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回 下辣手车站劫印 讲价钱国会争风_民国演义(民国)蔡东藩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第一百五十一回 下辣手车站劫印 讲价钱国会争风

 

  却说曹锟自吴佩孚击败奉军,拥黎复位,事实上差不多已成为太上总统,北方和长江一带的武人,除少数属于他系外,几乎尽归部下;中央政令,只要他说一句,政府就不敢不办。一个人到了这般地位,总可志得意满了。无奈曹三的欲望无穷,觉得光做太上总统,究竟都是间接的事情,还不能十分爽快;再则自己有了可以做大总统的力量,可以做大总统的机会,正该乘机干他一下,爬上这最高位置,也好替爷娘挣口气,便在家谱中讣告上面写着也风光得多。更兼门下一般进进出出、倚附为荣的蝇营狗苟之徒,莫不攀龙附凤,做大官,发大财,所以也竭其拍马之功,尽其撺掇之方,想把他捧上最高的位置,自己好从中取利,因此把个曹三捧得神智不清,想做总统之心,更加热烈。以为这般人都是自己的忠实心腹,一切事情,莫不信托他们去办。他们做你的忠实心腹,希图你甚么?论理,黎氏的任期,已经快满,不过再挨几个月工夫,让他自己退职,再行好好的办理大选,也未始不可。无奈他的门下,如高凌、吴毓麟、王承斌、吴景濂、熊炳琦、王毓芝诸人,好功心急,巴不得曹三立刻做了皇帝,好裂土分封,尽量搜刮,图个下半世快活,哪里还忍耐得几月的光阴?小人无有不急功好利,若此辈其显著者也。无日不哄骗曹三,教他早早下手,赶走了黎氏,便可早日上台。

  曹锟受了他们的包围,一点自主的能力也没有,东边献的计策也好,西边说的话儿更对。曹三之无用,于此可见。盖曹本粗人,毫无知识,未尝有为恶之能力,造成其罪恶者,皆此一批希图攀龙附凤之走狗也。吁可慨哉!见他们如此说,便满口答应,教他们便宜行事,斟酌进行。其中惟吴佩孚一人,对于他们这种急进办法,甚不满意,却怕触了恩主老帅之怒,不敢多说,惟吩咐自己门下的政客,不得参加而已。吴佩孚之头脑,究比曹三清晰得许多。因此洛派的政客,都没有参加大选运动,无从捞这批外快。津派和保派政客,一则妒忌洛派,二则怕吴佩孚阻止,着实在曹三面前,说吴佩孚许多不是。那王承斌更以军人而兼政客,说话比其余的政客更灵,因此保曹锟时居保定。洛吴佩孚时居洛阳。两方,渐渐有些隔膜,吴佩孚更不敢多说了。直系之失败,由于此次贿选,使吴氏敢言,失败或不至如此之速也。

  吴景濂等见洛方已不敢开口,还有甚么讳忌,道德的制裁,良心的责备,国民的反对,外人的诽笑,固皆不在此辈讳避之中。便定下计策,先教张绍曾内阁总辞职,以拆黎之台,使黎不得不知难而退。不料黎元洪看透了他们的计策,见张绍曾辞职,便强邀颜惠庆出来组阁,以遏止张绍曾的野心。熊炳琦等见第一个计划不灵,便又进一步,改用第二个计划,指使北京城内的步军警察总罢岗,涌到黎元洪的公馆里索饷,并且把黎宅的电话,也阻断至六小时之久。黎氏至此,实无办法,只得答应每个机关,先给十万元,其余再尽量筹拨,方才散去。不料这事发生之后,不但受人诽笑,而且因治安关系,引起了外交团的反对。这批人,虽然不怕道德的制裁,良心的责备,国民的反对,旁观的诽笑,而对于洋大人的命令,却十分敬畏,所以外交团照会一到,他们便恭恭敬敬的一体遵从,立刻便命全体军警,照旧复岗。于是这个计划,仍不能把这位黎菩萨迫开北京,因此又步武段祺瑞的老法,拿出钱来,收买些地痞流氓,教他们组织公民团,包围公府,请黎退位。

  黎元洪被缠得颠颠倒倒,毫无主意,只得分电曹、吴,声明就任以来,事与愿违之困难,并谓已向国会提出辞职,依法而来,自当依法而去,对于公民团的事件,也要求他们说句公道话。此时之总统,仿佛曹、吴之寄生物。曹锟得了这个电报,询问王毓芝如何办法?毓芝道:"老帅休睬他的话!这明明是捉弄老帅咧。"曹锟道:"瞧这电中语意,也很可怜儿的,怎说是捉弄我咧?"曹三尚不失忠厚。毓芝道:"老帅不用看他别的,只已向国会辞职和依法而来依法而去几句话,够多么滑头。他向国会辞职,不是还等国会通过,方能说依法而去吗?知道现在的国会,什么时候才能开得成。要是国会一辈子开不成,不是他也一辈子不退位吗?"也说得异常中听,无怪曹三信之也。曹锟道:"既这么,怎样答复他呢?"王毓芝道:"还睬他干吗?他要想老帅说话,老帅偏不要睬他,看他怎样干下去?"曹锟见说得有理,什么理?殆烧火老太婆脚丫中之理乎?果然依了他话,置之不理。包围公府的公民团,也连日不散。好辣手段。冯玉祥、王怀庆并且在此时递呈辞职,情势愈加险恶。黎氏只得设法召集名流会议,讨论办法。试想中华民国所称为名流的,本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大军阀既要驱黎,他们如何敢替黎帮忙?便肯帮忙,又有什么用?因此议了半天,依旧毫无结果。

