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资治通鉴》卷第十六 【宋纪十六】|正史

《续资治通鉴》卷第十六 【宋纪十六】


起重光单阏九月,尽昭阳大荒落九月,凡二年有奇。

○太宗至仁应道神功圣德睿烈大明广孝皇帝淳化二年(辽统和九年)

九月,己丑,户部侍郎、参知政事王沔,给事中、参知政事陈恕,并罢守本官。 初,给事中樊知古,累任转运,甚得时誉;及为户部,频以职事不治,诏书切责, 名益减。雅与恕亲善,帝每言及计司事有乘违者,恕具以告之,欲令知古尽力。知 古后因奏对,遂自解。帝问知古:"何从得此?"知古曰:"陈恕告臣。"帝怒恕 泄禁中语,且疾知古轻脱,并知古皆罢之。沔以弟淮故,数为枢密副使寇准所诋, 帝亦寤沔任数好诈,非廓庙器,遂与恕同日俱罢。沔奉诏,见帝,涕泣不愿离左右, 未几,须鬓尽白。

帝尝谓近臣曰:"累有人言储贰事,朕以诸子冲幼,未有成人之性,所命僚属, 悉择良善之士,至于台隶辈,朕亦自拣选,不令奸险巧佞在其左右。读书听讲,咸 有课程,待其长成,自有裁制。何言事者未谅此心邪?"至是左正言宋沆等五人伏 閤上疏,请立许王元僖为太子,词意狂率,帝怒甚,将加窜殛,而沆又宰相吕蒙正 妻族,蒙正所擢用,己亥,制词并责蒙正,罢为吏部尚书。

初,温仲舒与蒙正同年登弟,情契笃密。仲舒前知汾州,坐私监军家婢,除籍 为民,穷妻京师者累年,蒙正在中书,极力援引,遂复籍。及骤被任遇,反攻蒙 正,蒙正以之罢相,时论丑之。

以左仆射李昉为中书侍郎,参知政事张齐贤为吏部侍郎,并平章事。

以翰林学士贾黄中、李沆并为给事中、参知政事。沆初判吏部铨,因侍曲宴, 帝目送之曰:"李沆风度端凝,真贵人也!"不数月,遂与黄中俱蒙大用。帝尝召 见黄中母王氏,命坐,谓曰:"教子如是,真孟母矣!"作诗赐之,颁赐甚厚。

庚子,以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王化基为御史中丞。化基尝慕范滂揽辔澄清 之志,献《澄清略》,言五事:其一复尚书省,曰:"三司吏额乃近代权制,皆州 郡官司吏局之名也。臣今请废三司,止于尚书省试设六尚书,分掌其事。废判官、 推官,设郎官分掌二十四司及左右公事,使一人掌一司。废孔目、句押前后行为都 事、主事、令史。废句院、开拆、磨勘、凭由、理欠等司归比部及左、右司。"其 二谨公举,曰:"朝廷频年下诏,以类求人,但闻例得举官,未见择其举主。望自 今别立名籍,先择朝官有声望者,各令保举所知,贤则举主同赏,否则举主同坐。" 其三惩贪吏,曰:"蠹盛则木空,吏贪则民弊。望令诸路转运使、副兼采访之名, 令觉察部内州、府、军、监长吏。"其四省冗官,曰:"臣昨任扬州职官时,见添 置监临事务朝官及使臣等,有俞本州数倍,恐天下诸州类此。或皆是廉白,止伤 公府之费;苟其为贪婪,则取于民间者又加倍焉,得不蠹国耗民乎?望令逐部转运 使、副与知州同议裁减,及诸县令、簿、尉等亦乞令相度废省。"其五择远官,曰: "负罪之人,多非良善,授以远地亲民之官,用情自任,恃远纵残,小民罹殃,卒 莫上诉。望自今,凡负罪之人,不许任四川、广南为长吏。"书奏,帝嘉纳其言, 即有意于大用。

辛丑,责宋沆为宜州团练副使。

癸卯,王显罢。甲辰,以枢密副使张逊知枢密院事,温仲舒、寇准同知院事。 知院之名自此始。

初,宋沆与左正言尹黄裳、冯拯、右正言王世则、洪湛共伏閤请立皇太子,沆 既出黜,乙巳,命黄裳知邕州,拯知端州,世则知象州,湛知容州。拯,河阳人也。

己酉,辽主驻庙城。南京地震。

帝闻殿中丞郭延泽、右赞善大夫董元亨皆好学,博通典籍,诏宰相召问经史大 义,条对称旨。冬,十月,丁卯,并命为史馆检讨。

辛巳,翰林学士承旨苏易简续《翰林志》二卷以献,帝嘉之,赐诗二章,御笔 批云:"诗意美卿居清华之地也。"易简愿以所赐诗刻石,帝复以真、草、行三体 书共其诗,刻以遍赐近臣。又飞白书"玉堂之署"四大字,令中书召易简付之,榜 于厅额。帝曰:"此永为翰林中美事。"易简曰:"自有翰林,未有如今日之荣也。" 帝尝夜幸玉堂,易简已寝,遽起,无烛具衣冠,宫嫔自窗格引烛入照之,窗格上有 火燃处,后不更易,以为玉堂盛事。

左谏议大夫韩丕,冲澹自处,不奔竞于名宦,帝嘉重之。己丑,命丕守本官、 知制诰,为翰林学士。

是月,赵保忠降于契丹,契丹封为西平王,复姓名曰李继捧。

十一月,丙申朔,诏:"自今内殿起居日,复令常参官两人次对,閤门受其章。"

庚戌,左谏议大夫史馆修撰杨徽之次对,上言:"方今文士虽多,通经者甚少, 愿精选《五经》博士,增其员,各专业以教胄子。此风化之本。"帝顾谓宰相曰: "徽之操履无玷,真儒雅士。出理州郡,非其所长,置之馆殿,正得其宜矣。"

刑部郎中、知制诰范杲数致书宰相,求入翰林为学士,又尝出制诰一编示李昉 曰:"先公谓杲才任学士,故以此付杲,不敢失坠。"昉每开释之。于是献《玉堂 记》,请备其职。帝恶其躁竞,终不使居内署,改右谏议大夫,出知濠州,以考功 员外郎、知制诰毕士安为翰林学士。初,执政欲用右谏议大夫张洎,因对,言洎文 学久次,不在士安下,帝曰:"极知洎文学资任不减士安,第德行不及耳。"执政 乃退。

帝以入閤旧图承五代草创,礼容不备,于是命史馆修撰杨徽之等讨论故事,别 为新图。十二月,丙寅朔,遂行其礼于文德殿。右谏议大夫张洎,既与徽之等同撰 定新仪,又独上疏曰:"窃以今之乾元殿,即唐之含元殿也,在周为外朝,在唐为 大朝,冬至、元日,立全仗,朝万国,在此殿也。今之文德殿,即唐之宣政殿也, 在周为中朝,在汉为前朝,在唐为正衙,凡朔望起居及册拜妃、后、皇子、王、公、 大臣,对四夷君长,试制策举人,在此殿也。今之崇德殿,即唐之紫宸殿也,在周 为内朝,在汉为宣室,在唐为上閤,即只日常朝之殿也。昔东晋之太极殿有东西閤, 唐置紫宸上閤,法此制也。且人君恭己南面,向明而治,紫微黄屋,至尊至重,故 巡幸则有大驾法从之盛,御殿则有钩陈羽卫之严,故虽只日常朝,亦须立仗。前代 谓之入閤仪者,盖只日御紫宸上閤之时,先于宣政殿前立黄麾金吾仗,俟勘契毕, 唤仗,即自东、西閤门入,故谓之入閤。今朝廷且以文德正衙权宜为上閤,甚非宪 度。况国家丕承正统,凡百宪章,悉从损益,惟视朝之礼,尚属因循。窃见长春观 正与文德殿南北相对,伏请改创此殿以为上閤,作只是立仗视朝之所;其崇德殿、 崇政殿,即唐之延英殿是也,为双日常时听断之所;庶乎临御之式,允协前经。今 舆论及以入閤仪注为朝廷非常之礼,甚无谓也。臣又按旧史,中书、门下、御史台 谓之三司署,为侍从供奉之官。今起居日,侍从官先入殿庭,东西立定,俟正班人, 一时起居,其侍从宫东西列拜,甚失北面朝谒之仪。请准旧仪,侍从官先入起居毕, 分行侍立于丹墀之下,谓之娥眉班。然后宰相率正班入起居,雅合于礼。臣又闻古 之王者,躬勤庶务,其临朝之疏数,视政事之繁简。唐初五日一朝,景云初始修贞 观故事。自天宝兵兴以后,四方多故,肃宗而下,咸只日临朝,双日不坐。其只日 或遇大寒盛暑,阴霪泥泞,亦放百官起居。双日宰相当奏事,即是特开延英召对。 或蛮夷入贡,勋臣归朝,亦特开紫宸引见。陛下自临大宝,十有五年,未尝一日不 鸡鸣而起,听天下之政,临朝太数,视政过繁。望依唐时旧规,只日视朝,双日不 坐。其只日遇大寒盛暑,阴霪泥泞,亦放百官起居。其双日于崇德、崇政两殿召对 宰臣及常参官以下,及非时蛮夷人贡、勋臣归朝,亦特开上閤引见,并请准前代故 事处分。"奏入,不报。

癸未,保康军节度使刘继元卒,追封彭城郡王。

辛卯,翰林学士承旨苏易简会韩丕、毕士安、李至等观御飞白书"玉堂之署" 四字并三体诗书石。帝闻之,赐上尊酒,大官设盛馔,至等各赋诗以纪其事。宰相 李昉、张齐贤、参知政事贾黄中、李沆亦赋诗颂美,易简悉以奏御。

先是,左司谏、直史馆谢泌,奉诏发解国子学举人,黜落既多,群聚喧诟,怀 甓以伺其出。泌知之,潜由它径入史馆,数宿不敢归,请对自陈,帝问:"何官驺 道严肃,都人畏避?"有以台杂对者。癸亥,命泌为虞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 国子学发解举人,别敕差官主之,盖自泌始也。

是月,辽始闻李继迁内附,使其招讨使韩德威往谕之。

女真首领野里雉等上言,契丹怒其朝贡中国,去海岸四百里下三栅,栅置兵三 千,绝其贡路。于是汎海入朝,求发兵与三十首领共平三栅。若得师期,即先赴本 国,愿聚兵以俟。帝但降诏抚谕,不为出师。其后遂归于辽。

是岁,辽放进士石用中一人。

○太宗至仁应道神功圣德睿烈大明广孝皇帝淳化三年(辽统和十年)

春,正月,丙申朔,朝元殿受朝,群臣上寿,用雅乐,宫县、登歌。

丁酉,辽禁丧葬礼杀马及藏甲胄、金银器玩。

诸道贡举人万七千三百,皆集阙下。辛丑,命翰林学士承旨苏易简等同知贡举, 既受诏,径赴贡院,以避请求。后遂为常制。

乙巳,命常参官各举京官一人充升朝官。丙午,令宰相以下至御史中丞,各举 朝官一人为转运使。又诏:"所举京官,除三司、三馆职事官,已升擢者不在荐论; 其有怀才外任,未为朝廷所知者,方得奏举。"

二月,乙丑朔,日有食之。

杭州掌庾吏叶彦安等百二十三人,欠钱俶俶日官仓米八十四万馀石,盐五万馀 石;甲申,诏并除之。

盐铁使魏羽等,言诸州茶盐主吏,多负官课,请行决罚。帝曰:"当按问其实。 若水旱灾沴,致官课亏失者,非可加刑也。帝王者,为天下主财耳。卿等司计,当 以公正为心,无事割削,致害民而伤和气。"

辽招讨使韩德威,奏李继迁称故不出,至灵州俘掠以还。

壬午,辽免云州租。

三月,乙未朔,以赵普为太师,封魏国公。

戊戌,覆试合格进士,帝纳将作监丞莆田陈靖疏,始令糊名考校,得汝阳孙何 以下凡三百二人,并赐及第,五十一人同出身。就宴,赐御制诗三首,箴一首,及 新刻《礼记·儒行篇》。先是胡旦、苏易简、王世则、梁颢、陈尧叟,皆以所试先 成擢上第,由是士争尚敏速,或一刻数诗,或一日十赋。是科,内出《騠言日出赋》 题,试者骇异,不能措词,相率扣殿槛上请。而会稽钱易,年十七,日未中,所试 三题皆就,言者指其轻俊,黜之。

戊午,以高丽宾贡进士四十人并为秘书郎,遣还。

诏有司详定称法,别为新式,颁行之。先是守藏吏受天下岁输金币,而太府寺 权衡旧式,轻重失律,吏因为奸,上计者坐逋负破产甚众。又,守藏吏更代,校计 争讼,动涉数岁。及是监内藏库宦者刘承珪等,推究本末,改造法制,中外咸以为 便。

盐铁判官、左司谏安阳韩国华等言:"备位谏官,兼职计司,独不得从宴游, 愿兼领馆职。"乙巳,命国华等直昭文馆。三司属官兼直馆自国华等始。

辛酉,令有司以二月开冰,献羔祭韭。先是近代相承用四月,盖误《豳诗》四 之日为今四月也,秘书监李至请改之。

夏,四月,丁丑,诏:"江南,两浙、荆湖吏民之配岭南者,还本郡禁锢。"

癸未,帝作《刑政》、《稼啬》诗赐近臣。

庚寅,辽主命群臣较射。

五月,癸巳,辽以朔州流民失所,给夏三年。

己酉,帝以时雨久愆,遣常参官十七人分诣诸路按决刑狱。是夕,雨。庚戌, 宰臣相率称贺。帝曰:"朕所忧者,在狱吏舞文巧诋,计臣聚敛掊克,牧守不能宣 布诏条,卿士莫肯修举职业耳。"李昉、张齐贤等上表待罪,帝曰:"朕中心苟有 所怀即言之,既言即无事矣。然中书庶务,卿等尤宜尽心。"

甲寅,始命增修秘阁。

六月,甲申,有蝗自东北来,蔽天,经西南而去。帝谓宰相曰:"此虫必害田 稼,朕忧心如捣。亟遣人驰诣所集处视之!"对曰:"此虫因旱乃生,频雨则不能 飞。圣心忧念黎庶,固当感通天地。"是夕,大雨,蝗尽殪。

京畿大穰。辛卯,分遣使臣于京城四门置场,增价以籴,令有司虚近仓贮之, 命曰常平,俟岁饥即减价粜与贫民,遂为永制。

秋,七月,壬辰朔,置三司都句院,命右谏议大夫张佖判之。

乙巳,太师赵普卒。己酉,帝闻讣悲悼,谓近臣曰:"普事先帝与朕,最为故 旧。向与朕尝不足,众人所知;朕君临以来,每待以殊礼,普亦倾竭自效,真社稷 之臣也。"因出涕,左右皆感动。废朝五日,遣使护丧事。葬日,设卤簿鼓吹如式, 赠尚书令,追封真定王,谥忠献。帝撰神道碑,亲八分书以赐焉。初,普从太祖于 侧微,既贵后,屡以微时所不足者言之,太祖曰:"若尘埃中可识天子宰相,则人 皆物色之矣。"自是不敢言。普少习吏事,寡学术,及为相,太祖常劝以读书,晚 年,手不释卷。每归私第,阖户启箧,取《论语》读之竟日。及临政,处决如流。 普事两朝,出入三十馀年,刚毅果断,能以天下为己任,宋初在相位者未有其比。 然性深沉有岸谷,而多忌克,廷美、德昭之死,与有力焉,君子惜之。

八月,壬戌朔,秘阁成。秘书监李至上言:"愿比玉堂之署,赐以新额。"戊 辰,御飞白书"秘阁"二字赐之。仍诏宰相、枢密使与近臣就观,置宴阁下,直馆 各官皆预,又赐诗以美其事。

壬申,诏征终南山隐士种放;辞以疾,不至。放七岁能属文,与其母偕隐谷中, 以讲习为业,学者多从之,得束脩以养母。母亦乐道,薄滋味,善辟谷。性嗜酒, 尝种秫自酿,因号云溪醉侯。会陕西转运使宋维干言放才行,诏使征之,其母恚曰: "尝劝汝毋聚徒讲学,今果为人知,不得安处。我将弃汝,深入穷山矣。"放乃称 疾不起。其母尽取笔研焚之,与放转居穷僻,人迹罕至。帝嘉其高节,诏京兆府岁 时存问,以钱三万赐之。

戊子,诏:"杭州民欠钱俶日息钱六万八千馀贯,并释之。"

九月,壬辰,诏以冬至有事于南邻。

盐铁副使谢泌尝升殿奏事,帝谓之曰:"大凡居职不可不勤。朕每见殿庭兵卒 能剩扫一席地,剩汲一瓶水,必记其姓名也。"

丙辰,群臣奉表加上尊号曰法天崇道明圣仁孝文武,帝曰:"但时和年丰,百 姓阜康,朕之号亦何尚焉!"凡五上表,终不许。

己未,幸秘阁观书,赐从臣及直馆阁宴饮。既罢,又召马步军都虞候傅潜、殿 前都指挥使戴兴等宴饮,纵观群书,帝意欲使武将知文儒之盛也。

冬,十月,辛酉朔,折御卿进白花鹰,放之,诏勿复献。

癸亥,秘书监李至,言愿以帝草书《千字文》勒石。帝谓近臣曰"《千字文》 盖梁得钟繇破碑千馀字,周兴嗣次韵而成,理亡可取。《孝经》乃百行之本,朕当 自为书之,令勒于碑阴。"因赐至诏谕旨。

帝虑中外官吏清浊混淆,莫能甄别,壬午,命王沔、谢泌、王仲华同知京朝官 考课,张弘、高象先、范正辞同知幕职、州县官考课,号曰磨勘院。又命魏廷式与 赵镕、李著同较三班院殿直以上功过。

十一月,己亥,开封尹许王元僖,早朝方坐殿庐中,觉有疾,径归府,车驾遽 临视,疾已亟,帝呼之,犹能应,少选薨,年二十七。帝哭之恸,追赠太子,谥曰 恭孝。

诏以将有事于南郊,前十日而许王薨,按礼,于天地、社稷之祀并不废,缘请 谒太庙,恐非便,集公卿议之。吏部尚书宋琪等上奏,请以来年正月上辛合祭天地, 从之。

初,王沔罢政归私第,会中书小吏旧罪发,事连中书,因有奏毁沔者。帝语之 曰:"吕蒙正有大臣体,王沔甚明敏。"毁者惭而退。及沔同知京朝官考课,所奏 条目细碎,物论甚哗,而沔自谓直清无私,固结人主,求再入。庚子,沔视事省中, 暴得风眩疾,舁归第,卒,优诏赠工部尚书。

恭孝太子元僖,性仁孝,姿貌雄毅,沉静寡言,尹京五年,政事无失。帝尤所 锺爱,及薨,追念不已,或悲泣达旦,作《思亡子诗》以示近臣。未几,有言元僖 为嬖妻张氏所惑,专恣捶仆妾,有至死者,而元僖不知;为张氏于都城西佛寺招魂 葬其父母,僭差俞制。又言元僖因误食它物得病,及其宫中私事。帝怒,命缢杀 张氏,捕元僖左右亲吏系狱,命王继恩验问,悉决杖停免。掘烧张氏父母冢墓,亲 属皆窜远恶。丙辰,诏罢册礼,但以一品卤簿葬焉。

礼仪使苏易简上言曰:"伏以圣朝亲祀圜丘,以宣祖侑神作主,此则符圣人大 孝之道,成严父配天之仪。恭惟太祖皇帝,光启丕图,躬临大宝,以圣授圣,传于 无穷。谨按唐永徽中,以高祖、太宗同配上帝,望将来亲祀效丘,奉宣祖、太祖同 配。其常祀孟春祈谷,孟冬神州,季秋大享,以宣祖崇配;冬至圜丘,夏至皇地祇, 孟夏雩祀,以太祖崇配。"诏从之。

十二月,辽遣东京留守萧恒德伐高丽,高丽王王治初不设备,既乃以侍中军使、 内史侍郎徐熙为中军使,门下侍郎崔亮为下军使,军于北界。旋闻辽师攻蓬山郡, 获先锋军使尹庶颜等,高丽兵不得进。

○太宗至仁应道神功圣德睿烈大明广孝皇帝淳化四年(辽统和十一年)

春,正月,庚寅朔,亲飨太庙。

辛卯,合祭天地于圜丘,以宣祖、太祖升配。大赦天下。

度支副使谢泌条上郊祀赏给军士之数,帝曰:"朕爱惜金帛,正备赏赐耳。" 泌因曰:"唐德宗牛泚之乱,后唐庄宗马射之祸,皆赏军不丰所致。今陛下躬御菲 薄,赏赐优厚,真历代王者之所难也!"

辽萧恒德移檄高丽,责令降款。国王王治数遣使不得要领,除熙请往,奉书如 辽营,使译者问相见礼。恒德曰:"我大朝贵人,宜拜于庭。"熙持不可,恒德乃 许升堂行礼。恒德曰:"新罗及高句丽之地,我所有也,而汝国侵蚀之,又与我连 壤而越海事宋,是以来讨。今能割地以献而修朝聘,可以无事。"熙曰:"我国即 高句丽之旧,故号高丽,都平壤。若论地界,上国之东京皆在我境,何得谓之侵蚀 乎?且鸭绿江内外亦我境内,今女真据其间,道路梗涩,甚于涉海,朝聘之不通, 女真之故也。若今逐女真,还我故地,筑城堡,通道路,则敢不修贡?"恒德以其 语闻,辽主许罢兵。王治大喜,即遣其侍中朴良柔为礼币使,奉表请罪,辽主命取 女真鸭绿江东数百里地赐之。

二月,己未朔,日有食之。

戊戌,诏赐京城高年帛,百岁者一人,加赐涂金带。

癸亥,废沿江榷货八务,听商人买贩。

乙丑,加高丽国王王治检校太师,以高丽遣使入贡也。又封静海军节度使黎桓 为交趾郡王。

帝以江、淮、浙、陕比岁旱灾,民多转徙,颇恣攘夺,抵冒禁法,己卯,遣工 部郎中韩授、考功员外郎潘慎修等八人分路巡抚,俾招集流亡,导扬壅遏,按决庶 狱,率从轻典。有可以惠民者,悉许便宜从事;官吏罢软苛刻者上之;诏令有所未 便,亦许条奏。

丙戌,以磨勘京朝官院为审官院,幕职州县官院为考课院。时金部员外郎谢泌, 言磨勘之名,非典训也,故易之。

蜀土富饶,孟氏割据,府库益充溢。及王师平蜀,孟氏所储,悉归内府。后言 事者竞起功利,成都除常赋外,更置博买务。诸郡课民织作,禁商旅不得私市布帛, 日进上供又倍其常数,司计之吏,析及秋毫。蜀地狭民调,耕稼不足以给,由是小 民贫困,兼并者复籴贱贩贵以夺其利。青城县民王小波,聚徒众,起而为乱,谓众 曰:"吾疾贫富不均,今为汝均之!"贫民多来附者,遂攻掠邛、蜀诸县。是月, 寇彭山,县令齐元振率兵拒之,为小波所杀。初,秘书丞张枢使蜀,奏官吏不法者 百馀人,多坐黜免,独称元振清白强干,朝廷赐玺书奖谕。元振实贪暴,既受诏, 益恣横,受赇得金帛,多寄民家。小波知民怨怒,因袭杀之,散其金帛,剖元振腹, 实以钱刀,盖恶其诛求之无厌也。贼党由是愈炽。

朝廷自克平诸国,财力雄富。然聚兵京师,外州无留财,天下支用悉出三司, 故费用浸多。帝孜孜庶务,动以爱民惜费为本。戊子,有司言油衣帟幕破损者数万 段,欲毁弃之,帝令煮浣,染以杂色,制为旗帜数千。

左司谏张观,因对,言扬州民多阙食,请革残税,帝曰:"近已免贫下民秋税, 何为复有理纳?"观曰:"细民奸猾,多以佃户托名贫下,侥幸蠲减,惟实贫下者 尚有残欠。"上再三叹息曰:"两税蠲减,朕无所惜,若实惠及贫民,虽每年放却, 亦不恨也。今城郭兼并之家,朘削贫民,豪猾之徒,隐漏租赋,此甚弊事,安得良 吏规制称朕之意乎!"

