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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列传51○李谘 程戡 夏侯峤 盛度 丁度 张观 郑戬 明镐 王尧臣 孙抃 田况 李谘,字仲询,唐赵国公峘之后。峘贬死袁州,因家新喻,遂为新喻人。谘幼 有至性,父文捷出其母,谘日夜号泣,食饮不入口,父怜之而还其母,遂以孝闻。 举进士,真宗顾左右曰:"是能安其亲者。"擢第三人,除大理评事、通判舒州, 召试中书,为太子中允、直集贤院。历三司、开封府判官,再迁左正言,出为淮南 转运副使。帝幸亳,以劳,迁尚书礼部员外郎。会江南饥,徙江东转运副使,为度 支判官。擢知制诰,寇准数改谘所拟制辞,谘不乐,以父留乡里请外,遂出知荆南。 会翰林学士阙,宰相拟他官,帝曰:"不如李谘。"遂为学士。 仁宗即位,超迁本曹郎中、权知开封府,数月,权三司使,拜右谏议大夫。尝 奏事两宫曰:"天下赋调有定,今西北寝兵且二十年,而边馈如故。戍兵虽未可灭, 其末作浮费非本务者,宜一切裁损以厚下。"即诏谘与御史中丞刘筠等同议冗费, 以景德较天禧,计所减得十三之上。 时陕西缘边数言军食不给,度支都内钱不足支月奉,章献太后忧之,命吕夷简、 鲁宗道、张士逊与谘等经度其事。谘曰:"旧法商人入粟边郡,算茶与犀象、缗钱, 为虚实三估,出钱十四文,坐得三司钱百文。"谘请变法以实钱入粟,实钱售茶, 三者不得相为轻重。既行而商人果失厚利,怨谤蜂起。谘以疾累请郡,改枢密直学 士、知洪州。行数月,而御史台鞫吏王举、句献私商人,多请慈州矾,会计茶法不 折虚费钱,妄称增课百万缗,以觊恩赏。谘坐不察夺职。 久之,进给事中、知杭州,复枢密直学士、知永兴军。衣冠子弟恃荫无赖者, 谘悉杖之,境内肃然。还,勾当三班院,坐举吏降左谏议大夫。权三司使事,是岁, 禁中火,仓卒营造,应办举集。 进尚书礼部侍郎,拜枢密副使。数月,遭父丧,起复,迁户部侍郎、知谏院事。 是时榷茶法浸坏,乃诏谘、蔡齐等更议之。谘以前坐变法得罪,固辞,不许。于是 复用谘所变法,语具《食货志》。卒,赠右仆射,谥宪成。 谘性明辨,周知世务,其处烦猝,常若闲暇,吏不敢欺。在枢府,专务革滥赏, 抑侥幸,人以为称职。无子,以族子为后。 程戡,字胜之,许州阳翟人。少力学,举进士甲科,补泾州观察推官,再迁秘 书丞、通判许州。曹利用贬,戡以利用婿降通判蕲州。徙虔州,州人有杀母,暮夜 置尸仇人之门,以诬仇者。狱已具,戡独辨之,正其罪。以尚书屯田员外郎知归州, 召为侍御史、三司度支判官。 宝元初,忻、代地震,坏城郭、庐舍,死伤甚众,命戡安抚,颇以便宜从事。 改起居舍人、知谏院,迁兵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三司户部副使。擢天章阁待 制、陕西都转运使。 未几,知渭州。陕西有保毅军,人苦其役。戡奏曰:"保毅在乡兵外,不黥而 有籍,所以佐边备也。已隶保捷兵,而保毅籍如故,州县以供力役,率困惫,至破 析财产售田者,犹数户出一夫,民不胜苦。"因诏:私役保毅者以计佣律坐之。 进枢密直学士、知成都府。坐尝保任贝州张得一,得一伏诛,夺职出知凤翔府, 寻徙河中。御史中丞张观辨之,复为枢密直学士、知永兴军,徙瀛州,四迁给事中。 契丹使过,称疾,求著帽见,戡使谓曰:"有疾,可毋相见,见当如礼。"使者语 屈,冠而见。 人言岁在甲午蜀且有变,孟知祥之割据,李顺之起而为盗,皆此时也。仁宗自 择戡再知益州,迁端明殿学士,召见慰遣。至彭州,民妄言有兵变,捕斩之。守益 州者以嫌,多不治城堞,戡独完城浚池自固,不以为嫌也。 召拜参知政事,奏禁蜀人妖言诬民者。避宰相文彦博亲,改尚书户部侍郎、枢 密副使。数与宋庠争议,谏官、御史皆论之,戡亦自请罢。除吏部侍郎、观文殿学 士兼翰林侍读学士、同群牧制置使,寻拜宣徽南院使、鄜延路经略安抚使、判延州。 英宗即位,以安武军节度使留再任。初,覃恩,蕃官例不序迁。至是,用戡奏 始皆得迁。又请首领有战功材武,皆得召见,选补为蕃官。延州夹河为两城,雉堞 颇卑小。敌登九州台,则下瞰城中。戡调兵夫大增筑之。横山酋豪怨谅祚,欲率其 属叛,取灵、夏,来求兵为援。戡言:"豺虎非自相搏,则未易取也;痈疽非其自 溃,则未易攻也。谅祚久悖慢,宜乘此许之,所谓以蛮夷攻蛮夷,中国之利也。" 会英宗不豫,大臣重生事,不报。
言者请选大臣帅永兴,屯重兵以制五路,敕戡具利害以闻。戡以为"四路距永 兴皆十数驿,设有警,使听节制,则不及事矣。且关中财赋不赡,宿军多,何以给 之?" 治平初,命宦官王昭明等领四路蕃部事。戡曰:"蕃部所以亡去,苦边吏苛暴, 为西人诱略尔。今昭明等徒能呼召首领,犒以牛酒,恐未足以结其心也。而甚动边 听,宜更置路分钤辖、都监,各部一将兵,兼沿边巡检使,无复专蕃部事。"从其 奏。夏人遣使入贡,僭汉官移文于州,称其国中官曰枢密。戡止令称使副不以官, 称枢密曰"领庐",方许之。 戡告老章累上,终弗听,遣使以手诏问劳,赐茶药、黄金,乃再上章曰:"臣 老疾剧矣,高奴屯劲兵为要地,岂养病所耶?"召还,道卒。赠太尉,谥康穆。 戡久在边,安重习事,治不近名。然不为言者所与,或传戡交通宦官阎士良, 至令妻出见之。 夏侯峤,字峻极,其先幽州人。高祖秀,为济州钜野镇游奕使,因家焉。父浦, 梁开平中,以明经至棣州录事参军。峤幼好学,弱冠,以辞赋称,周相李谷延置门 下。又依西京留守向拱,摄伊阳令;拱移安州,又令摄录事参军。 太平兴国初,举进士甲科,解褐大理评事、通判兴州,累迁右赞善大夫。从征 太原,督刍粮于河朔。迁殿中丞、通判邠州。岁满,拜监察御史、通判兴元府,进 秩殿中。 雍熙二年代还,对便殿。太宗语有司曰:"此人朕自知其才行,勿须奏拟。" 即日改左补阙、直史馆,赐绯鱼。会王师护边,乘传督河间餫道,就命知莫州。逾 月,徙洪州,改起居郎。真宗在襄邸,太宗择朝士谨厚者为官属,即召入为翊善, 赐金紫,加直昭文馆。真宗尹京府,命兼推官,加司封员外郎。东宫建,复兼中舍, 迁工部郎中。及嗣位,拜给事中、知审刑院。数月,擢枢密院副使。 咸平元年,以户部郎中罢。二年,始建讲读之职,命峤为翰林侍读学士。及杨 徽之卒,又命兼秘书监。是秋,江、浙饥,命为江南巡抚使,所过疏理刑讼,存问 耆老,务从宽简,人以为便。使还,采病民二十余事上之,亟诏厘革。又判吏部选 事。 峤善鼓琴,好读庄、老书,淳厚谨慎,居官无过失。真宗尤爱重之,多所询访, 每以善人目之。素好道,留意养生,少疾。景德元年五月,以选人俟对崇政殿,暴 中风眩,亟诏取金丹,上尊酒饵之,肩舆还第,遣内侍召外内名医诊视。其夕卒, 年七十二。诏赠兵部尚书,赗赐外,增赐白金三百两给葬。录其子大理寺丞晟为太 子中舍,孙恭为奉礼郎,侄孙蔚赐同学究出身。峤在近侍,恩遇甚渥。卒后数月, 毕士安为相,抚坐叹曰:"使夏侯君在,吾岂先据此位!"有集十五卷。 大中祥符初,晟上《汉武封禅图》,缋金匮、玉匮、石感、石距之状,咸有 注释,上览而善之。至驾部员外郎。恭至太子中舍。 盛度,字公量,世居应天府,后徙杭州余杭县。曾祖珰,仕钱氏为余杭县令。 父豫,从钱俶入朝,终尚书度支郎中。度举进士第,补济阴尉。选为封丘主簿,改 府仓曹参军,为光禄寺丞、御史台推勘官,改秘书省秘书郎。试学士院,为直史馆、 三司户部判官,累迁尚书屯田员外郎。 契丹寇边,从幸大名,数上疏论边事。奉使陕西,因览疆域,参质汉、唐故地, 绘为《西域图》以献。改开封府判官,坐决狱失实,降监洪州税。起知建昌军、三 司盐铁判官,改起居舍人、知制诰。度尝奏事便殿,真宗问其所上《西域图》,度 因言:"酒泉、张掖、武威、敦煌、金城五郡之东南,自秦筑长城,西起临洮,东 至辽碣,延袤万里。有郡、有军、有守捉,襟带相属,烽火相望,其为形势备御之 道至矣。唐始置节度,后以宰相兼领,用非其人,故有河山之险而不能固,有甲兵 之利而不能御。今复绘山川、道路、壁垒、区聚,为《河西陇右图》,愿备上览。" 真宗称其博学。 后迁右谏议大夫、权知开封府。以疾不拜,改会灵观判官,入翰林为学士,加 史馆修撰。历兵部郎中、景灵宫副使。寇准罢相,度以交通周怀政,出知光州。乾 兴初,再谪和州团练副使。丁谓贬,起为祠部郎中,复兵部郎中,迁太常少卿、知 筠州,更虔、滁、苏三州。还知审刑院,以右谏议大夫知扬州,加集贤院学士。 初,度谪洪州,建请复贤良方正科,又请建四科以取士,曰:博通坟典达于教 化科,才识兼茂明于体用科,军谋宏远堪任将帅科,明晓法律能按章覆问科。既而 用夏竦议,置六科,其议亦自度始。 复为翰林学士、史馆修撰,迁给事中。尝受诏与御史中丞王随议通解盐,听商 旅入钱算盐,语在《食货志》。寻进承旨,以礼部侍郎兼端明殿学士,召问边计, 退而条十事上之。又兼侍读学士。 景祐二年,拜参知政事。时王曾、吕夷简为相,度与宋绶、蔡齐并参知政事, 曾与齐善,而夷简与绶善,惟度不得志于二人。及二人俱辞相,仁宗问度曰:"王 曾、吕夷简力求退,何也?"度对曰:"二人腹心之事,臣不得而知,陛下询二人 以孰可代者,则其情可察矣。"仁宗果以问曾,曾荐齐,又问夷简,夷简荐绶,于 是四人俱罢,而度独留。迁知枢密院事。 章得象既相,以度尝位其上,即拜武宁军节度使。坐令开封府吏冯士元强取其 邻所赁官舍,以尚书右丞罢。复知扬州,加资政殿学士、知应天府。暴感风眩,以 太子少傅致仕,卒。赠太子太保,谥文肃。 度好学,家居列图书,每归,未尝释手。敏于为文,而泛滥不精。尝奉诏同编 《续通典》、《文苑英华》,注释御集。真宗祀汾阴,仁宗在藩邸,诏掌起居笺奏 及留司章奏。有《愚谷》、《银台》、《中书》、《枢中》四集,又有《中书》、 《翰林》二制集。 天禧三年,诏许中书舍人、给事中、谏议大夫母封郡太君,而学士不预。时度 官兵部郎中,因请追封其母,自是学士官未至谏议者,其母皆得封郡君。 度体肥大,艰于拜起,宾客有拜之者,则俯伏不能兴,往往瞪视而诟詈之。性 极猜险,虽平居,僚友不敢易语言。所至,下贫无赖,多所纵舍;稍有赀者,一切 绳之以法。 子申甫,终尚书兵部郎中、集贤校理,尝为福建转运使,颇以修洁称。 从兄京,有吏能,以尚书工部侍郎致仕,卒。 丁度,字公雅,其先恩州清河人。祖顗,后唐清泰初陷契丹,逃归,徙居祥符。 父逢吉,以医术事真宗藩邸,然好聚书,与儒者游。度强力学问,好读《尚书》, 尚拟为《书命》十余篇。大中祥符中,登服勤词学科,为大理评事、通判通州,改 太子中允、直集贤院。坐解送国子监进士失实,监齐州税。还知太常礼院,判吏部 南曹。上书论六事:一、增讲读官;二、增谏员;三、补荫用大功以上亲;四、选 河北、河东役兵补禁军;五、籍令佐垦田为殿最;六、凡缘公事坐私罪仗者,听保 任迁官。章献太后善之。 旧制,监司及藩镇辞谒皆赐对。仁宗初即位,止令附中书、枢密奏之,度言, 附奏非所以防壅蔽也。又尝献《王凤论》于章献太后,以戒外戚。历三司磨勘司、 京西转运使。司天言永昌陵有白气,请增筑以厌之,有诏按视。度奏神道贵静,不 可轻缮治,乃止。入知制诰,迁翰林学士,纠察在京刑狱,判太常礼院兼群牧使。 刘平、石元孙败,帝遣使问所以御边。度奏曰:"今士气伤沮,若复追穷巢穴, 馈粮千里,轻用人命以快一朝之意,非计之得也。唐都长安,天宝后,河、湟覆没, 泾州西门不开,京师距寇境不及五百里,屯重兵,严烽火,虽常有侵轶,然卒无事。 太祖时,疆场之任,不用节将。但审擢材器,丰其廪赐,信其赏罚,方陲辑宁几二 十年。为今之策,莫若谨亭障,远斥堠,控扼要害,为制御之全计。"因条上十策, 名曰《备边要览》。 时西疆未宁,二府三司,虽旬休不废务。度言:"苻坚以百万师寇晋,谢安命 驾出游以安人心。请给假如故,无使外夷窥朝廷浅深。"从之。累迁中书舍人,为 承旨。 时叶清臣请商州置监铸大钱,以一当十。度奏曰:"汉之五铢,唐之开元及国 朝钱法,轻重大小,最为折中。历代改更,法虽精密,不能期年,即复改铸。议者 欲绳以峻法,革其盗铸。昔汉变钱币,盗铸死者数十万。唐铸乾元及重轮乾元钱, 钱轻币重,严刑不能禁止。今禁旅戍边,月给百钱,得大钱裁十,不可畸用,旧钱 不出,新钱愈轻,则刍粮增价。臣尝知湖州,民有抵茶禁者,受千钱立契代鞭背。 在京西,有强盗杀人,取其弊衣,直不过数百钱。盗铸之利,不啻数倍。复有湖山 绝处,凶魁啸聚,炉冶日滋,居则铸钱,急则为盗。民间铜铅之器,悉为大钱,何 以禁止。" 度又言:"祥符、天圣间,牧马至十余万,其后言者以天下无事,不可虚费, 遂废八监。然犹秦渭环阶麟府文州、火山保德岢岚军,岁市马二万二百匹,补京畿、 塞下之阙。自西鄙用兵,四年所牧,三万而已。马少地闲,坊监诚可罢;若贼平马 归,则不可阙。今河北、河东、京东西、淮南皆籍丁壮为兵,请令民畜一战马者, 得免二丁,仍不许赀产以升户等,则缓急有备,而国马蕃矣。" 庆历中,副杜衍宣抚河东。久之,迁端明殿学士、知审刑院。时江西转运使移 属州,凡市米盐钞,每百缗贴纳钱三之一。通判吉州李虞卿受财免贴纳,事觉,大 理将以枉法论。度曰:"枉法,谓于典宪有所阿曲。虞卿所违者,转运使移文尔。" 遂贷虞卿死。 帝尝问,用人以资与才孰先?度对曰:"承平时用资,边事未平宜用才。"时 度在翰林已七年,而朝廷方用兵,故对以此。谏官孙甫论度所言,盖自求柄用,帝 谕辅臣曰:"度在侍从十五年,数论天下事,顾未尝及私,甫安从得是语。" 未几,擢工部侍郎、枢密副使。因言:"周世宗募骁健,有朝出群盗、夕备宿 卫者;太祖阅猛士实骑军。请择河北、河东、陕西就粮马军,以补禁旅之阙。"又 言:"契丹尝渝盟,预备不可忽。"因上《庆历兵录》五卷、《赡边录》一卷。明 年,参知政事。会春旱,降秩中书舍人,逾月,复官。 后二年,卫士为变,事连宦官杨怀敏,枢密使夏竦请御史与宦官同于禁中鞫之, 不可滋蔓,令反侧者不自安。度曰:"宿卫有变,事关社稷,此而可忍孰不可忍! 请付外台穷治党与。"争于帝前。仁宗从竦言,度遂求解政事,罢为紫宸殿学士兼 侍读学士。御史何郯言,紫宸非官称所宜。改观文殿学士、知通进银台司、判尚书 都省,再迁尚书左丞,卒。赠吏部尚书,谥文简。 度性淳质,不为威仪,居一室十余年,左右无姬侍。然喜论事,在经筵岁久, 帝每以学士呼之而不名。尝问蓍龟占应之事,乃对:"卜筮虽圣人所为,要之一技 而已,不若以古之治乱为监。"又尝示以欹器曰:"朕欲临天下以中正之道。"度 对曰:"臣等亦愿无倾满以事陛下。"因奏太宗尝作此器,真宗亦尝著论,于是帝 制《后述》以赐之。 度著《迩英圣览》十卷、《龟鉴精义》三卷、《编年总录》八卷,奉诏领诸儒 集《武经总要》四十卷。子讽,集贤校理。 张观,字思正,绛州绛县人。少谨愿好学,有乡曲名。中服勤辞学科,擢为第 一,授将作监丞、通判解州。会盐池吏以赃败,坐失举劾,降监河中府税。复通判 果州,改秘书省秘书郎。 仁宗即位,迁太常丞,擢右正言、直史馆,为三司度支判官,同修起居注,改 右司谏、知制诰、判登闻检院,出知杭州。还判国子监,权发遣开封府事,进为翰 林学士、知审官院,累迁左司郎中,以给事中权御史中丞。 时星流、地震、雷发正月,诏求直言。观谓:"承平日久,政宽法慢,用度渐 侈,风俗渐薄,以致灾异。"因上四事:一曰知人,二曰严禁,三曰尚质,四曰节 用。河北大雨水,又条七事,曰:"导积水以广播种,缓催欠以省禁锢,宽刑罚以 振淹狱,收逃田以募归复,罢工役以先急务,止配率以阜民财,通商旅以济艰食。 复知审官院,遂拜同知枢密院事。 康定中,西兵失利,因议点乡兵,久之不决,遂与王鬷、陈执中俱罢,以资政 殿学士、尚书礼部侍郎知相州。徙澶州。河坏孙陈埽及浮梁,州人大恐,或请趋北 原以避水患。观曰:"太守独去,如州民何。"乃躬率卒徒增筑之,堤完,水亦退。 徙郓州。旧法,亦东通安邑盐,而濒海之地禁私煮。观上言:"利之所在,百 姓趋之,虽日杀于市,恐不能止,请弛禁以便民。"岁免黥配者不可胜计。历知应 天府、孟州、河南府,以吏部侍郎兼御史中丞。以父居业高年多病,请便郡,以观 文殿学士知许州。月余,拜左丞。丁父忧,哀毁过人,既练而卒。赠吏部尚书,谥 文孝。 观性至孝,初为秘书郎,其父方为州从事,因上书愿以官授父。真宗嘉之,以 居业为京官。及观贵,居业繇恩至太府卿。居业尝过洛,嘉其山川风物,曰:"吾 得老于此足矣。"观于是买田宅、营林榭,以适其意。早起奉药、膳,然后出视事, 未尝一日废也。趣尚恬旷,持廉少欲,平生书必为楷字,无一行草,类其为人。仁 宗飞白书"清"字赐观,以赏其节。然于吏事非所长,知开封府,民犯夜禁,观诘 之曰:"有人见否?"众传以为笑。 郑戬,字天休,苏州吴县人。早孤力学。客京师,事杨亿,以属辞知名,后复 还吴。及亿卒,宾客弟子散去,戬乃倍道会葬。举进士,擢甲科,授太常寺奉礼郎、 签书宁国军节度判官事,召试学士院,为光禄寺丞、集贤校理、通判越州。还,改 太子中允、同知太常礼院,注释御制《发愿文》、《三宝赞》,升直史馆、三司户 部判官,同修起居注,以右正言知制诰。判国子监;选明经生讲解经义。徙知审刑 院,迁起居舍人、龙图阁直学士、权知开封府。 吏冯士为奸利,有告士元受赇藏禁书者,戬穷治之。辞连宰相吕夷简、知枢密 院盛度、参知政事程琳,遂逮捕夷简子公绰、公弼参劾其状。既而士元流海岛,度、 琳坐尝交关士元罢去,其余绌罚者自御史中丞孔道辅、天章阁待制庞籍又十余人, 朝议畏其皦核。戬敏强善听决,喜出不意,独假贷细民,即豪宗大姓,绳治益急, 政有能迹。徙权三司使,复转运使考课格,分别殿最。又勾较三司出入,得羡钱四 百万缗,以右谏议大夫、同知枢密院改枢密副使。 戬与参知政事宋庠,为宰相吕夷简所忌,与庠皆罢,以资政殿学士知杭州。钱 塘湖溉民田数十顷,钱氏置撩清军,以疏淤填之患。既纳国后不复治,葑土堙塞, 为豪族僧坊所占冒,湖水益狭。戬发属县丁夫数万辟之,民赖其利。事闻,诏本郡 岁治如戬法。 迁给事中,徙并州,道改郓州,又徙永兴军。建言:"凡军行所须,愿下有司 相缓急,析为三等,非急罢去。"先是,衙吏输木京师,浮渭泛河,多漂没,既至, 则斥不中程,往往破家不能偿,戬奏岁减二十余万;又奏罢括籴,以劝民积粟。长 安故都多豪恶,戬治之尚严,甚者至黥窜,人皆惕息。 未几,为陕西四路都总管兼经略、安抚、招讨使,驻泾州,听便宜从事。迁尚 书礼部侍郎。时知庆州滕宗谅、知渭州张亢过用公使钱,戬致于法。行边至镇戎军, 趣莲花堡,天寒,与将佐置酒,元昊拥兵近塞。会暮尘起,有报敌骑至者,戬曰: "此必三川将按边回,非敌骑也。"已而果然。及疆事少宁,诏还,知永兴军。 初,静边砦主刘沪谋筑水洛、结公二城,以通秦、渭援兵,招生羌大王族为边 卫。戬使沪与著作佐郎董士廉督其役。会罢戬四路,宣抚使韩琦、知渭州尹洙皆以 为不便,召沪、士廉罢役归,不听。乃使裨将狄青将兵以往,械送德顺军狱。