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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列传169○娄机 沈焕 舒璘附 曹彦约 范应铃 徐经孙 娄机,字彦发,嘉兴人。乾道二年进士,授盐官尉。丁母忧,服除,调含山主 簿。郡委治铜城圩八十有四,役夫三千有奇,设庐以处之,器用材植,一出于官, 民乐劝趋,两旬告毕。七摄邻邑,率以治绩闻。调于潜县丞,轻赋税,正版籍,简 狱讼,兴学校。遭外艰,免丧,为江东提举司干办公事,易淮东,已而复旧,改知 西安县。巨室买地为茔域,发地遇石,复索元价。机曰:"设得金,将谁归?"通 判饶州,平反冤狱。蜀帅袁说友辟参议幕中,不就,改干办诸司审计司。转对,请 裁损经费,又论刑名疑虑之敝。迁宗正寺主簿,为太常博士、秘书郎,请续编《中 兴馆阁书目》,又请宽恤淮、浙被旱州县。 时皇太子始就外傅,遴选学官,以机兼资善堂小学教授。机日陈正言正道,又 以累朝事亲、修身、治国、爱民四事,手书以献,太子置之坐右,朝夕观省。随事 开明,多所裨益。迁太常丞,仍兼资善。旋迁右曹郎官、秘书省著作郎,改兼驾部。 都城大火,机应诏上封事,力言朝臣务为奉承,不能出己见以裨国论;外臣不称职, 至苛刻以困民财;将帅偏裨务为交结,而不知训阅以强军律。时年七十,丐闲,不 许。太子得机所著《广干禄字》一编,尤喜,命戴溪跋之。擢监察御史,讲未退而 除命颁,太子恋恋几不忍舍,机亦为之感涕。 论京官必两任、有举主、年三十以上,方许作县。又论郡守轻滥太甚,贻害千 里。苏师旦怙势妄作,蒙蔽自肆,语及者皆罪去,而独惮机。韩侂胄议开边,机极 口沮之,谓:"恢复之名非不美,今士卒骄逸,遽驱于锋镝之下,人才难得,财力 未裕,万一兵连祸结,久而不解,奈何?"侂胄闻之不说,其议愈密,外廷罔测。 又上疏极论:"虽密谋人莫得知,而羽书一驰,中外皇惑。"侍御史邓友龙初不知 兵,腾书投合,妄荐大将,既召还,专主此议。机语友龙曰:"今日孰可为大将? 孰可为计臣?正使以殿岩当之,能保其可用乎?" 迁右正言兼侍讲,首论广蓄人才,乞诏侍从、台谏、学士、待制、三牙管军各 举将帅边郡一二人,召问甄拔,优养以备缓急。进太常少卿兼权中书舍人,诏遣宣 谕荆、襄,机昌言曰:"使往慰安人情则可,必欲开边启衅,有死而已,不能从也。" 泗州捷闻,愈增忧危,且曰:"若自此成功,以摅列圣之宿愤,老臣虽死亦幸,谪 官,但恐进锐退速,祸愈深耳。"友龙至不能堪曰:"不逐此人,则异议无所回。" 机遂以言去。 侂胄诛,召为吏部侍郎兼太子左庶子,还朝,言:"至公始可以服天下,权臣 以私意横生,败国殄民,今当行以至公。若曰私恩未报,首为汲引,私仇未复,且 为沮抑,一涉于私,人心将无所观感矣。"又言:"两淮招集敢勇,不难于招而难 于处。若非绳以纪律,课其勤惰,必为后害。"仍请检校权臣、内侍等没入家赀, 专为养兵之助。机里人有故官吏部,丧未举而子赴调者,机谓彼既冒法禁,而部胥 不之问,即挞数吏,使之治葬而后来。闻者韪之。 兼太子詹事,著《历代帝王总要》以裨考订。迁给事中。海巡八厢亲从、都军 头、指挥使年劳转资,恩旨太滥,乞收寝未应年格之人,年已及者予之,帝称善良 久。飞蝗为灾。机应诏言:"和议甫成,先务安静,葺罅漏以成纪纲,节财用以固 邦本,练士卒以壮国威。" 迁礼部尚书兼给事中,擢同知枢密院事兼太子宾客,进参知政事。当干戈甫定, 信使往来之始,疮痍方深,敝蠹纷然,机弥缝裨赞甚多。尤惜名器,守法度;进退 人物,直言可否,不市私恩,不避嫌怨。有举员及格,当改秩作邑而必欲朝阙,机 曰:"若是则有劳者何以劝?孤寒者何以伸?若至上前,自应执奏。"堂吏寄资未 仕,而例以升朝官赏陈乞封赠,机曰:"进士非通籍不能及亲,汝辈乃以白身得之 耶?"嘉定二年八月,行皇太子册命,机摄中书令读册。九月祀明堂,为礼仪使。 数上章告老,帝不许,皇太子遣官属勉留之。以资政殿学士知福州,力辞。提举洞 霄宫以归,遂卒,赠金紫光禄大夫,加赠特进。
机初登第,其父寿戒之曰:"得官诚可喜,然为官正自未易尔!"机抚其弟模、 栋,卒为善士。居乡以诚接物,是非枉直判于语下,不为后言,人惮而服之。称奖 人才,不遗寸长,访问贤能,疏列姓名及其可用之实,以备采取,其所荐进,亦不 欲人之知也。所著复有《班马字类》。机深于书学,尺牍人多藏弆云。 沈焕,字叔晦,定海人。试入太学,始与临川陆九龄为友,从而学焉。乾道五 年举进士,授余姚尉、扬州教授。召为太学录,以所躬行者淑诸人,蚤暮延见学者, 孜孜诲诱,长贰同僚忌其立异。会充殿试考官,唱名日序立庭下,帝伟其仪观,遣 内侍问姓名,众滋忌之。或劝其姑营职,道未可行也,焕曰:"道与职有二乎?" 适私试发策,引《孟子》:"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耻也。"言路以为讪己,请 黜之,在职才八旬,调高邮军教授而去。 后充干办浙东安抚司公事。高宗山陵,百司次舍供帐酒食之需,供给不暇,焕 亟言于安抚使郑汝谐曰:"国有大戚,而臣子宴乐自如,安乎?"汝谐属焕条奏。 充修奉官,移书御史,请明示丧纪本意,使贵近哀戚之心重,则茇舍菲食自安,不 烦弹劾而须索绝矣。于是治并缘为奸者,追偿率敛者,支费顿减。 岁旱,常平使分择官属振恤,得上虞、余姚二县,无复流殍。改知婺源,三省 类荐书以闻,遂通判舒州。闲居虽病,犹不废读书,拳拳然以母老为念、善类凋零 为忧。卒,丞相周必大闻之曰:"追思立朝不能推贤扬善,予愧叔晦,益者三友, 叔晦不予愧也。" 焕人品高明,而其中未安,不苟自恕,常曰昼观诸妻子,夜卜诸梦寐,两者无 愧,始可以言学。追赠直华文阁,特谥端宪。 焕之友舒璘字元质,一字元宾,奉化人。补入太学。张栻官中都,璘往从之, 有所开警。又从陆九渊游,曰:"吾惟朝于斯,夕于斯,刻苦磨厉,改过迁善,日 有新功,亦可以弗畔矣乎。"朱熹、吕祖谦讲学于婺,璘徒步往谒之,以书告其家 曰:"敝床疏席,总是佳趣;栉风沐雨,反为美境。" 举乾道八年进士,两授郡教授,不赴。继为江西转运司干办公事。或忌璘所学, 望风心议,及与璘处,了无疑间。为微州教授,微习顿异。《诗》、《礼》久不预 贡士,学几无传,璘作《诗礼讲解》,家传人习,自是其学浸盛。丞相留正称璘为 当今第一教官,司业汪逵首欲荐璘,或谓璘举员已足,逵曰:"吾职当举教官,舍 斯人将谁先?"卒剡荐之。知平阳县,郡政颇苛,及璘以民病告,辞严义正,守为 改容。秩满,通判宜州,卒。 璘乐于教人,尝曰:"师道尊严,璘不如叔晦,若启迪后进,则璘不敢多逊。" 袁燮谓璘笃实不欺,无豪发矫伪。杨简谓璘孝友忠实,道心融明。楼钥谓璘之于人, 如熙然之阳春。淳祐中,特谥文靖。 曹彦约字简甫,都昌人。淳熙八年进士。尝从朱熹讲学,历建平尉、桂阳司录、 辰溪令,知乐平县,主管江西安抚司机宜文字。知澧州,未上,薛叔似宣抚京湖, 辟主管机宜文字。汉阳阙守,檄摄军事。时金人大入,郡兵素寡弱,彦约搜访土豪, 得许禼俾总民兵,赵观俾防水道,党仲升将宣抚司军屯郡城。金重兵围安陆,游骑 闯汉川,彦约授观方略,结渔户拒守南河,观逆击,斩其先锋,且遣死士焚其战舰, 昼夜殊死战,北渡追击,金人大败去。又遣仲升劫金人砦,杀千余人,仲升中流矢 死。奏观补成忠郎、汉川簿尉,赠仲升修武郎,官其后二人。彦约以守御功进秩二 等,就知汉阳。 嘉定元年,诏求言,彦约上封事,谓"敌岂不以岁币为利,惟其所向辄应,所 求辄得,以我为易与而纵其欲。莫若迟留小使,督责边备,假以岁月,当知真伪。 设复大举。则民固已怨矣,欲进而我已戒严,欲退而彼有叛兵,决胜可期矣。"寻 提举湖北常平,权知鄂州兼湖广总领,改提点刑狱,迁湖南转运判官。 时盗罗世传、李元砺、李新等相继窃发,桂阳、茶陵、安仁三县皆破,环地千 里,莽为盗区。彦约至攸督运,人心始定。迁直秘阁、知潭州、湖南安抚。时江西 言欲招安李元砺,朝命下湖南议招讨之宜,彦约言:"今不行讨捕,曲徇招安,失 朝廷威重。若无砺设疑词以款重兵,则兵不可撤戍,民不得安业。"元砺果不可降, 彦约乃督诸将逼贼巢而屯,击破李新于酃洣,新中创死,众推李如松为首,如松降, 遂复桂阳。世传素与元砺有隙,至是密请图元砺以自效,彦约录赏格报之,且告于 朝,又予万缗钱犒其师。世传遂禽元砺。彦约还长沙,未几,复出督战,余党悉平。 世传既自以为功,迟留以邀重赂,彦约谕以不宜格外邀求。时池州副都统许俊 驻兵吉之龙泉,厚赂以结世传,超格许转官资,世传遂以元砺解江西。胡矩为右司, 欲以世传尽统诸峒而为之帅,悉彻江西、湖南戍兵,彦约固争之,矩不悦,然世传 终桀骜不肯出峒。彦约密遣罗九迁为间,诱胡友睦,许以重赏,友睦遂杀世传。江 西来争功,不与校。擢侍右郎官,以右正言郑昭先言,寝其命。 久之,以为利路转运判官兼知利州。关外乏食,彦约悉发本司所储减价遣粜, 劝分免役,通商蠲税,民赖以济。时沔州都统制王大才骄横,制置使董居谊既不得 其柄,反曲意奉之。彦约以蜀之边面诸司并列,兵权不一,微有小警,纷然奏议, 理财者归怨于兵弱,握兵者归咎于财寡,乃作《病夫议》,献之庙堂,曰: 古之临边,求一贤者而尽付之兵权,兵权正则事体重,兵权专则号令一。今庙 堂之上,患士大夫不奉行诏令,恶士大夫不恪守忠实。故虽信而用之,又以人参之; 虽以事权付之,又从中御以系维之。致使知事者不敢任事,畏事者常至失事,卒有 缓急,各持己见,兵权财计,互相归咎。 昔秦、陇之俗,以知兵善战闻天下。自吴氏世袭以来,握兵者志在于怙势,不 在于尊上;用兵者志在于诛货,不在于息民。本原一坏,百病间出,至有世将已叛 而宣威不觉,四郡已割而诸将不知。更化之后,逆党既诛,而土俗人心其实未改。 任军官而领州事者,易成藩镇之权;起行伍而立微效者,渐无阶级之分。由皂郊以 至宕昌,即陇西天水之地,其忠义民兵利在战斗,缓急之际固易鼓率,若其恃勇贪 利,犯上作乱,则又不止于大军而已。苟不正其本原,磨之以岁月,渐之以礼义, 未见其可也。 今日之领帅权者,必当近边境,必当拥亲兵;有兵权者,必当领经费,必当宽 用度。至于忠义之兵,又须有德者以为统率,择知书者以为教导,如古人所谓教民 而后用之也。今议不出此,乃欲幸胜以为功,苟安以求免,误天下者必此人也。 时朝论未以为然。 差知宁国府,又改知隆兴府、江西安抚。居亡何,蜀边被兵,内有张福、莫简 之变,彦约之言无一不验。迁大理少卿,又权户部侍郎,以宝谟阁待制知成都。彦 约乞赴阙奏事,不允,又申省乞入对,不报。改知福州,又改知潭州,彦约力辞, 提举明道观,寻以焕章阁待制提举崇福宫。 理宗即位,擢兵部侍郎兼国史院同修撰。宝庆元年入对,劝帝讲学,防近习。 次言:"当以庆历、元祐听言为法,以绍圣、崇、观讳言为戒。比年以来,有以卖 直好名之说见于奏对者,愿陛下倚忠直如蓍龟,去邪佞若蟊贼,其有沮挠谠言者, 必加斥逐。" 会下诏求言,彦约上封事曰:"陛下谨定省以事长乐,开王社以笃天伦,孝友 之行,宜足以取信于天下。然兄弟至亲,犹误于狂妄小人之手,道路异说,犹袭于 尺布不缝之谣。臣以为守法者,人臣之职也,施恩者,人主之柄也。汉淮南王欲危 社稷,张苍、冯敬等请论如法,文帝既赦其罪废徙,王不幸而死,封其二子于故地。 此往事之明验,本朝太宗皇帝之所已行也。今若徇文帝缘情之义,法太宗继绝之意, 明示好恶,无隙可指,虽不止谤而谤息矣。"又言:"陛下求言之诏,惟恐不逮, 然外议致疑,以为明言文武,似或止于搢绅,泛言小大,恐不及于韦布,引而伸之, 特在一命令之间耳。"又荐隆州布衣李心传素精史学,乞官以初品,置之史馆,从 之。 寻兼侍读,俄迁礼部侍郎。加宝谟阁直学士,提举佑神观兼侍读。授兵部尚书, 力辞不拜。改宝章阁学士、知常德府,陛辞,言下情未通,横敛未革。帝曰:"其 病安在?"对曰:"台谏专言人主,不及时政,下情安得通?包苴公行于都城,则 州郡横敛,无可疑者。"提举崇福宫,卒,以华文阁学士转通议大夫致仕,赠宣奉 大夫。嘉熙初,赐谥文简。 范应铃,字旂叟,丰城人。方娠,大父梦双日照庭,应铃生。稍长,厉志于学, 丞相周必大见其文,嘉赏之。开禧元年,举进士,调永新尉。县当龙泉、茶陵溪峒 之冲,寇甫平,喜乱者诈为惊扰,应铃廉得主名,捽而治之。县十三乡,寇扰者不 时,安抚使移司兼郡,初奏弛八乡民租二年,诏下如章。既而复催以检核之数,应 铃力争,不从。即诣郡自言,反覆数四,帅声色俱厉,庆铃从容曰:"某非徒为八 乡贫民,乃深为州家耳!民贫迫之急,将以不肖之心应之,租不可得而祸未易弭也。" 帅色动,令免下户。既出令,复征之,应铃叹曰:"是使我重失信于民也。"又力 争之,讫得请,民大感悦。有大姓与转运使有连,家僮恣横厉民,应铃笞而系之狱。 郡吏庭辱令,应铃执吏囚之,以状闻。 调衡州录事,总领闻应铃名,辟为属。改知崇仁县,始至,明约束,信期会, 正纪纲,晓谕吏民,使知所趋避。然后罢乡吏之供需,校版籍之欺敝,不数月省簿 成,即以其簿及苗税则例上之总领所,自此赋役均矣。夙兴,冠裳听讼,发擿如神, 故事无不依期结正,虽负者亦无不心服。真德秀扁其堂曰"对越"。将代,整治如 始至。岁杪,与百姓休息,阁债负,蠲租税,释囚系,恤生瘗死,崇孝劝睦,仁民 厚俗之事,悉举以行,形之榜揭,见者嗟叹。调提辖文思院,干办诸军审计,添差 通判抚州,以言者罢,与祠。丁内艰,服除,通判蕲州。 时江右峒寇为乱,吉州八邑,七被残毁,差知吉州,应铃慨然曰:"此岂臣子 辞难时耶?"即奉亲以行。下车,首以练兵、足食为先务,然后去冗吏,核军籍, 汰老弱,以次罢行。应铃洞究财计本末,每鄙榷酤兴利,蕲五邑悉改为户。吉,舟 车之会,且屯大军,六万户,人劝之榷,应铃曰:"理财正辞,吾纵不能禁百姓群 饮,其可诱之利其赢耶?"永新禾山群盗啸聚,数日间应者以千数。应铃察过客赵 希邵有才略,檄之摄邑,调郡兵,结隅保,分道捣其巢穴,禽之,诛其为首者七人, 一乡以定。赣叛卒朱先贼杀主帅,应铃曰:"此非小变也。"密遣谍以厚赏捕之。 部使者劾其轻发,镌一官。闲居六年,养亲读书,泊如也。起广西提点刑狱,力辞, 逾年乃拜命。既至,多所平反,丁钱蠹民,力奏免之。 召为金部郎官,入见,首言:"今以朝行暮改之规模,欲变累年上玩下慢之积 习;以悠悠内治之敝政,欲图一旦赫赫外攘之大功。"又曰:"公论不出于君子, 而参以逢君之小人;纪纲不正于朝廷,而牵于弄权之阉寺。"言皆谠直,识者韪之。 迁尚左郎官,寻为浙东提点刑狱,力丐便养,改直秘阁、江西提举常平,并诡挟三 万户,风采凛然。 丁外艰,服除,迁军器监兼尚左郎官,召见,奏曰:"国事大且急者,储贰为 先。陛下不断自宸衷,徒眩惑于左右近习之言,转移于宫庭嫔御之见,失今不图, 奸臣乘夜半,片纸或从中出,忠义之士束手无策矣。"帝为之动容。属盐法屡变, 商贾之赢,上夺于朝廷之自鬻,下夺于都郡之拘留;九江、豫章扼其襟喉,江右贫 民终岁食淡,商与民俱困矣。应铃力陈四害,愿用祖宗入粟易盐之法。 授直宝谟阁,湖南转运判官兼安抚司。峒獠蒋、何三族聚千余人,执县令,杀 王官,帅宪招捕,逾年不至,应铃曰:"招之适以长寇,亟捕之可也。"即调飞虎 等军会隅总讨之,应铃亲临誓师,号令明壮,士卒鼓勇以前,禽蒋时选父子及AT 渠五人诛之,胁从者使之安业,未一月全师而归。授直焕章阁,上疏谢事,不允; 擢大理少卿,再请又不允。一旦籍府库,核簿书,处决官事已,遂及家务,纤悉不 遗。僚属劝以清心省事,曰:"生死,数也,平生学力,正在今日。"帅别之杰问 疾,应铃整冠肃入,言论如平常,之杰退,悠然而逝。 应铃开明磊落,守正不阿,别白是非,见义必为,不以得失利害动其心。书馈 不交上官,荐举不徇权门,当官而行,无敢挠以非义。所至无留讼,无滞狱,绳吏 不少贷,亦未尝没其赀,曰:"彼之货以悖入,官又从而悖入之,可乎?"进修洁, 案奸赃,振树风声,闻者兴起。家居时,人有不平,不走官府,而走应铃之门;为 不善者,辄相戒曰:"无使范公闻之。"读书明大义,尤喜《左氏春秋》,所著有 《西堂杂著》十卷,断讼语曰《对越集》四十九卷。