  到了第二日,索性连水电的供给也断了,黎氏这时知道已非走不可,便决定出京,先预备了几百张空白命令,把总统大小印十五颗,检了出来,五颗交给夫人带往法国医院,十颗留在公府;又发了五道命令,一道是免张绍曾职的,一道是令李根源代理国务总理,一道是任命金永炎为陆军总长,一道是遵照复位宣言,裁撤巡阅使、副巡阅使、检阅使、按检阅使者,陆军检阅使也,居此职者,惟冯玉祥一人。督军、督理各职。所有全国陆军,完全归陆军部统辖。一道是申明事变情形,及个人委曲求全之微意。此等命令,不过一种报复政策,即黎亦自知不能发生效力也。五道命令发表后,当即坐了一点十五分的特别快车,动身赴津。刚到天津车站,要想回到自己公馆里去,不料王承斌已在那里恭候。黎元洪见了王承斌,先吃了一惊,此时之黎元洪,仿佛逍遥津中,忽见曹操带剑上殿之汉献帝也。王承斌也更不客气,立刻向黎氏要印。黎元洪怒道:"我是大总统,你是何人?敢向我索印。"还有气骨,菩萨也发怒,其事之可恶可想。王承斌道:"你既是总统,如何不在公府办公,却到这里来?"黎元洪道:"我是中国的大总统,在中国的境内,有谁可以干涉?"是是。理直者,其气必壮。王承斌道:"我没工夫和你讲理,你只把印交给我,便万事全体。不然,休想"语气未毕。黎氏怒道:"休想什么?休想活命吗?你敢枪毙我?"似乎比汉献帝硬朗得许多。王承斌笑道:"这种事,我也犯不着做。轻之之辞,也可恶。你把印交出便休,不然,休想出得天津车站。就是要到中华民国的任何地方,也是一万个休想休想。"说着,眼看着身边的马弁示意。马弁们会意,便退去了。去不多久,便拥进几十个丘八太爷来,都是执着枪械,雄赳赳,气昂昂的,站在黎氏面前,怒目而视。黎氏和随从尽皆失色。王承斌突然变色而起,逼近几步道:"印句。在哪里?句。你拿出来,句。还是不拿出来?"咄咄逼人,其可恶诚有甚于曹瞒者。黎氏默然不答。左右随从忙劝他道:"既然如此,总统就把印交给他罢!"先吓软了左右随从。黎元洪依然不做声。王承斌厉声道:"快缴出来!谁有这些闲工夫来等你?"咄咄逼人,曹瞒之所不为也。左右们忙道:"别发怒!印现不在这里。"王承斌道:"放在哪里?"左右们回说:"在公府中不曾带来。"次吓出印的下落。王承斌道:"这话,句。不说谎吗?"更逼紧一句,斩钉截铁。左右都道:"说什么谎?不信,可以到公府里去搜。"王承斌道:"好!句。如此,句。且请暂时住在这里,等北京搜出了印,再来送行。"说着,又叫过一个下级军官来,厉声吩咐道:"你带着一连人,替黎总统守卫。何尚称之曰总统?要是有点不妥当,仔细军法。"那下级军官诺诺的应了几声是。

  王承斌又向黎元洪道了声失陪,方才匆匆走了。

  黎元洪走动不得,只得怀怒坐在车站里,过了一小时,方见王承斌匆匆的进来,把一通电报向黎氏面前一丢道:"公府里只有十颗印,还有五颗印呢?"黎氏冷笑不答。气极而冷笑也。王承斌又道:"明亮些!句。见机些罢!你不交出这五颗印,如何离得车站?"黎元洪愤然道:"好!你拿纸笔来!"王承斌命人拿出纸笔,黎元洪立刻拿起笔来,奋然写了几行字,把笔一丢道:"你这还不准我走吗?"可怜。王承斌把那几行字读了一遍,不觉一笑道:"好!你原来把印交给夫人带往法国医院了,也用不着拿这条子去要。要是把这条子送得去,一来一往,不是要到明天吗?便算我们不怕烦,谅情你也等不住,还是打电报通知她罢。"说话轻薄之至,可恨。黎元洪道:"怎样去拿,我不管,这样办,难道还不准我回去?"王承斌道:"不能。我知道你的话是真是谎?有心到这里,就请你多坐一会,让北京取得了印,复电到津,再送你回公馆罢。"一点不肯通融,对曹氏则忠矣,其如良心何?说着,又匆匆的去了。等到复电转来,已是深夜。黎元洪道:"印已完全交出,还不让我走吗?"王承斌笑道:"还有一个电报,请你签字拍发,便可回公馆休息了。"一步紧一步,一丝不漏,凶既凶极,恶亦恶极。黎元洪冷笑一声道:"你竟还用得着我签字发电吗?"亦问得很恶。一面说,一面拿过那电稿来看时,原来上面寥寥的写着几行字道:

  北京国务院鉴:本大总统因故离京,此一故字,耐人深思。已向国会辞职,此却是事实。所有大总统职务,依法由国务院摄行。按:《临时约法》规定大总统因故不能执行职务时,以副总统代之。副总统同时缺位时,由国务院摄行其职务,时无副总统,故依法应由国务院摄行。应即遵照!大总统黎寒印。按黎氏离京为十三日,(十二年六月)被迫补发此电时,已在十四日后半夜,故用寒字。

  看毕,自思不签字,总不得脱身,便冷笑一声,毫不迟疑地挪起笔来签了字,把笔一掷,便大踏步走了。王承斌笑道:"怠慢怠慢,后会有期,恕不远送。"一面说,一面吩咐放行。此时无异绑匪。那电报到京后,高凌等便据以通电各省,不过此时就在这一个通电上,又引起了许多纠纷。因为此电署名的是高凌、张英华、李鼎新、程克、沈瑞麟、金绍曾、孙多钰等七个人,当此电发出后,就有拥护张绍曾的一派人提出反对,谓国务院是以全体阁员组成的,现在张绍曾尚在天津,并未加入,此电当然无效。若说承认已准张辞,则势不能不连带承认李根源的署理,因此主张迎张绍曾入京。本承认十四日黎电为有效,而又否认其十三日所发之命令,时序已颠倒矣。事实不根据于法理,而又欲借法理以文饰其罪恶,适足以增纠纷,岂不谬哉!高凌正想独掌大权,如何肯允?自不免唆使出一批人来,拒绝张绍曾回京。其余各派,也都乘机窃动,各有所图。单就津、保两派中人而论,如张志潭是主张急进选举的,研究系因想谋参议院长,也主张急进。边守靖等则又主张缓进,当时以谓黎氏一走,大局便可决定的,不意反而格外闹得乌烟瘴气,比黎氏未走之前,更为纷乱。黎氏未去之前,各派方合力以驱黎,黎氏既走,则各图得其所欲得之权利矣,焉得不更纷乱?因此虽有人主张欢迎曹三入京,曹三却也不敢冒昧动身。在外交团一方,也很不直津、保各派所为,公文悉废照会而用公函,表示他们不承认摄阁的地位。津、保派之不洽人心如此。甚至请放盐余,也拒绝不肯答应。如此一来,把个财政部急得不亦乐乎。军人议员,又不肯体谅,索军饷,要岁费,比讨债的更凶。高凌等无可如何,只得抵借些零星借款,敷衍各方。除此以外,所谓摄政内阁者,简直不办事。中华民国何幸有此政府?在议员一方面,属国民党的,固然不肯留京,便是政学系及超然派的议员,也都别有所图,纷纷离开北京,有去广东、汉口、洛阳等处的,有转赴上海的,同时东三省方面,也撤回满籍议员,不许干涉选政,因此在京的议员,不但不能足大选的五百八十人之数,便连制宪会议,也不能进行。