戬力 争于朝,卒城之。 进户部侍郎、资政殿大学士、知并州。契丹与元昊方交兵,边奏互上,独戬不 以闻。诏遣使问其故,戬对曰:"敌自相攻,中国不足忧也。"麟、府间有弃地曰 草城川,戬募土人为弓箭手,计口给田。初,兵兴,用不足。河东行铁钱,山多炭、 铁,鼓铸利厚,重辟不能止。戬乃请三当一。令既下,兵民相扇动,数千人邀走马 承受诉。承受,中贵人,不能遏。又群噪州门,守门者拒不得入。戬闻,悉召至庭 下,推首谋者数十人,黥隶他州,事乃定。 迁吏部侍郎,改宣徽北院使,拜奉国军节度使,卒。赠太尉,谥文肃。戬遇事, 果敢必行。然凭气近侠,用刑峻深,士民多怨之。 明镐字化基,密州安丘人。中进士第,补蕲州防御推官。真宗崩,上《真颂》 四十六篇,改大理寺丞。薛奎领秦州,辟为节度判官。奎徙益州,辟知录事参军。 程琳代奎,奏为签书节度判官,就通判州事,迁太常博士。还朝,仁宗问镐所能, 奎称其沈鸷有谋,能断大事,除开封推官。献《六冗书》,进尚书祠部员外郎,为 三司户部判官,改刑部员外郎、京东转运使,迁兵部员外郎、直史馆、益州路转运 使。会岁饥,民无积聚,盗贼间发,镐为平物价,募民为兵,人赖以安。 知陵州,楚应几赃败,或告以先期奏之,镐曰:"获罪则已,安可欺朝廷耶?" 卒坐失察,降知同州。未逾月,会元昊寇延州,起为陕西转运使。虏破金明砦,既 去,议修复其城,帅臣拥兵不即进,而镐止以百余骑,自督将士,一月而成。又尝 阅同州厢军,得材武者三百余人,教以强弩,奏为清边军,号最骁悍。其后,陕西、 河东颇仿置之。 迁户部郎中、直昭文馆、知陕州,徙江、淮制置发运使。未行,会贼破丰州, 擢天章阁待制、河东都转运使。修建宁中候百胜砦、镇川清塞堡,凡五城,以劳迁 左司郎中。 明年,擢龙图阁直学士、知并州。镐大巡边以备贼。时边任多纨袴子弟,镐乃 取尤不职者杖之,疲软者皆自解去,遂奏择习事者守堡砦。军行,娼妇多从之,镐 欲驱逐,恶伤士卒心,会有忿争杀娼妇者,吏执以白,镐曰:"彼来军中何耶?" 纵去不治,娼妇闻皆散走。以枢密直学士、左谏议大夫知成德军,入知开封府。 王则叛,命镐为体量安抚使;则未下,又命参知政事文彦博为宣抚使,以镐副 之。贝州平,迁端明殿学士、给事中、权三司使,诸将悉超迁,都虞候、士卒八千 四百人,第其功为五等,每等迁一资。彦博数推镐功,拜参知政事。 已而疽发背,帝谓辅臣曰:"镐忠亮有劳,及其未乱,思一见之。"临问,恻 然曰:"方赖卿谋国事,何遽被疾!"镐气惫,犹能顿首谢。翌日,卒,谥文烈。 镐端挺寡言,所至安静有体,而遇事不苟,为世所推重。 王则者,本涿州人。岁饥,流至恩州,自卖为人牧羊,后隶宣毅军为小校。恩、 冀俗妖幻,相与习《五龙》、《滴泪》等经及图谶诸书,言释迦佛衰谢,弥勒佛当 持世。初,则去涿,母与之诀别,刺"福"字于其背以为记。妖人因妄传字隐起, 争信事之,而州吏张峦、卜吉主其谋,党连德、齐诸州,约以庆历八年正旦,断澶 州浮梁,乱河北。会其党潘方净以书谒北京留守贾昌朝,事觉被执,故不待期,亟 以七年冬至叛。 时知州张得一方与官谒天庆观,则率其徒劫库兵,得一走保骁捷营。贼焚门, 执得一囚之。兵马都监、内殿承制田斌以从卒巷斗,不胜而出。城扉阖,提点刑狱 田京、任黄裳持印,弃其家缒城出,保南关。贼从通判董元亨取军资库钥,元亨拒 之,杀元亨。又出狱囚,囚有憾司理参军王奖者,遂杀奖。既而节度判官李浩、清 河令齐开、主簿王湙皆被害。 则僭号东平郡王,以张峦为宰相,卜吉为枢密使,建国曰安阳。榜所居门曰中 京,居室厩库皆立名号,改年曰得圣,以十二月为正月。百姓年十二以上、七十以 下,皆涅其面曰"义军破赵得胜"。旗帜号令,率以"佛"为称。城以一楼为一州, 书州名,补其徒为知州,每面置一总管。然缒城下者日众。于是令守者伍伍为保, 一人缒,余悉斩。 有州民汪文庆、郭斌、赵宗本、汪顺者,自城上系书射镐帐,约为内应,夜垂 絙以引官军。既内数百人,焚楼橹,贼觉,率众拒战。初,官军既登,欲专其功, 断絙以绝后来者。及与贼战,兵寡不敌,与文庆等复缒而下。是夜,城几克。则期 正月十四日出要劫契丹使,谍者以告。镐遣殿侍安素伏兵西门,贼果以数百人夜出, 伏发,皆就获。 城峻不可攻,乃为距闉,将成,为贼所焚。遂即南城为地道,日攻其北牵制之。 及文彦博至,穴通城中,选壮士中夜由地道入,众登城。贼纵火牛,官军以枪中牛 鼻,牛还攻之,贼大溃,开东门遁。阁门祗候张姻缘壕与战,死之。总管王信捕得 则,其余众保村舍,皆焚死。槛送则京师,支解以徇。则叛凡六十六日。 王尧臣,字伯庸,应天府虞城人。举进士第一,授将作监丞、通判湖州。召试, 改秘书省著作郎、直集贤院。会从父冲坐事,出尧臣知光州。父丧,服除,为三司 度支判官,再迁右司谏。 郭皇后薨,议者归罪内侍都知阎文应,尧臣请穷治左右侍医者,不报。时上元 节,有司张灯,尧臣俟乘舆出,即上言:"后已复位号,今方在殡,不当游幸。" 帝为罢张灯。擢知制诰、同知通进银台司、提举诸司库务,知审刑院,入翰林为学 士、知审官院。 陕西用兵,为体量安抚使。将行,请曰:"故事,使者所至,称诏存问官吏将 校,而不及于民。自元昊反,三年于今,关中之民凋弊为甚,请以诏劳来,仍谕以 贼平蠲租赋二年。"仁宗从之。 使还,上言: 陕西兵二十万,分屯四路,然可使战者止十万。贼众入寇,常数倍官军。彼以 十战一,我以一战十,故三至而三胜,由众寡不侔也。泾原近贼巢穴,最当要害, 宜先备之。今防秋甚迩,请益团士兵,以二万屯渭州,为镇戎山外之援;万人屯泾 州,为原、渭声势;二万屯环庆,万人屯秦州,以制其冲突。 且贼之犯边,不患不能入,患不能出也。并塞地形,虽险易不同,而兵行须由 大川,大川率有砦栅为控扼。贼来利在虏掠,人自为战,故所向无前。若延州之金 明、塞门砦,镇戎之刘璠、定川堡,渭州山外之羊牧隆城、静边砦,皆不能扼其来。 故贼不患不能入也。既入汉地,分行钞略,驱虏人畜,劫掠财货,士马疲困,奔趋 归路,无复斗志。若以精兵扼险,强弩注射,旁设奇伏,断其首尾,且追且击,不 败何待。故贼之患在不能出也。 贼屡乘战胜,重掠而归,诸将不能追击者,由兵寡而势分也。若尚循故辙,必 无可胜之理。 又论:"延州、镇戎军、渭州山外三败之由,皆为贼先据胜地,诱致我师,将 帅不能据险击归,而多倍道趋利。兵方疲顿,乃与生羌合战;贼始纵铁骑冲我军, 继以步卒挽强注射,锋不可当,遂致掩覆,此主帅不思应变以惩前失之咎也。愿敕 边吏,常远斥候,遇贼至,度远近立营砦,然后量敌奋击,毋得轻出。"诏以其言 戎边吏。 时韩琦坐好水川兵败徙秦州,范仲淹亦以擅复元昊书降耀州。尧臣言:二人者, 皆忠义智勇,不当置之散地。又荐种世衡、狄青有将帅才。明年,贼果自镇戎军、 原州入寇,败葛怀敏,乘胜掠平凉、潘原,关中震恐,自邠、泾以东,皆闭垒自守。 仲淹自将庆州兵捍贼,贼引去。仁宗思其言,乃复以琦、仲淹为招讨使,置府泾州, 益屯兵三万人,而使尧臣再安抚泾原。 初,曹玮开山外地,置笼竿等四砦,募弓箭手,给田使耕战自守。其后将帅失 抚御,稍侵夺之,众怨怒,遂劫德胜砦将姚贵,闭城畔。尧臣适过境上,作书射城 中,谕以祸福,众遂出降。乃为申明约束如旧而去。 既还,上言:"自陕西用兵,夏竦、陈执中并以两府旧臣,为陕西经略、安抚、 招讨使,韩琦、范仲淹止为经略、安抚副使。既而张存知延州,王沿知渭州,张奎 知庆州,俱是学士、待制之职,亦止管勾本路总管司事。及竦、执中罢,四路置帅, 遂各带都总管及经略、安抚、招讨等使,因而武臣副总管亦为副使。今琦、仲淹、 庞籍既为陕西四路都总管、缘边经略安抚招讨等使,四路当禀节制,而尚带经略使 名者九人,各置司行事。名号不异,而所禀非一。今请逐路都总管、副总管并罢经 略,只充缘边安抚使。"既而滕宗谅亦以为请,遂罢之。 又言:"鄜延、环庆路,其地皆险固而易守;惟泾原自汉、唐以来,为冲要之 地。自镇戎军至渭州,沿泾河大川直抵泾、邠,略无险阻。虽有城砦据平地,贼径 交属,难以捍防,如郭子仪、浑瑊,常宿重兵守之。自元昊叛命数年,由此三入寇。 朝廷置帅府于泾州,为控扼关、陕之会,诚合事机。然频经败覆,边地空虚,士气 不振。愿深监近弊,精择将佐;其新集之兵,未经训练,宜易以旧人。傥一路兵力 完实,则贼不敢长驱入寇矣。"因论沿边城砦、控扼要害、贼径通属及备御轻重之 策为五事上之。又请泾、原五州营田,益置弓箭手,及请彻潼关楼橹,皆报可。 以户部郎中权三司使,辟张温之、杜杞等十余人为副使、判官。时入内都知张 永和建议,收民僦舍钱十之三以助军费。尧臣入对曰:"此衰世之事,召怨而携民, 唐德宗所以致朱泚之乱也。"度支副使林潍畏永和,附会其说,尧臣奏黜潍,议乃 定。 夔州转运使请增盐井岁课十余万缗,尧臣以为上恩未尝及远人,而反牟取厚利, 适足以敛怨,罢之。迁翰林学士承旨兼端明殿学士,为群牧使。丁母丧,服除,转 右谏议大夫。 初,学士苏易简、丁度皆自郎中进中书舍人充承旨,及尧臣为承旨,不迁官, 意宰相贾昌朝所抑。及是,文彦博为相,因其岁满,遂优迁之。大享明堂,加给事 中。与三司更议茶法,较天下每岁财赋出入,上其数,遂拜枢密副使。 会侬智高反,请析广西宜、容、邕州为三路,以融、柳、象隶宜州,白、高、 窦、雷、化、郁林、仪、藤、梧、龚、琼隶容州,钦、宾、廉、横、浔、贵隶邕州; 遇蛮入寇,三路会支郡兵掩击,令经略、安抚使守桂州以统制焉;益募澄海、忠敢 土军分屯,运全、永、道三州米以饷之,罢遣北兵远戍。时狄青经制岭南,诏青审 议,以为便。 居枢密三年,务裁抑徼幸,于是有镂匿名书以布京城,然仁宗不以为疑也。以 户部侍郎参知政事。久之,帝欲以为枢密使,而当制学士胡宿固抑之,乃进吏部侍 郎。卒,赠尚书左仆射,谥文安。 尧臣以文学进,典内外制十余年,其为文辞温丽。执政时,尝与宰相文彦博、 富弼、刘沆劝帝早立嗣,且言英宗尝养宫中,宜为后,为诏草挟以进,未果立。 元丰三年,子同老进遗稿论父功,帝以访文彦博,具奏本末,遂加赠太师、中 书令,改谥文忠。 孙抃,字梦得,眉州眉山人。六世祖长孺,喜藏书,号"书楼孙氏",子孙以 田为业。至抃始读书属文。中进士甲科,以大理评事通判绛州。召试学士院,除太 常丞、直集贤院,为开封府推官,判三司开拆司,同修起居注,以右正言知制诰, 迁起居舍人、翰林学士兼侍读学士、史馆修撰,累迁尚书吏部郎中。抃虽久处显要, 罕所建明。 皇祐中,以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制下,谏官韩绛论奏抃非纠绳才,不可任 风宪。抃即手疏曰:"臣观方今士人,趋进者多,廉退者少。以善求事为精神,以 能讦人为风采;捷给若啬夫者谓之有议论,刻深若酷吏者谓之有政事。谏官所谓才 者,无乃谓是乎?若然,臣诚不能也。"仁宗察其言,趣视事,且命知审官院。抃 辞以任言责不当兼事局,乃止。 在台,数言事,不为矫激,尤喜称荐人才。帝欲除入内都知王守忠领武宁军节 度使,抃奏罢之。温成皇后葬,以刘沆为监护使,抃奏沆为宰相,不当为后妃护葬 丧事。时又议为后建陵立庙,抃率官属言非礼。因相与请对,固争不能得,伏地不 起,帝为改容遣之。御史请罢宰相梁适,未听,抃奏曰:"适在相位,上不能持平 权衡,下不能笃训子弟。言事官数论奏,未闻报可,非罢适无以慰物论。"宰相陈 执中婢为嬖妾张氏榜杀,置狱取证左,执中弗遣,有诏勿推。抃复与官属请对论列, 疏十上,适、执中卒皆罢。 改翰林学士承旨,复兼侍读学士。帝读《史记龟策传》,问:"古人动作必由 此乎?"对曰:"古有大疑,既决于己,又询于众,犹谓不有天命乎,于是命龟以 断吉凶。所谓'谋及乃心,谋及卿士,谋及庶人,谋及卜筮'。盖圣人贵诚,不专 人谋,默与神契,然后为得也。"帝善其对。 谏官陈升之上选用、责任、考课转运使三法,命抃与御史中丞张升典之,卒亦 无所进退焉。再迁礼部侍郎。抃久居侍从,泊如也,人以为长者。既而枢密副使程 戡罢,帝欲用旧人,即以命抃。岁中,参知政事。 抃性笃厚寡言,质略无威仪。居两府,年益耄,无所可否。又善忘,语言举止 多可笑,好事者至传以为口实。御史韩缜弹奏之,罢为观文殿学士、同群牧制置使, 复兼侍读学士。英宗即位,进户部侍郎。告老,以太子少傅就第,卒。赠太子太保, 谥文懿。 田况,字元均,其先冀州信都人。晋乱,祖行周没于契丹。父延昭,景德中脱 身南归,性沈鸷,教子甚严,累官至太子率府率。况少卓荦有大志,好读书。举进 士甲科,补江陵府推官,再调楚州判官,迁秘书省著作佐郎。举贤良方正,改太常 丞、通判江宁府。 赵元昊反,夏竦经略陕西,辟为判官。时竦与韩琦、尹洙等画上攻守二策,朝 廷将用攻策,范仲淹议未可出师。况上疏曰: 昔继迁扰边,太宗部分诸将五路进讨,或遇贼不击,或战衄而还。又尝令白守 素、马绍忠护送粮饷于灵州,诸将多违诏自奋,浦洛河之败,死者数万人。今将帅 士卒,素已懦怯,未甚更练。又知韩琦、尹洙同建此策,恐未甚禀服,临事进退, 有误大举。其不可一也。 计者以为贼常并力而来,我常分兵以御,众寡不敌,多贻败衄,今若全师大举, 必有成功,此思之未熟尔。夫三军之命,系于将帅。人之才有大小,智有远近,以 汉祖之善将,不若淮阴之益办,况庸人乎?今徙知大众可以威敌,而不思将帅之才 否,此祸之大者也。两路之人,众十余万,庸将驱之,若为舒卷;贼若据险设伏, 邀截冲击,首尾前后,势不相援,一有不利,则边防莫守,别贻后患。安危之计, 决于一举。其不可二也。 自西贼叛命以来,虽屡乘机会,然终不敢深寇郡县,以厌其欲者,非算之少也。 直以中国之大,贤俊之盛,甲兵之众,未易可测。今师深入,若无成功,挫国威灵, 为贼轻侮,或别堕奸计,以致他虞。其不可三也。 计者又云,将帅虽未足倚,下流勇进,或有其人。自刘平、石元孙陷没,士气 挫怯,未能振起。今兵数虽多,疲懦者众,以庸将驱怯兵,入不测之地,独其下使 臣数辈,干赏蹈利,欲邀奇功,未见其利。其不可四也。 计者又云,非欲深绝沙碛,以穷妖巢,但浅入山界,以挫贼气,如袭白豹城之 比。臣谓乘虚袭掠,既不能破戎首、拉凶党,但残戮孥弱,以厚怨毒,非王师吊伐 招徕之体。然事出无策,为彼之所为,亦当霆发雷逝,往来轻速,以掩其不备。今 兴师十万,鼓行而西,贼已清野据险以待,我师何袭挫之有?其不可五也。 自元昊寇边,人皆知其诛赏明、计数黠。今未有间隙可窥,而暴为兴举,计事 者但欲决胜负于一战。幸其或有所成,否则愿自比王恢以待罪,勇则勇矣,如国事 何。其不可六也。 昨仲淹奏乞朝廷,敦包荒之量,存鄜延一路。今诸将勒兵严备,未行讨伐,容 示以恩意,岁时之间,或可招纳。若使泾原一路独入,则孤军进退,忧患不浅。传 闻贼谋,俟我师诸路入界,并兵以敌,此正陷贼计中。其不可七也。 以臣所见,夏竦、韩琦、尹洙同献此策,今若奏乞中罢,则是自相违异;欲果 决进讨,则又仲淹执议不同。乞召两府大臣定议,但令严设边备,若有侵掠,即出 兵邀击;或贼界谨自守备,不必先用轻举。如此则全威制胜,有功而无患也。 于是罢出师议。 况又言治边十四事。迁右正言,管勾国子监、判三司理欠凭由司,专供谏职, 权修起居注,遂知制诰。尝面奏事,论及政体,帝颇以好名为非,意在遵守故常, 况退而著论上之。其略曰: 名者由实而生,非徒好而自至也。尧、舜三代之君,非好名者。而鸿烈休德, 倬若日月,不能纤晦者,有实美而然也。设或谦弱自守,不为恢闳睿明之事,则名 从而晦矣,虽欲好之,岂可得耶。 方今政令宽弛,百职不修,二虏炽结,凌慢中国,朝廷恫矜下民横罹杀掠,竭 沥膏血,以资缮备,而未免侵轶之忧。故屈就讲和,为翕张予夺之术。自非君臣朝 夕耻愤,大有为以遏后虞,则势可忧矣。陛下若恐好名而不为,则非臣之所敢知也。 陛下倘奋乾刚,明听断,则有英睿之名;行威令,慑奸宄,则有神武之名;斥奢汰, 革风俗,则有崇俭之名;澄冗滥,轻会敛,则有广爱之名;悦亮直,恶巧媚,则有 纳谏之名;务咨询,达壅蔽,则有勤政之名;责功实,抑偷幸,则有求治之名。今 皆非之而不为,则天下何所望乎?抑又圣贤之道曰名教,忠谊之训曰名节,群臣诸 儒所以尊辅朝廷,纪纲人伦之大本也。陛下从而非之,则教化微,节义废,无耻之 徒争进,而劝沮之方不行矣,岂圣人率下之意耶。 时边奏契丹修天德城及多葺堡砦。况意其蓄奸谋,乃上疏曰: 朝廷予契丹金帛岁五十万,朘削生民,输将道路,疲弊之势,渐不可久。而近 西羌通款,岁又予二十万,设或复肆贪渎,再有规求,朝廷尚可从乎?臣至愚,不 当大责,每念至此,则惋叹不已。矧两府大臣,皆宗庙社稷、天下生民所望而系安 危者,岂不为陛下思之哉?每旦垂拱之对,不过目前政事数条而已,非陛下所以待 辅臣,非辅臣所以忧朝廷之意也。 有唐故事,肃宗以天下未乂,除正衙奏事外,别开延英以询访宰相,盖旁无侍 卫,献可替否,曲尽讨论。今北敌桀慢,而河朔将佐之良愚,中兵之善窳,道路之 夷险,城垒之坚弊,军政之是否,财粮之多少,在两府辅臣,实未有知之者。万一 变发所忽,制由中出,少有差跌,则事不测矣。如前岁萧英、刘六符始来,和议未 决,中外惶扰,不知为计,此臣所目睹也。和议既定,又复恬然若无事者,是岂得 为安哉。 愿因燕闲,召执政大臣于便殿,从容赐坐,访逮时政,专以虑患为急。则人人 惟恐不知以误应对,事事惟恐不集以孤圣怀,旦夕忧思,不敢少懈,同心协力,必 有所为。今不以此为务,而日以委琐之事,更相辩对,议者羞之。臣叨备近列,实 系朝廷休戚,惟陛下不以人废言。 寻为陕西宣抚副使,还领三班院。保州云翼军杀州吏据城叛,诏况处置之。既 而除龙图阁直学士、知成德军。况督诸将攻,以敕榜招降叛卒二千余人,坑其构逆 者四百二十九人,以功迁起居舍人。徙秦州。丁父忧,诏起复,固辞。又遣内侍持 手敕起之,不得已,乞归葬阳翟。既葬,托边事求见,泣请终制,仁宗恻然许之。 帅臣得终丧自况始。服除,以枢密直学士、尚书礼部郎中知渭州。 迁右谏议大夫、知成都府。蜀自李顺、王均再乱,人心易摇,守得便宜决事, 多擅杀以为威,虽小罪,犹并妻子徙出蜀,至有流离死道路者。况至,拊循教诲, 非有甚恶不使迁,蜀人尤爱之。 迁给事中,召为御史中丞。既至,权三司使,加龙图阁学士、翰林学士。况钩 考财赋,尽知其出入,乃约《景德会计录》,以今财赋所入,多于景德,而岁之所 出,又多于所入。因著《皇祐会计录》上之。以礼部侍郎为三司使。至和元年,擢 枢密副使,遂为枢密使。以疾,罢为尚书右丞、观文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提举 景灵宫,遂以太子少傅致仕,卒。赠太子太保,谥宣简。 况宽厚明敏,有文武材。与人若无不可,至其所守,人亦不能移也。其论天下 事甚多,至并枢密院于中书以一政本,日轮两制馆阁官一员于便殿备访问,以锡庆 院广太学,兴镇戎军、原渭等州营田,汰诸路宣毅、广捷等冗军,策元昊势屈纳款, 必令尽还延州侵地,毋过许岁币,并入中青盐,请戮陕西陷殁主将随行亲兵。