初,何承矩至雄州,即建屯田之议。会临津令黄懋亦上书言:"闽地惟种水田, 缘山导泉,倍费功力。今河北州军陂塘甚多,引水溉田,省功易就,三五年内,公 私必获大利。"因诏承矩往河北诸州按视,复奏,如懋言。三月,壬子,以承矩为 制置河北缘边屯田使,懋为大理寺丞、充判官、发雄、莫、霸诸州、平戎、破虏、 顺安诸军戍卒万八千人给其役,兴堰六百里,置斗门,引淀水灌溉。河北霜早,初 年,稻不成,懋乃取江东早稻种七月熟者课令种之,是年八月,稻熟。始,承矩建 水田之议,沮者颇众,武臣亦耻于营葺佃作。既而种稻不熟,群议益甚,几罢其事。 及是承矩载稻穗数车,遣吏送阙下,议者乃息。自是苇蒲、蠃蛤之饶,民赖其利。

诏权停贡举。

成德节度使田重进,改授永兴军节度使。帝谓陕西转运使郑文宝曰:"重进先 朝宿将,宣力于国,卿宜善待之。"文宝再拜奉诏。始,帝在籓邸,爱重进忠勇, 尝令给酒炙,重进不肯受,使者曰:"晋王赐汝,汝安得拒?"重进曰:"我止知 有陛下,不知有晋王。"卒不受。帝嘉其质直,故始终委遇焉。

诏:"大理所详决案牍,即以送审刑院,勿复经刑部详覆。"

夏,四月,己卯,命诸司奉行公事,不得辄称圣旨。

五月,壬寅,帝谓帝相李昉等曰:"朕观在位之人,未进用时,皆以管、乐自 许;既得位,乃竞为循默,曾不为朕言事。朕日夕焦劳,略无宁暇。臣主之道,当 如是邪?"昉等惶惧拜伏。帝曰:"事有未至,与卿等言之,亦上下无隐耳。"

丙午,张洎赴翰林,帝谓近臣曰:"学士之职,清切贵重,非它官可比,朕常 恨不得为之。"

丁未,废京朝官差遣院,令审官院总之,翰林学士钱若水、枢密直学士刘昌言 同知审官院,考覆功过以定升降。又以判流内铨、翰林学士承旨苏易简、虞部员外 郎王旦等同兼知考课院。凡常调选人,流内铨主之;奏举及历任有殿累者,考课院 主之。旦,祐子也。

戊申,诏罢盐铁、度支、户部等使,三司但置使一员、判官六员、推官三员, 从殿中丞马应昌议也。以盐铁使魏羽判三司。

初,京西转运副使卢之翰建议,以潩水泛溢,侵许州民田,请自长葛县开河导 潩水分流二十里,合于惠民河。至是役成,之翰以劳加户部员外郎,为陕西转运使。

六月,戊午朔,诏中丞已下皆亲临鞫狱。

丙寅,吏部侍郎、平章事张齐贤罢为尚书左丞。先是殿中丞硃贻业,参政李沆 之姻也,与诸司副使王延德同监京庾。延德托贻业白沆,求补外官,沆以语齐贤, 齐贤以闻。帝以延德尝事晋邸,怒其不自陈而干祈执政,召见,诘责,延德、贻业 皆不以实对。齐贤不欲援沆为证,乃自引咎,遂至罢相,物论美之。

壬申,知枢密院事张逊贬右领军卫将军,同知院事寇准罢守本官。逊素与准不 协,数争事帝前,帝将罢之。一日,准与温仲舒同出禁中,道逢狂人迎马首呼万岁, 右羽林大将军王宾与逊相厚,又知逊与准有隙,因奏其事。准自辨云:"实与仲舒 同行,而逊令宾独奏臣。"逊执宾奏斥准,辞意甚厉,因互发其私,帝怒,故贬逊 而罢准。

以涪州观察使柴禹锡为宣徽北院使、知枢密院事,枢密直学士刘昌言同知院事, 吕端参知政事。昌言骤膺大用,不为时望所归,或短之于帝前,且言其辞语难晓, 帝曰:"惟朕能晓之。"

戊寅,命左谏议大夫魏庠、司封郎中知制诰柴成务同知给事中事,凡制敕有未 便,宜准故事封驳以闻;从左谏议大夫魏羽请也。

先是,帝急召广南转运使开封向敏中归阙,权工部郎中,一日,御笔飞白书敏 中及虞部郎中鄄城张讠永姓名付宰相,曰:"此二人,名臣也,朕将用之。"左右 因称其才。秋,七月,癸酉,以向敏中、张讠永同知银台、通进司,视章奏案牍以 稽出入。己酉,并命为枢密直学士。

庚戌,雍丘县尉武程上疏,愿减后宫嫔嫱,帝谓宰相曰:"程疏远小臣,不知 宫闱中事。内庭给使不过三百人,皆有掌执,不可去者,卿等固合知之。朕必不学 秦皇、汉武作离宫别馆,取良家子以充其中,贻万代讥议。"李昉曰:"陛下躬履 纯俭,中外所知。臣等家人皆预中参,备见宫闱简约之事。程微贱,辄陈狂瞽,宜 加黜削,以惩妄言。"帝曰:"朕曷尝以言罪人!但念程不知耳。"

辽境自夏末大雨,至是桑乾、羊河溢,居庸关西害禾稼殆尽,奉圣、南京居民 庐舍多垫溺。

是月,置诸路茶盐制置使。

八月,丙辰朔,日有食之。

帝草书宋玉《大言赋》赐翰林学士承旨苏易简,易简因拟作《大言赋》以献, 帝览赋嘉赏,手诏褒之。它日。易简直禁中,以水试欹器,属小黄门宣事密奏,而 不识其名。及晚朝,帝曰:"卿所玩得非欹器邪?"易简曰:"然,乃江南徐邈所 作。"即取至便坐,帝亲较试,再三嗟赏。易简进曰:"臣闻日中则昃,月满则亏, 器满则覆,物盛则衰。愿陛下持盈守成,慎终如始,以固万世基业,则天下幸甚!"

通进、银台司,旧隶枢密院,凡内外奏覆文字,必关二司,然后进御。外则内 官及枢密院吏掌之,内则尚书内省籍其数以下有司,或行或否,得缘而为奸,禁中 莫知,外司无纠举之职。枢密直学士向敏中初自岭南召还,即具言其事,请别置局, 命官专校其簿籍,以防壅遏;帝嘉纳之。癸酉,诏以宣徽北院厅事为通进、银台司, 命敏中及张讠永同知二司公事,凡内外章奏案牍,谨视其出入而句稽焉,月一奏课。 事无大小,不敢有所留滞矣。发敕司旧隶中书,寻令银台司兼领之。

初,黄州团练副使王禹偁量移解州,因左司谏吕文仲巡抚陕西,疏言父老,求 徙东土,帝即诏禹偁还朝。己卯,授左正言,谓宰相曰:"禹偁文章,独步当世; 然赋性刚直,不能容物,卿等宜召而戒之!"寻命直昭文馆。

九月,乙巳,以给事中封驳隶通进、银台司,一应诏敕,并令向敏中、张讠永 详酌是否,然后行下。时泰宁节度使张永德为并代都部署,有小校犯法,永德笞之 至死,诏按其罪。讠永封还诏书,且言:"永德方任边寄,若以一小校故摧辱主帅, 臣恐下有轻上之心。"不从,未几,果有营兵胁讼军候者,讠永复引前事为言,帝 改容劳之。

是秋,久雨不止,硃雀、崇明门外积水尤甚,往来浮罂筏以济,壁垒庐舍多坏, 近甸秋稼多败,流移甚众。陈、颖、宋、亳间盗贼群起,商旅不行。帝以阴阳愆伏, 罪由公府,切责宰相李昉等曰:"卿等盈车受俸,岂知野有饿殍乎?"昉等惭惧拜 伏。


分类:正史 书名:续资治通鉴 作者:毕沅
《续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六十 【宋纪一百六十】|正史

《续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六十 【宋纪一百六十】


起昭阳作噩九月,尽强圉赤奋若六月,凡三 年有奇。

○宁宗法天备道纯德茂功仁文哲武圣睿恭孝皇帝嘉定六年(金贞祐元年,蒙古 太祖八年)

九月,乙巳朔,金主谕尚书者:"事有规画者,悉依世宗所行行之。"

丁未,金主临奠前主于卫王邸第,有司奏旧礼当坐哭,金主命撤坐,伏哭尽哀, 敕有司以礼改葬。

金主诏求直言。戊申,御仁政殿,视朝,赐赫舍哩执中坐,执中不辞而坐。

辛亥,金封皇子守礼为遂王,守纯为濮王。夔王永升薨,金主亲临奠。

壬子,金改元贞祐,大赦。丙辰,右丞相图克坦镒进左丞相,封广平郡王。左 谏议大夫张行信上言崇节俭、广听纳、明赏罚三事。

庚申,金赫舍哩执中议废故卫王为庶人。金主曰:"朕徐思之。"旋诏百官议 于朝堂,议者二百馀人,太子少傅鄂屯忠孝、侍读学士富察思忠阿附执中,议曰: "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况偷大位以私己乎?请废为庶人。"户部尚书武都、拾遗 田庭芳等三十人,请降为王侯;太子少保张行简,请用汉昌邑王、晋海西公故事; 侍御史完颜寓等十人,请降复王封。执中固执前议,金主不得已,乃降封东海郡侯。

金昭雪章宗元妃李氏,承御贾氏,诏曰:"大安之初,颁谕天下,谓李氏与其 母王盼儿及李新喜同谋,令贾氏虚称有身,各正罪法。章宗皇帝圣德聪明,岂容有 此欺绐!近因集议,提点近侍局完颜达,霍王傅大政德,皆言贾氏事内有冤。朕亲 临问左证,其事暧昧,当时被罪谴责者,可俱放免还家。"

丙寅,金主命六品以下官,事有可言者,言之无隐。

是月,初以京朝官监省门。

闰月,戊辰朔,诏御史台考课监司。

金主拜日于仁政殿。自是每月吉为常。

金主旧名珣,泰和中,改赐名从嘉,庚午,复旧名。诏:"前所更名二字,自 今不须回避。"

辛未,金主追尊其母刘氏为皇太后。

甲申,金立皇子守忠为皇太子,从张行信请也。

丙戌,以金主新立,命四川谨边备。

己丑,以湖北旱伤,诏监司、守令赈恤。

癸巳,雷。

甲午,史弥远等上二祖下七世《仙源类谱》、《高宗宝训》、《皇帝玉牒、会 要》。帝命驻孝宗《敬天图》置左右,备省览。

乙未,大雷。丙申,下罪己诏。

金以珠赫寽果勒齐为元帅右监军。金主谕之曰:"闻军中事皆中覆,得无失 机宜乎?自今当即行之,朕但责成功耳。"旋命自镇州守御中都。

冬,十月,丁酉朔,金中都戒严。

戊申,遣真德秀贺金主即位;庚戌,遣李埴使金贺正旦。会金乱,皆不至而还。

蒙古选诸部精兵五千骑,使奇尔台、哈台二将趣中都。蒙古游骑至高桥,金宰 执以闻。金主使人问执中,执中曰:"计画已定矣。"既而让宰执曰:"吾为尚书 令,岂得不先与议而遽奏耶!"宰执逊谢而已。

提点近侍局庆善努,副使惟弼,奉御惟康,请除执中。金主念援立功,隐忍不 许。

执中遣果勒齐出战,辄败,执中欲斩之,金主谕免。执中乃益其兵,戒之曰: "胜则赎罪,不胜斩汝矣!"辛亥,果勒齐出战,自夕至晓,北风大作,吹石扬沙, 不能兴目,金兵大溃。果勒齐自度必为执中所杀,乃以糺军入中都,围执中第。执 中闻难,弯弓注矢外射,不胜,登后坦欲走,衣絓,堕而伤股,军士就斩之。果勒 齐取其首,诣阙请罪。金主赦之,谓近侍局密达诏旨,为果勒齐解,因以果勒齐为 左副元帅。执中之党驱市人与糺军斗,糺军多死。金主使近侍局慰谕之,乃止。壬 子,出执中之党于外。

甲寅,金张行信上封事曰:"《春秋》之法,国君立不以道,若尝与诸侯盟会, 即列为诸侯。东海在位已六年矣,为其臣者,谁敢干之!执中握兵入城,躬行弑逆, 当是时,惟善延、实古讷率众赴援,至于战死,论其忠烈,在朝食禄者皆当愧之。 陛下始亲万机,海内望化,褒显二人,延及子孙,庶几少慰贞魂。宋徐羡之、傅亮、 谢晦,弑营阳王,立文帝,文帝诛之,以江陵奉迎之诚,免其妻子。执中,国之大 贼,虽已死而罪名未正,宜暴其过恶,宣布中外,除名削爵,缘坐其家,然后为快。 陛下若不忍援立之劳,则依元嘉故事,亦足示惩戒。"乃下诏暴执中过恶,削其官 爵。赠善延、实古讷宫,录其后。庆善努、惟康、惟弼皆迁赏。近侍局自此用事。

蒙古穆呼哩统兵侵金,所向残破。永清人史秉直聚族谋曰:"方今国家丧乱, 吾家百口何以自保?"既而知降者皆得免,乃率里中数千人诣涿州军门降。穆呼哩 欲用秉直,秉直辞,乃以其子天倪为万户,领降人家属屯霸州。

癸亥,金放宫女百三十人。

十一月,戊辰,夏人寇金会州,图克坦绰尔出兵击走之。

金主欲与蒙古议和,遣使报之。庚午,诏百官议于尚书省。

时握兵者皆畏缩不敢战,曰恐坏和议。张行信上言曰:"和之与战,本是二事, 奉使者自专议和,将兵者惟当主战,岂得以和事为辞?自崇庆来,皆以和误。若我 军时肯进战,稍挫其锋,则和事成也久矣。顷北使既来,然犹破东京,略河东,今 我使方行,将帅辄案兵不动,于和议卒无益也。事势益艰,刍粮益竭,和之成否, 盖未可知,岂当闭门自守以待敝哉?宜及士马尚壮,择猛将锐兵,防卫转输,往来 拒战,使之少沮,则附近蓄积皆可入京师,和议亦不日可成矣。"金主心知其善而 不能行。

金以横海节度使承晖为右丞,以耿端义参知政事。

癸未,虚恨蛮寇中镇寨。

蒙古兵攻金观州,刺史高守约死之。

十二月,丁酉朔,金以图克坦公弼为右丞,承晖进都元帅兼平章政事,果勒齐 进平章政事,仍兼左副元帅。

壬寅,蠲琼州丁盐钱。

夏取金泾州。

蒙古主留奇尔台、哈台屯金中都城北,分降人杨伯遇、刘伯林汉军四十六都统 并蒙古兵为三道:命其子卓沁、察罕台、谔格德依为右军,循太行而南,破保、遂、 中山、邢、洛、磁、相、卫辉、怀、孟诸郡,径抵黄河,掠泽、潞、平阳、太原之 间;弟哈萨尔及克特卜齐等为左军,遵海而东,破滦、蓟及辽西诸郡;蒙古主自将 与子图垒为中军,破雄、莫、清、沧、景、献、河间、滨、棣、济南等郡。三道兵 还,复屯大口,以逼中都。时诸路兵皆往山后防遏,乃签乡民为兵,上城守御。蒙 古尽驱其家属来攻,父子兄弟,往往遥呼相应,由是人无固志,故所至郡邑皆下。 凡破金九十馀郡,两河、山东数千里,人民杀戮几尽,金帛、子女、羊畜牛马席卷 而去,屋庐焚毁,城郭丘墟。惟中都、通、顺、真定、清、沃、大名、东平、德、 邳、海州十一城不下。

金张行信言:"自兵兴以来,将帅甚难其人。愿陛下令重臣各举所知,才果可 用,褒显奖谕,令其自效,必有奋命报国者。昔李牧为赵将,军功爵赏,皆得自专, 出攻入守,不从中覆,遂能北破大敌,西抑强秦。命将若不以文法拘绳、中旨牵制, 委任责成,使得尽其智能,则克复之功可望矣。"金主善其言。

蒙古兵围中都。金置招贤所于东华门内外,士庶皆得言事,或不次除官,由是 闾阎细民,往往炫鬻求售。王守信者,本一村夫,敢为大言,以诸葛亮为不知兵, 完颜寓荐于朝,诏署行军都统。募市井无赖为兵,教阅进退跳跃,大概似童戏;大 书"古今相对"四字于旗上,作黄布袍、缁巾、镴牌各三十六事,牛头响环六十四 枚,欲以怖敌而走之,大率皆诞妄;因与其众出城,杀百姓之樵采者以为功。贾耐 儿者,本岐路小说人,俚语诙嘲以取衣食,制运粮车千辆,是时材木甚艰,所费浩 大,观者皆窃笑之。草泽李栋,在大安末,尝事司天监李天惠,依附天文,假托占 卜,趋走贵臣,得为天文官。栋尝密奏:"白气贯紫微,主京师兵乱,幸不贯彻, 得不成祸。"既而果勒齐杀执中,金主益信之。张行信上言:"《易》称'开国承 家,小人弗用',圣人所以垂戒后世者,其严如此。今敌兵纵横,人情恟惧,应敌 兴理,非贤智莫能。狂子庸流,猥蒙拔擢,参预机务,甚无谓也。"于是金主皆罢 之。

金珠赫寽果勒齐辟御史李英为经历官。英上书于果勒齐曰:"中都之有居庸, 犹秦之有崤、函、蜀之有剑门也。迩者撤居庸兵,我势遂去。今土豪守之,朝廷当 遣官节制。失此不图,忠义之士,将转为它矣。"又曰:"可镇抚宣德、德兴馀民, 使之从戎,所在自有宿藏,是以取给,是国家不费斗粮尺帛,坐收所失之关隘也。 居庸咫尺,在都之北,而不能卫护,英实耻之。"果勒齐奏其书,即除工部员外郎, 充宣差都提控,居庸等关隘悉隶焉。

金元帅右都监内族额尔克率兵五千护粮通州,遇蒙古兵辄溃。张行信上言曰: "御兵之道,无过赏罚。使其临敌有所慕而乐于进,有所畏而不敢退,然后将士用 命而功可成。若额尔克败衄,宜明正其罪。朝廷宽容,一切不问,臣恐御军之道未 尽也。"金主报曰:"卿意具悉,额尔克已下狱矣。"

金山东被兵,郡县望风而遁,泰安州刺史和速嘉安礼独城守。或劝其去,安礼 曰:"我去,城谁与保?且为人臣而避难,不负国家之恩乎?"乃团练缮完,为守 御计。已而蒙古兵至,攻旬日,不能下,谓之曰:"此孤城耳,内无粮储,外无兵 援,不降,无遗类矣。"安礼不听。城破,被执,或指为酒监,安礼曰:"我刺史 也,何以讳为!"使之跪,安礼不屈,遂以戈桩其胸而杀之。诏赠泰定军节度使, 谥坚贞。安礼,大名路人也。

是岁,两浙诸州大水,赈之。

○宁宗法天备道纯德茂功仁文哲武圣睿恭孝皇帝嘉定七年(金贞祐二年,蒙古 太祖九年)

春,正月,丁卯朔,金以边事未息,免朝贺。

四川制置使安丙,遣提举阜郊博马务何九龄等率诸将及金人战于秦州城下,败 还。沔州都统制王大才,执九龄等七人,斩之,枭首境上,而讼丙于朝,谓有异志。

辛未,蒙古兵攻金彰德府,知府洪果玖珠死之。玖珠,临潢人也。

丁丑,参知政事章良能卒。

乙未,蒙古兵入怀州,金沁南军节度使宛平宋扆死之。

是月,金李英乘夜与壮士李雄、郭仲元等四百九十人出中都城,缘西山进至佛 岩寺,令雄等下山招募军民,旬日,得万馀人,择众所推服者领之,诡称土豪,屡 与蒙古兵战,被创,召还。

金知大兴府事胥鼎,以在京贫民阙食者众,宜立法赈救,上言:"京师官民有 能赡给贫民者,宜计所赡,迁官升秩,以劝奖之。"遂定权宜鬻恩例格。

二月,丁未,青羌卜笼十二骨来降。卜笼,青羌部族也,性残忍,多器械,仰 掳掠为生。十二骨者,十二种也。

三月,丁卯,召安丙为同知枢密院事,以成都路安抚使董居谊为四川制置使。

庚辰,金遣使来督二年岁币。

金参知政事耿端义,以中都围久,将帅皆不肯战,言于金主曰:"今日之患, 东海启之。士卒纵不可使,城中军自都统至穆昆不啻万馀,遣此辈一出,或可以得 志。"议竟不行。

癸未,金主以粮运道绝,下令括粟,中都大扰。张行信上书曰:"近日朝廷令 知大兴府胥鼎便宜计画军食,因奏许人纳粟买官。既又遣参知政事鄂屯忠孝括官民 粮,户存两月,馀悉令输宫。酬以爵级、银钞。时有粟者,或先具粟于鼎,未及入 官。忠孝复欲多得,以明己功,凡鼎所籍者,不除其数,民甚苦之。今米价踊贵, 无所从籴,民粮止两月,又夺之。敌兵在迩,人方危惧,若复无聊,或生他变,则 所得不偿所损矣。"金主善其言,命行信偕近臣审处。仍谕忠孝曰:"极知卿尽心 于公,然国家本欲得粮,今既得矣,姑从人便可也。"

戊子,金以濮王守纯为殿前都点检兼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权都元帅府事。

蒙古主驻金中都之北郊,诸将请乘胜破燕,蒙古主不从,遣萨巴勒谓金主曰 "汝山东、河北郡县,悉为我有,汝所守惟燕京耳。天既弱汝,我复迫汝,天其谓 我何!我今还军,汝不能犒师以弭我诸将之怒耶?"平章政事珠赫寽果勒齐谓金 主曰:"蒙古人马疲病,当决一战。"都元帅完颜承晖曰:"不可。我军身在都城, 家属各居诸路,其心向背未可知,战败必散,苟胜,亦思妻子而去。社稷安危,在 此一举,莫如遣使议和,待彼还军,更为之计。"左丞相图克坦镒亦以和亲为便。 金主然之,遣承晖诣蒙古请和。壬寅,以东海郡侯女为岐国公主,归于蒙古主,蒙 古所称公主皇后也。并以金帛、童男女五百、马三千赂之。蒙古兵退,中都解严, 仍遣承晖送出居庸。

壬辰,蒙古兵破金岚州,镇西军节度使乌库哩仲温死之。

夏,四月,乙未朔,金以胥鼎为右丞。以蒙古和议成,大赦,命布萨安贞为宣 抚使,安辑遗黎。安贞,揆之子也。

金南京留守布萨端等请幸南京,金主将从之。左丞相图克坦镒曰:"銮舆一动, 北路皆不守矣。今已讲和,聚兵积粟,固守京师,策之上也。南京四面受兵;辽东 根本之地,依山负海,其险足恃,御备一面,以为后图,策之次也。"金主不从。 庚戌,镒卒。镒明敏方正,学问渊贯,一时名士皆出其门。

金以张行信为山东转运按察使。

将行,求入见,言曰:"参政鄂屯忠孝,饰诈不忠,临事惨刻,党于赫舍哩执 中,罪状显著,无事之时,犹不容一相非才;况今多故,乃使此人与政,如社稷何!" 金主曰:"朕初即位,当以礼进退大臣,卿语其亲知,讽令求去可也。"行信以语 右司郎中巴图鲁,巴图鲁以金主意告忠孝,忠孝靦然不恤。顷之,出知济南府。

五月,甲戌,金霍王从彝卒。

丁丑,太白经天。

乙酉,赐礼部进士袁甫以下五百四人及第、出身。

辛巳,金迁东海侯、镐励五家属于郑州。

金主以国蹙兵弱,财用匮乏,不能守中都,乃决意南迁。太学生赵昉等上章极 论利害;以大计已定,不能中止,皆慰谕而遣之。命平章政事、都元帅承晖,尚书 左丞穆延尽忠,奉太子守忠留守中都,遂与六宫启行。以巴图鲁李英为御前经历官。 诏曰:"扈从军马,朕自总之,事有利害,可因近侍局以闻。"

蒙古主闻之,怒曰:"既和而迁,是有疑心而不释,特以解和为款我之计耳。" 复图南侵。

金主至良乡,命扈卫糺军元给铠马,悉复还官。糺军怨之,遂作乱,杀其主帅 索珲而推札达、贝实勒、札拉尔三人为帅,北还。承晖闻变,以兵阻卢沟,札达击 败之,遣使乞降于蒙古。

蒙古主遣舒穆噜明安及繖格巴图援之,入古北口,徇景、蓟、檀、顺诸州。诸 将议欲屠之,明安曰:"此辈当死,今若生之,则彼之未附者皆闻风而自至矣。" 蒙古主从之。明安等遂与札达合兵逼中都。

金主闻之,遣人召太子,应奉翰林文字完颜素兰以为不可。珠赫寽果勒齐曰: "主上居此,太子宜从。且汝能保都城必完乎?"素兰曰:"完固不敢必,但太子 在彼,则声势俱重,边隘有守,则都城无虞。昔唐明皇幸蜀,太子实在灵武,盖将 以系天下之心也。"不从,竟召太子。

杨安儿贼党日炽,潍州李全等并起剽掠。全,即开禧中戚拱结以复涟水者也。 贼皆衣红,时目为红袄贼。全与仲兄福尤桀奡,刘庆福、国用安、郑衍德、田四子、 洋子潭等皆附之,与安儿相应。金宣抚使布萨安贞至益都,败安儿于城东。安儿奔 莱阳,莱州徐汝贤以城降,安儿势复振。登州刺史耿格开门纳州印,郊迎安儿,发 帑藏以劳贼。安儿遂僭号,置官属,改元天顺,凡诏表、符印、仪式,皆格草定。 遂陷宁海,攻潍州。伪元帅郭方三据密州,略沂、海。李全犯临朐,扼穆陵关,欲 取益都。安贞以沂州防御使布萨琉嘉为左翼,安化军节度使完颜恩楞讨之。

六月,甲午朔,金以按察转运使高汝砺为参知政事。

甲辰,以旱,命诸路监司、守臣决滞讼。壬子,释大理、三衙及两浙路杖以下 囚。

自史弥远得政,廷臣俱务容默,无敢慷慨尽言者。权刑部侍郎刘龠奏:"愿 诏大臣,崇奖忠谠以作士气,深戒谀佞以肃具僚。"未几,监进奏院陈宓上封事言: "宫中宴饮,或至无节;非时赐予,为数浩穰。一人蔬食,而嫔御不废于击鲜;边 事方殷,而桩积反资于妄用。此宫闱仪刑有未正也。大臣所用,非亲即故,执政择 易制之人,台谏用慎默之士,都司枢掾,无非亲昵,贪吏无不得志,廉吏动招怨尤, 此朝廷权柄有所分也。钞盐变易,楮币称提,安边所创立,固执己见,动失人心。 败军之将,躐跻殿岩,庸鄙之夫,又尹京兆。宿将有守城之功,以小过而贬;三衙 无汗马之劳,托公勤而擢。此政令刑赏多所舛逆也。若能交饬内外,一正纪纲,天 且不雨,臣请伏面谩之罪。"奏入,弥远不乐。帝为罢中宫庆寿、三衙献遗。宓, 俊卿之子也。

秋,七月,甲子朔,以左谏议大夫郑昭先签书枢密院事。

庚辰,金布萨安贞军昌邑东,徐汝贤等以三州之众十万来拒战,自午抵暮,转 战三十里,杀贼数万。壬午,贼棘七率众四万陈于辛河,安贞令琉嘉由上流胶西济, 继以大兵,杀获甚众。甲申,安贞军至莱州,伪宁海州刺史史泼立以二十万陈于城 东。琉嘉先以轻兵薄贼,诸将继之,贼大败,招之降,不应。安贞遣莱州黥卒曹全 等诈降于汝贤为内应,曹全与贼戍卒姚云相结,约纳官军。丁亥夜,曹全缒城出, 潜告琉嘉,琉嘉募勇敢士三十人,从曹全入城,云纳之,大军毕登,斩汝贤。安儿 脱身走,耿格、史泼立皆降。琉嘉略定胶西诸县,袭杀郭方三,复密州。

金人来告迁。庚寅,起居舍人真德秀上疏,请罢金岁币,其略曰:"女真以蒙 古侵凌,徙都于汴,此吾国之至忧也。盖蒙古之图灭女真,犹猎师之志在得鹿,鹿 之所走,独必从之。既能越三关之阻以攻燕,岂不能绝黄河一带之水以趋汴?使蒙 古遂能如刘聪、石勒之据有中原,则疆域相望,便为邻国,固非我之利也;或如耶 律德光之不能即安中土,则奸雄必将投隙而取之,尤非我之福也。今当乘敌之将亡, 亟图自立之策,不可乘敌之未亡,姑为自安之计也。夫用忠贤,修政事,屈群策, 收众心者,自立之本;训兵戎,择将帅,缮城池,饬戍守者,自立之具。以忍耻和 戎为福,以息兵忘战为常,积安边之金缯,饰行人之玉帛,女真尚存,则用之女真, 强敌更生,则施之强敌,此苟安之计也。陛下以自立为规模,则国势日张;以苟安 为志向,则国势日削;安危存亡,皆所自取。若夫当事变方兴之日,而示人以可侮 之形,是堂上召兵,户内延敌也。"帝纳之,议罢岁币。淮西转运使乔行简上书丞 相曰:"蒙古渐兴,其势已足以亡金。金,昔我之雠也,今吾之蔽也。宜姑与币, 使得拒蒙古。"议不决。

是月,夏左枢密使万庆义勇,遣二僧赍蜡书来四川,议夹攻金以恢复故疆,制 置使董居谊不报。由是夏讯中绝。

金主至南京,诏立元妃都察氏为皇后。后本王氏,中都人,都察,其赐姓也。 姊有姿色,为金主所纳,封淑妃,至是亦晋封元妃。

八月,庚子,金太子守忠至自中都。

癸卯,金复来督岁币。

乙巳,太白经天。

戊申,以安丙为观文殿学士,知潭州。

甲寅,金完颜素兰上书曰:"昔东海在位,信用谗谄,疏斥忠良,以致小人日 进,君子日退,纪纲紊乱,法度益隳。风折城门之关,火焚市里之舍,盖上天垂象 以儆惧之也;东海不悟,遂至灭亡。诚能大明黜陟以革东海之政,则治安之效,可 指日而待也。陛下不思出此,辄议南迁,诏下之日,士民相率上章请留;启行之期, 风雨不时,桥梁数坏。人心天意,亦可见矣!陛下为社稷计,宫中用度,皆从贬损, 而有司复多置军官,不恤妄费,甚无谓也。或谓军官之众,所以张大威声,臣窃以 为不然。不加精选而徒务其多,缓急临敌,其可恃乎?且中都惟因粮乏,故车驾至 此。稍获安地,遂忘其危,万一再如前日,未知有司复请陛下何之也!"