  黎元洪在天津,又通电否认寒日令国务院摄政的电报,甚而把向国会辞职的咨文也撤回,并通告外交团,声明离京情形,又在津继续行使职权,以俟法律解决的理由。一面又任命唐绍仪为国务总理,未到任前,以农商总长李根源兼署。国会议员褚辅成、焦易堂等又率领二百议员,在上海宣言不承认北京国会和政府。上海各团体也宣言否认。奉天、浙江和西南各省,尤其函电纷驰,竭力反对。高凌等却毫不在意。笑骂由他笑骂,好官我自为之,此辈脸皮之厚,有过之无不及。或有劝他们稍加注意的,高凌便说:"黎菩萨十三日以后的命令,已经国会否认,还注意他怎的?国会原是一个猪窠,议员便是一群猪猡,有了武力,不怕猪猡没买处,人数足不足,也和我们何干。六月十六日参众两院联合会,通过十三日以后黎氏命令无效,次日,又有议员丁佛言、郭同等在天津宣言,十六日两院联合会,人数不足三分之二,以半数付表决,系属违法。至于东三省和浙江等各实力派,便要反对,料情都战不过吴大帅,怕他怎的?"燕雀处堂,不知大厦将倾。其余诸人,当然也是一鼻孔出气的,除却争地位权利外,便是竭力运动大选。可是在京的一批猪仔议员,只知要钱,不知其他,有些议员竟说,我们只要有钱,有了钱,叫我选谁便选谁。初时边守靖主张每票五百,议员哪里肯答应,最后由吴景濂向各方疏通,加到每票三千,一众猪仔,方才有些活动。此辈猪仔,自吾人民视之,不值一文,乃竟有价三千以收买之者,可谓嗜痂有癖。不料京中收买议员,正在讨价还价、斤斤较量之际,同时保定的候补总统曹三爷,却因大选将成,心窝里充满了欢喜快乐。他从娶刘喜奎一事,失败之后,另外又结识了一个女伶,叫金牡丹的,当有一班从龙功臣,为讨好凑趣起见,花了三万元,将金牡丹买来送与曹三。

  再说以前刘喜奎嫁崔承炽的时候,京内外曾有承炽替曹三出面,代作新郎之言。并且传说喜奎身价是十万元,其实这等说话,确是好事人造作谣诼,全属乌有子虚。个中真相,以及各方情事,早在本书中叙得明明白白,读者总该记得。现在事过境迁,本无旧事重提之价值,不道这班议员,为要求增价起见,竟将新近嫁曹的金牡丹,和早经嫁崔的刘喜奎,一起拉将起来,作个比例,以为我们的身价,便比不上刘喜奎,何至连金牡丹也赶不上。曹老帅有钱讨女伶,怎么没钱办选举?我们当个议员不容易,也是花了本钱来的。曹老帅果然用着我们,我们也不敢希望比刘喜奎,说什么十万八万,至于三万块一票,是万不能少的了。自处于优伶妓妾之例,可丑之极。想诸位猪仔,尚自以为漂亮也。因此把这大选的事情,又搁了起来。

  这时又有一事,使高凌等十分为难的,原因浙江方面,反直最急,卢永祥竟在天津组织国会议员招待处,运动议员南下,至上海开会。议员赴津报到、南下开会的,非常之多。同时,在京的议员愈弄愈少,高凌、吴景濂等非常着急,定了派军警监视的办法,不准议员离京,因此议员要想南下的,非乔装不可。手段之卑鄙,闻之使人欲呕。其实这时高凌等,虽然进行甚力,什么五百一票,三千一票,喉咙说得怪响,这五百三千的经费,不知出在哪里?曹三既然不肯自己掏腰包,各省答应报效的,也不过是一句空话,哪里抵得实用?因此有人向曹三建议,说老帅功高望重,做总统是本分事,这大选费当然可以列入国家岁出中,作为正式开支。丧心病狂,不复知人间有羞耻事。曹三听了这话,更为得意,弄得各位筹办大选的政客,更不敢向曹三开口要钱,忙不迭的叫苦连天,四处张罗,张罗不成,议借外债。外债被拒,方法愈穷。于是有那聪明人,想出一个不花本的办法,是不由选举,改为拥戴。偏偏势力最大的吴佩孚,因拥黎出于直派,不便过于反复,对于此次政变,始终不肯领衔。吴氏尚有人心,胜王承斌万万矣。最后还是由边守靖等,竭力张罗费用,一面决定先行制宪,中秋大选,但从事实上说来,议员南下的愈弄愈多,在上海的已有四百多人,在京的反居少数,万不能继续集会。因此温世霖等又主张和广东孙中山先生合作,一正一副,以图吸引南下的议员,由孙洪伊电征中山的同意。中山是何等伟大的人物,除却拥护《约法》而外,怎肯参加这种卑鄙的举动?当即复电谢绝,声明护法而外、他非所知的意思。高凌到了这时候,真个束手无策了。

