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猪殉情
■ 杨汉光
《民间故事选刊》2005年第4期 故事传奇-动物惊险故事
１９６８年春，我和父亲进山开荒种地。山里有野猪，常在夜晚出来吃我们的红薯、木薯秧苗，我和父亲不得不展开庄稼保卫战。
父亲弄来一杆猎枪，夜幕降临以后，时不时对空放一枪。开始，一声枪响就吓得野猪一晚不敢出来糟蹋庄稼。可是几天后，野猪就摸清枪声是虚响的了，照样来吃地里的东西。
我们只好改变战术，天黑以后到庄稼地伏击野猪。可野猪好像能闻出我们的气味，我和父亲在这边埋伏，它就在那边下嘴。我们白白喂了几个晚上蚊子后，父亲生气地说："我打它的老窝去！"
第二天，我和父亲循着野猪留下的踪迹往山里搜寻。一路是茂密的杂草和荆棘，我和父亲都被割伤了皮肤，划破了衣服。走出大约二里路，我们隐约听到"吱吱"的叫声。我们循声寻找，很快就在一处山崖下的石洞内找到了野猪老窝。当时猪窝里有几头小野猪，正在"吱吱"地叫唤。而成年野猪却不知去向。父亲想了一会儿说："我有办法诱它们上钩。"于是，我和父亲把这几头小野猪抱回了住处。
我们住的地方有一个近两米深的坑，四面是石壁。我们把小野猪放到深坑里。不出意料的是，傍晚时分，母野猪追来了，它绕着石坑，一边打转一边吼叫。父亲取出猎枪，正要射击，不想母野猪却凌空一跃，竟纵身跳到石坑里去了。那么深的坑，母猪跳下去后，是不可能再跳出来的。我兴奋得一跃而起，抱起一块石头，要过去把母猪砸死。父亲大喊："小心！"我回头一看，呀，又一头更大更凶猛的野猪冲过来了。我赶紧丢下石头，和父亲手忙脚乱地爬到高崖上观看。
新来的是一头公野猪，只见它绕着石坑转了两圈，就疯狂地叼来树枝、石块往坑里扔。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小时，坑里的母野猪和小野猪就能死里逃生了。野猪逃生，就是我们的灾难。父亲又举枪瞄准，"砰"一声打中了公野猪。公野猪狂怒地向我们冲过来。我和父亲站在高高的悬崖上。它徒劳地叫了几声，只好折回去继续填坑救它的妻子和儿女。
父亲不断地装弹射击，公野猪竟毫不畏惧，在枪口下奋不顾身地拼命填坑。渐渐地，它被打得满身是血，脚步踉跄，却依旧填坑不止。这时，坑里的母野猪却不配合了，它只是一个劲儿地向公野猪叫唤。我莫名其妙地问父亲："母野猪叫啥呢？"父亲说："它八成是叫公野猪逃跑。"公野猪却没有独自逃跑的意思。眼看它要死在枪口下了，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只听坑内响起了小野猪的惨叫声。公野猪探头向坑内望了一阵儿，又更加疯狂地填起坑来。不久，小野猪的惨叫声平息了，接着坑内又传来一声沉闷的钝响。公野猪愣怔了一下，仰天长嚎一声，竟毫不犹豫地跳下坑去。半晌，我和父亲下了高崖，来到坑口。眼前的一幕令我终生难忘：只见公野猪和母野猪脑袋开裂，鲜血飞溅；小野猪们颈部鲜血淋淋，触目惊心。
野猪一家死得如此悲壮，我和父亲不忍心吃它们的肉，就把那个石坑做了野猪的墓室，铲土填平，垒成一座野猪坟。父亲还特意买来一叠纸钱，在坟前烧祭。祭过野猪后，我们就撤到山外，再也不进山开荒种地了，把山林还给了野猪。
选自《新聊斋》２００４年第６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