其论 甚伟,然不尽行也。有奏议二十卷。 始,契丹寇澶州,略得数百人,以属其父延昭。延昭哀之,悉纵去,因自脱归 中国。延昭生八男,子多知名,况长子也。保州之役,况坑杀降卒数百人,朝廷壮 其决,后大用之。然卒无子,以兄子为后。 论曰:时治平而文德用,则士之负艺者致位政府,宜矣。李谘、程戡晓畅吏事。 谘变茶法,虽浮议动摇,乍行乍止,卒无能易其说;戡任边寄,守以安静,非必智 谋,抑所遇之时耳。峤尚庄、老,以善著称。张观、丁度、孙抃,世推其德性淳易, 而盛度每为寮友猜惮,心迹固何如也。戬明伟宏放,亦一时之俊。尧臣论议铿铿, 正谊而不谋利,其最优乎。镐坚正寡合,驭军严,临事果,其安抚河东边塞,后来 父老道其举动措置,辄嗟叹追思。况有文武才略,言事精畅,然欲惩兵骄,乃坑降 卒,弗忌阴祸,惜哉! 分类:正史 书名:宋史 作者:脱脱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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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列传52○田锡 王禹偁 张咏 田锡,字表圣,嘉州洪雅人。幼聪悟,好读书属文。杨徽之宰峨眉,宋白宰玉 津,皆厚遇之,为之延誉,繇是声称翕然。太平兴国三年,进士高等,释褐将作监 丞、通判宣州。迁著作郎、京西北路转运判官。改左拾遗、直史馆,赐绯鱼。锡好 言时务,既居谏官,即上疏献军国要机者一、朝廷大体者四。其略曰: 顷岁王师平太原,未赏军功,迄今二载。幽燕窃据,固当用兵,虽禀宸谋,必 资武力。愿陛下因郊禋、耕籍之礼,议平戬之功,则驾驭戎臣,莫兹为重,此要机 也。 今交州未下,战士无功,《春秋》所谓"老师费财"者是也。臣闻圣人不务广 疆士,惟务广德业,声教远被,自当来宾。周成王时,越裳九译来贡,且曰:"天 无迅风疾雨、海不扬波三年矣。意者中国其有圣人乎?盍往朝之。"交州瘴海,得 之如获石田,臣愿陛下务修德以来远,无钝兵以挫锐,又何必以蕞尔蛮夷,上劳震 怒乎?此大体之一也。 今谏官不闻廷争,给事中不闻封驳,左右史不闻升陛轩、记言动,岂圣朝美事 乎?又御史不敢弹奏,中书舍人未尝访以政事,集贤院虽有书籍而无职官,秘书省 虽有职官而无图籍。臣愿陛下择才任人,使各司其局,苟职业修举,则威仪自严。 此大体之二也。 尔者寓县平宁,京师富庶。军营马监,靡不恢崇;佛寺道宫,悉皆轮奂。加又 辟西苑,广御池,虽周之灵囿,汉之昆明,未足为比。而尚书省湫隘尤甚,郎曹无 本局,尚书无听事。九寺三监,寓天街之两廊,贡院就武成王庙,是岂太平之制度 邪?臣愿陛下别修省寺,用列职官。此大体之三也。 案狱官令,枷杻有短长,钳锁有轻重,尺寸斤两,并载刑书,未闻以铁为枷者 也。昔唐太宗观《明堂图》,见人之五藏皆丽于背,遂减徒刑。况隆平之时,将措 刑不用,于法所无,去之可矣。此大体之四也。 疏奏,优诏褒答,赐钱五十万。僚友谓锡曰:"今日之事鲜矣,宜少晦以远谗 忌。"锡曰:"事君之诚,惟恐不竭,矧天植其性,岂为一赏夺邪?"时赵普为相, 令有司受群臣章奏,必先白锡。锡贻书于普,以为失至公之体,普引咎谢之。 六年,为河北转运副使,驿书言边事曰: 臣闻动静之机,不可妄举;安危之理,不可轻言。利害相生,变易不定;取舍 无惑,思虑必精。夫动静之机,不可妄举者,动谓用兵,静谓持重。应动而静,则 养寇以生奸;应静而动,则失时以败事。动静中节,乃得其宜。今北鄙绎骚,盖亦 有以居边任者,规羊马细利为捷,矜捕斩小胜为功,贾怨结仇,兴戎致寇,职此之 由。前岁边陲俶扰,亲迂革辂,戎骑既退,万乘方归。是皆失我机先,落其术内, 劳烦耗斁,可胜言哉。伏愿申饬将帅,慎固封守,勿尚小功。许通互市,俘获蕃口, 抚而还之。如此不出五载,河朔之民,得务农业,亭障之地,可积军诸。然后待其 乱而取之则克,乘其衰而兵之则降,既心服而忘归,则力省而功倍。 诚愿考古道,务远图,示绥怀万国之心,用驾驭四夷之策,事戒辄发,理贵深 谋,所谓安危之理,不可轻言者。国家务大体,求至治则安;舍近谋远,劳而无功 则危。为君有常道,为臣有常职,是务大体也。上不拒谏,下不隐情,是求至治也。 汉武帝躬秉武节,登单于之台;唐太宗手结雨衣,伐辽东之国:则是舍近谋远也。 沙漠穷荒,得之无用,则是劳而无功也。在位之臣,敢言者少,言而见听,未必蒙 福,言而不从,方且虞祸,欲下不隐情得乎?恶在其务大体而求至治也。 臣又谓利害相生,变易不定者,《兵书》曰:"不能尽知用兵之害者,则不能 尽知用兵之利。"盖事有可进而退,则害成之事至焉;可退而进,则利用之事去焉。 可速而缓,则利必从之而失;可缓而速,则害必由之而致。可诛而赦,则奸宄之心, 或有时而生害;可赦而诛,则患勇之人,或无心于利国。可赏而罚,则有以害勤劳 之功;可罚而赏,则有以利僭逾之幸。能审利害,则为聪明。以天下之耳听之则聪, 以天下之目视之则明。故《书》曰"明四目、达四聪",此之谓也。臣又谓取舍不 可以有惑者,故曰"孟贲之狐疑,不如童子之必至"。思虑不可以不精者,故曰 "差若毫厘,缪以千里"。自国家图燕以来,连兵未解,财用不得不耗,人心不得 不忧,愿陛下精思虑,决取舍,无使旷日持久,穷兵极武焉。
书奏,上嘉之。七年,徙知相州,改右补阙。复上章论事。 明年,移睦州。睦州人旧阻礼教,锡建孔子庙,表请以经籍给诸生,诏赐《九 经》,自是人知向学。会文明殿灾,又拜章极言时政,上嘉纳焉。转起居舍人,还 判登闻鼓院,上书请封禅。以本官知制诰,寻加兵部员外郎。 端拱二年,京畿大旱,锡上章,有"调变倒置"语,忤宰相,罢为户部郎中, 出知陈州。坐稽留杀人狱,责授海州团练副使,后徙单州。召为工部员外郎,复论 时政阙失,俄诏直集贤院。至道中,复旧官。 真宗嗣位,迁吏部。出使秦、陇,还,连上章言,陕西数十州苦于灵、夏之役, 生民重困,上为之戚然。同知审官院兼通进、银台、封驳司,赐金紫;与魏廷式联 职,以议论不协求罢,出知泰州。会彗星见,拜疏请责躬以答天戒,再召见便殿。 及行,降中使抚谕,仍加优赐。 咸平三年,诏近臣举贤良方正,翰林学士承旨宋白以锡应诏。还朝,屡召对言 事。锡尝奏曰:"陛下即位以来,治天下何道?臣愿以皇王之道治之。旧有《御览》, 但记分门事类。臣请钞略四部,别为《御览》三百六十卷,万几之暇,日览一卷, 经岁而毕。又采经史要切之言。为《御屏风》十卷,置扆座之侧,则治乱兴亡之鉴, 常在目矣。"真宗善其言,诏史馆以群书借之,每成书数卷,即先进内。锡乃先上 《御览》三十卷、《御屏风》五卷。 《御览序》曰:"圣人之道,布在方册。《六经》则言高旨远,非讲求讨论, 不可测其渊深。诸史则迹异事殊,非参会异同,岂易记其繁杂。子书则异端之说胜, 文集则宗经之辞寡。非猎精义以为鉴戒,举纲要以观会通,为日览之书,资日新之 德,则虽白首,未能穷经,矧王者乎?臣每读书,思以所得上补圣聪,可以铭于座 隅者,书于御屏;可以用于常道者,录为御览。冀以涓埃之微,上裨天地之德,俾 功业与尧、舜比崇,而生灵亦跻仁寿之域矣。" 《御屏风序》曰:"古之帝王,盘盂皆铭,几杖有戒,盖起居必睹,而夙夜不 忘也。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武王铭于几杖曰:'安不 忘危,存不忘亡,熟惟二者,后必无凶。'唐黄门侍郎赵智为高宗讲《孝经》,举 其要切者言之曰:'天子有争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其天下。'宪宗采《史》、《汉》、 《三国》已来经济之要,号《前代君臣事迹》,书于屏间。臣每览经、史、子、集, 因取其语要,辄用进献,题之御屏,置之座右,日夕观省,则圣德日新,与汤、武 比隆矣。" 五年,再掌银台,览天下奏章,有言民饥盗起及诏敕不便者,悉条奏其事。上 对宰相称锡"得争臣之体",即日以本官兼侍御史知杂事,擢右谏议大夫、史馆修 撰。连上八疏,皆直言时政得失。六年冬,病卒,年六十四。遗表劝上以慈俭守位, 以清净化人,居安思危,在治思乱。上览之恻然,谓宰相李沆曰:"田锡,直臣也。 朝廷少有阙失,方在思虑,锡之章奏已至矣。若此谏官,亦不可得。"嗟惜久之, 特赠工部侍郎。录其二子,并为大理评事,给奉终丧。 锡耿介寡合,未尝趋权贵之门,居公庭,危坐终日,无懈容。慕魏徵、李绛之 为人,以尽规献替为己任。尝曰:"吾立朝以来,章疏五十有二,皆谏臣任职之常 言。苟获从,幸也,岂可藏副示后,谤时卖直邪?"悉命焚之。然性凝执,治郡无 称。所著有《咸平集》五十卷。 王禹偁,字元之,济州钜野人。世为农家,九岁能文,毕士安见而器之。太平 兴国八年擢进士,授成武主簿。徙知长洲县,就改大事评事。同年生罗处约时宰吴 县,日相与赋咏,人多传诵。端拱初,太宗闻其名,召试,擢右拾遗、直史馆,赐 绯。故事,赐绯者给涂金银带,上特命以文犀带宠之。即日献《端拱箴》以寓规讽。 时北庭未宁,访群臣以边事。禹偁献《御戎十策》,大略假汉事以明之:"汉 十二君,言贤明者,文、景也;言昏乱者,哀、平也。然而文、景之世,军臣单于 最为强盛,肆行侵掠,候骑至雍,火照甘泉。哀、平之时,呼韩邪单于每岁来朝, 委质称臣,边烽罢警。何邪?盖汉文当军臣强盛之时,而外任人、内修政,使不能 为深患者,由乎德也。哀、平当呼韩衰弱之际,虽外无良将,内无贤臣,而致其来 朝者,系于时也。今国家之广大,不下汉朝,陛下之圣明,岂让文帝。契丹之强盛, 不及军臣单于,至如挠边侵塞,岂有候骑至雍,而火照甘泉之患乎?亦在乎外任人、 内修德尔。臣愚以为:外则合兵势而重将权,罢小臣诇逻边事,行间谍离其党,遣 赵保忠、折御卿率所部以掎角。下诏感励边人,使知取燕蓟旧疆,非贪其土地;内 则省官以宽经费,抑文士以激武夫,信用大臣以资其谋,不贵虚名以戒无益,禁游 惰以厚民力。"帝深嘉之。又与夏侯嘉正、罗处约、杜镐表请同校《三史书》,多 所厘正。 二年,亲试贡士,召禹偁,赋诗立就。上悦曰:"此不逾月遍天下矣。"即拜 左司谏、知制诰。是冬,京城旱,禹偁疏云:"一谷不收谓之馑,五谷不收谓之饥。 馑则大夫以下,皆损其禄;饥则尽无禄,廪食而已。今旱云未沾,宿麦未茁,既无 积蓄,民饥可忧。望下诏直云:'君臣之间,政教有阙,自乘舆服御,下至百官奉 料,非宿卫军士、边庭将帅,悉第减之,上答天谴,下厌人心,俟雨足复故。'臣 朝行中家最贫,奉最薄,亦愿首减奉,以赎耗蠹之咎。外则停岁市之物;内则罢工 巧之伎。近城掘土,侵冢墓者瘗之;外州配隶之众,非赃盗者释之。然后以古者猛 虎渡河、飞蝗越境之事,戒敕州县官吏。其余军民刑政之弊,非臣所知者,望委宰 臣裁议颁行,但感人心,必召和气。" 未几,判大理寺,庐州妖尼道安诬讼徐铉,道安当反坐,有诏勿治。禹偁抗疏 雪铉,请论道安罪,坐贬商州团练副使,岁余移解州。四年,召拜左正言,上以其 性刚直不容物,命宰相戒之。直弘文馆,求补郡以便奉养,得知单州,赐钱三十万。 至郡十五日,召为礼部员外郎,再知制诰。屡献讨李继迁便宜,以为继迁不必劳力 而诛,自可用计而取。谓宜明数继迁罪恶,晓谕蕃汉,垂立赏赐,高与官资,则继 迁身首,不枭即擒矣。其后潘罗支射死继迁,夏人款附,卒如禹偁言。 至道元年,召入翰林为学士,知审官院兼通进、银台、封驳司。诏命有不便者, 多所论奏。孝章皇后崩,迁梓宫于故燕国长公主第,群臣不成服。禹偁与客言,后 尝母信仪天下,当遵用旧礼。坐谤讪,罢为工部郎中、知滁州。初,禹偁尝草《李 继迁制》,送马五十匹为润笔,禹偁却之。及出滁,闽人郑褒徒步来谒,禹偁爱其 儒雅,为买一马。或言买马亏价者,太宗曰:"彼能却继迁五十马,顾肯亏一马价 哉?"移知扬州。真宗即位,迁秩刑部,会诏求直言,禹偁上疏言五事: 一曰谨边防,通盟好,使辇运之民有所休息。方今北有契丹,西有继迁。契丹 虽不侵边,戍兵岂能减削?继迁既未归命,馈饷固难寝停。关辅之民,倒悬尤甚。 臣愚以为宜敕封疆之吏,致书辽臣,俾达其主,请寻旧好。下诏赦继迁罪,复与夏 台。彼必感恩内附,且使天下知陛下屈己而为民也。 二曰减冗兵,并冗吏,使山泽之饶,稍流于下。当乾德、开宝之时,土地未广, 财赋未丰,然而击河东,备北鄙,国用未足,兵威亦强,其义安在?由所蓄之兵锐 而不众,所用之将专而不疑故也。自后尽取东南数国,又平河东,土地财赋,可谓 广且丰矣,而兵威不振,国用转急,其义安在?由所蓄之兵冗而不尽锐,所用之将 众而不自专故也。臣愚以为宜经制兵赋,如开宝中,则可高枕而治矣。且开宝中设 官至少。臣本鲁人,占籍济上,未及第时,一州止有刺史一人、司户一人,当时未 尝阙事。自后有团练推官一人,太平兴国中,增置通判、副使、判官、推官,而监 酒、榷税算又增四员。曹官之外,更益司理。问其租税,减于曩日也;问其人民, 逃于昔时也。一州既尔,天下可知。冗吏耗于上,冗兵耗于下,此所以尽取山泽之 利,而不能足也。夫山泽之利,与民共之。自汉以来,取为国用,不可弃也;然亦 不可尽也。只如茶法从古无税,唐元和中,以用兵齐、蔡,始税茶。唐史称是岁得 钱四十万贯,今则数百万矣,民何以堪?臣故曰减冗兵,并冗吏,使山泽之饶,稍 流于下者此也。 三曰艰难选举,使入官不滥。古者乡举里选,为官择人,士君子学行修于家, 然后荐之朝廷,历代虽有沿革,未尝远去其道。隋、唐始有科试,太祖之世,每岁 进士不过三十人,经学五十人。重以诸侯不得奏辟,士大夫罕有资荫,故有终身不 获一第,没齿不获一官者。太宗毓德王藩,睹其如此。临御之后,不求备以取人, 舍短用长,拔十得五。在位将逾二纪,登第殆近万人,虽有俊杰之才,亦有容易而 得。臣愚以为数百年之艰难,故先帝济之以泛取,二十载之霈泽,陛下宜纠之以旧 章,望以举场还有司,如故事。至于吏部铨官,亦非帝王躬亲之事,自来五品已下, 谓之旨授官,今幕职、州县而已,京官虽有选限,多不施行。臣愚以为宜以吏部还 有司,依格敕注拟可也。 四曰沙汰僧尼,使疲民无耗。夫古者惟有四民,兵不在其数。盖古者井田之法, 农即兵也。自秦以来,战士不服农业,是四民之外,又生一民,故农益困。然执干 戈卫社稷,理不可去。汉明之后,佛法流入中国,度人修寺,历代增加。不蚕而衣, 不耕而食,是五民之外,又益一而为六矣。假使天下有万僧,日食米一升,岁用绢 一匹,是至俭也,犹月费三千斛,岁用万缣,何况五七万辈哉。不曰民蠹得乎?臣 愚以为国家度人众矣,造寺多矣,计其费耗,何啻亿万。先朝不豫,舍施又多,佛 若有灵,岂不蒙福?事佛无效,断可知矣。愿陛下深鉴治本,亟行沙汰,如以嗣位 之初,未欲惊骇此辈,且可以二十载,不度人修寺,使自销铄,亦救弊之一端也" 五曰亲大臣,远小人,使忠良蹇谔之士,知进而不疑,奸憸倾巧之徒,知退而 有惧。夫君为元首,臣为股肱,言同体也。得其人则勿疑,非其人则不用。凡议帝 王之盛者,岂不曰尧、舜之时,契作司徒,咎繇作士,伯夷典礼,后夔典乐,禹平 水土,益作虞官。委任责成,而尧有知人任贤之德。虽然,尧之道远矣,臣请以近 事言之。唐元和中,宪宗尝命裴垍铨品庶官,垍曰:"天子择宰相,宰相择诸司长 官,长官自择僚属,则上下不疑,而政成矣。"识者以垍为知言。愿陛下远取帝尧, 近鉴唐室,既得宰相,用而不疑。使宰相择诸司长官,长官自取僚属,则垂拱而治 矣。古者刑人不在君侧,《语》曰:"放郑声,远佞人。"是以周文王左右,无可 结袜者,言皆贤也。夫小人巧言令色,先意希旨,事必害正,心惟忌贤,非圣明不 能深察。旧制,南班三品,尚书方得升殿;比来三班奉职,或因遣使,亦许升殿, 惑乱天听,无甚于此。愿陛下振举纪纲,尊严视听,在此时矣。 臣愚又以为今之所急,在先议兵,使众寡得其宜,措置得其道。然后议吏,使 清浊殊涂,品流不杂,然后艰选举以塞其源,禁僧尼以去其耗,自然国用足而王道 行矣。 疏奏,召还,复知制诰。咸平初,预修《太祖实录》,直书其事。时宰相张齐 贤、李沆不协,意禹偁议论轻重其间。出知黄州,尝作《三黜赋》以见志。其卒章 云:"屈于0身而不屈于道兮,虽百谪而何亏!"三年,濮州盗夜入城, 略知州王 守信、监军王昭度,禹偁闻而奏疏,略曰: 伏以体国经野,王者保邦之制也。《易》曰"王公设险,以守其国"。自五季 乱离,各据城垒,豆分瓜剖,七十余年。太祖、太宗,削平僭伪,天下一家。当时 议者,乃令江淮诸郡毁城隍、收兵甲、彻武备者,二十余年。书生领州,大郡给二 十人,小郡减五人,以充常从。号曰长吏,实同旅人;名为郡城,荡若平地。虽则 尊京师而抑郡县,为强干弱枝之术,亦匪得其中道也。臣比在滁州,值发兵挽漕, 关城无人守御,止以白直代主开闭,城池颓圮,铠仗不完。及徙维扬,称为重镇, 乃与滁州无异。尝出铠甲三十副,与巡警使臣,彀弩张弓,十损四五,盖不敢擅有 修治,上下因循,遂至于此。今黄州城雉器甲,复不及滁、扬。万一水旱为灾,盗 贼窃发,虽思御备,何以枝梧。盖太祖削诸侯跋扈之势,太宗杜僭伪觊望之心,不 得不尔。其如设法救世,久则弊生,救弊之道,在乎从宜。疾若转规,固不可胶柱 而鼓瑟也。今江、淮诸州,大患有三:城池堕圮,一也;兵仗不完,二也;军不服 习,三也;濮贼之兴,慢防可见。望陛下特纡宸断,许江、淮诸郡,酌民户众寡, 城池大小,并置守捉。军士多不过五百人,阅习弓剑,然后渐葺城壁,缮完甲胄, 则郡国有御侮之备,长吏免剽略之虞矣。 疏奏,上嘉纳之。 四年,州境二虎斗,其一死,食之殆半。群鸡夜鸣,经月不止。冬雷暴作。禹 偁手疏引《洪范传》陈戒,且自劾;上遣内侍乘驲劳问,醮禳之,询日官,云: "守土者当其咎。"上惜禹偁才,是日,命徙蕲州。禹偁上表谢,有"宣室鬼神之 问,不望生还;茂陵封禅之书,止期身后"之语。上异之,果至郡未逾月而卒,年 四十八。讣闻,甚悼之,厚赙其家。赐一子出身。 禹偁词学敏赡,遇事敢言,喜臧否人物,以直躬行道为己任。尝云:"吾若生 元和时,从事于李绛、崔群间,斯无愧矣。"其为文著书,多涉规讽,以是颇为流 俗所不容,故屡见摈斥。所与游必儒雅,后进有词艺者,极意称扬之。如孙何、丁 谓辈,多游其门。有《小畜集》二十卷、《承明集》十卷、《集议》十卷、诗三卷。 子嘉祐、嘉言俱知名。 嘉祐为馆职,寇准曰:"吾尹京,外议云何?"对曰:"人言丈人且入相。" 准曰:"于吾子意何如?"嘉祐曰:"以愚观之,不若不为相之善也,相则誉望损 矣。自古贤相,所以能建功业、泽生民者,其君臣相得,如鱼之有水,故言听计从, 而臣主俱荣。今丈人负天下重望,中外有太平之责焉,丈人于明主,能若鱼之有水 乎?"准大喜,执其手曰:"元之虽文章冠天下,至于深识远虑,或不逮吾子也。" 嘉祐官不显。 嘉言以进士第为江都簿,真宗尝观禹偁奏章,嗟美切直,因访其后,宰相以嘉 言闻。即召对,擢大理评事,至殿中侍御史。 