徐鹿卿曰:"应铃经术似儿宽, 决狱似隽不疑,治民似龚遂,风采似范滂,理财似刘晏,而正大过之。"人以为名 言。 徐经孙,字中立,初名子柔。宝庆二年进士,授浏阳主簿,潭守俾部牙契钱至 州,有告者曰:"朝廷方下令颁行十七界会,令若此钱皆用会,小须,则幸而获大 利矣。"经孙曰:"此钱取诸保司,出诸公库,吾纳会而私取其钱,外欺其民,内 欺其心,奚可哉!"诘旦,悉以所部钱上之,其人惊服有愧色。 辟永兴令,知临武县,通判潭州。帅陈韡雅相知,事必咨而后行。秩满,由丰 储苍提管进权辖,国子博士兼资善堂直讲。为监察御史,劾京尹厉文翁言伪而辨, 疏入,留中。宣谕至再,即日出关,上遣使追之,不及。进直宝章阁、福建提点刑 狱,号称平允。岁余升安抚使,召为秘书监兼太子谕德。经孙为安抚时,韡家居, 门人故吏有挠法者不得逞,相与摇撼。至是韡起家判本郡,怀私逞忿,无复交承之 礼,即日劾奏通判,语侵经孙,谓席卷府库而去,于是罢通判,削其秩。经孙造朝, 具白于政府。事上闻,帝大怒,谕宰执曰:"陈韡老缪至此,宜亟罢之。"于是经 孙再诣政府,言:"某,韡门生也,前日之白,公事也,苟韡以是得罪,人谓我何?" 请之不置,俾自乞闲,明通判无罪,识者韪之。 迁宗正少卿、起居舍人、起居郎,入奏:"君人者当守理欲之界限。"迁刑部 侍郎兼给事中,升太子左庶子、太子詹事,辅导东宫者三年,敷陈经义,随事启迪。 太子入侍,必以其所讲闻悉奏之,帝未尝不称善。景定三年春雷,诏求直言,经孙 对曰:"三数年来,言论者以靖共为主,有怀者以哗讦为戒,忠谠之气,郁不得行, 上帝降监,假雷以鸣。"切中时病。 公田法行,经孙条其利害,忤丞相贾似道,拜翰林学士、知制诰,未逾月,讽 御史舒有开奏免,罢归。授湖南安抚使、知潭州,不拜。授端明殿大学士,闲居十 年,卒,赠金紫光禄大夫。经孙所荐陈茂濂为公田官,分司嘉兴,闻经孙去国,曰: 我不可以负徐公。"遂以亲老谢归,终身不起。 论曰:呜呼,宁宗之为君,韩侂胄之为相,岂用兵之时乎?故娄机力止之。小 学之废久矣,而机独知致力于此。沈焕、舒璘学远识明。曹彦约可与建立事功。范 应铃赫然政事如神明。徐经孙清慎有守,卒以争公田迕贾似道去国,君子称之。 分类:正史 书名:宋史 作者:脱脱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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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列传170○汤璹 蒋重珍 牟子才 朱貔孙 欧阳守道 汤璹,字君宝,浏阳人。淳熙十四年进士,调德安府学教授,转三省枢密院架 阁,迁国子博士。时召朱熹为侍讲,未几辞归,朝廷从其请,予祠。璹上疏言: "熹以正学为讲官,四方颙望其有启沃之益。曾未逾时,辄听其去,必骇物论。宜 追召熹还,仍授讲职。"疏上,不报。由是浸恶权相意,而璹之直声亦大闻于时。 历礼部、驾部二郎官,出知常州,入为大理少卿,进直徽猷阁,卒。 璹负直概,与韩侂胄、陈自强不合,故屡嗾言者中伤。璹生平奉祠闲居之日, 多于扬历,其在礼曹,例掌三省奏记。临安大火,宁宗遇灾避正殿,中书三表请复, 不许。璹属辞务持大体,不为阿曲,言者摭其语涉讪上,而朝廷实知其无他,故起 复制词有"清风峻节"之语。璹尝择婿得蒋重珍,后举进士第一。 蒋重珍,字良贵,无锡人。嘉定十六年进士第一,签判建康军,丁母忧,改昭 庆军,寻以公事与部使者异议,请祠,易签判奉国军。绍定二年,召入对,首以 "自天子至于庶人所当先知者本心外物二者之界限"为言:"界限明,则知有天下 治乱而已,何乐其尊;知有生民休戚而已,何乐其奉。"且论:"苞苴有昔所未有 之物,故吾民罹昔所未有之害;苞苴有不可胜穷之费,故吾民有不可胜穷之忧。" 迁秘书省正字,屡乞祠,以伯父丧予告,迁校书郎,辞,不可。明年,待命霅川, 移文阁门,请对,当路惮之,添差通判镇江府,辞。会行都火,应诏曰:" 臣顷进本心外物界限之说,盖欲陛下亲揽大柄,不退托于人,尽破恩私,求无 愧于己。傥以富贵之私视之,一言一动,不忘其私,则是以天下生灵、社稷宗庙之 事为轻,而以一身富贵之所从来为重,不惟上负天命,以先帝圣母至于公卿百执事 之所以望陛下者,亦不如此也。昔周勃今日握玺授文帝,是夜即以宋昌领南北军; 霍光今年定策立宣帝,而明年稽首归政。今临御八年,未闻有所作为。进退人才, 兴废政事,天下皆曰此丞相意,一时恩怨,虽归庙堂,异日治乱,实在陛下。焉有 为天之子,为人之主,而自朝廷达于天下,皆言相而不言君哉?天之所以火宗庙、 火都城者殆以此。 臣所以痛心者,九庙至重,事如生存,而彻小涂大,不防于火之未至;宰相之 居,华屋广袤,而焦头烂额,独全于火之未然,亦足以见人心陷溺,知有权势,不 知有君父矣。他有变故,何所倚仗,陛下自视,不亦孤乎?昔史浩两入相,才五月 或九月即罢,孝宗之报功,宁有穷已,顾如此其亟,何哉?保全功臣之道,可厚以 富贵,不可久以权也。 上读之感动,授宝章阁,主管云台观,则告吏部,不受贴职禄,不愿贴职恩。 它日星变求言,复申前说。又虑柄臣或果去位,君心易纵,大权旁落,则进 《为君难》六箴。召为秘书郎兼庄文府教授。端平初入对,上五事,且曰:"隐蔽 君德,昔咎故相,故臣得以专诋权臣;昭明君德,今在陛下,故臣以责难君父。" 乞召真德秀、魏了翁用之,帝谓之曰:"人主之职无它,惟辨君子小人。"重珍对 曰:"小人亦指君子为小人,此为难辨。人主当精择人望,处之要津,正论日闻, 则必知君子姓名、小人情状矣。"兼崇政殿说书,戒家事勿以白,务积精诚以寤上 意。每草奏,斋心盛服,有密启则手书削稿,帝称其平实。迁著作佐郎。 边帅以《八陵图》来上,诏百官集议,重珍言史嵩之既失相位,危于幕巢,犹 欲邀功,自固其位,请择贤帅如汉用充国,使之亲至边境,审度事势,条上便宜。 丞相主出师关、洛,重珍力争。会边帅义和战不一,复召集议,重珍奏:"曩乞专 意备守,不得已则用应兵,今不敢变前说。"不听,遂自劾以密勿清光,乃不能遏 兵端,乞免说书职。迁著作郎兼权司封郎官、起居舍人,言:"近者当侍讲席,旋 命止之,或曰是日道流生朝。夫辍讲偶以它故,则当知圣躬举措之难;或所传果得 其实,则当知圣心持守之难。"帝曰:"非卿不闻此言。"关、洛师大衄,复进兵, 重珍言:"若耻败而欲胜之,则心不平而成忿,气不平而成怒,生灵之命,岂可以 忿怒用哉!"又言:"迩来用台谏,颇主不必矫激之说,似畏刚方大过之士。窃窥 选用之意,正谓其平易而省事耳。然数月之间,一失于某,再失于某,借曰慎重台 纲而忧其激,亦当以平正者居之。"又论禁旅贫弱,教习频严,辄不能堪,不稍变 通,非消变之道。
兼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言:"更化以来,旧敝未去者五:徇私、调 停、覆护、姑息、依违是也。今又益之以轻易。"迁起居郎,以疾求去。以集英殿 修撰知安吉州,权刑部侍郎,三辞不许,自劾其不能取信朝廷之罪,乞镌斥置闲散, 促觐愈力而疾不可起。诏守刑部侍郎致仕,赠朝请大夫,谥忠文。 牟子才,字荐叟,井研人。八世祖允良生期岁,淳化间盗起,举家歼焉,惟一 姑未笄,以瓮覆之,得免。子才少从其父客陈咸,咸张乐大宴,子才闭户读书若不 闻,见者咸异之。学于魏了翁、杨子谟、虞刚简,又从李方子,方子,朱熹门人也。 嘉定十六年举进士,对策诋丞相史弥远,调嘉定府洪雅县尉,监成都府榷茶司卖引 所,辟四川提举茶马司准备差遣,使者魏泌众人遇之,子才拂衣竟去,泌以书币谢, 不受。改辟总领四川财赋所干办公事。 诏李心传即成都修《四朝会要》,辟兼检阅文字。制置司遣之文州,视王宣军 饷,邓艾缒兵处也。道遇宣曰:"敌且压境,宣已退矣,君毋庸往。"子才不可, 遂至州视军庆而还。甫出境,文州陷。辟知成都府温江县事,未上,连丁内外艰。 时成都已破,遂尽室东下。免丧,心传方修《中兴四朝国史》,请子才自助,擢史 馆检阅。 入对,首言大臣不公不和六事,次陈备边三策。理宗顾问甚悉,将下殿,复召 与语。翼日,帝谕宰相曰:"人才如此,可峻擢之。"左丞相李宗勉拟秘书郎,右 丞相史嵩之怨子才言己,遽曰:"姑迁校勘。"俄宗勉卒,嵩之独相,亟请外,通 判吉州,转通判衢州。日食,诏求言,上封事万言,极陈时政得失,且乞蚤定立太 子。入为国子监主簿兼史馆校勘,逾年,迁太常博士。 郑清之再相,子才两上封事,言今日有徽、钦时十证,又请为济王立后,以回 天怒。校书郎徐霖言谏议大夫郑寀、临安府尹赵与TP,不报,出关。子才言: "陛下行霖言则霖留,不然则不留也。二人之中,寀尤无耻,请先罢之。"寀去。 至若嵩之谋复相,清之误引嵩之之党别之杰共政,皆历历为上言之。作书以孔光、 张禹切责清之,清之复书愧谢。谒告还安吉州寓舍,迁秘书郎,屡辞,主管崇道观。 逾年,迁著作佐郎,又辞。清之卒之明日,诏子才还朝,迁著作郎;左丞相谢方叔、 右丞相吴潜交书道上意,趣行益急,乃至。兼崇政殿说书,子才随事奏陈,举朝诵 子才奏疏,皆曰:"有德之言也。"兼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兼权礼部郎官。 时修《四朝史》,乃复兼史馆检讨。 信州守徐谓礼奉行经界苛急,又以脊杖比校催科,饥民啸聚为乱。子才言于上, 立罢经界,谪谓礼。浙东、福建九郡同日大水,子才言:"今日纳私谒,溺近习, 劳土木,庇小人,失人心,五者皆蹈宣和之失。苟不恐惧修省,臣恐宣和京城之水 将至矣。燮理阴阳,大臣之事,宜谕大臣息乖争以召和气,除壅蔽以通下情。今遣 使访问水灾,德至渥也,愿出内帑振之。"又言:"君子难聚而易散,今聚者将散, 其几有十。"又言:"谥以劝惩,当出自朝廷,毋待其家自请。" 左司徐霖言谏议大夫叶大有,帝大怒,逐霖,给事中赵汝腾缴之,徙它官。汝 腾即出关,子才上疏留之,大有遂劾汝腾。子才上疏讼汝腾诬及大有之欺,未几, 罢大有言职。故事,早讲讲读官皆在,晚讲惟说书一员,宰相惧子才言己,并晚讲 于早,自是不得独对矣。迁军器少监。御史萧泰来劾高斯得、徐霖,右司李伯玉言 泰来所劾不当,上切责伯玉,降两官,罢。子才言:"陛下更化,召用诸贤,今汝 腾、斯得、霖相继劾去,伯玉又重获罪,善人尽矣。"除兼侍立修注官,力辞。 行都大火,子才应诏上封事,言甚切直,兼直舍人院。会泰来亦迁起居郎,耻 与泰来同列,七疏力辞,上为出泰来,而子才亦请去不已,曰:"泰来既去,臣岂 得独留。"上不允。又言:"蜀当以嘉、渝、夔三城为要,欲保夔则巴、蓬之间不 可无屯以控扼之,欲保渝则利、阆之间不可无屯以遏截之,欲守嘉则潼、遂之间不 可无屯以掎角之,屯必万人而后可。"升兼侍讲。御史徐经孙劾府尹厉文翁,不报, 出关,子才奏留之。文翁改知绍兴府,又缴其命。伯玉降官已逾年,舍人院不敢行 词,子才曰:"故事,文书行不过百刻。"即为书行,以为叙复地。帝曰:"谪词 皆褒语,可更之。"子才不奉诏,丞相又道帝意,子才曰:"腕可断,词不可改。 丞相欲改则自改之。"乃已。 淮东制置使贾似道以海州之捷,子才草奖谕诏,第述军容之盛,不言其功,且 语多戒敕,似道不乐。又言:"全蜀盛时,官军七八万人,通忠义为十四万,今官 军不过五万而已,宜招新军三万,并抚慰田、杨二家,使岁以兵来助。如此则蜀犹 可保,不则不出三年,蜀必亡矣。"汤汉、黄蜕召试学士院,子才发策,蜕誉嵩之, 罢蜕正字去。迁起居郎,言:"外郡以进奉易富贵,左右以土木蛊上心,小人以哗 竞朋比陷君子,此天灾所以数见也。" 明堂礼成,帝将幸西太乙宫款谢,实欲游西湖尔,子才力谏止。皇子冠,面谕 作乐章,礼部言:"古者适子一醮无乐,庶子三醮有乐,用乐非是。"子才言: "嫡庶之分,特以所立之地不同,非适专用醴,庶专用醮也。乐章乃学士院故事, 况面谕臣,不敢不作。"诏从之。又言:"首蜀尾吴,几二万里。今两淮惟贾似道、 荆蜀惟李曾伯二人而已,可为寒心。"谓:"宜于合肥别立淮西制置司、江淮别立 荆湖制置司,且于涟、楚、光、黄、均、房、巴、阆、绵、剑要害之郡,或筑城、 或增戍以守之。"似道闻之,怒曰:"是欲削吾地也。"正月望,召妓入禁中,子 才言:"此皆董宋臣辈坏陛下素履。"权兵部侍郎,屡辞,帝不允。升同修国史、 实录院同修撰。 御史洪天锡劾宋臣、文翁及谢堂等,不报,出关。子才请行其言,文翁别与州 郡,堂自请外补,宋臣自请解内辖职,而宋臣录黄竟不至院,盖子才复有言也。吴 子聪之姑知古为女冠得幸,子聪因之以进,得知阁门事。子才缴之曰:"子聪依凭 城社,势焰熏灼,以官爵为市,搢绅之无耻者辐凑其门,公论素所切齿,不可用。" 帝曰:"子聪之除,将一月矣,乃始缴驳,何也?可即为书行。"子才曰:"文书 不过百刻,此旧制也。今子聪录黄二十余日乃至后省,盖欲俟其供职,使臣不得缴 之耳。给、舍纪纲之地,岂容此辈得以行私于其间。"于是子聪改知澧州,待次。 子才力辞去,帝遣检正姚希得挽留之,不可。 以集英殿修撰知太平州,前是例兼提领江、淮茶盐,子才以不谙财恳免。至郡, 首教民孝弟,以前人《慈竹》、《义木》二诗刻而颁之,间诣学为诸生讲说经义。 修采石战舰百余艘,造兵仗以千计。前政负上供纲及总所纲七十万缗,悉为补之。 蠲黄、池酒息六十余万贯,三县秋苗畸零万五千余石,夏税畸零绸帛四千五百余匹、 丝七百余两、绵一万三千余两、麦二千余石。郡有平籴仓,以米五千石益之,又以 缗钱二十六万创抵库,岁收其息以助籴本。召入对,权工部侍郎。 时丁大全与宋臣表里浊乱朝政,子才累疏辞归。初,子才在太平建李白祠,自 为记曰:"白之斥,实由高力士激怒妃子,以报脱靴之憾也。力士方贵倨,岂甘以 奴隶自处者。白非直以气陵亢而已,盖以为扫除之职固当尔,所以反其极重之势也。 彼昏不知,顾为逐其所忌,力士声势益张,宦官之盛,遂自是始。其后分提禁旅, 蹀血宫庭,虽天子且不得奴隶之矣。"又写力士脱靴之状,为之赞而刻诸石。属有 拓本遗宋臣,宋臣大怒,持二碑泣诉于帝,乃与大全合谋,嗾御史交章诬劾子才在 郡公燕及馈遗过客为入己,降两官,犹未已。帝疑之,密以椠问安吉守吴子明,子 明奏曰:"臣尝至子才家,四壁萧然,人咸知其清贫,陛下毋信谗言。"帝语经筵 宫曰:"牟子才之事,吴子明乃谓无之,何也?"众莫敢对,戴庆炣曰:"臣忆子 才尝缴子明之兄子聪。"帝曰:"然。"事遂解。盖公论所在,虽仇雠不可废也。 未几,大全败,宋臣斥,诬劾子才者悉窜岭海外,乃复子才官职,提举玉隆万寿宫。 帝即欲召子才。会似道入相,素惮子才,又憾草诏事,仅进宝章阁待制、知温 州;又嗾御史造飞语目子才为潜党,将中以危祸。上意不可夺,遂以礼部侍郎召, 屡辞,不许。乃赐御笔曰:"朕久思见卿,故有是命,卿其勿疑,为我强起。"故 事,近臣自外召者,必先见帝乃供职;子才至北关,请内引奏事,宦者在旁沮之, 帝特令见,大说,慰谕久之。 时似道自谓有再造功,四方无虞皆其力,故肆意逸乐,恶闻谠言。子才言: "开庆之时,天下岌岌殆矣,今幸复安。不知天将去疾,遂无复忧耶?抑顺适吾意, 而基异时不可测之祸也。奈何怀宴安以鸩毒,而不明闲暇之政刑乎!忠厚者,我朝 之家法也。乃者小人枋国,始用一切以戕其脉,今当反其所为,奈何愈益甚乎!" 谓"宜悉取祖宗所以待士爱民、祈天永命者循而行之"言:"议者国之元气也。今 言及乘舆,尚见优假,事关廊庙,忿怒斯形,朝政之阙失,臣下之蔽蒙,何由上达 乎?"帝曰:"非卿不闻此言。"宣坐赐茶,问外事甚悉,子才具以田里疾苦对, 帝颦蹙久之,即兼侍读,寻兼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 宋臣有内侍省押班之命,举朝争之不能得。子才入疏,诘朝,帝出其疏示辅臣, 皆曰:"子才有忧君爱国之真,无要誉沽名之巧。"擢权礼部尚书。祀明堂,子才 为执绥官,帝问汉、唐文物,占对详赡。时士大夫小迕权臣,辄窜流,子才请重者 量移,轻者放还。兼直学士院,前是儤直多以疾免,子才始复旧制,帝赐诗褒赏。 