九月,壬戌朔,日有食之。太白昼见。

乙丑,史弥远上《高宗中兴经武要略》。

冬,十月,丁酉,蒙古兵徇金顺州,劝农使王晦死之。

晦,泽州高平人,被执时,谓其爱将牛斗曰:"若能死乎?"曰:"斗蒙公见 知,安忍独生!"遂并见杀。

壬寅,金穆延尽忠进平章政事。以富珠哩德裕为参知政事。旋命德裕行尚书省 于大名府,令其贬损用度。

丙辰,蒙古取金成州。

金德州防御使完颜绰诺伏诛。

蒙古穆呼哩攻辽东高州,卢琮、金朴等降。锦州张鲸杀其节度使,自立为临海 王,降于蒙古。

十一月,辛丑朔,遣聂子述使金贺正旦,刑部侍郎刘龠等言其不可。太学诸 生上书请斩乔行简,不报。

丁卯,金以布萨端为左丞相。

金兰州译人程陈僧叛,西结夏人为援。

十二月,嗣秀王师揆卒。

金曲赦山东,唯杨安儿、耿格不赦。乙卯,格伏诛。

金军方攻贼于大沫堌。知东平府事乌凌阿以闻赦,即引军还。贼众乘之,复出 为患。金主以陕西统军使完颜弼知东平府。其后安儿与其党汲政等乘舟入海,欲走 岠嵎山,舟人曲成等击之,安儿坠水死。

蒙古兵徇金懿州,节度使高闾山死之。闾山,析木人,为政严酷,乃能以死事 著。

青羌既降,守臣袁楠知蓄卜势孤,遣人谕降,蓄卜疑不敢出;复遣汉人入蓄为 质,蓄卜从三百人至州,楠坐受其降,厚犒之。蓄卜留州城十日,将渡河,送还汉 质。自蓄卜犯边至此,更七年而后定云。

金遣使招耶律琉格降,许以重禄;琉格不从。金主怒,复遣宣抚万努领军四十 馀万攻之。琉格迎战于归仁县北河上,金兵大溃,万努收散卒奔东京。安东同知阿 林惧,遣使求附,于是尽有辽东州郡,遂都咸平,号为中京。金左副元帅伊喇都以 兵十万攻琉格,琉格拒战,败之。

○宁宗法天备道纯德茂功仁文哲武圣睿恭孝皇帝嘉定八年(金贞祐三年,蒙古 太祖十年)

春,正月,乙丑,金命山东安抚使布萨安贞等讨红袄贼刘二祖。

辛未,以师禹为嗣秀王。师禹,师揆弟也。

丁亥,金北京宣差提控完颜实寽,杀宣抚使兼留守鄂屯襄,推乌库哩音达珲 为帅。实寽为宣抚使所杀。

丁丑,金右副元帅富察齐锦以通州降于蒙古,舒穆噜明安命复其职,置之麾下, 遂驻军于中都南建春宫。

乙丑,金太子守忠卒,谥庄献。

夏人攻金环州,二月,辛卯,刺史乌库哩延寿等击却之。

丙午,知枢密院事雷孝友罢。

金尚书省以南迁后,吏部秋冬置选南京,春夏置选中都,赴调者不便,请并选 于南京;从之。

丁未,金布萨安贞遣提控赫舍哩约赫德,破巨蒙等四堌及破马耳山,杀红袄贼 四千馀,遂会宿州兵同攻大沫堌;贼千馀逆战,骑兵击之,尽殪。提控穆延夺其北 门以入,别军取贼水寨,诸军继进,杀贼五千馀。刘二祖被创,擒斩之。杨安儿馀 党李思温等保大、小嵕角子山,金兵击破之。

安儿妹妙真,号四娘子,勇悍善骑射,贼党刘福等奉之,称为姑姑,众尚数万, 掠食磨旗山。李全率众附之,妙真与之通,遂以为夫。

蒙古穆呼哩遣部将史天祥等进攻北京,乌库哩音达珲举城降。穆呼哩怒其降缓, 欲坑其众。舒穆噜额森谏曰:"北京为辽西重镇,当抚之以慰人望,奈何坑之?" 穆呼哩乃止。以音达珲权北京留守,乌页尔权兵马都元帅。

金兴中府元帅石天应降于蒙古,蒙古以为兴中府尹。

三月,辛巳,应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何致,坐妄造事端,荧惑众听,配广西 牢城。

癸未,安定郡王伯柷卒。

己丑,金禁州县置刃于杖以决罪人。

金中都久被围,右丞相、都元帅承晖,以右丞穆延尽忠久在军旅,委以腹心, 而己总持大纲,期于保完都成。及富察齐锦叛,中都益急,金主遣左监军永锡、左 都监乌库哩庆寿将兵三万九千,御史中丞李英运粮大名,行省富珠哩德裕调遣继发, 以救中都。承晖遣间使奉矾书奏曰:"齐锦既降,城中莫有固志,臣虽以死守之, 岂能持久!伏念一失中都,辽东、河朔皆非我有。诸军倍道来援,犹冀有济。"永 锡军至涿州之旋风寨,与蒙古兵遇而溃。李英收清、沧义军数万以进,遇蒙古兵于 霸州。英驭众素无纪律,又值被酒,遂大败,尽失其所运粮,英死,士卒歼焉。庆 寿军闻之,亦溃归。由是中都孤立,内外不通。

夏,四月,癸卯,诏中外臣民直言时政得失。

金用山东西路宣抚副使完颜弼言,招大沫堌渠贼孙邦佐、张汝檝以五品职,下 诏湔洗其罪。汝檝寻谋复叛,为弼所杀。

金平章珠赫寽果勒齐居中专政,忌承晖成功,诸将又皆顾望,虽屡遣援兵, 而终无一人至中都者。

先是完颜素兰自中都计议军事回,上书求见,乞屏左右。金主召至近侍局,给 纸答刂,令书所欲言。书未及半,金主出御便殿见之,悉去左右,惟近侍局直长赵 和仲在焉。素兰言:"臣闻兴衰治乱,有国之常,在所用之人何如耳。用得其人, 虽衰乱尚可扶持;一或非才,则治安亦乱矣。向者糺军之变,中都帅府自足剿灭, 朝廷措置乖方,遂不可制。臣自外风闻皆平章果勒齐之意。"金主曰:"何以知之?" 素兰因陈其交结状,金主颔之。素兰又曰:"果勒齐本无勋劳,亦无公望,向以畏 死故,擅诛赫舍哩执中,盖出无聊耳。一旦得志,妒贤能,树奸党,窃弄国权,自 作威福。去年,都下书生樊知一者,诣果勒齐,言糺军不可信,恐终作乱,遂以刀 杖决杀之,自是无复敢言军国利害者。昔东海时,执中跋扈无上,天下知之而不敢 言,独台臣乌库哩德升、张行信弹劾其恶,东海不察,卒被其祸。今果勒齐之奸过 于执中远矣,台谏当言责,迫于凶威,噤不敢言。然内外臣庶,见其恣横,莫不扼 腕切齿,欲剚以刃,陛下何惜而不去之耶?"金主曰:"此大事,汝敢及之,甚善。" 素兰请召还承晖。金主曰:"都下事殷,丞相恐不可辍。朕徐思之。"素兰出,金 主复戒曰:"今日与朕对者,止汝二人,慎无泄也!"寻令素兰再任监察御史。

蒙古舒穆噜明安攻金之万宁宫,克之,取富昌、丰宜二关,拔固安,中都危在 旦夕。承晖与穆延尽忠会议,期同死社稷。尽忠不从,承晖怒,即起还第。然兵柄 既皆属尽忠,承晖无如之何,乃辞家庙,召左司郎中赵思文,谓之曰:"事势至此, 惟有一死以报国家!"五月,庚申,承晖作遗表,付尚书省令史师安石书之,皆论 国家大计及果勒齐奸状,且谢不能终保都城之罪,从容若平日。尽出财物,召家人, 随年劳多寡分给之。举家号泣,承晖神色泰然,方与安石举白引满曰:"承晖于 《五经》皆经师授,谨守而力行之,不为虚文。"既被酒,取笔与安石诀,最后倒 写二字,投笔曰:"遽尔谬误,得非神志乱耶?"谓安石曰:"子行矣!"安石出 门,闻哭声,则已仰药死矣。家人匆匆瘗庭中。

、是日暮,凡在中都妃嫔,闻尽忠将南奔,皆束装至通玄门。尽忠绐之曰: "我当先出,为诸妃启途。"乃与爱妾及所亲者先出城,不复反顾。蒙古兵入城, 户部尚书任天宠、知大兴府高霖皆及于难,宫室为乱兵所焚。及明安至,官属、父 老出迎,明安曰:"负固不服,以至此极,非汝等罪,守者之责也。"悉令安业。 时蒙古主避暑桓州,闻中都破,遣使劳明安等,悉辇其府库之实北去。于是金祖宗 神御及诸妃嫔皆沦没。尽忠行至中山,谓所亲曰:"若与诸妃偕来,我辈岂得至此!"

安石奉承晖遗表至汴,赠承晖尚书令、广平郡王,谥忠肃。尽忠旋亦至,金主 释其罪不问,仍以为平章政事。

蒙古以舒穆噜明安为太傅,封邵国公,兼管蒙古、汉军兵马都元帅。明安旋以 疾卒。

蒙古主访求辽旧族,得金左右司员外郎耶律楚材,召谓之曰:"辽、金世仇, 朕为汝雪之。"对曰:"臣父祖尝委贽事之,既为之臣,敢仇君耶!"蒙古主异其 言,处之左右。楚材身长八尺,美须宏声,都木达王托云八世孙,尚书右丞履之子 也。

辛未,金立皇孙铿为皇太孙。

癸酉,金进士葛城刘炳条便宜十事:"一曰任诸王以镇社稷。臣观往岁王师, 屡战屡衄。承平日久,人不知兵,将帅非材,既无靖难之谋,又无效死之节,外托 持重之名,内为自安之计,择骁果以自随,委疲懦以临阵,阵势稍动,望尘先奔, 士卒从而大溃;朝廷不加诘问,辄为益兵,是以法度日紊,土地日蹙。自大驾南巡, 远近益无固志,任河北者以为不幸,逡巡退避,莫之敢前。臣愿陛下择诸王之英明 者,总监天下之兵,北驻重镇,移檄远近,则四方闻风者皆将自奋。二曰结人心以 固基本。今艰危之后,易于为惠,愿宽其赋役,信其号令,凡事不便者一切停罢。 三曰广收人才以备国用。备岁寒者必求貂狐,适长涂者必蓄骐骥;河南、陕西有操 行为民望者,稍擢用之,阴系天下之心。四曰选守令以安百姓。今众庶已敝,官吏 贪暴昏乱,与奸为市,公有斗粟之赋,私有万钱之求,远近嚣嚣,无所控告;自今 非才器过人、政迹卓异者,不可任此职。五曰褒忠义以励臣节。忠义之士,奋身效 命,有司略不加省,弃职者顾以恩贷,死事者反不见录,天下何所慕惮而不为自安 之计耶!六曰务农力本以广蓄积。此当今之要务也。七曰崇节俭以省财用。今海内 虚耗,纾生民之急,无大于此者。八曰去冗食以助军费。九曰修军政以习守战。十 曰修城池以备守御。"金主虽异其言而不能用,以补御史台令史。

秋,七月,戊午朔,蒙古取金济源县。

辛酉,以郑昭先参知政事,礼部尚书曾从龙签书枢密院事。

成忠郎李珙,投匦为杨巨源讼冤。壬戌,诏四川立巨源庙,名曰褒忠,赠官, 录其后。

庚辰,诏皇帝搢更名思正,皇侄均更名贵和。

金主闻河北讥察官要求民财始听渡河者,民避兵至或饿死、自溺,命御史台体 访之。

丙子,金尚书省奏给皇太孙岁赐钱,金主不从,曰:"襁褓儿安所用之!"

甲申,金改交钞名"贞祐宝券"。

自泰和以来,交钞日多而轻,乃更作二十贯至百贯、二百贯、千贯,谓之大钞。 初虽稍重,未几益轻而愈滞,市邑视为无益之物。富家内困藏镪之限,外敝交钞屡 更,皆至窘败,谓之"坐化"。商人往往舟运贸易于江、淮、钱多入宋。至是改名 而弊如故。

金工部下开封市白牯,取皮治御用鞠仗,器物局副使珠赫寽筠寿,以其家所 有鞠仗以进,因奏曰:"中都食尽,远弃庙社,陛下当坐薪悬胆之日,奈何以球鞠 细物,动摇民间,使屠宰耕牛以供不急之用"非所以示百姓也。"金主不怿。旋出 筠寿为桥西提控。

红罗山寨主杜秀降于蒙古,以秀为锦州节度使。

蒙古主驻军鱼儿泺,遣繖格巴图帅万骑自西夏趋京兆,以攻金潼关,不能下, 乃由留山小路趋汝州,遇山涧,辄以铁枪相锁,连接为桥以渡,遂赴汴京。金主急 召花帽军于山东,蒙古兵至杏花营,距汴京二十里,花帽军击败之。蒙古兵还兵陕 州,适河冰合,遂渡而北,金人转守关辅。时蒙古兵所向皆下,金人遣使求和。蒙 古主欲许之,谓萨木哈曰:"辟如围场中麞鹿,吾已取之矣,独馀一兔,盍遂舍之!" 萨木哈耻于无功,不从,遣伊实里谓金主曰:"若欲议和,以河北、山东未下诸城 来献,及去帝号称臣,当封汝为河南王。"议遂不成。

八月,戊子朔,金以陕西统军使完颜哈达签书枢密院事。

己丑,赐张栻谥曰宣。

庚子,全主虑平阳城大,兵食不足,议弃之,宰执不可。乃以太常卿侯挚为参 知政事,行中书省于河北东、西两路。

蒙古以史天倪南伐,授右副都元帅,赐金虎符。遂取金平州,经略使奇珠降。

蒙古穆呼哩遣史进道等攻广宁府,降之。

是月,兰州盗程彦晖求内附,四川制置使董居谊却之。

九月,乙亥,申严两浙围田之禁。

金穆延尽忠与果勒齐不相能,而果勒齐恃近侍局为内援,尽忠患之,乘间言于 金主,请以完颜素兰为近侍局。金主曰:"近侍局例注本局人及宫中出身,杂以它 流,恐或不和。"尽忠曰:"若给使左右,可止注本局人;既令预政,固宜慎选。" 金主曰:"何谓预政?"尽忠曰:"中外之事,得议论访察,即为预政矣。"金主 曰:"自世宗、章宗朝许察外事,非自朕始也。如请谒、营私,拟除不当,台谏不 职,非近侍体察,何由知之?"参知政事乌库哩德升曰:"固当慎选其人。"金主 曰:"朕于庶官,曷尝不慎!有外似可用而实无才力者,视之若忠孝而包藏悖逆者, 富察齐锦以刺史立功,骤升显贵,辄怀异志;富鲜万努委以辽东,乃复肆乱;知人 之难如此,朕敢轻乎?"德升曰:"比来访察开决河堤,水损田禾,覆之皆不实。" 金主曰:"朕自今不敢问若辈,外间事皆不知,朕干何事,但终日默坐,听汝等所 为矣。方朕有过,汝等不谏,今乃面讦,此岂为臣之义哉?"未几,或告尽忠谋逆, 下狱,诛之。德升旋出为集义军节度使。尽忠之弃中都也,金主释不诛,至是乃以 论近侍局获罪。以后近侍局益横,中外蔽隔,以至于亡。

红袄贼周元儿陷金深、祁二州,束鹿、安平、无极等县,真定帅府以计破之, 斩元儿及其党五百馀人。

自杨安儿、刘二祖败后,河北残破,干戈相寻,红袄贼馀党往往复相团聚。金 军虽时有斩获,不能除也,大概皆李全、国用安、时青之徒焉。

是秋,蒙古取金城邑凡八百六十有二。

冬,十月,江东计度转运副使真德秀朝辞,言曰:"金自南迁,其势日蹙,蒙 古、西夏,东出潼关,深入许、郑,攻围都邑,游骑布满山东,而金以河南数州之 地,抗西北方张之师,加以群盗纵横,叛者四起,危急如此。臣谨案图史,女真叛 辽在政和甲午,其灭辽也在宣和己巳。而犯中原即于是年之冬。今日天下之势,何 以异政、宣之时!陛下亦宜以政、宣为鉴。臣观蒙古之在今日,无异昔日女真方兴 之时,一旦与我为邻,亦必祖述女真已行之故智。盖女真尝以燕城归我矣,今独不 能还吾河南之地以观吾之所处乎?受之则享虚名而召实祸,不受则彼得以陵寝为词, 仗大义以见攻。女真尝与吾通好矣,今独不能卑辞遣使以观吾之所启乎?从之则要 索无厌,不从则彼得藉口以开衅端,不可不预图所以应之也。"因以五不可为献: "一曰宗社之耻不可忘,二曰比邻之盗不可轻,三曰幸安之谋不可恃,四曰导谀之 言不可听,五曰至公之论不可忽。"反覆极言,帝不能用。

金以衍圣公孔元措为太常博士。或言宣圣坟庙在曲阜,宜遣之奉祀,金主以元 措圣人之后,山东寇盗纵横,恐罹其害,是使之奉祀而反绝之也,故有是命。

夏人攻金保安、延安,陷临洮。

金宣抚使富鲜万努据辽东,僭称天王,国号大真,改元天泰。

十一月,丙辰朔,封伯泽为安定郡王。

夏人攻金绥德及熟羊寨,皆为守将所败。

蒙古兵徇金彰德府,知府图们色埒死之。

蒙古史天祥攻金兴州,擒节度使赵守玉。

耶律琉格破东京。

克特格娶万努之妻李仙娥,琉格不直之,有隙。既而耶斯布等劝琉格称帝,琉 格曰:"向者吾与案陈那衍盟,愿附大蒙古国,削平疆守,倘食其言而自为东帝, 是逆天也。"众请愈力,琉格称疾不出,潜与其子薛闇奉金币九十车入觐于蒙古。 蒙古主曰:"汉人先讷款者先引见。"太傅阿哈曰:"刘伯林纳款最先。"帝曰: "伯林虽先,然迫于重围而来,未若琉格仗义效顺也,其先琉格。"既见,蒙古主 大悦,因问:"旧何官?"对曰:"辽王。"命赐金虎符,仍辽王。又问:"户籍 几何""对曰:"六十馀万。"蒙古主曰:"可发三千人为质,朕发蒙古三百人往 取之。"琉格遣奇努等与俱,且命拘系克特格以来。克特格惧,与耶斯布等绐其众 曰琉格已死,遂以其众叛,杀所遣三百人,唯三人逃归。

十二月,乙酉朔,金徙朔州民屯岚、石、隰、吉、绛、解等州。

壬辰,金泰康县民刘全、时温、东平府民李宁谋反,伏诛。

乙巳,蒙古兵徇金大名府。

癸丑,金皇太孙鉴卒,谥冲怀。

蒙古以张鲸总北京十提控兵,从夺呼兰萨里必南伐。鲸怀反侧,穆呼哩觉之, 令舒穆噜额森监其军。至平州,鲸称疾不进,额森执而杀之。鲸弟致,杀长史,据 锦州,自称瀛王,改元兴隆,下平、滦、瑞、利、义、懿、广宁等州。穆呼哩率先 锋蒙古布哈、权帅乌页尔等军讨之。

是岁,两浙、江东西路旱、蝗。

○宁宗法天备道纯德茂功仁文哲武圣睿恭孝皇帝嘉定九年(金贞祐四年,蒙古 太祖十一年)

春,正月,乙丑,赐吕祖谦谥曰成。

庚午,蒙古取金曹州。

己卯,金立皇子遂王守礼为皇太子。

二月,甲申朔,日有食之。

金命皇太子控制枢密院事。

蒙古围金太原府,己亥,攻下霍山诸隘。

辛亥,东、西两川地大震。

金同知观州张开复河间府、沧、献等州,并属县十三。

三月,乙卯,东,西两川地震;甲子,又震。马湖夷界山崩八十里,江水不通。 丁卯,又震;壬申,又震。

是月,金复恩、邢二州。

夏,四月,癸巳,金张开复青州等十一城。

甲午,金皇太子守礼改赐名守绪。

戊戌,秦州人唐进,与其徒何进等引众十万来归,四川制置使董居谊拒却之。

金知平阳府胥鼎,闻蒙古兵度潼关,即遣必喇阿噜岱、图克坦伯嘉帅兵万五千, 由便道济河趋关陕,而自以精兵援汴京。又遣布萨萨固珠帅兵会诸将,以拒蒙古兵 之自关而东者。金主拜鼎尚书左丞,行省事于平阳。

五月,癸酉,太白昼见。

金来远镇获谍者陈岊等,知夏人将图巩州,窥长安,命陕西行省严为之备。夏 人修来羌城界河桥,元帅右都监完颜萨布遣兵焚之,俘馘甚多。

六月,辛卯,西川地震;壬辰,又震;乙未,又震。黎州山崩。

丁未,金改宣抚司为经略司。

壬辰,张致降金,金以致行北京路元帅府事。

秋,七月,癸丑朔,金昭义军节度使必喇阿噜岱复威州及获鹿县。

金侯挚行省于东平,获红袄贼,讯之,知其渠帅郝定僭号、署官、改元,已攻 陷滕、兗、单诸州,莱芜、新泰等十馀县,道路不通。挚帅师进击,执定送南京, 诛之。

闰月,壬午朔,日有食之。

辛卯,金复深州。

八月,金定僧道纳粟补威仪、监寺之令。

夏人入金安寨堡,元帅左监军乌库哩庆寿遣军败之。

丙子,蒙古攻金延安。

己卯,夏人入金结耶觜川,守将击走之。

九月,辛巳朔,蒙古攻金坊州,金主命御史大夫永锡领兵赴陕西,便宜从事。

壬辰。蒙古攻金代州,经略使鄂屯绰和尚死之。蒙古繖格巴图鲁率师由西夏趋 关下。冬,十月,越潼关。金安西军节度使尼庞古富勒呼战殁。

癸亥,西川地震;甲子,又震。

金复东海侯为卫王,谥曰绍,徙其家属及镐厉王家属于南京。

蒙古兵次嵩、汝间,金御史台言:"敌兵逾潼关、崤、渑,深入重地,近抵西 郊。彼知京师屯宿重兵,不复扣城索战,但以游骑遮绝道路,而别兵攻击州县,是 亦困京师之渐也。若专以城守为事,中都之危,又将见于今日;况公私蓄积,视中 都百不及一。愿陛下命陕西兵扼潼关,与伊尔必斯为掎角之势,选在京勇敢之将十 数人,各付精兵,随宜伺察,且战且守;复谕河北,亦以此待之。"金主以奏付尚 书省。平章珠赫寽果勒齐曰:"台官素不习兵,备御方略,非所知也。"遂止。 果勒齐以蒙古兵日逼,欲以重兵屯驻汴京以自固,州县残破不复恤,金主惑之。

金河南行省胥鼎,遣潞州元帅左监军必喇阿噜岱山军一万,孟州经略使图克坦 伯嘉以军五千,由便道济河趣关陕,自将平阳精兵援南京,金主命枢密院督军应之。

金行枢密院、知河南府事完颜哈达以征兵失律,坐诛。

富鲜万努降于蒙古,而以其子迪格入侍。既而复叛,僭称东夏。

十一月,乙酉,金元帅右都监完颜萨布,奏大败夏人于定西。

蒙古兵次于渑池,金右副元帅富察伊尔必斯军溃而遁。

金胥鼎虑蒙古兵扼河,乃檄张、解、隰、吉、孟州五经略司,相与会师,为夹 攻之势。及蒙古自三门集津北渡至平阳,鼎遣兵拒战,蒙古兵败去。金人复潼关。

金河南路统军使赫舍哩萨哈,以发兵后期坐诛。

蒙古穆呼哩以张致兵精,且依险为阻,欲设奇取之,乃遣乌页尔等别攻溜石山 堡,且谕之曰:"汝等急攻溜石,败必遣兵往援,我出其不意,断其归路,可一战 擒也。"又令蒙古布哈别屯永德县西十里以伺之。致闻溜石被围,果以兵往救,蒙 古布哈遣骑扼其归;且驰报穆呼哩,使夜半引军疾驰,比曙,抵神水,与致遇,布 哈兵亦会,前后夹击,大破之,致遂奔溃,进围锦州。致屡战不利,乃闭门守,月 馀,其监军商益缚致出降,穆呼哩杀之。

十二月,癸亥,蒙古攻金平阳。

丙寅,蒙古攻金大名府。

壬申,蒙古兵进自代州神山、横城及平定、承天镇诸隘,攻太原府。金宣抚使 乌库哩礼遣人间道赍矾书至南京告急,诏发潞州元帅府、平阳、河中、绛、孟宣抚 司兵援之。

乙亥,金珠赫寽果勒齐请修南京里城。金主曰:"民力已困,此役一兴,病 滋甚矣,城虽完固,朕亦何能安此乎?"

乙亥,金珠赫寽果勒文请修南京里城。金主曰:"民力已困,此役一兴,病 滋甚矣,城虽完固,朕亦何能安此乎?"

是岁,奇努、金山、青狗、统古与等,推耶斯布僭帝号于澄州,国号辽,改元 天威。以辽王琉格兄通喇为平章,置百官。方阅月,其元帅青狗叛归于金,耶斯布 为其下所杀,推其丞相奇努监国,与其行元帅锡尔分兵民为左、右翼,屯开保州关, 金盖州守将重嘉努引兵攻败之。琉格引蒙古军数千适至,得兄通喇并妻姚里氏、户 二千。锡尔引败军东走,琉格追击之,还,度辽河,招抚懿州、广宁,徙居临潢府。 奇努走高丽,为金山所杀。金山又自称国王,改元天德。统古与复杀金山而自立, 赫舍杀之,亦自立。

○宁宗法天备道纯德茂功仁文哲武圣睿恭孝皇帝嘉定十年(金兴定元年,蒙古 太祖十二年)

春,正月,癸未,贺正旦使陈伯震自金辞还。金主谓宰臣曰:"闻恩州南境有 盗,此乃彼界饥民沿淮为乱耳,宋人何故攻我!"珠赫寽果勒齐请伐之以广疆土, 金主曰:"朕意不然,但能守祖宗所付足矣,安事外讨!"