曾孙汾举进士甲科,仕至工部侍郎,入元祐党籍。 张咏,字复之,濮州鄄城人。少任气,不拘小节,虽贫贱客游,未尝下人。太 平兴国五年,郡举进士,议以咏首荐。有夙儒张覃者未第,咏与寇准致书郡将,荐 覃为首,众许其能让。是岁,咏登进士乙科,大理评事、知鄂州崇阳县。再迁著作 佐郎。以苏易简荐,入为太子中允,迁秘书丞、通判麟相二州,乞掌濮州市征以便 养。俄召还,赐绯鱼,知浚仪县。会李沆、宋湜、寇准连荐其才,以为荆湖北路转 运使,奏罢归、峡二州水递夫,就转太常博士。 太宗闻其强干,召还,超拜虞部郎中,赐金紫。旬日,与向敏中并擢为枢密直 学士、同知银台通进封驳司兼掌三班院。张永德为并代部署,有小校犯法,笞之至 死,诏案其罪。咏封还诏书,且言:"陛下方委永德边任,若以一部校故,推辱主 帅,臣恐下有轻上之心。"太宗不从。未几,果有营兵胁诉军校者,咏引前事为言, 太宗改容劳之。 出知益州,时李顺构乱,王继恩、上官正总兵攻讨,缓师不进。咏以言激正, 勉其亲行,仍盛为供帐饯之。酒酣,举爵属军校曰:"汝曹蒙国厚恩,无以塞责, 此行当直抵寇垒,平荡丑类。若老师旷日,即此地还为尔死所矣。"正由是决行深 入,大致克捷。继恩帐下卒缒城夜遁,吏执以告。咏不欲与继恩失欢,即命絷投眢 井,人无知者。时寇略之际,民多胁从,咏移文谕以朝廷恩信,使各归田里。且曰: "前日李顺胁民为贼,今日吾化贼为民,不亦可乎?"时民间讹言,有白头翁午后 食人儿女,一郡嚣然。至暮,路无行人,既而得造讹者戮之,民遂帖息。咏曰: "妖讹之兴,沴气乘之,妖则有形,讹则有声,止讹之术,在乎识断,不在乎厌胜 也。" 初,蜀士知向学,而不乐仕宦。咏察郡人张及、李畋、张逵者皆有学行,为乡 里所称;遂敦勉就举,而三人者悉登科,士由是知劝。民有谍诉者,咏灼见情伪, 立为判决,人皆厌服。好事者编集其辞,镂板传布。咏尝曰:"询君子得君子,询 小人得小人,各就其党询之,则无不审矣。"其为政,恩威并用,蜀民畏而爱之。 丁外艰,起复,改兵部郎中。会诏川、陕诸州参用铜铁钱,每铜钱一当铁钱十。咏 上言:"昨经利州,以铜钱一换铁钱五,绵州铜钱一换铁钱六,益州铜钱一换铁钱 八。若一其法,公私非便。望依旬估折纳铜钱。" 真宗即位,加左谏议大夫。咸平初,入拜给事中、户部使,改御史中丞。承天 节齐会,丞相大僚有酒失者,咏奏弹之。二年,同知贡举。是夏,以工部侍郎出知 杭州。属岁歉,民多私鬻盐以自给,捕获犯者数百人,咏悉宽其罚而遣之。官属请 曰:"不痛绳之,恐无以禁。"咏曰:"钱塘十万家,饥者八九,苟不以盐自活, 一旦蜂聚为盗,则为患深矣。俟秋成,当仍旧法。"有民家子与姊婿讼家财。婿言 妻父临终,此子裁三岁,故见命掌赀产;且有遗书,令异日以十之三与子,余七与 婿。咏览之,索酒酹地,曰:"汝妻父,智人也,以子幼故托汝。苟以七与子,则 子死汝手矣。"亟命以七给其子,余三给婿,人皆服其明断。知永兴军府。 五年,马知节自益徙延州,朝议择可代者。真宗以咏前在蜀治行优异,复命知 益州,仍加刑部侍郎、枢密直学士,就迁吏部侍郎。转运使黄观上其治状,有诏褒 美。会遣谢涛巡抚西蜀,上因令传谕咏曰:"得卿在蜀,朕无西顾之忧矣。"归朝, 复掌三班,领登闻检院。 咏刚中岁疡生脑,颇妨巾栉,求知颍州。真宗以其公直,有时望,再任益部, 皆以政绩闻,不当莅小郡。令中书召问,将委以青社或真定,令其自择。咏辞不就, 遂命知升州。大中祥符初,加左丞。三年春,州民以咏秩满借留,就转工部尚书, 令再任。是秋,以江左旱歉,命充升、宣等十州安扶使,进礼部。上闻咏脑疡甚, 悯之,令薛映驰驿代还。以疾未见,恨不得面陈所蕴,乃抗论言:"近年虚国帑藏, 竭生民膏血,以奉无用之土木,皆贼臣丁谓、王钦若启上侈心之为也。不诛死,无 以谢天下。"章三上,出知陈州。 初,咏与青州傅霖少同学。霖隐不仕。咏既显,求霖者三十年不可得,至是来 谒。阍吏白傅霖请见,咏责之曰:"傅先生天下贤士,吾尚不得为友,汝何人,敢 名之!"霖笑曰:"别子一世尚尔邪,是岂知世间有傅霖者乎?"咏问:"昔何隐, 今何出?"霖曰:"子将去矣,来报子尔。"咏曰:"咏亦自知之。"霖曰:"知 复何言。"翌日别去。后一月而咏卒,年七十。赠左仆射,谥忠定。 咏刚方自任,为治尚严猛,尝有小吏忤咏,咏械其颈。吏恚曰:"非斩某,此 枷终不脱。"咏怒其悖,即斩之。少学击剑,慷慨好大言,乐为奇节。有士人游宦 远郡,为仆夫所持,且欲得其女为妻,士人者不能制。咏遇于传舍,知其事,即阳 假此仆为驭,单骑出近郊,至林麓中,斩之而还。尝谓其友人曰:"张咏幸生明时, 读典坟以自律,不尔,则为何人邪?"故其言曰:"事君者廉不言贫,勤不言苦, 忠不言己效,公不言己能,斯可以事君矣。"性躁果卞急,病创甚,饮食则痛楚增 剧,御下益峻,尤不喜人拜跪,命典客预戒止。有违者,咏即连拜不止,或倨坐骂 之。真守尝称其材任将帅,以疾不尽其用。自号乖崖,以为"乖"则违众,"崖" 不利物。有集十卷。弟诜,为虞部员外郎。 论曰:《传》云:"邦有道,危言危行。"三人者,躬骨鲠蹇谔之节,蔚为名 臣,所遇之时然也。禹偁制戎之策,厥后果符其言,而醇文奥学,为世宗仰。锡身 没之后,特降褒命,以贲直操,与夫容容嘿嘿,以持禄固位者异矣。咏所至以政绩 闻。天子尝曰:"咏在蜀,吾无西顾之忧。"其被奖与如此。然皆肮脏自信,道不 谐偶,故不极于用云。 分类:正史 书名:宋史 作者:脱脱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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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列传54○尹洙 孙甫 谢绛 子景温 叶清臣 杨察 尹洙,字师鲁,河南人。少与兄源俱以儒学知名。举进士,调正平县主簿。历 河南府户曹参军、安国军节度推官、知光泽县。举书判拔萃,改山南东道节度掌书 记、知伊阳县,有能名。用大臣荐,召试,为馆阁校勘,迁太子中允。会范仲淹贬, 敕榜朝堂,戎百官为朋党。洙上奏曰:"仲淹忠亮有素,臣与之义兼师友,则是仲 淹之党也。今仲淹以朋党被罪,臣不可苟免。"宰相怒,落校勘,复为掌书记、监 唐州酒税。 西北久安,洙作《叙燕》、《息戍》二篇,以为武备不可弛。 《叙燕》曰: 战国世,燕最弱。二汉叛臣,持燕挟虏,蔑能自固,以公孙伯珪之强,卒制于 袁氏。独慕容乘石虎乱,乃并赵。虽胜败异术,大概论其强弱,燕不能加赵。赵、 魏一,则燕固不敌。唐三盗连衡百余年,虏未尝越燕侵赵、魏,是燕独能支虏也。 自燕入于契丹,势日炽大。显德世,虽复三关,尚未尽燕南地。国初,始与并合, 势益张,然止命偏师备御。王师伐蜀伐吴,泰然不以两河为顾,是赵、魏足以制之 明矣。并寇既平,悉天下锐专力契丹,不能攘尺寸地。顷尝以百万众驻赵、魏,讫 敌退莫敢抗,世多咎其不战。然我众负城,有内顾心,战不必胜,不胜则事亟矣, 故不战未尝咎也。 原其弊,在兵不分。设兵为三,壁于争地,掎角以疑其势,设覆以待其进。边 垒素固,驱民以守之,俾其兵顿坚城之下,乘间夹击,无不胜矣。盖兵不分有六弊: 使敌蓄勇以待战,无他枝梧,一也;我众则士怠,二也;前世善将兵者必问几何, 今以中才尽主之,三也;大众傥北,彼遂长驱无复顾忌,四也;重兵一属,根本虚 弱,纤人易以干说,五也;虽委大柄,不无疑贰,复命贵臣监督,进退皆由中御, 失于应变,六也。兵分则尽易其弊,是有六利也。 胜败兵家常势。悉内以击外,失则举所有以弃之,苻坚淝水、哥舒翰潼关是也。 是则制敌在谋不在众。以赵、魏、燕南,益以山西,民足以守,兵足以战。分而帅 之,将得专制,就使偏师挫衄,他众尚奋,讵能系国安危哉?故师覆于外而本根不 摇者,善败也。昔者六国各有地千里,师败于秦,散而复振,几百战犹未及其都, 守国之固也。陈胜、项梁举关东之众,朝败而夕灭,新造之势也。以天下之广谋其 国,不若千里之固,而袭新造之势,侥幸于一战,庸非惑哉?兵既久弭,士大夫诵 习,谓百世不复用,非甚妄者不谈。然兵果废则已,傥后世复用之,鉴此少以悟世 主,故迹其胜败云。 《息戍》曰: 国家割弃朔方,西师不出三十年,而亭徼千里,环重兵以戍之。虽种落屡扰, 即时辑定,然屯戍之费,亦已甚矣。西戎为寇,远自周世,西汉先零,东汉烧当, 晋氐、羌,唐秃发,历朝侵轶,为国剧患。兴师定律,皆有成功,而劳弊中国,东 汉尤甚,费用常以亿计。孝安世,羌叛十四年,用二百四十亿。永和末,复经七年, 用八十余亿。及段纪明,用裁五十四亿,而剪灭殆尽。今西北泾原、邠宁、秦凤、 鄜延四帅,戍卒十余万。一卒岁给,无虑二万,骑卒与冗卒,较其中者,总廪给之 数,恩赏不在焉,以十万较之,岁用二十亿。白灵武罢兵,计费六百余亿,方前世 数倍矣。平世屯戍,且犹若是,后虽有他警,不可一日辍去,是十万众,有增而无 损期也。国家厚利募商入粟,倾四方之货,然无水漕之运,所挽致亦不过被边数郡 尔。岁不常登,廪有常给,顷年亦尝稍匮矣。傥其乘我荐饥,我必济师,馈饟当出 于关中,则未战而西垂已困,可不虑哉? 按唐府兵,上府千二百人,中府千人,下府八百人。为今之计,莫若籍丁民为 兵,拟唐置府,颇损其数。又今边鄙虽有乡兵之制,然止极塞数郡,民籍寡少,不 足备敌。料京兆西北数郡,上户可十余万,中家半之,当得兵六七万。质其赋无他 易,赋以帛名者不易以五谷,畜马者又蠲其杂徭。民幸于庇宗,乐然隶籍。农隙讲 事,登材武者为什长、队正,盛秋旬阅,常若寇至。以关内、河东劲兵傅之,尽罢 京师禁旅,慎简守帅,分其统,专其任。分统则兵不重,专任则将益励,坚其守备, 习其形势,积粟多,教士锐,使虏众无隙可窥,不战而慑。《兵志》所谓"无恃其 不来,恃吾有以待之",其庙胜之策乎?
又为《述享》、《审断》、《原刑》、《敦学》、《矫察》、《考绩》、《广 谏》,凡《杂议》共九篇上之。 赵元昊反,大将葛怀敏辟为经略判官。洙虽用怀敏辟,尤为韩琦所深知。顷之, 刘平、石元孙战败,朝廷以夏竦为经略、安抚使,范仲淹、韩琦副之,复以洙为判 官。洙数上疏论兵,请便殿召对二府大臣议边事,及讲求开宝以前用兵故实,特出 睿断,以重边计。又请减并栅垒,召募土兵,省骑军,增步卒。又上鬻爵令。时诏 问攻守之计,竦具二策,令琦与洙诣阙奏之。帝取攻策,以洙为集贤校理。洙遂趋 延州谋出兵,而仲淹持不可。还至庆州,会任福败于好水川,因发庆州部将刘政锐 卒数千,趋镇戎军赴救,未至,贼引去。夏竦奏洙擅发兵,降通判濠州。当时言者 谓福之败,由参军耿傅督战太急。后得傅书,乃戒福使持重,毋轻进。洙以傅文吏, 无军责而死于行阵,又为时所诬,遂作《悯忠》、《辨诬》二篇。 未几,韩琦知秦州,辟洙通判州事,加直集贤院。上奏曰: 汉文帝盛德之主,贾谊论当时事势,犹云可为恸哭。孝武帝外制四夷,以强主 威,徐乐、严安尚以陈胜亡秦、六卿篡晋为戒。二帝不以危乱灭亡为讳,故子孙保 有天下者十余世。秦二世时,关东盗起。或以反者闻,二世怒,下吏;或曰逐捕今 尽,不足忧,乃悦。隋炀帝时,四方兵起,左右近臣皆隐贼数,不以实闻,或言贼 多者,辄被诘。二帝以危乱灭亡为讳,故秦、隋宗社数年为丘墟。陛下视今日天下 之治,孰与汉文?威制四夷,孰与汉武?国家基本仁德,陛下慈孝爱民,诚万万于 秦、隋矣。至于西有不臣之虏,北有强大之邻,非特闾巷盗贼之势也。 自西夏叛命四年,并塞苦数扰,内地疲远输。兵久于外而休息无期,卒有乘弊 而起。《兵法》所谓"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当此之时,陛下宜夙夜忧惧,所 以虑事变而塞祸源也。陛下延访边事,容纳直言,前世人主。勤劳宽大,未有能远 过者。然未闻以宗庙为忧,危亡为惧,此贱臣所以感愤于邑而不已也。何者?今命 令数更,恩宠过滥,赐与不节。此三者,戒之慎之,在陛下所行尔,非有难动之势 也。而因循不革,弊坏日甚。臣谓陛下不以宗庙为忧、危亡为惧者,以此。 未命令者,人主所以取信于下也。异时民间,朝廷降一命令,皆竦视之;今则 不然,相与窃语,以为不久当更,既而信然,此命令日轻于下也。命令轻,则朝廷 不尊矣。又闻群臣有献忠谋者,陛下始甚听之,年复一人沮之,则意移矣。忠言者 以信之不能终,颇自诎其谋,以为无益,此命令数更之弊也。 夫爵赏,陛下所持之柄也。近时外戚、内臣以及士人,或因缘以求恩泽,从中 而下谓之"内降"。臣闻唐氏政衰,或母后专制,或妃主擅朝,树恩私党,名为 "斜封"。今陛下威柄自出,外戚、内臣贤而才者,当与大臣公议而进之,何必袭 "斜封"之弊哉。且使大臣从之,则坏陛下纲纪;不从,则沮陛下德音。坏纲纪, 忠臣所不忍为;沮德音,则威柄轻于上。且尽公不阿,朝廷所以责大臣。今乃自以 私昵挠之,而欲责大臣之不私,难矣。此恩宠过滥之弊也。 夫赐予者,国家所以勤功也。比年以来,嫔御及伶官、太医之属,赐予过厚。 民间传言,内帑金帛,皆祖宗累朝积聚。陛下用之,不甚爱惜,今之所存无几。疏 远之人,诚不能知内府丰匮之数,但见取于民者日烦,即知畜于公帑者不厚。臣亦 知国家自西方宿兵,用度浸广,帑藏之积,未必悉为赐予所费,然下民不可家至而 户晓,独见陛下行事感动尔。往岁闻边将王珪,以力战赐金,则无不悦服;或见优 人所得过厚,则往往愤叹。人情不可不察,此赐予不节之弊也。 臣所论三事,皆人人所共知,近臣从谀而不言,以至今日。方今非独四夷之为 患,朝政日弊而陛下不寤,人心日危而陛下不知。故臣愿先正于内,以正于外。然 后忠谋渐进,纪纲渐举,国用渐足,士心渐奋。边境之患,庶乎息矣。惟深察秦、 隋恶闻忠言所以亡,远法汉王不讳危乱所以存,日亲盛德,与民更始,则天下幸甚。 仁宗嘉纳之。 改太常丞、知泾州。以右司谏、知渭州兼领泾原路经略公事。会郑戬为陕西四 路都总管,遣刘沪、董士廉城水洛,以通秦、渭援兵。洙以为前此屡困于贼者,正 由城砦多而兵势分也。今又益城,不可,奏罢之。时戬已解四路。而奏沪等督役如 故。洙不平,遣人再召沪,不至;命张忠往代之,又不受。于是谕狄青械沪、士廉 下吏。戬论奏不已,卒徙洙庆州而城水洛。又徙晋州,迁起居舍人、直龙图阁、知 潞州。会士廉诣阙上书讼洙,诏遣御史刘湜就鞫,不得他罪。而洙以部将孙用由军 校补边,自京师贷息钱到官,亡以偿。洙惜其才可用,恐以犯法罢去,尝假公使钱 为偿之,又以为尝自贷,坐贬崇信军节度副使,天下莫不以为湜文致之也。徙监均 州酒税,感疾,沿牒至南阳访医,卒,年四十七。嘉祐中,宰相韩琦为洙言,乃追 复故官,及官其子构。 洙内刚外和,博学有识度,尤深于《春秋》。自唐末历五代,文格卑弱。至宋 初,柳开始为古文,洙与穆修复振起之。其为文简而有法,有集二十七卷。自元昊 不庭,洙未尝不在兵间,故于西事尤练习。其为兵制之说,述战守胜败,尽当时利 害。又欲训土兵代戍卒,以减边费,为御戎长久之策,皆未及施为。而元昊臣,洙 亦去而得罪矣。 孙甫字之翰,许州阳翟人。少好学,日诵数千言,慕孙何为古文章。初举进士, 得同学究出身,为蔡州汝阳县主簿。再举进士及第,为华州推官。转运使李纮荐其 材,迁大理寺丞、知绛州翼城县。杜衍辟为永兴司录,凡吏职,纤末皆倚办甫。甫 曰:"待我以此,可以去矣。"衍闻之,不复以小事属甫。衍与宴语,甫必引经以 对,言天下贤俊,历评其才性所长。衍曰:"吾辟属官,得益友。"诸生亦多从甫 学问。 徙知永昌县,监益州交子务,再迁太常博士。蜀用铁钱,民苦转贸重,故设书 纸代钱,以便市易。转运使以伪造交子多犯法,欲废不用。甫曰:"交子可以伪造, 钱亦可以私铸,私铸有犯,钱可废乎?但严治之,不当以小仁废大利。"后卒不能 废。衍为枢密副使,荐于朝,授秘阁校理。 是岁,诏三馆臣僚言事。甫进十二事,按祖宗故实,校当世之治有所不逮者, 论述以为讽谏,名《三圣政范》。改右正言。时河北降赤雪,河东地震五六年不止, 甫推《洪范五行传》及前代变验,上疏曰:"赤雪者,赤眚也,人君舒缓之应。舒 缓则政事弛,赏罚差,百官废职,所以召乱也。晋太康中,河阴降赤雪。时武帝怠 于政事,荒宴后宫。每见臣下,多道常事,不及经国远图,故招赤眚之怪,终致晋 乱。地震者,阴之盛也。阴之象,臣也,后宫也,四夷也。三者不可过盛,过盛则 阴为变而动矣。忻州赵分,地震六年。每震,则有声如雷,前代地震,未有如此之 久者。惟唐高宗本封于晋,及即位,晋州经岁地震。宰相张行成言,恐女谒用事, 大臣阴谋,宜制于未萌。其后武昭仪专恣,几移唐祚。天地灾变,固不虚应,陛下 救纾缓之失,莫若自主威福,时出英断,以慑奸邪,以肃天下。救阴盛之变,莫若 外谨戎备,内制后宫。谨戎备,则切责大臣,使之预图兵防,熟计成败;制后宫, 则凡掖庭非典掌御幸者,尽出之,且裁节其恩,使无过分,此应天之实也。"时契 丹、西夏稍强,后宫张修媛宠幸,大臣专政,甫以此谏焉。 又言:"修媛宠恣市恩,祸渐已萌。夫后者,正嫡也,其余皆婢妾尔。贵贱有 等,用物不宜过僭。自古宠女色,初不制而后不能制者,其祸不可悔。"帝曰: "用物在有司,朕恨不知尔。"甫曰:"世谓谏臣耳目官,所以达不知也。若所谓 前世女祸者,载在书史,陛下可自知也。" 夏国乞盟,甫上一利、曰害曰:"宿兵以来,国用空耗。今若与之约和,则边 兵可减,科敛可省。其为利一也。始,契丹声言,尝遣使谕西人使臣中国。今和议 既成,必恃其功。去岁有割地之请,朝廷已增岁赂,若更有求,将安拒之?其为害 一也。自承平四十年,武事不饬,及边鄙有警,而用不习之将,不练之兵,故久无 成功。然比来边臣中材谋勇健者,往往复出,方在讲训不懈,以张中国之威。一旦 因议和弛备,复如曩日,缓急必不可用。其为害二也。自元昊拒命,终不敢深入关 中者,以唃厮啰等族不附,虑为后患也。今中国与之和,获岁遗之厚,彼必专力以 制二蕃,强大之势,自兹为始。其为害三也。且朝廷恃久安之势,法令纪纲,弛而 不葺。及西戎累败,王师始议更张,以救前弊。今见戎人请和,苟贪无事,他时之 患,不可救矣。其为害四也。凡利害之机,愿陛下熟图之。" 又言:"张子奭使夏州回,元昊复称臣,然乞岁卖青盐十万石,兼欲就京师互 市诸物,仍求增岁给之数。臣以谓西盐数万石,其直不下钱十余万缗。况朝廷已许 岁赐二十五万,若又许其卖盐,则与遗契丹物数相当。使契丹闻之,则贪得之心生 矣。况自德明之时,累乞放行青盐,先帝以其乱法,不听。及请之不已,追德明弟 入质而许之,是则以彼难从之事,杜其意也。盖盐,中国之大利,又西戎之盐,味 胜解池所出,而出产无穷。既开其禁,则流于民间,无以堤防矣。兼闻张子奭言, 元昊自拒命以来,收结人心,钞掠所得,旋给其众,兵力虽胜,用度随窘。当此之 时,尤宜以计困之,安得汲汲与和,曲徇其请乎?" 时陕西经略招讨副使韩琦、判官尹洙还朝,甫建议请诏琦等,条四路将官能否, 为上、中、下三等,黜其最下者。