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回 童海川斗胆闯三关 小白猿如愿捉董玉_雍正剑侠图(清)常杰淼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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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回 童海川斗胆闯三关 小白猿如愿捉董玉

 

  上回书说到石老侠、海川哥儿仨来到七星山。抬头一看:嚯!山连山,岭环岭,山岭环抱,绵亘不绝。各种桑、柳、榆、槐、松树林,漫生于山坡之上,怪石嶙峋,好不险恶!西山口,坐东朝西,大片的树林里有暗哨。猛然间,传来风吹皂旗声,就在山口里头,有一杆大旗杆。上面有一面皂绸旗,上头有字:"七星山狻猊寨"。三侠到了,一阵锣响,"呛啷啷"出来四十名兵丁,卒巾号坎儿打裹腿,搬尖洒鞋,腰里煞着绒绳,坎肩前边一个"勇"字,后头一个"兵"字。每人抱着一口刀,为首一个头儿。"呼啦"一下子过来拦住了老三位。"众位,别往前进!"老侠石金声一抱拳问:"众位,辛苦,辛苦!""哎,好说,好说!您老怎么称呼?""在下住在本地太原府西关外小王家砣,姓石名铎表字金声,闯荡江湖有个小小的美称银面仙猿铁臂昆仑。""哎哟嗬,大名鼎鼎的石老侠!啊哈哈,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我赵五这厢有礼了!""啊,不敢当,不敢当。赵五你瞧他们了没有?""啊,这两位是?""这是你们街坊,两界山岭的后头,彩凤山祥云岛的老寨主,金头寿星洪勋洪老侠。"赵五双膝跪倒:"哎呀,洪老侠客爷,老街坊,小的给您行礼!"石金声一指童林:"这位是奉圣命保钦差,查办四川的随行卫员伴差官,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海川,童侠客!""啊!"赵五一哆嗦:"哎哟嗬!原来是三位侠客爷到了,恕赵五未曾远迎!"海川一伸手:"您起来吧!童某今天跟着两位兄长来到七星山狻猊寨,原为拜望段家弟兄,你给通禀一声。""啊!三位侠客爷,您候着。"

  赵五往里通报,来到大寨厅,单腿一打千儿:"报!"上垂首坐着段国基,下垂首坐着二寨主段国柱。大寨主段国基用手点指:"赵五,报将上来!"

  "启禀老寨主,银面仙猿铁背昆仑石铎、金头寿星洪勋、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三位前来拜见两位寨主。"段国柱一听,立时火冒三丈,"嘿呀"一声,"嘎啦啦"就好像半空中响了个霹雳。非要下山找老儿石金声报仇雪恨不可!

  为什么让你弟子王环杀了我的儿子?幸亏大爷段国基慢慢地劝着。段国基想啥呢?

  石老侠能耐大,他要一瞪眼,你给我滚,我们得走。尤其是童海川要找的金牌在这儿呢!童海川是随行卫员伴差官,咱惹得起嘛!只好传话:"准备二百兵丁,鼓乐三奏,出山迎接!"段国柱一拉:"哥哥,您先等等!"

  "二弟啊,你我赶紧出山迎接三侠!有什么话,到里头再说呀!咬人的狗不露齿!就是仇再大,见了面以后,也不用瞪眼,吹胡子。""哥哥!那也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李军师!"旁边过来一位瘦小枯干、獐头鼠目的李吉李军师过来了:"大寨主,我看二寨主说的很对呀!""呵,怎么个意思?"

  李吉对着段国基耳朵唧咕半天道:"我们应当这般对待他们仨人,尤其是童林。"段国基听完了,点点头道:"李军师,照计而行。来呀!摆队迎接!"