  不料在这将成僵局的时候,忽然齐燮元授意吴大头,谓自己可出资百万,办理大选,但有三个条件:一、选自己为副总统,二、齐兼苏、皖、赣巡阅使,三、以陈调元为山东督军,并须先行发表,始能交款。试想曹三既未入京,大选尚未举办,怎能发表?所以这笔款子,到头还是不能实收。在这时候,最着急的,莫过于吴景濂,跟着东奔西走,一直忙到九月底,方由边守靖筹到了大批现款,一面又向国会议员讲好,每票五千元。南下的议员,因在南方没有什么利益,听说北京有五千元可拿,又复纷纷回到北京,因此在十月五日,按:在十二年。勉强凑足人数,选出曹锟为大总统。十月八日止,制成了一百四十一条宪法,从此所谓国会议员,都被人人骂做猪仔,所得不过五千元的代价,比到刘喜奎十万之说,果然天差地远,就要和金牡丹的三万相比,也只抵到六分之一。人说这批议员,坍尽了我们须眉之台,我却说大批猪仔,丢足了我们人类的脸。思想起来,兀的教人可怜可笑,可叹可恨。正是:

  选举精神会扫地,金钱魔力可回天。

  堪怜丢尽须眉脸,不及优伶价卖钱。

  未知曹锟何日就职,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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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谚有云:"吃了五谷想六谷,做了皇帝想登仙。"人类欲望之无穷,大抵然矣。曹锟自胜奉而后,中央政治之措置,率可以意裁夺。黎之总统,殆偶像而已。曹之为曹,岂尚不可以已哉?乃必欲求得最高位置,不惜以卑陋无聊之手段,逼当时所拥立之黎氏去位而代之。复以重金为饵,诱纳国会于污流之中,欲望之无餍如此,不重可叹哉?若王承斌者,始则拥黎复职,既则截车夺印,不恤笑骂,其诚所以为曹乎?观二次直奉战后,入新华宫劝曹退位者,又谁也?呜呼!人心如此,吾不暇责王而为曹哀矣。

 

 

第一五二回 赵击凉州张茂降_东西晋演义(明)杨尔增著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第一五二回 赵击凉州张茂降

 

  却说赵王曜自陇西得胜,乃以其众西攻凉州,戎卒二十八万,号为五十万,是日启行。

  凉州士卒大震,参军马岌劝张茂亲出阵战,长史纪纬请斩岌出降。岌请茂曰:"纪公糟粕书生,不思大计;明公父子,欲为朝廷诛曜有年矣!今曜自至,远近观公此举,当立信勇之体,以副秦陇之望;力虽不敌,势不可以不出!"茂曰:"善!"乃率众出屯石头,乃问计于参军陈珍,陈珍曰:"曜兵虽多,乃氐羌乌合之众,恩信未结,且有山东之危,安能旷日持久与我争河西耶?若二旬不退,珍请敝卒数千,为明公擒之。"

  茂沉吟时,曜众至河西,诸将争欲济河。曜曰:"吾军疲困,其实难用,今但按甲勿动,以威声振之,若出中旬,茂表不至者,吾为负卿矣!"至是,茂果疑寡不敌众,密使人上表称藩于曜,曜大悦,遣使拜茂为太师,封凉王,加九锡。茂使人贡财物劳军,曜始振旅还军。

  却说杨难敌闻陈安死,大惧赵王曜来攻,乃自请降于成王李雄。李雄未允,难敌以金百斤,赂将军李稚,李稚与成王,说之,雄方受其降,遣其还武都。难敌既还,闻曜王之兵已退,遂差兵据险,不服于成。李稚自悔失计,亟请成王率兵讨之,于是成王遣李稚同兄李舍攻难敌。稚、舍率兵长躯至下辨,难敌闻知讨,遣部将引兵一万,断舍、稚归路,自将兵分三阵出迎。舍、稚深入难继,被杨难敌三面攻之,大败而还。又被难敌先使部将断住归路,不能出进,被难敌四下夹攻,舍、稚皆被难敌所杀,其众悉降。

 

 

全本新注聊斋志异-○商三官 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商三官

 

  故诸葛城[1],有商士禹者,士人也。以醉谑忤邑豪[2].豪嗾家奴乱捶之。舁归而死。禹二子,长曰臣,次曰礼。一女曰三官。三官年十六,出阁有期[3],以父故不果。两兄出讼,终岁不得结。婿家遣人参母[4],请从权毕姻事[5].母将许之。女进曰:"焉有父尸未寒而行吉礼者[6]?彼独无父母乎?"婿家闻之,惭而止。无何,两兄讼不得直,负屈归。举家悲愤。兄弟谋留父尸,张再讼之本[7].三官曰:"人被杀而不理,时事可知矣。天将为汝兄弟专生一阎罗包老耶[8]?骨骸暴露,于心何忍矣。"二兄服其言,乃葬父。葬已,三官夜遁,不知所住。母惭作,惟恐婿家知,不敢告族党,但嘱二子冥冥侦察之[9].几半年,杳不可寻。

  会豪诞辰,招优为戏[10].优人孙淳,携二弟子往执役。其一王成,姿容平等[11],而音词清彻,群赞赏焉。其一李玉,貌韶秀如好女[12].呼令歌,辞以不稔[13];强之,所度曲半杂儿女俚谣[14],合座为之鼓掌。孙大惭,白主人:"此子从学未久,只解行觞耳[15].幸勿罪责。"即命行酒。

  玉往来给奉,善觑主人意向。豪悦之。酒阑人散,留与同寝。玉代豪拂榻解履,殷勤周至。醉语狎之,但有展笑[16].豪惑益甚,尽遣诸仆去,独留玉。

  玉伺诸仆去,阖扉下楗焉[17].诸仆就别室饮。移时,闻厅事中格格有声[18].一仆往觇之,见室内冥黑,寂不闻声。行将旋踵[19],忽有响声甚厉,如悬重物而断其索。亟问之,并无应者。呼众排阖入[20],则主人身首两断;玉自经死,绳绝堕地上[21],梁间颈际,残绠俨然。众大骇,传告内闼[22],群集莫解。众移玉尸于庭,觉其袜履虚若无足;解之,则素舄如钩[23],盖女子也。益骇。呼孙淳诘之。淳骇极,不知所对。但云:"玉月前投作弟子,愿从寿主人,实不知从来。"以其服凶[24],疑是商家刺客。暂以二人逻守之。女貌如生:抚之,肢体温。二人窃谋淫之。一人抱尸转侧,方将缓其结束[25],忽脑如物击,口血暴注,顷刻已死。其一大惊,告众。众敬若神明焉。且以告郡。郡官问臣及礼,并言:"不知。但妹亡去,已半载矣。"俾往验视,果三官。官奇之,判二兄领葬,敕豪家勿仇[26].异史氏曰:"家有女豫让而不知[27],则兄之为丈夫者可知矣。然三官之为人,即萧萧易水[28],亦将羞而不流;况碌碌与世浮沉者耶[29]!愿天下闺中人,买丝绣之[30],其功德当不减于奉壮缪也[31]."