保州兵变前,有告者,大臣不时发之。甫因言枢 密使副当得罪,使,乃杜衍也。边将刘沪城水洛于渭州,总管尹洙以沪违节度,将 斩之。大臣稍主洙议,甫以谓:"水洛通秦、渭,于国家为利,沪不可罪。"由是 罢洙而释沪。衍屡荐甫,洙与甫素善者,而甫不少假借,其鲠亮不私如此。 甫尝言参知政事陈执中不学亡术,不可用。帝难之,由是求补外,不许。其后 奏丁度因对求进用,帝曰:"度未尝请也。"度乞与甫辩,且指甫为宰相杜衍门人。 乃以右司谏出知邓州,徙安州,历江东、两浙转运使。 范仲俺知杭州,多以便宜从事。甫曰:"范公,大臣也。吾屈于此,则不得伸 于彼矣。"一切绳之以法,然退未尝不称其贤。再迁尚书兵部员外郎,改直史馆、 知陕州,徙晋州。为河东转运使、三司度支副使,迁刑部郎中、天章阁待制、河北 都转运使,留为侍读。卒,特赠右谏议大夫。 甫性劲果,善持论,有文集七卷,著《唐史记》七十五卷。每言唐君臣行事, 以推见当时治乱,若身履其间,而听者晓然,如目见之。时人言:"终日读史,不 如一日听孙论也。"《唐史》藏秘阁。 谢绛,字希深,其先阳夏人。祖懿文,为杭州盐官县令,葬富阳,遂为富阳人。 父涛,以文行称,进士起家,为梓州榷盐院判官。李顺反成都,攻陷州县,涛尝画 守御之计。贼平,以功迁观察推官,权知华阳县。乱亡之后,田庐荒废,诏有能占 田而倍入租者与之,于是腴田悉为豪右所占,流民至无所归。涛收诏书,悉以田还 主。改秘书省著作佐郎、知兴国军。还,以治行召对长春殿,命试学士院。会契丹 入寇,真宗议亲征,时曹、濮多盗,而契丹声言趋齐、郓,以涛知曹州。属县赋税 多输睢阳助兵食,是岁霖潦,百姓苦于转送,涛悉留不遣。奏曰:"江、淮漕运, 日过睢阳,可取以饷军。愿留曹赋繇广济河以馈京师。"转运使论以为不可,诏从 涛奏。尝使蜀还,举所部官三十余人。宰相疑以为多,涛曰:"有罪,愿连坐之。" 奉使举官连坐,自涛始。久之,用冯拯荐,复召试,以尚书兵部员外郎直史馆,遂 兼侍御史知杂事。真宗山陵灵驾所经道路,有司请悉坏城门、庐舍,以过车舆象物。 涛言:"先帝车驾封祀,仪物大备,犹不闻有所毁撤,且遗诏从俭薄。今有司治明 器侈大,以劳州县,非先帝意,愿下少府裁损之。"进直昭文馆,累官至太子宾客。 绛以父任试秘书省校书郎,举进士中甲科,授太常寺奉礼郎、知汝阴县。善议 论,喜谈时事,尝论四民失业,累数千言。天禧中,上疏谓宋当以土德王天下。时 大理寺丞董行父,请用天为统,以金为德。诏两制议,皆言:"用土德,则当越唐 上承于隋;用金德,则当越五代绍唐。而太祖实受终周室,岂可弗遵传继之序?" 绛、行父议皆黜不用。 杨亿荐绛文章,召试,擢秘阁校理、同判太常礼院。丁母忧,服除,仁宗即位, 迁太常博士。用郑氏《经》、唐故事议宣祖非受命祖,不宜配享感生帝,请以真宗 配之。翰林学士承旨李维以为不可。寻出通判常州。天圣中,天下水旱、蝗起,河 决滑州,绛上疏曰: 去年京师大水,败民庐舍,河渠暴溢,几冒城郭;今年苦旱,百姓疫死,田谷 焦槁,秋成绝望:此皆大异也。按《洪范》、京房《易传》皆以为简祭祀,逆天时, 则水不顺下;政令逆时,水失其性,则坏国邑,伤稼穑;颛事者知,诛罚绝理,则 大水杀人;欲德不用,兹谓张,厥灾荒;上下皆蔽,兹谓隔,其咎旱:天道指类示 戒,大要如此。陛下夙夜勤苦,思有以上塞时变,固宜策告殃咎,变更理化,下罪 己之诏,修顺时之令,宣群言以导壅,斥近幸以损阴。而圣心优柔,重在改作,号 令所发,未闻有以当天心者。 夫风雨、寒暑之于天时,为大信也;信不及于物,泽不究于下,则水旱为沴。 近日制命,有信宿辄改,适行遽止,而欲风雨以信,其可得乎?天下之广,万几之 众,不出房闼,岂能尽知?而在廷之臣,未闻被数刻之召,吐片言之善,朝夕左右, 非恩泽即佞幸,上下皆蔽,其应不虚。 昔两汉日食、地震、水旱之变,则策免三公,以示戒惧。陛下进用丞弼,极一 时之选,而政道未茂,天时未顺,岂大臣辅佐不明邪?陛下信任不笃邪?必若使之, 宜推心责成,以极其效;谓之不然,则更选贤者。比来奸邪者易进,守道者数穷, 政出多门,俗喜由径。圣心固欲尽得天下之贤能,分职受业;而宰相方考贤进吏, 无敢建白。欲德不用之应,又可验矣。 今阳骄莫解,虫孽渐炽,河水妄行。循故道之迹,行寻常之政,臣恐不足回灵 意、塞至戒。古者,谷不登则亏膳,灾屡至则降服,凶年不涂塈。愿下诏引咎,损 太官之膳,避路寝之朝,许士大夫斥讳上闻,讥切时病。罢不急之役,省无名之敛, 勿崇私恩,更进直道,宣德流化,以休息天下。至诚动乎上,大惠浃于下,岂有时 泽之艰哉! 仁宗嘉纳之。 会修国史,以绛为编修官,史成,迁祠部员外郎、直集贤院。时涛官西京,且 老矣,因请便养,通判河南府。又论:"唐室丽正、史官之局,并在大明、华清宫 内。太宗皇帝肇修三馆,更立秘阁于升龙门左,亲为飞白书额,作赞刻石阁下。景 德中,图书浸广,真宗皇帝益以内帑四库。二圣数尝临幸,亲加劳问,递宿广内者, 有不时之召。人人力道术、究艺文,知天子尊礼甚勤,而名臣高位,繇此其选也。 往者遭遘延燔,未遑中葺,或引两省故事,别建外馆,直舍卑喧,民櫩丛接。大官 卫尉,供拟滋削,亏体伤风,莫兹为甚。陛下未尝迂翠华、降玉趾,寥寥册府,不 闻舆马之音,旷有日矣。议者以谓慕道不笃于古,待士少损于前。士无延访之勤, 而因循相尚,不自激策,文雅渐弊,窃为圣朝惜之。愿辟内馆,以恢景德之制。" 诏可。 绛虽在外,犹数论事。奏言:"近岁不逞之徒,托言数术,以先生、处士自名, 秃巾短褐,内结权幸,外走州邑,甚者矫诬诏书,傲忽官吏。请严禁止。尝以墨敕 赐封号者,追还之。" 还权开封府判官,言: 蝗亘田野,坌人郛郭,跳掷官寺,井郾皆满。鲁三书螟,《谷梁》以为哀公用 田赋虐取于民。朝廷敛弛之法,近于廉平,以臣愚所闻,似吏不甚称而召其变。凡 今典城牧民,有颛方面之执:才者掠功取名,以严急为术,或辩伪无实,数蒙奖录; 愚者期会簿书,畏首与尾。二者政殊,而同归于弊。 夫为国在养民,养民在择吏,吏循则民安,气和而灾息。愿先取大州邑数十百, 诏公卿以下,举任州守者,使得自辟属县令长,务求术略,不限资考。然后宽以约 束,许便宜从事。期年条上理状,或徙或留,必有功化风迹,异乎有司以资而任之 者焉。汉时,诏问京房灾异可息之术,房对以考功课吏。臣愿陛下博访理官,除烦 苛之命;申敕计臣,损聚敛之役。勿起大狱,勿用躁人,务静安,守渊默。《传》 曰:"大侵之礼,百官备而不制。言省事也。"如此而沴气不弭,嘉休不至,是灵 意讠谰,而圣言罔惑欤。 会郭皇后废,绛陈《诗白华》,引申后、褒姒事以讽,辞甚切至。徙三司度支 判官,再迁兵部员外郎。上言:"迩来用物滋侈,赐予过制,禁中须索,去年计为 缗钱四十五万。自今春至四月,已及二十余万。比诏裁节费用,而有司移文,但求 咸平、景德簿书。簿书不存,则无所措置。臣以谓不若推近及远,递考岁用而裁节 之,不必咸平、景德为准也。" 初,诏罢织密花透背,禁人服用,且云自掖庭始。既而内人赐衣,复取于有司。 又后苑作制玳瑁器,索龟筒于市。龟筒,禁物也,民间不得有,而索不已。绛皆论 罢之。又言:"号令数变则亏国体,利害偏听则惑聪明。请者务欲各行,而守者患 于不一。请罢内降,凡诏令皆由中书、枢密,然后施行。"因进《圣治箴》五篇。 以父忧去,服除,擢知制诰,判吏部流内铨、太常礼院。吏部拟官,旧视职田 有无,不问多寡,以是不均。绛为核其实,以多寡为差,其有名而无实者皆不用, 人以为便。初改判礼院为知礼仪事,自张绛建请。 使契丹,还,请知邓州。距州百二十里,有美阳堰,引湍水溉公田。水来远而 少,利不及民;滨堰筑新土为防,俗谓之墩者,大小又十数,岁数坏,辄调民增筑。 奸人蓄薪茭,以时其急,往往盗决堰墩,百姓苦之。绛按召信臣六门堰故迹,距城 三里,壅水注钳庐陂,溉田至三万顷。请复修之,可罢州人岁役,以水与民,未就 而卒,年四十六。 绛以文学知名一时,为人修洁酝藉,所至大兴学舍,尝请诸郡立学。在河南修 国子学,教诸生,自远锭而至者数百人。好施宗族,喜宾客,以故,卒之日,家无 余赀。有文集五十卷。子景初、景温、景平、景回。景平好学,著诗书传说数十篇, 终秘书丞。景回早卒。 景温字师直。中进士第,通判汝、莫二州,江东转运判官。兴宣城百丈圩,议 者以为罪,降通判、知涟水军。神宗初,知谏院邵亢直其前事,徙真州,提点江西 刑狱。历京西、淮南转运使。 景温平生未尝仕中朝,王安石与之善,又景温妹嫁其弟安礼,乃骤擢为侍御史 知杂事。安石方恶苏轼,景温劾轼向丁忧归蜀,乘舟商贩。朝廷下六路捕逮篙工、 水师穷其事,讫无一实。苏颂等论李定不持母服,景温察安石指,为辨于前。已而 事下台,景温难违众议,始云定当追服。又言薛向不当得侍从,王韶边奏诬罔,浸 失安石意,然犹以尝助己,但改直史馆兼侍读。不敢拜,出知邓州。 逾年,进陕西都转运使,以不奉司农约束,改知邓、襄、澶三州,加直龙图阁, 判将作监。转右谏议大夫、知潭州。章惇开五溪,景温协力拓筑,论功进官,召拜 礼部侍郎。复出知洪州、应天府、瀛州。 元祐初,进宝文阁直学士、知开封府。未满岁,御史中丞刘挚言其非拨烦吏。 右司谏王觌言:"瀛州妖妇李自称事九仙圣母,能与人通语言,谈祸福。景温在郡 为所惑,礼饷甚厚,遣十兵挈之入京。数遣子慥至其处;补李婿为小史,使出入官 府,崇大声势;至纵嬖妾之弟,醉欧市人。为政若此,尚何惜而不加谴。"于是罢 知蔡州。 三年初,置权六曹尚书,以为刑部。刘安世复论之,改知郓州,再历永兴军。 时章惇为相,景温言元祐大臣改先帝之政,并西夏人偃蹇终未顺命,宜罢分画,以 马迹所至为境。惇用其说,徙知河阳,卒,年七十七。 叶清臣,字道卿,苏州长洲人。父参,终光禄卿。清臣幼敏异,好学善属文。 天圣二年,举进士,知举刘筠奇所对策,擢第二。宋进士以策擢高第,自清臣始。 授太常寺奉礼郎、签书苏州观察判官事。还为光禄寺丞、集贤校理,通判太平州、 知秀州。入判三司户部勾院,改盐铁判官。 上言九事:请遣使循行天下,知民疾苦,察吏能否;兴太学,选置博士,许公 卿大臣子弟补学生;重县令;诸科举人取名大义,责以策问;省流外官,无得入仕; 听武臣终三年之丧;罢度僧;废读经一业;训兵练将,慎出令,简条约。词多不载。 出知宣州,累迁太常丞,同修起居注,判三司盐铁勾院,进直史馆。 是冬,京师地震,上疏曰:"天以阳动,君之道也;地以阴静,臣之道也。天 动地静,主尊臣卑。易此则乱,地为之震。乃十二月二日丙夜,京师地震,移刻而 止;定襄同日震,至五日不止,坏庐寺,杀人畜,凡十之六。大河之东,弥千五百 里而及都下,诚大异也。属者荧惑犯南斗,治历者相顾而骇。陛下忧勤庶政,方夏 泰宁,而一岁之中,灾变仍见。必有下失民望、上戾天意者,故垂戒以启迪清衷。 而陛下泰然不以为异,徒使内侍走四方,治佛事,修道科,非所谓消复之实也。顷 范仲淹、余靖以言事被黜,天下之人,齰舌不敢议朝政者,行将二年。愿陛下深自 咎责,许延忠直敢言之士,庶几明威降鉴,而善应来集也。"书奏数日,仲淹等皆 得近徙。 会诏求直言,清臣复上疏言大臣专政,仁宗嘉纳之。清臣请外,为两浙转运副 使。并太湖有民田,豪右据上游,水不得泄,而民不敢诉。尝建请疏盘龙汇、沪渎 港入于海,民赖其利。以右正言知制诰,知审官院,判国子监。 时陕西用兵,上言:"当今将不素蓄,兵不素练,财无久积。小有边警,外无 骁将,内无重兵。举西北二垂观之,若濩落大瓠,外示雄壮,其中空洞,了无一物。 脱不幸戎马猖突,腹内诸城,非可以计术守也。自元昊僭窃,因循至于延州之寇, 中间一岁矣。而屯戍无术,资粮不充,穷年畜兵,了不足用,连监牧马,未几已虚。 使蚩蚩之甿无所倚而安者,此臣所以孜孜忧大瓠之穿也。今羌戎稍却,变诈亡穷, 岂宜乘即时之小安,忘前日之大辱?又将泰然自处,则后日视今,犹今之视前也。" 元昊围延州,既解去,钤辖内侍卢守勤与通判计用章更讼于朝。时内侍用事者, 多为守勤游说,朝廷议薄守勤罪,而流用章岭南。清臣上疏曰:"臣闻众议,延州 之围,卢守勤首对范雍号泣,谋遣李康伯见元昊,为偷生之计。计用章以为事急, 不若退保鄜州,李康伯遂有'死难,不可出城见贼'之语。自元昊退,守勤惧金明 之失、二将之没,朝廷归罪边将;又思仓卒之言,一旦为人所发,则祸在不测。遂 反覆前议,移过于人,先为奏陈,冀望取信。正如黄德和诬奏刘平,欲免退走之罪。 寻闻计用章亦疏斥守勤事状,诏文彦博置劾,未分曲直,而遽罪用章、康伯,牲赦 守勤。此必有议者结中人、惑圣听,以为方当用师边陲,不可轻起大狱。臣观前史, 魏尚、陈汤虽有功,尚不免削爵,罚作案验吏士。何况拥兵自固,观望不出,恣纵 羌贼,破一县,擒二将。大罪未戮,又自蔽其过,矫诬上奏,此而不按,何罪不容? 设用章有退保之言,止坐畏懦;而守勤谋见贼之行,乃是归款。二者之责,孰重孰 轻,望诏彦博鞫正其狱。苟用章之状果虚,守勤之罪果白,用章更置重科,物论亦 允。无容偏听一辞,以亏王道无党之义。"其后狱具,守勤才降湖北兵马都监。 时西师未解,急于经费,中书进拟三司使,清臣初不在选中。帝曰:"叶清臣 才可用。"擢为起居舍人、龙图阁学士、权三司使公事。始奏编前后诏敕,使吏不 能欺,簿帐之丛冗者,一切删去。内东门、御厨皆内侍领之,凡所呼索,有司不敢 问,乃为合同以检其出入。清臣与宋庠、郑戬雅相善,为吕夷简所恶,出知江宁府。 逾年,入翰林学士,知通进银台司、勾当三班院。丁父忧,言者以清臣为知兵,请 起守边。及服除,宰相陈执中素不悦之,即除翰林侍读学士、知邠州。道由京师, 因请对,改澶州,进尚书户部郎中、知青州。徙知永兴军,浚三白渠,溉田逾六千 顷。 仁宗御天章阁,召公卿,出手诏问当世急务。清臣闻之,为条对,极论时政阙 失,其言多劘切权贵。且曰:"陛下欲息奔竞,此系中书。若宰相裁抑奔竞之流, 则风俗惇厚,人知止足;宰相用憸佞之士,则贪荣冒进,激成浑波。向有职在管库, 日趋走时相之门。入则取街谈巷言,以资耳目;出则窃庙谟朝论,以惊流辈。一旦 皆擢职司,以酬所任。比日人士竞踵此风,出入权要之家,时有'三尸'、'五鬼' 之号。乃列馆职,或置省曹。且台谏官为天子耳目,今则不然,尽为宰相肘腋。宰 相所恶,则捃以微瑕,公行击搏;宰相所善,则从而唱和,为之先容。中书政令不 平,赏罚不当,则箝口结舌,未尝敢言。人主纤微过差,或宫闱小事,即极言过当, 用为讦直。供职未逾岁时,迁擢已加常等。宋禧为御史,劝陛下宫中畜犬设棘,以 为守卫。削弱朝体,取笑四夷,不加诃谴,擢为谏官。王达两为湖南、江西转运使, 所至苛虐,诛剥百姓,徒配无辜,特以宰相故旧,不次拔擢,遂有河北之行。如此, 是长奔竞也。"其他所列利害甚众。 会河决商胡,北道艰食,复以为翰林学士、权三司使。旧制,有三司使、权使 公事,而清臣所除,止言"权使",自是分三等焉。以户部副使向传式不职,奏请 出之。皇祐元年春,帝御便殿,访近臣以备边之策。清臣上对,略曰: 陛下临御天下,二十八年,未尝一日自暇自逸。而西夏、契丹频岁为患者,岂 非将相大臣,不得其人,不能为陛下张威德而攘四夷乎?昔王商在廷。单于不敢仰 视。郅都临代,匈奴不敢犯边。今内则辅相寡谋,纲纪不振;外则兵不素练,将不 素蓄。此外寇得以内侮也。庆历,刘六符来,执政无术略,不能折冲樽俎,以破其 谋。六符初亦疑大国之有人,藏奸计而未发。既见表里,遂肆陆梁。只烦一介之使, 坐致二十万物,永匮膏血,以奉腥膻。此有识之士,所以为国长太息也。 今诏问:"北使诣阙,以伐西戎为名,即有邀求,何以答之?"臣闻誓书所载, 彼此无求。况元昊叛边,累年致讨,契丹坐观金鼓之出,岂有毫发之助?今彼国出 师,辄求我助,奸盟违约,不亦甚乎?若使辩捷之人,判其曲直,要之一战,以破 其谋,我直彼曲,岂不惮服。苟不知咎,或肆侵陵,方河朔灾伤之余,野无庐舍, 我坚壁自守,纵令深入,其能久居?既无所因之粮,则亟当遁去。然后选择骁勇, 遏绝归师,设伏出奇,邀击首尾,若不就禽,亦且大败矣。 诏问:"辅翊之能,方面之才,与夫帅领偏裨,当今敦可以任此者。"臣以为 不患无人,患有人而不能用尔。今辅翊之臣,抱忠义之深者,莫如富弼。为社稷之 固者,莫知范仲淹。谙古今故事者,莫如夏竦。议论之敏者,莫如郑戬。方面之才, 严重有纪律者,莫如韩琦。临大事能断者,莫如田况。刚果无顾避者,莫如刘涣。 宏达有方略者,莫如孙沔。至于帅领偏裨,贵能坐运筹策,不必亲当矢石,王德用 素有威名,范仲淹深练军政,庞籍久经边任,皆其选也。狄青、范全颇能驭众,蒋 偕沉毅有术略,张亢倜傥有胆勇,刘贻孙材武刚断,王德基纯悫劲勇,此可补偏裨 者也。 诏谓:"朔方灾伤,军储缺乏。"此则三司失计置,转运使不举职,固非一日。 既往固已不咎,来者又复不追,臣未见其可也。且如施昌言承久弊之政,方欲竭思 虑、办职事,一与贾昌朝违戾,遂被移徙,军储何由不乏?自去年秋八月,计度市 籴,而昌朝执异议,仲春尚未与夺,财赋何缘得丰?先朝置内帑,本备非常。今为 主者之吝,自分彼我,缓急不以为备,则臣不知其所为也。至如粒食之重,转徙为 难,莫若重立爵等,少均万数,豪民诖误,使得入粟,以免杖笞,必能速办。夫能 俭啬以省费,渐致于从容。德音及此,天下之福也。比日多以卑官躐请厚奉,或身 为内供奉而有遥刺之给,或为观察使便占留后之封,幸门日开,赐予无艺,若令有 司执守,率循旧规,庶几物力亦获宽弛。 诏问:"战马乏绝,何策可使足用?"臣前在三司,尝陈监牧之弊,占良田九 万余顷,岁费钱百万缗。天闲之数,才三四万,急有征调,一不可用。今欲不费而 马立办,莫若赋马于河北、河东、陕西、京东西五路。上户一马,中户二户一马, 养马者复其一丁。如此,则坐致战马二十万匹,不为难矣。 时清臣以河北乏兵食,自汴漕米繇河阴输北道者七十余万;又请发大名库钱, 以佐边籴。而安抚使贾昌朝格诏不从,清臣固争,且疏其跋扈不臣。宰相方欲两中 之,乃徙昌朝郑州,罢清臣为侍读学士、知河阳。卒,赠左谏议大夫。 清臣天资爽迈,遇事敢行,奏对无所屈。郭承祐妻舒王元偁女,封郡主,给奉; 及承祐为殿前副都指挥使,妻以不加封,请增月给,清臣执奏不可。仁宗曰:"承 祐管军,妻又诸王女,当优之。"清臣曰:"是终为侥幸。"遂卷其奏置怀中,不 行。数上书论天下事,陈九议、十要、五利,皆当世可行者。有文集一百六十卷。 子均,为集贤校理。 杨察,字隐甫。其先晋人,从唐僖宗入蜀,家于成都。至其祖钧,始从孟昶归 朝。钧生居简,仕真宗时,至尚书都官员外郎,尝官庐州,遂为合肥人。居简生察, 景祐元年,举进士甲科,除将作监丞、通判宿州。迁秘书省著作郎、直集贤院,出 知颍、寿二州,入为开封府推官,判三司盐铁、度支勾院,修起居注,历江南东路 转运使。属吏以察年少,易之。及行部,数摘奸隐,众始畏伏。察在部,专以举官 为急务。人或议之,察曰:"此按察职也,苟掎拾羡余,则俗吏之能,何必我哉!" 召为右正言、知制诰,权判礼部贡院。时上封者请罢有司糊名考士,及变文格,使 为放轶以袭唐体。