癸巳,雨土。

乙巳,蒙古攻金观州。

魏了翁以状言:"闻谥者行之迹,昔人所以旌善而惩恶,节惠而尊名也。爰及 后世,限以品秩,济以请托,于是尝位大官者,虽恶犹特予之;品秩之所不逮,则 有硕德茂行而不见称于世者矣。夏竦、高若讷而谥文庄,蔡卞、郑居中而谥文正, 邓洵武、蔡翛而谥文简,吕惠卿而谥文敏,张商英而谥文忠,强渊明而谥文献,林 希而谥文节,温益而谥文简,汪伯彦而谥忠定,秦桧而谥忠献,皆名浮于行而章章 在人耳目者。自馀此类,又何可胜数!而举世视为当然,未尝以为讶也。至于倡明 正学于千有馀载之后,上嗣去圣,下开来哲,如周敦颐、程颢、程赜、张载及一时 淑艾高弟,其有功于生民之类,亦不为少矣,世之相后,不为近矣,而卒未有表而 出之者,人亦不以为阙也。臣前误被简擢,摄承漕寄,遂因职分所关,辄为周敦颐 冒陈易名之请,已荷俞允以所奏下之有司。维时春官亦专以程颢兄弟为请,申命所 司,已二年于兹,犹未有以易其名者。岂事大体重,未容以轻议也?望申饬有司, 速加考订,俾隆名美谥,早有以风厉四方,示学士大夫趋向之的也。"

金主命选兵三万五千,付图们呼图克们统之西伐。尚书左丞胥鼎驰奏,以为非 便,略曰:"自北兵经过之后,民食不给,兵力未完。若又出师,非独馈运为劳, 而民将流亡,愈至失所。宋人乘隙而动,复何以制之?此系国家社稷大计。方今事 势,止当备御南边,西征未可议也。"遂止。

二月,戊申朔,金初用贞祐通宝,凡一贯当贞祐宝券十贯。

癸丑,金罢招贤所。

乙卯,金皇孙生。

庚申,地震。

壬戌,金尚书省以军储不继,请罢州府学生廪给。金主曰:"自古文武并用, 向在中都设学养士,犹未尝废,况今日乎?其仍旧给之。"

三月,金主征山东兵接应苗道润,共复中都,而石海方据真定叛,虑为所梗, 乃集钮祜禄贞、郭文振及威州刺史武仙所部精锐,与东平军为掎角以图之。武仙率 兵斩石海及其党二百馀人,降葛仲、赵林、张立等军,尽获海僭拟物。遂以武仙权 知真定府事。

金起复张行信权参知政事。时珠赫寽果勒齐用事,恶不附己者,衣冠之士, 动遭窘辱,惟行信屡引旧制,力诋其非。旋真拜参知政事。

金果勒齐力劝金主侵宋,金主惑之。初,金有王世安者,献取盱眙、楚州之策, 金主以为淮南招抚使,遂有侵宋之谋。至是命乌库哩庆寿、完颜萨布帅师南侵,遂 渡淮。夏,四月,丁未朔,攻光州中渡镇,执榷场官盛允升,杀之。庆寿分兵攻樊 城,围枣阳、光化军,别遣完颜阿林入大散关,以攻西和、阶、成州。诏京湖、江 淮、四川制置使赵方、李珏、董居谊俱便宜行事以御之。

金济南、泰安、滕、兗等州贼并起,皆刘二祖馀党,侯挚遣完颜霆率兵讨之。 霆自清河出徐州,破斩霍仪,招降伪元帅石珪、夏全,馀众皆溃。

金人侵襄阳,赵方语其子范、葵曰:"朝廷和、战未定,益乱人意,惟有提兵 临边,决战以报国尔!"遂抗疏主战;因亲往襄阳,檄统制扈再兴、陈祥、钤辖孟 宗政等御之,仍增戍光化、信阳、均州以联声势。金人来自团山,势如风雨,再兴 等分三陈,设伏以待。既至,再兴中出一陈,复却,金人逐之,宗政与祥合左右两 翼掩击之,金人三面受敌,大败,血肉枕藉山谷间。寻报枣阳围急,宗政午发岘首, 迟明抵枣阳,驰突如神,金人大骇,宵遁。方以宗政权知枣阳军。未几,京湖将王 辛、刘世兴亦败金兵于光山、随州,金人乃去。

五月,甲申,赐礼部进士吴潜以下五百二十三人及第、出身。

癸卯,赵方请以伐金诏天下。六月,戊午,诏曰:"朕厉精更化,一意息民。 宁不知机会可乘,仇耻未复;念甫申于盟誓,实重起于兵端。岂谓敌人,遽忘大德, 皇华之辔朝遣,赤白之囊夕闻。叛卒鸱张,率作如林之众;饥氓乌合,驱为取麦之 师。除戎当戒于不虞,纵敌必贻于后患。一朝背好,谁实为之!六月饬戎,予非得 已。谅深明曲直顺逆之理,其孰无激昂奋发之思!师出无名,彼既自贻于颠沛;兵 应者胜,尔立急赴于事机。若能立非常之功,则亦有不次之赏!"

乙丑,金左丞相兼都元帅布萨端薨。

辛未,东川大水。

癸酉,太白经天。


分类:正史 书名:续资治通鉴 作者:毕沅
《续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六十二 【宋纪一百六十二】|正史

《续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六十二 【宋纪一百六十二】


起重光大荒落四月,尽阏逢涒滩十二月, 凡三年有奇。

○宁宗法天备道纯德茂功仁文哲武圣睿恭孝皇帝嘉定十四年(金兴定五年,蒙 古太祖十六年)

夏,四月,乙卯,复置诸王宫大小学教授。

乙丑,命任子帘试于御史台。

戊辰,金人渡淮北去,李全遣兵追击,败之。

己未,金东莒公燕宁与蒙古兵战,败死。山东行省言:"宁所居天胜寨据险, 宁死,众无所归,权署其提控孙邦佐为招抚使。"

壬申,金左副元帅布萨安贞,以所俘宋宗室男女七十馀口献于汴都。安贞获宋 壮士,辄释不杀,用其策有功。金主谓宰臣曰:"安贞将略固善矣,此辈得无思归 乎?南京密迩宋境,此辈既不可尽杀,驱之境上遣归,何如?"宰臣莫对。

五月,甲申朔,日有食之。

壬辰,,史弥远等上《孝宗宝训》、《皇帝会要》。

丙申,西川地震。

蒙古久围东平,饷道绝,金行省蒙古纲奏请移军于河南,金主命百官议。御史 大夫赫舍哩呼图克们等曰:"金城汤池,非粟不守。东平孤城无援,万一失之,则 官吏兵民俱尽,宜徙之河南以助防秋。"翰林待制穆延阿固贷曰:"不然。车驾南 迁,恃大河以为险,大河以东平为籓篱,今乃弃之,则大河不足恃矣。兵以将为主, 将以心为主;纲心已摇,不可使守,宜别遣行省规画军食。"金主不能决。枢密院 议纲内徙行省邳州,监军王庭玉屯黄陵冈。纲率众南走,蒙古索噜呼图邀击之,斩 七千馀级,纲以数百骑遁去。严实入城,建行省于府第,萨尔达以穆呼哩命,中分 其城,以严实抚安东平以北恩、博等州,石珪移治曹州。于是金不复能守山东矣。

六月,丙寅,诏以皇侄福州观察使贵和为皇子。

初,帝以景献太子卒,国本未立,选太祖十世孙年十五以上者,教育官中,如 高宗择普安、恩平故事。至是遂立为皇子,更名竑,进封祁国公。

乙亥,以宗室子与莒为秉义郎。与莒,燕懿王德昭之后,希瓐子也,母全氏, 家于绍兴之山阴。

初,庆元人余天锡,为史弥远童子师,性谨愿,弥远器重之。皇子竑之立,非 弥远意,欲有所废立,以沂王置後为名,阴求宗室中可立者,以备皇子之选。天锡 适还秋试,弥远密语之曰:"沂王无後,宗子贤愿者具以来。"天锡舟抵越西门, 天大雨,避全保长家,保长知其为丞相客,治具甚肃。有二子侍立,天锡问之,保 长曰:"此吾外孙也。日者言二儿后极贵。"问其姓,长曰赵与莒,次曰与芮。天 锡还临安,以告弥远。弥远命召二子来,保长喜,鬻田,治衣冠,集姻党送之,且 诧其遇。弥远善相人,及见,大奇之,恐事泄,遽使归。保长大惭,其乡人亦窃笑 之。逾年,弥远谓天锡曰:"二子可复来乎?"天锡召之,保长谢不遣。弥远乃使 天锡密谕保长曰:"二子,长者最贵,宜还抚于其父家。"遂载至临安。及竑立为 皇子,乃补与莒秉义郎,赐名贵诚,年十七矣。

军器监丰城范应旍,尝因召见言曰:"国事大且急者,储贰为先。陛下不断自 宸衷,徒眩惑于左右近习之言,转移于宫庭嫔御之见,失今不图,奸臣乘夜半,片 纸或从中出,忠义之士,束手无策矣。"帝为之动容而不能用。

戊寅,金杀其左副元帅兼枢密副使布萨安贞。安贞先为尚书省所劾,金主谓平 章政事英王守纯曰:"国家诛一大臣,必合天下后世公议,其令覆案之。"初,安 贞忧谗,尝以金玉带遗近侍局,为近侍局所发;又以安贞获宋宗室不杀,诬为谋叛 奔宋。下诏数其罪,并其二子杀之。以其祖忠义、父揆有大功,免兄弟缘坐。安贞 之典兵征伐也,每自叹曰:"三世为将,道家所忌。"至是果及于难。

己卯,金越王永功薨,谥忠简。永功勇健绝人,涉书史。子璹,博学有俊才。 金之南迁也。诸王宗室颠沛奔走,璹独载其书以从。时诸王之禁犹严,璹潜与士大 夫吟咏倡酬,不敢明白往来。永功薨后,禁稍弛,璹始得与文士杨云翼、赵秉文、 元好问等相交善,然只奉朝请,不语及时事。

是月,金上党公张开以厚赏诱晋阳公郭文振之将士,颇有亡归者。诏分辽、潞 粟赈太原饥民,开不与,文振奏其事,金主遣使谕以"各守疆土,同心济难,毋以 细故启衅端,误国事。"

是夏,蒙古主驻铁门关。

遣苟梦玉通好于蒙古,蒙古旋遣使来报。

秋,七月,己亥,金义勇军叛,据砀山,旋袭永城,行军副总领高琬败之。金 主命蒙古纲并力进讨。

辛丑,以赵方为京湖制置大使,贾涉为淮东制置使,兼京东、河北路节制使。

丁未,修《光宗宝训》。

八月,乙卯,知枢密院事任希夷罢。

赐史弥远家庙。

壬戌,以兵部尚书宣缯同知枢密院事,给事中俞应符签书枢密院事。

乙丑,追封史浩为越王,改谥忠定,配享孝宗庙廷。

京湖制置大使赵方卒。方先知青阳县,告其守史弥远曰:"催科不扰,是催科 中抚字;刑罚无差,是刑罚中教化。"人以为名言。守襄、汉十年,以战为守,合 官民兵为一体,通总制司为一家,许国之忠,应变之略,隐然有樽俎折冲之风,故 金人南侵,淮、蜀大困,而京西独全。既殁,人皆思之。

先是贾益谦建言:"汴之形势,惟恃大河。今河朔受兵,群盗并起,宜严河禁 以备不虞。凡自北来而无公凭者,勿听渡。"是月,金主谕枢密院曰:"河北艰食, 贫民欲南来者日益多,速令渡之,毋致殍死!"

九月,癸未,立果州团练使贵诚为沂靖惠王後。贵诚疑重寡言,洁修好学,每 朝参待漏,他人或笑语,贵诚独俨然;出入殿庭,矩度有常,见者敛容。史弥远益 异之。

金南渡后,监察御史多被的决,参知政事张行信上言曰:"大定间,监察坐罪, 大抵收赎,或至夺俸,重则外降而已;间有的决者,皆有为而然,当时执政程煇已 面论其非。近日无论事之大小,情之轻重,一概的决,以为大定故实,先朝明训, 过矣。"甲申,金主命尚书省更定监察罪名。

己丑,朝献景灵宫,庚寅,朝飨太庙。辛卯,合祭天地于明堂,大赦。

冬,十月,复沧州。

甲寅,复以齐州为济南府,兗州为袭庆府。

丙寅,夏人复以书至四川,趣会师伐金。

初,蒙古太师、国王穆呼哩由东胜州涉河,引兵而西。夏主闻之惧,遣塔尔海 监府等宴穆呼哩于河南,且遣塔海甘布将兵五万属焉。至是穆呼哩引兵东行入葭州, 金将王公佐遁,穆呼哩以石天应权行台守葭,而自将攻绥德,破马蹄、克戎两寨, 夏主遣玛尔布帅众会之。玛尔布问穆呼哩相见之仪,穆呼哩曰:"汝见汝王,即其 礼也。"玛尔布曰:"未受主命,不敢拜。"乃引众去。

十一月,穆呼哩进攻延安,玛尔布始质马而拜。金元帅哈达与纳迈珠御之。哈 达以兵三万陈于城东,蒙古将蒙古布哈先以骑士三千趣之。夜半,穆呼哩命军士衔 枚潜进,伏于城东两谷中。次日,蒙古布哈望见金兵,佯弃旗鼓走,金兵追之;穆 呼哩出伏乘其后,鼓鼙震天,金兵大乱,穆呼哩追杀七千馀人。哈达走入延安城, 坚壁不出。穆呼哩以城池坚深,猝不可拔,乃留军围之,而自将兵徇鄜、坊等州。

庚寅,金募民兴南阳水田。

己亥,四川宣抚使安丙卒。命崔与之为四川制置使以代之。丙握重兵久,每忌 蜀帅之自东南来者,诸将多不协和。与之开诚布公,戒以同心体国之大义,人人悦 服,军政始立。

金邳州行省蒙古纲言:"宿州连年饥馑,加之重敛,百姓离散。镇防军遽征逋 课,窘迫凌辱,有甚于官,百姓不胜其酷,皆怀报复之心。武夫不识缓急,乃至于 此。请一切所负并令停止,俟明年夏秋收成征还,军人可量增廪给。"辛丑,金主 命蠲徐、邳、宿、泗等州逋租,官吏有能垦辟闲田,除来年科征,归、亳、寿、颍 停阁逋户租外,仍蠲三之一。逋户田庐,有司募民承业,禁其毁损,以俟来复。

京东安抚张林叛。降于蒙古。

先是李全既并将涟水忠义,益骄悍,轻朝廷。尝游金山,作佛事以荐国殇,知 镇江府乔行简以方舟逆全,大合乐以享之。全归,语其徒曰:"江南佳丽无比,须 与若等一到。"始造舭达舟,谋争舟楫之利。

胶西当登、宁海之冲,百货辐辏,全使其兄福守之为窟宅。时互市始通,北人 尤重南货,价增十倍。金诱商人至山阳,以舟浮其货而中分之,自淮转海,达于胶 西。福又具车辇之,而税其半,乃听往诸郡贸易,车夫皆督办于张林,林不能堪。 林财计仰六盐场,福恃弟有恩于林,欲分其半,林许福恣取盐而不分场,福怒曰: "若背恩耶?待与都统提兵取若头耳!"林慎,其党李马儿说林叛,林遂以京东诸 郡请降于蒙古。穆呼哩以林行山东东路益都、沧、景、宾、棣等州都元帅府事。福 狼狈走还楚州。

十二月,庚申,知枢密院事郑昭先罢。

金伊喇福僧尝言:"自永安用兵,军中置监战官,论议之间,动相矛盾,不惩 其失,反以为法。若辈平居皆选材勇自卫,一旦有急,驱疲懦出战,宁不败事?罢 之为便。"辛未,罢行总管府及招讨统军检察等司。

闰月,辛巳朔,以宣缯兼参知政事,俞应符兼权参知政事。

蒙古攻金鄜州,节度使完颜禄锦、都统赫舍哩鹤寿、富察洛索皆死之。时石天 应擒送金骁将张铁枪,穆呼哩责其不降,厉声答曰:"我受国家厚恩二十馀年,今 有死而已!"穆呼哩义之,欲解其缚;诸将怒其不屈,遂遇害。

蒙古取金坊州。

壬寅,金以陈、亳等州、鹿邑、城父诸县盗蜂起,趣枢府遣官讨之。

己酉,金更造兴定宝泉,每一贯当通宝四百贯。

是岁,蒙古主及皇子卓沁、察罕台、谔格德依攻下西域玉龙哈实等十馀城。

○宁宗法天备道纯德茂功仁文哲武圣睿恭孝皇帝嘉定十五年(金元光元年,蒙 古太祖十七年)

春,正月,庚戌朔,御大庆殿,受恭膺天命之宝。先是翟朝宗得玺,献于朝, 既而赵拱又得玉印,文与前玺同而加大。朝廷喜,受之,行庆贺礼,大赦。

贾涉移书史弥远,谓:"天意隐而难知,人事切而易见。当思今日人事,尚未 有可答天意者。昔之患不过于金。今之患又有山东忠义与北边,宜亟图之。"弥远 不怿。

辛亥,金元帅惟弼破红袄贼于张骞店。

丁巳,诏抚谕山东、河北将帅官吏。

壬午,金遣官垦种京东、西、南三路水田。

金行省参知政事巴图鲁罢知河南府,以去岁延安被围,屡请益兵故也。陕西西 路转运瓜勒佳德新上言曰:"伏见知河中府巴图鲁,廉直忠孝,公家之利,知无不 为,实朝廷之良臣也。去岁兵入延安,巴图鲁遣将调兵,城赖以完,不为无功。今 哈达、迈珠各授世封,而巴图鲁改知河中府。窃谓方今用人之时,使谋略之臣不获 展力。缓急或失事机。诚宜复行省之任,使与承裔共守京兆,令哈达、迈珠捍御延 安,以籓卫河南,则内外安矣。"不报。

二月,秘书郎何澹言:"有司出题,强裂句读,专务断章,破碎经文。宜令革 去旧习,使士子明纲领而识体要,考注疏而辨异同。"从之。

戊申,金恒州军变,万户呼延棫等十馀人,杀掠城中,焚庐舍而去。

金主以岁币既绝,国用空虚,己酉,遣左监军额尔克行元帅府事,节制三路军 马南伐,同签书枢密院事时全副之。

三月,丁巳,赈江西州县旱伤。

戊辰,金枢密院差委官贾天安上书言利害,不报。

时方议兴南伐之师,翰林学士杨云翼言于金主曰:"今之事势,与泰和不同。 泰和以冬征,今将以夏往,此天时之不同也。冬则水涸而陆多,夏则水潦而涂掉, 此地利之不同也。泰和举天下全力,驱糺军以为前锋,今能之乎?此人事之不同也。 议者徒见泰和之易,而不知今日之难。请以夏人观之,向日弓箭之手在西边者,则 搏而战,袒而射,彼已奔北之不暇,今乃陷吾城而掳守臣,败吾军而擒主将;曩则 畏我如彼,今日侮我如此。夫以夏人既非前日,奈何谓宋人独如前日哉!愿陛下思 其胜之之利,又思其败之之害,无悦甘言,无贻后悔。"金主不省。

金翰林侍讲学士完颜伯嘉,坐言事过切,降遥授同知归德府事。伯嘉纯直,不 能与时低昂,尝曰:"生为男子,当益国泽民,其它不可学也。"高汝砺方希宠, 固相位,伯嘉论事辄与之忤,故贬。

壬申,金右丞图克坦思忠以病马输官,冒取高价,御史劾之。有司以监主自盗 论死,金主命降授陈州防御使。

癸酉,金提控李师林败夏人于永木岭。

夏,四月,辛巳,金置大司农司,设大司农卿、少卿、丞,京东、西、南三路 置行司,并兼采访事。

壬午,蒙古兵攻金陵州县。

金额尔克、时全等由颍、寿渡淮,败南军于高塘市,攻固始县,破庐州将焦思 忠兵。丁未,以捷闻。既而获生口,言时全之侄青,受宋诏与全兵相拒,匿其事。 五月,额尔克引众还,距淮二十里,诸军将渡,全矫称密诏,诸军且留收淮南麦。 遂下令,人获三石以给军,众惑之。留三日,额尔克谓全曰:"今淮水浅狭,可以 速济。若值暴涨,宋乘其后,将不得完归矣。"全力拒之。是夕,大雨,淮果暴涨, 乃为桥以渡;南军袭之,全兵大败。桥坏,全以轻舟先济,士卒皆覆没,金之兵财 由是大竭。金主诏数全罪,诛之。

庚戌,太白昼见。

丁巳,进封皇子祁国公竑为济国公,以沂王嗣子贵诚为邵州防御使。

竑好鼓琴,史弥远买美人善鼓琴者纳诸竑,而厚抚其家,使瞷竑动息。美人知 书慧黠,竑嬖之。时杨皇后专国政,弥远用事久,宰执、侍从、台谏、籓阃皆所引 荐,权势熏灼,竑心不能平,尝书杨后及弥远之事于几上,曰:"弥远当决配八千 里。"宫壁有舆地图,竑指琼、厓曰:"它日当置史弥远于此。"美人以告弥远。 竑又尝呼弥远为"新恩",以它日非新州则恩州也。弥远闻之,因七月七日,进乞 巧奇玩以觇其意,竑乘醉碎之于地。弥远大惧,日夜思以倾竑,而竑不知。真德秀 时兼宫教,谏竑曰:"皇子若能孝于慈母而敬大臣,则天命归之,否则深可虑也。" 竑不听。

一日,弥远为其父浩饭僧净慈寺,与国子学录郑清之登慧日阁,屏人语曰: "皇子不堪负荷,闻后沂邸者甚贤,今欲择讲官,君其善训导之,事成,弥远之座 即君座也。然言出于弥远之口,入于君之耳,一语泄,吾与君皆族矣!"清之曰: "不敢。"乃以清之兼魏惠宪王府学教授。清之日教贵诚为文,以购高宗御书,俾 习焉。清之谒弥远,即示以贵诚诗文翰墨,誉之不容口。弥远尝问清之曰:"吾闻 皇侄之贤已熟,要竟何如?"清之曰:"其人之贤,更仆不能数,然一言以断之, 曰'不凡'。"弥远颔之再三,遂坚定策之意。乃日媒孽竑之失于帝,觊帝废竑立 贵诚,而帝懵然不悟。真德秀闻其事,力辞去,临行,复以前言进于竑,竟不听。

壬戌,知济南府种赟讨张林,林败走。李全入青州,据之。

蒙古兵屯隰、吉、翼等州。

丁卯,金主敕尚书省曰:"前平章胥鼎、左丞贾益谦等,皆致仕老臣,经练国 事,当邀赴省,与议利害。仍遣侍官谕意。"

六月,戊寅朔,金造舟运陕西粮,由大庆关渡抵湖城。

癸未,金大赦。陈州防御使吕子羽坐乏军兴自尽。

辛卯,签书枢密院事俞应符卒。

丁酉,红袄贼掠柳子镇,驱百姓及驿马而去,金提控张瑀追击,夺所掠还。伪 监军王二据黎阳,金提控王泉讨之,复其城。

金召巴图鲁为大司农。巴图鲁言:"近京寇盗扰攘,民不得获,宜早处置。"

金晋阳公郭文振奏:"河朔受兵有年矣,向皆秋来春去,今已盛暑不回,且不 嗜戕杀,恣民耕稼,此殆不可测也。枢府每檄臣会合府兵进战,公府虽号分封,力 实单弱,且不相统摄,方自保不暇。朝廷不即遣兵为援,臣恐人心以为举弃河北, 甚非计也。前平章政事胥鼎,才兼将相,威望其隆,向行省河东,人乐为用,今虽 致仕,精力未衰,乞付重兵,使总制公府,同力战御,庶几人皆响应,易为恢复。"

秋,七月,蒙古穆呼哩令蒙古布哈引兵出秦、陇以张声势,视山川险要。乃自 率兵道云中,攻下盂州四蹄寨,迁其民于州;拔晋阳义和寨;进克三清岩;入霍州 山堡,迁其人于赵城。攻青龙堡,金平阳公胡天作拒守,势甚危急,金主诏上党公 张开及郭文振等救之,次弹平寨东三十里,不得进。裨将富察鼎珠、监军王和开壁 降,执天作,迁于平阳。穆呼哩令昂吉屯晋阳、冀州之境。

丙辰,金张开复泽州。

甲子,诏江淮、荆襄、四川制置、监司条画营田。

戊辰,红袄贼袭徐州之十八里寨,又袭古城桃园,金人击败之。

乙亥,太白昼见,经天,与日争光。

八月,己卯,彗星出于氐。蒙古耶律楚材谓其主曰:"女真将易主矣。"隐士 乔静真告穆呼哩曰:"今观天象,未可征进。"穆呼哩曰:"主上命我平定中原, 今河北虽平,而河南、秦、巩未下,若因天象而不进兵天下何时定耶?"

甲申,金以彗星见,改元元光,大赦。

金以巴图鲁为参知政事。金主谓之曰:"卿顷为大司农,巡行郡县。盗贼如何 可息?"对曰:"盗贼之多,由赋役多也,赋役省则盗贼息。"金主曰:"朕固省 之矣。"巴图鲁曰:"如行院、帅府扰之何?"金主曰:"司农既兼采访,自今其 令禁止之。"

癸巳,金河间公伊喇重嘉努、高阳公张甫复河间府。

夏人攻金德顺,旋又掠其神林堡。

九月,大名忠义彭义斌复京东州县,严实将晁海以青厓堌降。

辛亥,以宣缯参知政事,给事中程卓同知枢密院事,吏部尚书薛极赐出身,签 书枢密院事。

壬戌,彗星没。辛未,太白昼见。

冬,十月,壬午,张惠攻金之零子镇,为金人所败。

癸未,金王庭玉复曹州,杀蒙古将石珪。

乙未,蒙古穆呼哩兵下荣州之湖壁垒及临晋。时吉州残破,金人于牛心寨侨治 州事。穆呼哩自隰州攻之。知州杨贞,令妻孥先坠崖死,己从之。

穆呼哩入寨,留兵以守,进攻河中府。治中侯小叔,尽护农民入城,以家财赏 战士。提控吴得说小叔出降,叱出斩之。小叔有表兄张先,从容言辞兵势重,可出 降以保妻子,小叔怒曰:"我舟人子,致身至此,何为出降!"缚先于柱而杀之。 小叔由延津水手从军,叠见拔擢,故感激尽力如此。顷之,枢密院遣人来议兵事, 小叔出城会之,城遂陷。小叔退保乐李山寨。

蒙古都元帅石天应,自葭州谒穆呼哩于汾水车,穆呼哩谓之曰:"河中为河东 要郡,择守者,非君不可。"乃以天应权行台,平阳、太原、吉、隰等帅并受节制。

石天应还葭州,谓其将佐曰:"吾累卿等留屯于此,河中东、西,皆平川旷野, 可以驻军规取关陕,诸君以为何如?"或谏曰:"河中虽用武之地,南有潼关,西 有京兆,皆金军所屯;且民新附,其心未一,守之恐不易。"天应曰:"葭州正通 鄜、延,今鄜已平,延不孤立。若发国书令夏人取之,犹掌中物耳。且国家之急, 本在河南。此州路险地僻,转饷甚难。河中虽迫于二镇,实用武立功之地,北接汾、 晋,西连同、华,地五千馀里,户数十万,若起漕运以通馈饷,则关内可克期而定, 关内既定,长河以南,在吾目中矣。吾年垂六十,老耄将至,一旦卧病床第,闻后 生辈立功名,死不瞑目矣。男儿要当死战阵以报国耳!"遂移军河中。

甲辰,金以京兆官民避兵南山者多至百万,诏兼同知府事完颜霆安抚之。

蒙古穆呼哩渡河攻同州,十一月,丁未,拔之,金节度使李复亨、同知节度使 完颜额尔克并自尽。穆呼哩遂下薄城,径趋长安,金京兆行省完颜哈达拥兵二十万, 固守不下。戊辰,穆呼哩令蒙古布哈攻凤翔。

十二月,乙亥朔,发米赈临安贫民。

金主谓太子曰:"吾尝夜思天下事,必索烛以记,明而即行。汝亦当然。"

金以侯小叔权元帅府右都临,便宜行事。

胡天作既为蒙古所执,受官爵,佩虎符,金主使张开、郭文振招之。天作至济 源,欲脱走,先遣人奉表南京;穆呼哩恶其反覆,诛之。乙酉,金以同知平阳府事 史咏为龙虎卫上将军、权行平阳公府事。

丁亥,以李全为保宁军节度使,京东路镇抚副使。初,全有战功,史弥远欲加 全官爵,贾涉止之。及是涉叹曰:"朝廷但知官爵可以得其心,宁知骄之将至于不 可劝耶!"