  据《聊斋志异》铸雪斋抄本

  "注释"

  [1]故诸葛城:据作者写同一故事的俚曲《寒森曲》,谓是"山东济南府新泰县诸葛村"。然此称"故"诸葛城,疑指山东诸城县旧治。诸城原为春秋时鲁国诸邑,夏商时葛伯始居于此,其后裔支分,因称诸葛。[2]醉谑:醉后戏言。

  [3]出阁:原指公主出嫁;后通指女子出嫁。

  [4]参母:拜见三官之母。

  [5]从权:根据非常情况,变通行事。旧时父丧未满三年,子女不能成婚。

  婿家欲提前毕姻事,故曰"从权"。

  [6]吉礼:指婚礼。者:据二十四卷抄本补。

  [7]张再讼之本:作为再次向宫府申诉的凭托。预为将来行事作准备,叫"张本"。

  [8]阎罗包老:指宋代包拯。包拯,字希仁,宋合肥人。官至枢密副使。知开封府时,严明廉正,时谚有云:"关节不到,有阎罗包老。"

  意谓包拯像阎王那样铁面无私。见《宋史》列传七十五。

  [9]冥冥:暗地里。

  [10]优:优伶,即下文"优人";旧时对乐舞、百戏从业艺人的通称。

  [11]平等:平常,一般。

  [12]韶秀:美好秀丽。好女:美女。

  [13]稔:熟悉。

  [14]所度曲:这里指所唱曲。创制曲词或按谱歌曲,通称度曲。俚谣:民间的通俗歌谣。

  [15]行觞:即"行酒",为客人依次斟酒。

  [16]展笑:微笑;展颜为笑。

  [17]楗:门闩。

  [18]厅事:正厅。古代官员办公听讼的正房叫听事;后来私家堂屋也称听事,通常写作"厅事"。

  [19]旋踵:回步,转身。

  [20]排阖:打开关闭的房门。

  [21]堕:据二十四卷抄本,原作"随"。

  [22]内闼:内宅,指内眷。

  [23]素舄:服丧者所穿白鞋。

  [24]服凶:指穿有白鞋之类丧服。

  [25]缓其结束:解开她衣服上的带结。

  [26]敕:训诫。

  [27]女豫让:女刺客,指商三官。豫让,战国普人,事智伯。智伯被赵襄子联合韩、魏所灭,豫让"漆身为厉,吞炭为哑",自毁形貌为智伯报仇。

  未果,遂伏剑自杀。见《史记

第二十回 害忠良重传假旨 祝眉寿载赐红袍_海公案(清)李春芳编次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第二十回 害忠良重传假旨 祝眉寿载赐红袍

 

  寿等嵩华身正健,天家载赐五云章。

  门迎紫气莲台曜,砌满芝兰绕膝香。

  话说张居正听了家丁抢宝不遂,又恐钦差解宝来京,取罪不小。便再想一计,吩咐家人备酒,一面差人下了请帖到陈国舅府中,请国舅商量。

  不消半日,国舅来到,太师接进,分宾主坐下。茶罢,国舅开言道:"承老太师呼唤,有何见谕?"老太师道:"岂敢!

  老国舅前日曾许出京一事,弟已端正停当。特请老国舅相议出京之策。"国舅道:"既如此,老夫领教便了!"太师吩咐排酒。

  二人分宾主坐下。酒饮三巡,国舅请出圣旨来看,早有玉玺在上。两道旨意:一道是捉拿的;一道是行刑的。太师问道:"老国舅,这两道旨意还是一路同去,还是作两下去?"国舅道:"凭太师主意。"太师道:"作一同去罢。"国舅道:"老夫明日早朝告病。但是老太师要选个能干的假作差官同去才好。"

  太师道:"领教。"二人酒罢辞别。

  太师即刻叫过家人蒋胜,吩咐道:"你们扮作钦差,明日同陈国舅出京,有一道捉拿孙成的旨意在国舅身边。我前日升孙成为都察院左都御史之职,召他进京,现今想必离任了。你此去必然遇着,须要细心盘问。若是孙成的船,就禀知国舅,立刻拿着,须要小心前去。"蒋胜应道:"晓得。"点起家将八名,假做锦衣校尉。又点个长大汉子,打扮作跟随人。来日天亮,就要启行。

  次早,皇帝五更三点登殿,朝贺已毕。班中闪出一位大臣,紫袍金带,俯伏金阶,道:"臣大学士陈堂启奏:臣连日身躯疲倦,日夜不安,告养二月,再行供职。"皇爷准奏。陈堂谢恩退出,回府吩咐家人:"若有太医前来,回说国舅爷只要静养,不必看脉。"家人应道:"晓得!"

  正在吩咐,门公启道:"太师张府差人要见。"国舅道:"叫他进见!"差人跪下禀道:"国舅爷在上,蒋胜叩头。"说道:"家太师拜上国舅爷,出京须要小心。"国舅道:"不须挂意。"便点起家丁七八个发船,即时出京。

  再讲海爷退朝后想道:"今日朝中见国舅陈堂告病,我看他面上并没有病容,因此差人打听。回报太医院前去医治,他并不许相见,故此可疑。又差人去打听,回报他带领家人,秘密出京,不知去向。老夫想陈堂是张居正一党之人,不知出京何事?莫非是徐府救宝一事又生别件诡计?我今连夜修成本章,明日亦告假出京,密密跟着他,看他作何事情!"

