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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再现

　　■　张运国

　　《民间故事选刊》2005年第6期　　故事传奇-警察故事

　　那天，罗兵被火速送到医院时，仍处在高度昏迷状态：胸口上的血还在不停地往外冒，随车护送罗兵的小李子和小刘，脸上泪水扯成线地流。一大群医生围着他使出浑身解数进行抢救

　　罗兵的命总算保住了，但留下了严重的失忆症，记忆力一下退回到三四岁。快三十岁的人，天天跟父母耍小孩子脾气。医生说，他这是受伤时大脑受到强刺激造成的，要使他尽快恢复记忆，最有效的方法是刺激其脑部神经。否则，到老也可能只有十几岁孩子的智力，成为"老小孩"。当然，如果遇不上强刺激，也应当积极进行恢复性治疗，如果能把过去对他影响最深的事件重现，有助于帮他恢复记忆。

　　照医生的话，罗兵爸妈每天带他到处转，希望能够在某件事上刺激他的神经，让他恢复正常。妈妈想起罗兵小时饭量大，常常把奶头含在嘴里不肯放，要是没奶水就又哭又闹，觉得也许用吃奶的方式会有所帮助。于是，妈妈把比她还高一个头的罗兵拉到面前，解开衣扣，露出两个已经有些萎缩的乳头，让罗兵吃。罗兵看着妈妈的乳房，两眼痴痴呆呆的，突然"哇"地一声哭起来，边哭边叫："这个不好吃，不好吃，我不要，我不要！"妈妈一把抱住罗兵，泪如泉涌，与儿子哭成一团。

　　看到昔日机灵好动的儿子如今成了傻子，爸爸满头黑发都变白了。单位有个同事提醒他，"小时候罗兵最爱在你背上'骑马马'，夜里还常常'口得儿口得儿'地叫个不停，何不用骑马游戏试试，兴许能行。"

　　回到家里，爸爸把罗兵拉到身边，慢慢启发道："兵兵，还记得骑马马吗？"罗兵摇摇头，很陌生地望着爸爸。爸爸有些失望，但是没有放弃最后的努力。他蹲下身，双手趴在地上，两腿跪着，来来回回转着，嘴里还学着马叫。罗兵有了反应，咧着嘴"嘿嘿"傻笑。他一下骑在了白发苍苍的父亲身上，"口得儿口得儿"地高声叫着。已是泪流满面的父亲，被八十公斤重的儿子压得都要岔气了，腰针扎般地疼痛，可他嘴里却叫着老伴："快来看啊，咱儿子有望啦！"

　　一来二往，罗兵的病情没有太大好转，倒是骑马上了瘾，动不动就要骑马。有两回，爸爸没下班，罗兵哭着要骑马，妈妈只好跪在地上让他骑，罗兵骑在妈妈身上傻笑着，"口得儿口得儿"地叫。

　　星期天下午，爸爸带着罗兵来到一个偏僻的小巷转悠。爸爸记得很清楚，小时候罗兵经常在这里玩耍，有一次还在这儿与同学打架，把头打破了，气得他回到家，又哭又闹，非要爸爸找人家报仇不可。这里应该是罗兵记忆比较深刻的地方，到这里来说不定会唤起他的一些回忆，帮助治疗。但让爸爸失望的是，罗兵对这里好像没有任何印象。相反，他又要到爸爸身上"骑马马"。爸爸没办法，只好跪在地上，让儿子当马骑。

　　来往的行人，看到这对父子，都好奇地停下脚步。当他们知道做父亲的是在为儿子治病时，都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有几个年纪大的，忍不住掉了泪而骑在爸爸身上的罗兵，嘴里一边"口得儿口得儿"地乱叫，一边使劲地傻笑，一副没心没肝的憨样儿。爸爸驮着罗兵，在路上慢慢爬着，一步一流泪。

　　正在这时，前面忽然传来"救命"的惊呼声，接着又响起两声清脆的枪声。有人惊慌失措地跑过来："不好啦，前面有人抢银行！有人抢银行！"

　　爸爸一听，顿时冷汗直冒，两腿不住地哆嗦。他急忙把罗兵从背上放下来，拉着他的手往另一条小巷走。可是，任爸爸怎么使劲，罗兵的腿就像钉在地上，怎么拉也拉不动。爸爸回头一看：刚才还傻乎乎的罗兵，两眼忽然变得炯炯有神，嘴里直喘粗气，额上青筋直跳，原本笨拙的手也很灵活地摆动着，像个突然发现猎物的猛虎，准备随时扑上去。爸爸心中一喜，莫非他开始恢复记忆了？

　　这时，两个蒙面歹徒，一个手提着钱袋，背有点驼；另一个拿着手枪，从银行里冲了出来，边冲边吼："别动，谁动打死谁！"

　　奇迹出现了，罗兵忽然大吼一声："放下武器，我是警察！"

　　歹徒闻声向罗兵这边开了一枪，说："不要命的就过来，老子的枪子儿不是吃素的！"

　　罗兵冲歹徒大声吼道："李麻，原来又是你小子，上回抢劫银行还没抓到你，今天你撞到我的手上，休想跑掉！"说着，罗兵一个箭步冲到歹徒面前。提钱袋的歹徒叫李麻，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胆都吓破了，撒腿就跑，罗兵一个扫堂腿将他踢倒在地。李麻的头撞到了墙上，立刻昏死过去。另一个歹徒穷凶极恶地向罗兵连开两枪。罗兵躲过子弹，飞身扑向拿枪的歹徒，两个人扭打在一起。歹徒翻身朝罗兵开了一枪，罗兵的肩膀顿时血流如注。可罗兵顾不上这些，他死死抓住歹徒拿枪的手，使劲往地上磕，直磕得歹徒的手血肉模糊他才松开了手

　　周围群众见状，纷纷冲上前去，拽的拽，扯的扯，将两名歹徒摁在了地上。很快，几辆警车呼啸而至，全副武装的警察上前给歹徒戴上了手铐。

　　中弹的罗兵被一名警察扶了起来。在场的警察眼睛一亮，齐声叫道："罗兵，是你啊！"

　　罗兵一愣，咧嘴笑了起来："不是我，是谁？小李子，上回你说请我吃狗肉火锅还没兑现呢。王大队，你儿子最近又有什么新闻，给我们大家说说。小刘，你小子别以为找了个漂亮对象就得了好大便宜似的。你等着瞧，到时候我也给你找个漂亮嫂子。"

　　罗兵爸爸上前一把拉住儿子的手，惊喜万分地叫起来："罗兵，你的病好了，你的记忆恢复啦！"

　　罗兵不解地望着父亲和周围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直到同事们告诉他事情的经过，他才明白过来：那一次，只身一人的罗兵在与抢劫银行的犯罪分子搏斗时，身负重伤，抢劫犯也趁机跑掉。当时，抢劫犯中有个叫李麻的家伙，故意拉开面罩，对已经中弹倒地、鲜血汩汩而流的罗兵说："看好了，我叫李麻，背有点儿驼，你是我打死的，银行也是我抢的！哈哈哈！"罗兵只听到这些，便昏迷过去，可李麻这家伙却深深地印在他脑海里，成了他最难忘的记忆。而这次意外地遇到李麻抢劫银行，情形跟上次大致一样，于是罗兵"醒"了

　　看着满头白发的父亲，罗兵泪流满面。

　　选自《今古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