不了的事。但是你们自幼即卖入班子里,现在去做什么买卖?是你们按行的生业,怕的弄到后来,资本折完了,倒进退两难。而且各立门户,又要讨房家小,谈非容易。我想你们这几年积蓄纵有无多,别要上了马儿不得下骑呢。既然龄官,玉儿愿在我与伯青这里,他们两人不须交代。却代你等四人通盘打算下章程,在此我们府里的闲屋不少,应办的事件又多,那里就安插不下你们。再将各府里的大丫头发出几名来给你等为妻,可知这么一来,你们既可节省,又有安身之处,强似在外面另开生面。不过在府里委屈你们些儿,不比出去散乐。你们自家想去,看可使得?"

  王兰、二郎两人亦痛赞琴官们很有见识志气,又道: "小儒想的章程甚善,你们就这么好,休要三心两意的错定了主见。"琴官等人闻小儒仍肯收留他们在府内当差,又给丫头们与他为妻,就是出去都不得这般顺便。而且他们亦深知小儒们待下宽厚,也舍不得离这府中。起先恐小儒们不行,所以约齐了上来告辞,试探口气如何,再作商量。今见众人都肯收留,岂不欢喜!忙一齐近前拜谢,又回身领了那几名新孩子进来叩见。

  小儒见这几个孩子却也生得俊俏,便与王兰、二郎计议,将班子里仍选出六人为首,即不用改这六艳堂的名目。二郎道:"何妨把班内的孩子全数叫来,我们当面挑过呢!"琴官听了,遂去将一班孩子们叫至,总齐集厅前。小儒着人请了从龙、伯青、汉槎过来,说知此事,无不称好。便大家公议,挑选出内中大如意子、小如意子,两人姓石,本是同胞兄弟;又挑出新来的方汝官、杜四官;与旧日的金铃,玉宝等六人为班中领袖。先将琴官等四人移到半村亭内暂住。安排已定,琴官即带着一班孩子退出,自去料理。  

  玉儿便搬向祝府中去了。小儒又叫人将龄官的物件搬到正厅旁厢一间屋内住下,即派他稽查府中杂务,并一切往来的档册。

  过了一日,自然分派了琴官等四人的执事。又在众位夫人房内挑了几名大丫头出来,与他们为妻,亦照府里成双的仆妇月费支绐。从此琴官们有了安身之地,不须细说。

  惟有龄官自派了稽查责任,他寸步都不离府中,小儒更加喜爱。此时已交四月,天气日暖。这日,小儒早起,信步走从龄官房门外经过,听里面寂静无声,探身见龄官伏在桌上写着什么,便不禁走了进来。龄官见是小儒,忙搁下笔,起身垂手退在一旁。小儒笑吟吟的走近桌前,见龄官临的一部玉烟堂法帖,笔画甚为端正,笑道: "你倒有心用功学字,又写的颇好,可羡,可羡!我见你逐日总坐在这间屋里,足不出户,别要闷出病来。闲着大可到园子里逛逛去。可惜你而今在我府内,反不如以前我们见了面倒可谈谈笑笑,你也过于拘谨。没见小癯,五官两人,我们见着了皆随便说话的。"说着,即在龄官的座位上坐了,又四顾无人,叫龄官也坐下,好说话儿。

  龄官道: "你现在是我的主儿了,那见有主儿坐在这里,我们不在旁侍立的。人家见了,也不成样儿。"小儒便抬身扯了龄官在身旁一同坐下道: "你是愿意在我府里的,没有人勉强着你。我又没有摆出主人身分,你如今反和我生疏了,是何情理?"龄官原因小儒待他与众不同,才情愿在小儒府里。又恐小儒要循现在主仆的名分,故而各事总依着规矩而行,以观小儒的动静。今番见小儒仍是待他往日的情形,好生欢喜,便笑溜了小儒一眼,道: "谁与你生疏?谁说你摆出主儿架子与我瞧的?倒底你是主儿,我是下人,名分总不错的。今儿虽蒙你给我体面,还同平日一般看待,我却不敢放肆。别要闹大意了,你一时翻转脸来,装腔做势的放下主儿面孔,我倒没意思。还是自己谨慎点儿好!"小儒笑着恨道: "你实情可恶,横竖说起来总是你有理,我也懒得和你斗口。你可以不要同我闹这些过节儿罢,今日特地来与你商议正经的。"说罢,便挪近一步,携着龄官儿的手道:"我前日与伯青相商,红香院后通着他园子里那道耳门外,左边本有屋子给看园的家丁们居住,右边犹有地空着,意在把那些树木伐去。尚可砌这么十数间屋子,即将琴官们搬了进去,让他们安顿家小,自由自便的。玉儿因与祝府相隔不远,他也愿意搬过去,同琴官们合住。你早晚亦有了家小,还是去与他们同住,还是在我这边呢?因你有些粘牙,我不好专主,所以今日悄悄的过来问你一声儿。"

  龄官道: "我若肯和他们在一起儿,要在你府里做什么呢?此时是留下他们在园子里住着,若前日搬了出去,难不成我也出去和他们同住么?"小儒点首道: "你既不愿过去,我即叫人将厅后西首五间大楼上下收拾出来,与你住罢。那里本系堆置灯彩物件的,明儿叫他们搬到后一进楼上去。你不过一房家小,再添两名用人,有这十数间屋子也很够你居住了。又相离外面甚近,便于稽查。"龄官道: "随你怎么调排,其实要这许多屋子何用!有那楼下五间就是了,何须将楼上的物件搬来搬去的?倒是有用不着的家伙器皿借与我使着,待我随后添置齐全,再来还你。余外我总可将就得去,别要又惹你说我粘牙了。"

  小儒道:"那也使得,我就叫人将楼下收拾着,你拣个日子好搬了过去。至于一切应用物件,还要你置办么?我久经代你安排停当,算我送你的一分贺礼罢。你的新洞房,我总吩咐裱糊得格外华美,可好么?昨儿已与沈姨奶奶商议定了,即将他房内大丫头五福许配了你。五福那孩子很为苗条,就是爱说几句尖话儿,好在你的口头子也还敌得住他,却是天生就的一对好夫妻儿!"龄官笑了笑,正欲再说,忽闻房外有脚步声音,忙起身走开。  小儒亦站了起来,迎至外面,原来是管园子的家丁见小儒在此,便上前回道: "留春馆前芍药花儿全开齐了,内中有几朵开的甚大,颜色又不同。今早柳五爷见着,即叫请了云大人们过来赏玩。现今云六人们总在那里,说是什么吉兆,千载难逢的。又说此花叫什么名字,小的却未听得清白。又叫来请爷赶快过去,还要到上头回明太太们去呢。"小儒道: "那芍药花每年总要开一次的,不过今年开得长大些,有什么稀奇?他们也值得如此大惊小怪的。"龄官道: "若是比往年开的大些,亦系寻常之事,他们也不致说得这般郑重。大约其中总有个原故,我们去见着就知道了。"小儒连称有理,即着家丁先往上房禀报,便带了龄官,由耳门走到留春馆内,早见从龙等人都伏在栏干上,指手划脚的在那里议论。连琴官们都来了。小儒也走近栏前,果见芍药田中一丛开了四朵比别的花枝高出尺许,方圆有冰盘般大,其色鲜红欲滴,映着那日色尤觉可爱。花心总开得堆翻出来,每片瓣上有一抹嫩黄,凑成好似一道金圈,围于花上。却原来开的是四朵大红金带围芍药花。小儒见了,亦自称奇: "此花轻易难得,真乃非常的吉兆。昔时扬州开了四朵金带围,即出了四位宰相。今日我们园内亦开着四朵,却应在伺人身上?"