察以谓:"防禁一溃,则奔竞复起。且文无今昔,惟以体要为宗, 若肆其澶漫,亦非唐氏科选之法。"前议遂寝。 晏殊执政,以妻父嫌,换龙图阁待制。母忧去职,服除,复为知制诰,拜翰林 学士、权知开封府,擢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论事无所避。会诏举御史,建言: "台属供奉殿中,巡纠不法,必得通古今治乱良直之臣。今举格太密,公坐细故, 皆置不取,恐英伟之士,或有所遗。"御史何郯以论事不得实,中书问状。察又言: "御史,故事许风闻;纵所言不当,自系朝廷采择。今以疑似之间,遽被诘问,臣 恐台谏官畏罪缄默,非所以广言路也。" 又数以言事忤宰相陈执中。未几,三司户部判官杨仪以请求贬官,察坐前在府 失出笞罪,虽去官,犹罢知信州。徙扬州,复为翰林侍读学士,又兼龙图阁学士、 知永兴军,加端明殿学士、知益州。再迁礼部侍郎,复权知开封府,复兼翰林学士、 权三司使。 内侍杨永德毁察于帝,三司有狱,辞连卫士,皇城司不即遣,而有诏移开封府 鞫之。察由是乞罢三司,乃迁户部侍郎兼三学士,提连集禧观,进承旨。逾年,复 以本官充三司使。饵钟乳过剂,病痈卒。赠礼部尚书,谥宣懿。 察美风仪。幼孤,七岁始能言,母颇知书,尝自教之。敏于属文,其为制诰, 初若不用意;及稿成,皆雅致有体,当世称之。遇事明决,勤于吏职,虽多益喜不 厌。痈方作,犹入对,商画财利,归而大顿,人以为用神太竭云。有文集二十卷。 无子,以兄子庶为嗣。 弟寘,举进士第一,通判润州,以母忧不赴,毁瘠而卒。时人伤之。 论曰:当仁宗在位时,宋兴且百年,海内嘉靖,上下安佚。然法制日以玩弛, 侥幸之弊多。自西陲用兵,关中困扰,天子悯劳元元,奋然欲用群材以更内外之治, 于时俊杰辈出。尹洙崎岖兵间,亦颇论天下之事。孙甫驰骋言路,咸以文学、方正 知名。绛文词议论,尤为儒林所宗。朝廷方欲倚用之,不幸死矣。最后,清臣、察 繇进士高等,不数年致位侍从,立朝謇謇,无所附丽,为一时名臣。岂非出于上之 所自擢,故奋励不挠,以图报称哉? 分类:正史 书名:宋史 作者:脱脱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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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列传53○掌禹锡 苏绅 王洙 子钦臣 胥偃 柳植 聂冠卿 冯元 赵师民 张锡 张揆 杨安国 掌禹锡,字唐卿,许州郾城人。中进士第,为道州司理参军。试身言书判第一, 改大理寺丞,累迁尚书屯田员外郎、通判并州。擢知庐州,未行,丁度荐为侍御史, 上疏请严备西羌。时议举兵,禹锡引周宣薄伐为得,汉武远讨为失;且建画增步卒, 省骑兵。旧法,荐举边吏,贪赃皆同坐。禹锡奏谓:"使贪使愚,用兵之法也。若 举边吏必兼责士节,则莫敢荐矣。材武者孰从而进哉?"后遂更其法。 出提点河东刑狱。杜衍荐,召试,为集贤校理,改直集贤院兼崇文院检讨。历 三司度支判官、判理欠司、同管勾国子监。历判司农、太常寺。数考试开封国学进 士,命题皆奇奥,士子惮之,目为"难题掌公"。迁光禄卿,改直秘阁。英宗即位, 自秘书监迁太子宾客。御中劾禹锡老病不任事,帝怜其博学多记,令召至中书,示 以弹文。禹锡惶怖自请,遂以尚书工部侍郎致仕,卒。 禹锡矜慎畏法,居家勤俭,至自举几案。尝预修《皇祐方域图志》、《地理新 书》,奏对帝前,王洙推其稽考有劳,赐三品服。及校正《类篇》、《神农本草》, 载药石之名状为《图经》。喜命术,自推直生日,年庚寅,日乙酉,时壬午,当 《易》之《归妹》、《困》、《震》初中末三卦。以世应飞伏纳五甲行轨析数推之, 卦得二十五少分,三卦合七十五年约半,禄秩算数,尽于此矣。著《郡国手鉴》一 卷,《周易集解》十卷。好储书,所记极博,然迂漫不能达其要。常乘驽马,衣冠 污垢,言语举止多可笑,僚属或慢侮之,过闾巷,人指以为戏云。 苏绅,字仪甫,泉州晋江人。进士及第。历宜、复、安三州推官,改大理寺丞。 母丧,寓扬州。州将盛度以文学自负,见其文,大惊,自以为不及,由是知名。再 迁太常博士,举贤良方正科,擢尚书祠部员外郎、通判洪州,徙扬州。归,上十议, 进直史馆,为开封府推官、三司盐铁判官。时众星西流,并代地大震,方春而雷, 诏求直言,绅上疏极言时事。 安化蛮蒙光月率众寇宜州,败官军,杀钤辖张怀志等六人。绅上言曰: 国家比以西北二边为意,而鲜复留意南方,故有今日之患,诚不可不虑也。臣 顷从事宜州,粗知本末。安化地幅员数百里,持兵之众,不过三四千人。然而敢肆 侵扰,非特恃其险绝,亦由往者守将失计,而国家姑息之太过也。 向闻宜州吏民言,祥符中,蛮人骚动,朝廷兴兵讨伐。是时,唯安抚都监马玉 勒兵深入,多杀所获。知桂州曹克明害其功,累移文止之,故玉志不得逞。蛮人畏 伏其名,至今言者犹惜之。使当时领兵者皆如玉,则蛮当殄灭,无今日之患矣。至 使乘隙蹂边,屠杀将吏,其损国威,无甚于此。朝廷傥不以此时加兵,则无以创艾 将来,而震叠荒裔。彼六臣者,虽不善为驭,自致丧败,然衔冤负耻,当有以刷除。 臣观蛮情,所恃者地形险厄,据高临下,大军难以并进。然其壤土硗确,资 蓄虚乏,刀耕火种,以为餱粮。其势可以缓图,不可以速取;可以计覆,不可以力 争。今广东西教阅忠敢澄海、湖南北雄武等军,皆惯涉险阻。又所习兵器,与蛮人 略同。请速发诣宜州策应,而以他兵代之。仍命转运使备数年军食,今秋、冬之交, 岚气已息,进军据其出路,转粟补卒,为旷日持久之计。伺得便利,即图深入,可 以倾荡巢穴,杜绝蹊迳。纵使奔迸林莽,亦且坏其室庐,焚其积聚,使进无钞略之 获,退无攻守之备。然后谕以国恩,许以送款,而徙之内郡,收其土地,募民耕种, 异时足以拓外夷为屏蔽也。 仍诏旁近诸蛮,谕以朝廷讨叛之意,毋得相为声援;如获首级,即优赏以金帛。 计若出此,则不越一年,逆寇必就殄灭。况广西溪峒、荆湖、川峡蛮落甚多,大抵 好为骚动。因此一役,必皆震詟,可保数十年无俶扰之虞矣。 朝廷施用其策,遣冯伸己守桂州经制之,蛮遂平。 又陈便宜八事:
一曰重爵赏。先王爵以褒德,禄以赏功,名以定流品,位以民才实。未有无德 而据高爵,无功而食厚禄,非其人而受美名,非其才而在显位者。不妄与人官,非 惜宠也,盖官非其人,则不肖者逞。不妄赏人,非爱财也,盖实非其人,则徼幸者 众。非特如此而已,则又败国伤政,纳侮诒患。上干天气,下戾人心,灾异既兴, 妖孽乃见。故汉世五侯同日封,天气赤黄,及丁、傅封而其变亦然。杨宣以为爵土 过制,伤乱土气之祥也。 二曰慎选择。今内外之臣,序年迁改,以为官滥,而复有论述微效,援此希进 者。朝臣则有升监司,使臣则有授横行。不问人材物望,可与不可,并甄禄之。不 三数年,坐致清显。如此不止,则异日必以将相为赏矣。 三曰明荐举。今有位多援亲旧,或迫于权贵,甚非荐贤助国,为官择人之道。 若要官阙人,宜如祖宗故事,取班簿亲择五品以上清望官,各令举一二人,述其才 能德业,陛下与执政大臣,参验而擢之。试而有效,则先赏举者,否则黜责之。如 此,则人人得以自劝。又选人条约太严。旧制,三人保者,得选京官,今则五人。 旧转运使、提点刑狱率当三人,今止当一人。旧大两省官岁举五人,今才举三人; 升朝官举三人,今则举一人。旧不以在任及所统属皆得奏举,今则须在任及统属方 许论荐。驱驰下僚,未免有贤愚同滞之欢也。 四曰异服章。朝班中执技之人与丞郎清望同佩金鱼,内侍班行与学士同服金带, 岂朝廷待贤才、加礼遇之意?宜加裁定,使采章有别,则人品定而朝仪正矣。 五曰适才宜。古者自黄、散而下,及隋之六品,唐之五品,皆吏部得专去留。 今审官院、流内铨,则古之吏部;三班院,古之兵部。不问官职之闲剧,才能之长 短,惟以资历深浅为先后,有司但主簿籍而已。欲贤不肖有别,不可得也。太宗皇 帝始用赵普议,置考课院以分中书之权,今审官是也,其职任岂轻也哉?宜择主判 官,付之以事权,责成其选事。若以为格例之设久,不可遽更。或有异才高行,许 别论奏,如寇准判铨,荐选人钱若水等三人,并迁朝官为直馆。其非才亦许奏殿, 如唐卢从愿为吏部,非才实者并令罢选,十不取一是也。 六曰择将帅。汉制边防有警,左右之臣,皆将帅也。唐室文臣,自员外、郎中 以上,为刺史、团练、防御、观察、节度等使,皆是养将帅之道,岂尝限以文武? 比年设武举,所得人不过授以三班官,使人监临,欲图其建功立事,何可得也?臣 僚举换右职者,必人才弓马兼书算策略,亦责之太备。宜使有材武者居统领之任, 有谋画者任边防之寄,士若素养之,不虑不为用也。 七曰辨忠邪。夫忠贤之嫉奸邪,谓之去恶,恶不去则害政而伤国。奸邪陷忠良, 谓之蔽明,明不蔽,则无以稔其慝而肆其毒矣。忠邪之端,惟人主深辨之。自古称 帝之圣者,莫如唐尧,然而四凶在朝,圮毁善类。好贤之甚者,莫如汉文,然而绛、 灌在列,不容贤臣。愿监此而不使誉毁之说得行,爱憎之徒逞志,则忠贤进而邪慝 消矣。 八曰修预备。国家承平,天下无事将八十载,民食宜足而不足,国用宜丰而未 丰,甚可怪也。往者明道初,虫螟水旱,几遍天下。始之以饥馑,继之以疾疫,民 之转流死亡,不可胜数。幸而比年稍稔,流亡稍复,而在位未尝留意于备预之道, 莫若安民而厚利,富国而足食。欲民之安,则不之择守宰、明教化;欲民之利,则 为之去兼并、禁游末。恤其疾苦,宽其徭役,则民安而利矣。欲国之富,则必崇节 俭,敦质素,蠲浮费。欲食之足,则省官吏之冗,去兵释之蠹,绝奢靡之弊,塞凋 伪之原,则国食足矣。民足于下,国富于上,虽有灾沴,不足忧也。 书奏,帝嘉纳之。进史馆修撰,擢知制诰,入翰林为学士。再迁尚书礼部郎中。 王素、欧阳修为谏官,数言事,绅忌之。会京师闵雨,绅请对,言:"《洪范》 五事,'言之不从,是谓不乂,厥咎僭,厥罚常昜。'盖言国之号令,不专于上, 威福之柄,或移臣下,虚哗愤乱,故其咎僭。"又曰:"庶位逾节兹谓僭。刑赏妄 加,群阴不附,则阳气胜,故其罚常昜。今朝廷号令,有不一者,庶位有逾节而 陵上者,刑赏有妄加于下者,下人有谋而僭上者。此而不思,虽祷于上下神祇,殆 非天意。"绅意以指谏官。谏官亦言绅举御史马端非其人,改龙图阁学士、知扬州, 复为翰林学士、史馆修撰、权判尚书省。 绅锐于进取,善中伤人。阴中王德用,其疏至有"宅枕乾冈,貌类艺祖"之语, 帝恶之,匿其疏不下。遂出绅,以吏部郎中改侍读学士、集贤殿修撰、知河阳,徙 河中。未行感疾,为医者药所误,犹力疾笞之,已而卒。 绅博学多知,喜言事。尝请罢连日视朝,复唐制朔望唤仗入阁,间开便殿,延 对辅臣;宽制举科格,以收才杰;选命谏员,勿侵御史职事。赵元昊反,请诏边帅 为入讨之计,且曰:"以十年防守之费,为一岁攻取之资;不尔,则防守之备,不 止于十年矣。"又曰:"今边兵止备陕西,恐贼出不意窥河东,即麟、府不可不虑, 宜稍移兵备之。鄜、延与原州、镇戎军,皆当贼冲,而兵屯从寡不均。或寇原州、 镇戎军,则鄜、延能应援。陕西屯卒太多,永兴为关、陇根本,而戍者不及三千。 宜留西戍之兵,壮关中形势,缓急便于调发。郡县备盗不谨,请增尉员,益弓手藉。" 其论利害甚多。 绅与梁适同在两禁,人以为险诐,故语曰:"草头木脚,陷人倒卓。"子颂, 别有传。 王洙,字原叔,应天宋城人。少聪悟博学,记问过人。初举进士,与郭稹同保。 人有告稹冒祖母禫,主司欲脱洙连坐之法,召谓曰:"不保,可易也。"洙曰: "保之,不愿易。"遂与稹俱罢。再举,中甲科,补舒城县尉。坐覆县民钟元杀妻 不实免官 后调富川县主簿。晏殊留守南京,厚遇之,荐为府学教授。召为国子监说书, 改直讲。校《史记》、《汉书》,擢史馆检讨、同知太常礼院,为天章阁侍讲。专 读宝训、要言于迩英阁。累迁太常博士、同管勾国子监,预修《崇文总目》成,迁 尚书工部员外郎。修《国朝会要》,加直龙图阁、权同判太常寺。坐赴进奏院赛神 与女妓杂坐,为御史劾奏,黜知濠州,徙襄州。 会贝卒叛,州郡皆恟々,襄佐史请罢教阅士,不听。又请毋给真兵,洙曰: "此正使人不安也。"命给库兵,教阅如常日,人无敢哗者。 徙徐州。时京东饥,朝廷议塞商胡,赋楗薪,输半而罢塞。洙命更其余为谷粟, 诱愿输者以餔流民,因募其壮者为兵,得千余人,盗贼衰息。有司上其最,为京东 第一,徙亳州。复为天章阁侍讲、史馆检讨。 帝将祀明堂,宋祁言:"明堂制度久不讲,洙有《礼》学,愿得同具其仪。" 诏还洙太常,再迁兵部员外郎,命撰《大飨明堂记》。除史馆修撰,迁知制诰。诏 诸儒定雅乐,久未决。洙与胡瑗更造钟磬,而无形制容受之别。皇祐五年,有事于 南郊,劝上用新药,既而议者多非之,卒不复用。 夏竦卒,赐谥文献。洙当草制,封还其目曰:"臣下不当与僖祖同谥。"因言: "前有司谥王溥为文献,章得象为文宪,字虽异而音同,皆当改。"于是太常更谥 竦文庄,而溥、得象皆易谥。 尝使契丹,至靴淀。契丹令刘六符来伴宴,且言耶律防善画,向持礼南朝,写 圣容以归,欲持至馆中。洙曰:"此非瞻拜之地也。"六符言恐未得其真,欲遣防 再往传绘,洙力拒之。 尝言天下田税不均,请用郭谘、孙琳千步开方法,颁州县以均其税。贵妃张氏 薨,治丧皇仪殿,追册温成皇后。洙钩摭非礼,阴与内侍石全彬附会时事。陈执中、 刘沆在中书,喜其助己,擢洙为翰林学士。既而温成即园立庙,且欲用乐,诏礼院 议。礼官论未一,洙令礼直官填印纸,上议请用乐,朝廷从其说。礼官吴充、鞠直 卿移文开封府,治礼直官擅发印纸罪。知府蔡襄释不问,而谏官范镇疏礼院议园陵 前后不一,请诘所以。御史继论之不已,宰相意充等风言者,皆罢斥。 既而洙以兄子尧臣参知政事,改侍读学士兼侍讲学士。罢一学士,换二学士且 兼讲读,前此未尝有也。是岁,京东、河北秋大稔。洙言:"近年边籴,增虚价数 倍,虽复稍延日月之期,而终偿以实钱及山泽之物,以致三司财用之蹙。请借内藏 库禁钱,乘时和籴京东、河北之粟,以供边食,可以坐纾便籴之急。"又言:"近 时选谏官、御史,凡执政之臣尝所荐者,皆不与选。且士之饬身励行,稍为大臣所 知,反置而不用,甚可惜也。"及得疾逾月,帝遣使问:"疾少间否,能起侍经席 乎?"时不能起矣。 洙泛览传记,至图纬、方技、阴阳、五行、算数、音律、诂训、篆隶之学,无 所不通。及卒赐谥曰文,御史吴中复言官不应得谥,乃止。预修《集韵》、《祖宗 故事》、《三朝经武圣略》、《乡兵制度》,著《易传》十卷、杂文千有余篇。子 钦臣。 钦臣字仲至,清亮有志操,以文贽欧阳修,修器重之。用荫入官,文彦博荐试 学士院,赐进士及第。历陕西转运副使。元祐初,为工部员外郎。奉使高丽,还, 进太仆少卿,迁秘书少监。开封尹钱勰入对,哲宗言:"此阅书诏,殊不满人意, 谁可为学士者?"勰以钦臣对。哲宗曰:"章惇不喜。"乃以勰为学士,钦臣领开 封。改集贤殿修撰、知和州。徙饶州,斥提举太平观。徽宗立,复待制、知成德军。 卒,年六十七。 钦臣平生为文至多,所交尽名士,惟嗜古,藏书数万卷,手自雠正,世称善本。 胥偃,字安道,潭州长沙人。少力学,河东柳开见其所为文曰:"异日必得名 天下。"举进士甲科,授大理评事、通判湖、舒二州,直集贤院、同判吏部南曹、 知太常礼院,再迁太常丞、知开封县。 与御史高升试府进士,既封弥卷首,辄发视,择有名者居上。降秘书省著作佐 郎、监光化军酒。起通判邓州,复太常丞。林特知许州,辟通判州事,徙知汉阳军。 还判三司度支勾院、修起居注。累迁商书刑部员外郎,遂知制诰,迁工部郎中,入 翰林为学士,权知开封府。 忻州地震,偃以为:"地震,阴之盛。今朝廷政令,不专上出,而后宫外戚, 恩泽日蕃,此阳不胜阴之效也。宜选将练师,以防边塞。"赵元昊朝贡不至,偃曰: "遽讨之,太暴。宜遣使问其不臣状,待其辞屈而后加兵。则其不直者在彼,而王 师之出有名矣。"又奏:"戍兵代还,宜如祖宗制,阅其艺后殿次进之。" 会有卫卒赂库吏求拣冬衣,坐系者三十余人。时八月,霜雪暴至。偃推《洪范》 "急,恒寒若"之咎,请从未减,奏可。西塞用兵,士卒妻子留京师者犯法当死, 帝不忍用刑,或欲以毒置饮食中,令得善死。偃极言其不可,帝亦悔而止。宦人程 智诚与三班使臣冯文显八人抵罪,帝使赦智诚三人,而文显五人坐如法。偃曰: "恤近遗远,非政也,况同罪异罚乎?"诏并释之。未几,卒。 偃未仕时,家有良田数十顷,既贵,悉以予族人。初,天下职田,无日月之限, 而赴官者多以前后为断。偃请水陆田各限以月,因著为令。尝与谢绛受诏试中书吏, 而大臣有以简属偃者,偃不敢发视,亟焚之。欧阳修始见偃,偃爱其文,召置门下, 妻以女。偃纠察刑狱,范仲淹尹京,偃数纠其立异不循法者。修方善仲淹,因与偃 有隙。 子元衡,有学行,能自立,为尚书都官员外郎,并其子茂谌咸早卒。偃妻,直 史馆刁约之妹。与元衡妇韩、茂谌妇谢皆寡居丹阳,闺门有法,江、淮人至今称之。 柳植,字子春,真州人。少贫,自奋为学,从祖开颇器之。举进士甲科,为大 理评事、通判滁州。迁著作郎、直集贤院、知秀州。除三司度支判官,出知宣州。 擢修起居注、知制诰。求知苏州,徙杭州,累迁尚书工部员外、郎中。召还,为翰 林学士,迁谏议大夫、御史中丞。既而以疾辞,改侍读学士、知邓州。迁给事中、 移颍州。 先是,张海、郭邈山叛京西,攻掠县镇,而光化卒邵兴亦率其徒作乱,逐官吏, 取库兵而去。时植领京西安抚使,坐贼发部中不能察,降右谏议大夫、知黄州。久 之,复其官。坐荐张得一落职,未几,复其职如故。历知寿、亳、蔡、扬四州,分 司西京,遂致仕。累迁吏部侍郎,卒。 植平居畏慎,寡言笑,所至官舍,蔬果不辄采,家无长物,时称其廉。 聂冠卿,字长孺,歙州新安人。五世祖师道,杨行密版奏,号问政先生,鸿胪 卿。冠卿举进士,授连州军事推官。杨亿爱其文章,于是大臣交荐,召试学士院, 校勘馆阁书籍。迁大理寺丞,为集贤校理、通判蕲州。坐尝校《十代兴亡论》谬误 落职。 再迁太常博士,复集贤校理。言:"天下旬奏狱,虽笞、杖并覆,而徒、流不 系狱者乃不以闻,非所以矜慎刑罚之意。请自今罢覆笞、杖罪,自徒以上虽不系狱, 亦奏覆。"从之。判登闻鼓院,历开封府判官、三司盐铁度支判官,同修起居注。 累迁尚书工部郎中。 初,翰林侍讲学士冯元修大乐,命冠卿检新阅事迹。又预选《景祐广乐记》, 特迁刑部郎中、直集贤院。以兵部郎中、知制诰判太常礼院,纠察刑狱。奉使契丹, 其主谓曰:"君家先世奉道,子孙固有昌者。"尝观所著《蕲春集》,词极清丽, 因自击球纵饮,命冠卿赋诗,礼遇甚厚。还,同知通进银台司、审刑院,入翰林为 学士。母亡,起复,判昭文馆。未几,兼侍读学士。 冠卿每进读《左氏春秋》,必引尊王黜霸之义以讽。一日,坠笏上前,帝悯冠 卿丧毁羸瘠,既退,赐禁中汤剂。未几,告归葬亲,至扬州卒。诏以其弟太常博士 世卿通判宣州。初,世卿监延丰仓,掘地得古砖,有隶书字,半漫灭。