  狼狈李吉调遣一切。段氏弟兄带着一部分人摆队相迎,一直到山口外。转眼之间来到切近,段国基笑道:"恕我弟兄未曾远迎,当面请罪!"石老侠伸手相搀:"这次带着我的兄弟来到贵宝山,前来拜望!哈哈哈哈,冒昧造访,还望二位寨主海涵!""哦,石老侠,太客气了!"又对金头寿星洪勋一抱拳道:"昨天是老兄你的封刀盛典,只因我弟兄二人穷事多忙,未能前往,只是打发几个孩子前去祝寿。哈哈哈,没想到在你那儿出了点儿事儿。我的侄子段世宝被人家给打死了,我的巡山寨主杨山,被人家给劈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如果说属于我七星山的错,人死了算白死,我弟兄正要前去赔礼道歉。没想到您来了!"洪老侠行礼道:"我跟着哥哥、兄弟这一次来到宝山,也为了说明此事。""哦,哈哈哈哈,好好好!失迎失迎!这位呢?"海川一抱拳:"二位寨主,在下家住在直隶省京南霸州童家村,姓童名林表字海川。北高峰献艺贺号得了个小小的美称,我可不够镇八方紫面昆仑侠!"段国基道:"唉呀!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童侠客,听说您当初头下江南,拿二小请国宝,两次杭州擂,献艺贺号,威镇武林。此番奉圣命保钦差查办四川,路过太原。童侠客,您是大人,贵足莅临贱地,就应当摆队相迎。来,请吧!"

  往前一赶步,伸手拉海川的胳膊,拉着童林往里走。海川明白:要试试我的劲头啊!段国基一伸手,抓的是海川的脉门,寸关尺。脉门要让人家抓住,这可就危险。但是,海川面带笑色道:"请吧,哈哈哈哈!"那意思,随便抓。大寨主段国基扣住海川的脉门,打肾眼一提真气,这么一用力,他才感觉到海川的肉皮儿,直顶他的手指头。一股大的力量在手指上,打算往下扣劲,就跟扣在钢棍上,扣在石头上一样。段国基吓得一哆嗦,赶紧把手撒回来了:"哈哈哈哈,童侠客,请请请!"就领着三侠往里走。

  顺着山道上来,走到半山坡上,就是正寨门。一进寨门,往里走,走出不太远,一大片树林后头,"呛啷"一阵锣响。海川一瞧:呵!"唰"地一下,转过一百人来,每人都是一口双手锃明瓦亮的长把短刀。五十对儿,脸对脸儿,双手往空中一举,刀对刀搭成一条人字胡同。段国基来到跟前儿,一抱拳:"童侠客,请吧!"海川仰面大笑:"哈哈哈哈,大寨主,隆情盛意,迎接童某,感恩不浅!二位老哥靠后!"海川迈着四方步,就奔这刀子阵来了。真的!往下一低头,亮出脖子来往里走。嗨!谈笑自如,面不改色,满不在乎,往里这么一走,走到一半儿的时候,段国基一摆手,"唰"地一下,这一百兵丁就撤了。"童侠客,好胆量!哈哈哈!""大寨主,夸奖了。请!"走出没有多远,一阵锣响,打树林后头转过来一百兵丁来,每人端着一杆蜡杆枪,枪尖对枪尖成一条枪胡同。"童侠客,请!"海川点了点头,迈步往前走,海川大摇大摆,顺着他的枪阵往里来。这叫钻刀山、过枪阵。

  连石老侠和洪老侠都竖大拇指称赞:好样的!再往前走出不远,"呛啷啷"

  一阵锣响,树林后头又转出一百名兵丁。海川一瞧:这个可悬!这一百名兵丁可不是人对人,一对儿,一对儿的,犬牙交错,而是每人一张弓,认扣填弦,全部拉圆了。上头有箭,叫引满待发。如果海川走到这儿,一撤手,箭"唰"地就出去,只能射童林,射不着别人。那刀也好,那枪也好,要想暗算海川是不容易的。这弓箭可撤手不由人啊!大寨主段国基一抱拳道:"恭候童侠客,请吧!"海川把心一横,迈步往前走,"唰唰唰"从弓箭阵里头往前钻。段国基一摆手,"唰啦"弓箭阵撤了。段国基竖大指:"童侠客,盛名之下绝无虚士!罢了,不枉您年轻轻的享此大名,果然胆略过人啊!哈哈哈!"