  从龙等人见小儒前来,即一齐举手称贺。小儒笑道: "这座园子非是我一人的,既有吉兆,人人皆有,何以独向我称贺?而且我们不止四人,花即开了四朵,尚未卜此兆应于何人!"王兰道:"小儒直至今日,仍是拘泥不通,我也晓得园子是大家的,尚待你此时来说么?须知我们久经乞退之人,已属置身世外,难道此花还应在我辈身上么?乃是他等一班小子的预兆,若开得一朵两朵犹难猜度,偏生不多不少的四朵,你又有四子,分明应在宝徵们兄弟四人身上,不问可知。"

  小儒听说,口内虽。自谦逊,心里却暗暗欢喜: "果然我有四子,此花开了四朵。者香之说,并非无理。这么看起来,宝徵们将来总要显达的了。"从龙道:"有者香这番解说,小儒可以了然明白。既然这四朵金带围应着四位郎君,小儒当如何设宴庆贺,方不负此花献瑞一场,又可请着我们赏玩。若系别样祥瑞,我们理宜先代你贺喜;无奈是郎君们的吉兆,未免使我等又羡又妒,必得你先请我们才合情理。"二郎点头道: "在田所说甚为公允,在我,的意见,这么异常的祥瑞,只有一宴而已,尚觉便宜了他。"

  小儒笑道: "你们不过变着方法儿,叫我请你们吃酒赏花罢咧!若说这番祥瑞即应在徵儿们身上,我却不敢自居。派我做个东道,倒不妨事。楚卿反说便宜了我,请问我讨的什么便宜呢?"伯青即插嘴道: "并非我帮着楚卿说话,实在是你讨了便宜。这种天大的祥瑞,人家求之不得。我们若有四个儿子,也不用人说,早经预备酒席请人庆赏,还要唱戏酬神呢。在田不过叫你明儿请着我们,似这般便宜,那里去买。你犹要扭难推诿,连我总要说你太吝啬了。"

  汉槎亦笑道: "你们不必争论,任凭小儒怎么推诿,他都请定了我们。谁叫他生了四个儿子,无论便宜不便宜,只好委曲他吃的亏苦罢!"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均说: "子骞这番话说的直捷痛快,想小儒也没有得辩白了。"众人正说笑着,见方夫人房内两名丫头出外,因方夫人已得了信,知道小儒等人必在外面,先着丫头们出来说声。小儒等遂起身避开。

  方夫人即邀着众位夫人至留春馆赏玩,见了此花莫不啧啧称赞,都说是宝徵兄弟们的吉兆,齐向方夫人作贺。方夫人亦欣喜非凡。晚间,小儒回后,便商议着备酒请从龙等人。次日,即是方夫人相请众位夫人均在留春馆内。

  谁知这新闻早传说出去,那些平时有往来的,便借着过来道贺,兼代赏玩。即从来一面不识的,也假名托故的跟了过来。小儒反忙着迎送不迭,又要赔茶贴酒。

  过了两日,合城皆知,甚至有人虽知金带围的名目,生平却未见过此花,总争着前来观看。小儒便懒于接待,又因是件祥瑞的事,不好阻挡,爽性将园门大开,任人游赏,惟多派家丁们在园中照料。直至芍药花事已了,方才清闲。

  小儒又央了五官绘出金带围的图本,各处倩人题咏。又写书通知宝徵、宝j两处。看官们可知这金带围的吉兆所应何事?恰恰应在陈小儒的四子身上。后来宝徵、宝妮两人皆位列三台;宝森于下科亦中了乡榜单人,便与宝书同赴春闱,兄弟双双均登词馆,亦先后做到各省封圻火吏。小儒与方夫人俱年过耄耋以外,夫妻偕老,五世同堂。沈兰姑亦享遐龄。

  云江祝王冯程六家的公子,皆英年发达,又彼此互结婚姻。从龙等人各臻上寿。梅仙,五官与琴官们一干人生了后代,小儒即设法替他们立下籍贯,教子读书成名,重光门户。

  陈小儒等各家,均世代科第不绝。真乃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若刘先达,尤鼐、祝道生等人死的死,灭的灭,甚至玷辱门庭,万人唾骂,不比小儒们居官清廉,立心宽厚。后人又能法守绳循,不堕祖德,所以簪缨累世,富贵一门。诚所谓:

  我今寄语世间人, 富贵功名漫认真。

  金玉传家终可尽, 祖宗遗德始能循。

  风前桃李虽多致, 雪后梅花别有神。

  莫道彼苍疏鉴察, 善荣恶堕岂无因。

  【完】

 

 

第八十回 送病魔专诚酬愿 答抚育奉派拈香_红楼复梦(清)陈少海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第八十回 送病魔专诚酬愿 答抚育奉派拈香

 

  话说老太太由宝书堂进去,下了后厅卷棚,刚上甬道走不多路,抬头瞧见柏夫人,几个丫头扶着,站在安和堂卷棚下迎接。祝母心中大喜,忙差江苹去说"棚下有风,快些到安和堂等候"。江苹答应,急忙上去,请柏夫人进中堂伺候。不多一会,祝母们都进了安和堂,柏夫人忙跪下请安拜谢。老太太亲自扶住道:"新病才好,劳动不起,娘儿们拜个什么。你好了,就算我拾了条命就是。众姐妹们问个好儿罢,等着再谢。"

  桂夫人们彼此问好,海珠姐妹跪下请安。柏夫人欢喜之至,请老太太坐在中间炕上。王夫人们挨次而坐。众姑娘送茶,王夫人道:"咱们正是劳乏之时,接着陪客,又兼是春雨绵连,那里支持得住?几乎病的躺下。宝钗们着急,赶忙吃药调理,这两天才好。倒是神佛保佑,咱们老太太没有躺下,这真是众人的福气。就是二妹妹们一个个都乏的使不得。"柏夫人点头道:"全仗着老太太的福气,神佛爷的保佑。这场病过于凶险,正是春暖人倦的时候,一连十几天,日夜劳乏,那儿当得起呢?这几个孩子们闹的都像病过一场,黄瘦了一半。自从我回过来,第二天就叫他们各去调养,不准请安,这几天都才养了过来。"

  祝母笑道:"我活了七十一岁,头一磨儿瞧见这场大玻不知你病中见的事,可还记得些影儿?"柏夫人道:"阴阳一理,人间说的因果,有同有不同的。过去的人,有见有不见。亲戚里面只见了一个戚大奶奶。"桂夫人道:"正是你病沉的时候,戚家来报信,就差了芳芸、九如前去送殓。丢下几个小男碎女的柏真是可怜。这会儿老太太吩咐,月间总是三斗米两吊钱给那几个孩子度日。"祝母忙问道:"你遇着他说些什么?可怜想是总丢不下儿女。"柏夫人将东岳衙门前黑房里相遇,说到望乡台下见他吃迷魂汤,不复相认的话。秋琴笑道:"可见尚书门第生足以荣亲,死足以夸鬼。像我这尚书胞妹,不知鬼见了是个怎么的奉承?"祝母们一齐好笑。柏夫人又将遇着铁槛寺老和尚致意的说话,并看见馒头庵净虚受罪的光景,及在节孝司殿前见王熙凤转世之话,详说一遍。王夫人们不胜感叹。平儿道:"琏二爷做了神仙,比在家时倒忙,东也救难,西又度人,既度了铁槛寺老和尚,怎么不救救馒头庵的净虚?"

  王夫人道:"自然老和尚不比净虚孽重,像凤姐儿自解脱之后,又能守身死书,固又转生安乐。因果报应原是不错。"

  柏夫人笑道:"别的话一时也说不了这些,且将两件怪事说给老太太听。有个判官,叫我是亲家太太,你们猜是谁?"

  祝母们一齐笑道:"别说是猜,就请了严君平来,也难断出是谁。"柏夫人笑道:"就说出来,咱们也并不认得这一门子的亲家。那判官是谁呢?他说是秋瑞前世的父亲,叫做什么甄士隐。"王夫人惊道:"若是甄士隐,我知是个古道君子。这个做个判官倒还不错。"宝钗笑道:"原来秋妹妹是我前世的嫂子!怨不得见我妈妈这样亲热。"王夫人笑道:"前世是我亲家的外甥媳妇,今世又做我的干媳妇。有前世那番磨折,就有今生这番安乐。"宝钗应道:"真是一点不错!"祝母问道:"前生怎样磨折?"王夫人答道:"其情可怜,令人难受。有前生之苦,就有今世之乐。且慢慢再对老太太说。"

  柏夫人道:"柳太太的老爷做了地狱总管,瞧见我赶忙起身施礼,是甄判官说了我才知道。这还不奇,谁知我同探姑娘大有点儿道理。"王夫人忙问道:"有点什么道理?"柏夫人问探春道:"你可知太公、太婆生平作何事业?是多大年纪不在的?"探春答道:"我听说祖老太爷名周达,是个有名孝廉,不肯做官,居乡教读,中年病故。祖老太太吴氏,只生我公公一个,纺绩课子,听说居家严肃。因打死了一个丫头,自家不久吐血病死。后来我公公奋志念书,得以成名。"柏夫人点头道:"谁知子孙亦不明白这件公案,我为这件事死了几日。我前身就是吴氏太太,那丫头名叫桂香。因与小子有私被我看破,举手要打,他转身躲避,将头误撞门环,铁钉插入太阳穴,受伤身死。他在阴司告我打死,历数十年屡告不休。阎王爷拘我对审,我因照过勾留镜,得知前身事业,据实说明。桂香俯首无词,磕头认罪。阎王说他诬告主人,其罪甚大。先受冥刑,罚入畜生道中。将他用大锯子解开,身体分为两半。我瞧着可怜,再三说情,免入畜道。可怜转生又不知是个什么。谁知今世你又到我身边来,可见一饮一啄俱有前定。不过世人没有照过勾留镜,不能知道前世因果。"祝母们不胜惊叹。