每直,辄召对内殿,语至夜分,或就赐酒果。 兼给事中,彗星见,应诏上封事,请罢公田,更七司法。正为尚书,力辞,不 许。升修国史、实录院修撰。徐敏子以星赦量移,似道恶其为潜所用,讽后省缴之, 子才不可。叶李、吕宙之等上书攻似道,似道怒,欲杀之,以它事下天府狱。子才 请宥之,又遗书似道,似道复书辞甚忿,径从天府断遣,不复以闻,盖惧子才再有 所论驳也。 度宗在东宫,雅敬子才,言必称先生。即位,授翰林学士、知制诰,力辞不拜, 请去不已。进端明殿学士,以资政殿学士致仕,卒,赠四官,官其后二人。 子才事亲甚孝。弟子方客死公安,挟其柩葬安吉。女弟在眉山,拔其家于兵火, 致之安吉。在吉州,文天祥以童子见,即期以远大。所荐士若李芾、赵卯发、刘黻、 家铉翁,后皆为忠义士。平江守吴渊籍富民田以千余亩遗子才,皆即之。身后家无 余赀,卖金带乃克葬。有《存斋集》、内制外制、《四朝史稿》、奏议、经筵讲义 口义、《故事四尚》、《易编》、《春秋轮辐》。子巘,大理少卿。 朱貔孙,字兴甫,浮梁人。淳祐四年进士,授临江军学教授。丞相史嵩之闻貔 孙名,欲致之馆下,以禄未及亲辞。丧父,服除,授福州学教授,差充江东安抚司 干办公事。制置使王野、丘岳、马光祖、赵与陋皆荐之。丁大全在台,势焰熏灼, 天久阴雨,貔孙贻书政府,言回积阴之道,去奸邪,罢手实,蠲米税。奸邪,指大 全也。丞相董槐得书嘉叹。主管尚书刑、工部架阁文字。 宦者董宋臣宠幸用事,貔孙发策试胄子,极论宦寺专权之患,宋臣讽言者论罢 之。光祖辟添差江东安抚司机宜文字,擢史馆校勘。时大全执政,使其党许以骤用, 貔孙力拒之,且谒告归省。迁太学博士,属帝亲擢监察御史兼崇政殿说书,首疏论 大全权奸误国之罪,倡言学校六士之冤。又以翕聚人才,凝固人心,精择人言;增 禁旅以壮帝畿,择良守以牧内郡,选全才以守江面,严舟师以防海道;因地募兵, 以应突至之敌,并力合势,以援必守之地。时有建议迁都四明者,貔孙亟上疏言: "銮舆若动,则三边之将士瓦解,而四方之盗贼蜂起,必不可。"遂止。貔孙在讲 筵,言及宋臣挠政事忤旨。迁大理少卿,又迁司农少卿兼太子右谕德,诏许乘马赴 讲。貔孙谕导得体,衍说经义,有关于君道者必委曲敷畅,阴寓警戒,太子每为之 改容。兼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兼权直舍人院。 时大礼成,封命丛委,吏持词头下,每夕无虑数十,貔孙运笔如飞,夜未中已 就,皆温润典雅。迁宗正少卿。丁母忧,服除,授秘书监兼太子左谕德。改监察御 史兼崇政殿说书,姓名已付外矣,寻复改命浙西行公田。吏并缘为奸,貔孙疏其敝。 推《春秋》尊王绌霸之旨,劝帝崇仁政,用吉士,行正论,赐赍甚渥。擢殿中侍御 史兼侍讲,请严京师淫声奇服之禁。他所论苗耗役害及经理川蜀,皆当世急务。 宋臣覆出,朝论纷然,貔孙因对,力斥其奸,卒夺祠。升侍御史兼侍讲。长星 出东方,貔孙力诋外戚内臣及进奉羡余失人心者,且曰:"回天心自回人心始。" 辞旨恳切,帝为之感动,升侍读。貔孙之再入台,属疆场多事,屡陈备御之策。理 宗春秋高,倚成贾似道,似道擅命,貔孙随事进谏,不肯阿附,至若行公田之政, 屡于经筵密以告帝,似道自是深忌之。貔孙累疏求去。 理宗崩,度宗即位,擢右谏议大夫,赐紫金鱼袋兼赐章服犀带,以疾乞辞言职, 迁吏部尚书,不拜。帝以旧学故雅欲留貔孙,使者旁午于道,而貔孙辞益力,以华 文阁学士知宁国府,似道讽言者论罢。久之,提举太平兴国宫,复华文阁学士、知 袁州。至郡,宣布德意,以戢暴禁贪为先务。郡仓受租,旧倚斛面取赢,吏加渔取。 貔孙知其敝,悉榜除之,许民自概量。宿敝顿革,田里欢声。兴学校以劝士。升敷 文阁学士,知福州、福建安抚使。未几,卒于袁之郡治。赠四官,与恩泽二,令所 在给丧事。有文集、奏议行世。 欧阳守道,字公权,一字迂父,吉州人。初名巽,自以更名应举非是,当祭必 称巽。少孤贫,无师,自力于学。里人聘为子弟师,主人瞷其每食舍肉,密归遗母, 为设二器驰送,乃肯肉食,邻媪儿无不叹息感动。年未三十,翕然以德行为乡郡儒 宗。江万里守吉州,守道适贡于乡,万里独异视之。 淳祐元年举进士,廷对,言:"国事成败在宰相,人才消长在台谏。昔者当国 恶箴规,言者疑触迕,及其去位,共谓非才。或有迎合时宰,自效殷勤,亦有疾恶 乖方,苟求玼颣,以致忠邪不辨,黜陟无章。"唱名,徐俨夫为第一,俨夫握守道 起曰:"吾愧出君上矣,君文未尝不在我上也。"授雩都主簿。 丁母忧,服除,调赣州司户,其次在十年,后万里作白鹭洲书院,首致守道为 诸生讲说。湖南转运副使吴子良聘守道为岳麓书院副山长。守道初升讲,发明孟氏 正人心、承三圣之说,学者悦服。宗人新及子必泰先寓居长沙,闻守道至,往访之。 初犹未识也,晤语相契,守道即请于子良,礼新为岳麓书院讲书。新讲《礼记》 "天降时雨、山川出云"一章,守道起曰:"长沙自有仲齐,吾何为至此。"仲齐, 新之字也。逾年,新卒,守道哭之恸,自铭其墓,又荐其子必泰于当道。子良代, 守道复还吉州。 里有张某丧其父,小祥,而舅氏讼以事,系之狱,使不得祭,邀其售己地以葬。 守道闻之,叹曰:"吾惟痛斯子之不得一哭其父也,且其痛奈何?"明日告之邑令 曰:"此非人心,滨祭而薄之,挠葬而夺之,舅如此,是自食其肉也。请任斯子出, 祭而复狱。"令亟出之。其舅丑诬守道,守道亦不自辨。转运使包恢为请祠于朝。 万里入为国子祭酒,荐为史馆检阅,召试馆职,授秘书省正字。 安南国王陈日照传位其子,求封太上国王,下省官议。守道谓:"太上者,汉 高帝以尊其父,累朝未之有改,若赐诏书称太上国王,非便。南越尉佗尝自称'蛮 夷大长老',正南夷事也。《礼》,方伯自称曰'天子之老',大夫致仕曰'老', 自称亦曰'老'。自蛮夷言之则有尉佗之故事;自中国言之,亦方伯致仕者之常称。 汉亦有老上单于之号,易'太'以'老'无损。或去'上'字存其'太'字,太王 则有古公,三太、三少,太宰、少宰,'太'所以别于'少'也。谓父为太,则子 为少矣。太以尊言,则太后、太妃、太子、太孙;以卑言,则太史、太卜、太祝、 乐太、师太,固上下所通用也。"时病足,不及与议。 迁校书郎兼景宪府教授,迁秘书郎,转对,言:"欲家给人足,必使中外臣庶 无复前日言利之风而后可。风化惟反诸身。化之以俭,而彼不为俭,吾惟有卑宫室、 菲饮食;化之以廉,而彼不兴廉,吾惟有不贵难得之货、不厚无益之藏。"以言罢。 守道徒步出钱塘门,唯书两箧而已。理宗遗诏闻,守道与其徒相向哭踊,僮奴孺子 各为悲哀。咸淳三年,特旨与祠。诏大臣举贤才,少傅吕文德举九十六人,守道预 焉。添差通判建昌军,以书谢庙堂曰:"史赞大将军不荐士,今大将军荐士矣,而 某何以得此于大将军哉。幸尝蒙召,擢备数三馆,异时或者谓其放废无聊,托身诸 贵人,亏伤国体,则宁得而解,愿仍赋祠禄足矣。"迁著作佐郎兼崇政殿说书兼权 都官郎官。经筵所进,皆切于当世务,上为动色。迁著作郎,卒,家无一钱。 守道之兄之妻蚤丧,其子演五岁余,且多病,浚生甫数月,守道三十未有室, 顾无能乳哺者,日夜抱二子泣,里巷怜之。演既长,出莫知所之,守道哭而求诸野, 终不能得,三年不食肉,憔悴不释者终身。吉有贤守而大家怨之厚诬以赃者,下其 事常平使者。会旱甚,祷云腾,守道曰:"无以祷也,云腾之神,唐郡守吴侯也。 冤莫甚于前守,冤不直而吴侯于祷,侯有辞矣。匹妇藏冤,旱或三年,冤在民牧, 害岂其小。"反覆千余言,或迂笑之,守道不改,告来者不倦,守卒以得直。所著 有《易故》、文集。 论曰:汤璹立朝蹇谔。蒋重珍自擢巍科,既居盛名之下,而能树立于当世,可 谓难矣。牟子才、朱貔孙,直声著于中外。欧阳守道,庐陵之醇儒也。 分类:正史 书名:宋史 作者:脱脱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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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列传172○赵汝谈 赵汝谠 赵希 赵彦呐 赵善湘 赵与欢 赵必愿 赵汝谈,字履常,生而颖悟,年十五,以大父恩补将仕郎。登淳熙十一年进士 第。丞相周必大得其文异之,语参知政事施师点曰:"是子他日有大名于世。"调 汀州教授,改广德军,添差江西安抚司干办公事。尝从朱熹订疑义十数条,熹嗟异 之。 佐丞相赵汝愚定大策,汝愚欲骤以词掖处之,力辞去。持祖母服。汝愚去国, 其弟汝谠力上疏乞留汝愚、斩侂胄,闻者吐舌。兄弟罹党祸斥去。寻调安庆府教授, 添差浙东安抚司干办公事。丁母忧,免丧,召为太社令。 时侂胄用事炽甚,汝谈痛愤,登坛读祝,大呼侂胄及陈自强名。自强不能堪, 它日指汝谈曰:"末坐白皙者何人?"汝谈不为动。以参知政事李壁荐,召试馆职, 擢正字。是时吴曦叛,上下束手,或请就以曦为王,其人造汝谈,汝谈诘之曰: "孰欲王曦者,可斩!"其人面发赤不能对,遂以言去,主管崇道观。添差通判嘉 兴府,与郡守王介志合。改知无为军,与光州守柴中行、安丰守陆峻俱称循吏。 时金人内变,有旨令献料敌、备边二策。其料敌之策曰:"祸乱犹在河北,未 遽至河南,盖豪雄择形势,大盗窥货宝,金帛重器俱聚河北,河南无大川为之险, 欲起安所凭?且金素以河南近我,置守多完颜氏亲党,其下亦令蕃汉错居,所以防 虑备尽。纵彼丧乱,守将欲畔则自畔,何至相率尽反。然有天下者,自不容易一日 废备,岂以金人存亡之候为吾缓急哉!"其备边之策曰:"今边州大抵无城,缺兵 少粮,铠仗不足。若使自办,何所取资?丐诸朝廷,安得力给?若仿古藩封,拔用 英杰守郡,则并租税市榷之利尽与之,免其共贡,上不置监临,下悉听选辟,民得 自赋,兵得自募,凡百悉听所为。其有功者亦不遽徙,就峻爵秩,增异车服,给美 田宅,官其子孙,凡可优宠,无不极至,使内为公卿,虽贵曾不如守边之乐。如此 则有才者争自奋励,缓急必能出死力报上。"于后河南二十余年犹为金守,宋沿边 诸郡权大削,兵事无肯任责者,汝谈之言若蓍龟然。 改湖北提举常平,振饥尽力。知温州,改知外宗正,作诗勉其族属,皆望风而 化。迁江西提举常平。宁宗崩,以哀痛得疾。贺理宗表,力寓劝戒。陈硕曰:"此 谏书也。"数丐祠,授江西转运判官,辞不获命,之官一月,以言者罢。 先是,汝谈因疾去官,言者谓其傲睨轩冕,不乐为世用。至是弥远不与祠,乃 杜门著述。 端平初,以礼部郎官召,入对言:"倚用老成,广集忠智,访求众敝之原,辟 取可行之策,以饬积蠹之蛊,而成终泰之功者,愿加圣心焉。"又言:"大佞似忠, 大奸似圣,未免信向而擢任之。始未见甚失,久乃浸至差讹,则纲维之臣将不能不 执,议论之士将不得不言。执之坚,宁不疑其侵权?言之数,宁不意其卖直?至是 则不特是非邪正易位,而黜陟予夺失中多矣。"又曰:"外之得以窒吾听、杂吾目、 扰吾天君者,以吾未得虚一而静之理也。苟得之,导我声色而不能入,投我宝货而 不能中,扇我以功名而不能动,凝然湛然,孰得干之哉。"改秘书少监兼权直学士 院。时集议出师,汝谈反覆言不可轻战,而和尤非计。既而三京收复,虽前言用兵 不便者亦喜,汝谈独有忧色。未几,洛师败,朝论始服其先见。 迁宗正少卿,兼权直,兼编修国史、检讨实录,兼崇政殿说书。因讲《论语》 而言汉元帝恭俭无过,惟以刚不克改,明不能绎,优柔不断,而汉业遂衰。权吏部 侍郎,升侍读,兼直学士院,兼同修国史院同修撰,以所注《易》进讲。时朝议履 亩称楮,汝谈言非便,迕时宰意。京师军变,宰相乞贬秩,上已允,汝谈奏恐失体, 持不可。草答诏,以为贬秩易,审举措难,宰相滋不悦。以言去国,提举崇禧观。 起知婺州,四辞不允。至郡,力丐祠。召赴行在,四辞。 权礼部侍郎兼学士院,力辞兼直。时金兵新破,三阃增秩,称提官楮,四郡获 赏。汝谈独蹙頞,登对,首疏言:"边面无可倚仗,乞超越拘挛,简拔俊杰,如吴 用周瑜、鲁肃,晋任祖逖、陶侃故事,使之各分方面,连数十城,推毂授权,尽归 赐履。巴蜀一人,荆襄一人,两淮各一人,一切便宜行事,不复更从中御,庶几伸 缩由己,机用出心。"盖推广乡者备边之策。且曰:"臣之此策,行于开禧未用兵 之前,决不至罹今日之患。"其论楮法,尤中时敝,上称叹久之,且谓:"卿文学 高世,宜代予言,力辞何为?"卒以老祈免,章四上,免兼直,改侍讲。数日,仍 兼直学士院,五辞。权给事中,权刑部尚书,及卒,转两官。遣表上,又转四官。 汝谈天资绝人,沈思高识,自少至老,无一日去书册。其论《易》,以为为占 者作;书《尧》、《舜》二典宜合为一,禹功只施于河洛,《洪范》非箕子之作; 《诗》不以《小序》为信;《礼记》杂出诸生之手;《周礼》宜傅会女主之书。要 亦卓绝特立之见。为文章有天巧。笃于伦谊而忘仇怨,御史王益祥尝劾之,后汝谈 官其乡,益祥愧不敢见,汝谈乃数过之,相得欢甚。尝论议韩非、李斯皆有荀卿之 才,惟其富贵利欲之心重,故世得而贱之,惟卿独能守其身,不苟希合,士何可不 自重哉。所著有《易》、《书》、《诗》、《论语》、《孟子》、《周礼》、《礼 记》、《荀子》、《庄子》、《通鉴》、《杜诗注》。
赵汝谠,字蹈中,少俶傥有轶材,智略出人上。龙泉叶适尝过其家,汝谠年少, 衣短后衣,不得避。适劝之曰:"名门子安可不学。"汝谠惭,自是终身不衣短后 衣。折节读书,与兄汝谈齐名,天下称为"二赵"。以祖遗恩补承务郎,历泉州市 舶务、利州大军仓属。从臣荐宗室之贤者,监行在右藏西库。 韩侂胄谋逐赵汝愚,汝谠兄弟昌言非是,且上言讼汝愚冤。侂胄惧其词直,使 其党胡纮再攻汝愚,以汝谠兄弟受汝愚厚恩,私属为之画策,惑乱天听为言,斥使 去国。坐废十年,调华亭浦东盐场,弃职去。辟浙西安抚司幕官,调签书昭庆军节 度判官,皆不赴。以前官改镇东军。登嘉定元年进士第,为太社令,迁将作监簿、 大理司农丞。与史弥远不合,请外,改湖南提举常平,易江西,寻提点刑狱。瑞州 大姓幸氏贪徐氏田不可得,强取其禾,终不与,诬以杀婢,置徐狱。徐诉其冤,汝 谠以反坐法黥窜幸氏,籍其家。幸氏走,告急于中宫,徙汝谠湖南。既至,则表直 臣龚夬墓。浏阳有豪民罗氏夺民田,汝谠复惩以法。迁知温州,卒。 汝谠常言:"宗子不忘君,孝子不辱身,临难则功业当如朱虚,立身当如子政。" 赵希錧,字君锡,旧名希哲,登庆元二年进士第,改赐今名。少扶父丧归,道 遇寇,左右骇散,希錧拊棺恸哭不慑,寇义而去。学于陈傅良、徐谊,既举进士, 调汀州司户。峒寇李元砺方起,汀人震惧,郡会僚佐议守城,希錧下坐无一语,守 异之曰:"不言得无有所见乎?"希錧曰:"守城非策也,距城三十里有关曰古城, 若悉精锐以扼其冲,贼不足虑矣。"守以付希錧,人为危之。希錧至关,审形明间, 申令谨候,分画粗定,贼已遣谍窥关。希錧得谍诘之,纵其举火相示,而羸师以误 之。夜半,贼数百衔枚突至,希錧严兵以待。贼且至,始命矢石俱下,贼无一免, 余党闻风而遁。希錧引还,老稚罗拜相属,希錧繇他道以避之。事闻,诏升州推官, 治疑狱,决滞讼,摄下邑,弭乱卒。去之日,军民遮道泣送者数十里。 调主管夔州路转运司帐司,疏大宁盐井利病,使者上诸朝,民便之。改知玉山 县,未行。召对,希錧首言民力困于贪吏,军力困于偾帅,国家之力则外困于归附 之卒,内困于浮冗之费;次论四蜀铨科举之弊;次论大宁盐井本末。宁宗嘉纳之。 授大理寺丞,迁大宗正丞,权工部郎官。宗姓多贫,而始生有训名,为人后有 过礼,吏受赇亡艺,莫敢自陈,希錧白其长推行之。会朝议,燕邸近属赴朝参者少, 命希錧易班,希錧力辞,弗克。特换授吉州刺史、提举佑神观。未几,廷臣言宗姓 换班人尝举进士,请视朝士,听轮对。于是希錧次对时首论:"今日多事之际,而 未有办事之人。朝绅,清选也,以缄默为清重,以刻薄为举职,以无所可否为识体。 阃寄,重任也,以大言为有志,以使过为知恩。臣非敢厚诬天下以为无人,患在选 择未得其道、器使未当其才尔。"授成州团练使,赐金带,令服系。以宝玺推恩, 进和州防御使。 理宗即位,进潭州观察使,以公族近邸,恩特加厚。又进安德军承宣使。希錧 引对,言:"初政急务,莫先于明道,总治统,收人心。"