其可辨者云: "公先世饵霞栖云,高尚不仕,累石于江滨。"又云:"昭王大丞相聂。"又云: "水龙夜号,夕鸡骇飞。其年九月十二日卒,年五十有五。"冠卿始见而恶之,至 是,校所卒岁月及其享年,无少异者。 冠卿嗜学好古,手未尝释卷,尤工诗,有《蕲春集》十卷。 论曰:学士大夫异于众人者,以操行修尔。《诗》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君子不可不慎也。禹锡迂陋,不知止足之戒,取讥当世。绅急进喜倾。洙阿谀附会, 晚节污变,卒忘平生之学。偃之恬正,植之廉介,冠卿之雅尚,其列侍从,庶亡愧 焉。 冯元,字道宗。高祖禧,唐末官广州,以术数仕刘氏。传三世至父邴,广南平, 入朝为保章正。元幼从崔颐正、孙奭为《五经》大义,与乐安孙质、吴陆参、谯夏 侯圭善,群居讲学,或达旦不寝,号"四友"。进士中第,授江阴尉。 时诏流内铨取明经者补学官,元自荐通《五经》。谢泌笑曰:"古治一经,或 至皓首,子尚少,能尽通邪?"对曰:"达者一以贯之。"更问疑义,辨析无滞。 补国子监讲书,迁大理评事,擢崇文院检讨兼国子监直讲。王旦闻其名,尝令说 《论语》、《老子》,群子弟侍听,因荐之。 真宗试进士殿中,召元讲《易》。元进说曰:"地天为《泰》者,以天地之气 交也。君道至尊,臣道至卑,惟上下相与,则可以辅相天地,财成万化。"帝悦。 未几,迁太子中允、直龙图阁,诏预内朝,直龙图阁预内朝自此始。 天禧初,数与查道、李虚己、李行简入讲《易》于宣和门北阁。迁太常丞兼判 礼部、吏部南曹。皇子为寿春郡王,王旦又荐元宜讲经资善堂。帝以元少,更用崔 遵度。会遵度卒,擢左正言兼太子右谕德。 仁宗即位,迁户部员外郎,为直学士兼侍讲。与孙奭以经术并进讲论,自是仁 宗益响学。历会灵观副使、知通进银台司、判登闻检院、同判国子监。故事,国子 监多宿儒典领,后颇用公卿子弟,任均管库。及奭、元并命,士议悦服。同知贡举, 进龙图阁学士,预修《三朝正史》。为翰林学士、判都省三班院、史馆修撰、判流 内铨兼群牧使,四迁给事中。 明道元年,当监护宸妃葬事。及帝亲政,追册宸妃为庄懿皇后,改葬永定陵。 既发圹而流泉沮洳,言者以监护不职,罢翰林学士、知河阳。王曾为言元东朝旧臣, 不宜以细故弃外。即召为翰林侍讲学士,迁礼部侍郎、知审官院,复判礼院、国子 监。上《金华五箴》,赐书褒答。修《景祐广乐记》,书成,迁户部侍郎。足疾气 駮,属李淑、宋祁为铭志。卒,赠本部尚书,谥章靖。 元性简厚,不治声名,非庆吊未尝过谒二府。执亲丧,自括发至祥练,皆案礼 变服,不为世俗斋荐,遇祭日,与门生对坐,诵说《孝经》而已。多识古今台阁品 式之事,尤精《易》。 初,七岁,方读《易》,每夜梦异人,以绀莲华与元吞之,且曰:"善读此, 后必贵显。"元且老,率三日一诵《易》。无子,以兄之子譓为后。 赵师民,字周翰,青州临淄人。九岁能属文,举进士第,孙奭辟兖州说书,领 诸城主簿。师民学问精博,奭自以为不及。夏竦尤所奇重,称为"盛德君子",论 其文行,愿回两子恩,授以京秩。除齐州推官、青州教授,更天平军节度推官。 年五十来京师,近臣张观、宋郊、王尧臣、庞籍、韩琦、明镐列荐,为国子监 直讲,兼润、冀二王宫教授。改著作佐郎、宗正寺主簿,加崇文院检讨、崇政殿说 书,迁宗正丞。 会赵元昊反,罢进讲。师民上书陈十五事:一曰咨辅相,二曰命将帅,三曰柬 侍从,四曰择守宰,五曰治军旅,六曰修边防,七曰求谏诤,八曰延讲诵,九曰革 贡举,十曰久官政,十一曰谨财用,十二曰不遗年,十三曰容诽谤,十四曰除忌讳, 十五曰慎出令。因献《劝讲箴》。明年春,帝遂御迎阳门,召近臣观图画,复命讲 读经史。师民见朝廷厌兵,屈意以招元昊,内不能平。乃上言请任方面,以图报效。 迁天章章阁侍讲、同知贡举,进待制、同判宗正寺。 尝讲《诗》"如彼泉流",曰:"水之初出,喻王政之发。顺行则通,通故清 洁;逆乱则壅,壅故浊败。贤人用,则王政通而世清平;邪人进,则王泽壅而世浊 败。幽王失道,用邪绌正,正不胜邪,虽有善人,不能为治,亦将相牵而沦于污浊 也。"帝曰:"水何以喻政?"对曰:"水者,顺行而润下,利万物,故以喻政, 此于比兴,义最大。" 后讲《论语》,问"修文德",曰:"文者,经天纬地之总称。君人之道,抚 之以仁,制之以义,接之以礼,讲之以信,皆是。"帝曰:"然其所先者,无若信 也。"曰:"信者,天下之大本,仁义礼乐,皆必由之,此实至道之要。"复问 "钻燧改火",曰:"古之圣王,举动必顺天时,所以四时变,火随木色。近世渐 务苟简,以为非治具而遂废之,至其万事皆不如古。"又问:"子夏、子张所言交 道孰胜?"曰:"圣哲之道,含覆广大,与天地参。善者有以进德,恶者俾之改行。 子张之言为优。" 他日读《汉记》,问长安城,众莫能知,共推师民。因陈自古都雍年世,旧址 所在,若画诸掌。帝悦曰:"何其所记如此!"在经筵十余年,甚见器异。尝盛夏 属疾家居,帝飞白书团扇为"和平"字,赐以寄意。 累请补郡,除龙图阁直学士、知耀州。帝自写诗宠行,目以"儒林旧德"。将 行,上疏曰: 近睹太阳食于正朔,此虽阴阳之事,亦虑是天意欲以感动圣心。臣非瞽史,不 知天道,但率愚意言之。其月在亥,亥为水,水为正阴。其日在丙,丙为正阳。月 掩日,阴侵阳,下蔽上之象也。《诗》曰:"十月之交,朔日辛卯。"又曰:"彼 月而微,此日而微。"谓以阴奸阳,失其叙也。又曰:"百川沸腾,山冢崒崩。高 岸为谷,深谷为陵。"谓下陵上,侵其权也。又曰:"皇父卿士,番惟司徒。家伯 维宰,中允膳夫。聚子内史,蹶维趣马,楀维师氏。"谓大小之臣,有不得其人者 也。宗周之间,时王失德。今而引喻,盖事有所譬,固当不讳。 凡天之示象,由人君有失,不然,则下蔽其上。古人君之失,不过暴虐怠慢, 奢侈纵放,不师古始。舍是,何失道之有?今圣心慈仁恭勤,俭约自检,动循典礼, 如此自非下蒙上、邪挠正,使主恩不下究,而谁之咎欤?望陛下朝夕咨于丞弼心膂 之臣,洎左右近侍耳目之官。其忠而纯者,与之慎柬内外百执事及州县牧宰,使主 恩究于下,不为群邪所蔽塞,则亿兆之幸也。 三迁刑部郎中,复领宗正,卒。 师民淳静刚敏,举止凝重。幼丧父,哀感,不畜婢妾,年四十四始婚。志尚清 远,专以读书为事。性极慈恕,勤于吏治,政有惠爱。尝奏蠲陕西旱租。又欲论榷 酤诸敝,会仁宗不豫而止。常患近世官失其守,作《正官名》,议多不载。有集三 十卷。子彦若,试中书舍人。 张锡,字贶之,其先京兆人。曾祖山甫,尝从唐僖宗入蜀,蜀平,徙家汉阳。 锡进士甲科,为试秘书省校书郎、知南昌县。迁著作郎、知新州。初建学于州,自 是人始知学。再迁太常博士、监染院。诏选能吏治畿县,乃以锡知东明。始至,令 其下曰:"吾所治者三:恃力、恃富、恃赎者,吾所先也。"岁中以治迹闻。枢密 直学士李及荐为监察御史。丁谓贬崖州,议还内地。锡疏谓:"奸邪弄国,本与天 下共弃之;今复还,是违天下意。"由是止徙雷州。 王清昭应宫灾,连系甚众。锡言:"天灾反以罪人,恐重天怒,愿修德以应之。" 会论者众,狱遂解。迁殿中侍御史,权三司盐铁判官,出为荆湖北路转运使,改尚 书兵部员外郎,还判度支勾院,为京东转运使。淄、青、齐、濮、郓诸州人冒耕河 壖地,数起争讼。锡命籍其地,收租绢岁二十余万,讼者亦息。判盐铁勾院,为河 北转运使,改江、淮制置发运使,召兼侍御史知杂事、判大理寺、权知谏院,安抚 利、夔路。历度支、盐铁副使。丧母,起复,擢天章阁待制、知河中府,累迁右司 郎中,以龙图阁直学士知滑州,迁右谏议大夫、知审官院。进翰林侍读学士、判太 常寺、国子监。卒,赠尚书工部侍郎。 锡淳重清约,虽贵,奉养如少贱时。读书老而弥笃。初,举广文馆进士,考官 任随以为第一,及随死,无子,锡屡赒其家。 张揆字贯之,其先范阳人,后徙齐州。擢进士第,历北海县尉,改大理寺丞。 以疾解官,十年不出户。读《易》,因通扬雄《太玄经》。陈执中安抚京东,荐揆 经明行淳,召为国子监直讲,徙诸王府侍讲。以尚书度支员外郎直史馆、荆王府记 室参军。府罢,权三司户部判官。上所著《太玄集解》数万言。诏对迩英阁,令揲 耆,得断首,且言:"断首准《易》之《》,盖以阳刚决阴柔,君子进、小人退 之象。"仁宗悦。擢天章阁待制兼侍读,累迁右谏议大夫,进龙图阁直学士、给事 中、判太常寺。一日,进读汉《马后传》。至服大练、抑止外家,因言:"今妃族 太盛,不可不裁损,使保其家。"帝嘉纳之。诏改王溥谥,有议欲为文忠者,揆曰: "溥,周之宰相,国亡不能死,安得为忠?"乃谥为文康。加翰林侍读学士、知审 刑院,出知齐州。卒,赠尚书礼部侍郎。 揆性刚狷少容,阔于世务,然好读书,老而不倦。与弟掞相友爱,掞,为龙图 阁直学士。 杨安国字君倚,密州安丘人。父光辅,居马耆山,学者多从受经,州守王博文 荐为太学助教。孙奭知兖州,又荐为太常寺奉礼郎,州学讲书。既而奭与冯元荐安 国为国子监直讲,并召光辅至。仁宗命说《尚书》,光辅曰:"尧、舜之事,远而 未易行,愿讲《无逸》一篇。"时年七十余矣,而论说明畅。帝悦,欲留为学官, 固辞,以国子监丞老于家。 安国《五经》及第,为枝江县尉,后迁大理寺丞。光辅教授兖州,请监兖州酒 税,徙监益州粮料院,入为国子监直讲,景祐初,置崇政殿说书,安国以国子博士 预选。久之,进天章阁侍讲、直龙图阁,遂为天章阁待制、龙图阁直学士,皆兼侍 讲。进翰林侍讲学士,历判尚书刑部、太常寺,纠察在京刑狱,累迁给事中。年七 十余,卒,赠尚书礼部侍郎。 安国讲说,一以注疏为主,无他发明,引喻鄙俚,世或传以为笑。尤喜纬书及 注疏所引纬书,则尊之与经等。在经筵二十七年,仁宗称其行义淳质,以比先朝崔 遵度。 尝讲《易》至《鼎卦》,帝问:"九四象如何?"安国对:"九四上承至尊, 上应初爻,行重非据,故折足覆餗。亦犹任得其人,则虽重可胜,非其人,必有颠 覆之患。"帝称善。又尝讲《周官》至"大荒大札,则薄征缓刑",因进言曰: "古所谓缓刑,乃贳过误之民尔。今众持兵仗取民廪食,一切宽之,恐无以禁奸。" 帝曰:"不然,天下皆吾赤子,迫于饿莩。至起为盗。州县既不能振恤,乃捕而杀 之。不亦甚乎。"尝请书《无逸篇》于迩英阁之后屏,帝曰:"朕不欲背圣人之言,", 命蔡襄书《无逸》、王洙书《孝经》四章列置左右。 论曰:冯元质直博雅,有古君子之风,欧阳修称师民醇儒硕学,在仁宗时,并 繇宿望,先后执经劝讲,庶有所补益矣。张锡清慎敛晦,晚始见知。揆及安国父子 俱侍经幄,考求其说,亡过人者。夫博习修洁之士,潜德隐行,不闻于世者多矣。 由是言之,士遇不遇,岂非命哉! 分类:正史 书名:宋史 作者:脱脱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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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列传55○韩丕 师颃 张茂直 梁颢 子固 杨徽之 杨澈 吕文仲 王著 吕祐之 潘慎修 杜镐 查道 从兄陶 韩丕,字太简,华州郑人。父杲,晋开运中,为曲阳主簿,契丹攻城,陷没焉。 母改适他氏。丕幼孤贫,有志操,读书于骊山、嵩阳,通《周易》、《礼记》,为 人讲说。常有山林之志,家虽甚贫,处之晏如。年长,始学文。开宝中,郑牧知文 州,与之偕行,遂薄游两川。及牧知成都,刘熙古延置门下,掌书奏,以孙女妻之。 太平兴国三年举进士,声名籍甚,公卿多荐之者。尝著《孟母碑》、《返鲁颂》, 人多讽诵之。解褐大理评事、通判衡州。石熙载荐其文行,代还,以文学试中书, 擢著作佐郎、直史馆,赐绯鱼。未几,改左拾遗。八年,迁职方员外郎、知制诰。 雍熙初,加虞部郎中。二年,与贾黄中、徐铉同知贡举。丕属思艰涩,及典书命, 伤于稽缓。宰相宋琪性褊急,常加督责,或申以谐谑,丕不能平。又舍人王祐以前 辈负气,每陵轹面折之。丕乃表求外郡,出知虢州,就改职方郎中。端拱初,拜右 谏议大夫,赐金紫,知河阳、濠州。 丕起寒素,以冲澹自处,不奔竞于名宦,太宗甚嘉重之。淳化二年,召入为翰 林学士,终以迟钝不敏于用。俄罢职,充集贤殿修撰、知均州。就迁给事中、工部 侍郎,徙金州。召还,充史馆修撰,又出知滁州,就加礼部。大中祥符二年,卒。 丕纯厚畏慎,似不能言者。历典州郡,虽不优于吏事,能以清介自持,时称其 长者云。 师颃,字霄远,大名内黄人。父均,后唐长兴二年进士,终永兴节度判官,因 家关右。颃少笃学,与兄颂齐名。建隆二年举进士,窦仪典贡举,擢之上第。释褐 耀州军事推官,以疾解,久不赴调。开宝中,复为解州推官。太平兴国初,召还, 迁大理寺丞、陕西河北转运判官,就改著作佐郎。秩满,迁监察御史、通判永兴军 府。坐秦王廷美假公帑缗钱,左授乾州团练副使,寻复旧官。六年,改殿中侍御史、 通判邠州。徙知简州,转起居舍人。以公累去官,复为殿中侍御史,知资、眉二州。 颃所至,以简静为治,蜀人便之。代还,迁侍御史、知安州,赐缗钱二十万。移朗 州,超拜工部郎中,命知陕州,赐金紫。 时西鄙用兵,餫道所出,军士多亡命,啸聚山林为盗。颃严其巡捕,盗越他境。 改刑部郎中,未几召还。真宗以其旧人,素负才望,而久次于外,累召对,询其文 章。颃谦逊自晦,上益嘉之。翌日,命以本官知制诰,兼史馆修撰。咸平二年,与 温仲舒、张咏同知贡举。明年,召入翰林为学士。五年,复与陈恕同典贡部,又知 审官院、通进银台封驳司。俄卒,年六十七。诏遣官护葬,给其子仲回秘书丞奉终 丧。 颃旷达夷雅,搢绅多慕其操尚。有集十卷。子三人:仲回,端拱元年进士及第, 至太常博士;仲宰,国子博士;仲说,殿中丞。 张茂直,字林宗,兖州瑕丘人。父延升,以经术教授乡里。茂直方弱冠,慕容 彦超据州城,驱之守陴。及周师破敌,拥城守者列坐,将斩之。有卒挟刃谓茂直曰: "汝发甚鬒,惜为颈血所污,可先断之。"茂直许焉。刃未及发,会得释。后励志 于学。 开宝中,州将器其为人,首荐之,且给钱五万,以助其装。二年,登进士第, 解褐海州推官,进司农寺丞、通判泰州。为转运使韦务升诬奏,徙监梓州富国监。 代还,自陈得雪。复通判静安军。军不领县,城闉之外,即深州之下博,茂直奏割 下博隶焉。进秩著作佐郎。扈蒙荐其才,改秘书丞。 会福州民讼田,命茂直按之,将行,留不遣。参知政事李至称其端实,命入益 王元杰府为记室参军。王好学,多为诗什,遇茂直甚厚。虽受时果之赐,亦分饷焉。 王尝遣使征诗,茂直援笔而就,甚称赏之。 端拱元年,召对,赐金紫。数日,改度支员外郎,三迁本曹郎中。真宗居藩时, 茂直与朱昂并在诸王府,每预宴集,屡因酬唱识其名。即位,选用旧臣,得茂直及 昂,与梁周翰、师颃辈相继知制诰。茂直既入西阁,会元杰生旦,遣持礼币为赐, 复至旧府,时人荣之。
茂直淳至寡言,晚年多疾,才思梗涩不称职。改秘书少监,出知颍州。咸平四 年,卒,年七十五。子成列,端拱二年进士及第;成务,比部员外郎。 梁颢,字太素,郓州须城人。曾祖涓,成武主簿。祖惟忠,以明经历佐使府, 至天平军节度判官。父文度早世,颢养于叔父。王禹偁始与乡贡,颢依以为学,尝 以疑义质于禹偁,禹偁拒之不答。颢发愤读书,不期月,复有所质,禹偁大加器赏。 初举进士,不中第,留阙下。献疏曰: 臣历观史籍,唐氏之御天下也,列圣间出,人文阐燿,尚且渴于共治,旁求多 彦,设科之选,逾四十等。当时秉笔之士,彬彬翔集,表著所以。左右前后,有忠 有良,导化原、树治本者,享三百年,得人之由也。 五代不竞,兹制日沦。国家兴儒,追风三代。方今科名之设,俊造毕臻,秉笔 者如林,趋选者如云。贡于诸侯,考于春官,陛下躬临慎择,必尽至公。奈何所取 不出于诗赋、策论,简于心者援而陟之,咈于心者推而黜之,宁无滥陟枉黜之失耶? 其间阘茸妄进,滥厕科场者,间亦有之。 若曰陛下嘉惠孤寒沉滞之士,罔计贤否,悉拔而登之,一视同仁。臣窃谓此非 确论。盖圣人在上,则内君子而外小人。若薰莸同器,甚非所以正人伦、淳风俗也。 况丘园之下,岂无宏才茂德之士。陛下诚能设科以擢异等之士,俾陈古今之治乱、 君臣之得失、生民之休戚、贤愚之用舍,庶几有益于治,不特诗赋、论策之小技, 以应有司之求而已。 疏上,不报。 雍熙二年,复举进士,廷试,方禹中献赋。太宗召升殿,询其门第,赐甲科, 解褐大名府观察推官。四年,与梁湛并召为右拾遗、直史馆,赐绯。判鼓司、登闻 院。颢在大名佐赵昌言。昌言人掌枢密,会翟马周事,颢坐贬虢州司户参军。起知 鱼台县,就加大理评事。召还,迁殿中丞。顷之,复直史馆,压开封府推官、三司 关西道判官,转太常博士,丁内艰,起令赴职,改右司谏。 真宗初,诏群臣言事,颢时使陕西,途中作《听政箴》以献。还为度支判官。 咸平元年,与杨励、李若拙、朱台符同知贡举。时诏钱若水重修《太祖实录》,表 颢参其事,又同修起居注。扈跸大名,诏访群臣边事,颢上疏曰: 臣闻自古用兵之道,在乎明赏罚而已。然而赏不可以独任,罚不可以少失。故 《兵法》曰:"罚之不行,譬如骄子之不可用。"又曰:"善为将者,威振敌国, 令行三军。尽忠益时者,虽仇必赏;犯法败事者,虽亲必罚。"故孙武斩队长而兵 皆整,穰苴斩监军而敌遂退。以此言之,兵法不可不正也。 昨者命将出师,乘秋备塞,而傅潜奉明诏,握重兵,逗挠无谋,守陴玩寇,老 精兵於不用。以至蕃马南牧,边尘画惊,河朔之民,流移失所,魏博以北,蹂践一 空。遂至残妖未殄,銮辂亲征,此所谓以贼遗君父者也。乃或赦而不问,则何以谢 横死之民;或黜而不戮,则何以恢用兵之略。以军法论之,固合斩潜以徇军中,降 诏以示天下。如此,则协前古之典章,戒后来之将帅,然后择边臣之可用者,就委 用之。 臣尝读汉史,李广之屯兵行师也,无部伍行阵,就善水草,人人自便,不击刁 斗以自卫,远於斥候,未尝遇害,而广终为名将,士卒乐用。又唐高祖之备北边也, 选颈兵为游骑,不赍军粮,随逐水草,遇敌则杀,当时以为得策。愿於边将中,不 以名位高卑,但择其武勇谋略素为众所推服者,取十人焉。人付骑士五十,器甲完 备,轻赍粮糗,逐水草以为利,往复扞御。不令入郡邑,不许聚处,遇有寇兵,随 时掩捕。仍令烽候相望,交相救应。缘边州郡守城兵帅,即坚壁以待之。遇游骑近 城,掩杀边寇,内量出兵甲援救。如此,则乘城者不坚闭垒门,免坐观於胜负;捍 边者不苟依郡郭,可行备於寇攘。虽匪良筹,且殊胶柱。 时论颇称之。 三年,与李宗谔、赵安仁并命知制诰,赐金紫,是年冬,王均平,命为峡路安 抚使。归掌三班。韩国华判大理,以断刑失中,乃选颢以代之。四年,张齐贤使关 右安抚,以颢为之副。 颢有吏才,每进对,词辩明敏,真宗嘉赏之。凡群臣上封者,悉付颢洎薛映详 阅可否。冬,以河北饥盗,命与映分为东、西路巡检使。还,拜右谏议大夫,充户 部使。会罢三部使,以颢为翰林学士同知审官院、三班。景德元年,权知开封。 颢美风姿,强力少疾,闺门雍睦。