  王夫人道:"这样说起来,凡人相聚,前世必定有个因缘,其间好歹不一。像咱们不知是结了几世的好因果,亲爱的这分儿。大妹妹倒不顺便给咱们问个信儿。"柏夫人笑道:"咱们这样相聚,甄判官大概给我说了几句,横竖不是些泛常因果。倒是咱们老太太的来历我倒知道。"祝母笑问道:"我前世是干什么的?"柏夫人道:"老太太是几世的苦节,坚贞自守。因此归入如意佛座下,以一身两享荣华,老来福寿正长。"宝钗点头对王夫人道:"咱们那年梦中所见一点不错。"王夫人笑道:"我还说你们造谣言,谁知真有其事,细想起来,有些道理。"

  柏夫人道:"阴司最重节孝,神鬼皆敬。凡横祸飞灾,从不入节孝之门。今探春青年失偶,为人生最苦之事。既与我相遇,正好同三婶子做个冰心良友。我断不放你回去,明摆着是你姑爷送来交给我的。等我去请了周序光大兄弟来,说其缘故,请他写书子给你老爷,说我留你在这儿作伴,守志教子念书。你公公也再没有不依的。"顾四太太道:"这事很好。等着我明日对周六姐姐说明这段困果,叫六姐夫赶着就写书子寄去。省了探姑娘三心二意的,拿不定主意。"

  郑太太道:"很好,这件事交给顾四姐姐去办。我听见大姐姐择了十五日,请太空和尚在甘露寺做道场,放焰口。我常听人说,那太空和尚闲常也不念经,又不拜佛。拿着把破笤帚,只爱扫地。没有事就坐着打盹儿,是个懒和尚。这会儿倒请他做道场,有个什么缘故?"柏夫人道:"我并不知道太空是个何等样的和尚。因枉死城中有万千怨鬼,指名要他超度,我已应允,不可另请他人。"就将那些怨鬼围着求超度的话说了一遍。梅秋琴道:"那张姑娘虽被石崇所杀,但罪在王敦,大可向其索命。比等人何以归之枉死城中?阎王老子有些愦愦。"

  石夫人笑道:"被王敦所害向其索命者,想不计其数。若此辈都归入王敦名下,则世界上尽是些讨命鬼,那里还有个人呢?若依你所说,浔阳江里商人之妇,不是白司马要偿命吗?何以又归入枉死呢?"郑太太道:"商人妇不抱琵琶,并无可死之道。虽其自取,白司马亦不能无憾。"

  桂夫人道:"咱们请老太太喝着酒儿慢慢的再谈。"祝母笑道:"听这些话,比说南词还好。今日是你们公分给大姐姐起病,都在这儿热闹些。留两个坐儿给梦玉同魁儿。"桂夫人答应,吩咐中间设一席,是老太太、贾二太太、郑太太、安和堂大太太;左首一席偏向,是顾四太太、贾府琏二奶奶、梅姑太太、怡安堂二太太、承瑛堂三太太;右首打横,一溜儿三桌,宝钗、探春这些姐妹序齿而坐,留着两个坐位,是梦玉、梅春。

  此时芙蓉已奉老太太之命,与珍珠、惜春一样起坐,不在执事姑娘之列。柏夫人自得观自在杨枝甘露后,又静养多日,不但诸病消除,觉精神比往常分外强剑兼之在阴司里见过多少轮回因果,又知尚书得升天界,心中欢喜,毫无挂碍,就连石夫人、探春将悲苦之心都减去了大半。正是:有花有酒春长在,无月无灯夜自明。

  祝母饮酒甚乐。柏夫人道:"那天甄家说,择日要来给惜春放定。因我这一病不知又改到几时,定下了就可以放开一条心。"王夫人道:"那两天你病沉,甄宝玉一天几磨儿问信,前几天见你病好,心中大乐,各处烧香还愿。前日听陆四太太说,他家去料理,就赶着上来放定。想来总在这一半天。"桂夫人笑道:"那几天甄宝玉很着急,不住腿儿到垂花门问信儿。老太太知道很过意不去,请他到介寿堂当面应他说,你放心,就是你丈母有点什么,横竖我作主,这件亲事定给你的。他噙着眼泪给老太太磕头,将来是你的一个孝顺女婿。"柏夫人道:"沾老太太的福气,贾大姐姐的厚赐。"祝母点头道:"这倒真话,咱们是沾贾大姐姐的光。"王夫人道:"这是惜春的造化,得继在大妹妹膝下。深荷老太太慈荫,得配甄家。不然他是清凉观道士,那里还肯回到我贾家来。谁知珍珠掉下江去,应该大妹妹多添一女,真是再想不到的一件怪事。"梅秋琴笑道:"咱们大姐姐同珍姑娘,他娘儿两个比谁也傲些。大姐姐是见过阎王,珍姑娘是见过龙王。一个是历遍阴山,一个是曾经沧海。"祝母们一齐大笑。石夫人道:"他们娘儿两个又是鬼话,又是海话,倒是听那一条儿好呢?"祝母笑道:"依我说,海话固不可少,总不如鬼话可以动人。"郑太太道:"我瞧着两件都不可少,近来离掉这两条儿,还管不行。"

  太太们正在谈笑,垂花门徐大奶奶来回柏夫人道:"鞠太太差人回来取衣服,给老太太、众太太们请安。说陈大奶奶刚坐月子,必得在家照应几天才得回来。"柏夫人道:"过一半天差人去接罢。"徐大奶奶答应出去。桂夫人道:"竺太太又连日是斋,再三请着不肯过来。"

  柏夫人未曾回答,见梦玉、梅春两兄弟进来,心中甚喜。

  问道:"今日文字谁作的得意?"梦玉道:"今日我作不过兄弟,听着丈人说,他作的很好。"柏夫人点头道:"阴司最珍重科名,务须奋志念书,学问德行两样都不可少。不但你父亲死后为神,就是柳绪父亲,亦做冥官。可见德行二字是为人至宝。你们弟兄两个切须谨记。"梦玉们连声答应,梅春道:"刚才听见二舅舅说,岭南海寇作乱,不知可近在柳太太那儿。说有好一程子没有接桂三舅舅书子,心中倒很惦记着。"王夫人道:"他家想来无碍,外面有冯大爷同包勇,里面有宝书、冯佩金。那书子上还说桂堂同他也很学了些武艺,想来可以无碍。"平儿笑道:"看不出他两个翩翩公子倒会武艺,不知是怎么学的。"宝钗道:"有文事者必有武备,不用你丈母费心。像咱们那两天学珍姑娘的弩弓,也就是些儿顺手。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祝母点头道:"宝姑娘说的很是。你们赞珍姑娘舞的好剑,我也总没有瞧见。横竖这儿没有外人,叫珍姑娘舞一回儿我瞧瞧。"珍珠不敢推却,连忙离席,脱去外面长衣,解去青裙,穿着短袄。抱琴送过宝剑,珍珠接在手内,站在老太太席前,约离三四尺,摆动柳腰,轻舒玉臂,一路大舞。众人只觉满眼冰花,寒风瑟瑟。正看的热闹,珍珠忽然收住说道:"左臂上伤痕未好,十分作痛。"祝母道:"哎呀!真个我怎么忘了他的手呢?连你们也不提一句儿,快些另换上点儿新药。"伺候的姑娘们答应,连忙取药,见那伤口周围又俱红肿。宝钗道:"若有龙宫如意匠,割这点儿打什么紧,早给你补上了一块肉。"

  老太太们彼此欢笑。

  不言安和堂起病饮酒之事。祝筠也在意园请客道乏,东西两宅内外热闹,一连两日。到初一早上,柏夫人梳洗完毕,用过点心,宝钗、探春领着海珠姐妹、梦玉、梅春两弟兄都赶着先到安和堂请安道喜。两宅的家人、媳妇、职事姑娘、闲散丫头都是一早先来请安道喜。怡安堂四位姨娘带着几个奶子,同贾、周两府的毓哥儿、定哥儿兄妹也都赶来道喜。柏夫人大乐,命惜春、芙蓉各赏荷包、花粉、银锞、手巾等物。