上为动容。越明年,论 祠祭不蠲,禁卫不肃。慈明宫上寿,升节度,封信安郡公。卒,遗奏闻,上震悼辍 视朝,赐含敛,赠以金币。 希錧风资凝重,胸抱魁垒,扬人之善,不记人之过,急人之难,不忘人之恩。 居官,祁寒盛暑未尝谒告,衣食取裁足而已。追封信安郡王。 赵彦呐,字敏若,彭州人。登四川类试第。少以材称。吴曦叛,以禄禧伪守夔, 彦呐结义士杀之,遂显名。 嘉定十二年,关外西和州新被兵,制使安丙檄使经理,金人再至,战却之。因 请修州北水关,募民耕战以守;又劝丙尽捐关外四州租,结民兵使各自为守。皆不 行。在州五年,得军民心,转提点刑狱,寻帅沔,时誉甚都。及崔与之代丙,始察 其大言无实,谓他日误事省必此人,请庙堂毋付以边藩。寻夺其节制。 宝庆元年,乃移帅兴元。三年,会郑损弃四州,退保三关,彦呐力争不胜,罢 归家者五年。绍定四年,桂如渊代损,起彦呐于副使,更李、黄伯固,皆彦呐副 之。端平元年,遂升正使,丞相郑清之趣其出兵,以应入洛之役,不从。秦、巩之 豪汪世显久求内附。至是彦呐为力请数四,清之亦汔不从。三年,金人大入至三泉, 彦呐大败,眨衡州,其子洸夫用事亦窜岭南,史嵩之留之江陵两年,卒。 赵善湘字清臣,濮安懿王五世孙。父武翼郎不陋,从高宗渡江,闻明州多名儒, 徙居焉。善湘以恩补保义郎,转成忠郎、监潭州南岳庙,转忠翊郎,又转忠训郎。 庆元二年举进士,以近属转秉义郎,换承事郎,调金坛县丞。五年,知余姚县。 开禧元年,添差通判婺州。嘉定元年,以招茶寇功,赴都堂审察,提辖文思院。 出判无为军兼淮南转运判官、淮西提点刑狱。四年,改知常州。八年,主管武夷山 冲佑观。十年,知湖州。十一年,丁内艰,明年起复,知和州,三辞不获命。迁知 大宗正丞兼权户部郎官,改知秘阁、淮南转运判官,兼淮西提举常平,兼知无为军。 进直徽猷阁、主管淮南制置司公事,兼知庐州,兼本路安抚,仍兼转运判官、提举 常平。 十三年,进直宝文阁。以平固始寇功,赐金带,许令服系。十四年,进直龙图 阁、知镇江府。十七年,拜大理少卿,进右文殿修撰、知镇江府,封祥符县男,赐 食邑。宝庆二年,进集英殿修撰,拜大理卿兼权刑部侍郎,进宝章阁待制、沿海制 置使兼知建康府、江东安抚使兼主管行宫留守司公事。赐仙花金带,进封子,加食 邑。 绍定元年,以创防江军、宁淮军及平楚州畔寇刘庆福等功,皆升其官,进龙图 阁待制,仍任,兼江东转运副使。三年,进焕章阁直学士,仍任,进封伯,加食邑。 以李全犯淮东,进焕文阁学士、江淮制置使,乃命专讨,许便宜从事。四年,进封 侯,加食邑。及戮全,善湘遣使以露布上,乃进兵部尚书,仍兼任。 时善湘见范、葵进取,慰藉殷勤,馈问接踵,有请必应。遣诸子屯宝应以从, 范、葵亦让功督府,凡得捷,皆汝櫄等握笔草报。善湘季子汝楳,丞相史弥远婿也, 故奏报无不达。以平闽寇功,转江淮安抚制置使。五年,复泰州淮安州、盐城淮阴 县四城,及策应京湖功,进端明殿学士,与执政恩例,仍任,升留守,加食邑。以 受金枢密副使纳合买住降,复盱眙军、泗寿二州功,进资政殿学士,加食邑,遣使 赐手诏、金器等物。九疏丐归,皆不许。请愈力,进大学士、提举洞霄宫,封天水 郡公,加食邑。监察御史劾奏善湘,御笔以善湘有讨逆复城之功,寝其奏。 嘉熙二年,授四川宣抚使兼知成都府,未拜,改沿海制置使兼知庆元府。即丐 祠,改知绍兴府兼浙东安抚使。三年,两请休致,四乞归田,复提举洞霄宫。淳祐 二年,帝手诏求所解《春秋》,进观文殿学士,守本官致仕,卒。遗表闻,帝震悼 辍视朝,赠少师,赙赠加等。所著有《周易约说》八卷,《周易或问》四卷,《周 易续问》八卷,《周易指要》四卷,《学易补过》六卷,《洪范统论》一卷,《中 庸约说》一卷,《大学解》十卷,《论语大意》十卷,《孟子解》十四卷,《老子 解》十卷,《春秋三传通议》三十卷,诗词杂著三十五卷。 赵与欢,字悦道,燕懿王八世孙。嘉定七年进士,调会稽尉,改建宁司户参军。 中明法科,摄浦城县。丁父忧,作《善庆五规》示子孙。免丧,授大理评事。转对, 言天变、民情、国威三事,又言:"死囚以取会驳勘,动涉岁时,类瘐死,而干证 者多毙逆旅,宜精择宪臣使详覆,果可疑则亲往鞫正,必情法轻重可闵,始许审奏。" 迁籍田令。久之,拜宗正寺簿,历军器监、司农寺丞,迁宗正丞兼权都官郎官, 改仓部,权度支,以直宝章阁知安吉州。郡计仰榷醋,禁纲峻密,与欢首捐以予民。 设铜钲县门,欲诉者击之,冤无不直。有富民诉幼子,察之非其本心,姑逮其子付 狱,徐廉之,乃二兄强其父析业。与欢晓以法,开以天理,皆忻然感悟。又嫠媪仅 一子,亦以不孝告,留之郡听,日给馔,俾亲馈,晨昏以礼,未周月,母子如初。 二家皆画像事之。丧母,朝廷屡起之,不可,议使守边,授淮西提点刑狱,弗能夺。 再期,以刑部郎官召,乞终禫,奉祠,复半载,乃趋朝。 自恢复退师,又议纳使,与欢言:"在朝迎合,政出多门,必得智识气节之士, 布列中外可也。"兼权检正,迁宗正少卿兼权户部侍郎,寻兼知临安府、浙西安抚 使,同详定,剖决明畅,罪者咸服。郊祀之夕,大风雷,与欢言国本未定,又阵弭 盗固本之策。有以刑罚术数言于帝者,与欢言:"导民有本。如臣待罪天府,岂遽 能及民,惟其真实相孚,待以不扰,数月而庭讼弥寡。人心本善,有感必从。或谓 厉以威、待以术者,非知本之论。"且言:"朝令夕改,非以示作新;旁蹊曲径, 非以肃纪纲。"帝为悚然。又建言:"秦刻颂有'端平法度'语。" 明年改元嘉熙,襄、蜀残破,或望风弃地,召见便殿,言:"韩琦当仁宗朝, 犹昼夜泣血。今主忧臣辱矣。"因具言防边之道,其后多见施行。与欢招刺三千人 为忠毅军,又言:"禁卫虚籍及京口诸郡,悉宜募兵,统以郡将,财先赡军,余始 上供,乞省不急之费。"荐文武士四十人。迁户部侍郎兼权兵部尚书,论边事至为 深切。 星变,上章请罢。大火,力言灾变之烈,谓:"臣罪擢发莫数,犹欲以去国为 言,少悟上听。愿祗畏天威,思以实德及民,始自上躬,痛加节约,广推振恤。" 五请窜。于是中书方大琮言:"与欢素自洁修,疏财轻爵,人所共知,不幸遇此, 观其待罪之章,恳切至到,未尝不叹其知义也。乞俞所请,使小大之臣,皆知引咎。" 乃收一阶。寻复之。与欢请先叙复同降官属,又言:"艰难不可为之时,当慷慨厉 志,深为人才兵力思。"迁户部尚书兼权吏部,累丐祠,不许。 论楮币自嘉定以一易二,失信天下,尝出内帑收换,屡称提而折阅益甚。尝请 两界并展十年勿议造新,责州县毋以损污抑沮,至是遂请不立界限以绝其疑,所以 区画者甚备。其后诏宰相遍询侍从,与欢又以前说陈之。有欲以端平钱当五行使, 与欢谓:"开禧尝以二当三,何救于楮。"且曰:"士大夫不清白奉法,恪意扶持, 虽日易一法,无救于楮,而国非其国矣。法削国弱,能独享富贵乎?"每言"端平 以来,窜赃吏,禁包苴,戒奔竞,戢横敛,而风俗沈痼自若。或口仁义而身市井, 率以欺君为常,肥家为乐,遂临事乏使,而小人得从旁乘间窃取官爵矣。"疏乞: "别邪正,警偷惰,奖用恬退质直之士,以绝躁竞浮靡之习。内廷有关于除授者必 斥,暗室有涉于谤议者必思,清心寡欲,以革酣歌黩货之风,其机皆自陛下始。" 又言:"军政弛而尺籍不明,总兵者或缘功赏开嫌隙,内则班行惟求速化,守牧类 多贪庸,楮事日非,浮冗不节,指陈无虚日。" 大风震雷数见,因具陈边事,且言:"人才国用,民力兵威,愿乘此机,加意 根本,勿徒困精神于除授,老岁月于行移,委公道于私情,付事功于无可奈何也。" 迁吏部尚书。讲筵言:"膏雨不降,星变频仍。在京物价腾踊,民讹士噪;在外兵 权涣散,流民充斥。登崇元老,并建宰辅,谓宜风采振扬,而事势犹若此,士大夫 未必任天下之责,天下未必知陛下之志。"力求归田,会潮汐啮堤,执政道帝意留 治之,手诏云:"忠正廉勤,无如卿者。"授端明殿学士、知临安府、浙西安抚使。 江堤竣事,狱空,力丐罢。依旧端明殿学士,提举万寿观。提领户部财用兼侍读兼 修国史、实录院修撰。奉朝请,出关,遣使趣还。 会饥民相携溺死,帝仍付临安府事,恩例视执政。与欢涕泣奉诏,亟榜谕曰: "今申奏振救,宜忍死须臾各全性命,伫沐圣恩。"都人相谓毋死。与欢上则祈哀 公朝,下则推诚劝分,甘雨随至,米商来集,流移至者有以济之。力求纳禄,授资 政殿学士、提举万寿观兼侍读、监修国史、实录院修撰。奉朝请,与欢至浙江,上 召还,即日绝江去,帝为怅然。与欢三为府尹,尽力民事,都人称"赵端明",必 以手加额曰"赵佛子"也。 久之,以旧职知温州,政事必亲,吏不敢欺,创水砦,修贡院。以侍读召,辞, 不许。入对,言爵禄之滥,因及国本事。五丐归,又不许。进《春秋解》,升大学 士,荐士六十人。史嵩之将复入相,而人言不已,帝以问与欢。言:"嵩之老师费 财,私昵贪富,过立名誉,必不宜复用。"时嵩之犹子璟卿诵言其过忽毙,而杜范、 刘汉弼、徐元杰三贤暴死,人皆疑嵩之致毒。与欢请优恤汉弼、元杰家,帝从之, 而优恤手诏,则与欢所拟入也。 又请以兵财分任辅臣。在讲筵言:"以坏证付庸医,仅支残息,徒运巧心,天 下事尚堪再误耶?"时相忌之。寻授安德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万寿观使。日 食,应诏言事益切。月赐内帑,与欢辞不取。帝书"安贫乐道,植节秉忠"字赐之。 建储未定,乃申言之,又言:"人才乏使,赃吏不悛,民昔流而南,今流而北,盗 昔伏于远,今伏于近,体认不真,贤否无别,国将谁与立邪?愿富一代之储,使小 人无间可投,以绝隐伏之祸。"帝为改容。 袁士宋斌少从黄干、李燔登朱熹之门,学禁方严,羁旅困沮,年且八十,与欢 延之,事以父行,奏乞用旌礼布衣故事,死葬西湖上,岁一祭焉。帝逐二谏臣,与 欢力争之。五乞免朝请,三乞致仕,俱不允,赐《泰卦诗》、《忠邪辨》。自是, 国事皆缕缕言之,有不胜书,盖其爱君忧国,本诸天性。拜少傅,卒,遗表犹不忘 规正。帝震悼辍朝,赙赠有加,诏有司治葬,赠少师,追封奉化郡王,谥清敏,累 赠太师。 手注《六经》及《仁皇训典详释》,又有《高宗宝训要释》、奏议、诗文百卷。 与欢尝谓:"士大夫有贪声,则虽奇才奥学,徒以蠹国害民尔。"故敛之夕,而金 带犹质钱民家云。 赵必愿,字立夫,广西经略安抚崇宪之子也。未弱冠,丁大母忧,哀毁骨立。 服阕,以大父汝愚遗表,补承务郎。 开禧元年,铨监平江府粮料院,调常熟丞。嘉定七年举进士,知崇安县,剖判 如流,吏不能困。修学政,立催科法,列户名为三等,以三期为约,足者旌之,未 足者宽以趣之,逾期不纳者里胥程督之,民皆感怿愿输。革胥吏鬻盐之敝。擅发光 化社仓活饥民,帅怒,逮吏欲惩之,必愿曰:"刍牧职也,吏何罪。"束檐俟谴, 帅无以诘而止。旧有均惠仓,无所储,必愿捐缗钱增籴,至二千石。力主义役之法, 乡选善士,任以推排,入资买田助役,则勉有产之家,有感化者,出己田以倡,遂 遍行一邑,上下便之。台府以闻,下其式八郡四十八县。秩满,民共立祠刻石。 授湖、广总所干办公事。丁父忧,居丧尽礼,贻书问学于黄干。服除,差充两 浙运司主管文字。再考,特差充提领安边所主管文字。差知全州,陛辞,奏乞下道、 江二州访周惇颐之后。知常州,改知处州,陈折帛纳银之害,皆得请。移泉州,罢 白土课及免差吏榷铁,讽诸邑行义役。秋旱,力讲行荒政,乞拨永储、广储二仓米 振救。差主管官告院。越五日,诏依旧主管官告院兼知台州,一循大父之政,察民 疾苦,抚摩凋瘵,修养济院,建陈瓘祠,政教兼举。 端平元年,以直秘阁知婺州。至郡,免催绍定六年分小户绫罗钱三万缗有奇。 立淳良、顽慢二籍,劝惩人户。措置广惠仓及诸仓积谷。奏乞宽减内帑绫罗,申省 免用旧例,预解诸色窠名钱,罢开化税场。迁太府寺丞,寻迁度支郎中。诏以汝愚 配享宁宗,从必愿请也。兼右司郎中,引见,疏言: 陛下英明密运,断出于独,固欲一切转移之。然而大权若在我,或者犹有下移 之疑;众正若已开,或者犹有旁径之疑。策免二相,销天变也,去者固难以复留, 留者恐终于引去。虚鼎席以待故老,疑者或意其未必来,而况在数千里之外;责次 补以任大政,疑者或意其不敢专,而况于不安其位。中书,政之本也。今果何时, 尚可含糊意向以启天下之疑乎?亲擢台谏,开言路也,用之未久者,何为轻于易去? 去之未几,何为使之复来?召于外服者,不知果能用之而必坚;除目周行者,不知 果能听之而无讳乎? 朝廷除授,军国赏罚,本至公也,今有姓名未达于庙堂,而迁擢忽由于中出, 斥逐三衙,竟不指名罪状,而人始得以疑陛下矣。一除目之颁,一号令之出,虽未 必由于阉宦,而人或疑于阉宦;虽未必由于私谒,而人或疑于私谒;虽未必由于戚 畹宗邸,而人或疑于戚畹宗邸。夫天下者,祖宗之天下也,非陛下所私有也,陛下 虽有去敝之心,而动涉可疑之迹,陛下亦何乐于此。 时论伟之。 三京兵败,边事甚亟,诏条上守御计,必愿言十事:下哀痛之诏,合江淮之兵, 救江陵之急,节财用之宜,縻议和之使,抚无归之民,处北来之众,置镇抚之使, 择帅阃之代,拔未用之将,皆切于边要。政府议楮币日轻,欲令诸州再用印及他为 称提之法,必愿力争不可。嘉熙元年,贻书政府,论边防事宜,授右司郎中。 火灾,必愿应诏上封事,曰:"开边稔祸之刑,牵制而未行;激变弃城之戮, 姑息而未举。京、襄沦没,祖宗之基业莫能保;淮、蜀蹂躏,赤子之冤魂无所依。 履亩之令下而加以抑配,称提之法严而重以告讦。民无盖藏,每有转壑之忧;士不 宿饱,常有思乱之志。"又曰:"台谏、给舍骨鲠之论莫容;左右便嬖浸润之言易 入。春夏常享,阔略于原庙之尊;节钺隆恩,殷勤于邸第之贵。"又曰:"必也正 故相专国之罪,严贪夫徇国之诛,思室鬼高明之瞰。先编氓,后亲贵,去木妖竞治 之衅;尚坚固,革奢华,戒宴殿无度之宴酣,节内庭不急之营缮。"又论济王及国 本事。 迁左司郎中,又迁司农少卿兼左司。转对,言:"正气日消月沮,驯至今日, 非惟搢绅不肯论事,下至草茅之士,皆结舌矣。端平初年,沉疴方去,新病未作, 陛下犹勤于咨访,如恐不及。今疾攻心腹,决裂将溃,乃不求瞑眩之剂以起其殆, 甚可惑也。"又曰:"毋使人臣以指斥怀疑,毋致陛下以厌言得谤。"时直士相继 去,故必愿及之。兼敕令所删修官,拜司农卿,兼职如故。翼日,改宗正少卿,仍 兼删修敕令兼国史编修实录检讨,寻兼左司,迁太府卿,仍兼编修、检讨,迁宗正 少卿。诏依旧太府卿,仍兼职,且兼中书门下检正诸房公事。转对,言:"中才庸 主,惟其无所知觉,故言不可入,而败亡随之。陛下作敬天之图,朝夕对越,谓宜 天意可回,而荧惑失度,郁攸煽灾,迫近禁门,几毁左藏。烟埃方息,白昼陨星, 贯日之虹,胁阳之雹,叠见层出。陛下观时察变,何由致此?今日之事,动无良策, 惟在侧身修行,祈天永命而已。"迁起居舍人,兼职仍旧。 大水,上封事曰:"海潮毁隘,侵迫禁城,灾异之来,理不虚发,必上畏天戒, 下修人事,易沴召和,转移于陛下方寸间耳。"又曰:"《周官》国有大事,则举 大询之理。今日之事迫矣,谓宜合众谋,屈君策,上而搢绅,下而刍荛,各陈所见, 择其可用之策,以授任事之臣,庶几千虑一得,以成天下人不因之意。"暂兼权右 郎官。言:"财非天雨鬼输,岂可轻施妄用。长此不已,必至颠覆,异时或得罪。 今之大夫不能为国生财,程异、皇甫鏄之徒乘间捷出,推敲克剥,以术相胜,凿空 取办,以计巧取,事掊敛,献羡余,间架缗钱之令下,而唐祚愈促矣。愿陛下精思 熟虑,约已爱民,必如勾践之卧薪尝胆,必如卫文公之帛衣布冠,可也。"权吏部 右侍郎,乞免兼检正,从之。兼国史修撰。 时边事急,必愿应诏言:"宜敕彭大雅自重庆领王青之兵东下以复夔,责李安 民及归、峡二守以自效,调一将督中流之师,以伐其顺流之谋,调一将自间道出鼎、 澧之后,以折其捣虚之锋,调一将助芮兴之势,以备江陵之急。又宜下湖南遣飞军 及团结民兵之类守沅江、益阳江,以防冲突长沙,尽收江上民船,毋资敌用。"区 画皆中事机。暂兼权侍左侍郎。李宗勉每称其平允。暂兼权户部侍郎,兼同详定敕 令。请立国本,请亲祷雨。迁户部侍郎,暂兼给事中。 先是,钱相尝缴陈洵益赠节使不行,必愿复缴奏曰:"李韶向为殿中侍御史, 疏论洵益,乞予外祠,以绝窥伺,陛下不行其言,复夺其职,韶不能自安,径求外 补。今召之不至,正以此故。