金主谕近侍局曰:"奉御、奉职,皆少年不知书,朕忆曩时置说书人,日为讲 论自古君臣父子之教,使知所以事上者。其复置。"

己丑,金简州提控唐古昉败夏人于质孤垒。

蒙古穆呼哩自将大军攻凤翔。

是岁,蒙古皇子图垒克西域图斯尼、察乌尔等城,还经木喇伊国,大掠之。渡 素克兰河,克额里等城,遂与蒙古主会,合兵攻塔尔哈寨,拔之。西域主塔赉鼎出 奔,与弥勒汗合,呼图呼与之战,不利,蒙古主自将击之,擒弥勒汗。塔赉鼎遁去, 遣巴喇追之,不获;进薄回回国,其王委国而去,逃匿海屿死。

○宁宗法天备道纯德茂功仁文哲武圣睿恭孝皇帝嘉定十六年(金元光二年,蒙 古太祖十八年)

春,正月,戊申,诏命官犯赃毋免约法。

蒙古穆呼哩围凤翔,东自扶风、岐山,西连汧、陇,数百里间,皆具营栅。

先是金主以凤翔守将完颜仲元孤军不足恃,遣平西军节度使特嘉喀齐喀援之。 及围急,以同知临洮府郭斌总领军事。斌长于应变,自冬涉春四十馀日,守御不懈。 尝从喀齐喀巡城壕外,一人坐胡床,以箭力所不及,气貌若蔑视城守者。喀齐喀指 示斌曰:"能射之乎?"斌测量远近,曰:"可。"斌平时发矢,伺腋下甲不掩处 射之,无不中,即持弓矢,伺坐者举肘,一发而毙,蒙古为之夺气。喀齐喀以便宜 擢斌为通远军节度使,斌,会州人也。

穆呼哩以围久不下,谓诸将曰:"吾奉命专征,不数年取辽西、辽东、山东、 河北,不遗馀力;前攻天平、延安,今攻凤翔,皆不下,岂吾命将尽耶?"乃解围, 循渭水南,遣蒙古布哈南越牛岭关,徇凤州而还。

蒙古石天应作浮桥以通陕西,金侯小叔自中条率山寨兵袭河中。天应遣骁将吴 泽引兵五百,夜出东门,伏两谷间,戒之曰:"俟贼过半,急击之,我出其前,尔 攻其后,可也。"泽勇而嗜酒,是夕,方醉卧林中,小叔由间道直抵城下,守兵多 新附者,争缒而去。小叔坎城登,焚楼橹,天应仓卒搏战,左右从者四十馀骑,皆 曰:"吴泽误我!"或劝西渡河,天应曰:"先时人谏我南迁,我违众而来;今事 急奔去,是不武也。纵太师不罪我,我何面目以见同列,今日惟死而已。"少顷, 金兵四合,天应饮血力战至日午,死之。小叔遂烧绝浮桥,抚定其众。迁昭毅大将 军。

甲寅,金主谓宰臣曰:"向有人言便宜事,卿等屡奏乞作中旨行之。帝王从谏 足矣,岂可掠人之美以为己出哉?"戊午,又谕曰:"鬻爵恩例,有丁忧官得起复 者,是教人以不孝也,何为著此令哉!"

蒙古兵十万围河中,金总帅额尔克遣提控孙昌率兵五千,枢密副使完颜萨布遣 李仁智率兵三千,俱来救,侯小叔期以夜中鸣钲,内外相应。及期,小叔出兵战, 昌、仁智不敢动,小叔敛众入城。围益急,众议出保山寨,小叔曰:"去何之?" 密遣经历官张思祖溃围出,奔告南京。丁卯,城破,小叔死之。

穆呼哩闻石天应战殁,痛惜之,命其子乌格袭领其众。将渡河,桥梁已断,穆 呼哩顾诸将曰:"桥未毕工,安可坐待乎?"复攻下河西堡寨十馀。

二月,壬午,金主诏曰:"军官犯罪,旧制更不任用。今多故之秋,人才难得, 朕欲除大罪外,徒刑、追配,有武艺可掌兵者,量才复用,尚书省集议以闻。"丁 亥,大赦。

己丑,嗣秀王师禹卒,追封和王。

三月,戊申,张林以所部刑、德来归,诏进三官,复以为京东东路副总管。

甲寅,金主谓宰臣曰:"人有才堪任事而处心不正者,终不足贵。"高汝砺曰: "其心不正而济之以才,所谓虎而翼也。"金主又曰:"凡人处心善良而行事忠实, 斯为难得。然善良者,人多目为平常。"汝砺曰:"人材少全,亦随其所长取之耳。"

金以邳州经略司隶蒙古纲,令募勇敢收复山东。

蒙古太师、国王穆呼哩渡河还闻喜。病笃,召其弟岱逊曰:"我为国家助成大 业,擐甲执锐,垂四十年,东征西讨,无复遗恨,第恨汴京未下耳。汝其勉之!"

穆呼哩沈毅多智略,善射,与博尔济、博勒呼、齐拉衮并随蒙古主起事。蒙古 主尝失利,大雪,失牙帐所在,夜卧草泽中,穆呼哩、博尔济张氈蔽之,自暮达晓 不移足。博尔济位终右万户,博勒呼以第一千户殁于阵,唯穆呼哩勋绩最著,然当 时称四人佐命功无异词。

金以完颜伯嘉权参知政事,行省河中,与史泳图复河东。夏,四月,癸酉朔, 复霍州汾西县。

五月,癸卯朔,金始造元光重宝。

丙午,金复河中府及荣州。

戊申,赐礼部进士蒋重珍以下五百四十九人及第、出身。

乙卯,金复霍州及洪洞县。

丁巳,金造元光珍宝,同银行用。

金主问宰执以修完楼橹事,高汝砺言所用皆大木,顾今难得,方令计置,金主 曰:"朕宫中别殿有可用者即用之。"汝砺对以不宜毁,金主曰:"所居之外,毁 亦何害?不愈于劳民远致乎"

蒙古主避暑于八鲁湾川,分兵攻诸部落之近者,悉下之,至昆寨,与诸将会。 以西域渐定,始置达噜噶齐于各城监治之。达噜噶齐,犹言掌印官也。

六月,壬午,淮东制置使贾涉,以李全骄暴难制,力求还朝,在道卒。

初,涉欲置忠义兵,乃以翟朝宗统镇江副司八千人,屯楚州城中;又分帐前忠 义万人,命赵邦永、高友统五千,屯城西;王晖、于潭统五千,屯淮阴。李全轻镇 江兵而忌帐前忠义,乃数称高友等勇,出军必请以自随,涉不许。全每宴麾下,并 召涉帐前将校,于是帐前亦愿隶全,然未能合也。及涉卒,邱寿迈摄帅事,全请曰: "忠义乌合,尺籍卤莽,莫若别置新籍,一纳诸朝,一申制阃,一留全所,庶功过 有考,请给无弊。"寿迈从之。全乃合帐前忠义与己军并隶之,而并统其军,寿迈 不悟。

戊子,金遣人招李全、严实、张林,从蒙古纲之言也。

金完颜伯嘉卒。

甲午,金主命罢河中行省,置元帅府。时州县多残破,金人不能守,徙郭文振 于孟州,未几,又徙卫州。

丁酉,同知枢密院事程卓卒。

秋,七月,壬寅朔,夏人攻金积石州。

乙巳,金遣兵守卫解州盐池。

金蒙古纲御下严,八月,辛未朔,邳州从宜经略使纳哈塔陆格,率众入行省杀 纲,据州反;与蒙古将李二措致书海州,言欲来附,李全遣王喜儿以兵二千应接, 而己继之,二措纳喜儿,囚之。全欲攻邳,四面限水,二措积劲弩备之。全不得进, 合兵索战而败,欲还楚州,会滨、棣有乱,乃引兵趋青州。金行院总帅赫舍哩约赫 德讨杀陆格,复其城。

九月,庚子朔,日有食之。

丁卯,金权御史中丞师安石等劾英王守纯不实,付有司鞫治。诏免罪,仍谕责 之。

冬,十月,己卯,金袷于太庙。

十一月,辛亥,以太平州大水赈恤之。

十二月,以前淮西都统许国为淮东制置使,兼知楚州。国奉祠家居,欲倾贾涉 而代之,数言李全必反。会涉死,召国入对,国疏全奸谋益深,反状已著,非有豪 杰不能消弭。遂易国文阶,授今官,命下,闻者惊愕。淮东参幕徐晞稷,雅意开阃, 及闻国见用,用注释国疏以寄全,全不乐。

癸未,嗣濮王不凌卒。

庚寅,金主殂,年六十一,太子守绪即皇帝位。

金主疾革,时已暮夜,近臣皆出,惟前朝资明夫人郑氏,已老,侍侧,金主知 其可托,谓之曰:"速召太子,举后事。"言绝而殂,夫人秘之。是夕,皇后及贵 妃庞氏问安寝閤,庞氏阴狡机,慧,常以其子英王守纯年长不得立怀怨。郑氏恐其 为变,即绐之曰:"上方更衣,后妃可少休它室。"伺其入,遽钥之。急召大臣, 传遣诏,立皇太子守绪,始启户出后妃,发丧。太子方入宫,守纯已先至。太子知 之。分遣枢密院官及东宫亲卫军官伊喇布哈,集军三万馀于东华门。部署既定,命 护卫四人监守纯于近侍局,乃即位柩前,宣遗诏。

壬辰,金大赦,诏曰:"朕述先帝之遗意,有便于时,欲行而未及者,悉奉而 行之。国家已有定制,有司往往以情破法,使人妄遭刑宪。今后有本条而不遵者, 以故入人罪罪之。草泽士庶,许令直言军国利害,虽涉讥讽、无可采取者,并不坐 罪。"

蒙古兵攻夏,夏主遵顼传国于其子德旺,改元乾定。遵顼自号上皇。

蒙古苏布特击奇彻,大掠西番边部而还。

○宁宗法天备道纯德茂功仁文哲武圣睿恭孝皇帝嘉定十七年(金正大元年,蒙 古太祖十九年)

春,正月,戊戌朔,诏补先圣裔孔元用为通直郎。录程颐後。

金改元正大。

庚子,金秘书监、权吏部侍郎富察哈珠,出为恒州刺史。哈珠以吏起身,为宣 宗所信,声势烜赫,性复残刻,与王阿哩、富察耀珠有宣朝三贼之目,人知其蠹国 而莫敢言。至是外贬,士大夫为之相贺。

金邠州贡白兔,金主曰:"得贤辅佐,年谷丰登,上瑞也。焉事此为!"命有 司给道里费,纵之。

丁巳,金主命群臣议修复河中府,礼部尚书赵秉文、太常卿杨云翼等,言陕西 民方疲敝,未堪力役,遂止。

戊午,金尊皇后都察氏、元妃都察氏皆为皇太后,号其宫一曰仁圣,一曰慈圣。 进封英王守纯为荆王,罢平章政事,判睦亲府。以大司农守汝州防御使李蹊为太常 卿,权参知政事。

癸亥,命淮东、西、湖北路转运司提督营屯田。

金有男子服麻衣,望承天门且笑且哭,诘之,则曰:"吾笑,笑将相无人;吾 哭,哭金国将亡。"群臣请置重典,金主不许,曰:"近诏草泽诸人直言,虽涉讥 讪不坐。唯君门非笑哭之所,宜重杖遣之。"

二月,癸巳,蠲台州逋赋。

甲午,命临安府赈贫民。

金丞相高汝砺,老而贪位不去,金主初立,谏官劾其欺君固位,为天下所共嫉, 宜黜之以厉百官,金主不许。三月,辛亥,薨。汝砺以慎密廉洁结人主知,然循默 避事,为士论所讥。

癸丑,金葬宣宗于德陵。

甲寅,金起复邠州节度使致仕张行信为左丞,以延安帅臣完颜哈达战御有功, 权参知政事,行尚书省于京兆。

金荆王守纯,或告其谋不轨,下狱。议已决,金主言于慈圣太后,太后曰: "汝止一兄,奈何以谗言欲害之!章宗杀伯与叔,享年不永,皇嗣又绝,何为欲效 之耶?趣赦出,使来见我。移时不至,吾不见汝矣!"金主起,太后立待守纯至, 滋泣慰谕之。

是月,召四川制置使崔与之为礼部尚书,以郑损代之。与之治蜀,将士辑睦, 府藏充实,至是被召,以疾辞,归广州,蜀人祠焉。

夏,四月,癸酉,金以宣宗祔庙,大赦。

辛卯,赈庐州饥。

乙未,赐李全、彭义斌钱三十万缗,为犒赏战士费。

五月,戊戌,金平章政事巴图鲁薨,赠右丞相、东平郡王。巴图鲁为人忠实, 忧国奉公;其殁也,人皆嗟惜之。

癸卯,金以枢密副使完颜萨布为平章政事,参知政事特嘉尉忻为右丞,以李蹊 为翰林承旨,仍权参政。

戊申,金诏刑部:"登闻检鼓院毋锁闭防护,听有冤者陈诉。

六月,丁卯朔,太白昼见经天。

辛卯,金立妃图克坦氏为皇后。

金先遣尚书令史李唐英至滁州通好,至是复遣枢密判官伊喇布哈至光州榜谕, 更不南侵。

壬辰,金大名府苏椿等举城来归,诏悉补官,即以其州授之。

彭义斌侵河北,至恩州,为蒙古史无倪所败。

秋,七月,丁酉朔,赈福建被水贫民。

辛亥,命师嵒嗣秀王。

八月,丙戌,帝不豫。史弥远遣郑清之往沂王府,告贵诚以将立之意,贵诚默 然不应。清之曰:"丞相以清之从游久,故使布腹心,今不答一语,则清之将何以 答丞相?"贵诚始拱手徐言曰:"绍兴老母在。"清之以告,弥远益相与叹其不凡。

壬辰,帝疾笃。弥远称诏,以贵诚为皇子,改赐名昀,授武泰军节度使,封成 国公。闰月,丁酉,帝崩于福宁殿,年五十七。

弥远遣皇后兄子谷、石以废立事白后,后不可,曰:"皇子竑,先帝所立,岂 敢擅变?"谷等一夜七往返,后终不许。谷等乃拜泣曰:"内外军民皆已归心,苟 不立之,祸变必生,则杨氏无噍类矣。"后默然,良久曰:"其人安在?"弥远即 于禁中遣快行宣昀,令之曰:"今所宣是沂靖惠王府皇子,非万岁巷皇子,苟误, 则汝曹皆处斩!"竑时闻帝崩,跂足俟宣召,久而不至,乃属目墙壁间,见快行过 其府而不入,已而拥一人径过,天暝,不知为谁,甚惑之。昀入宫见后,后拊其背 曰:"汝今为吾子矣。"

弥远引昀至柩前,举哀毕,然后召竑。竑闻命即赴,至则每过宫门,禁卫拒其 从者。弥远亦引竑至柩前,举哀毕,引出帷,殿帅夏震守之。遂召百官立班听遗制, 则引竑至旧班,竑愕然曰:"今日之事,我岂当仍在此班?"震绐之曰:"未宣制 前当在此,宣制后乃即位。"竑以为然。已而遥见殿上烛影中有人在御座,则均已 即位矣。宣制毕,閤门宣赞呼百官拜贺,竑不肯拜,震捽其首下拜。遂称遗诏,以 竑为开府仪同三司,封济阳郡王,判宁国府。尊皇后曰皇太后,垂帘同听政。诏遵 孝宗故事,宫中自服三年丧。寻进封竑为济王,出居湖州。

弥远欲收众望,劝帝褒表老儒。九月,诏起傅伯成为显谟阁学士,杨简为宝谟 阁学士,及柴中行俱奉朝请。

己卯,以真德秀及礼部侍郎程珌、吏部侍郎硃著并兼侍读,工部侍郎葛洪、起 居郎乔行简、李宗政、少卿陈贵谊、军器临王暨并兼侍讲。寻又以真德秀直学士院, 召魏了翁为起居郎。

德秀初在朝,知史弥远欲以爵禄縻天下士,慨然谓刘龠曰:"吾徒须急引去, 使庙堂知世亦有不肯为从官者。"遂力请外。至是自知潭州召还,入对,劝帝容受 直言,召用贤臣,固结人心为本,帝纳之。

帝追封所生父希瓐为荣王,生母全氏为国夫人,而以弟与芮嗣之。

金伊喇布哈复泽、潞。

冬,十月,乙亥,嗣秀王师嵒卒。

夏及金平。

初,夏人与金通好,不交兵者八十年。贞祐初,以小故生衅,构难十年,一胜 一负,遂至精锐俱尽,两国皆敝。至是夏遣其吏部尚书李仲谔修好于金,称弟而不 臣,各用本国年号。金遣吏部尚书鄂罗良弼报之。

十一月,甲子,右正言糜溧,请承顺东朝,继志述事,一以孝宗为法。而新政 之切者,曰畏天,悦亲,讲学,仁民。帝嘉纳之。

癸未,以五月十六日为皇太后所庆寿节。

丁亥,诏改明年为宝庆元年。

戊子,以工部尚书葛洪同签书枢密院事。

己丑,诏以生日为天基节。

十二月,癸丑,开经筵,诏辅臣观讲。

名皇太后居殿曰慈明。

是岁,蒙古主进次东印度国铁门关,侍卫见一兽,鹿身马尾,绿色而独角,能 为人言,曰:"汝君宜早回。"蒙古主怪之,以问耶律楚材。对曰:"此名角端, 解四夷语,是恶杀之象。今大军征西已四年,上天恶杀,遣告陛下。愿承天心,宥 此数国人命,实无疆之福。"蒙古主遂大掠而还。


分类:正史 书名:续资治通鉴 作者:毕沅
《续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六十一 【宋纪一百六十一】|正史

《续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六十一 【宋纪一百六十一】


起强圉赤奋若七月,尽重光大荒落三月, 凡三年有奇。

○宁宗法天备道纯德茂功仁文哲武圣睿恭孝皇帝嘉定十年(金兴定元年,蒙古 太祖十二年)

秋,七月,丙子朔,日有食之。

癸未,金隩州振威军万户马宽,逐其刺史李策,据城叛,金主遣人招之,乃降。 已而复谋变,州吏擒戮之,夷其族。

丁亥,嗣濮王不俦卒。

时李全等出没岛崮,宝货山积,而不得食,相率食人。会镇江武锋卒沈鐸,亡 命山阳,诱致米商,斗米辄售数十倍,知楚州应纯之偿以玉货,北人至者辄舍之。 鐸因说纯之以归铜钱为名,弛渡淮之禁,由是来莫可遏。

初,杨安儿有意归朝;定元民季先,大侠刘佑之厮养也,尝随佑部纲客山阳, 安儿处以军职。安儿死,先至山阳,夤缘鐸得见纯之,言山东豪杰愿归正之意。纯 之命先讥察,谕意群豪,以鐸为武锋副将,与高忠皎各集忠义民兵攻海州;粮援不 继,退屯东海。

纯之见蒙古方困金,密闻于朝,谓中原可复。时频岁小稔,朝野无事,丞相史 弥远鉴开禧之事,不明言招纳,密敕纯之慰接之,号忠义军,就听节制,给忠义粮。 于是东海马良、高林、宋德珍等万人辐辏涟水,李全等生羡心焉。

八月,壬子,金削御史大夫永锡官爵。有司论失律当斩,金主以近族,特贳其 死。

丙寅,金左司谏布萨毅夫请更开封府号,赐美名,以尉氏县为刺郡,睢州为防 御,与郑、延二州左右前后辅京师。金主曰:"山陵在中都,朕岂乐久居此乎!" 乃止。

蒙古主以穆呼哩有佐命功,拜太师,封国王,承制行事,赐誓券、金印,分鸿 吉哩等十军及蕃、汉诸军,并隶麾下,建行省于燕云,且谓之曰:"太行之北,朕 自经略;太行之南,卿其勉之!"穆呼哩乃自中都南攻遂城及蠡州,皆下之。

初,蠡州拒守,力屈乃降,穆呼哩怒,将屠其城。州人赵瑨,以穆呼哩为署百 户,泣曰:"母与兄在城中,乞以一身赎一城之命。"穆呼哩义而许之。

九月,壬午,金改元兴定,大赦。

辛卯,蒙古兵徇金隰州及汾西县;癸巳,攻沁州。

先是金辽东行省于春初击败契丹,夏末,遣人来献捷;至是行省完颜伊尔必斯 为叛人伯德呼图所杀。

丁酉,蒙古兵薄金太原城,攻交城、清源。

冬,十月,乙巳朔,以久雨,释大理、三衙、临安府及两浙诸州杖以下囚。

甲寅,金命高汝砺、张行简修《章宗实录》。

乙卯,蒙古兵徇金中山府及新乐县,旋下磁州。

壬戌,金右司谏兼侍御史许古,上疏谏南伐曰:"昔大定初,宋人犯宿州,已 而屡败。世宗料其不敢遽乞和,乃敕元帅府遣人议之,自是太平几三十年。泰和中, 韩侂胄妄开边衅,章宗遣驸马布萨揆讨之,揆虑兵兴费重,阴遣侂胄族人赍乃祖琦 画像及家牒,伪为归附,以见邱崈,因之继好,振旅而还。夫以世宗、章宗之隆, 府库充实,天下富庶,犹先俯屈以即成功,告之祖庙,书之史册,为万世美谈。今 蒙古兵少息,若复南边无事,则太平不远矣。或谓专用威武,可使宋人屈服,此殆 虚言,不究实用,借令时获小捷,亦不足多贺。彼见吾势大,必坚守不出;我军仓 卒无得,须还以就粮,彼复乘而袭之,使我欲战不得,欲退不能,则休兵之期,乃 未见也。况彼有江南蓄积之馀,我止河南一路,征敛之弊,可为寒心。宜速与通和, 则蒙古闻之,亦将敛迹,以吾无掣肘故也。"

金主以问宰臣,高汝砺曰:"宋人多诈无实,虽与文移往来,而边备未敢遽撤, 备既不撤,则议和与否,盖无以异。或复蔓以浮词,礼例之外,别有求索,言涉不 逊;或举大定中和议为言。夫彼若请和,于理为顺,岂当先发此议以示弱耶?"张 行信曰:"宋人幸吾衅隙,数肆侵掠,我大国,不责以词而责以兵,兹非示弱乎? 至于问而不报,报而不逊,曲自在彼,何损于我?大定遣使,正国家故事,何失体 之有?且国家多艰,戍兵滋久,不思所以休息之,如民力何!"