  众人欢喜拜谢,跟着柏夫人到东宅里来。刚出如是园,有楚宝堂侍书、入画迎接道喜。瓶花阁前,文来们站班伺候,转过回廊至怡安堂卷棚下,桂夫人迎接道喜。柏夫人笑道:"给老太太磕过头再来拜谢。"桂夫人道:"罢呀!咱们姐妹谢个什么。你二兄弟在介寿堂请安下来,往甘露寺代老太太拈香。他说回来再给你道喜。又派了梦玉往鹤林寺,魁儿往招提寺。其余接引庵、大悲阁、地藏庵、准提庙那几处,都差海珠姐妹们分去拈香。这个月的灯油、月米、香资都是加倍。"

  柏夫人们一路说话,不觉过了怡安堂,顺着甬道一直转到介寿堂院门前。见石夫人领着一堆姑娘、媳妇同贾府琏二奶奶站在影背边等候道喜。一同进院,转过隔屏,见贾府王夫人在甬道上等着众人。平儿瞧见,忙与宝钗、珍珠、探春、惜春先上前去请安道喜。柏夫人走至面前说道:"怎么姐姐在这儿等着呢?"王夫人道:"我知道你一准要到我屋里来。今日事多,未免要耽搁工夫。就在这里姐妹们道个喜儿。一同上去见过老太太,同去拈香,这不是省了些事吗?"柏夫人笑道:"真是姐姐疼我,等着拈过香,再给姐姐磕头。"梦玉、海珠们一大阵都给王夫人请安道喜,跟着往介寿堂来,见梅秋琴坐在卷棚下小炕上。王夫人们来到卷棚,彼此道喜。四位太太坐下歇歇腿儿。

  众人请安已毕,秋琴道:"老太太刚换老服,还没有吃点心,本情今日过早些儿。刚才妹夫进来请安,得了个差使,到金山去拈香。我听说还要派一个到清凉观去上幡,不知是谁?"

  惜春道:"这件差使,一会儿姑姑保举我去。"珍珠道:"我也要去还愿。"柏夫人点头道:"既是这样,必得一个同去才好。"平儿道:"我同去很可放心。"宝钗道:"我怕你跟着和尚跑掉了,那儿去找呢?"太太们一齐好笑。桂夫人道:"我派个老年媳妇跟着,那就放心了。"

  五福出来回道:"老太太用完点心。"王夫人们六位先进介寿堂,让柏夫人给老太太磕头。梅秋琴、桂、石两夫人道喜。

  王夫人领着平儿、宝钗、探春、珍珠请安。梦玉、修云、梅春、梦金、宝珠一班,海珠们分作两班,毓哥儿们一班,末了是寄生,拢共拢儿都请安道喜。祝母乐的笑不绝口,对着王夫人道:"我托赖大姐姐的洪福,沾光多添几个继孙女,就有这些外曾孙的儿女。你瞧着站满一堂,谁家像我这样热闹。"王夫人道:"老太太是个子孙娘娘,将来孙曾绕膝,不计其数。你老人家还认不出谁是谁呢。"祝母笑道:"谢大姐姐的金言!咱们不用耽搁,都去拈香罢。"柏夫人答应,跟着老太太走出卷棚,陶、朱、荆、李四个姨娘忙跪下请安道喜。祝母吩咐道:"这几天是大太太谢神请客,交给两个姑奶奶料理一切。你们也必得帮着照应办事,总是我的儿女,分什么彼此。"姨娘们站起来齐声答应。

  这会儿,两宅的姑娘、嫂子们都在六如阁同致远堂伺候。

  景福堂摆设果茶。祝母走进佛堂,见香烟馥郁,花果缤纷,无不洁净,心中甚喜。亲手上了几瓣檀香,向着观音虔心礼拜。

  柏夫人在阴司曾面见观音,今见慈容如在其上,焚香拜谢默祷一会,王夫人们挨次而拜。祝母同柏夫人往致远堂拜祖,刚出六如阁,见竺太太亦来拈香,彼此道喜。九如同着进去拜佛。

  桂夫人、石夫人们都赶着往致远堂来。两边正在热闹,有本家几位太太、奶奶、姑娘们来道喜,闹了好一会子,都到景福堂用茶果。

  汝湘、紫箫、掌珠、九如、秋瑞五人辞往各庵拈香。桂夫人道:"今日各处都已派人拈香,就是清凉观尚未有人。刚才惜春、珍珠愿出这远差,琏二奶奶又愿同去,这倒很好,请老太太示下。"祝母笑道:"怎么有劳琏二奶奶呢?"平儿道:"进香是件好差使,老太太怎么说有劳呢。二婶子吩咐备船,咱们这会儿就走。"祝母道:"既是这样,也得派一个老成媳妇跟去。"桂夫人答应,吩咐垂花门知会外面备船,选派老成家人、小子,并知会四堂姨娘备办一切应用物件。平儿、珍珠、惜春各去料理。外面派了赵禄、茗烟、金升、杨泰、小子福儿并厨子、茶夫共十人。里面派廖大奶奶、金映媳妇、汪忠媳妇、林芳媳妇、抱琴、入画,还有琏二奶奶的玉兰三个姑娘各带着两个闲散丫头,都去赶忙收拾。不多一会,琏二奶奶领着两位姑娘,辞过老太太并自家太太,以及祝府各位太太、奶奶、姑娘就要下船。王夫人、柏夫人各吩咐些说话。老太太命桂夫人们送琏二奶奶到垂花门。梦玉、梅春都去拈香未还,汝湘等五人亦没有在家,就是海珠几个相送。平儿吩咐彩凤、长春小心服侍太太,诸事务须谨慎。彩凤们答应,送二奶奶同两位姑娘上轿而去。祝府柏夫人在家谢神还愿,酬劳请客,每天轿马盈门,内外宾客。正是:座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

  这且慢表。且说琏二奶奶们上了大船,伺候人等俱已到齐,吩咐开船。查本、徐忠俱各差人送出江口,照料着帮上红船,各皆转去。那座船开不多远,见茗烟站在舱口对廖大奶奶道:"金山寺住持僧差人迎接,请二奶奶示下。"平儿道:"谢谢罢。等太太回金陵时,再到寺里拈香。"茗烟答应,去回覆金山和尚。此时正在春水发生之际,四面波浪滔滔,烟云开阖。

  远望海口,焦山倒像一柄荷叶浮在浪中。真看不尽江山风景!

  珍珠指着金山说道:"世上人谁知道这样一座大山下面细如铁线。"平儿道:"这是你转世家乡,除掉你谁也不敢混说。"

  惜春叹道:"数年前,我同老师父驾着一叶小舟,往来江上,与世浮沉,原不想有今日。谁知同你们这些梦中人又相聚一堆,可见古今来能有几人跳出梦境的!"珍珠指道:"那一带柳树后身,倒像就是清凉观。怎么走的这样快呢?"惜春细看道:"第二堆的柳树那边才是。今日风顺,走的快,咱们吃完饭再收拾上去。"珍珠点头,吩咐摆饭,入画们伺候用完早饭。不多一会,前船早已帮岸。清凉观主李行云领着徒弟们都在港口迎接。

  座船撑入港中。廖大奶奶道:"茗烟说只带了一乘轿来,请二奶奶同两位姑娘轮着上去。"珍珠笑道:"罢呀!上一磨儿太太们都是走着上去,又不到一箭来路,怪?`碜的,坐什么轿呢!"平儿道:"一片沙堤,何曾有个人影儿,还怕谁瞧见,咱们走罢。"廖大奶奶吩咐搭稳跳板伺候,赵禄命船家将两船跳板搭的十分稳固。平儿姐妹三人领着姑娘、嫂子们拣直走上岸去。李行云师徒忙稽首问安,说道:"前日在宅里领米,没有听说奶奶、姑娘要来。刚才知道,连屋子也收拾不及。"惜春道:"老太太本来没有提起,今日是马上派人。因为太太病好,各庙烧香,我同珍姑娘顺便来瞧你们,请了琏二奶奶同来。

  不过吃杯茶儿,也就上船。"李行云道:"再没有不逛一半天去。琏二奶奶同两位姑娘也很难到这儿来,就住一晚两晚也没有什么使不得。"惜春摇头道:"不能耽搁,将来有空再来。"

  行云笑道:"去年姑娘赖着不肯去,今年留着住一晚也不能。"

  平儿道:"你们做道士的,白日飞升去了,有谁回来住一晚的没有?"珍珠们都不觉大笑。

  众人来到山门,惜春见灵官殿里摆着几乘轿子,忙问:"谁在这儿?"张流水答道:"这些旧轿子是前任县太爷家眷在这里上船回去,寄在这儿,很不便当。"惜春们来到大殿,见香烛花果俱已齐备。连忙洗手焚香,先将老太太差来进香之意拜祝一遍,又将柏夫人病愈,花果敬神之事祷告一番。这才姐妹两个拜谢三清护佑,又各自许下点私心切己愿心。平儿笑道:"你两个┻筮笞T拚庖换嶙樱逡嵌堑昧苏庑G肫鹄矗梦铱母鐾范眨 毕Т骸⒄渲榘萃甑溃骸奥劾砟悴桓冒荩龆绲昧说溃闶窍梢哪棠蹋苁且患摇!逼蕉Φ溃骸吧厦嬲馊皇俏业哪瓴窨刹话荨!彼底牛卜傧憷癜菀换帷OТ悍愿篮厦矶嫉阆阒颉@钚性魄肴朐品肯撞瑁Т杭切┬拗瘛⒚犯只穆皇ぬ鞠ⅰU渲榈溃骸霸负问保皇窃挤缇耙樱 比俗呓品浚蕉萍浅ぷ郎弦谎鳎实溃骸霸趺矗空馐悄抢锢吹模俊辈恢羌裁炊鳎铱聪禄胤纸狻

 

 

第八十二回 劾儿子为官之虐_包公案-百家公案(明)安遇时等编撰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第八十二回 劾儿子为官之虐

 

  断云:

  家法尤严王法重,忍叫其子虐良民?