若超赠洵益,又缴驳不行,韶愈无来期矣。陛下忍于 去一贤从官,而不忍于沮一已死之内侍,则何以兴起治功,振扬国势?欲望寝洵益 节钺,趣韶供职。"于是必愿三以疾乞祠,不许。 权户部尚书,疏言:"端平元年,洛师轻出。明年,德安失,襄阳失。又明年, 固始失,定远失,六安失,郢、复、荆门失,蜀道蹂,成都破。又明年,夔、峡徙, 浮光降。又明年,滁阳歼。越二年,寿春弃。明年,真阳扰,安丰危,成都遗烬, 靡有孑遗。"又曰:"去冬安丰危而复安,特天幸尔。君臣动色,太平自贺。雷作 于雪宴之先期,蜀警于大宴之朌命,戒心一弛,赫鉴已随之矣。"又乞"谕太府丞, 核户部收支数目,庶见多寡盈虚之实,有余则储之以待朝廷之取拨,阙则助之以示 宫府之一体。"二疏迕丞相史嵩之,乞免官、乞祠,皆不许。以司谏郑起潜论列, 以宝谟阁直学士奉祠;辞职名,不许。淳祐五年,以华文阁直学士知福州、福建安 抚使,三辞,不许。闽人闻必愿至,欣然叹羡。 必愿平易以近民,忠信以厚俗,恻怛以勤政,行乡饮酒,旌退士,奖高年,裁 僧寺实封之数。尤留意武事,甫入境,即以军礼见戎帅,申明左翼军节制事宜,措 置海道修水,教士卒知劝。"居官四年,累乞归,及命召,又三辞,皆不许。卒, 遗表上,赠银青光禄大夫。 必愿才周器博,心平量广,而又蚤闻家庭忠孝之训、师友正大之言,故所立卓 然可称云。 论曰:宋之公族,往往亦由科第显用,各能以术业自见,汝谈、汝谠、希钅官 是已。彦呐帅边而堕功,亦由庙算之短。善湘父子克平大盗。与欢以长者称。必愿 世济其美,可谓信厚之公子矣。 分类:正史 书名:宋史 作者:脱脱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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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列传171○孟珙 杜杲 子庶 王登 杨掞 张惟孝 陈咸 孟珙,字璞玉,随州枣阳人。四世祖安,尝从岳飞军中有功。嘉定十年,金人 犯襄阳,驻团山,父宗政时为赵方将,以兵御之。珙料其必窥樊城,献策宗政由罗 家渡济河,宗政然之。越翼日,诸军临渡布阵,金人果至,半渡伏发,歼其半。宗 政被檄援枣阳,临阵尝父子相失,珙望敌骑中有素袍白马者,曰:"吾父也。"急 麾骑军突阵,遂脱宗政。以功补进勇副尉。 十二年,完颜讹可步骑二十万分两路攻枣阳,环集城下,珙登城射之,将士惊 服。宗政命珙取它道劫金人,破砦十有八,斩首千余级,大俘军器以归,金人遁, 以功升下班祗应。 十四年,入谒制置使赵方,一见奇之,辟光化尉,转进武校尉。十六年,以功 特授承信郎。丁父忧,制置使起复之,珙辞,讫葬趣就职,又辞,转成忠郎。理宗 即位,特授忠翊郎,寻差峡州兵马监押兼在城巡检,京湖制置司差提督虎翼突骑军 马,又辟京西第五副将,权管神劲左右军统制。 初,宗政招唐、邓、蔡壮士二万余人,号"忠顺军",命江海总之,众不安, 制置司以珙代海,珙分其军为三,众乃帖然。绍定元年,珙白制置司创平堰于枣阳, 自城至军西十八里,由八叠河经渐水侧,水跨九阜,建通天槽八十有三丈,溉田十 万顷,立十庄三辖,使军民分屯,是年收十五万石。又命忠顺军家自畜马,官给刍 粟,马益蕃息。二年,升京西第五正将、枣阳军总辖,本军屯驻忠顺三军。明年, 差京西兵马都监。丁母忧。又明年,起复京西兵马钤辖、枣阳军驻札,仍总三军。 六年,大元将那颜倴盏追金主完颜守绪,逼蔡,檄珙戍鄂,讨金唐、邓行省武 仙。仙时与武天锡及邓守移剌瑗相掎角,为金尽力,欲迎守绪入蜀,犯光化,锋剽 甚。天锡者,邓之农夫,乘乱聚众二十万为边患。珙逼其垒,一鼓拔之,壮士张子 良斩天锡首以献。是役获首五千级,俘其将士四百余人,户十二万二十有奇,乃授 江陵府副都统制,赐金带。 制置司檄珙问边事,珙曰:"金人若向吕堰,则八千人不为少,然须木查、腾 云、吕堰等砦受节制乃可济。"已而刘全、雷去危两部与金人战于夏家桥,小捷。 有顷,金人犯吕堰,珙喜曰:"吾计得矣。"亟命诸军追击吕堰,进逼大河,退逼 山险,砦军四合,金人弃辎重走,获甲士五十有二,斩首三千,马牛橐驼以万计, 归其民三万二千有奇。瑗遣其部曲马天章奉书请降,得县五,镇二十二,官吏一百 九十三,马军千五百,步军万四千,户三万五千三百,口十二万五千五百五十三。 珙入城,瑗伏阶下请死,珙为之易衣冠,以宾礼见。 初,仙屯顺阳,为宋军所挠,退屯马蹬。金顺阳令李英以县降,申州安抚张林 以州降,珙言:"归附之人,宜因其乡土而使之耕,因其人民而立之长,少壮籍为 军,俾自耕自守,才能者分以土地,任以职使,各招其徒以杀其势"制置司是之。 七月己酉,仙爱将刘仪领壮士二百降,珙问仙虚实,仪陈:"仙所据九砦,其大砦 石穴山,以马蹬、沙窝、岵山三砦蔽其前;三砦不破,石穴未易图也。若先破离金 砦,则王子山砦亦破,岵山、沙窝孤立,三帅成禽矣。"珙翼日遣兵向离金,庐秀 执黑旗帅众入砦,金人不疑为宋军,乃分据巷道,大呼纵火,掩杀几尽。是夜,壮 士杨青等捣王子山砦,护帐军酣寝,王建入帐中,斩金将首囊佩之,平明视之,金 小元帅也。 丙辰,出师马蹬,遣樊文彬攻其前门,成明等邀截西路,一军围讫石烈,一军 围小总帅砦,火烛天,杀僇山积,余逸去者复为成明伏军所得,壮士老少万二千三 百来归。师还,至沙窝西,与金人遇,大捷。是日,三战三克。未几,丁顺等又破 默候里砦。珙召仪曰:"此砦既破,板桥、石穴必震,汝能为我招之乎?"仪曰: "晋德与花腿王显、金镇抚安威故旧,招之必来。"乃遣德行,仪又请选妇人三百 伪逃归,怀招军榜以向,珙从之。威见德,叙情好甚欢,介德往见显,显即日以书 乞降。德复请珙遣刘仪候之。显军约五千,犹未解甲,珙令作栲栳阵;入阵,周视 良久,乃去,如素所抚循;飨以牛酒,皆醉饱歌舞。珙料武仙将上岵山绝顶窥伺, 令樊文彬诘旦夺岵山,驻军其下,前当设伏,后遮归路。已而仙众果登山,及半, 文彬麾旗,伏兵四起,仙众失措,枕藉崖谷,山为之赪,杀其将兀沙惹,擒七百三 十人,弃铠甲如山。薄暮,珙进军至小水河,仪还,具言仙不欲降,谋往商州依险 以守,然老稚不愿北去,珙曰:"进兵不可缓。"夜漏十刻,召文彬等受方略,明 日攻石穴九砦。丙辰,蓐食启行,晨至石穴。时积雨未霁,文彬患之,珙曰:"此 雪夜擒吴元济之时也。"策马直至石穴,分兵进攻,而以文彬往来给事。自寅至巳 力战,九砦一时俱破,武仙走,追及于鲇鱼砦,仙望见,易服而遁。复战于银葫芦 山,军又败,仙与五六骑奔。追之,隐不见,降其众七万人,获甲兵无算。还军襄 阳,转修武郎、鄂州江陵府副都统制。
大元兵遣宣抚王楫约共攻蔡,制置使谋于珙,珙请以二万人行,因命珙尽护诸 将。金兵二万骑繇真阳横山南来,珙鼓行而前,金人战败,却走,追至高黄陂,斩 首千二百级。 倴盏遣兔花忒、没荷过出、阿悉三人来迓,珙与射猎,割鲜而饮,驰入其帐。 倴盏喜,约为兄弟,酌马湩饮之。金兵万人自东门出战,珙遮其归路,掩入汝河, 擒其偏裨八十有七人。得蔡降人,言城中饥,珙曰:"已窘矣,当尽死而守,以防 突围。"珙与倴盏约,南北军毋相犯。决堰水,布虎落。倴盏遣万户张柔帅精兵五 千人入城,金人钩二卒以往,柔中流矢如猬,珙麾先锋救之,挟柔以出。拨发官宋 荣不肃,将斩之,众下马罗拜以请,犹杖之。黎明,珙进逼石桥,钩致生俘郭山, 战少却。金人突至,珙跃马入阵,斩山以徇,军气复张,殊死战,进逼柴潭立栅, 俘金人百有二,斩首三百余级。翼日,命诸将夺柴潭楼。金人争楼,诸军鱼贯而上。 金人又饰美妇人以相蛊,麾下张禧等杀之,遂拔柴潭楼,俘其将士五百三十有七人。 蔡人恃潭为固,外即汝河,潭高于河五六丈,城上金字号楼伏巨弩,相传下有龙, 人不敢近,将士疑畏。珙召麾下饮,再行,曰:"柴潭非天造地设,楼伏弩能及远 而不可射近,彼所恃此水耳,决而注之,涸可立待。"皆曰:"堤坚未易凿。"珙 曰:"所谓坚者,止筑两堤首耳,凿其两翼可也。"潭果决,实以薪苇,遂济师攻 城,擒其两将斩之,获其殿前右副点检温端,磔之城下,进逼土门。金人驱其老稚 熬为油,号"人油包",人不堪其楚,珙遣道士说止之。 端平元年正月辛丑,黑气压城上,日无光,降者言:"城中绝粮已三月,鞍靴 败鼓皆糜煮,且听以老弱互食,诸军日以人畜骨和芹泥食之,又往往斩败军全队, 拘其肉以食,故欲降者众。"珙下令诸军衔枚,分运云梯布城下。己酉,珙帅师向 南门,至金字楼,列云梯,令诸将闻鼓则进,马义先登。赵荣继之,万众竞登,大 战城上,降其丞相乌古论栲栳,杀其元帅兀林达及偏裨二百人。门西开,招倴盏入, 江海执其参政张天纲以归。珙问守绪所在,天纲曰:"城危时即取宝玉置小室,环 以草,号泣自经,曰'死便火我',烟焰未绝。"珙与倴盏分守绪骨,得金谥宝、 玉带、金银印牌有差。还军襄阳,特授武功郎、主管侍卫马军行司公事。擢建康府 都统制兼权侍卫马军行司职事。 太常寺簿朱杨祖、看班祗候林拓朝八陵,谍云大元兵传宋来争河南府,哨已及 盟津,陕府、潼关、河南皆增屯设伏,又闻淮阃刻日进师,众畏不前。珙曰:"淮 东之师,由淮、泗溯汴,非旬余不达,吾选精骑疾驰,不十日可竣事;逮师至东京, 吾已归矣。"于是昼夜兼行,与二使至陵下,奉宣御表,成礼而归。制置司奏留珙 襄阳兼镇北军都统制。镇北军者,珙所招中原精锐百战之士万五千余人,分屯漅北、 樊城、新野、唐、邓间。俄令赴枢密院禀议,授带御器械。二年,授主管侍卫马军 司公事,时暂黄州驻札,朝辞,上曰:"卿名将之子,忠勤体国,破蔡灭金,功绩 昭著。"珙对曰:"此宗社威灵,陛下圣德,与三军将士之劳,臣何力之有?"帝 问恢复,对曰:"愿陛下宽民力,蓄人材,以俟机会。"帝问和议,对曰:"臣介 胄之士,当言战,不当言和。"赐赍甚厚。兼知光州,又兼知黄州。 三年,珙至黄,增埤浚隍,搜访军实,边民来归者日以千数,为屋三万间居之, 厚加赈贷。又虑兵民杂处,因高阜为齐安、镇淮二砦,以居诸军。创章家山、毋家 山两堡为先锋、虎翼、飞虎营。兼主管管内安抚司公事,节制黄蕲光、信阳四郡军 马。 大元兵攻蕲州,珙遣兵解其围;又攻襄阳,随守张龟寿、荆门守朱杨祖、郢守 乔士安皆委郡去,复州施子仁死之,江陵危急。诏沿江、淮西遣援,众谓无逾珙者, 乃先遣张顺渡江,珙以全师继之。大元兵分两路:一攻复州,一在枝江监利县编筏 窥江。珙变易旌旗服色,循环往来,夜则列炬照江,数十里相接。又遣外弟赵武等 共战,躬往节度,破砦二十有四,还民二万。嘉熙元年,封随县男,擢高州刺史, 忠州团练使兼知江陵府、京西湖北安抚副使。未几,授鄂州诸军都统制。 大元大将忒没OA入汉阳境,大将口温不花入淮甸,蕲守张可大、舒州李士达 委郡去,光守董尧臣以州降。合三郡人马粮械攻黄守王鉴,江帅万文胜战不利。珙 入城,军民喜曰:"吾父来矣。"驻帐城楼,指画战守,卒全其城,斩逗留者四十 有九人以徇。御笔以战功赏将士,特赐珙金碗,珙益以白金五十两赐之诸将。将士 弥月苦战,病伤者相属,珙遣医视疗,士皆感泣。 二年春,授宁远军承宣使、带御器械、鄂州江陵府诸军都统制。珙以三军赏典 未颁,表辞。诏曰:"有功不赏,人谓朕何?三军勋劳,趣其来上。封爵之序,自 将帅始,卿奚辞焉?"未几,授枢密副都承旨、京西湖北路安抚制置副使兼督视行 府参谋官。未几,升制置使兼知岳州。乃檄江陵节制司捣襄、郢,于是张俊复郢州, 贺顺复荆门军。十二月壬子,刘全战于冢头,战于樊城,战于郎神山,屡以捷闻。 三年春正月,曹文镛复信阳军,刘全复樊城,遂复襄阳。授枢密都承旨、制置使兼 知鄂州。全遣谭深复光化军,息、蔡降,珙命以兵逆之,得壮士百余,籍为忠卫军。 初,诏珙收复京、襄,珙谓郢然后可以通馈饷得荆门然后可以出奇兵,由是指 授方略,发兵深入,所至以捷闻。珙奏略曰:"取襄不难而守为难,非将士不勇也, 非车马器械不精也,实在乎事力之不给尔。襄、樊为朝迁根本,今百战而得之,当 加经理,如护元气,非甲兵十万,不足分守。与其抽兵于敌来之后,孰若保此全胜? 上兵伐谋,此不争之争也。"乃置先锋军,以襄、郢归顺人隶焉。 庚寅,谍报大元兵欲大举临江,珙策必道施、黔以透湖湘,请粟十万石以给军 饷,以二千人屯峡州,千人屯归州。忠卫旧将晋德自光化来归,珙奖用之。珙弟瑛 以精兵五千驻松滋为夔声援,遣于德兴增兵守归州隘口万户谷。大元兵自随窥江, 珙密遣刘全拒敌,遣伍思智以千人屯施州。大元大将塔海并秃雪帅师入蜀,号八十 万,珙增置营砦,分布战舰,遣张举提兵间道抵均州防遏。大元兵度万州湖滩,施、 夔震动,珙兄璟时为湖北安抚副使、知峡州,急以书谋备御。珙请于督府,帅师西 上。璟调金铎一军迎拒于归州大亚砦。刘义捷于马巴东县之清平村。珙弟璋选精 兵二千驻澧州防施、黔路。四年,进封子。 珙条上流备御宜为藩篱三层:乞创制副司及移关外都统一军于夔,任涪南以下 江面之责,为第一层;备鼎、澧为第二层;备辰、沅、靖、桂为第三层。峡州、松 滋须各屯万人,舟师隶焉,归州屯三千人,鼎、澧、辰、沅、靖各五千人,郴、桂 各千人,如是则江西可保。又遣杨鼎、张谦往辰、沅、靖三州,同守倅晓谕熟蛮, 讲求思、播、施、黔支径,以图来上。 会谍知大元兵于襄樊随、信阳招集军民布种,积船材于邓之顺阳,乃遣张汉英 出随,任义出信阳,焦进出襄,分路挠其势。遣王坚潜兵烧所积船材,又度师必因 粮于蔡,遣张德、刘整分兵入蔡,火其积聚。制拜宁武军节度使、四川宣抚使兼知 夔州。招集麻城县、巴河、安乐矶、管公店淮民三百五十有九人,皆沿边经战之士, 号"宁武军",令璋领之。进封汉东郡侯兼京湖安抚制置使。 回鹘爱里八都鲁帅壮士百余、老稚百一十五人、马二百六十匹来降,创"飞鹘 军",改爱里名艾忠孝,充总辖,乞补以官。四川制置使陈隆之与副使彭大雅不协, 交章于朝。珙曰:"国事如此,合智并谋,犹惧弗克,而两司方勇于私斗,岂不愧 廉、蔺之风乎。"驰书责之,隆之、大雅得书大惭。 厘蜀政之弊,为条班诸郡县,曰差除计蜀,曰功赏不明,曰减克军粮,曰官吏 贪黩,曰上下欺罔。又曰:"不择险要立砦栅,则难责兵以卫民;不集流离安耕种, 则难责民以养兵。"乃立赏罚以课殿最,俾诸司奉行之。黎守阎师古言大理国请道 黎、雅入贡,珙报大理自通邕、广,不宜取道川蜀,却之。兼夔路制置大使兼屯田 大使。军无宿储,珙大兴屯田,调夫筑堰,募农给种,首秭归,尾汉口,为屯二十, 为庄百七十,为顷十八万八千二百八十,上屯田始末与所减券食之数,降诏奖谕。 靖州徭林赛良为乱,遣王瑀平之。 淳祐二年,珙以京、襄死节死事之臣请于朝,建祠岳阳,岁时致祭,有旨赐名 闵忠庙。淮东受兵,枢密俾珙应援,遣李得帅精兵四千赴之,珙子之经监军。谍知 京兆府也可那延以骑兵三千经商州取鹘岭关,出房州竹山,遣王令屯江陵,寻进屯 郢州,刘全屯沙市,焦进提千人自江陵、荆门出襄。檄刘全赍十日粮,取道南漳入 襄,与诸军合。 大元兵至三川,珙下令应出戍主兵官,不许失弃寸土。权开州梁栋乏粮,请还 司,珙曰:"是弃城也。"栋至夔州,使高达斩其首以徇。由是诸将禀令惟谨。大 元兵至泸,珙命重庆分司发兵应援,遣张祥屯涪州。拜检校少保,进封汉东郡公。 珙言:"沅之险不如辰,靖之险不如沅,三州皆当措置而靖尤急。今三州粒米寸兵 无所从出,出京湖之忧一。江防上自秭归,下至寿昌,亘二千里,自公安至峡州滩 碛凡十余处,隆冬水涸,节节当防,兵讳备多,此京湖之忧二。今尺籍数亏,既守 滩碛,又守关隘,此京湖之忧三。陆抗有言:'荆州国之藩表,如其有虞,非但失 一郡,当倾国争之。若非增兵八万并力备御,虽韩、白复生,无所展巧。'今日事 势大略相似,利害至重。"余玠宣谕四川,道过珙,珙以重庆积粟少,饷屯田米十 万石,遣晋德帅师六千援蜀,之经为策应司都统制。四年,兼知江陵府。珙谓其佐 曰:"政府未之思耳,彼若以兵缀我,上下流急,将若之何?珙往则彼捣吾虚,不 往则谁实捍患。"识者是之。 诏京湖调兵五千戍安丰,援寿春。珙遣刘全将以往。继有命分兵三千备齐安, 珙言:"黄州与寿昌三江口隔一水耳,须兵即度,何必预遣?先一日则有一日之费, 无益有损,万一上游有警,我军已疲,非计之得也。"