  大寨主,二寨主跟三侠这才合在一起,赶奔大寨。顺着大门往里走,来在分赃大厅。大寨主段国基一抱拳道:"三位侠客,请来上座!"老侠石金声赶紧把海川一拉:"二位寨主爷,这是您的座位,常言说得好,帅不离位。我们还是便坐一谈吧!"大家分宾主坐好。段国基施礼道:"不知三侠来到鄙山有何公干?"老侠石金声一抱拳:"二位寨主,我们都是很好的朋友。这一次,我的兄弟童林保钦差到四川放粮,路过太原府,一时的不慎,有人把大人的'代天巡狩,如朕亲临'的金牌盗走了。我们打听到金牌落在贵宝山,为此我弟兄三人前来寻讨。我想大寨主是聪明人,隐匿金牌,分明地陷害四川父老。大寨主,我们也不打听是谁偷的,可以任其逍遥法外。主要的您把金牌赏下来,赶紧让大人到四川放粮,事情就算完了。"大寨主段国基听完了一阵大笑:"哈哈哈哈,石老侠,您放心!金牌在我这儿呢。不过您要让我们弟兄献金牌,也可以,不但献金牌,窝主的官司,我们哥儿俩跟着一块儿到公馆领国法受王章。不过有一件事情要问问石老侠!""噢!大寨主,有话请讲当面。""老侠客,昨天我打发几个孩子,还有两位巡山寨主到彩凤山祥云岛洪老兄台那里拜寿。不想在拜寿当中,您让您的弟子以练刀为名,刀劈了我巡山寨主杨山,镖打了我的侄男段世宝。您老是本地的人,道高德重,江湖路上您也是了不起的前辈侠客。我段国基小小的名誉,和您比起来,那就差得太远了。驽马难比麒麟,乌鸦难比鸾凤,萤火之光比不了你这天心的皓月。话虽如此,您也不能依仗您的威名,欺压我弟兄!再又说回来了,我弟兄在七星山这儿占据这么多年,离您的府上不过几十里地,您也可以打听打听,我们犯过什么法?我既然没犯法,您无故杀人,我倒是不明白了,您这是为了什么呢?"老侠石铎抱拳道:"大寨主责备甚是。不过,我这弟子叫小白猿王环,今年二十岁。十五年前他的父亲太谷县大班头快手王能,访案在七星山,被令弟段国柱段二寨主带着巡山寨主杨山、董玉把王能乱刀剁了。说官人同我们绿林冰炭不同炉,为什么七星山依仗着势力,就把王能无故杀死?他母子二人无奈,要跳水坑自杀身死,被老夫看见。我听了一时愤怒,我把这孩子收留在我们家下,奉养他的母亲。这个孩子跟我练艺十二年,卧薪尝胆,为报父仇。我到彩凤山祥云岛前去祝寿,我的孩子也到彩凤山祥云岛前去祝寿。时逢凑巧,让这孩子练艺,才杀了杨山,段少寨主。这可是人家子报父仇啊!有道是父兄之仇不共戴天,焉能不报!再说这件事情,是我石铎所为,我让弟子报的仇。你们哥儿俩要认为不应当,要认为这里头我姓石的欺负人,你们哥儿俩拍我的家门找我去。好汉做事好汉当!我既敢让我徒弟报仇,老夫我等着你们弟兄拍我的家门找我!可这个时候,金牌的事情出来了,落在七星山。大寨主!咱们是冤有头债有主,谁的事情谁承当。我今天陪着海川兄弟与二位寨主要金牌,这是一回事,请二位寨主不要往一块儿搅。我就问您一句话:咱们先办理金牌,咱们今天就说金牌的事!您要说咱们解决王环的事,咱们今天先解决王环的事!"大寨主段国基一听,哈哈大笑:"老侠客,您是人间的侠客,手一份,脚一份,文一份,武一份,这个段国基也明白。您要说是两码事,就是两码事。实际上这两码事也是一码事!""此话怎讲?""您要让我们献金牌打官司,成!我们也不怕死。但是您得把王环给我送来,我把王环杀了我就给金牌。石老侠,您不把王环送来,金牌我不能献!""哈哈哈,大寨主,刚才不是跟您说了么,您献金牌不献金牌,您跟海川去说!至于王环的事情,您划出道儿来,我们师徒当河走!您说怎么办,官私两面,我姓石的不在乎!您不能往一块儿搅和!""这件事情是双方搅起来的。您要金牌,您先把王环给我送来!""您先把金牌交给公馆,王环的事情咱们单说!"