  离任归来多宝物,包公怒奏不容情。

  话说仁宗因贬黜了张转运,甚喜拯之梗直敢言,遂擢为直谏大夫。其子包秀,年方十六,乃敕授为扬州天长县知县,即去赴任。不想包秀为官爱财贪赃,及任满,多获宝货而归。

  一日,拯公事余,忽有一吏通报:"天长县知县任满已回。"拯闻儿归,甚喜。及见行李数担,开视金宝无数,拯核计二年俸钱资财,犹余一千贯。拯大怒,奏之朝廷:"臣有小儿为天长县知县,任满已回,检点行李物色,除俸钱犹余一千贯,今贪财虐民,所合自劾。"天子览奏云:"卿于子既无隐,可谓刚直,今依旧授卿子以官职,令其改过自新。"拯又奏:"臣蒙陛下擢为直谏之职,子有罪过,即父之罪也。臣子罢职则幸矣,朝廷岂宜复与之官哉?况臣自合贬谪,臣决不敢为直谏矣,乞另受他职,容臣报过。"上乃允奏,敕令为定州太守。

  拯谢恩,即日辞帝。临任之后,政事条理,民怀其德。后因与朝官不协,遂乃匿其政绩不报。忽一日闻谣言朝廷要来提之,拯乃弃了官职,隐居东京修行。且看后来因甚复取用,下回公察便见。

 

 

第八十二回 司马越专权制帝_续三国演义(明)酉阳野史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中国古代小说

      

 

第八十二回 司马越专权制帝

 

  不说刘琨平定并地,且说东瀛公司马腾自交代离任,思回镇守邺城。一路归心似箭,奈缘人多绊累,不能速进。行至真定地方,遇天大雪,乃将人马扎下营寨,一连三日不住,平地三尺有馀。惟营前一块空地,约有数丈,雪无积聚。腾心惊异,问于从事蔡克,克曰:"此无他,非大王福气隆盛,则地下有奇宝也。"腾令掘之,果然得一玉马,高有尺许,莹润可爱,毫光灿烂。欲持献于朝,乃用黄纱帐罩之,以车推于前面,大书"进上奇宝"四字,扬然而进。道经Q县,有成都王旧将公师藩聚兵据守其县,听得部落报道:"司马腾进宝入洛,来此经过,将军可以避之。"公师藩曰:"吾每恨其助王浚残我邺城,欲报无路。今既来此,正宜截而杀之,何为反避他们!汝等助此一阵,雪洗前恨,勿得推却。"部将李丰、皮文豹等齐道:"愿效死力!"藩喜,遂命兵人将各路守住,以备关报。司马腾见前路探军报知此事,心中大怒曰:"公师藩这贼,漏典于此,妄欲夺吾之宝,罪不容诛!可先平剿Q县,然后入邺。"腾有四子,长名司马虞,极有勇力;次名司马绍,甚多智识。当下,绍先进言曰:"我今奉诏入朝,公师藩不过逃身聚集馀党,在此苟延性命。且自到邺,再报东海王差兵至此,一鼓可擒矣。我等途中跋涉许久,焉可就行征讨?"蔡克与藩昔曾同事成都,亦从旁阻腾。腾曰:"他是何人,敢恁无礼!倘一狭道中被其冲出,夺去宝物,岂不见笑于人乎!"虞曰:"彼虽宿将,料兵不能多胜于我,有儿在此,何得宝物被夺!且待家眷辎仗到任安置,再来问罪未迟。"司马腾曰:"吾今镇守巨镇而回,以五万之兵收一下县,何有不克,焉待再起!正宜捉此贼奴以明罔逆之罪。"乃催兵前进,以崔曼为前锋,羊恒为接应,与司马虞先发,自与三子、蔡克押后,径到Q县征讨公师藩。藩以木刻成都王神像,以车载于军中,于是兵士皆以其有报主之忠,各皆奋力,时欲暗袭东瀛公报仇,反被以兵先至讨伐。藩乃与李丰、皮文豹引兵一万出城对敌,谓二人曰:"今彼徒恃兵多似我而来,但战在为将者。君肯用力相助,一能斩将夺旗,便获胜矣!"二人应诺。崔曼遥见城中兵出,令众扎住,两边各排阵势。崔曼舞锤打出,公师藩拍马自战。未及十合,部将李丰冲来助阵,腾将羊恒慌出抵住,不数合,恒被李丰一枪刺死。崔曼胆落,措手不及,亦为公师藩所斩。李丰得势,直捣腾军中坚,皮文豹见之,亦拍马并进。司马腾见二将势猛,急欲退后,已被李丰一枪刺于马下。司马虞大怒,挥马径取李丰,二人遂便交横恶战。不及三十合,李丰抵敌不住,带马而走,虞要报父一枪之仇,尽力追去,丰不敢住,虞亦不舍,约及十四五里,前遇河阻,丰思无路,跳入河中。水深流急,丰被淹死,虞乃回马。行不十里,败兵奔到,言:"三位公子司马绍、司马矫、司马确皆被所杀,蔡中郎亦死,家眷尽殁,贼已收兵入城矣!"司马虞见报,无计可施,只得大哭一场,往洛阳而走。

  至京,入见东海王,告以其事。东海王哀腾之死,即以司马虞袭爵镇守邺城。公师藩既杀东瀛公,即乘胜以兵回取邺城。时司马虞未到,刘舆在郡权守,恐陈与藩同属,于中有变,乃使人连夜上洛阳求救。东海王乃诏苟救邺,苟得檄,连夜从山东而来。公师藩围城五日,不能得下,忽报青州刺史苟来到,公师藩曰:"苟将勇兵强,更多智识,不若先回兵去。"皮文豹曰:"成都王为主盟时,有德于。可掘起成都王之尸,以软车载起,尽打白旗,主帅衣以白铠,用言说,若听吾所行,或者谓吾等为主报仇,驻军不进未定也。"藩从之。谁知苟意欲兼并邺城,故奉诏来援,直至城下,来退公师藩。藩与三战皆不能胜。公师藩计穷,思要退回Q县,又被将夏D、阎弘兵至阻住。藩进战,皮文豹为夏D所杀,藩兵败走。阎弘紧紧追去,藩乃将成都王尸投于井中,轻骑逃遁,阎弘竭力穷追。藩势败,遂被弘斩。苟收兵,入邺城驻扎。卢志居丧在邺,知藩掘成都王尸激战,闻苟斩藩大胜,王尸遗弃,乃徒步往寻其尸。路上见有伤痍军人求乞,志问之,方知在于井中,志收其军,募人捞尸悬出,以车载往洛阳,上本奏成都王有伐赵反正之功、合兵退汉之劳,言甚慨切,惠帝亦念手足之情,以王礼改葬于北邙山。东海王见卢志忠义,欲用之。志乃上言:"成都王过新野,被冯嵩、刘弘等将兵追逼,尽弃王妃家属。见有幼子十岁,在于民家。殿下可念宗枝,取回荫袭,以见亲亲之义。"东海王曰:"卿言是也。"乃使人往新野求之,取回洛阳,反缢杀之。卢志闻知,乃往成都王坟前大哭一场,弃东海王,奔往北汉刘聪军中,图报刘舆、司马越之仇。史官见司马颖听从卢志之言,功德两盛。后因志病,以长沙王一节犯顺之差,遂致败绝,有评断曰:

  章度勤王,效力名扬。合纵关内,犯顺争强。事穷势蹙,俱为乱亡。子孙殆尽,一节之惭。

  再说苟入邺,见无正主在内,即欲据占。恐刘舆催司马虞到任,乃先上本入朝,遣刘舆归洛,免虞赴邺。舆知东海王只仗各兵以得返执政,今诸镇散去,亦不能制服苟,若与相抗,必被害。乃只得入京,见东海王,以求进用。越欲用之,问于刘洽,洽曰:"前日卢志有云:'刘舆之为,犹如沾腻,近之则污,清名之士不可为其所玷。'"越乃不用舆。谁知卢志乃是怪舆害颖而行暗谮,洽乃为志忠谅,而信其谮也。舆知东海王之意被志、洽所谮而止,闲居在洛,乃密求天下兵马、钱粮、军丁册籍,及仓库、米谷、钞帛数目,器械、衣甲等制,舆图、关隘、水陆形胜之要,悉皆朝夕诵记,默识如流,以希耸动司马越而干进用。及东海王越与各部官属员核该司职事,刘舆在旁,代越点视,不观册籍,问答如流,并皆符合。东海王深以为能,擢任长史,委以心腹,凡一应军国大事,悉与咨议。光熙元年冬十一月,刘舆密谓东海王曰:"今皇上上不能治国,下不能治民,何不奏请退位养老,立太弟炽继统。则是帝由我立,事由我行矣!"东海王曰:"奏此便是欺君废立之意,又惹征镇起衅矣!必须去了惠帝,方可行之。"舆曰:"此亦不难,暗以毒药置饮食中进之。事在太傅,谁敢异议者!"越信其言,乃以重金赂嘱近侍,将毒置饼中,奉帝食之,遂中毒而崩,时年四十八岁。皇后羊氏见帝晏驾,乃召近侍议曰:"若立太弟,则是嫂叔之伦,难与临朝共事。可集百官立太子清河王为帝,然后再报太傅。"侍中华昆听知其事,乘黑露夜驰告太傅越。司马越慌带何伦、宋胄亲自入宫,伪哭伏地。何伦曰:"天下不可一日无君,宫车既已晏驾,哭亦无益。可速召百官,先定大事,然后治丧。"越乃出御正殿,集百僚等迎太弟炽即位。谥为怀帝,改号永嘉元年。尊羊后为孝惠皇后,居弘驯宫。炽乃武帝第二十五子,字丰度,谦和洽众,人故立之。帝乃下诏,令百官治丧挂孝,葬惠帝于太阳陵。在位一十七年,改元者四,莅政全无建明,事由臣下。史官断之曰:

  惠帝昏愚,不辨菽粟。权在臣下,政出多门。忠贤路绝,谗谀得志,乃相屠戮。皇后、太子,四废五复,莫能诘问。东奔西窜,受制于人。一不保母,次不能保妻、子,终不能保自身。食饼中毒,而不知其端议者,谓此足以报曹氏受制于司马师之惨矣,谅哉!

  且说河间王司马自被祁弘战败,逃于太白山中,只有旧将马瞻寻获。因无粮储,乃同往始平太守梁迈处安住。梁迈阴使人说弟梁柳,迎回河间王司马,梁柳请梁迈至长安共议而行。恐梁柳不肯迎己,使梁迈以毒药置酒中奉梁柳。柳好醇酒,一饮中毒而死。又使马瞻赂嘱长安令苏众并梁柳辖下记室督朱永等,上表奏称梁柳病亡,长安无主,人情汹汹,今乃只得复请河间王权领职事。河间王亦自上本请罪。朝中因惠帝新崩,怀帝初立,不及问罪。怀帝又以身为河间王立为太弟,欲复加封,越不从,未行。但着原使回长安,慰安河间王用心治政,另日加封。会有弘农太守裴M、秦州内史贾龛、安定太守贾疋等,各皆不愤,乃会合共议曰:"司马既然得罪于朝廷,丧师失律,自取祸败,免诛幸矣,焉可使其谋杀守将,再复自立乎!"乃合兵攻。遣马瞻、梁迈、朱永将兵御之,裴M等兵大败。贾疋等上本,劾谋害梁柳、复夺长安、欲剿各郡之意,乞发兵马与臣等,共伐不道。河间王亦使人奏称裴M、贾龛等思夺关中反乱等因。怀帝与东海王议曰:"河间王虽有小过,每多大功。但因张方恃强致误,遂致丧败。念彼自杀张方,情或可原矣。且系宗室之长,昔在西土,为众推重,故人心不肯忘彼。今既与诸郡守构怨,事终不了。若助众以征河间,又乖亲亲之义;助河间以伐诸郡,有失为国之忠。朕思不宜自结仇怨,可取回朝中养老,且免后患。卿意何如?"东海王奏曰:"陛下天恩,正合友爱之谊。今可下诏,命裴、贾等尽忠仍守故地,命督护糜晃前去与梁迈、朱永共守长安,代转河间王。当以河间王为司徒,南阳王模为司空,琊王睿为司马,东瀛公虞为司农,使骨肉同朝,自无乖忤。"怀帝准奏,即日下诏,遣糜晃先往长安。司马见有诏至,接讫,问于糜晃,晃以实意告之。思长安被祁弘等纵兵焚掠,邑里萧条,心腹兵将丧亡殆尽,恐一时不能复振,乃就征回洛,独与马瞻带兵人五百保护出关,不在话下。

  却说东海王行诏至许昌,征南阳王为司空,南阳王模接诏讫,问以事故。使命具道东海王奏保诸王之由,模乃密召各将佐等议曰:"河间王素心不仁,助齐王诛赵,又助长沙王诛齐。长沙尽忠王室,又唆通成都害长沙、劫天子、贬成都。东海王不平,故合我等破彼,迎回銮驾。今又容他入朝,心必不怿于孤,孤实亦不欲与之同朝也!且去又居他之下,将焉处之?"牙将王因曰:"大王言者是也。前既不合,后岂相容!彼为司徒,易于得志,亦须早为之备。"模曰:"汝意亦与吾合。有何计策,阻得老贼不来,吾之愿也!"王因曰:"朝廷征召,焉可阻止?以臣愚见,只须精兵千人,预先出境,伏于新安雍谷山中要路之处,待其来到,一时突出,袭而杀之。只说是盗贼劫掠,谁知是吾?岂不断绝后患乎!"南阳王曰:"此计大妙,必须是汝代吾行之。"王因领诺,荐力士冷辰同去,将兵士五百,装作十车,扮作运粮模样先行。自将兵士五百,扮作客商、土人等样,陆续而行,到于雍谷会合,埋伏伺候。

  却说河间王自离长安,以为朝廷宣召,于路坦然,不为提备。出了荥阳,至新安,见路径窄狭,自与幼子二人,以兵二百护行在前,马瞻引兵三百,保护辎重于后。行至雍谷山中侧路狭处,两头忽然数百强人涌出阻住,高声叫曰:"来者何官?留下金宝,饶你性命!"曰:"吾乃河间王也!我今兵少,你等好好改邪归正,带你入朝,高封官职。"冷辰听说,赶向前去,将父子三人尽皆杀死。兵士走转,高叫曰:"马瞻将军快来救驾!"王因听得,唤冷辰曰:"马瞻乃关中上将,未易可敌者。我等莫图他财,亟宜藏避。"二人收兵,往谷中而去。河间王随身金宝皆被所获。马瞻催兵赶来时,贼已不见,河间王父子皆死于地。瞻乃大哭一场,将尸连车载至洛阳,入见东海王,告知其事。东海王转奏于帝,帝怜其失嗣,乃以彭城王司马助继之祀。命将王礼殡葬,葬于北邙山成都王一处。乃司马朗之后。史官有评断曰:

  宅心徂诈,挟仗张方。枉害长沙,行全无良。兵衰势尽,丧首丘荒。事久终报,天道昭彰。

  马瞻于路访察,知河间王为南阳王所杀,言于东海王越。越以河间前有罪过,南阳后有功绩,置之不究,亦不召模入朝。琊王司马睿时为平东将军,见东海王保为司寇,心中犹豫。及闻河间王被害,南阳王罢征,方与从事王导计议曰:"今惠帝晏驾,怀帝新立,东海王秉政擅权,其臣下皆无辅佐之才。新辟数人,虽系元老,亦皆旷逸好饮之士,天下不久将见败坏矣!先生尝教我避祸东去,吾忆良言,深铭肺腑,寤寐不忘。昨者朝中忽有司寇之命,吾实不愿!今二王既皆有故,司徒、司空二职已罢,他职亦必中止,吾窃喜之。但不知先生有何妙策,可以脱离此处?"王导曰:"昨闻人言扬州刺史陈敏招纳亡命,横欺邻郡,不久将反叛逆。东海王亦甚忧虑,此乃荆楚广南钱粮之要道,欲要议人镇守东方以制彼,未得其宜。殿下先王曾镇建业,今东海王之妃裴氏甚宠,言听计从,可构求宝物佳稀,赂其代为善言,请镇京口,以助吴王共保东方。若得到任,谋向建业,收揽英雄,以待天下之变。不但永保富贵,且晋室宗社还当属殿下撑持也!"睿听导言大喜,乃求访珍珠宝玉、镶金首饰、江南奇缎,密赂裴妃。裴妃受礼大喜,乃与东海王言曰:"自昔琊王子自邺来奔大王,大王令其收兵运粮,悉皆称职,有功于我,可以为心腹骨肉之亲矣!"越曰:"吾司马氏诸王,或狡或诈,或凶或悍,悉多不得其死。惟吴王与琊王二人,分镇东南,不阿不妒,无辱无荣。今嗣子来此征汉,一向未得显耀,吾亦思欲用之,未有职任相称耳!"妃曰:"此人性纯心善,不矜不伐,有过人之量。今闻外论纷纷,皆言陈敏广招亡命,有不轨之心。若使扬州一乱,江东四十八州钱粮皆不能北上矣。大王何不调取吴王司马晏移镇京口,使司马睿复至建业,守父原镇。令其收揽英雄,集聚钱粮,以备急用,彼必倾心于大王矣!一则可以制压陈敏,二则我王有甚事变,亦可以藉其兵粮为用,实有两便之美。"此言皆王导教使者传与裴妃者。东海王听裴妃所言,深以为然,即奏帝加司马睿为安东都督、总领扬淮诸军事,仍袭琊王镇建康。以吴王晏镇京口,以防陈敏。

  琊王得遣回镇江东,乃入谢东海王,求讨赐授随侍名职,好令百姓。东海王乃以王导为长史,潘仁、伏尚二将为平东都尉,一同赴镇。当有西阳王司马、汝南王司马祜、南顿王司马宗,皆司马亮之子。又有长沙王子司马沈等四人,皆闲散在洛,东海王并不采用。等亦知中原不久将变,江东贪安,乃各密随琊王渡江。故后人有"五马渡江,一马化龙"之谶语云。司马睿至京口,见吴王已自到镇,乃往参见。然后回建康,以一应大小政事,皆托王导为区画。导首先上言,以为:"中州多变,衣冠世族皆思南避,殿下宜虚心谦接,延揽俊杰,相与共济大事,毋使贤人君子归于他处。"睿皆一一听从,欲求英彦,但睿名誉素轻,仰慕者鲜,久居建业,名人智士无有至者。睿忧之,言于王导,导亦不能罗络,无可奈何。时当三月,清明将近,导出外闲讯,见隐逸贤达者纷纷于野外做道行。问于旁观者,咸对曰:"江南风俗,清明前三日、后三日,不问贫富贵宦之家,俱要祭祀先茔。所以读书君子、林下高贤,俱有数日玩游山水之暇。"王导听言,心生一计,归谓琊王曰:"今此佳节,江南名儒硕士皆祭祖先,登坟拜扫。游商寄旅,悉要闲玩。殿下一向来招徕贤士,并无肯至者,皆缘殿下未有好贤盛名,外人那知心切求贤之诚,是以鲜得来就耳。殿下明当亲出观察,祭祀山川鬼神。可大排銮驾,盛陈兵卫,整顿仪仗,皆鲜明号服,铺设森严,列于郊外,然后以雕鞍骏马、龙幢凤盖,拥从而行。臣与殿下联辔并肩,游于郊原之上。吴士观之,见殿下赫赫威仪,而乃与臣并骑,识者皆以为殿下敬贤重能,互相传报,则智士名人将不远千里而来奔矣!昔郭隗语燕昭求贤,当自隗始,即此意也。"睿然之。次日,盛陈仪从,与王导二人并辔游观,雍容于郊原之外。果有高士卞住⒑匮讼嘤鲇谕荆诵芯叮琊王好贤敬士,乃不退避,相与拜见于道左。睿慌下马扶起,以宾礼相叙,慰谢而别。日晏回驾,王导曰:"殿下急于求贤,久无至者。适此贺循、卞捉晕庵懈卟牛怂浦卣撸窦鹊糜胂嗷幔艘越崛诵摹6尤糁粒渌辈磺蠖匆樱 爆琊王听言大喜。次日,遣王导奉币帛聘迎二人。二人见导至,备言琊王之意,循、资苊粒D税菸邮滤韭怼W源耍厦抗檎呱踔凇5加旨琊王颇好酒滥用,上言谏曰:"今诸王皆滥用财物,故天下常乏食;骄傲士庶,则人民多反背。且谦可以待士,俭可以足用。愿殿下以勤俭为先,谦恭是尚,抚恤新旧,则天下归心焉!矧中州士大夫因好饮以致丧坏天下,今殿下又效尤之,是亦知而不知悔也。"睿皆从之,乃与王导、贺循等面矢曰:"从今日为始,永不嗜此!先生诸君为证。"即取酒杯满斟,对众饮之,覆杯于地曰:"吾今再不用汝矣!"遂绝不饮酒。童谣纷纷歌曰:"五马渡江东,一马化为龙。"

  按《晋史》:南渡元帝讳睿,字景文,乃司马觐之子,浦镆病O棠晟诼逖簦猩窆庵欤皇揖∶鳌K逯澹绯踟字隆<俺ぃ邪缀辽谌战侵螅∽剂眨坑芯伺戊咳缫病D晔澹梦滑琊王。幼鲜令闻,及惠帝时,王室遭值多故,睿每谦恭退让,得免于祸。沉敏有度量,不显灼然之迹,故时人未之识焉。惟稽绍异之,尝谓人曰:"琊王毛骨非常,殆非人臣之相也。"元康二年,拜员外散骑常侍,累迁左将军。以讨汉荡阴之败,从成都王居邺。以叔东安王繇为颖所害,睿惧祸及,欲遁去,以侍者覆檄未果。会雨暴至,雷电大作,侍者皆弛纵散去,睿乃乘怠潜出。又值成都王有令,遣人守住河阳津,不许贵人官属奔走入洛,睿为关吏盘住,从睿心腹家吏宋典步行在后赶到,故以鞭策打睿马,曰:"舍长尔从何来?今关津禁止贵人官属,你何得在此耽阻,以误石先锋公事!"官吏见言是舍长奉石超出差之人,放关催之速行。睿乃奔于东海王,以为平东将军,使收兵下邳。与王导共谋,贿赂裴妃,求镇建业。乃渡江广求贤士,聘贺循、卞子爰驼暗龋嘤胛危彩孪ぷ释醯嘉敝鳌1附ゼ弁踔娼梢印BR>
  又按《晋史》:贺循字彦修,会稽山阴人。曾祖贺齐为吴国名将,祖贺景为吴灭寇校尉,父贺劭为吴中书令,为孙皓所杀。循母虑祸及族,求买当权,乃徙家于边郡。循少膺家难,流放海隅,吴亡,乃还归本郡。循操行高尚,童稚时即不群于众,言语进止必以礼让。及是丁义为相国,召循为官掾,不就。刺史稽喜举秀才,除阳羡令。以宽惠为本,不求课最。后为武康令,俗多重厚葬,及循拘忌,致回避岁月,停丧延久不发者,循皆禁革其弊。邻邑咸化,政教大行。声誉颇闻,但朝无党族,久不进秩。陆机上疏荐之曰:"庶士殊风,四方异俗。壅隔之害,远国益甚。至于荆、扬二州,户各数十万,今扬州无一为郎,荆州、江南居天下之半,乃无一人为京城职品,当非圣朝待四方之公心。若论才望资品,武康令贺循德量邃茂,刑罚肃穆,堪为尚书郎。蒸阳令郭讷可为太子洗马。"朝廷从之,召为太子舍人。及赵伦篡位,循乃辞疾避位。寻迁南中郎长史,不就。会有强寇李辰起兵于江夏,征镇不能讨,皆望风奔走。李辰别帅据有扬州,名石冰。冰势倡,侵江左,逐会稽相张景,以前宁远将军程超代之,以其长史夏宰舆领山阴令。前南平内史王矩拒之,合旧吴兴内史顾秘与前举秀士周等倡首,会合州郡之兵讨冰。循亦以兵赴义。石冰有大将杭宠拥兵数千,屯于郡之讲堂。循以兵少难剿,乃移檄与宠,陈以顺逆之道,杭宠畏罪遁去。程超、夏宰舆皆归命迎循,循复请张景还郡,江左悉平。循乃分赏义勇,谢而遣去,杜门不出。朝中论功报赏,循、皆不要,请俱归于陈敏。敏后作乱,诈称诏旨,以循为丹阳尹。循知非出朝命,辞以手足有疾,不能制笔执事。又服寒食散,露发裸身,示不可用,敏不敢逼。是时州郡豪杰皆被陈敏縻执,或有老疾,亦加秩命,惟循与吴郡朱诞不预其事。及后陈敏破败,征东将军周馥上循功,领会稽内史,寻改吴国内史,车征皆不就任。至是琊王聘为安东将军,欣然赴命。