不从。五年,御笔以职事修 举,转行两官,许令回授。珙至江陵,登城叹曰:"江陵所恃三海,不知沮洳有变 为桑田者,敌一鸣鞭,即至城外。盖自城以东,古岭先锋直至三氵义,无所限隔。" 乃脩复内隘十有一,别作十隘于外,有距城数十里者。沮、漳之水,旧自城西入江, 因障而东之,俾绕城北入于汉,而三海遂通为一。随其高下,为匮蓄泄,三百里间, 渺然巨浸。土木之工百七十万,民不知役,绘图上之。 珙以身镇江陵,而兄璟帅武昌,故事,无兄弟同处一路者,乞归田,不允。诏 以兵五千援淮,珙使张汉英帅之。枢密调兵五千赴广西,珙移书执政曰:"大理至 邕,数千里部落隔绝,今当择人分布数郡,使之分治生夷,险要形势,随宜措置, 创关屯兵,积粮聚刍于何地,声势既张,国威自振。计不出此而闻风调遣,空费钱 粮,无补于事。"不听。大元大将大纳至江陵,遣杨全伏兵荆门以战,珙先期谍知, 达于枢密,檄两淮为备,两淮不知也,后果如所报。珙奏:"襄、蜀荡析,士无所 归,蜀士聚于公安,襄士聚于郢渚。臣作公安、南阳两书院,以没入田庐隶之,使 有所教养。"请帝题其榜赐焉。 初,珙招镇北军驻襄阳,李虎、王旻军乱,镇北亦溃,乃厚招之,降者不绝。 行省范用吉密通降款,以所受告为质,珙白于朝,不从。珙叹曰:"三十年收拾中 原人,今志不克伸矣。"病遂革,乞休致,授检校少师、宁武军节度使致仕,终于 江陵府治,时九月戊午也。是月朔,大星陨于境内,声如雷。薨之夕,大风发屋折 木。讣至,帝震悼辍朝,赙银绢各千,特赠少师,三赠至太师,封吉国公,谥忠襄, 庙曰威爱。 珙忠君体国之念,可贯金石。在军中与参佐部曲论事,言人人异,珙徐以片语 折衷,众志皆惬。谒士游客,老校退卒,壹以恩意抚接。名位虽重,惟建鼓旗、临 将吏而色凛然,无敢涕唾者。退则焚香扫地,隐几危坐,若萧然事外。远货色,绝 滋味。其学邃于《易》,六十四卦各系四句,名《警心易赞》。亦通佛学,自号 "无庵居士"。 杜杲,字子昕,邵武人。父颖,仕至江西提点刑狱,故杲以任授海门买纳盐场, 未上,福建提点刑狱陈彭寿檄摄闽尉。民有甲之子死,诬乙杀之,验发中得沙,而 甲舍旁有池沙类发中者,鞫问,子果溺死。 江、淮制置使李珏罗致幕下。滁州受兵,檄杲提偏师往援,甫至,民蔽野求入 避,滁守固拒,杲启钥纳之。金人围城数重,杲登陴中矢,益自奋厉,卒全其城。 调江山丞,两浙转运使朱在辟监崇明镇,崇明改隶淮东总领,与总领岳珂议不 合,慨然引去。珂出文书一卷,曰:"举状也。"杲曰:"比而得禽兽,虽若丘陵, 弗为。"珂怒,杲曰:"可劾者文林,不可强者杜杲。"珂竟以负芦钱劾,朝廷察 芦无亏,三劾皆寝。 淮西制置曾式中辟庐州节度推官。浮光兵变,杲单骑往诛其渠魁,守将争饷金 币,悉封贮一室,将行,属通判郑准反之。安丰守告戍将扇摇军情,且为变,帅欲 讨之,杲曰:"是激使叛也。"请与两卒往,呼将谕之曰:"而果无他,可持吾书 诣制府。"将即日行,一军帖然。 知六安县,民有嬖其妾者,治命与二子均分。二子谓妾无分法,杲书其牍云: "《传》云'子从父令',律曰'违父教令',是父之言为令也,父令子违,不可 以训。然妾守志则可,或去或终,当归二子。"部使者季衍览之,击节曰:"九州 三十三县令之最也。" 知定远县,会李全犯边,衍时为淮帅,辟通判濠州,朝廷以杲久习边事,擢知 濠州。制置大使赵善湘谋复盱眙,密访杲,杲曰:"贼恃外援,当断盱眙桥梁以困 之。"卒用其策成功。金众数万驻榆林阜请降,辎重甚富,或请诱而图之。杲曰: "杀降不仁,夺货不义,纳之则有后患。谕而遣之。召奏事,差主管官告院,知安 丰军。善湘与赵范、范弟葵出师,迁淮西转运判官。诏问守御策,杲上封曰:"沿 淮旱蝗,不任征役;中原赤立,无粮可因。若虚内事外,移南实北,腹心之地,必 有可虑。"时在外谏出师者惟杲一人。及兵败洛阳,人始服其先见。奉崇道祠,再 知濠州,未行,改安丰。大元兵围城,与杲大战。明年,大兵复大至,又大战。擢 将作监,御书慰谕之。丞相李宗勉、参知政事徐荣叟曰:"帅淮西无逾杜杲者。" 诏以安抚兼庐州,进太府卿、淮西制置副使兼转运使。复与大元兵战。累疏请老, 不许。权刑部尚书。 淳祐元年,乞去愈力,擢工部尚书,遂以直学士奉祠。帝欲起之帅广西,以言 者罢。帝曰:"杜杲两有守功,若脱兵权,使有后祸,朕何以使人?"乃起知太平 州。俄擢华文阁学士、沿江制置使、知建康府、行宫留守,节制安庆、和、无为三 郡。 杲罢杨林堡,以其费备历阳,淮民寓沙上者护以师。首谒程颢祠。总领所即张 栻宦游处,陈像设祀焉。置贡士庄,蠲民租二万八千石。复与大元兵战于真州。进 敷文阁学士,迁刑部尚书,引见,帝加奖劳。乞归不许,兼吏部尚书。杲随资格通 其碍,铨综为精。梁成大子赂当国者求铨试,杲曰:"昔沈继祖论朱文公,成大亦 论真文忠公,皆得罪名教者,子孙宜废锢,安得仕?"进徽猷阁,奉祀。请老,升 宝文阁致仕。帝思前功,进龙图阁而杲卒,遗表上,赠开府。 杲淹贯多能,为文丽密清严,善行草急就章。晚岁专意理学,尝言吾兵间无悖 谋左画,得于《四书》。子庶。 庶字康侯,幼倜傥有大志,性刚劲,通宋典故,善为文。从父兵间,习边事, 未人仕已立战功,明堂恩补官。大元兵围安丰,兵将不相下,庶调护咸得其欢心, 卒协力捍御。杲帅淮西,辟书写机宜文字。庐州围解,庶白事庙堂,诸将馈金助上 功费,皆受之,赏典行,归悉反所馈。迁籍田令兼制机督干。监吕文德、聂斌军, 与大元兵战朱皋、白冢,迁将作监簿。 杲在建康,庶通判和州,权知真州。郡素缺备,庶大修守御,具积排杉木殆十 万株。差知兴化军,奉祀鸿禧观。起知邕州,改潮州,以言者寝命。赴淮东制司议 幕,过阙,迁将作监丞。迁司农丞、知和州,陛辞,言:"今天时不可幸,地利不 可恃,人和不可保,苟恃天幸,恃长江,恃清野,而付边事于素不谙历之人,未见 其可。"帝嘉纳。 寻兼淮西提点刑狱,浚城濠,增守备,修学宫。知真州兼淮东提点刑狱,逾年, 进直秘阁,移淮西兼庐州安抚副使,人欢迎如见慈父,治绩甚多。就任加刑部郎中, 升宝文阁,与大元兵战于望仙、白沙城。升华文阁。开庆元年冬,进大理少卿、淮 东转运副使、两淮制置司参谋官,特授两淮制置使、知扬州。射阳湖饥民啸聚,庶 曰:"吾赤子也。"遣将招刺,得丁壮万余,戮止首恶数人。明年四月,火,抗章 自劾,召赴行在。寻直宝文阁、知隆兴府、江西转运副使,卒。 王登,字景宋,德安人。少读书,喜古兵法,慷慨有大志,不事生产。出制置 使孟珙幕府,久之,权知巴东县。献俘制置司,登念奋自书生,不拜,吏曰:"不 拜则不敢上。"难之,竟弃功去。淳祐四年,举进士,调兴山主簿。总领贾似道檄 修江陵城,条画有法。明年,制置使李曾伯经理襄阳,登在行,以积功升,寻以母 忧去。 及吴渊为制置使,边事甚亟,因忆弟潜盛言王登才略,具书币招之。登方与客 奕,发书,衣冠拜家庙,长揖出门,问牛几何,可尽发犒师。渊慨然曰:"事亟矣, 奈何?"登曰:"亟呼诸将共议。"众至,欢跃曰:"景宋在此。"渊曰:"汝辈 欲西门出,景宋欲从方城,如何?"众曰:"惟命!"登曰:"用兵患不一,登书 生,不过冯轼观战,请五大帅中择一人为节制。"渊曰:"请监丞出,正谓此也。" 即书银牌曰:"监丞代某亲行,将士用命不用命,赏罚毕具申。"登至沙市,椎牛 酾酒,得七千人,誓曰:"登与诸将义同骨肉,今日之事,登不且命,诸将杀登以 献主帅;诸将有一不用命,登有制札在,不敢私也。"众股栗听命,竟立奇功于沮 河。赵葵为制置使,见登握手曰:"景宋一身胆,惜相见晚也。"俾参宣抚司兼京 西两节。马光祖为制置使,辟充参谋官,迁军器少监、京西提点刑狱。 登威声日振。有余思忠及徐制几谗于光祖曰:"京湖知有王景宋,不知有马制 置,非久易位矣。"光祖疑焉,出登屯郢州,后以干办钟蜚英调护,情好如初。侍 御史戴庆炣劾思忠,其党过元龙、沈翥在幕中,又倾之,以是议论不合,才略不能 施,识者惜焉。 开庆元年,登提兵援蜀,约日合战,夜分,登经理军事,忽绝倒,五藏出血。 幕客唐舜申至,登尚瞪目视几上文书,俄而卒。它日,舜申舟经汉阳,有蜀声呼唐 舜申者三,左右曰:"景宋声也。"是夕,舜申暴卒。 杨掞,字纯父,抚州临川人。少能词赋,里陈氏馆之教子,数月拂衣去。游襄、 汉,既而代陈中选,陈谢之万缗,辇以入倡楼,箧垂尽,夜忽自呼曰:"纯父来此 何为?"明日遂行。用故人荐,出淮阃杜杲幕,杲曰:"风神如许,它日不在我下。" 由是治法征谋多咨于掞。逾年,安丰被兵,掞慨然曰:"事亟矣,掞请行。"乃以 奇策解围,奏补七官。 掞念置身行伍间,骑射所当工,夜以青布籍地,乘生马以跃,初过三尺,次五 尺至一丈,数闪跌不顾。制置使孟珙辟于幕,尝用其策为"小子房",与之茶局, 周其资用。掞以本领钱数万费之,总领贾似道稽数责偿,珙以白金六百令掞偿之, 掞又散之宾客,酣歌不顾。似道欲杀之,掞曰:"汉高祖以黄金四万斤付陈平,不 问出入,公乃顾此区区,不以结豪杰之心邪?"似道始置之。珙尝燕客,有将校语 不逊,命斩之,掞从容曰:"斩之诚是,第方会客广谋议,非其时非其地也。"珙 大服。未几,有大将立功,珙坐受其拜,掞为动色,因叹曰:"大将立功,庭参纳 拜,信兜鍪不如毛锥子也。"于是谢绝宾客,治进士业,遂登第,调麻城尉。 向士璧守黄州,檄入幕,寻以战功升三官。无何,得心疾,曰:"我不可用矣。" 遂调潭州节度推官。赵葵为京湖制置使,掞与偕行,王登迓于沙市,极谈至夜分, 掞退曰:"王景宋满身是胆,惜欠沉细者,如掞副之,何事不可为也,但恐终以勇 败。"后登死,人以为知言。逾时,士璧守峡州,招之,病不果行而卒,赠架阁。 张惟孝,字仲友,襄阳人。长六尺,通《春秋》,下第,乃工骑射。城中乱, 争出关,惟孝拔剑杀数人,趋白河,见一舟壮钜甚,急登之,舟人不可,惟孝曰: "今日之事,非汝即我,能杀我者得此舟。"众披靡,遂以舟达郢州。兵乱,奔沙 洋,别之杰为帅,尽隘诸湖不泄水,惟孝令二人贾服前行,密窥隘兵,曰:"易与 耳。"乃与十骑,衣黑袍,假为敌兵,曰:"后队亟至。"守隘四五百人悉溃,舟 趋藕池。 开庆元年,卜居江陵,至沙市,众舟大集,不可涉。顷有峨冠张盖,从者数十, 则宣抚姚希得之弟也,今曰:"敢有争岸者投水中。"惟孝睥睨良久,提剑驱左右 而出,举白旗以麾,令众船登岸,毋敢乱次。干官钟蜚英见而异之,以告唐舜申, 舜申曰:"吾故人也。"具言惟孝平生。蜚英谓曰:"今日正我辈趋事赴功之秋。" 惟孝不答,又叩之,则曰:"朝廷负人。"明日,蜚英导希得罗致之,宴仲宣楼, 蜚英酒酣曰:"有国而后有家,天下如此,将安归乎?"惟孝跃然曰:"从公所命。" 乃请空名帖三十以还。逾旬,与三十骑俱拥甲士五千至,旗帜鲜明,部伍严肃,上 至公安,下及墨山,游踏相继。希得大喜,请所统姓名,惟孝曰:"朝廷负人,福 难祸易,聊为君侯纾一时之难耳,姓名不可得也。"时鼎、澧五州危甚,于是击鼓 耀兵,不数日,众至万人,数战俱捷,江上平。制使吕文德招之,不就而遁,物色 之不可得,或云已趋淮甸,后不知所终。 陈咸,字逢儒,监察御史升卿次子,为叔父巨卿后。登淳熙二年进士第,调内 江县尉。县吏受贿,赋民不均,咸以闻于部使者,为下令听民自陈利病,而委咸均 其赋。改知果州南充县,转运司辟主管文字。岁旱,税司免下户两税,转运使安节 以为亏漕计,咸白安节曰:"苟利于民,违之不可。"因言:"今楮币行于四川者 几亏三百万,苟增印百万,足以补放免之数。"安节从之。军多滥请,咸每裁损, 帅属以为言,咸曰:"咸首可断,滥请不可得。"蜀岁收激赏权输绢钱,民以为病, 咸白安节,核入节出,奏岁减二十余万缗。擢知资州,时久旱,咸被命即请帅臣发 粟二千余石以振。明年,东、西川皆旱,总制二司议蠲民赋而虑亏国课,咸请增印 未补发引百有九万以偿所蠲,议遂决。大修学宫,政以最闻,改知普州。 开禧元年,边事兴,四川宣抚使程松奇其才,辟主管机宜文字。咸首贻书论兵 不可轻动,劝松搜人才,练军实;考图籍以疏财用之源,视险要以决攻守之计;约 大将面会,以免疑忌之嫌;捐金帛募死士,以明间探之远;出虚捣奇之策,审于当 用;幸胜趋利之谋,寝而勿行。松复书深纳,然实不能用。副使吴曦蔑视松,易置 将兵,不关白正使。松务为简贵,咸忧之,复说松收梁、洋以北义士为缓急用;据 险厄,立关堡,杜支径以备不虞。松又不能用。迁利路转运判官。 曦叛臣于金,关外四州继没,人情大骇。咸留大安军督军粮,檄其守杨震仲振 流民,备奸盗,众稍安。安丙密以曦反谋告咸,咸即遣人告松,松不之察。曦以咸 蜀名士,欲首胁之以令其余,檄咸议事。咸不往,遂之利州。抵城外,伪都运使徐 景望已挟兵入居台治。英宗讳日,景望大合乐以享,咸力拒之。 初,咸自大安东下,遇伪将褚青与语,青有悔意。至是,以主管文字王釜、福 艾可与共事,欲结二人诛景望,烧栈阁,绝曦援兵。既而釜弃官归,咸以青不可保, 谋遂沮。李道传问咸:"计将安出?"咸曰:"事极不过一死耳,必不为吾蜀累也。" 语家子钦曰:"咸受国厚恩,义当击贼,恨无兵权,独有下策,削发以全臣节。" 会曦以书招之急,咸答书劝其禀命,既而欲亲谕之,遂行,遇伪统领孟可道,知曦 已僭乱,曰:"吾书不可用矣。"还至后钅敖,入帐中以刀自断其结,披缁而出。 景望遣兵拘咸于岸,曦闻怒甚。吴睍劝曦召咸主武兴寺,因杀之,安丙力为救解, 乃得释归。曦既诛,咸语诸子曰:"吾不能讨贼而弃官守,罪也。"上表自劾,安 丙、杨辅等皆勉其出。丙寻奏以咸总蜀赋,从之。 时僭乱后,帑藏赤立。咸至武兴,与丙商榷利病,兵政财计,合为一家,请丙 奏于朝。核诸司羡余,移支常平广惠米,铸当五钱,榜卖官,并权截四路上供,汰 弱兵二万余,规画备至,故军兴增支之数八千七百五十余万,皆不取于民。咸总赋 之始,赡军帑廪缗不过一千四十五万余,粮不过九十一万余,料不过二万余。咸昼 夜精勤,调度有方,不二岁,益昌大军库有楮引百八十万,成都免引场桩拨二百一 十余万,城下三仓军粮四十余万石,预借米本一百一十余万,又别贮军粮百四十九 万石,料七万余,而布帛丝绵、铜铁钱与祠牒不预焉。 剑外民久苦役调,或建议调东、西两路及夔路丁壮共其劳。令始下,民惮行, 驰诉于安丙,乞计直输钱以免行,久而不克输者十五余万,咸蠲之。蜀钱引旧约两 界五千余万,半藏于官,自军兴引皆散于民,宣、总二司增创三界通行八千余万, 价日益落。咸捐一千二百余万缗以收十九界之半,又与丙议合茶马司之力,再收九 十一界,续造九十三界以兑之,于是引价复昂,籴价顿减。 嘉陵江流忽浅,或云金人截上流,咸不动,疏而导之,自益昌至于鱼梁,馈运 无阻。金州地险,咸增馈米以实之,人皆曰:"金州之险,金人不可向,何益之为?" 咸曰:"敌至而虑,无及矣。"未几,金人犯上津,守赖以固。召为司农少卿,卒。 丙列奏其功,赐谥勤节。初,宣谕使吴猎尝表其节,诏进二秩,咸乞回赠所生父母 焉。 论曰:宋之辱于金久矣,值我国家兴师讨罪,声震河朔,乃遣孟珙帅师夹攻, 遂灭其国,以雪百年之耻。而珙说礼乐、敦诗书,诚寡与二。杜杲、王登、杨掞、 张惟孝,思以功名自见,虽所立有小大,皆奇才也。陈咸不从逆曦,虽不能死,然 理财于丧乱之余,蜀赖以固守,岂不贤于匹夫而莫经沟渎者哉! 分类:正史 书名:宋史 作者:脱脱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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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列传173○史弥远 郑清之 史嵩之 董槐 叶梦鼎 马廷鸾 史弥远,字同叔,浩之子也。淳熙六年,补承事郎。八年,转宣义郎,铨试第 一,调建康府粮料院,改沿海制置司干办公事。十四年,举进士。绍熙元年,授大 理司直。二年,迁太社令。三年,迁太常寺主簿,以亲老请祠,主管冲佑观。丁父 忧。庆元二年,复为大理司直,寻改诸王宫大小学教授。轮对,乞旌廉洁之士,推 举荐之赏;浚沟洫,固堤防,实仓廪,均赋役,课农桑,禁末作,为水旱之备;葺 城郭,修器械,选将帅,练士卒,储粟谷,明烽燧,为边鄙之防。