  张居正自打发国舅陈堂出京之后,便把告老本章端正。次日皇帝登殿,张居正出班奏道:"臣华盖殿大学士张居正,有短章上奏:臣因老迈,筋骨衰弱,不能扶佐圣朝。愿万岁放归田里,臣感恩不浅。"皇爷道:"先生年纪虽多,精神还好,岂可舍朕而去?"

  居正见皇爷不肯,又奏道:"臣委实精神恍惚,筋力衰微,乞皇上天恩,放回田里。"皇帝尚未开口,闪出海瑞跪下奏道:"臣启陛下:华盖殿乃擎天之柱,足智多谋,两班文武俱服驱使。况且臣年八十五岁,尚在朝中保驾,张居正午未七旬,岂可偷闲?万岁不可准行。"皇爷微微笑道:"张先生,海恩官所奏不差,断要在朝保驾。海恩官,你说今年八十五岁,不知几时生日?"海爷道:"明日就是臣亲生之日。"皇爷道:"这也妙呵!明日寡人就与海恩官庆祝千秋。烦张先生代朕率左班文臣,徐王叔代朕率右班武将,一同拜寿。再赐恩官免朝一月。"

  两班百官一同领旨退朝。

  张居正回府,心中着急:"可恨海瑞死死与老夫作对,今日又奏不许我告老。倘或国宝到京,皇上知情发怒,难免欺君之罪,如何是好?"

  海爷回府,心下想道:"我只为陈堂出京,恐有诡计,打点要告假出京,不想圣上赐我免朝一月,正合我意。我明日接了圣旨,做过生日,后日就可出京了。""海洪、海安过来!"

  海洪应道:"老爷何事?"海爷道:"我要买长大链子一条,铁锁两把,快去买来!"二人领命买回,海爷又叫快去预备行李。

  那祭酒杜元勋,闻皇上要与海爷庆寿,忙忙燃灯结彩,预备酒席。海爷也自欢喜。

  忽然家人报道:"启老爷:家里太太到了。还有老三房、大相公、大娘,并小姑爷、小姐都来驾寿。先是太太、大娘、小姐三位先到。"海爷闻报,心中大喜,移步中堂,早见三乘轿子放下,三位女眷出轿。太太先开口道:"相公请坐,受妾身一拜。"海爷道:"下官也有一拜。"夫妻见礼完,大娘同姑娘上前开声道:"爹爹公公请坐,女儿、媳妇拜寿,望爹爹福如东海滔滔至,寿比青松日日增!"海爷道:"我儿罢了。"外边两杠寿礼抬进。海爷道:"怎么要夫人费心?"夫人道:"相公,这是老三房大侄儿与女婿备的。"海爷道:"原来如此。"

  太太道:"相公有所不知,老三房三叔、婶婶对我说,相公年老,不可无嗣,特将长子带来承嗣。"海爷道:"呵,老夫人,下官一世,家徒四壁,怎好屈抑于他?"太太道:"妾身亦曾与三叔、三婶道及,奈他志立甚坚,说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家宦族名门,安可无后?'立意要妾依从。"

  厅堂上正在言谈,门上又报道:"启老爷:姑爷同大相公到!"海爷道:"请进。"郎舅二人步上厅堂,道:"爹爹,孩儿来了。"家人铺上细毡,请大娘过来,夫妇双双拜了四拜。姑爷吕端同小姐上前道:"岳父大人在上,愚婿叩贺,望岳父大人寿同日月。"海爷道:"请起!"

  海洪禀道:"杜老爷同杜夫人送寿礼,同来拜寿。"海爷抬起头来,见他二人进来。杜爷道:"老师、师母请坐,受门生夫妇拜祝千秋。"海爷忙称:"不敢!有劳二位。"拜罢,杜爷道:"请师母、世嫂、世妹,同到后宅。"海爷道:"极好的。元老今朝作主,接待客官。"杜爷道:"不用老师费心。门生已经吩咐总管:东厅接待文官,西厅接待武官,中厅接待公侯驸马伯。调三班戏子伺候。"海爷道:"劳元老费心,老夫妻委实不安。"

  忽报圣旨到,太监孙千岁领旨意一道、寿礼十二色,前来拜寿。海爷忙摆香案跪下,听宣读诏曰:"耳目官海瑞,乃是皇考恩官,保驾三朝,匡扶社稷,实为有功。今恩官寿诞,朕特命司礼监孙凤赍旨到寓,赐恩官龙凤烛一对,寿面千条,大红五爪蟒绣龙袍一件,羊脂白玉带一条,霞帔一副,凤冠一顶,御酒一坛,御宴一席,龙头剡杖一条,寿糕成盘,寿桃两盒。钦哉谢恩!"

  海爷谢恩毕,孙凤开言道:"海老先生请坐,待咱家拜个寿。"海爷道:"千岁,这个海瑞不敢当!"孙凤道:"咱家是奉旨而来,代圣上拜寿,怎敢有违?老先生坐了。"孙凤跪下,海爷连忙也跪下,对拜四拜。旁边走过郎舅二人,齐声道:"老千岁在上,晚生们也要一拜!"孙凤道:"不敢!海老先生,这二位是何人?"海爷道:"老千岁,这是老朽的承继小儿,前科入贤书。这是小婿吕端,先帝榜眼,告养在家。"孙凤道:"吓,原来一位是天子门生,一位是一榜春元,今日又会,失敬了!"海爷吩咐中厅排酒,搬演戏文。

  门公报:"启爷:各位功勋千岁们送寿礼,亲来拜寿。"海爷道:"有请!"孙凤即立起身辞行,海爷留不住,送出。转身接进各功勋,多是蟒袍玉带,进厅拜寿。海爷再三不敢,各人道:"本藩奉皇上旨意,带同五军提督、总兵各武职拜寿。"海爷道:"岂敢!既蒙列位千岁下降,老夫特备水酒一杯奉敬。"