  海川在旁边一拉:"石哥哥!兄弟我说两句话成吗?""噢,兄弟,你是正差呀,你说吧!"海川一抱拳:"大寨主、二寨主,我童林年轻,没有什么经验阅历,我说出话来,对与不对,你们二位寨主多多原谅。我听了这么半天,只不过是两件事,变成了一件事。我哥哥石金声一定要求金牌的事情办金牌的事,王环的事情办王环的事。您要把两件事挽在一块儿,献王环,金牌就交到公馆。如果王环不到七星山,那就是说纵有风流随何的善辩,浪子陆贾的奇才,口似悬河,舌如利剑,你在七星山也说不出去金牌!是不是这个意思?"段国基点头:"童侠客圣明!就是这么个意思。""二位寨主啊!比方说我们不献王环,你再画出一条道儿来,说你们不献王环也成。你们能办到这一条,你们就把金牌拿回去。我童林本着交朋友的心,您要有主意您说出来!"大寨主段国基看了看自己的兄弟段国柱,然后一乐:"哈哈哈,童侠客,这是您说到这儿,我们也本着交友之心!我在后山修建了一座七星八宝转心亭,金牌就在七星八宝转心亭内。咱们定个日子,你们能进了七星八宝转心亭,也就是说破了这个亭子,金牌自然到手,我弟兄打官司。

  如果你们破不了七星八宝转心亭,金牌当然不能到手,我们也不给。童侠客您看怎么样?"海川听了,想起当年沅江金银乱石岛破达摩堂,立刻有底了。

  其实这是两回事:达摩堂那是武术,不是走轮消息。武术你破得了,七星八宝转心亭可不成,都是西洋八宝转轮消息,蹬上死,撞上亡。"寨主,原来贵山有七星八宝转心亭,很好很好!您没让我们看见,我们不知道七星八宝转心亭是什么意思,怎么跟您定日子呢?您带着我弟兄到七星八宝转心亭看一看,顺便我们瞧瞧金牌。""好好好!好好好!三位侠客,请吧。"金头寿星洪勋知道七星山有八宝转心亭,石金声也知道,到底什么样,谁都没看见过,不如乘此机会,开开眼。随着二侠可就站起来了。

  从大寨一直出寨门,打西墙外头往北转,随着又高又阔的寨墙,转来转去,一直转着七星山的正北方向。远离大寨了,穿过一片大树林,进了一个山口一瞧:七星八宝转心亭就在眼前。四面都是山,可有一样,东边的山临着七星八宝转心亭近,也不过四五丈远,那你也不容易打这山上蹦过去。北面、西面、南面完全都离得远。周围是一片开阔地,绿草红花。地面修得很平整,连块石头都没有。巍峨壮观的七星八宝转心亭,三层滴水檐,画栋雕梁十分好看。正当中有金顶在最上头,朱红的抱柱,抄手的游廊,分五面有门。每面每个门是九层宽台阶。段国基跑到一个地方,把整个的总弦关了。

  段世铃过来行完礼之后往旁边一站。段国基这才吩咐:"铃儿,来吧,头前带路!""是!请三位侠客、父亲、叔叔随我来。"段国基在后头,段世铃在头里,一个兵不带着,都站在这草地儿上。从西北角这九层台阶上来,迈门槛进来。里头地势宽阔,迎着有这么一个大牌楼,这牌楼的上头蓝地金字写着四个大字,叫"五霸争雄"。牌楼冲着北面有一只老虎。哎哟!这老虎可跟真的一样:头圆,耳小,尾巴摇,虎坐坡,张着嘴,琉璃泡的眼睛,虎是假的,毛梢是真的。这虎怎么个厉害法?如果在夜晚之间,把总弦一开,你往里一走,老虎的嘴里头就打出三支毒药箭来。北面有楼梯,三十六层,有扶手到底下,有一根柱子,上头有个将军帽。众人"噔噔噔"顺着楼梯上来了。等来到二层楼上,一看:唉哟!满地的胡椒眼儿,就是那四方块儿的,也不知道这个地方里头有什么。也有一个牌楼,蓝地金字,写着"西方胜境"。

  靠东面有一个板门,段世铃进了板门,有个蜈蚣软梯。大家伙儿完全登软梯上来,来到第三层。到了三层上边,这里大八仙桌有三张,桌围子五供蜡阡。

  居中神坛,神坛里头有个佛爷是藤子的,带着五佛冠,穿着袈裟,左手掌心托着黄澄澄的金牌:"代天巡狩,如朕亲临"。段国基扬扬得意:"你们三位看清了么?""噢,看清了。""好吧!我们大家伙儿回去。"顺着原道又下来了。下来之后马上就把总弦给开了。你再往回去,别说是人,鸟都飞不过去。