与人交久而无改,士大夫多之。六月,暴病 卒,年九十二。上甚轸恻,赐赠加等。所著文集十五卷。子固、述、适。适相仁宗, 别有传。 固字仲坚。幼有志节,尝著《汉春秋》,颢器赏之。初,以颢遗荫,赐进士出 身。服阕,诣登闻院让前命,愿赴乡举,许之。大中祥符元年,举服勤词学科,擢 甲第。解褐将作监丞、同判密州,就迁著作佐郎。归朝,改著作郎、直史馆,赐绯。 历户部判官、判户部勾院。 为人气调俊爽,善与人交,疏财慷慨,尚气义,明于吏道。马元方领三司,临 事粗率,固摭其旷阙之状,屡请对条奏。尝诏鞠狱,时称平审。天禧大礼成,奏颂 甚工。无几卒,年三十三。有集十卷。 杨徽之,字仲猷,建州浦城人。祖郜,仕闽为义军校。家世尚武,父澄独折节 为儒,终浦城令。徽之幼刻苦为学,邑人江文蔚善赋,江为能诗,徽之与之游从, 遂与齐名。尝肄业于浔阳庐山,时李氏据有江表,乃潜服至汴、洛,以文投窦仪、 王朴,深赏遇之。 周显德中,举进士,刘温叟知贡部,中甲科。同时登第者十六人,世宗命覆试, 惟徽之与李覃、何严、赵邻几中选。解褐校书郎、集贤校理。宰相范质深器重之。 历著作佐郎、右拾遗。窦俨纂礼乐书,徽之预焉。 乾德初,与郑并出为天兴令,府帅王彦超素知其名,待以宾礼。蜀平,移峨 眉令。时宋白宰玉津,多以吟咏酬答。复为著作佐郎、知全州,就迁左拾遗、右补 阙。太平兴国初,代还。太宗素闻其诗名,因索所著。徽之以数百篇奏御,且献诗 为谢,其卒章有"十年流落今何幸,叨遇君王问姓名"语。太宗览之称赏,自是圣 制多以别本为赐。迁侍御史、权判刑部。尝属疾,遣尚医诊疗,赐钱三十万。转库 部员外郎,赐金紫,判南曹,同知京朝官差遣。会诏李昉等采缉前代文字,类为 《文苑英华》,以徽之精于风雅,分命编诗,为百八十卷。历迁刑、兵二部郎中。 献《雍熙词》,上赓其韵以赐。 端拱初,拜左谏议大夫,出知许州。入判史馆事,加修撰。因次对上言,曰: "自陛下嗣统鸿图,阐扬文治,废坠修举,儒学响臻,乃至周岩野以聘隐沦,盛科 选以来才彦,取士之道,亦已至矣。然擅文章者多超迁,明经业者罕殊用,向非振 举,曷劝专勤,师法不传,祖述安在!且京师四方之会,太学首善之地。今五经博 士,并阙其员,非所以崇教化、奖人材、繇内及外之道也。伏望浚发明诏,博求通 经之士,简之朝著,拔自草莱,增置员数,分教胄子,随其所业,授以本官,廪稍 且优,旌别斯在。淹贯之士,既蒙厚赏,则天下善类知所劝矣,无使唐、汉专称得 人。"太宗嘉纳之,顾谓宰相曰:"徽之儒雅,操履无玷,置于馆阁宜矣。"未几, 改判集贤院。尝诏预观灯乾元楼,上嘉其精力不衰。 时刘昌言拔自下位,不逾时参掌机务,惧无以厌人望,常求自安之计。董俨为 右计使,欲倾昌言代之,尝谓徽之曰:"上遇张洎、钱若水甚厚,旦夕将大用。" 有直史馆钱熙者,与昌言厚善,诣徽之,徽之语次及之。熙遽以告昌言,昌言以告 洎。洎方固宠,谓徽之遣熙构飞语中伤己,遂白上。上怒,召昌言质其语。出徽之 为山南东道行军司马,熙落职通判朗州。徽之未行,改镇安军行军司马。 真宗尹京,妙选僚佐,驿召为左谏议大夫,与毕士安并充开封府判官,召对便 殿,谕以辅导意。东宫建属,以徽之兼左庶子。尝出巡田,真宗作诗言怀,因以寄 之。迁给事中。即位,拜工部侍郎、枢密直学士,俄兼秘书监。咸平初,加礼部侍 郎。二年春,以衰疾求解近职,改兵部,仍兼秘书监,入谢,命坐,劳之曰:"图 书之府,清净无事,俾卿得以养性也。"是秋,特置翰林侍读学士,命与夏侯峤、 吕文仲并为之,赐宴秘阁,且褒以诗。 未几,以足疾请告,上取名药以赐。郊祀不及扈从,锡赍如侍祠之例。车驾北 巡,徽之力疾辞于苑中。上顾谓曰:"卿勉进医药,比见,当不久也。"及驻跸大 名,特降手诏存谕。明年春正月,车驾还,又遣使临问。卒,年八十。赠兵部尚书, 赐其家钱五十万,绢五百匹。录其外孙宋绶太常寺太祝,侄孙偃、集并同学究出身。 徽之纯厚清介,守规矩,尚名教,尤疾非道以干进者。尝言:"温仲舒、寇准 用搏击取贵位,使后辈务习趋竞,礼俗浸薄。"世谓其知言。徽之寡谐于俗,唯李 昉、王祐深所推服,与石熙载、李穆、贾黄中为文义友。自为郎官、御史,朝廷即 待以旧德。善谈论,多识典故,唐室以来士族人物,悉能详记。酷好吟咏,每对客 论诗,终日忘倦。既没,有集二十卷留于家,上令夏侯峤取之以进。徽之无子。后 徽之妻王卒,及葬,复以缗帛赐其家。 澈字晏如,徽之宗人也,世家建阳。父思进,晋天福中北渡海,因家于青州之 北海,累佐使幕。澈幼聪警,七岁读《春秋左氏传》,即晓大义。周宰相李谷召令 默诵,一无遗误,谷甚异之。年十六,思进为镇赵从事,会昭庆令缺,使府命澈假 其任。时河决邻郡,府督役甚急。澈部徒数千,径大泽中,多芦苇,令采刈为筏, 顺流而下。既至,执事者讶以后期,俄而苇筏继至,骇而问之,澈以状对,乃更嗟 赏。 建隆初,举进士,时窦仪典贡部,谓澈文词敏速,可当书檄之任。调补河内主 簿,再迁青州司户参军。知州张全操多不法,澈鞫狱平允,无所阿畏。太祖知其名, 召试禁中,改著作佐郎,出知渠州。江南平,改通判虔州,令就大将曹彬分兵以行。 既入境,伪帅郭再兴拥兵自固,澈单骑直趋其垒,谕以朝廷威信,再兴即奉符以代。 澈悉料城中军士之勇壮者,凡五百人为一纲,部送京师。土豪黎、罗二姓,聚众依 山谋乱,澈率兵平之,擒二豪,械送阙下。 迁右赞善大夫、知淄州。事亲以孝闻,求便侍养,徙同判青州。三迁祠部员外 郎,复知淄州,又知舒州,累转祠部郎中。咸平初,遴选王府僚佐,以澈为雍王府 记室参军,赐金紫,加度支郎中。 景德初,车驾幸澶渊,王为东京留守,澈迁兵部郎中,充留守判官。军巡囚逸, 王惊而感疾,及薨,又得闺门残忍之状,坐辅导不善免官。未几,起为祠部郎中。 卒,年七十四。子峦,淳化进士,职方员外郎。 吕文仲,字子臧,歙州新安人。父裕,伪唐歙州录事参军。文仲在江左,举进 士,调补临川尉,再迁大理评事,掌宗室书奏。入朝,授太常寺太祝,稍迁少府监 丞。预修太平《御览》、《广记》、《文苑英华》,改著作佐郎。太平兴国中,上 每御便殿观古碑刻,辄召文仲与舒雅、杜镐、吴淑读之。尝令文仲读《文选》,继 又令读《江海赋》,皆有赐赍。以本官充翰林侍读,寓直御书院,与侍书王著更宿。 时书学葛湍亦直禁中,太宗暇日,每从容问文仲以书史、著以笔法、湍以字学。雍 熙初,文仲迁著作佐郎,副王著使高丽。复命改左正言,巡抚福建。未几,赐金紫, 加左谏议大夫。 淳化中,与陈尧叟并兼关西巡抚使。时内品方保吉专干榷酤,威制郡县。民疲 吏扰,变易旧法,讼其掊克者甚众。文仲等具奏其实,太宗怒甚。亟召保吉,将劾 之,反为保吉所讼,下御史验问。文仲所坐皆细事,而素巽懦,且耻与保吉辨对, 因自诬伏,遂罢职。既而太宗知其由,复令直秘阁;逾月,再为侍读。一日,召于 崇政殿,读上草书经史故实数十轴,诏模刻于石。迁起居舍人、兵部员外郎、同判 吏部铨,知银台通进封驳司、审官院。咸平三年,拜工部郎中,充翰林侍读学士, 受诏集太宗歌诗为三十卷,诏书加奖,又知审刑院。六年,授御史中丞。 景德中,鞫曹州奸民赵谏狱。谏多与士大夫交游,内出姓名七十余人,令悉穷 治。文仲请对,言逮捕者众,或在外郡,苟悉索之,虑动人听。上曰:"卿执宪, 当嫉恶如仇,岂公行党庇邪?"文仲顿首曰:"中司之职,非徒绳纠愆违,亦当顾 国家大体。今纵七十人悉得奸状,以陛下之慈仁,必不尽戮,不过废弃而已。但籍 其名,更察其为人,置于冗散,或举选对扬之日摈斥之,未为晚也。"上从其言。 三年,迁工部侍郎,复为翰林侍读学士。 文仲久居禁近,颇周密兢慎。一日早朝,暴得风疾,请告逾百日,诏续其奉。 明年,改刑部侍郎,充集贤院学士,未几卒,录其子永为奉礼郎。 文仲富词学,器韵淹雅。其使高丽也,善于应对,清净无所求,远俗悦之。后 有使高丽者,必询其出处。然性颇龌龊,不为时论所许。有集十卷。 王著,字知微,文仲同时人。自言唐相石泉公方庆之后,世家京兆渭南。祖贲, 广明中众僖宗入蜀,遂为成都人。贲仕王建,为雅州刺史。父景环,万州别驾。著, 伪蜀明经及第,历平泉、百丈、永康主簿。蜀平赴阙,授隆平主簿,凡十一年不代。 著善攻书,笔迹甚媚,颇有家法。太宗以字书讹舛,欲令学士删定,少通习者。太 平兴国三年,转运使侯陟以著名闻,改卫寺丞、史馆祗候,委以详定篇韵。六年, 召见,赐绯,加著作佐郎、翰林侍书与侍读,更直于御书院。 太宗听政之暇,尝以观书及笔法为意,诸家字体,洞臻精妙。尝令中使王仁睿 持御札示著,著曰:"未尽善也。"太宗临学益勤,又以示著,著答如前。仁睿诘 其故,著曰:"帝王始攻书,或骤称善,则不复留心矣。"久之,复以示著。著曰: "功已至矣,非臣所能及。"其后真宗尝对宰相语其事,且嘉著之善于规益,于侍 书待诏中亦无其比。 雍熙二年,迁左拾遗,使高丽。端拱初,加殿中侍御史。二年,与文仲同赐金 紫。明年,卒,特加赗赐,录其子嗣复为奉礼郎。 吕祐之,字元吉,济州钜野人。父文赞,本州录事参军。祐之,太平兴国初, 举进士,解褐大理评事、通判洋州。改右赞善大夫,出为泰宁军节度判官,移天雄 军。召拜殿中侍御史,决狱西蜀。还知贝州,换右补阙、直史馆、同判吏部南曹, 迁起居舍人。 端拱中,副吕端使高丽,假内库钱五十万以办装。还,遇风涛,舟欲覆,祐之 悉取所得货沉之,即止。复献《海外覃皇泽诗》十九首,太宗嘉之,仍蠲其所贷。 淳化初,判户部勾院,会分备三馆职,以祐之与赵昂、安德裕并直昭文馆。俄以本 官知制诰,赐金紫,同知贡举。 有东野日宣者,祐之以妻族尝荐举之,坐鞫狱陈州不实,贬官,祐之亦降授殿 中丞,再直史馆。未几,复知制诰。太宗尝阅班簿,择近臣举官,睹祐之姓名,宰 相因言其前坐举无状。上曰:"此正可令赎过矣。"即取祐之焉。 至道初,拜右谏议大夫,赐金紫,知审官院。出知襄州,徙寿州。真宗即位, 转给事中,复知襄州,移升州。岁余,又典襄阳。归,掌吏部选事,知通进、银台 司,与吕文仲并拜工部侍郎、翰林侍读学士。自置侍读、侍讲,甚艰其选,至是裁 七人。祐之第其名氏,刻石于秘阁。 祐之纯谨长者,不喜趋竞,所至无显誉,备顾问,不能有所启发。会文仲以疾 罢近职,祐之亦出为集贤院学士,仍并迁刑部侍郎。景德四年,卒,年六十一。有 集三十卷。 潘慎修,字成德,泉州莆田县人。父承祐,仕闽,后归江南,仕李景,至刑部 尚书致仕。慎修少以父任为秘书省正字,累迁至水部郎中兼起居舍人。 开宝末,王师征江南,李煜遣随其弟从镒入贡买宴钱,求缓兵。留馆怀信驿。 旦夕捷书至,邸吏督从镒入贺。慎修以为国且亡,当待罪,何贺也?自是每群臣称 贺,从镒即奉表请罪。太祖嘉其得礼,遣吕使慰谕,供帐牢饩悉加优给。煜归朝, 以慎修为太子右赞善大夫。煜表求慎修掌记室,许之。煜卒,改太常博士。历膳部、 仓部、考功三员外,通判寿州,知开封县,又知湖、梓二州。 淳化中,秘书监李至荐之,命以本官知直秘阁。慎修善弈棋,太宗屡召对弈, 因作《棋说》以献。大抵谓:"棋之道在乎恬默,而取舍为急。仁则能全,义则能 守,礼则能变,智则能兼,信则能克。君子知斯五者,庶几可以言棋矣。"因举十 要以明其义,太宗览而称善。俄与直昭文馆韩援使淮南巡抚,累迁仓部、考功二部 郎中。咸平中,又副邢昺为两浙巡抚使,俄同修起居注。景德初,上言衰老,求外 任。真宗以儒雅宜留秘府,止听解记注之职。数月,擢为右谏议大夫、翰林侍读学 士。从幸澶州,遘寒疾,诏令肩舆先归。明年正月,卒,年六十九。赙钱二十万, 绢一百匹。 慎修疾虽亟,精爽不乱,托陈彭年草遗奏,不为诸子干泽,但以主恩未报为恨。 上悯之,录其子汝士为大理评事,汝砺为奉礼郎。令有司给舟载其柩归洪州。 慎修风度酝藉,博涉文史,多读道书,善清谈。先是,江南旧臣多言李煜暗懦, 事多过实。真宗一日以问慎修,对曰:"煜或懵理若此,何以享国十余年?"他日, 对宰相语及之,且言慎修温雅不忘本,得臣子之操,深嘉奖之。当时士大夫与之游 者,咸推其素尚。然颇恃前辈,待后进倨慢,人以此少之。有集五卷。 汝士至工部员外郎,直集贤院。 杜镐,字文周,常州无锡人。父昌业,南唐虞部员外郎。镐幼好学,博贯经史。 兄为法官,尝有子毁父画像,为旁亲所讼,疑其法不能决。镐曰:"僧道毁天尊、 佛像,可比也。"兄甚奇之。举明经,解褐集贤校理,入直澄心堂。 江南平,授千乘县主簿。太宗即位,江左旧儒多荐其能,改国子监丞、崇文院 检讨。会将祀南郊,彗星见,宰相赵普召镐问之。镐曰:"当祭而日食,犹废;况 谪见如此乎?"普言于上,即罢其礼。翌日,迁著作佐郎,改太子左赞善大夫,赐 绯鱼。历殿中丞、国子博士,加秘阁校理。太宗观书秘阁,询镐经义,进对称旨, 即日改虞部员外郎,加赐金帛。又问:"西汉赐与悉用黄金,而近代为难得之货, 何也?"镐曰:"当是时,佛事未兴,故金价甚贱。"又尝召问天宝梨园事,敷奏 详悉。再迁驾部员外郎,判太常礼院,与朱昂、刘承珪编次馆阁书籍,虞部郎中, 事毕,赐金紫,改直秘阁。会修《太祖实录》,命镐检讨故事,以备访问。 景德初,置龙图阁待制,因以命锡镐,加都官郎中。从幸澶渊,遇懿德皇后忌 日,疑军中鼓吹之礼,时镐先还备仪仗,命驰骑问之。镐以武王载木主伐纣,前歌 后舞为对。预修《册府元龟》,改司封郎中。四年,拜右谏议大夫、龙图阁直学士, 赐袭衣、金带,班在枢密直学士下。时特置此职,儒者荣之。 大中祥符中,同详定东封仪注,迁给事中。三年,又置本阁学士,迁镐工部侍 郎,充其职。上日,赐宴秘阁,上作诗赐之,进秩礼部侍郎。六年冬,卒,年七十 六。录其子渥为大理寺丞及三孙官。 镐博闻强记,凡所检阅,必戒书吏云:"某事,某书在某卷、几行。"覆之, 一无差误。每得异书,多召问之,镐必手疏本末以闻,顾遇甚厚。士大夫有所著撰, 多访以古事,虽晚辈、卑品请益,应答无倦。年逾五十,犹日治经史数十卷,或寓 直馆中,四鼓则起诵《春秋》。所居僻陋,仅庇风雨,处之二十载,不迁徙。燕居 暇日,多挈醪馔以待宾友。性和易,清素有懿行,士类推重之。 查道,字湛然,歙州休宁人。祖文徽,仕南唐至工部尚书。父元方,亦仕李煜, 为建州观察判官。王师平金陵,卢绛据歙州,遣使传檄至郡,元方斩其使。及绛擒, 太祖闻元方所为,优奖之。拜殿中侍御史、知泉州,卒。 道幼沉嶷不群,罕言笑,喜亲笔砚,文徽特爱之。未冠,以词业称。侍母渡江, 奉养以孝闻。母尝病,思鳜羹,方冬苦寒,市之不获。道泣祷于河,凿冰取之,得 鳜尺许以馈。又刲臂血写佛经,母疾寻愈。后数年,母卒,绝意名宦,游五台,将 落发为僧。一夕,震雷破柱,道坐其下,了无怖色,寺僧异之,咸劝以仕。 端拱初,举进士高第,解褐馆陶尉。曹彬镇徐州,辟为从事,深被礼遇。改兴 元观察推官。寇准荐其才,授著作佐郎。淳化中,蜀寇叛,命道通判遂州。召对, 出御书历,俾录其课,给以实奉。至道三年,有使两川者,得道公正清洁之状以闻, 优诏嘉奖。迁秘书丞,俄徙知果州。 时寇党尚有伏岩谷依险为栅者,其酋何彦忠集其徒二百余,止西充之大木槽, 彀弓露刃。诏书招谕之,未下,咸请发兵殄之。道曰:"彼遇人也,以惧罪,欲延 命须臾尔。其党岂无诖误邪?"遂微服单马数仆,不持尺刃,间关林壑百里许,直 趋贼所。初悉惊畏,持满外向。道神色自若,踞胡床而坐,谕以诏意。或识之曰: "郡守也,尝闻其仁,是宁害我者。"即相率投顺罗拜,号呼请罪,悉给券归农。 加赐袍带驿奏,玺书褒谕。 咸平四年代归,赐绯鱼。上言曰:"朝廷命转运使、副,不惟审度金谷,盖以 察廉郡县,庶臻治平,以召和气。今观所至,或匪尽公,盖无惩劝之科,致有因循 之弊。望自今每使回日,先令具任内曾荐举才识者若干,奏绌贪猥者若干,朝廷议 其否臧,以为赏罚。"从之。俄出知宁州。会举贤良方正之士,李宗谔以道名闻, 策入第四等,拜左正言、直史馆。未几,出为西京转运副使。六年,始令三司使分 部置副,召入,拜工部员外郎、充度支副使,赐金紫。 道儒雅迂缓,治剧非所长。卞哀为盐铁副使,与道同候对,将升殿,遽出奏牍 请道同署。及上询问事本,道素未省视,不能对,遂以本官罢,出知襄州。卒不能 自辩,亦无愠色。 大中祥符元年,归直史馆,迁刑部员外郎,预修《册府元龟》。三年,进秩兵 部,为龙图阁待制,与张知白、孙奭、王曙并命焉。加刑部郎中、判吏部选事,纠 察在京刑狱。奉使契丹,以久次,进右司郎中。真宗退朝之暇,召冯元讲《易》便 坐,惟道与李虚己、李行简预焉。 天禧元年,以耳聩难于对问,表求外任,得知虢州。将行,上御龙图阁饮饯之。 秋,蝗灾民歉,道不候报,出官廪米赈之,又设粥糜以救饥者,给州麦四千斛为种 于民,民赖以济,所全活万余人。二年五月,卒,讣闻,真宗轸惜之。诏其子奉礼 郎循之乘传往治丧事,迁大理评事,赋禄终制。 道性淳厚,有犯不较,所至务宽恕,胥吏有过未尝笞罚,民讼逋负者,或出己 钱偿之,以是颇不治。尝出按部,路侧有佳枣,从者摘以献,道即计直挂钱于树布 去。儿时尝戏画地为大第,曰:"此当分赡孤遗。"及居京师,家甚贫,多聚亲族 之茕独者,禄赐所得,散施随尽,不以屑意。与人交,情公切至,废弃孤露者,待 之愈厚,多所周给。 初,赴举,贫不能上,亲族裒钱三万遗之。道出滑台,过父友吕翁家。翁丧, 贫窭无以葬,其母兄将鬻女以襄事。道倾褚中钱与之,且为其女择婿,别加资遣。 又故人卒,贫甚,质女婢于人。道为赎之,嫁士族。搢绅服其履行。好学,嗜弈棋, 深信内典。平居多茹蔬,或止一食,默坐终日,服玩极于卑俭。尝梦神人谓曰: "汝位至正郎,寿五十七。"而享年六十四,论者以为积善所延也。有集二十卷, 从兄陶。 陶字大均,初事李煜,以明法登科,补常州录事参军。归朝,诏大理评事,试 律学,除本寺丞,迁大理正,历侍御史、权判大理寺,赐绯。断官仲禹锡讼陶用法 非当,陶抗辩得雪。迁工部郎中,俄知台州,累迁兵部。咸平五年,朱博为大理, 议赵文海罪不当,宰相请以陶代。真宗曰:"闻陶亦深文,当加戒勖。"即迁秘书 少监、判寺事。时杨亿知审刑,陶屡攻其失,又命代之,赐金紫。陶持法深刻,用 刑多失中,前后坐罚金百余斤,皆以失入,无误出者。景德三年,卒,年七十。子 拱之,淳化三年进士,后为都官郎中;庆之,太子中舍。 论曰:典诰命者,以词章典雅为先;侍讲读者,以道德洽闻为贵。自昔皆难其 人,至宋尤重其选。太宗崇尚儒术,听政之暇,以观书为乐,置翰林侍读学士以备 顾问。真宗克绍先志,兼置侍讲学士,且因内阁以设职名,俾鸿硕之士更直迭宿, 相与从容讲论。以丕之清介,顽之和豫,颢之明敏,茂直之淳厚,俾领词职,固无 忝矣。若文仲之器韵淹雅,慎修之酝藉该贯,杜镐之博闻强识,查道之纯孝笃义, 置诸左右,启沃尤多,岂直讲论文义而已哉。若祐之不喜趋竞,徽之深疾幸进,风 采凝峻,又其卓然者也。徽之尝谓:"温仲舒、寇准以搏击取贵位,使后辈务习趋 竞,礼俗浸薄。"君子以为名言云。 分类:正史 书名:宋史 作者:脱脱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