金主命古草议和牒文,既成,以示果勒齐,果勒齐以为词有哀祈之意,自示微 弱,议遂寝。

辛未,蒙古取金邹平、长山及淄川。

十一月,丙戌,太白昼见。金遣翰林侍讲学士杨云翼禜之。

蒙古取金滨、棣、博三州;己丑,下淄州;庚寅,下沂州。

戊戌,太白经天。蒙古兵攻金太原府。

十二月,甲辰朔,蒙古攻金潞州,都统马甫死之。

戊申,以军兴,募人纳粟补官。

庚戌,蒙古取金益都府;辛酉,取密州,节度使完颜寓死之。

辛亥,金胥鼎奉诏发兵,由秦、巩、凤翔三路南伐,仍上书谏曰:"自大安之 后,天下骚然者累年,民间差役重繁,浸以疲乏,乃日勤师旅,远近动摇,未获一 敌而自害者众,其不可一也。西北二兵如乘隙并至,虽有潼关、黄河之险,殆不足 恃。三面受敌,恐贻后悔,其不可二也。车驾幸汴,益近宋境,彼必朝夕忧惧,委 曲为防,闻王师出唐、邓,必所在清野,使我军无所得,徒自劳费,其不可三也。 宋我世仇,比年非无恢复雪耻之志,特畏吾威力,未敢轻举。今我军皆乌合之众, 遽使从戎,岂能保其决胜哉!其不可四也。沿边人户,赋役烦重,不胜困惫,又凡 失业居河南者,类皆衣食不给,贫穷之迫,盗所由生,如宋人阴为招募,使为乡导, 则内有叛民,外有勍敌,未易图之,其不可五也。今春事将兴,若进兵不还,必违 农时,以误防秋之用,其不可六也。"

金主以问宰臣,以为诸军已进,不从其议。

癸酉,金完颜赟以步骑万人侵四川;戊辰,迫湫池堡;己巳,破天水军,守臣 黄炎孙遁。金人攻白环堡,破之;庚午,迫黄牛堡,统制刘雄弃大散关遁。

李全及其兄福袭金青、莒州,取之。

是岁,金延州刺史温萨克喜言:"近世河离故道,自卫东南流,由徐、邳入海, 以此河南之地为狭。窃见新乡县西,河水可决使东北流,其南有旧堤,水不能溢, 行五十馀里,与清河合,由清州柳口入海。此河之旧道也,皆有故堤,补其缺罅足 矣。如此,则山东、大名等路皆在河南,而河北诸郡亦得其半,退足以为备御之计, 进足以壮恢复之图。"议者以为河流东南已久,决之,恐故道不容,衍溢而出,遂 寝。

○宁宗法天备道纯德茂功仁文哲武圣睿恭孝皇帝嘉定十一年(金兴定二年,蒙 古太祖十三年)

春,正月,壬午,李全率众来归,诏以全为京东路总管。

戊子,金人围阜郊堡。

丁酉,金人侵隔芽关,兴元都统李贵遁,官军大溃。

是月,蒙古围夏兴州,夏国主遵顼命其子居守而出走西凉。

金主谕胥鼎曰:"大散关可保则保,不可保则焚毁而还"二月,甲辰,金人焚 大散关退去。

丙午,金人破阜郊堡,死者五万人。先是安丙约夏人会师攻秦、巩,夏人不至, 遂有此败。

丁未,金人破湫池堡。

戊申,金人围随州、枣阳军。孟宗政初视事,爱仆犯令,立斩之,军民股栗。 于是筑堤积水,修治城堞,简阅军士。完颜萨布拥步骑围城,宗政与扈再兴合兵角 敌,历三月,大小七十馀战,宗政身先士卒。金人战辄败,忿甚,周城开壕,列兵 壕外,以綯铃吠犬自警。宗政募壮士乘间突击,金人不能支,盛兵薄城,宗政随方 力拒。随州守许国援师至白水,鼓声相闻,宗政率诸将出战,金人奔溃。

辛亥,金参知政事张行信出为彰化节度使兼泾州管内观察使。金主谕之曰: "初,朕以朝臣多称卿才,乃令参决机务。而廷议之际,多不据正,妄为异同,甚 非为相之道。复闻迩来殊不以干当为意,岂欲求散地耶?今授此职,卿宜悉之。" 行信数与果勒齐辩,近侍局谮之,故外贬。

丙寅,金主谕尚书省曰:"闻中都纳粟官,多为吏部缴驳,殊不知方阙乏时利 害为何如。又,立功战阵人必责保官,若辈皆义军、白丁,岂识朝官!苟文牒可信, 即当与之。若至在都时,规运薪炭入城者,朕尝许恩授以官,此岂容伪!而间亦为 所沮格。今后勿复尔。"

三月,丁丑,金人焚湫池堡而去。

戊子,金以御史中丞巴图鲁为参知政事。

利州统制王逸等帅师及忠义人十万,复大散关及阜郊堡,追斩金副统军完颜赟, 进攻秦州。至赤谷口,逸传沔州都统刘昌祖之命退师,且放散忠义人,军遂大溃。

癸巳,金包长寿率长安、凤翔之众复攻阜郊,遂趋西和州。是日,镇江忠义统 制彭惟诚等之兵败于泗州。

丙申,刘昌祖焚西和州遁,守臣杨克家弃城去,遂为金人所有。

夏,四月,甲辰,刘昌祖焚成州遁,守臣罗仲甲弃城去。是日,金人去西和州。

乙巳,金曲赦辽东等路,以户部尚书瓜勒佳必喇为翰林学士承旨、权参知政事, 行省于辽东。

戊申,阶州守臣侯颐弃城去。是日,金人去成州。

壬子,金遣侍御史完颜素兰等赴辽东,察访富鲜万努事体。癸丑,素兰请宣谕 高丽,复开互市。从之。

戊午,金人复侵大散关,守臣王立遁。己未,金人侵黄牛堡,兴元都统吴政拒 追之。癸亥,政至大散关,斩立以徇。金人连破诸州,前后获粮九万斛,钱数千万, 军实不可胜计。事闻,政进三官,刘昌祖安置韶州,杨克家等各责远州居住。

金伊尔必斯自潼关之败,失其所在,变姓名,匿居柘城,为御史觉察,系其家 属,将穷治之,乃遣子上书诣吏待罪。台臣请诛之以惩不忠,金主卒赦其罪,谕以 自效。

五月,癸未,蚩尤旗见,长竟天。

金苗道润素与中都经略副使贾瑀有隙,道润从数骑行,瑀伏甲射之,道润颠于 道左,遂卒。瑀不自安,遣使告道润将张柔曰:"吾得除道润者,以君不助兵故也。" 柔怒,叱使者曰:"瑀杀吾帅,吾食瑀肉且未足快意,反以此言相戏耶!"遂檄召 道润部曲,告以复仇之意;众皆罗拜,推柔为长,柔会兵趋中山。蒙古兵出自紫荆 关,柔遇之,遂战于狼牙岭,柔马跌,被执,见主帅明安,柔不跪。左右强之,柔 叱曰:"彼帅,我亦帅也。死即死,终不偷生为他人屈。"明安壮而释之。溃卒稍 集,明安恐柔为变,质其二亲于燕京,柔乃降,蒙古以柔为河北都元帅。

蒙古徇金锦州,元帅刘仲亨死之。

六月,甲辰,金枢密院以贾瑀等杀苗道润,请治其罪。金主曰:"道润之众, 亟收集之。瑀等是非未明,姑置勿问。"

金石州贼冯天羽,据临泉县为乱,刺史赫舍哩公顺遣将王九思攻破之。金主命 国史院编修官马季良持诰敕、金币往招其党,安国用降,就署国用同知孟州防御使。

辛酉,湖州水,赈之。

秋,七月,庚午朔,日有食之。

辛未,夏人攻龛谷,金提控瓜勒佳瑞击走之。已而夏人复至,瑞仍击破之。

癸酉,夺知天水军黄炎孙三官,辰州居住。

己卯,金以旱,命礼部尚书杨云翼分理兔狱。癸未,大雨。

己酉,修《孝宗宝训》。

八月,蒙古穆呼哩率步骑数万,自太和岭徇河东,取金代、隰二州。九月,乙 亥,破太原府。元帅乌库哩德升力拒之,城西北隅坏,德升联车塞其处,三却三登, 矢石如雨,守陴者不能立。城破,德升自缢而死,其姊及妻皆自杀。蒙古兵徇金汾 州,节度使完颜恩彻亨死之。

是月,李全破金密州及寿光县。

冬,十月,蒙古徇金绛、潞。壬子,攻平阳,提控郭用死之。行省参政李革守 平阳,兵少援绝,癸丑,城陷。或谓革宜上马突围出,革叹曰:"吾不能保此,何 面目见天子!汝辈可去矣。"遂自杀。

是月,李全破邹平、临朐、安丘等县,金提控王显死焉。

十一月,壬申,金人攻安丰黄口滩。

陕西人张羽来归。

蒙古取金潞州,元帅右监军纳哈塔布拉图、参议官王良臣死之。

十二月,金主欲乘胜来议和,以开封府治中吕子羽为详问使,至淮中流,不纳。 金主怒,以布萨安贞为左副元帅,辅太子守绪,会师南侵。

金宰相请修山寨以避兵,御史中丞完颜伯嘉谏曰:"建议者必曰据险可以安君 父,独不见陈后主之入井乎?假令入山寨可以得生,能复为国乎?人臣有忠国者, 有媚君者;忠国者或拂君意,媚君者不为国谋。臣窃谓有国可以有君,有君未必有 国也。"果勒齐、高汝砺闻之,怒甚,旋出伯嘉行省河中。

是岁,契丹陆格据高丽江东城,蒙古遣哈珍札拉率师平之,高丽王盦遂降,岁 贡方物。

辽王琉格引蒙古契丹军及东夏国元帅呼图兵十万围赫舍,高丽助兵四十万,克 之。赫舍自经死。徙其民于西楼。

○宁宗法天备道纯德茂功仁文哲武圣睿恭孝皇帝嘉定十二年(金兴定三年,蒙 古太祖十四年。己卯,一二一九年)

春,正月,戊辰朔,召四川制置使董居谊赴行在。居谊黩货,所至辄败,故以 聂子述代之。

戊子,金人攻成州,都统张威自西和州退守仙人原。

辛卯,金人复侵西和州,守将赵彦呐设伏待之,歼其众。

壬辰,金主以蒙古已破太原,河北事势非复昔比,诏百官议所以为长久之利者。 翰林学士承旨图克坦镐等以谓:"制兵有三:一曰战,二曰和,三曰守。今欲战则 兵力不足,欲和则敌人不从,唯有守耳!河朔州郡既残破,不可一概守之,宜取愿 就迁徙者,屯于河南、陕西,其不愿者,许自推其长,保聚险阻。"刑部侍郎温屯 呼哈勒等曰:"河北诸郡,宜令诸郡选才干,众所推服,能纠民迁徙者,愿之河南 或晋安、河中及诸险隘,量给之食,授以旷土,尽力耕稼,置侨治之官,抚循教战, 渐图恢复。"宣徽使伊喇光祖等曰:"太原虽暂失,顷亦可复。当募土人威望服众 者,假以方面,重权能,克复一道,即以本道总管授之,能捍州郡,即以长佐授之, 必各保一方,使百姓复业。"廷臣多同光祖议。已而河中行省完颜伯嘉亦上书曰: "中原之有河东,如人之有肩背。古人云:'不得河东,不可为雄。'万一失之, 恐未易取也。"

甲午,金人破凤州,夷其城。乙未,兴元都统吴政及金人战于黄牛堡,死之。

金主谓宰臣曰:"顷近侍还自陕西,谓拜甡已得凤州;如得武休关,将遂取蜀。 朕意殊不然。假使得之,亦何可守?此举盖为宋人渝盟,初岂贪其土地耶?朕重惜 生灵,惟和议早成为佳耳。"

二月,庚子,太白昼见。

金主与太子谋南征帅,不得其人,叹曰:"天下之广,缓急无可使者,朕安得 不忧!"

癸卯,金人乘胜破武休关,都统李贵遁还。

丙午,金主谓宰臣曰:"江、淮之人,号称选忄耎,然官军攻蔓菁呙,其众 困甚,招之使降,无一肯从者。我家河朔州郡,一遇北兵,往往出降。此何理也?"

丁未,金人破兴元府,权府事赵希时弃城走。

庚戌,以曾从龙同知枢密院事兼江淮宣抚使,吏部尚书任希夷签书枢密院事。

辛亥,金人破大安军,遂破洋州。壬子,前四川制置使董居谊遁。都统张威使 石宣邀击金人,大破之,歼精兵三千人,俘其将巴图鲁安,乃遁去。

金完颜额尔克复大举围枣阳,堑其外,绕以土城。赵方遣统制扈再兴等,引兵 三万馀,分道出攻唐、邓二州,又命其子范监军,葵为殿。

乙丑,夏人复以书来四川,议夹攻金人,利州安抚丁焴许之。

三月,己巳,以郑昭先知枢密院事,曾从龙参知政事。

癸酉,金人复入洋州,焚其城而去。

丁亥,太白昼见。

金完颜伯嘉自河中召还,仍为御史中丞,言于金主曰:"河中、晋安,被山带 河,保障关陕,此必争之地,今虽残破,形势犹存。若使他人据之,因盐池之饶, 聚兵积粮,则河津以南,太行以北,皆不足恃矣。"甲午,金主诏太原等路州县阙 正授官,令民推其所爱为长佐,行省量与职任,及运解盐入陕西以济调度,命胥鼎 兼领其事。

金人自盱眙退师。

闰月,癸亥,兴元军士张福、莫简等作乱,以红巾为号。

庚子,金皇子守纯进封英王。

是春,金左副元帅布萨安贞围安丰军及滁、濠、光三州,江淮制置使李珏命池 州都统武师道、忠义军都统制陈孝忠救之,皆不克进。安贞遂分兵自光州侵麻城, 自濠州侵石碛,自盱眙侵全椒、来安、天长、六合,淮南流民渡江避乱,诸城悉闭。 金游骑数百至采石杨林渡,建康大震。

时贾涉以淮东提刑知楚州,节制京东忠义,虑忠义人为金所用。亟遣陈孝忠向 滁州,石珪、夏全、时青向濠州,季先、葛平、杨德广趋滁、濠,李全、李福要其 归路。全进至涡口,与金左都监赫舍哩约赫德连战于化湖陂,杀金将数人,得其金 牌,金人乃解诸州之围而去。全追击,败之于曹家庄,金人自是不敢窥淮东。涉, 天台人也。

初,涉募能杀金太子者,赏节度使;杀亲王者,赏承宣使;杀驸马者,赏观察 使。全因致所得金牌绐涉,云杀驸马阿哈所获,涉遂请授全广州观察使。所云驸马 阿哈,指安贞也,时安贞方在军中,而全敢于虚诳如此。安贞旋自军前入见金主于 仁安殿。

夏,四月,甲戌,金以知临洮府事特嘉喀齐喀为元帅左都监,行元帅府事于巩 州。

癸未,金陕西地大震。

癸巳,参知政事曾从龙罢。

张福、莫简等众入利州,聂子述保剑门。檄醴泉观使安癸仲兼节制军马,讨贼, 癸仲召都统张威等帅兵来会。福等杀总领财赋杨九鼎,掠阆、果二州,四川大震。 赵方、魏了翁移书宰执,谓安丙不起,则贼未即平,蜀未可定;遂以丙为四川宣抚 使,董居谊落职,夺三官。时李壁、李埴并镇潼、遂,亦皆以国事勉丙。

金提举榷货司王三锡请榷油,岁可入银数万。果勒齐以用度方急,劝金主行之。 高汝砺曰:"油者,世所共用,利归于公,则害及于民,故古今皆置而不论,亦厌 苛细而重烦扰也。若从三锡议,是以举世通行之货为榷货,私家常用之物为禁物, 自古不行之法为良法,窃为圣朝不取,且其害有不胜言者。"金主重违果勒齐意, 令百官集议。礼部尚书杨云翼、翰林侍读学士赵秉文等皆以为不可,金主曰:"古 所不行者而今行之,是又生一事也,其罢之。"

五月,己亥,太学生何处恬等伏阙上书,以工部尚书胡榘欲和金人,请诛之以 谢天下。

金筑南京里城,以珠赫寽果勒齐固请也。金主虑扰民,募人能致甓五十万者 迁一官,百万升一等。于是平阳判官完颜阿拉、左厢讥察霍定和发蔡京故居,得甓 二百万有奇,准格迁赏。金主问曰:"人言此役恐不能就,如何?"果勒齐曰: "终当告成,但其壕未及浚耳。"金主曰:"无壕可乎?"果勒齐曰:"苟防城有 法,正使兵来,臣等愈得效力。"金主曰:"与其临城,曷若不令至此为善?"果 勒齐无以对。及城成,果勒齐受金鼎之赏,建碑书功于会朝门。

蒙古使张柔帅兵南下,遂克雄、易、保、安诸州。贾瑀据孔山台,柔攻之,不 下。台无水,汲山下,柔断其汲道,瑀穷,乃降,柔剖其心以祭苗道润。引兵次满 城,金将武仙会镇、定、深、冀兵数万攻之。柔全军适出,帐下才数百人,柔命老 弱妇女乘城,自率壮士突出仙兵后,毁其攻具,从数骑策马杖槊,大呼入围,仙众 皆披靡。复使缘山多张旗帜,声言救至,曳柴扬尘,鼓噪以进。仙兵大溃,柔追击 之,尸横数十里。柔乘胜攻定州,下之,于是祁阳、曲阳等帅皆降于柔。柔遂围中 山府,仙遣其将葛铁枪与柔战于新乐,飞矢中柔颊,落其二齿,柔拔矢战,葛铁枪 大败,死者数千人。仙复遣刘成攻柔,柔又败之,遂南掠鼓城、深泽、宁晋诸县。 由是深、冀以北,镇、定以东三十馀城,望风悉来降附。

六月,甲子朔,金以河南统军使实嘉钮勒欢为元帅右都监,行平凉元帅府事; 以御史中丞完颜伯嘉行枢密院于许州。

张福拥众薄遂宁,权府事程遇孙弃城走。福入遂宁,焚其城。遂入普州,守臣 张已之弃城走。福屯于普州之茗山,安丙自果州如遂宁,令诸军合围,绝其樵汲以 困之。庚午,张威引兵至,福穷,请降,威执之以献于丙。

辛巳,西川地震。太白昼见。

丁亥,嗣濮王不嫖卒。

戊子,金人复太原府。

辛卯,太白经天。

癸巳,丁焴复以书约夏人伐金。

西域杀蒙古使者,蒙古主亲征,取讹答喇城,擒其酋哈只尔只兰图。

秋,七月,丙申,张福伏诛;张威又捕贼众千馀人,诛之,莫简自杀,红巾贼 悉平。再贬董居谊永州居住。

金完颜额尔克拥步骑傅枣阳城,孟宗政囊糠盛沙以覆楼栅,列甕潴水以防火, 募砲手击之,一砲辄杀数人。金人选精骑二千,号弩子手,拥云梯、天桥先登,又 募银矿石工昼夜陷城,运茅苇直抵圜楼下,欲焚楼。宗政先毁楼,掘深坑,防地道; 创战棚,防城损,穿阱才透,即施毒烟烈火,鼓鞴以薰之。金人窒以湿氈,析路以 刳土,城颓,楼陷。宗政撤楼益薪,架火山以绝其路,列勇士,以长枪劲弩备其冲; 距楼陷所数丈,筑偃月城,袤百馀丈,翼傅正城。金人摘强兵,披厚铠、氈衫、铁 面具而前,又湿氈濡革,蒙火山,覆以冰雪,拥云梯径抵西北圜楼登城。城中以长 戈摏其喉,杀之;敢勇军自下夹击,金兵坠死燎焰。宗政激将士血战,凡十五阵, 金人连不得志。会扈再兴、许国两道并进,掠唐、邓境,焚其城栅粮储。金屯兵枣 阳城下八十馀日,赵方知其气竭,乃召国、再兴还,并东师隶于再兴,克期合战。 再兴败金人于瀼河,又败之城南。宗政自城中出击,内外合势,士气大振,贾勇入 金营,自晡至三更,杀其众三万,金人大溃。额尔克单骑遁,追至马蹬寨,焚其城, 入邓州而还。金人自是不敢窥襄阳、枣阳。中原遗民来归以万数,宗政发廪赡之, 给田创屋,籍其勇壮,号忠顺军,俾出没唐、邓间。宗政由是威振境外。

李全引兵至齐州,金守臣王赟以城降。

八月,丙寅,金补阙许古等削官解职。金自南渡后,古与陈规并以谏官著声, 而规尤见重。金主尝令文绣署作大红半身绣衣,戒以勿令陈规知;及成,复问规知 否,答以不使知。金主因叹曰:"陈规若知,必以华饰谏我,我实畏其言。"凡宫 中举事,必曰怒陈规有言。金主虽重其言,然不能用。

戊辰,复合利州东、西路为一。

壬申,蒙古取金武州,判官郭秀死之。丁丑,又取合河,县令乔天翼死之。

九月,丙午,以贾涉主管淮东制置司公事,兼节制京东、河北军马。

初,山东来归者日众,而石珪以计杀沈鐸于涟水,应纯之亦罢去,权楚州梁丙 无以赡之。季先乞预借两月粮,然后帅所部五千并马良等万人往密州就食,丙不许。 先请速遣李全代领其众,丙亦不从,而以珪权军务。珪乃夺运粮之舟,渡淮大掠, 至楚州南渡门,焚毁几尽;丙遣人谕之,不止。时涉知盱眙军,上书言:"忠义之 人源源而来,不立定额,自为一军,处之北岸,则安能以有限之财应无穷之需!饥 则噬人,饱则用命,其势然也。"朝廷因命涉节制忠义人。涉受命,即遣傅翼谕石 珪、杨德广等以逆顺祸福,珪等乃谢罪。涉虑其人众思乱,因滁、濠之役,分石珪、 陈孝忠、夏全为两屯,李全为五寨。又用陕西义勇法,涅于手,合诸军,汰者三万 有奇,涅者不满六万人,正军常屯七万,使主胜客,朝廷岁省费什三四。至是分江 淮制置为沿江、淮东、西三司,命涉主管淮东。

金张林以山东诸郡附李全来归。初,蒙古克益都,不守而去。益都府卒张林与 其党复立府,归金,以功为治中,凶险不逞。知府田琢失众心,林逐琢,遂据益都, 山东诸郡皆附之。林欲来归以自固,会李全自齐州还,薄兵青州城下,遣人说林早 附,林恐全诱己,犹豫未决。全挺身入城,惟数人从,林纳之,相见甚欢,置酒结 为兄弟,附表奉青、莒、密、登、莱、潍、淄、滨、棣、宁海、济南十二郡版籍来 归,表词有云:"举七十城之全齐,归三百年之旧主。"诏授林武翼大夫、京东安 抚使兼京东总管。

是秋,蒙古穆呼哩取金岢岚、吉、隰等州,进攻绛州,拔其城,屠之。

冬,十月,乙丑,金用蒙古纲言,招集义军,各置都统、副统等官。

壬辰,金命有司葺闲舍,给薪米,以济贫民,期明年二月罢。

十一月,癸已朔,金以枢密副使布萨安贞同签院事,额尔克行院事于河北。

辛亥,进封杨次山为会稽郡王。

戊午,蒙古兵破晋安府,金行元帅府事钮祜禄贞死之。

十二月,乙亥,筑兴元府城。

京湖制置使赵方,以金人屡败,必将同时并攻,当先发以制之;己丑,遣扈再 兴、许国、孟宗政帅师六万分三道伐之,戒之曰:"毋深入,毋攻城,第溃其保甲, 毁其城寨,空其资粮而已。"

大雨雪,淮冰合。李全请于贾涉曰:"每恨泗州阻水,今如平地矣,请取东、 西城自效。"涉许之。全以长枪三千人夜半渡淮,潜向泗之东城,将踏壕冰傅城下, 俄城上荻炬数百齐举,遥谓全曰:"贼李三,汝欲偷城耶?天黑,特以火烛之。" 全知有备,乃引兵还。"

金右丞相珠赫寽果勒齐专因权宠,擅作威福,与平章政事高汝砺相倡和。果 勒齐主机务,汝砺掌利权,附己者用,不附者斥,凡言事忤意及负才力或与己颉颃 者,于金主前阳称其才,使干当河北,阴置之死地。又以己为相不得兼枢密、元帅 以揽兵柄,乃与汝砺力劝金主南侵,置河北于不问,凡精兵皆集河南,以苟且岁月。 至是使奴萨布杀其妻,因归罪于萨布,而杀之以灭口。事觉,金主久知其奸,下果 勒齐于狱,杀之。

初,金主将迁汴,欲置糺军于平州,果勒齐难之。乃发中都,金主命穆延尽忠 厚抚糺军,而尽忠辄杀数人,且劝金主取其元给器用,故有札达之难,而中都已亡。 金主尝叹曰:"坏天下者,果勒齐、搏多也。"

是岁,复京东、河北二府、九州、四十县。

雅州蛮入卢山县,焚碉门寨而去。

○宁宗法天备道纯德茂功仁文哲武圣睿恭孝皇帝嘉定十三年(金兴定四年,蒙 古太祖十五年)

春,正月,丁酉,扈再兴攻邓州,许国攻唐州,皆不克而还。金人追之,遂攻 樊城,赵方督诸将拒却之。

蒙古破金好义堡,霍州刺史伊喇阿里哈等死之。

己酉,以不凌为嗣濮王。

戊午,夏人复以书至四川,议夹攻金人。

是月,孟宗政败金人于湖阳。

金宰臣因伊喇光祖之议,请分置公府,金主意未决。御史中丞完颜伯嘉曰: "宋人以虚名致李全,遂有山东实地。苟能统军守士,虽三公亦何惜焉?"金主曰: "他日事定,公府无乃多乎?"伯嘉曰:"若事定,以三公就节镇,何不可者?" 金主意乃决。二月,以河北、山东地封沧州经略使王福为沧海公,以清、观、沧州、 盐山、无棣、乐陵、东光、宁津、吴桥、将陵、阜城、蓚县隶之;河间招抚使伊喇 重嘉努为河间公,以献、蠡、安、深州、河间、肃宁、安平、武强、饶阳、六家庄、 郎山寨隶之;真定经略使武仙为恒山公,以真定府、沃、冀、威、镇宁、平定州、 抱犊寨、栾城、南宫县隶之;中都东路经略使张甫为高阳公,以雄、霸、莫州、高 阳、信安、文安、大城、保定、静海、宝坻、武清、安次县隶之;中都西路经略使 靖安民为易水公,以涿、易、安肃、深州、君民川、季鹿、三保、河北、江矾山寨、 青白口、朝天寨、水谷、懽谷、东安寨隶之;辽州刺史行元帅府事郭文振为晋阳公, 以河北东路皆隶之;平阳招抚使胡天作为平阳公,以平阳、晋安府、隰、吉州隶之; 昭义节度使完颜开为上党公,以泽、潞、沁州隶之;山东安抚副使燕宁为东莒公, 以益都府路皆隶之。九公皆兼宣抚使,总帅本路兵马,署置官吏,征敛赋税,赏罚 号令,得以便宜行事。除已画定所管州县外,如能收复邻近州县者,亦听管属。

三月,辛丑,金议迁睢州,治书侍御史富勒呼奉诏相视京东城池,还,言勿迁 便,从之。

辛亥,金平章政事高汝砺进尚书右丞相;陕西行省胥鼎罢。

壬子,金红袄贼于忙儿袭海州,据之。

夏,四月,庚申朔,诏淮东制置贾涉招谕山东、两河豪杰。

戊辰,金禘于太庙。

金人复大名府,以参知政事巴图鲁权尚书右丞,左都监承立权参知政事,同行 尚书省元帅府于京兆。

丙戌,史弥远等进《玉牒》。

五月,癸巳,金红袄贼寇乐陵,王福击败之。

丙辰,蒙古兵徇金兗州,泰定军节度使完颜畏克死之。

六月,癸酉,赐礼部进士刘渭以下四百七十五人及第、出身。

时史弥远柄国久,邓若水对策,论其奸,宜罢之,考官置之末甲;策语播行都, 士争诵之。弥远怒,谕府尹,使逆旅主人讥其出入,将置之罪,久之乃已。

丁丑,蒙古取金大名府,又攻开州及东明、长垣等县。

李全自化湖陂之捷,有轻诸将心,以涟水忠义副都统季先威望出己上,阴结贾 涉吏莫凯,使谮先欲反。涉信之,壬午,命先赴枢密院议事,杀之于道,而遣统制 陈选总其众于涟水。先部曲裴渊、宋德珍、孙武王、王义深、张山、张友拒选不纳, 迎石珪于盱眙,奉为统帅。珪道楚城,涉不之觉,遂入涟水。选还,涉耻之,谋分 珪军为六,请于朝,出修武、京东路钤辖印诰各六,授渊等。渊等阳从命,而实不 奉涉教令,涉恐甚。诏以珪为涟水忠义军统辖。

追谥周敦颐曰元,程颢曰纯,程颐曰正。

秋,七月,戊戌,以京东路、河北诸州守臣空名告身付京东、河北节制司,以 待豪杰之来归者。

丙午,以任希夷参知政事。

金使乌库哩仲端如蒙古求和,呼蒙古主为兄;蒙古主不允。

八月,癸亥,皇太子询卒,谥景献。

金长清令严实为主将所疑,挈家壁于青崖堌,依益都张林以避之。会赵拱以朝 命谕京东,过青崖,实因求内附。拱奉实款至楚州,贾涉以闻。实分兵四路,所至 州县皆下,于是太行之东,皆受实节制,实乃举魏、博、恩、德、怀、卫、开、相 等郡来归。涉再遣拱往谕,配以兵二千;李全亦请往,涉不能止,乃帅楚州及盱眙 忠义万人以行。拱说全曰:"将军提兵渡河,不用而归,非示武也。今乘胜取东平, 可乎?"全乃合张林军数万袭东平,金行省蒙古纲率师固守,全索战不得,乃与林 夹汶水而寨。明日,金监军王庭玉以骑兵三百奄至,全欣然上马,帅帐前骑赴之, 杀数人,夺其马。逐北,抵山谷,遇金龙虎上将军鄂博台盛兵以出,旁有绣旗女将, 驰马突斗,全几不免。诸将赴援,拔全出,退保长清,精锐丧失大半。全恐所携镇 江军五百人怀愤,乃使拱将之先行,而自以馀众道沧州,假盐利慰赡之,寻还楚州。