  段世铃、段世贤带着人在后头跟着,一直来到前山,依然到大厅分宾主落坐,献上茶来。段国基道:"哈哈哈哈,童侠客,你们老哥儿仨都看明白了!那么咱们就订个日子,不管长,不管短,订这日子就是个限期。在订的日子以内,破了七星亭,得金牌,我弟兄打官司,前勾后抹一天云雾散,我家死多少口人不再提了。比如说到日子你们破不了,金牌你们可就不能要了。再想要金牌,得把王环给我们送到七星山。你看怎么样?"海川点了点头:"你看多少天为限呢?"段国基笑道:"童侠客,那就凭您说吧,您说多少日子?""等一等!我们要破七星八宝转心亭,我们来时候,您把您的进山之路完全掐断,不让我们弟兄接近七星八宝转心亭。我们怎么破呀?牵延日久,到了规定的这一天破不了。大寨主,是算我们赢啊,还是算您赢啊?"

  "哈哈哈哈,童侠客,你太多虑了!您要破七星八宝转心亭,定出日子来,您不愿意离开七星山,我给您准备房子,早午晚三顿饭。如果您不愿意,您可以派人专门买干粮,自己买吃的。如果您不愿意在山里头住,您可以到山下去住店,我们给店钱。什么时候来?黑天也成,白天也可以。您来的时候,如果有一个人出来伸手一拦,我们就算输!您瞧这好不好?""好!要是那样,您就说个日期吧。"段国基一想:他是不愿意说呀!便道:"好,咱们就以一百天为限。您看怎么样?"海川大笑:"哈哈哈,大寨主啊!我童林奉圣命钦差办四川,赈济灾民,大人晚到一天,父老多死多少!这一百天,我耽误不起!""童侠客为国忧民,真是好样的!咱们六十天。""哈哈哈,六十天用不了吧?""六十天多点。好童侠客,咱们以一个月为限,你意下如何?"海川那意思还多。老侠石金声拦住道:"海川啊,大寨主提到一个月,我看咱们就以一个月为限,你说怎么样?"童林心说:哥哥,当初我们哥儿仨在沅江一夜之间破了达摩堂。还用一个月?有一天就成!但是哥哥既然说了,不能驳回。"好吧,大寨主,咱们就以一个月为限!"说完,三击掌,击完了掌以后,弟兄三人站起来。海川说:"大寨主,我们可跟您告辞了!"大寨主段国基说:"别忙,迎你三侠进山,送你三侠出寨。摆队相送!"

  "呛啷啷"一阵锣响,队伍备齐,鼓乐三奏,把三侠送出七星山,然后分手。

  哥儿仨往回去,天就快黑了,进东门已是万家灯火。来到公馆,老哥儿仨擦脸,嗽口已毕。海川道:"良儿,你跟你师弟王环哥俩在这屋里呆会儿。

  余剩下的咱爷儿几个全到上房见大人。"老少群雄一同来到上房,挑帘栊进屋中,见大人行完礼。年大人问:"你们老哥儿仨去了一天,到七星山怎么样?"海川就把事情都说了。大人听了道:"少侠客王环年轻气盛,这件事情千万不要让他知道!你们老哥儿仨去了一天也累了,下去休息用饭,有什么事明天再议论。"等来到前院墙角这里,一看司马良站在墙角还望北屋里听呢。海川问:"良儿?""啊,师父!""你怎么跑到这儿来?""我到这听听。""你师弟呢?""他在屋里。"等爷儿几个"唿啦啦"来到前厅差官房,坏了!原来大家全去了,司马良那意思也想去。王环瞧出来:"二哥!你瞧见没有,就不让咱们哥儿俩听。我要去不合适,您可以站在这房后头蔫蔫地听听,到底为什么。""不是让我看着你么!""您看着我干什么?我上哪去!""兄弟你可千万别动!""我当然哪也不去。我也等着听听怎么回事。""那好吧!"司马良前脚一走,王环把刀拾起来。然后打屋里头出去,飞身形上房,他从东房奔后院北房,蔫蔫地拢住了神一听。噢,不献王环人家不给金牌!王环叫着自己的名字,王环哪王环,二十年父仇得报,都是老师石金声的成全啊!到了现在,为了金牌让我师父这么大的年纪着急,那可不是我王环的本意。我杀了人家的人,人家能给金牌么?!我王环现在就应当赶奔七星山,面见段氏弟兄,说明此事。小太爷决不怕死!你给金牌,你把我姓王的乱刀剁了,我决不含糊!小英雄思索到此,就撤身奔东院,又由东院翻墙而过,穿大街过小巷,赶奔东南城角。施展"狸猫蹬树"的功夫,上了城墙,越过了护城河,脚底下攒劲,"唰啦啦"快极了。