  又按《晋史》:卞鬃滞靡踉┚淙恕W姹逋澄琊内史,父卞粹以清廉鉴察称,兄弟六人并登宰府,世称"卞氏六龙,玄仁无双",玄仁乃粹之字也。初杨骏执政,人多阿附,而粹正直无谀。及骏诛,超拜右丞,迁右军将军。张华之诛,卞粹以华婿免官。齐王赘ㄕ宕馕讨兄惺榱睿粑<俺ど惩跏掌胪酰撕χJ贝馊绮蓿晃锶袅窖郏矶炎鳌1兹豕谟忻尽①鸲菹そ酝浦刂胪妆僬伲痪汀:笥龈改眩芑瓜缋铩S兰纬酰⒁滓裣妇簟V莛デ胛邮轮欣桑撞豢嫌Α8匆蚩苈遥局菰庀荩榔扌中熘荽淌放嵫Q仔泄懔晗唷V潦乾琊王渡江,陈敏势横,啄诵皇隆S谓ㄒ担琊王遇于郊,辟为从事中郎,乃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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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则遗帕

 

  话说池州府青阳县民赵康,家私巨富,生子嘉宾,恃财恣性,奸淫博奕,彻夜讴歌。一日,命仆人跟随在后,径往南庄闲游,偶见二女子,年方二八,淡妆素服,自然雅洁,观不厌目,尽可赏心。问仆人道:"此谁家妇?"仆道:"此山后丘四妻妹,因夫出外经商,数载未回,常往庵庙求签。"嘉宾道:"你去问她,家中若少银米,随她要多少,我把借她。"仆道:"伊亲颇富,纵有不给,必自周济。"是夜宾想二妇的颜色竟不能寐。次日饭后,取一锭银子约有十两,往其家调奸。二妇贞节不从,厉色骂詈,叫喊邻人。宾见不可,拂袖而出。思谋无策,即着仆人去请友人李化龙、孙必豹二人来庄,令庄人备酒。饮至半酣,二友道:"今日蒙召,有何见谕?"宾道:"今日事甚扫我兴,特请二位同设一计。"二人问道:"何事?快请教。"宾道:"昨日闲游,偶遇丘四妻、妹二人过此,貌均奇绝。今上午将银一锭到彼家只求一会,不惟不许,反被恶言骂詈,故拂我意。"二人道:"此事甚易。"宾道:"兄有何妙计,请教一二。"友道:"今夜候至三更,将一人后山呐喊,两人前门进去擒此二妇,放在山窠,任你摆布,何难之有?"宾道:"此计甚妙。"是夜,饮酒候至三更,瞒了庄人,私自潜出,把一人在山后呐喊,二人向前冲门而进,佣工人即忙起看,二人就将工人绑缚丢在地上,使其不能出喊。遂入房中,只捉得

  曾氏一人,不意丘四妹子因家有事,傍晚接回。三人将曾氏捉入山中平窠内,至天微明,三人散去,宾不意遗一手帕在旁。

  次早,邻人方知曾氏家被劫,众人入看,解放工人,即报丘四妹家。许早夫妇往看,遍觅无踪,寻至山窠,只听哀哀叫苦。三人近看,羞不能遮,不能动止。许早背回曾氏,姑以汤灌,久之略苏,方能言语。姑道:"因何如此?"曾氏羞言,姑问再三,乃道:"昨夜三更,二人冲门而进,我以为贼,起身欲走,穿衣不及,二人进房将我捉上山去,三人强奸。"姑曰:"三人认得否?"曾氏道:"昏月之下认人不真。"许早拾得白绫手帕,解开一看,只见帕上写有嘉宾之名,乃是戏妇所赠。其妻知之,乃告夫许早道:"昨日上午,嘉宾将银一锭来家求奸,被我骂去,想必不甘心,晚上凑合光棍来捉去强奸,幸我不在,不然亦难逃矣。"许早听了妻子言语,即具状首于包公。

  呈首为获实强奸事:鹰鹞搏击,鸠雀无遗,虎豹纵横,犬羊无类。淫豪赵嘉宾,逞富践踏地方,两三丘度荒秀麦,止供群马半餐;恃强派食庄户,百十斤抵债洪猪,不够多人一嚼。无犯平民泪汪汪,常遭鞭打;有貌少妇眉蹙蹙,弗洗污淫。金银包胆,奸宿匪彝。瞰舅丘四远出,来家赠银调奸。舅妇曾氏,贞节不从,喊邻逐出。恶即串党数人,标红抹黑,执斧持刀,深夜明火入室,突冲擒入山窠,彼此更番,轮奸几死。夫早觅获,命若悬丝。遗帕存证,四邻惊骇痛恨。黑夜入人家,老少闻风股栗。山坞奸妇人,樵牧见影胆寒。不啻斜阳闭户,止声于夜啼之儿。

  真同明月满村,吠瘦乎守家之犬。见者睡不贴席,即如越王勾践卧薪。闻者梦不至酣,酷似司马温公警木。山路滚滚尘飞,合村洋洋鼎沸。恳天验帕剿恶,烛奸正法。遗帕

  不止乎绝缨,荒野倍惨于暗室。万民有口,三尺有法。上告。

  包公即拘齐人犯,先问邻右萧兴等道:"你是近邻,知其详否?"兴道:"是夜之事,小人通未知之。次早起来,听得佣工人喊叫,众人入内,看见工人绑在地上,遂即解放,报知许早夫妇,觅至山窠才获曾氏,不能行止,遗帕在旁是的。余事不知,不敢妄言。"包公道:"旁遗有帕,帕上既有嘉宾的名,必是他无疑了。"宾道:"小人三日前遗此帕于路,并未在山。况一人安能捉人而绑人?此皆夙仇诬陷。"早道:"日间分明是你掷银调戏,二妇喊骂才出。是晚被劫,并未去财,况有手帕硬证。若是贼劫必定掳财,何独奸妇?乞老爷严刑拷出同党,以伸此冤。"包公喝叫将宾重打二十,令其招认,宾仍巧言争辩。包公令将原被告二人一起收监。邻证发出。私嘱禁子道:"你谨守监门,若有什闲人来看嘉宾,不可令他相见,速拿来见我,明日赏你。若泄漏卖放,杖六十革役!"禁子道:"不敢。"包公退堂,禁子坐守。

  不多时,有二人来监门前呼宾,禁子开了头门,守堂皂隶齐出,扭住二人,进堂敲梆。包公升堂。禁子道:"获得二人,俱皆来探嘉宾的。"包公问明姓名,喝道:"你二人同奸曾氏,嘉宾先已报出,正欲出牌捕捉,你却自来凑巧。"二人面皆失色,两不相照。化龙道:"并无小人两个,彼何妄扳?"包公道:"嘉宾说,若非你二人,他一人必于此事不得。从直招来!"化龙道:"彼自干出,妄扳我等。"包公见其词遁,乃令各打二十,不招。又将二人夹起,远置廊下。监中取嘉宾出来,但见夹起二人,心中慌张,包公高声骂道:"分明是你这贼强奸曾氏,我已审出;二人系你同奸,彼已招承道是你叫他,非管他事,故将他夹起。"嘉宾更自争辩不已。仍令夹起,

  嘉宾畏刑乃招道:"是日,小人不合到其家掷银,被他骂出,遂叫二人商议,计出化龙。乞老爷宽刑。"包公道:"你二人先说妄扳,嘉宾招明,各画供招来。"三人面面相视,无言抵答,只得招认。判道:"审得赵嘉宾,不羁浪子,恃富荒淫,罔知官法之如炉。

  尚倚爪牙,擒奸妇女,胜若探囊而取物。棍徒化龙等,既不能尽忠告以善道,抑且相助而为非。又不能陈药石之箴规,究且设谋以纵欲。明火冲家,绑缚二人于地上。开门擒捉,轮奸曾氏于山中。败坏纪纲,强奸不容于宽宥。毋勿首从,大辟用戒乎刁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