  各人序爵位坐下。海爷又请提督、总兵西厅饮宴。

  宾主正在酬酢,门公又报:"张太师送礼前来!带同各位大人、五府六部、九卿四相各文官拜寿。"海爷连忙出位,接至东厅。都是九卿六部、翰林科道。张太师道:"海刚老,老夫奉圣旨带同列位拜寿,请刚老上坐。"海爷道:"岂敢!"太师道:"刚老,这老夫是奉皇上特点,老夫怎敢有违皇上旨意?刚老上坐。"海爷道:"既蒙恩典,只常礼吧。"各官一同跪下,海爷忙陪跪下。各官拜完。海爷道:"请老太师同各位大人,奉敬一杯水酒。"众人道:"多谢!当时三处饮酒,演唱戏文,鼓乐喧天,笙箫动地。

  这里方才献酬交酢,忽报:"太后老娘娘懿旨到!"海爷忙排香案迎接。只见太监李登手捧懿旨,四个内监各捧描金盒一只,直上大堂。海爷俯伏阶下,李登宣读诏文:"海老爱卿三朝元老,先帝恩官,忠心为国,有功社稷。今乃八旬寿诞,赐卿玉如意一柄,百花绣袍一袭,玉带一条,霞帔一件,命李登代贺千秋!"海爷叩头谢恩毕,接过懿旨,收过礼物。李登辞别,海爷留住饮酒。

  海爷陪酒未及半刻,又报:"正宫娘娘懿旨到。"海爷忙排香案,重来接旨。太监李保捧了懿旨,带同四个小太监,手捧金盒,直进大厅,开读诏曰:"海爱卿乃是先帝恩官,有功于社稷。今乃八旬寿诞,赐卿龙凤绣旗一对,哀家御手亲绣'忠心贯日'四字。又赐黄金四锭,大珠十粒,绣龙蟒袍一件,命李保代贺千秋。"海爷谢恩毕,接过懿旨,收过礼物。李保辞别,海爷慌忙留住饮宴看戏,海爷相陪。

  酒饮三巡,又报:"圣旨到!"海爷重又迎接厅堂,宣诏曰:"海恩官,忠臣不可无后。今幸有嫡位接续宗支,特授刑部员外郎之职,明日现任见驾任事。钦哉,谢恩!"海爷接过圣旨,文武百官见半日之间,皇恩叠叠,无不啧啧称羡,独有张居正心中不快。须臾宴罢。各官辞去,海爷便预备来日出京之事。

  忽报:"搜宝钦差陈爷、周爷在外要见。"海爷闻报大悦,忙说:"请见!"陈、周二人进见,礼毕坐下。两人便把前日情由,细细道明。海爷大喜,叫取出国宝观看,果是外国稀奇之宝。今有四宗国宝,不怕奸贼腾空飞去。吩咐备酒。二人道:"门生今日初回,不知恩师寿诞,未备贺敬,另日补过。请问老师,这四宗国宝,还是今日奏驾,还是明日奏闻?"海爷道:"二位贤契,老夫刻有要事,万难迟缓,俟干办完日再处。"

  未知海爷有何要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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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小说

      

 

续黄粱

 

  福建曾孝廉,捷南宫时,与二三同年,遨游郭外。闻毗卢禅院寓一星者,往诣问卜。入揖而坐。星者见其意气扬扬,稍佞谀之。曾摇微笑,便问:"有蟒玉分否?"星者曰:"二十年太平宰相。"曾大悦,气益高。

  值小雨,乃与游侣避雨僧舍。舍中一老僧,深目高鼻,坐蒲团上,淹蹇不为礼。众一举手,登榻自话,群以宰相相贺。曾心气殊高,便指同游曰:"某为宰相时,推张年丈作南抚,家中表为参、游,我家老苍头亦得小千把,余愿足矣。"一座大笑。

  俄闻门外雨益倾注,曾倦伏榻间。忽见有二中使,赍天子手诏,召曾太师决国计。曾得意荣宠,亦乌知其非有也,疾趋入朝。天子前席,温语良久,命三品以下,听其黜陟,不必奏闻。即赐蟒服一袭,玉带一围,名马二匹。曾被服稽拜以出。入家,则非旧所居第,绘栋雕榱,穷极壮丽,自亦不解何以遽至于此。然拈须微呼,则应诺雷动。俄而公卿赠海物,伛偻足恭者叠出其门。六卿来,倒屣而迎;侍郎辈,揖与语;下此者,颔之而已。晋抚馈女乐十人,皆是好女子,其尤者为袅袅,为仙仙,二人尤蒙宠顾。科头休沐,日事声歌。一日,念微时尝得邑绅王子良周济,我今置身青云,渠尚磋跎仕路,何不一引手?早旦一疏,荐为谏议,即奉谕旨,立行擢用。又念郭太仆曾睚眦我,即传吕给谏及侍御陈昌等,授以意旨;越日,弹章交至,奉旨削职以去。恩怨了了,颇快心意。偶出郊衢,醉人适触卤簿,即遣人缚付京尹,立毙杖下。接第连阡者,皆畏势献沃产,自此富可埒国。无何而袅袅、仙仙,以次殂谢,朝夕遐想,忽忆曩年见东家女绝美,每思购充媵御,辄以绵薄违宿愿,今日幸可适志。乃使干仆数辈,强纳资于其家。俄顷藤舆舁至,则较之昔望见时尤艳绝也。自顾生平,于愿斯足。

  又逾年,朝士窃窃,似有腹非之者,然揣其意,各为立仗马,曾亦高情盛气,不以置怀。有龙图学士包拯上疏,其略曰:"窃以曾某,原一饮赌无赖,市井小人。一言之合,荣膺圣眷,父紫儿朱,恩宠为极。不思捐躯摩顶,以报万一,反恣胸臆,擅作威福。可死之罪,擢发难数!朝廷名器,居为奇货,量缺肥瘠,为价重轻。因而公卿将士,尽奔走于门下,估计夤缘,俨如负贩,仰息望尘,不可算数。或有杰士贤臣,不肯阿附,轻则置之闲散。重则褫以编氓。甚且一臂不袒,辄许鹿马之奸;片语方干,远窜豺狼之地。朝士为之寒心,朝廷因而孤立。又且平民膏腴,任肆蚕食;良家女子,强委禽妆。l气冤氛,暗无天日!奴仆一到,则守、令承颜;书函一投,则司、院枉法。或有厮养之儿,瓜葛之亲,出则乘传,风行雷动。地方之供给稍迟,马上之鞭挞立至。荼毒人民,奴隶官府,扈从所临,野无青草。而某方炎炎赫赫,怙宠无悔。召对方承于阙下,萋菲辄进于君前;委蛇才退于自公,声歌已起于后苑。声色狗马,昼夜荒淫;国计民生,罔存念虑。世上宁有此宰相乎!内外骇讹,人情汹汹。若不急加斧之诛,势必酿成操、莽之祸。臣拯夙夜抵惧,不敢宁处,冒死列款,仰达宸听。伏祈断奸佞之头,籍贪冒之产,上回天怒,下快舆情。如果臣言虚谬,刀锯鼎镬,即加臣身。"云云。疏上,曾闻之气魄悚骇,如饮冰水。幸而皇上优容,留中不发。又继而科、道、九卿,文章劾奏,即昔之拜门墙、称假父者,亦反颜相向。奉旨籍家,充云南军。子任平阳太守,已差员前往提问。