  王环虽是本地人,打八岁学艺,到二十岁出艺,没离开过家门,他根本不认得七星山在什么地方。他应当往东南啊,没想到他往正南下来。出去将近六十来里地,他约摸着该到了,怎么还不到呢?突然,从打东面顺着大道,"沙沙沙",半猫腰跑着个人,身背后斜插柳背着一口刀,五十上下岁。王环趴在小道上正看这人,借着月光,嗯,这人我怎么瞧着眼熟啊!噢,他想起来了,狭路相逢,冤家路窄,正是我的仇人七星山巡山寨主望月牡丹董玉。

  彩凤山祥云岛刀劈的就是杨山,镖打的是段世宝。喝!这可该着啊!小子,你这是上哪呵,我得抓你!

  望月牡丹董玉从彩凤山祥云岛回来,他可琢磨啊:这个小孩刀劈了杨山,拿镖打的可是我董玉啊!看来这小孩和我有仇,是我躲过去了。但总有一天还要把我给弄死!嘿,看起来七星山是是非之地。于是他找到段世铃道:"我从彩凤山祥云岛回来,浑身发紧,有点发烧,病了。你能不能跟大寨主提提,我请几天假,下山就医。"段世铃是忠厚人,就批准他下山了。第二天,他溜溜达达从七星山往西了。走出去有二十几里地,眼前头出现一个大村子,东西一趟正街。到了村口,路边上有一个石碑,石碑上有三个大字叫耿家庄。

  一进耿家庄,路北里有个大户人家,一看就是个大财主。正走到这家门口,猛然间后头有车马声音,董玉回过头来一看,前头是一匹马,后边是辆车。

  马上骑着一个二十二三岁的年轻人,细高挑,圆方脸,粗眉大眼好精神。领着十几个家人,也有骑马的,也有步行的,都在后头保护着车辆。马一站住,车也停住。望月牡丹董玉是行家,车里头坐的是女子,因为这把式连头都不回。车一停住,大门"咣啷啷"开开,门分左右。由打里头出来几个婆子、丫鬟来到车辕的外头,一个婆子把接脚凳拿下来,往外首一放,把车帘儿撩起来。董玉这么一瞧:真是魂飞千里!叫姑娘的美貌把他的魂都给勾走了。

  千娇百媚的一个大姑娘,荆钗布裙,长得俊极了。婆子、丫鬟搀着姑娘由打车上下来,登上接脚凳下了地,簇拥着姑娘进了大门。进了大门一回身,"咣啷啷"关门了。董玉心想:我让这姑娘嫁给我。想到这儿,他可就往街里头来了。

  走到十字街,他一抬头,见是个两层楼的小饭馆,就挑帘栊进来。楼底下的座位差不离都满了,董玉只好上二楼坐下,要酒要菜。时间不大,酒菜全都摆上来了,一个人自斟自饮,越想这姑娘他越迷瞪。哎呀,国色天香啊!

  嘿嘿嘿--该着我董玉有造化。喝着喝着酒,一瞧伙计在旁边侍候着。忙问道:"伙计贵姓啊?""我姓李。""噢,李伙计,你大名怎么称呼?""没有,侍候人的,排行第三。""哎哟嗬!李三伙计,你是本村人吗?""祖宗三代都在这村住。""对于这村里的街南街北,铺户住户你全知道吗?"

  "这您放心!没有我不认得的,全认得。""那我问问你,一进村东口,路北这家人家是本村的大户吧?""哈哈哈,不瞒你说!那是咱们耿家庄的财主,是庄主爷。""他们有功名?""好嘛!您没看见门口的旗杆吗?旗杆代刁斗啊!那是两位举人老爷。大员外爷姓耿,名字叫耿文。一肚子好学问,三坟五典,八索九丘,五帝三代之事,百家之说,人家没有不懂的,那是一位文举人。还有一位二爷,马步箭,弓刀石都有一套。姓耿,名字叫耿武,那是我们二员外爷。""噢,家里还有什么人呀?""两位举人老爷的父母都没有了。有一个小妹妹还小,今年大概其是十八岁,名字叫玉香姑娘,待字闺中还没嫁人。哎?客人您问这干什么?""没有事!我刚才从村口路过,瞧见车马人辆的来了不少,有男有女,我一看男女仆妇侍候着,很够意思。我才打听打听。"说话饭吃完了,董玉让伙计算帐,给了钱。由打这小饭馆出来,再走到耿家的门口,他看了看四下没人,他做了个暗记儿,可就出了村了。一直往正东,出去了有几里地,在一座破庙里头,躺倒睡下了。他心里还是折腾:得了,我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要去耿家庄。再一睁眼,天可就黑下来。打破庙里头出来,大月亮地儿一直往西,脚底下攒劲,"沙沙沙"