丞相京镗屏左右 曰:"君他日功名事业过镗远甚,愿以子孙为托。"四年,授枢密院编修官,迁太 常丞,寻兼工部郎官,改刑部。六年,改宗正丞。丐外,知池州。嘉泰四年,提举 浙西常平。开禧元年,授司封郎官兼国史编修、实录检讨,迁秘书少监,迁起居郎。 二年,兼资善堂直讲。 韩侂胄建开边之议,以坚宠固位,已而边兵大衄,诏在位者言事,弥远上疏曰: "今之议者,以为先发者制人,后发者制于人,此为将之事,施于一胜一负之间, 则可以争雄而捷出。若夫事关国体、宗庙社稷,所系甚重,讵可举数千万人之命轻 于一掷乎?京师根本之地,今出戍既多,留卫者寡,万一盗贼窃发,谁其御之?若 夫沿江屯驻之兵,各当一面,皆所以拱护行都,尤当整备,继今勿轻调发,则内外 表里俱有足恃,而无可伺之隙矣。所遣抚谕之臣,止令按历边陲,招集逋寇,戒饬 将士,固守封圻。毋惑浮言以挠吾之规,毋贪小利以滋敌之衅,使民力愈宽,国势 愈壮,迟之岁月,以俟大举,实宗社无疆之福。" 奏方具,客曰:"侂胄必以奏议占人情,太夫人年高,能无贻亲忧乎?"弥远 曰:"时事如此,言入而益于国,利于人,吾得罪甘心焉。"封鄞县男兼权刑部侍 郎。三年,改礼部兼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仍兼刑部。 兵端既开,败衄相属,累使求和,金人不听。都城震摇,宫闱疑惧,常若祸在 朝暮,然皆畏侂胄莫敢言。弥远力陈危迫之势,皇子询闻之,亟具奏,乃罢侂胄并 陈自强右丞相。既而台谏、给舍交章论驳,侂胄乃就诛。召弥远对延和殿,帝欲命 为签书枢密院事,力辞,乃迁礼部尚书兼国史实录院修撰。 询立为太子,兼詹事,遣使诣金求和,金人以大散隔牙二关、濠州来归,疏奏: "今两淮、襄、汉沿边之地,疮痍未瘳,军实未充。当勉厉将帅,尽吾委寄之诚; 简阅士卒,核其尺籍之阙。缮城堡,葺器械,储糗粮。当聘使既通之后,常如干戈 未定之日,推择帅守以壮藩屏之势,奖拔智勇以备缓急之求。"拜同知枢密院事兼 太子宾客,进封伯。 嘉定元年,迁知枢密院事,进奉化郡侯兼参知政事,拜右丞相兼枢密使兼太子 少傅,进开国公。丁母忧,归治葬,太子请赐第行在,令就第持服,以便咨访。二 年,以使者趣行急,乃就道,起复右丞相兼枢密使兼太子少师。四年,落起复。雪 赵汝愚之冤,乞褒赠赐谥,厘正诬史,一时伪学党人朱熹、彭龟年、杨万里、吕祖 俭虽已殁,或褒赠易名,或录用其后,召还正人故老于外。十四年,赐家庙祭器。 宁宗崩,拥立理宗,于是拜太师,依前右丞相兼枢密使,进封魏国公,六辞不 拜,因乞解机政,归田里,亟出关,帝从之。实庆二年,拜少师,赐玉带。劝上倾 心顺承以事太后,力学修德以答皇天眷祐,以副四海归戴。绍定元年,上太后尊号, 拜太傅,八辞不拜。夏,得疾,累疏丐归,不许。都城灾,五疏乞罢斥,乃降封奉 化郡公。五年春,复爵。六年,将拜太师,三具奏辞,乞免出命,不许。乃拜太师, 依前右丞相兼枢密使、鲁国公,又三具奏辞。绍定五年,上疏乞谢事,拜太傅。未 几,拜太师、左丞相兼枢密使。上疏乞解机政,依前太师特授保宁、昭信军节度使, 充醴泉观使,进封会稽郡王。卒,遗表闻,帝震悼,辍朝三日,特赠中书令,追封 卫王,谥忠献。户部支赙赠银绢以千计,内帑特颁五千匹两,遣使祭奠。及其丧还, 遣礼官致路祭于都门外,赐纛、佩玉、黝纁。
初,诛李全,复淮安,克盱眙,第功行赏,诸将皆望不次拔擢。或言于弥远, 弥远曰:"御将之道,譬如养鹰,饥则依入,饱则扬去。曹彬下江南,太祖未肯以 使相与之。况今边戍未撤,警报时闻,若诸将一一遂其所求,志得意满,猝有缓急, 孰肯效死?"赵善湘以从官开阃,指授之功居多,日夜望执政。弥远曰:"天族于 国有嫌,高宗有诏止许任从官,不许为执政。绍熙末,庆元初,因汝愚、彦逾有定 策功,是以权宜行之。某与善湘姻家,则又岂敢。"弥远亲密友周铸、兄弥茂、甥 夏周篆皆寄以腹心,人皆谓三人者必显贵,然铸老于布衣,弥茂以执政恩入流,周 篆以捧香恩补官,俱止训武郎而已。 初,弥远既诛韩侂胄,相宁宗十有七年。迨宁宗崩,废济王,非宁宗意。立理 宗,又独相九年,擅权用事,专任俭壬。理宗德其立己之功,不思社稷大计,虽台 谏言其奸恶,弗恤也。弥远死,宠渥犹优其子孙,厥后为制碑铭,以"公忠翊运, 定策元勋"题其首。济王不得其死,识者群起而论之,而弥远反用李知孝、梁成大 等以为鹰犬,于是一时之君子贬窜斥逐,不遗余力云。 郑清之字,德源,庆元之鄞人。初名燮,字文叔。少从楼昉学,能文,楼钥亟 加称赏。嘉泰二年,入太学。十年,登进士第,调峡州教授。帅赵方严重,靳许可, 清之往白事,为置酒,命其子范、葵出拜,方掖清之无答拜,且曰:"他日愿以二 子相累。"湖北茶商群聚暴横,清之白总领何炳曰:"此辈精悍,宜籍为兵,缓急 可用。"炳亟下召募之令,趋者云集,号曰"茶商军",后多赖其用。调湖、广总 所准备差遣、国子监书库官。十六年,迁国子学录。丞相史弥远与清之谋废济国公, 事见《皇子竑传》。俄以清之兼魏惠宪王府教授,迁宗学谕,迁太学博士,皆仍兼 教授。宁宗崩,丞相入定策,诏旨皆清之所定。 理宗即帝位,授诸王宫大小学教授,迁宗学博士、宗正寺丞兼权工部郎、兼崇 政殿说书。帝问外人因阁子库进丝履有谤议,清之言:"禁中服用颇事新洁者。" 帝曰:"故事,月进奚数两,朕非敝不易,何由致谤?"清之奏:"孝宗继高宗, 故俭德易章,陛下继宁考,故俭德难著。宁考自奉如寒士,衣领重浣,革舄屡补, 今欲俭德著闻,须过于宁考方可。"帝嘉纳。 宝庆元年,改兼兵部兼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迁起居郎,仍兼史官、 说书、枢密院编修官。二年,权工部侍郎,暂权给事中,进给事中,升兼同修国史、 实录院同修撰。绍定元年,迁翰林学士、知制诰兼侍读,升兼修国史实录院修撰、 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三年,授参知政事兼签书枢密院事。四年,兼同知枢 密院事。六年,弥远卒,命清之为右丞相兼枢密使。 端平元年,上既亲总庶政,赫然独断,而清之亦慨然以天下为己任,召还真德 秀、魏了翁、崔与之、李、徐侨、赵汝谈、尤焴、游似、洪咨夔、王遂、李宗勉、 杜范、徐清叟、袁甫、李韶,时号"小元祐。"大者相继为宰辅,惟与之终始辞不 至,遣逸如刘宰、赵蕃皆见旌异。是时金虽亡而入洛之师大溃。二年,上疏乞罢, 不可,拜特进、左丞相兼枢密使。三年八月,霖雨大风,四疏丐去。九月,禋祀雷 变,请益力。乃授观文殿大学士、醴泉观使兼侍读,四疏控辞,依旧大学士、提举 洞霄宫。及闻边警,密疏:"恐陛下忧悔太过,以汩清明之躬,累刚大之志。"嘉 熙三年,封申国公。四年,遣中使赐御书"辅德明谟之阁",赐楮十万缗为筑室, 乃日与宾客门生相羊山水间。 淳祐四年,依前观文殿大学士、醴泉观使兼侍读,屡辞不允,拜少保、观文殿 大学士、醴泉观使兼侍读,进封卫国公。趣入见,有旨赐第。五年正月,上寿毕, 亦疏丐归,不允。拜少傅,依前观文殿大学士、醴泉观使兼侍读,进封越国公。居 无何,丧其子士昌,决意东还,又不许。拜少师、奉国军节度使,依前醴泉观使兼 侍读、越国公,赐玉带,更赐第于西湖之渔庄。进读《仁皇训典》,谓:"仁祖之 仁厚,发为英明,故能修明纪纲,而无宽弛不振之患;孝宗之英明,本于仁厚,故 能涵养士气,而无矫励峭刻之习。盖仁厚、英明二者相须,此仁祖、孝宗所以为盛 也。"帝褒谕之。 六年,拜太保,力辞。故事,许回授子孙,清之请追封高祖洽,帝从之,盖异 恩也。七年,拜太傅、右丞相兼枢密使、越国公。中使及门,清之方放浪湖山,寓 僧刹,竟夕不归。诘旦内引,叩头辞免,帝勉谕有外间所不及知者。甫退,则中使 接踵而至。或请更化改元,清之曰:"改元,天子之始事,更化,朝廷之大端,汉 事已非古,然不因易相而为之。" 帝以边事为忧,诏赵葵以枢使视师,陈靴以知枢密院事帅湖、广,二人方辞逊, 会清之再相,力主之,科降辟置无所留难,葵、靴遂往。于是战于泗水、涡口、木 库,皆以捷闻。九年,拜太师、左丞相兼枢密使,辞太师不拜,依前太傅。每谓天 下之财困于养兵,兵费困于生券,思所以变通之,遇调戍防边,命枢属量远近以便 其道涂,时缓急以次其遣发。又议移岁调兵屯以戍淮面,并军分头目以节廪稍,先 移镇江策胜一军屯泗水,公私便之。 诸路亏盐,执其事者破家以偿,清之核其犯科者追理,挂误者悉蠲之,全活甚 众。沿江算舟之赋素重,清之次第停罢,如池之雁氵义有大法场之目,其钱分隶诸 司,清之奏罢其并缘渔取者,盖数倍公家之入,合分隶者从朝廷偿之。报下,清之 方与客饮,举杯曰:"今日饮此酒殊快!"四上谢事之章。 十年,进《十龟元吉箴》,一持敬,二典学,三崇俭,四力行,五能定,六明 善,七谨微,八察言,九惜时,十务实。疏奏:"敬天之怒易,敬天之休难,天怒 可忧而以为易,天休可喜而以为难,何哉?盖忧则惧心生,惧则怒可转而为休;喜 则玩心生,玩则休或转而为怒。"帝大喜,命史官书之,赐诏奖谕。十一年,十疏 乞罢政,皆不许。拜太师,力辞。有事于明堂,有旨閤门给扶掖二人,再赐玉带, 令服以朝。十一月丁酉,退朝感寒疾,危甚,犹以未得雪为忧。俄大雪,起曰: "百官贺雪,上必甚喜。"命掬雪床前观之。累奏乞罢政,不允,奏不已,拜太傅、 保宁军节度使充醴泉观使,进封齐国公致仕。卒,遗表闻,帝震悼,辍朝三日,特 赠尚书令,追封魏郡王,赐谥忠定。 清之不好立异,汤巾尝论事侵清之,及清之再相,巾求去,清之曰:"己欲作 君子,使谁为小人。"力挽留之。徐清叟尝论列清之,乃引之共政。赵葵视师年余, 乞罢,上未有以处之,清之曰:"非使作相不足以酬劳,陛下岂以臣故耶?臣必不 因葵来遽引退,臣愿为左,使葵居右。"上讫从之,然葵竟不果来。 清之代言奏对,多不存稿,有《安晚集》六十卷。清之自与弥远议废济王竑, 立理宗,骎骎至宰辅,然端平之间召用正人,清之之力也。至再相,则年齿衰暮, 政归妻子,而闲废之人或因缘以贿进,为世所少云。 史嵩之,字子由,庆元府鄞人。嘉定十三年进士,调光化军司户参军。十六年, 差充京西、湖北路制置司准备差遣。十七年,升干办公事。宝庆三年,主管机宜文 字,通判襄阳府。绍定元年,以经理屯田,襄阳积谷六十八万,加其官,权知枣阳 军。二年,迁军器监丞兼权知枣阳军,寻兼制置司参议官。三年,枣阳屯田成,转 两官。以明堂恩,封鄞县男,赐食邑。以直秘阁、京西转运判官兼提举常平兼安抚 制置司参议官。四年,迁大理少卿兼京西、湖北制置副使。五年,加大理卿兼权刑 部侍郎,升制置使兼知襄阳府,赐便宜指挥。六年,迁刑部侍郎,仍旧职。 端平元年,破蔡灭金,献俘上露布,降诏奖谕,进封子,加食邑。移书庙堂, 乞经理三边,不合,丐祠归侍,手诏勉留之。会出师,与淮阃协谋掎角,嵩之力陈 非计,疏为六条上之。诏令嵩之筹画粮饷,嵩之奏言: 臣熟虑根本,周思利害,甘受迟钝之讥,思出万全之计。荆襄连年水潦螟蝗之 灾,饥馑流亡之患,极力振救,尚不聊生,征调既繁,夫岂堪命?其势必至于主户 弃业以逃亡,役夫中道而窜逸,无归之民,聚而为盗,饥馑之卒,未战先溃。当此 之际,正恐重贻宵旰之虑矣。兵民,陛下之兵民也,片纸调发,东西惟命。然事关 根本,愿计其成,必计其败,既虑其始,必虑其终,谨而审之,与二三大臣深计而 熟图之。 若夫和好之与进取,决不两立。臣受任守边,适当事会交至之冲,议论纷纭之 际。雷同和附,以致误国,其罪当诛;确守不移之愚,上迕丁宁之旨,罪亦当诛。 迕旨则止于一身,误国则及天下。 丞相郑清之亦以书言勿为异同,嵩之力求去。 朝陵之使未还,而诸军数道并进,复上疏乞黜罢,权兵部尚书,不拜。乞祠, 进宝章阁直学士,提举太平宫,归养田里。寻以华文阁直学士知隆兴府兼江西安抚 使。帝自师溃,始悔不用嵩之言,召见,力辞,权刑部尚书。引见,疏言结人心、 作士气、核实理财等事。且言:"今日之事,当先自治,不可专恃和议。"乞祠, 以前职知平江府,以母病乞侍医药,不俟报可而归。进宝章阁学士、淮西制置使兼 沿江制置副使兼知鄂州。既内引,赐便宜指挥,兼湖、广总领兼淮西安抚使。嘉熙 元年,进华文阁学士、京西荆湖安抚制置使,依旧沿江制置副使兼节制光、黄、蕲、 舒。乞免兼总领,从之。 庐州围解,诏奖谕之。以明堂恩,进封伯,加食邑。条奏江、淮各三事,又陈 十难,又言江陵非孟珙不可守,乞勉谕之。汉阳受攻,嵩之帅师发江陵,奏诛张可 大,窜卢普、李士达,以其弃城也。二年,黄州围解,降诏奖谕,拜端明殿学士, 职任依旧,恩数视执政,进封奉化郡侯,加食邑。诏入觐,拜参知政事,督视东西、 荆湖南北、江西路军马,鄂州置司,兼督视淮南西路军马兼督视光、蕲、黄、夔、 施州军马,加食邑。城黄州。十一月,复光州。十二月,复滁州。三年,授宣奉大 夫、右丞相兼枢密、都督两淮四川京西湖北军马,进封公,加食邑,兼督江西、湖 南军马,改都督江、淮、京、湖、四川军马。荐士三十有二人,其后董槐、吴潜皆 号贤相。 复信阳,以督府米拯淮民之饥。六月,复襄阳,嵩之言:"襄阳虽复,未易守。" 自是边境多以捷闻,降诏奖谕。四年,乞祠,趣召奏事,转三官,依前右丞相兼枢 密使,眷顾特隆,赐赍无虚日。久旱,乞解机政。地震,屡疏乞罢免,皆不许。淳 祐元年,进《玉斧箴》。安南入贡,不用正朔,嵩之议用范仲淹却西夏书例,以不 敢闻于朝还之。二年,进高、孝、光、宁帝《纪》,《孝宗经武要略》,《宁宗实 录》、《日历》,《会要》、《玉牒》,进金紫光禄大夫,加食邑。是冬,封永国 公,加食邑。四年,遭父丧,起复右丞相兼枢密使。累赐手诏,遣中使趣行。于是 太学生黄恺伯、金九万、孙翼凤等百四十四人,武学生翁日善等六十七人,京学生 刘时举、王元野、黄道等九十四人,宗学生与寰等三十四人,建昌军学教授卢钺, 皆上书论嵩之不当起复,不报。将作监徐元杰奏对及刘镇上封事,帝意颇悟。 初,嵩之从子璟卿尝以书谏曰: 伯父秉天下之大政,必办天下之大事;膺天下之大任,必能成天下之大功。比 所行浸不克终,用人之法,不待举削而改官者有之,谴责未几而旋蒙叙理者有之, 丁难未几而遽被起复者有之。借曰有非常之才,有不次之除,醲恩异赏,所以收拾 人才,而不知斯人者果能运筹帷幄、献六奇之策而得之乎?抑亦献赂幕宾而得之乎? 果能驰身鞍马,效一战之勇而得之乎?抑亦效颦奴仆而得之乎?徒闻包苴公行,政 出多门,便嬖私昵,狼狈万状,祖宗格法,坏于今日也。 自开督府,东南民力,困于供需,州县仓卒,匮于应办,辇金帛,輓刍粟,络 绎道路,曰一则督府,二则督府,不知所干者何事,所成者何功!近闻蜀川不守, 议者多归退师于鄂之失。何者?分戍列屯,备边御戎,首尾相援,如常山之蛇。维 扬则有赵葵,庐江则有杜伯虎,金陵则有别之杰。为督府者,宜据鄂渚形势之地, 西可以援蜀,东可以援淮,北可以镇荆湖。不此之图,尽损藩篱,深入堂奥,伯父 谋身自固之计则安,其如天下苍生何! 是以饥民叛将,乘虚捣危,侵轶于沅、湘,摇荡于鼎、澧。为江陵之势苟孤, 则武昌之势未易守;刑湖之路稍警,则江、浙之诸郡焉得高枕而卧?况杀降失信, 则前日彻疆之计不可复用矣;内地失护,则前日清野之策不可复施矣。此隙一开, 东南生灵特几上之肉耳。则宋室南渡之疆土,恶能保其金瓯之无阙也。盍早为之图, 上以宽九重宵旰之忧,下以慰双亲朝夕之望。不然,师老财殚,绩用不成,主忧臣 辱,公论不容。万一不畏强御之士,绳以《春秋》之法,声其讨罪不效之咎,当此 之时,虽优游菽水之养,其可得乎?异日国史载之,不得齿于赵普开国勋臣之列, 而乃厕于蔡京误国乱臣之后,遗臭万年,果何面目见我祖于地下乎?人谓祸起萧墙, 危如朝露,此愚所痛心疾首为伯父苦口极言。 为今之计,莫若尽去在幕之群小,悉召在野之君子,相与改弦易辙,戮力王事, 庶几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矣。如其视失而不知救,视非而不知革,薰莸同器,驽骥 同枥,天下大势,骎骎日趋于危亡之域矣。伯父与璟卿,亲犹父子也,伯父无以少 年而忽之,则吾族幸甚!天下生灵幸甚!