  曾方闻旨惊怛,旋有武士数十人,带剑操戈,直抵内寝,褫其衣冠,与妻并系。俄见数夫运资于庭,金银钱钞以数百万,珠翠瑙玉数百斛,幄幕帘榻之属,又数千事,以至儿襁女舄,遗坠庭阶。曾一一视之。酸心刺目。又俄而一人掠美妾出,披发娇啼,玉容无主。悲火烧心,含愤不敢言。俄楼阁仓库,并已封志,立叱曾出。监者牵罗曳而出,夫妻吞声就道,求一下驷劣车,少作代步,亦不可得。十里外,妻足弱,欲倾跌,曾时以一手相攀引。又十余里,己亦困惫。H见高山,直插云汉,自忧不能登越,时挽妻相对泣。而监者狞目来窥,不容稍停驻。又顾斜日已坠,尤可投止,不得已,参差蹩而行。比至山腰,妻力已尽。泣坐路隅。曾亦憩止,任监者叱骂。

  忽闻百声齐噪,有群盗各操利刃,跳梁而前。监者大骇,逸去。曾长跪告曰:"孤身远谪,囊中无长物。"哀求宥免。群盗裂眦宣言:"我辈皆被害冤民,只乞得佞贼头,他无索取。"曾怒叱曰:"我虽待罪,乃朝廷命官,贼子何敢尔!"贼亦怒,以巨斧挥曾项,觉头堕地作声。

  魂方骇疑,即有二鬼来反接其手,驱之行。行逾数刻,入一都会。顷之,睹宫殿,殿上一丑形王者,凭几决罪福。曾前匍伏请命,王者阅卷,才数行,即震怒曰:"此欺君误国之罪,宜置油鼎!"万鬼群和,声如雷霆。即有巨鬼壑淋拢Ω咂叱咭牙矗奈С闾浚ψ憬猿唷T馋洌芗N蘼贰9硪宰笫肿シⅲ沂治挣祝字枚χ小>蹩槿灰簧恚嬗筒ǘ舷拢と饨棺疲闯褂谛模杏腿肟冢迮敕胃D钣偎溃蚣撇荒艿盟馈T际呈保矸揭跃薏嫒≡捶孟隆M跤旨觳峒唬骸耙惺屏枞耍鲜艿渡接 惫砀廴ァ<簧剑簧豕憷鞅诹ⅲ凶莺幔胰缑芩瘛O扔惺肆I肠刺腹于其上,呼号之声,惨绝心目。鬼促曾上,曾大哭退缩。鬼以毒锥刺脑,曾负痛乞怜。鬼怒,捉曾起,望空力掷。觉身在云霄之上,晕然一落,刃交于胸,痛苦不可言状,又移时,身驱重赘,刀孔渐阔,忽焉脱落,四支蠖屈。鬼又逐以见王。王命会计生平卖爵鬻名,枉法霸产,所得金钱几何。即有须人持筹握算,曰:"二百二十一万。"王曰:"彼既积来,还令饮去!"少间,取金钱堆阶上如丘陵,渐入铁釜,熔以烈火。鬼使数辈,更相以杓灌其口,流颐则皮肤臭裂,入喉则脏腑腾沸。生时患此物之少,是时患此物之多也。半日方尽。

  王者令押去甘州为女。行数步,见架上铁梁,围可数尺,绾一火轮,其大不知几百由旬,焰生五采,光耿云霄。鬼挞使登轮。方合眼跃登,则轮随足转,似觉倾坠,遍体生凉。开目自顾,身已婴儿,而又女也。视其父母,则悬鹑败絮;土室之中,瓢杖犹存。心知为乞人子,日随乞儿托钵,腹辘辘不得一饱。着败衣,风常刺骨。十四岁,鬻与顾秀才备媵妾,衣食粗足自给。而冢室悍甚,日以鞭棰从事,辄用赤铁烙胸乳。幸良人颇怜爱,稍自宽慰。东邻恶少年,忽逾墙来逼与私,乃自念前身恶孽,已被鬼责,今那得复尔。于是大声疾呼,良人与嫡妇尽起,少年始窜去。一日,秀才宿诸其室,枕上喋喋,方自诉冤苦;忽震厉一声,室门大辟,有两贼持刀入,竟决秀才首,囊括衣物。团伏被底,不敢作声。既而贼去,乃喊奔嫡室。嫡大惊,相与泣验。遂疑妾以奸夫杀良人,状白刺史。刺史严鞫,竟以酷刑诬服,律拟凌迟处死,絷赴刑所。胸中冤气扼塞,距踊声屈,觉九幽十八狱无此黑黯也。正悲号间,闻游者呼曰:"梦魇耶?"豁然而寤,见老僧犹跏趺座上。同侣竞相谓曰:"日暮腹枵,何久酣睡?"曾乃惨淡而起。僧微笑曰:"宰相之占验否?"曾益惊异,拜而请教。僧曰:"修德行仁,火坑中有青连也。山僧何知焉。"曾胜气而来,不觉丧气而返。台阁之想由此淡焉。后入山,不知所终。

  异史氏曰:"梦固为妄,想亦非真。彼以虚作,神以幻报。黄粱将熟,此梦在所必有,当以附之邯郸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