张林攻金沧州,王福以城降。

壬申,安丙遗夏人书,定议夹攻金,以夏兵野战,我师攻城,遂命利州统制王 仕信帅师赴熙、秦、巩、凤翔,委丁焴节制,且传檄招谕陕西五路官吏军民。

甲申,复海州,以徐晞稷知州事。

夏取金会州,金陕西行省与议和。

蒙古穆呼哩至满城,使蒙古布哈将轻骑三千出倒马关。适金恒山公武仙遣葛铁 枪攻台州,蒙古布哈与之遇,葛铁枪战败,仙举城降。史天倪说穆呼哩曰:"今中 原以渐定,而大兵所过,犹纵钞掠,非王者吊民伐罪之意。且王为天下除暴,岂可 效它军所为乎?"穆呼哩喜,下令禁剽掠,遣所俘老幼,军中肃然。

九月,辛卯,金进《章宗实录》。

夏枢密院使宁子宁率众二十万围巩州,且来趣兵。

甲午,王仕信帅师发宕昌。乙未,四川宣抚司统制质俊、李实帅师发下城。戊 戌,安丙命诸将分道进兵,渑州都统张威出天水,利州副都统程信出长道,兴元都 统陈立出大散关,统制田胃出子午谷,金州副都统陈昱出上津。已亥,张威下令所 部诸将毋得擅进,诸将迟疑不进。庚子,质俊等克来远镇,败金人于定远城。辛丑, 王仕信克盐川镇。乙巳,程信、王仕信引兵会夏人于巩州城下。丁未,攻城,不克, 遂趋秦州。丙辰,夏人自安远寨,退师。

冬,十月,丁巳朔,程信复邀夏人共攻秦州,夏人不从。信遂自复羌城引兵还, 诸将皆罢兵。戊寅,程信以宣抚司令斩王仕信于西和州,罢张威官。

蒙古主遣达呼报金,谓乌库哩仲端曰:"向欲汝主授我河朔地,彼此罢兵,汝 主不从。今念汝远来,河朔既为我有,关西数城未下者,其割付我,令汝主为河南 王。勿复违也。"

时青与叔父全俱为红袄贼,及杨安儿、刘二祖败,青承赦降,隶军中为济州义 军万户,后附李全来归,处之龟山,有众数万。至是金元帅赫舍哩约赫德遣人招之, 青以书乞假邳州以屯老幼,当袭取盱眙,尽定淮南以赎罪。金主乃以青为济州宣抚 使,封滕阳公,使领本处兵马,而未授以邳。

十一月,丁亥朔,金易水公靖安民出兵至矾山,复取檐车寨。蒙古兵围安民所 居山寨,守寨提控马豹等以安民妻子及老弱出降。安民军中闻之骇乱,欲降以保妻 子,安民及经历官郝端不从,遂遇害。

庚戌,大风。壬子,临安府火。著作郎吴泳上疏曰:"京城之灾,京城之所见 也。四方有败,陛下亦得而见之乎?夫惨莫惨于兵也,而连年不戢,则甚于火;酷 莫酷于吏也,而频岁横征,则猛于火。闽之民困于盗,浙之民困于水,蜀之民困于 兵。横敛之原既不澄于上,苞苴之根又不绝于下,譬彼坏木,疾用无枝,而内涸之 形见矣。"

蒙古穆呼哩既戢士卒,州郡悦附,遂以轻骑入济南,严实挈所部二府、六州户 三十万诣军门降,穆呼哩承制拜实行尚书省事。实将李信,乘实出,杀其家属来降, 实攻信,杀之。

时金兵二十万屯黄陵冈,遣步卒二万袭穆呼哩于济南,穆呼哩迎战,败之,遂 薄黄陵冈。金兵陈河南岸,穆呼哩令骑下马,短兵接战。金兵大败,溺死者众。穆 呼哩遂陷黄陵冈,进取楚丘,由单州趋东平,围之。

蒙古耶律楚材进《庚午元历》。楚材通术数之学,尤邃于《太玄》,蒙古主每 征伐,必令楚材预卜吉凶,亦自烧羊胛之符之,然后行。

涟水忠义军统辖王珪,以入涟水非贾涉意,心怀不安,李全复请讨珪;涉遂以 全兵列于楚州之南渡门,移淮阴战舰于淮安,示珪有备。因命一将招珪军,来者增 钱粮,不至者罢支给,众心遂散。十二月,壬申,珪杀裴渊,挟孙武王、宋德珍降 于蒙古,穆呼哩以珪为元帅。珪既去,涟水之众未有所属,李全求并将之,涉不能 却,遂以付全。

镇江副都统翟朝宗得玺于金师,献之,其文曰"皇帝恭膺天命之宝。"

时青复自金来附,以为京东钤辖。

金兵固守东平,穆呼哩谓严实曰:"东平粮尽,必弃城去;汝即入,安辑之, 勿苦郡县以败事。"留苏噜克图,以蒙古兵守之,以严实权行省;谓千户萨里台曰: "东平破,可命严实、石珪分城内南北以守之。"遂北还。

金礼部郎中穆延呼图赉,以言事忤旨,命集五品以上官显责之。完颜伯嘉谏曰: "自古帝王,莫不欲法尧、舜而耻为桀、纣,盖尧、舜纳谏,桀、纣拒谏也。故曰 纳谏者昌,拒谏者亡。呼图赉所言是,无益于身,所言不是,无损于国。陛下廷辱 如此,独不欲为尧、舜乎?"

是岁,蒙古主攻西域蒲华城、寻思干城、斡脱罗儿城,皆克之。

辽王耶律琉格卒。蒙古以其妻姚里氏佩虎符,权领其众。

○宁宗法天备道纯德茂功仁文哲武圣睿恭孝皇帝嘉定十四年(金兴定五年,蒙 古太祖十六年)

春,正月,甲午,金尚书省言:"《章宗实录》已进呈,卫王事迹,亦宜依海 陵庶人实录纂集成书,以示后世。"诏可。史官以卫王事迹旧无纪载,人罕能言之 者,前左丞贾益谦尝事卫王,致仕居郑州,遣编修一人就访之。益谦知其旨,谓之 曰:"知卫王莫如我,然我闻海陵被弑而世宗立三十馀年,禁近能暴海陵蛰恶者, 辄得美仕,故当时史官修《实录》,多所附会。卫王为人勤俭,慎惜名器,较其行 事,中材不及者多矣。吾知此而已,设欲饰吾言以实其罪,吾亦何惜馀年!"朝议 伟之。

乙未,地震。

以李全还自山东,赐缗钱六万。

丁酉,蒙古兵攻天井关。

辛丑,太白昼见。

乙巳,金集诸道兵于蔡州,命布萨安贞南伐。

二月,辛未,布萨安贞出息州,军于七里镇。南兵据净居山,遣兵击败之,南 兵保山寺,纵火焚寺,乘胜追至洪门山,夺其栅。南军保黄土关,关绝险,素有备, 坚壁不出。安贞遣轻兵分为左、右军,潜登,别以兵三千直逼关门。翌日,左、右 军会于山颠,守关兵溃。进克梅林关,拔麻城。治舟于团风,弗克济,遂围黄州, 分兵破诸县,又遣别将攻汉阳军。

丁丑,李全攻金泗州,赫舍哩约赫德救之,全败走。约赫德进福涡口,粮尽而 还。

甲申,诏:"淮东、京湖诸路应援淮西沿江制置司,防守江面。"

三月,丙戌朔,鄂州副都统扈再兴引兵攻唐州。

黄州被围,知州何大节取郡印佩之,誓以死守。丁亥夕,兵士忽奔告曰:"城 陷矣!"拥之登车,才出门,而金兵已大至,大节自沉于江。

庚寅,长星见。

丙申,金参知政事图克坦思忠进尚书右丞,以太子詹事布萨毅夫为参知政事。

金主谕宰臣曰:"今奉御奉职,多不留心采访外事。闻章宗时,近侍人秩满, 以所采事定升降,今亦宜预为考核之法以激劝之。"

己亥,金布萨安贞取蕲州,知州李诚之家人皆赴水死,然后自杀,官属亦多死 者。诏皆褒赠之,立庙蕲州。

癸丑,金人退师,扈再兴邀击,败之于天长镇。


分类:正史 书名:续资治通鉴 作者:毕沅
《续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六十三 【宋纪一百六十三】|正史

《续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六十三 【宋纪一百六十三】


起旃蒙作噩正月,尽柔兆掩茂十二月, 凡二年。

讳昀,太祖十世孙,父荣文恭王。开禧三年正月癸亥,生于绍兴府虹桥里第。 前一夕,荣王梦一紫金帽人来谒,比寤,夜漏未尽数刻,室中五采烂然,起视,赤 光属天,如日正中。生三日,家中闻户外车马声,亟出,则绝无所睹。幼尝昼寝, 人忽见体隐隐如龙鳞,咸神异之。嘉定十五年,授邵州防御使。十七年闰八月,立 为皇子,改赐名,封成国公。

○理宗建道备德大功复兴烈文仁武圣明安孝皇帝宝庆元年(金正大二年,蒙古 太祖二十年)

春,正月,壬戌朔,诏举贤良。

庚午,湖州人潘壬,与其弟丙、从兄甫,以史弥远废立,不平,乃遣甫密告谋 立济王意于李全。全欲坐致成败,阳与之日期,进兵应接,实无意也。壬等信之, 遂部分其家众以待。

及期,全兵不至。壬等惧事泄,乃以其党杂盐贩盗千馀人,结束为全军状,扬 言自山东来,夜入州城,求济王竑。竑闻变,匿水窦中,壬寻得之,拥至州治,以 黄袍加竑身。竑号泣不从,壬等强之,竑不得已,乃与约曰:"汝能勿伤太后、官 家乎?"众许诺。遂发军资库金帛、会子犒军。知州谢周卿,率官属入贺。壬伪为 李全榜揭于门,数史弥远废立罪,且曰:"今领精兵二十万。水陆并进。"人皆耸 动,比明视之,则皆太湖渔人及巡尉兵卒耳。

竑知事不成,乃遣王元春告于朝,而帅州兵讨壬,壬变姓名走,丙、甫皆死。 元春至临安,弥远惧甚,急召殿司将彭忄乇帅师赴之,至则事已平。壬走至楚州, 为小校明亮所获,送临安斩之。弥远诈言竑有疾,令客秦天锡挟医至湖州视之,天 锡谕旨,逼竑缢于州治,以疾卒闻。

起居郎魏了翁、考功员外郎洪咨夔相继言竑之冤。礼部侍郎、直学士院真德秀 入见,奏曰:"我朝立国,根本仁义,先正名分。陛下初膺大宝,不幸处人伦之变 有所未尽,流闻四方,所损非浅。霅川之变,非济王本志,前有避匿之迹,后闻捕 讨之谋,情状本末,灼然可见。愿诏有司,讨论雍熙追封秦邸舍罪恤孤故事,斟酌 行之。虽济王未有子息,兴灭继绝,在陛下耳。"帝曰:"朝廷待济王亦至矣。德 秀曰:"若谓此事处置尽善,臣未敢以为然。观舜所以处象,则陛下不及舜明甚。 人主但当以二帝、三王为师,秦、汉以下人君,举动皆不合理,难以为法。"帝曰: "亦是一时仓卒耳。"德秀曰:"此已往之咎。惟愿陛下知有此失,益讲学进道, 以赎前愆,以收人心。昔太平兴国中,秦邸事作,太子太师王溥等议于朝堂者,七 十有四人,然后有诏裁决,以大事不可轻也。庆历间求西帅,必取当世第一流;宰 相吕夷简至忘仇荐进,以重任不可轻也。迩者霅川之狱,未闻有参听于槐棘之下; 又如淮、蜀二阃之除,皆出佥论所期之外。天下之事,非一家之私,何惜不与众共 之?朝廷之于天下,当如天地之于万物,栽培倾覆,付之公心,不可使有一毫私意 于其间。当乾道、淳熙间,有位于朝者,以馈遗及门为耻;受任于外者,以苞苴入 都为羞。今货赂公行,薰染成风,恬不知怪,治世气象,欲其宽裕,不欲其迫蹙。 曩者以讹言之令,至于流窜、杀戮,都邑之民,摇手相戒。朝廷之上,敏锐之士, 多于老成,政事之才,富于经术。虽尝以耆旧褒傅伯成、杨简,以学行褒柴中行, 以恬退用赵蕃、杨宰,至于忠亮敢言如陈宓、徐侨,皆未蒙录用。愿处伯成、简于 内祠,中行于经幄,擢宓侨于言路,不独人主赖其益,朝列新进之士亦有所矜式。 伯成、简皆年逾八十,纵使召之不至,必能用囊封以进忠言。"又言:"长人之官, 抚字不闻,叨忄质日甚。"帝曰:"如何无一廉者?"又问:"何以革之?"德秀 言:"此在朝廷用舍黜陟之间,示以意向。"帝又问:"卿曾见有何廉吏?"德秀 以袁州守赵{政}夫对,因言:"崔与之帅蜀,杨长孺帅闽,皆有廉声,臣一时不 能悉数,乞广加咨访。"史弥远深忌之。

甲申,程珌进读《三朝宝训》,言曰:"艺祖皇帝受禅之初,与三军约,不许 杀戮一人,自此圣圣相承,守为家法。"帝曰:"祖宗以仁立国,朕当以仁守之。" 帝又问:"《宝训》中云:'治世少而乱世多,君子少而小人多。'何也?"珌言: 治世所以少,乱世所以多者,正缘君子少而小人多也。盖君子初未尝少,圣君出而 君子多;小人初未尝多,庸君出而小人多。"帝曰:"然。"

己丑,硃端常言:"蜀士当得郡者,绍兴以前悉亲诣阙下,庙堂因得以审其人 物而进退之。自庆元以来,以自作差壁,则驰牍干请。今请除曾任太守有治效人外, 必令亲到堂除授,奏事讫之任,次任与免。"从之。

己丑,诏曰;"朕初纂丕图,亟受慈训,既御经幄,日亲群儒,深念进德立治 之本,实由典学,朝夕罔敢怠忽。尚赖诸贤悉心启迪,无有所隐,朕当垂听,益加 自勉。"

二月,壬辰朔,雪。

蒙古武仙闻彭义斌复山东州县,乃叛蒙古,杀河北西路都元帅史天倪。天倪弟 天泽,时护母归燕,府僚王缙、王守道追及天泽于道,告之故,且曰:"变起仓卒, 部曲散在近郊,公能回辔,不招自至。"天泽曰:"不共国之仇,死亦当从,况未 必死耶!"遂倾资装,易铠仗,南还,遣监军李伯祐诣国王富珠哩言状,且请济师。 富珠哩即命天泽嗣兄职,遣萨讷台率锐卒三千授之,合势进攻。仙将葛铁枪拥众来 拒,天泽迎击之。生擒铁枪,馀众溃。乘胜至中山,略无极,拔赵州,仙败,奔西 山。既而天泽进兵,遂复真定。富珠哩,穆呼哩子也。。

癸巳,硃著、王暨进读《高宗宝训孝德卷》终,著言:"高宗当中兴艰难之初, 钦事慈宁太后,始终极孝;愿陛下以高宗为法。"帝嘉纳,忽愀然曰:"雪作非时, 朕终夜为之不安,当益恐惧修德,凡有阙失,无忘忠告。"

甲午,诏:"故太师、武胜、定国军节度使、鄂王岳飞改谥忠武。"

丙申,以师弥嗣秀王。师弥,秀王第二子也。潘壬之变,师弥避居菁山园庙; 至是奖其能守园陵,故躐等升嗣。

戊戌,诏:"福州、温州各添教官一员。"

甲辰,蠲两浙州军属县官私僦钱有差。

许国至镇,李全妻杨妙真效迓,国辞不见,妙真惭而归。

国既视事,痛抑北军,有与南军竞者,无曲直,偏坐之,犒赏十损八九。全自 青州致书于国,国夸于众曰:"全仰赖我养育,我略示威,即奔走不暇矣。"

全因留青州,国不能致,乃数致厚馈,邀全还。刘庆福亦使人觇国意,国左右 语觇者曰:"制置无害汝等意。"庆福以报全。全集将校曰:"我不参制阃,则曲 在我,今不计生死,必往见。"遂还楚州上谒。宾赞戒全曰:"节使当庭趋,制使 必免礼。"及庭趋,国端坐纳全拜。全退,怒曰:"全归朝,拜人多矣,但恨汝非 文臣,本与我等。汝向以淮西都统谒贾制帅,亦免汝拜。汝有何勋业,一旦位我上, 便不相假借耶?全赤心报朝廷,不反也。"国继设盛会宴全,遗劳加厚,全终不乐。 庆福谒国之幕客章梦先,梦先令隔帘貌喏,庆福亦怒。

既而全欲往青州,恐国苛留,自计曰:"片所争者拜耳,拜而得志,吾何爱焉!" 更折节为礼。因会集间,出札白事,国见其细故,判从之,全即席再拜谢。自是动 息必情,得请必拜,国喜曰:"吾折服此子矣!"

全往青州,国集两淮马步军十三万,大阅楚城外以挫北人之心。杨妙真及军校 留者,惧其谋己,内自为备。

初,全遣庆福还楚城,使为乱,适潘壬事败,全党亦不安。或教妙真畜一妄男 子,指谓人曰:"此宗室也。"且语僚佐曰:"会令汝为朝士。"潜约盱眙四军为 应,皆不从,庆福谋中辍,第欲快意于国。计议宫苟梦玉知之,以告国,国曰: "我岂文儒不知兵者耶!"梦玉惧祸及,复以告庆福。

一日,国晨起视事,忽露刃充庭。国厉声曰:"不得无礼!"矢已及颡,流血 蔽面而走。乱兵悉害其家,纵火焚官寺,两司积蓄,悉为贼有。亲兵翼国登城,缒 而走。贼拥通判姚翀入城,犒两军使归营。庆福手杀梦先以报其辱,国缢于途。

事闻,史弥远惧激它变,以徐晞稷尝倅楚守海,得全欢心,乃授晞稷淮东制置 使,令屈意抚全。全闻国死,自青还楚,佯责庆福不能弹压,斩数人,上表待罪; 朝廷不问。知扬州赵范,得制置使印于溃卒中,以授晞稷。晞稷至楚,全及门,下 马拜庭下,晞稷降等止之,贼众乃悦。晞稷至,以恩府称全,恩堂称妙真。

初,楚城之将乱也,有吏窃许国书箧二,以献庆福,皆机事,庆福未之发。全 发缄读之,有庙堂遗国书令图全者,全大怒。又有苟梦玉书,即以庆福谋告国者, 全始恶梦玉反覆,杀之。

戊午,出丰储仓米七万五千石赈临安贫民。马步军诸班直、皇城司守卫官兵, 给犒有差。

三月,癸酉,葬仁文哲武恭孝皇帝于永茂陵,庙号宁宗。

时皇太后垂帘,人多言本朝世有母后之圣,太后兄子万寿观使石独曰:"事岂 容概言!昔仁宗、英宗、哲宗嗣位,或尚在幼冲,或素由抚育,军国重事,有所未 谙,则母后临朝,宜也。今主上熟知民事,天下悦服,虽圣孝天通,然不早复政, 得无基小人离间之嫌乎?"乃密疏章圣、慈圣、宣仁所以临朝之由,及汉、唐母后 临朝称制得失以闻,太后然之。

夏,四月,辛卯朔,宁宗祔庙,颁德音于临安、绍兴府。

金起复莘国公胥鼎为平章政事,行省事于卫州,进封英国公。

壬辰,硃著进读《高宗宝训》,至高宗曰周公戒成王,惟在知稼穑艰难,帝曰: "朕近写《无逸》一篇,揭为四图,置之坐右以便观省,念兹在兹,不忘艰难。"

甲午,金以京畿旱,遣使虑囚。

丁酉,太后手书:"吾年晚多病,志在安闲,嗣君可日御便殿听政,今后便撤 帘。"戊戌,臣寮言:"伏读太后还政御札,前代母后勉强不能为之事,而太后圣 断行之,略无难色,实为万世母后临朝之法。"帝曰:"朕受太后之恩如天,朝夕 思之,未知所报,便当力请。"辛丑、壬寅,帝两请太后仍垂帘,不允。

丙午,诏:"今后见供职及在外带职从官,依元祐十科旧制,岁举三人。"从 右正言麋溧请也。

辛亥,出丰储仓米八万石赈临安贫民。

己未,以端明殿学士薛极签书枢密院事。

五月,甲子,诏求直言。

户部郎官张忠恕上封事,其略曰:"天人之应,捷于影响。自冬徂春,雷雪非 时,西霅,东淮,狂悖洊兴。客星为妖,太白昼见,正统所系,不宜诿之分野。陛 下于济王之恩,自胃弥缝曲尽矣,然不留京师,徙之外郡,不择牧守,混之民居, 一夫奋呼,阖城风靡,寻虽弭患,莫副初心。谓当亟下哀诏,痛自引咎,复崇恤典, 选立嗣子,则陛下所以处之者,庶几天憾。险佞之徒,凡直言正论,率指为好名归 过。夫好名归过,其自为者非也,若首萌逆亿厌恶之心,则将令言者望风含疑,此 危国之炀毒也。况迩来取人,以名节为矫激,以忠谠为迂疏,以介洁为不通,以宽 厚为无用,以趣办为强敏,以拱默为靖共,以迎合为适时,以操切为任事,是以正 人不遇,小人见亲。又,士习益坏,民生益艰,第宅之丽,声伎之美,服用之侈, 馈遗之珍,向所未有。公家之财,视为己物,荐举、狱讼,军伎、吏役,僧道、富 民,凡可以得贿者,无不为也。如此而欲基本之不摇,殆却行而求前也。"魏了翁 见其疏,叹曰:"忠献有后矣!"忠恕,浚之孙也。

进士井研邓若水上封事曰:"行大义,然后可以弭大谤;收大权,然后可以固 大位;除大奸,然后可以息大难。宁宗皇帝晏驾,济王当继大位者也,废黜不闻于 先帝,过失不闻于天下。史弥远不利其立,夜矫先帝之命,弃逐济王,并杀皇孙而 奉迎陛下,曾未半年,济王竟不幸死于湖州,揆以《春秋》之法,非弑乎?非篡乎? 非攘夺乎?当悖逆之初,天下皆归罪弥远而不敢归过于陛下者,何也?天下皆知仓 卒之间,非陛下所得知,亦谅陛下必无是心也,亦料陛下必能扫清妖氛,以雪先帝、 济王父子终天之愤。今逾年矣,而乾刚不决,成断不行,无以大慰天下之望。昔之 信陛下之必无者,今或疑其有,昔之信陛下之不知者,今或疑其知,陛下何忍以清 明天日而身受此污辱也?为陛下计,莫若遵泰伯之至德,伯夷之清名,季子之高节, 而后陛下之本心明于天下,此臣所谓行大义以弭大谤,策之上也。自古人君之失大 权,鲜有不自废立之际而尽失之。当其废立之间,威动天下,既立则眇视人主。是 故强臣挟恩以陵上,小人怙强以无上,久则内外相为一体,上喑默以听其所为,日 朘月削,殆有人臣之所不忍言者。威权一去,人主虽欲固其位,保其身,有不可得。 宣缯、薛极,弥远之肺腑也,王愈,其耳目也,盛章、李知孝,其鹰犬也,冯榯, 其爪牙也。弥远欲行某事,害某人,则此数人者相与谋之,曷尝有陛下之意行夫其 间乎?臣以为不除此数凶,陛下非惟不足以弭谤,亦未可以必安其位,然则陛下何 惮而久不为哉?此臣所谓收大权以定大位,策之次也。此而不行,又有一焉,曰除 大奸然后可以弭大难。李全,一流民耳,寓食于我,兵非加多,土地非加广,势力 非特盛也。贾涉为帅,庸人也,全不敢妄动,何也?名正而言顺也。自陛下即位, 乃敢倔强,彼有辞以用其众也。其意必曰:济王,先皇帝之子也,而弥远放弑之。 皇孙,先皇帝之孙也,而弥远戕害之。其辞直,其势壮,是以沿淮数十万之师,不 敢睥睨其锋。虽今暂无事,安知一日不羽檄飞驰,以济王为辞,以讨君侧之恶为名! 弥远之徒,死有馀罪,不复可惜,宗社生灵何辜焉!陛下今日诛弥远之徒,则全无 辞以用其众矣。上而不得,则思其次,次而不得,则思其下,悲夫!"奏上,弥远 以笔横抹之。

丙寅,以师弥知大宗正事;以不熄嗣濮王。

许国既死,李全牒彭义斌于山东曰:"许国谋反,已伏诛矣,尔军并听吾节制。" 义斌大骂曰:"逆贼背国厚恩,擅杀制使,我必报此仇!"乃斩赍牒人,南向告天 誓众,见者愤激。于是全自青州攻东平,不克。乃攻恩州,义斌出兵与战,全败走, 获其马二千。刘庆福引兵救全,又败。全退保山崮,抽山阳忠义以北。杨妙真及刘 全皆欲亲赴难。会全遣人求晞稷书,与义斌连和,乃止。

义斌致书沿江制置使赵善湘曰:"不诛逆全,恢复不成。但能遣后扼淮,进据 涟海以蹙之,断其南路,此贼必擒。贼平之后,收复一京、三府,然后义斌战河北, 盱眙诸将、襄阳骑士战河南,神州可复也。"

盱眙四总管亦遣使致书请助讨贼,知扬州赵范亦以为言,史弥远戒范无出位专 兵,各享安靖之福。范复以书力论之曰:"先生以抚定责之晞稷,而以镇守责之范。 责晞稷者,函人之事也;责范者,矢人之事也;既责范以惟恐不伤人之事,又禁其 为伤人之痛,恶其为伤人之言,何哉?且贼见范为备,则尚有顾忌而不得以肆其奸, 它日必将指范为首祸激变之人,劫朝廷以去范。先生始未之信也,左右曰可,卿大 夫曰可,先生必将谓何惜一赵范而不以纾祸哉!必将缚范以授贼,而范遂为宋晁错。 虽然,使以范授贼而果足纾国祸,范死何害哉!谚曰:'护家之狗,盗贼所恶。' 故盗贼见有护家之狗,必将指斥于主人,使先去之,然后肆穿窬之奸而无忌。然则 杀犬固无益于弭盗也。望矜怜之,别与间慢差遣。"弥远不答。

甲戌,诏曰:"自昔帝王即政之初,首辟四门,达聪明目,访予落止,小毖求 助。凡今内外文武大小之臣,有所见闻,其以启告。忠言正论,朕所乐听。事有可 行,虚心而从;言或过直,无惮后害。封章来上,副朕延纳之诚焉。"

丁丑,金主以旱甚责己,避正殿,减膳,赦罪。

六月,辛卯,太白昼见。

丁酉,隶行在系囚。

丁未,史弥远加太师,依前右丞相兼枢密使,进封魏国公。弥远辞免,不允; 五辞,从之。

辛亥,秘书监叶本言郡司贪刻之害,帝曰:"郡守不职,缘监司不得其人。监 司得人,则一道蒙福。"

彭义斌既克山东,又纳李全降兵,兵势大振,遂围东平。严实潜约蒙古将博罗 罕合兵攻之,兵久不至,城中食尽,乃与义斌连合。义斌亦欲藉实取河朔而后图之, 遂以兄礼事实。时实众尚数千,义斌不之夺,而留所掠青崖之家属不遣。