我祖宗社稷幸甚! 居无何,璟卿暴卒,相传嵩之致毒云。嵩之为公论所不容,居闲十有三年。宝 祐四年春,授观文殿大学士,加食邑。八月癸巳卒,遗表上,帝辍朝,赠少师、安 德军范度使,进封鲁国公,谥忠简,以家讳改谥庄肃。德祐初,以右正言徐直方言 夺谥。 董槐,字庭植,濠州定远人。少喜言兵,阴读孙武、曹操之书,而曰:"使吾 得用,将汛扫中土以还天子。"槐貌甚伟,广颡而丰颐,又美髯,论事慷慨,自方 诸葛亮、周瑜。父永,遇槐严,闻其自方,怒而嘻曰:"不力学,又自喜大言,此 狂生耳,吾弗愿也。"槐心愧,乃益自摧折,学于永嘉叶师雍。闻辅广者,朱熹之 门人,复往从广,广叹其善学。嘉定六年,登进士第,调靖安主簿。丁父忧去官。 十四年,起为广德军录事参军,民有诬富人李桷私铸兵结豪杰以应李全者,郡 捕系之狱,槐察其枉,以白守,守曰:"为反者解说,族矣。"槐曰:"吏明知狱 有枉,而挤诸死地以傅于法:顾法岂谓诸被告者无论枉不枉,皆可杀乎?"不听。 顷之,守以忧去,槐摄通判州事,叹曰:"桷诚枉,今不为出之,生无繇矣。"乃 为翻其辞,明其不反,书上,卒脱桷狱。绍定二年,迁镇江观察推官。明年春,入 为主管刑部架阁文字。秋,兼权礼兵部架阁,迁籍田令,特差权通判镇江府。至州, 会全叛,涉淮临大江,大府急发州兵。槐即日将兵济江而西,全遁去,乃还。五年, 丁母忧。端平三年,差通判蕲州,辞。 嘉熙元年,召赴都堂,迁宗正寺簿、出知常州。后三日,提点湖北刑狱。常德 军乱,夜纵火而噪,守尉闯不出。槐骑从数人于火所,且问乱故。乱者曰:"将军 马彦直夺吾岁请,吾属将责之偿,不为乱也。"槐坐马上,召彦直斩马前,乱者还 入伍中,明日,乃捕首乱者七人戮诸市,而赙彦直之家。差充归、峡、岳察访使。 二年,兼权知常德府,寻兼军器少监,依旧提点刑狱。 三年,以直宝谟阁知江州兼都督府参谋。秋,流民渡江而来归者十余万,议者 皆谓:"方军兴,郡国急储粟,不暇食民也。"槐曰:"民,吾民也,发吾粟振之, 胡不可?"至者如归焉。当是时,宋与金为邻国,而襄、汉、扬、楚之间,豪杰皆 自相结以保其族,无赖者往往去为群盗。浮光人翟全寓黄陂,有众三千余,稍出卤 掠。 槐令客说下全,徙之阳乌洲,使杂耕蕲春间,又享赐之,用为裨将。于是曹聪、 刘清之属皆来自归。 四年,进直华文阁、知潭州、主管湖南安抚司公事。方三边急于守御,督府日 夜征发,民且困,槐为画策应之,令民不伤而军须亦不匮。淳祐二年,迁左司郎官, 进直龙图阁、沿江制置副使兼知江州、主管江西安抚司公事。视其赋则吏侵甚,下 教曰:"莅州而吏犹为盗不自悔,吾且诛之!"吏乃震恐,愿自新。槐因除民患害, 凡利有宜,弛以利民,惟恐不尽弛。大计军实,常若敌且至。裨将卢渊凶猾不受命, 斩以徇师,军中肃然。 三年,进秘阁修撰。四年,召入奏事,迁权户部侍即,赐紫,进集英殿修撰、 沿江制置使、江东安抚使兼知建康府兼行宫留守。军政弛弗治,乃为赏三等以教射, 春秋教肄士卒坐作进退击刺之技,岁余尽为精兵。六年,召至阙,辞。出知静江府 兼广西经略安抚使,又辞。权广西运判兼提点刑狱。宰相移书槐曰:"国家方用兵, 人臣不辞急难,公幸毋固辞。"槐即日就道,至邕州,上守御七策。邕州之地西通 诸蛮夷,南引交址及符奴、月乌、流鳞之属,数寇边,槐与约无相侵,推赤心遇之, 皆伏不动。又与交址约五事:一无犯边,二归我侵地,三还卤掠生口,四奉正朔, 五通贸易。于是遣使来献方物、大象南方悉定。 七年,进宝章阁待制。八年,迁工部侍郎,职事依旧,兼转运使。九年,召赴 阙,封定远县男。迁兵部侍郎兼权给事中兼侍读,升给事中,上疏请抑损戚里恩泽 以慰天下士大夫。群臣奏事少与法违,惮槐不敢上。兼侍读,进宝章阁直学士、知 福州福建安抚使,辞。进封子。是年冬,拜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进封侯。 十二年,为同知枢密院事。宝祐元年,权参知政事。二年,进参知政事。四川制置 使余晦以战败夺官,诏荆襄制置使李曾伯往视师,曾伯辞,槐曰:"事如此,尚可 坐而睨乎?"上疏请行,顿重兵夔门以固荆、蜀辅车之势,诏报曰:"腹心之臣, 所与共理天下者也,宜在朝廷,不宜在四方。"复上疏曰:"天下之事,不进则退, 人臣无敢为岐意者,苟以臣为可任,宜少听臣自效,即臣不足与军旅之事,愿上官 爵。"不许,进封濠梁郡公。 帝日乡用槐,槐言事无所隐,意在于格君心之非而不为容悦。帝问籴民粟积边, 则对曰:"吴民困甚,有司急籴不复省。夫民惟邦本,愿先垂意根本。"帝问修太 乙祠,则对曰:"土工荐起,民罢于征发,非所以事天也。"帝问边事,对曰: "外有敌国,则其计先自强。自强者人畏我,我不畏人。"又言:"敌国在前,宜 拔材能用之。士大夫有过失,为执法吏所刺劾,终身摈弗用,深为朝廷惜此。苟非 奸邪,皆愿为昭洗,勿废其他善。又迁谪之臣,久堕遐方,稍稍内徙,今得生还, 顾弗用可矣。"槐每奏,帝辄称善。 三年,拜右丞相兼枢密使。槐自以为人主所振拔,苟可以利安国家无不为,然 务先大体,任人先取故旧之在疏远者,在官者率满岁而迁。嗜进者始不说矣。槐又 言于帝曰:"臣为政而有害政者三。"帝曰:"胡为害政者三?"对曰:"戚里不 奉法,一矣;执法大吏久于其官而擅威福,二矣;皇城司不检士,三矣。将率不检 下故士卒横,士卒横则变生于无时;执法威福擅故贤不肖混淆,贤不肖混淆则奸邪 肆,贤人伏而不出;亲戚不奉法故法令轻,法令轻故朝廷卑。三者弗去,政且废, 愿自上除之。"于是嫉之者滋甚。 帝年浸高,操柄独断,群臣无当意者,渐喜狎佞人。丁大全善为佞,帝躐贵之, 窃弄威权而帝弗觉悟。大全已为侍御史,遣客私自结于槐,槐曰:"吾闻人臣无私 交,吾惟事上,不敢私结约,幸为谢丁君。"大全度槐弗善己,衔甚,乃日夜刻求 槐短。槐入见,极言大全邪佞不可近。帝曰:"大全未尝短卿,卿勿疑。"槐曰: "臣与大全何怨?顾陛下拔臣至此,臣知大全邪而噤不言,是负陛下也。且陛下谓 大全忠而臣以为奸,不可与俱事陛下矣。"既罢出,即上书乞骸骨,不报。四年, 策免丞相,以观文殿大学士提举洞霄宫。时大全亦论劾槐,书未下,自发省兵迫遣 之。于是太学诸生陈宜中等上书争之,语见《大全传》。 五年及景定元年,俱用祀明堂恩加食邑。二年,特授判福州、福建路安抚大使, 固辞。进封吉国,又进封许国公。三年五月二十八日既夕,天大雨,烈风雷电,槐 起衣冠而坐,麾妇人出,为诸生说《兑》、《谦》二卦,问夜如何?诸生以夜中对, 遂薨。遗表上,赠太子少师,谥文清。帝使使致金六十斤、帛千匹以赙。 叶梦鼎,字镇之,台之宁海人。本陈待聘之子,七岁后于母族。少从直龙图阁 郑霖、宗正少卿赵逢龙学,以太学上舍试入优等,两优释褐出身,授信州军事推官, 摄教事,讲荒政。迁太学录。 淳祐二年,雷变,上封事,言召人才,戒媟近。明年,轮对,言君子、直言、 军制、楮币、任官、分阃六事。同番易汤巾召试馆职,授秘书省正字。四年,升校 书郎兼庄文府教授。五年,迁秘书郎,转对,言定国本,求哲辅,专阃帅,奖用介 直。雷变上言,援唐康澄"五可畏"之说,迁著作佐郎。六年,拜军器少监兼兵部 郎官,转对,言国计、边事、国体三事。又言:"外有窥边之大敌,内有伺隙之巨 奸;奇邪蛊媚于宫闱,熏腐依凭于城社;强藩悍将,牙蘖易摇,草窃奸宄,肘腋阶 变。" 权知袁州,转运司和籴米三万斛,梦鼎言:"袁山多而田少,朝廷免和籴已百 年,自今开之,百姓子孙受无穷之害,则无穷之怨从之。"民汤颀献田学官,妻子 离散,梦鼎遂还之。毁万载旗{甫}村淫祠,塞其妖井。召赴行在。丁本生母忧。 十一年,免丧,拜司封员外郎。轮对,言:"陛下惑于左右之谗说,例视言者为好 名,中伤既深,胶固莫解。近岁以来,言稍犯人主之所难者,不显罢则阴黜,不久 外则设间,去者屡召而不还,来者一鸣而辄斥。"兼玉牒检讨官,以直秘阁、江西 提举常平兼知吉州。节制悍将,置社仓、义仓,平反李义山受赃之冤,以国子司业 召。 宝祐元年陛对,言国论主平江西义仓,不可待申省而后发。考试集英殿,授崇 政殿说书,进讲《尚书》。兼国史编修、实录检讨,迁国子祭酒。二年,兼权礼部 侍郎,谏幸西太乙宫。三年,权礼部侍郎,仍兼祭酒,升兼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 撰,寻兼侍讲。丁母忧。五年,以集英殿修撰差知赣州。丁大全柄国,欲挽梦鼎登 朝,卒辞谢之。六年,改知建宁府,又改知隆兴府。开庆元年,复知建宁府,作桥 梁,置驿舍,建大安关,决疑狱。 景定元年,召为太子詹事,上疏以"法天"为言。迁吏部侍郎,赐宁海县食邑。 二年,权兵部尚书兼权吏部尚书。三年,迁兵部尚书兼修国史兼实录修撰。迁吏部 尚书,五辞免,请祠,不允。拜端明殿学士、同签书枢密院事,屡辞不许。同提举 编修《经武要略》兼太子宾客,进封宁海伯。四年,签书枢密院事,进封临海郡侯, 以明堂恩进封临海郡公。丞相贾似道欲造关子,罢十七、十八两界会子,梦鼎以为 厉民,乃止罢十七界。公田法行,梦鼎又以为厉民,故行之浙右而止。五年,三辞, 不许,进同知枢密院事、权参知政事。以彗星出,梦鼎言政上下恐惧交修之日,乞 解机政,又不许。奏免浙西经界。 理宗崩,议太子即位,太后垂帘听政,梦鼎曰:"母后垂帘,岂是美事!"进 参知政事,加食邑。梦鼎力辞,似道恳留之,不可。帝勉谕再三,诏阁门封还奏疏。 似道奏:"参政去则江万里、王龠必不来。"理宗复土,摄少傅,竣事,引疾归 里,累诏,力辞,授资政殿学士、知庆元府、沿海制置使。肃清海寇,罪止首恶, 羡余之费,悉却不受。建济民仓以备饥岁,造驿舍以待宾旅。 咸淳三年,再召为参知政事,加食邑,六辞,不许。诏著作佐郎卢钺与台州守 项公采趣行,拜特进、右丞相兼枢密使,累辞,不许,乃与似道分任。利州转运使 王价尝以言去官,非其罪也,四川制置司已辟参议,及死,其子诉求遗泽。至是, 梦鼎明其无罪,似道以为恩不己出,罢省部吏数人,榜其姓名于朝。梦鼎怒曰: "我断不为陈自强。"即求去。似道之母让似道曰:"叶丞相安于家食,未尝希进, 汝强与以相印,今乃牵制至此,若不从吾言,吾不食矣。"似道曰:"为官不得不 如此。"会太学诸生亦上书言似道专权固位,乃悔悟,属府尹洪焘求解,而梦鼎屡 上章乞闲。冬雷,引咎求去愈力。 四年,策杨妃,宰相无拜礼,吏赞拜,梦鼎以笏挥之,趋出。明日,乞还田里, 诏勉留之。诏免诸州守臣上殿奏事,梦鼎言:"祖宗谨重牧守之寄,将赴官,必令 奏事,盖欲察其人品,及面谕以廉律己,爱育百姓。其至郡延见吏民,具宣上意, 庶几求无负临遣之意。今不远数千里而来,咫尺天颜而不得见,甚非立法之本意。" 又乞容受直言。进少保。五年,引杜衍致仕单车宵遁故事累辞,乃授观文殿学士、 判福州、福建安抚大使,进封信国公,不拜;充醴泉观使,又不拜。七年,再充醴 泉使。 九年,授少傅、右丞相兼枢密使,引疾力辞,宰、掾、郎、曹沓至趣行,扶病 至嵊县,请辞不获,乞还山林。疏奏:"愿上厉精寡欲,规当国者收人心,固邦本, 励将帅,饬州县,重振恤。"扁舟径归。使者以祸福告,梦鼎语之曰:"廉耻事大, 死生事小,万无可回之理。"似道大怒,台臣奏从归田之请,诏仍少保、观文殿大 学士、醴泉观使,不请祠禄。 瀛国公初即位,咨访故老,梦鼎上封事,曰:"敦教道,训廉德,厉臣节,拯 民瘼,重士选,劝吏廉,惩吏奸,补军籍。授判庆元府、沿海制置大使,力辞,依 前醴泉观使兼侍读,不拜。二年,益王即位于闽,召为少师、太乙宫使。航海遂行, 道梗不能进,南向恸哭失声而还。后二年卒。子应及,太府寺丞、知建德府军器少 监、驻戍军马;应有,朝请郎、太社令。 马廷鸾,字翔仲,饶州乐平人。本灼之子,继灼兄光后。甘贫力学,既冠,里 人聘为童子师,遇有酒食馔,则念母藜藿不给,为之食不下咽。登淳祐七年进士第, 调池州教授,需次六年。 宝祐元年,召赴都堂审察,辞。至池以礼帅诸生。二年,调主管户部架阁。三 年,迁太学录,召试馆职。时外戚谢堂厉文翁、内侍卢允升董宋臣用事,廷鸾试策 言强君德,重相权,收直臣,防近习。大与时迕,迁秘书省正字。四年,尤焴提举 史事,辟为史馆校勘。 初,丁大全令浮梁,雅慕廷鸾,弥欲钩致之,廷鸾不为动。试策稍及大全,及 廷鸾当轮对,大全私谓王持垕往间焉。廷鸾素厚持垕且同馆,不虞其谍也,密露 大意。持垕绐曰:"君犹未改秩,姑托疾为后图乎?"廷鸾曰:"此微臣千一之遭, 其何敢不力。"持垕以告大全,及候对殿门,格不得见。翼日,以监察御史朱熠劾 罢。宋臣遣八厢貌士索奏稿,稿虽焚,闻者浸广,忌者愈深,而廷鸾之名重天下。 开庆元年,吴潜入相,召为校书郎。 景定元年,兼沂靖惠王府教授。时大全党多斥,宋臣尚居中,言路无肯言者, 诸学官抗疏,疏上即行。会日食,与秘书省同守局,因相与草疏。潜以书告廷鸾曰: "诸公言事纷纷,皆疑潜所嗾,闻馆中又将论列,校书宜无与,以重吾过。"廷鸾 对曰:"公论也,不敢避私嫌。"越数日,宋臣竟坐谪,徙安吉州。兼权枢密院编 修官。时贾似道自江上还,位望赫奕,廷鸾未尝亲之。轮对,言:"国于东南者, 楚、越霸而有余,东晋王而不足。乞遏恶扬善以顺天,举直错枉以服民。"迁枢密 院编修官兼权仓部郎官。 二年,进著作佐郎兼右司,迁将作少监。三年,一再乞外补,不许。廷鸾论贡 举三事:严乡里之举,重台省之覆试,访山林之遗逸。又言荒政,宜蠲除被灾州县 租赋之不可得者。擢军器监兼左司,兼太子右谕德,升左谕德,行国子司业,乞免 兼左司。轮对,言:"集和平之福者自陛下之身始,养和平之德者自陛下之心始。" 兼翰林权直,擢秘书少监,升权直学士院。四年,擢起居舍人兼太子右庶子兼国史 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入奏言:"太史必当谨书灾异。愿陛下翕受敷施,以壮 人才之精神;虚心容纳,以植人言之骨干。念邦本而以公灭私,严边备而思患豫防。" 时再召用宋臣,廷鸾引何郯之说进,极言宋臣不可用,帝从之。荐士二十人,进中 书舍人。程奎污秽诡秘,不当补将仕郎;王之渊为大全党,不当通判江州;朱熠不 当知庆元府及为制置使;林奭、赵必、张称孙不当与郡:皆缴还词头。兼国史实录 院。五年,彗出,上疏极言天人之际。迁礼部侍郎。理宗遗诏、度宗登极诏,皆廷 鸾所草。兼侍读,辞,不许。疏列孝宗之政以告。升直学士院。 咸淳元年,进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兼同提举编修《经武要略》。丁母忧。 三年,同知枢密院事兼同提举编修《经武要略》。入奏言培命脉,植根本,崇宽大, 行仁厚。又言:"恢大度以优容,虚圣心而延伫,推内恕以假借,忍难行而听纳, 则情无不达,理无不尽,奸人破胆,直士吐气,天下事尚可为也。"兼权参知政事。 五年,进参知政事兼同知枢密院事,进右丞相兼枢密使。八年,九疏乞罢政。九年, 依旧观文殿大学士、知绍兴府、浙东安抚大使。上疏辞免,依旧职提举临安府洞霄 宫。 度宗初年,诏询故老,专以修攘大计叩之赵葵。葵极意指陈曰:"老臣出入兵 间,备谙此事,愿朝廷谨之重之。"似道作色曰:"此三京败事者,词臣失言。" 廷鸾每见文法密,功赏稽迟,将校不出死力,于边阃升辟,稍越拘挛。似道颇疑异 己,黥堂吏以泄其愤。及辞相位,帝恻怛久之曰:"丞相勉为朕留。"廷鸾言: "臣死亡无日,恐不得再见君父。然国事方殷,疆圉孔棘。天下安危,人主不知; 国家利害,群臣不知;军前胜负,列阃不知。陛下与元老大臣惟怀永图,臣死且瞑 目。"顿首涕泣而退。 瀛国公即位,召不至。自罢相归,又十七年而薨。所著《六经集传》、《语孟 会编》、《楚辞补记》、《洙泗裔编》、《读庄笔记》、《张氏祝氏皇极观物外篇》 诸书。 论曰:史弥远废亲立疏,讳闻直言。郑清之堕名于再相之日。弥远之罪既著, 故当时不乐嵩之之继也,因丧起复,群起攻之,然固将才也。董槐毋得而议之矣。 叶梦鼎、马廷鸾之所遭逢,其不幸也夫! 分类:正史 书名:宋史 作者:脱脱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