金陕西旱甚,行省完颜哈达斋戒请雨;雨澍,岁事有收,民德之。时延安残破, 哈达令于西路买牛付主者,招集流亡,助其耕垦,自是延安之民稍复耕稼之利。

秋,七月,壬戌,将作监张忠恕轮对,帝曰:"诏下两月,应者绝少,纵有之, 亦未尽忠谠也。"忠恕引其伯父栻之言曰:"欲求仗节死义之臣,必求犯颜敢谏之 臣。"既而忠恕自知不为时所容,力请外补,遂出知赣州。

乙丑,陈贵谊言:"近下诏求言,恐词有过直,乞赐包容。"帝曰:"太凡听 言,善者从之,非理者当容纳之。"

诏:"三衙、临安府、两浙路军囚,杖以下释之。"

丁丑,权工部侍郎乔行简论及济王事,帝曰:"朕待济王,可谓至矣。"行简 曰:"济王之罪,人所共知,当如周公待管、蔡之心,又当取孟子知周公受过之意。"

滁州水,诏发会子三千缗,米六百石,赈恤被灾之家。

乙酉,行大宋元宝钱。

礼部侍郎真德秀言:"高宗六飞南幸,驻跸钱塘,其与前世之君披攘荆棘以立 朝廷者,殆无以异,其艰勤可谓五矣。孝宗嗣守丕绪,志清中原,二十八年间,搜 鉴英材,精厉听断,未尝一日少懈,用能保固大业,垂万世无疆之休。今陛下所御 之宫庭,既二祖储神间燕之地也,仰瞻楹桷,俯视轩墀,常若二祖时临其上。念昔 者创守之惟艰,思今日继承之匪易,则兢业祗惧,其容少忽乎!此臣之所欲献者一。 陛下前所居室,密迩东朝,惟思曲尽人子之恭,其敢遽当人主之奉!今宫阁暨乘舆 服用之需,颐指使令之便,必将浸备于昔。臣知圣性恬淡,固非外物可移;然以一 心而受众攻,非卓然刚明弗惑,未有不浸淫而蠹蚀者。然则惟学可以养此心,惟敬 可以存此心,惟新近君子可以维持此心。盖理义之与物欲,相为消长者也。笃志于 学,则日与圣贤为徒而有自得之乐;持身以敬,则凛如神明在上而无非僻之侵;亲 贤人、君子之时多,则规儆日闻,谄邪不得而惑。三者交致其力,则圣心湛然,如 日之明,如水之清,理义长为之主,而私欲不能夺矣。此臣之所欲献者二。三年之 丧,行于宫壸,非独衰麻在躬而已;哀慕之存于心者不可顷刻忘,忧戚之形于色者 不可斯须已。古者卒哭而庐居,小祥而垩室,今虽未能如昔,然居处之制,不可不 极其朴素也。古者服丧,非有疾不饮酒食肉,今虽未能如昔,然饔人大官之供,不 可不极其菲俭也。古者终丧不处于内,今虽未能如昔,然防微谨独,屏远声色,不 可不极其严也。食则见先帝于羹,立则见先帝于墙,庶几不负罔极之恩,丕昭纯孝 之实。倘因移御之適,凡所以自奉者,少异于居丧之议,则虽衰麻在躬,犹不服也。 此臣之所欲献者三。陛下前者日侍慈明,两宫之情,常欢然而无间。今视膳问安之 敬虽无改于昔,而其期有时矣。古之事亲者,听于无声,视于无形,一举足,一出 言,不敢忘父母。况太后亲举神器以授陛下,同听万几,曾未数月,褰裳去之,如 脱敝屣,隆恩厚德,与天地无极,陛下将何以报之乎?然则恭勤之礼,孝养之诚, 当有加于前日可也。至于两宫侍御之臣,恩义当使如一,爱其亲者,及其犬马,况 左右使令者乎?今群臣、万物之命,系于两宫,惟两宫慈孝交隆于上,则群臣、万 物皆有所恃以为安,而两宫侍御之臣亦得以保其富贵。此臣所欲献者四。"又言: "臣窃谓古者平日视朝以为常度,人主与天同运,故必与日俱出,以临照百官,是 阳德宣昭,政机无壅。先皇帝每旦御朝,率在卯辰之间。陛下始初清明,正厉精庶 政之日,而晨兴听事,乃颇后于先帝之时。正使宇内宴宁,犹恐示人以怠,况中外 多虞之际乎?孔子曰:'昧爽夙兴,正其衣冠。平旦视朝,虑其危难。一物失理, 乱亡之端。'惟陛下深味斯言,自今临朝必以日出为节,于以法乾健而体离明,通 下情而达民隐,实初政之首务也。"

彭义斌下真定,道西山,与博罗罕等军相望。义斌分严实以帐下兵,阳助而阴 伺之。实知事迫,即赴博罗罕军,与之合,遂与义斌战于内黄之五马山,义斌兵溃。 史天泽以锐卒略其后,遂擒义斌;说之降,义斌厉声曰:"我大宋臣,义岂为它人 属耶!"遂死之。

于是京东州县复为实有,实统有全魏,十分齐之三,鲁之九,凡五十四城,后 又割大名、彰德外属,而益以德、衮、济、单四州。时所在残毁,独实境内治安, 四方争赴之。

八月,壬寅,以司农丞姚子才封事切直,进官一秩,授秘书郎。

癸卯,以傅伯成、杨简,先朝耆德,召赴行在,又擢赵{政}夫直秘阁、福建 提刑,从真德秀之荐也。

丙午,诏:"侍从、给舍、台谏、卿监、郎官及在外前执政、侍从、诸路帅臣、 监司,各举廉吏三人。"

戊申,诏:"侍从、两省、台谏等举堪充将帅三人。"

己酉,地震。

甲寅,诏以程颐四世孙源为籍田令。

乙卯,罢直学士院真德秀、考功员外郎洪咨夔。咨夔讼事剀切,尝上书曰: "昔之宰相,端委庙堂,进退百官;今之宰相,招权枘贿,倚势作威而已。台谏月 课将临,笔不敢下。称量议论之异同,揣摩情分之厚薄,可否未决,吞吐不能。其 相率勇往而不顾者,恭请圣驾款谒景灵宫而已。"德秀语人曰:"读洪考功封事, 德秀殊有愧色。"史弥远深衔之。及梁成大为监察御史,凡忤弥远意者,与莫泽、 李知孝三人相继击之。给事中王塈等,驳德秀所主济王赠典,莫泽等既劾之,遂命 德秀提举玉隆宫。咨夔亦言济王冤,成大等复交劾之,镌二铁。由是名人贤士,排 斥殆尽,人目之为"三凶。"

丁巳,诏:"监司、守令各精白自新,以称朕意。其或不悛,必罚无赦!"

除绍兴府每岁经总制虚额钱九万馀贯。

金巩州元帅田瑞反,行省完颜哈达讨之,移文喻之曰:"罪止田瑞一身,馀无 所问。"不数日,瑞弟济斩瑞以降。哈达如约,抚定一州,民赖以宁。

九月,己未,御史李知孝,奏大理评事胡梦昱上书言济王事,辞语狂悖。诏梦 昱除名勒停,象州羁管。

冬,十月,癸巳,有流星大如太白。

甲午,林略进对,论及渡江初伪齐连兵事,帝曰:"是时亦是诸将不协,故刘 豫敢来犯。"略曰:"仰见陛下于中兴本末留神。"帝曰:"今日不特兵少,且训 练不精。若兵势既张,敌自不能为患。"

金主谓台谏完颜素兰、陈规曰:"宋人轻犯边界,我以轻骑袭之,冀其惩创通 好,以息吾民耳。夏人从来臣属我朝,今称帝以和,我尚不以为辱。果得和好以安 吾民,尚欲用兵乎!卿等宜悉此意。"

知绍兴府汪刚奏:"会稽攒宫所在,税赋尽免折科;山阴同应办之劳,乞照会 稽除免。"诏权免三年。

乔行简上疏曰:"求贤、求言二诏之颁,果能确守初意,深求实益,则人才振 而治本立,国威张而奸宄销。臣窃观近事,似或不然。夫自侍从至郎官凡几人,自 临司至郡守凡几人,今其所举贤能才识之士,又不知其几也,陛下盖尝摭其一二, 欲召用之矣。凡内外大小之臣,囊封来上,或直或巽,或切或泛,无所不有,陛下 亦尝摭其一二,见之施行,且褒赏之矣。而天下终疑陛下为具文者,盖以所召者, 非久无宦情决不肯来之人,则年已衰暮决不可来之人耳,彼风节素著,持正不阿, 廉介有守,临事不挠者,论荐虽多,固未尝召也。其所施行褒赏者,往往皆末节细 故,无关理乱,粗述古今,不至抵触,然后取之,以示吾有听受之意。其间亦岂无 深忧远识高出众见之表,忠言至计有补圣听之聪者?固未闻采纳而用之也。自陛下 临御至今,班行之彦,麾节之臣,有因论列而去,有因自请而归;其人或以职业有 闻,或以言语自见,天下未知其得罪之由,徒见其置散投闲,倏来骤去,甚至废罢 而镌级,削夺而流窜,皆以为陛下黜远善士,厌恶直言,去者遂以此而得名,朝廷 乃因此而获谤,亦何便于此?"

十一月,癸亥,以宣缯兼同知枢密院事,薛极参知政事,葛洪签书枢密院事。

诏:"邵州系潜籓,升为宝庆府。筠州与御名声近,改为瑞州。"

蒙古使人如高丽,未至,盗杀之。自是高丽与蒙古不通。

彭义斌既败,武仙势益蹙,潜令谍者结死士,匿真定城中大历寺为内应,仙夜 斩关而入,据之。蒙古史天泽出奔稾城。

金内族旺嘉努故杀鲜于主簿,权贵多救之者,金主曰:"英王脱兄,敢妄挞一 人乎?朕为人主,敢以无罪害一人乎?国家衰弱之际,生灵有几何!而族子恃势杀 一主簿,吾民无主矣。"特命斩之。

金诏有司为死节士十三人立褒忠庙。

乙丑,杨石进封新安郡王。丙寅,杨谷进封永宁郡王。真德秀上言:"戚里之 贤,加以王爵,稽诸典故,所未前闻。其老成静重,避远权势,治家教子,风采凛 然,诚近世戚畹之所未有。然臣观古今载籍之传,莫不以恩宠太甚为外家之深戒, 盖倚伏无常,古今所畏。望陛下清燕之间,常思所以安全外族,俾蒙谦谨之福而不 蹈满盈之咎,诚宗社无疆之休。"

辛未,诏:"行都及诸路公私僦舍钱米经减者,减三分。"从硃端常请也。

庚辰,干办诸事司粮料院赵彦覃言州县折色病民,帝曰:"纤悉如此,殊失爱 民之意。

辛卯,诏:"中外系囚,杖以下释之。"

甲申,再贬魏了翁官,罢真德秀祠禄。

初,胡梦昱之贬,了翁出关送别,右正言李知孝遂指了翁首倡异论,将击之。 史弥远犹畏公议,外示优礼,改权工部侍郎。了翁力以疾辞,乃出知常德府。乙酉, 谏议大夫硃端常,劾魏了翁欺世盗名,朋邪谤国,德秀奏札诋诬。诏了翁落职,罢 新任,追一官,靖州居住,德秀落职,罢祠。知孝上书,乞窜德秀以正典刑。梁成 大亦言了翁虽经追窜,人以为罪大罚轻,德秀狂僭悖谬,不减了翁。弥远劝帝下其 章,帝曰:"仲尼不为已甚。"乃止。成大遗书所亲曰:"真德秀乃真小人,魏了 翁乃伪君子。此举大快公论。"识者笑之。

壬辰,御射殿,阅崇政殿亲从射艺,迁补有差。

癸丑,太学正徐介进对,论《中庸》谨独之旨,帝曰:"此是以敬存心,不愧 屋漏之意。"

金主命赵秉文、杨云翼作《龟镜万年录》。

○理宗建道备德大功复兴烈文仁武圣明安孝皇帝宝庆二年(金正大三年,蒙古 太祖二十一年)

春,正月,丁巳朔,帝不视事。

癸亥,诏赠沈焕、陆九龄官,仍赐焕谥端宪,九龄文达。录张九成、吕祖谦、 张栻、陆九渊子孙官各有差。又诏以布衣李心传专心文学,令四川制置司津发赴阙。

是月,蒙古主以夏纳仇人,又不遗质子,自将伐之,旋取黑水等城。

二月,丙戌朔,手谕知贡举、礼部尚书程珌等曰:"国家三岁取士,试于南宫, 盖公卿大夫由此其选,事至重也。朕属在哀疚,未遑亲策,爰咨近列,往司衡鉴。 卿等宜协心尽虑,精考切择。夫文辞浮靡者,必非伟厚之器;议论诡激者,必无正 平之用。去取之际,其务审此。"帝留意文艺,遇贡举,屡降御笔,当时称帝为 "文章天子"。

戊子,以右正言李知孝言,诏:"赃吏有实迹者,永不得与亲民及师儒差遣; 继经赦宥,不许改正。有监司、守臣保举三员者听之,仍每以保一员为额。"

辛卯,诏:"诸道提点刑狱以五月案部理囚徒。"

梁成大言:"真德秀有大恶五,其奏济王事,乞追封以盖逆状,趣立嗣以召祸 端,改节圣语,谤讪朝廷,无将之心,与魏了翁同罪。了翁已从窜削,德秀仅褫职 罢祠,宜一等施行。"诏削秩二等。

蒙古槀城守将董俊,以锐卒数百授史天泽,天泽夜赴真定,与萨纳台合攻武仙, 仙走西山。萨纳台怒真定民反覆,驱万人,将斩之,天泽曰:"是皆吾民,我力不 能及,一旦委去,不幸被胁,杀之何罪?"乃释之。

三月,丙辰朔,梁成大奏寝王长孺召命,徐宣、胡梦昱重议施行。初,长孺 饯梦昱诗,比诸胡铨。成大以儗非其伦,党和邪说,不宜立朝。宣举梦昱贤能才 识,有忧国敢言之词。成大谓梦昱狂悖,宣必与之合谋,二人虽已窜削,而罪大 罚轻,于是并及之。寻予长孺祠;宣削秩三等,徙居象州;梦昱徙钦州编管。

庚申,诏申:"朕自下求言之诏,凡封章所上,必详加省览,亦已拣择施行。 而遐方小臣,犹未有应诏。近者始见普安军推官罗宰所陈利病,辞旨勤恳。一介之 士,身处川蜀万里之外,乃能独先众人,忄卷忄卷效忠,深可嘉尚,可特与升擢差 遣,以劝来者,以副朕听纳之志。"

辛未,乔行简进读《高宗宝训·谨名器篇》,至祖宗朝教妨官有求为郡者,太 祖以唐庄宗为监,不与,帝曰:"用伶人为郡守,非独轻亵名器,亦必为民害。" 行简言:"谨守祖宗法度,则名器自不滥。"帝曰:"祖宗法度,自是精密,岂容 不守!"

癸酉,以杨简为敷文阁直学士、中大夫,提举南京鸿庆宫。先是召简以内祠、 奉朝请,仍进职,简以疾抗章不至,遂以是宠之。

以久雨,蠲大理寺、三衙、临安府酒所赃赏钱。

戊寅,诏曰:"朕近召游洚,见于便殿,详览二疏,因加访问,议论正大,指 证明切,有益于君德治道,耸听嘉叹!可特与改合入官,仍除馆职。旌忠谠以导敢 言,乃朕志也。"先是洚以浙西提刑司干办公事召为太学博士,寻为秘书郎。

诏太常寺建功臣阁,绘赵普以下二十有三人,以昭勋、崇德为名。

庚辰,以京湖制置使陈晐经理屯田有绪,诏奖之。

壬辰,决大理寺、三衙、临安府、两浙州县系囚。

是春,夏主父遵顼卒,年六十四,谥曰英文皇帝,号曰神宗。

夏,四月,己丑,以《降兴格》制辅臣俸。先是帝览尚书省所进请给册,以辅 臣俸薄,令户部条奏,遂有是命。

辛卯,金享于太庙。

以莫泽言,令二广诸司:"今后守卒以下阙官,须申省部,未有注授者方许奏 辟,卒令未满求辟者禁之。"

以久雨,诏大理寺、三衙、临安府、两浙州县决系囚,杖以下释之。

癸巳,秘书少监范楷言淫雨未止,岁事可虑,帝动容曰:"不知何以弭灾?" 楷曰:"愿陛下益加儆惧。"帝曰:"《洪范》雨旸寒燠风,皆归之肃乂哲谋圣。 以此知人事与天意常相感通。"楷曰:"人主与天地龙近,所以古人夙夜畏威。" 帝曰:"敬天一念,朕因此加谨。"

庚子,下诏省刑。

五月,辛酉,大理少卿叶宰言:"请令诸州军奏谳来上,先以期日关奏邸及刑 寺,以稽留狱之弊。"从之。

戊寅,李知孝奏请速正济王叛逆之罪,追夺王爵。

先是知孝以为言,帝曰:"观卿之意,欲正名分、明国法耳。如朕始者所行, 正欲全恩意也。"知孝言:"陛下隆骨肉之爱,自是美事,但叛逆之臣,不正典刑, 非所以训。"帝曰:"更当审虑区处。"及是章复三上,帝曰:"此事卿屡奏陈, 朕欲全始终之恩,所以重于施行。"知孝曰:"陛下笃亲睦族,可谓至矣。台谏、 给舍既屡奏谏,若有施行,亦非得已。"帝曰:"卿言即如此切至,朕当出卿所陈, 更与大臣商榷。"

癸未,令万寿观建宁宗神御殿室。

乙未,以傅伯成为龙图阁学士、提举南京鸿庆宫。先是召伯成,以疾抗章不至, 遂以是宠之。

丙申,赐礼部进士王会龙等九百九十八人及第、出身。

壬寅,以先圣五十二代孙孔万春袭封衍圣公。

己酉,录行在系囚。

蒙古主避暑于浑垂山,取夏甘、肃等州。

秋,七月,戊辰,大风。诏释大理寺、三衙、两浙州军系囚。乔行简因进读, 奏风变,帝曰:"大风可畏,皆朕不德有以致之。"行简曰:"陛下引咎责躬,此 意上通于天,在祖宗朝皆有已行典故,臣已略具敷陈,欲乞陛下思所以应天之实。" 帝曰:"所陈甚善,朕当益加修者。比以害稼为忧,当令体访。知早稻已获,晚稻 未花,又幸不崇朝而止。"

庚午,金平章政事英国公胥鼎薨。

是月,蒙古主取夏西凉府搠罗、河罗等县,遂逾沙陀,至黄河九渡,取应里等 县。夏国主德旺惊悸而卒,年四十六,号曰献宗。国人立其弟南平王晛,以兵事方 殷,告于金,各停使聘。

八月,金伊喇布哈复曲沃及晋安。

辛卯,金设益政院于内廷,以礼部尚书乐平杨云翼等为说书官,日二人直,备 顾问。云翼为金主讲《尚书》,言帝王之学,不必如经生分章析句,但知为国大纲 足矣。因举任贤去邪,与治同道,与乱同事,有言逆于汝心,有言逊于汝志等数条, 一皆本于正心、诚意,敷绎详明。一日,经筵毕,因言:"人臣有事君之礼,有事 君之义。礼不敢齿君之路马,蹴其刍者有罚;入君门则趋,见君之几杖则起;君命 召,不俟驾而行;受命不宿于家。是皆事君之礼,人臣所当尽也。然国家之利害, 生民之休戚,一一陈之,则向所谓礼者,特虚器耳。君曰可而有否者,献其否;君 曰否而有可者,献其可。言有不从,虽引裾、折槛、断鞅、轫轮有不惜焉者。当是 时也,姑徇事君之虚礼而不知事君之大义,国家何赖焉!"金主变色曰:"非卿, 朕不闻此言。"云翼尝患风痹,及愈,金主问愈之方,对曰:"但治心耳,心和则 邪气不干。治国亦然,人君先正其心,则朝廷百官莫不一于正矣。"金主矍然,知 其以医谏也。

壬辰,令户部申严州县受租苛取之禁,转运使察其违者劾之。

甲午,以久雨,蠲大理寺、三衙、临安府点检提领酒所赃赏钱。

济王竑之死也,始欲治葬于西山寺,后遂藁葬西溪。史弥远患人言不已,思有 以折抑之,乙巳,上言曰:"昔秦王廷美以昵比凶恶,君臣就请行法,遂勒归私第, 寻降涪陵县公,房州安置。比济王从贼僭伪,给舍、台谏俱有奏请,乞正名定罪, 陛下欲全始终之恩,弗俞其请,今又论奏不已。臣等切详秦王以言语不顺,尚坐追 降窜责,今济王逆节著明,负先帝教育之大恩,忘陛下友爱之至德,参之公论,揆 之国法,死有馀罪。臣等详议审处,请将济王追降巴陵县公,庶几上全仁恩,下伸 公议。"从之。

丙午,卫泾薨。

乙卯,诏:"新中法科而资浅者,须外应二考以上,方擢为评事。"从陈贵谊 请也。

九月,庚申,雷。

李全破益都,执张林送楚州。蒙古郡王岱逊攻之,全战屡败,退守益都,蒙古 筑长围困之。全粮援路穷,与兄福谋,福曰:"二人俱死,无益也。汝身系南北轻 重,我当死守孤城,汝间道南归,提兵赴援,可寻生路。"全曰:"数十万勍敌, 未易支也。全朝出,则城夕陷矣,不如兄归。"于是全留青,福还楚。

庚午,工部侍郎兼崇政殿说书郑清之,晚讲读《通鉴》汉硃穆嫉宦官恣横事, 清之因言:"西汉士大夫得出入禁中,人主不专与妇寺相处。"帝曰:"朕观成周 之制,宫中宿卫尽用士大夫,使人君目见正人,耳闻正论,所以为进德之基。西汉 去古未远,尚有成周遗意,使人君得亲近士大夫,真良规也!"叹羡久之。

徐晞稷罢,以刘琸为淮东制置使。朝廷闻李全为蒙古所围,稍欲图之;以晞稷 畏懦,谋易帅。琸雅意建阃,使镇江都统彭忄乇延誉,忄乇亦心觊代琸,怂惥尤力。 故以琸代晞稷,忄乇代琸知盱眙。

冬,十月,甲申,程珌等奏《宁宗御集》阁请以宝章为名,诏置学士、待制。

丙申,诏:"中外系囚,杖以下释之。"

辛丑,雷。诏辅臣曰:"连雨不止,朕深忧之。惟是宽恤刑狱,蠲放逋欠,悉 已施行矣。可以惠及下民者,更议行一二事,庶几感召和气,速获晴霁。

壬寅,复诏大理寺、三衙、临安府、两浙军州决系囚。

庚戌,宰臣率百寮请御正殿,从之。

己卯,改湖州为安吉州。

十一月,丙辰,始御紫宸殿。诏曰:"朕以眇躬,嗣承大统,实戴皇太后覆育 推佑之恩,丰功盛德,宜极尊崇。今将举册宝礼,朕欲于未进奏之前,恭上尊号, 可令辅臣拟定进呈。"

戊午,以仓部郎官潘为大理少卿。诏曰:"朕为天下国家之本在身,每于 躬行之际,尤所致谨。比览潘首疏,所奏深契朕心,可特除以示嘉奖。"

刘琸至楚州,心知下能制驭盱眙四总管,惟以镇江兵三万自随。夏全请从,琸 素畏其狡,不许。彭忄乇自以资望视琸更浅,曰:"琸止夏全,是欲遗患盱眙。彼 犹惮夏全,我何能用!"乃激夏全曰:"楚城贼党,不满三千,健将又在山东,刘 制使图之,收功在旦夕。太慰何不往赴事会?"夏全欣然,帅兵径入楚城,时青亦 自淮阴入屯城内。琸骇惧,势不容却,复就二人谋焉。

时传李全已死;全妻杨妙真使人行成于夏全曰:"将军非山东归附耶?狐死兔 悲,李氏灭,将军宁独存?愿将军垂盼!"夏全许诺。妙真盛饰出迎,与案行营垒, 曰:"人言三哥死,吾一妇人,安能自立!便当事太慰为夫,子女玉帛、干戈仓廪, 皆太尉有,望即领此,无多言也。"夏全心动,乃置酒欢甚,饮酣,就寝如归,转 仇为好。更与李福谋逐刘琸,遂围楚州治,焚官民舍,杀守藏吏,取货物。时琸精 兵尚万人,窘束不能发一令,太息而已。夜半,琸缒城仅免。镇江军与贼战死者大 半,将校多死,器甲钱粟悉为贼有。张正忠不从贼,经妻子于庭,遂自焚。琸步至 杨州,借兵自卫,犹札杨州造旗帜,闻者大笑。

夏全既逐琸,暮归,妙真拒之。全恐其图己,因大掠,趣盱眙,欲为乱。盱眙 将张惠、范成进闭城门,全不得入,狼狈降于金。金封全为金源郡王。

蒙古主攻夏灵州,夏遣威明令公来援。蒙古主渡河,击败之。蒙古主驻盐州川。

十二月,癸未,诏:"皇太后宜上尊号曰寿明皇太后,有司详具仪注,朕当亲 率群臣诣慈明殿奉上册宝。"郑清之晚讲毕,宣坐,帝备言太后慈爱,且曰:"太 后圣体康强,颐养大胜往日,此朕所以尤喜也。"

金人闻夏师屡败,召陕西行省及陕州总帅完颜额尔克、灵宝总帅赫舍哩约赫德 赴汴议兵事。又诏谕两省曰:"倘边方有警;内地可忧,若不早图,恐成噬脐。旦 夕事势不同,随机应变,若逐旋申奏,恐失事机,并从行省从宜规画。"

辛丑,蠲大理寺、三衙、临安府点检提领酒所茶盐赏钱。

癸卯,亲飨太庙。

蒙古授张柔行军千户、保州等处都元帅。

蒙古富珠哩引兵入山东,先遣李喜逊招谕李全。全欲降,部将田世荣等不从, 喜逊见杀。

金完颜彝少为蒙古所掠,久之,与从兄色埒杀蒙古监卒,奉母还金,补护卫, 未几,转奉御。色埒以总领屯方城,彝随往军中,事皆预知之。色埒病,防军葛宜 翁与人相殴,就决于彝。彝察宜翁事不直,量笞之。宜翁素凶悍,耻以理屈受杖, 郁郁死,语其妻曰:"必报陈和尚。"陈和尚。彝之小字也。妻讼彝以私忿侵官, 故杀其夫,诉于台省及近侍,彝系狱。议者疑彝狃于禁近,必横恣违法,当以大辟, 金主不能决,系久之。色埒入朝,金主怪其瘠甚,慰之曰:"卿宁以方城狱未决耶? 吾行赦之矣。"是岁,色埒卒。金主闻之,驰赦彝曰:"有司奏汝以私忿杀人,汝 兄死,失吾一名将。今以汝兄故,曲法赦汝,天下必有议我者。他日汝奋发立功名, 国家得汝力,始以我为不妄赦矣。"彝泣拜,悲动左右。乃以白衣领紫微军都统。


分类:正史 书名:续资治通鉴 作者:毕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