  直奔耿家庄。万没想到叫冤家对头小白猿王环看见。

  王环趴在地下借月光一看,嗬!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杀我天伦的凶手也有他!王环暗含着可就打后头跟上了。董玉一直往正西,来到耿家庄的村口,他往街里头瞧:万籁无声,路静人稀,也没听见什么狗咬,老百姓的窗户也映不出灯光来,看来人们都睡了觉。董玉一拔腰起来,单胳膊肘跨墙头,往里头一看,他瞧见了二员外爷耿武正带着家人巡夜。同时,小白猿王环高声喝喊:"董玉,哪里走!小白猿王环在此!"王环也拔腰上墙头要揪他。家人王三爷也喊上了:"来人喽!别让他跑了啊!"这些个人,董玉不怕。王环一说话,他一摘胳膊肘,"唰"一下就下来,撒腿就往北跑。有人喊哪:"不是一个贼,是俩贼,一块拿!"开大门,由耿武带着巡夜人也往北追下来。他们再快也不成啊,董玉、王环多快呀!王环压着刀追赶董玉,高声喝喊:"董玉,你往哪走吧!"董玉一边回头一边跑,一前一后二人出了村。

  越过护村的树林儿,大片儿大片儿的庄稼地,董玉脚底下趱劲,"沙沙沙"飞跑。王环他更快呀!眼看着就追上,前头一片高粱地。王环怕他钻进去,他跑到暗处,我在明处,再想拿他可就不容易。在彩凤山祥云岛一镖没把你打死,我后悔了!一瞧这贼人真要往高粱地里钻。这王环使个诈语:"董玉你钻高粱地?我哥哥在那儿蹲着等你哪!"吓了董玉一跳。再瞧王环,三窜两蹦到跟前儿。董玉没法子,我也不能让你就这么样把我逮住!我也得往这高粱地里钻。他往前这么一跑,王环高喊:"哥哥,您出来,别让他跑了!"

  董玉一想:你使诈语,我不听这套。董玉就到了高粱地边了。王环又喊:"哥哥,别在那蹲着了!"董玉就一愣神,高粱地里"噌"蹦起一个人来,"哗楞楞"一抖亮银链子锤:"你喊什么!我蹲这儿您瞧见就得了。"王环一看是玉麒麟司马良。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第66 回 韩寨主闻信访胞妹  萧可龙会兵抢苏州_康熙侠义传(清)贪梦道人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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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 回 韩寨主闻信访胞妹  萧可龙会兵抢苏州

 

  诗曰:

  东马南狐史具存,要将谰语遣朝昏。

  雌雄鸡已祠秦埘,内外蛇还斗郑门。

  行处蜣螂仍化羽,梦中蝴蝶与招魂。

  空花幻影凭谁解,待向通人细讨论。

  话说二寨主叫那个喽兵开张广太的膛 ,刀尖方要入前胸, 后边来了一支袖箭,正中那喽兵的手腕子上,"扑哧"的一声,是那支箭中在手上,鲜血直流,是那喽兵的手流了血了,把那牛耳尖刀也扔了。二寨主回头一看,见是大寨主,不由无名火起,说 :"大哥,你屡次要救张广太,是所因何故 ?"

  原来这位大寨主姓谢,名禄,别号人称赛展雄,原籍是天津府沧州人氏,乃是大盗韩成公的门徒。自幼父母双亡,从师学艺,练会了拳脚、棍棒。因为韩成公被害之后,他逃走外省,到了此处山口。这山名青龙山丹凤岭,有一个山贼,名叫金四虎,带着有五百多喽兵下山,打劫过往客官。正遇谢禄,二人一交手,金四虎被谢禄一镖打死,过来了好几个喽兵头目,说:

  "寨主已死,这位英雄本领甚好,就请为本山之主 !"大家跪 倒,请谢禄上山。谢爷也是没有甚么准住处,何妨暂在此山住

  下,耐等时来,再为打算。就上山查点仓库军装、喽兵的花名册。在山寨三天,就传下一支令,说 :"头一件,不准抢夺妇 女;第二件,不准进近山的村庄,欺负人家 。"每日传授这些 喽兵练刀枪、棍棒,住了三年有余。这一日,他二师弟韩虎找他来啦,接到山寨摆酒,二人提起昔年之事,问韩虎说 :"你 大哥韩龙与师妹韩红玉现在哪里?"韩虎叹了一口气,说:"我大哥韩龙是那年在沧州河口,带着些个绿林的英雄,在河口截抢一只官船 ,那船上有一个人甚是勇猛,自通他姓张。行三, 把我大哥杀死。我后来一访问,那姓张的是武清县河西务的人,名叫张广太,跟的是上海道台哈红阿。我要替我哥哥报仇雪恨,我找到上海,又听说他升往外省去了。我访问妹妹红玉,并不知下落。因此我在各处云游,一则寻找小妹的下落;二则找仇人 ,我要替兄长报仇雪恨。今天得遇兄台,也是三生有幸 。"

  谢禄也把自己别后的事情说了一回,就留他在这青龙山为二寨主。

  今天二人听说是天地会反了,二人下山探听探听贼的粮台在于何处,他二人打算着要抢贼的粮草。二人分两路哨探去了,正遇下雨,二寨主回到清风堡,遇见了张广太,也是冤家对头窄路相逢,他正要杀,谢禄也赶到,拿至山寨。谢禄实心要救张广太,无奈他又不肯得罪师弟,故此躲在后面,听见那李贵、邹忠说 :" 咱哥儿俩不想今朝死在这里 。"李贵说 :"二弟,你不必胡思,念你我与三弟今天被山贼所害,咱们这一点灵魂不散,给咱们弟媳托一个梦,他两个人俱是全身的本事。胡氏弟媳,他兄长现任保定府协台胡忠孝;那韩氏弟媳,他娘家是沧州人氏,他父亲韩成公被杀,他还有两个兄长,我常听他对我说,一个叫金睛太岁韩龙,一个叫蓝面天王韩虎 。"这赛展 雄一听,说 :"不好 !"进了屋子,说 :"你二人方才说的是 

  些个什么?再照样说一回,我听听 。"李贵知道这大寨主是一 个好人,又把与邹爷方才说的话说了一回。谢黎主问说 :"你 等果然知道韩红玉是张广太之妻吗?"那李爷说:"一点不假。"

  谢禄说:"既然不假,何人为媒?何人给他们办事 ?"李贵又 把张广太当年之事说了一回。谢禄转身望外就走,方一到前厅,只见那个喽兵在那里用刀要刺张广太的前胸。谢爷是急啦,说话也来不及,乃掏出一支镖,照着那个喽兵就是一袖箭,正中那个喽兵的手上。

  二寨主冲冲大怒,说 :"好一个谢禄!屡次拦阻于我,是 所因何故 ?"过来就要与谢爷动手。谢禄说 :"你不必着急,我有话与你说。咱们老人家就留下你兄弟二人,还有别人没有?"

  韩虎说 :"还有我那命苦的妹妹韩红玉,不知他现在哪里 ?"

  谢禄说 :"就是张三大人之妻 。"韩虎说 :" 你怎么骂我呀?

  我妹妹焉能给他为妻 !"谢禄说 :"你不信,你去到江苏水师营的协台衙门就见着了 。"韩虎说 :"来人!给我鞴马,天也黑了,我去那里访问访问再说。可不准把张广太给放了 !"那 被袖箭打的喽兵也就过来说 :"二寨主交给我看他,万也走不 了他 !"

  韩虎上马,下山奔副将衙门去 。走了有一夜,天色大亮, 到了副将衙门以外,见有两个老门军坐在那里说闲话。那个年迈的门军说 :"老弟,你不知道,我今年六十二岁,在营内有 三十多年,也没有瞧着今年这样乱 。"韩虎过去说 :" 二位, 这里是副将衙门,里面有一位夫人韩红玉吗?"那个老门军一瞧他长得五短身材,蓝脸膛;穿着一身青,拉着一匹马,说话很愣。见他一问,这两个人回头一瞧姜玉来了,说 :"你问那 位吧 。"韩虎一瞧姜玉,穿着青洋绉大衫,青缎靴子;淡黄脸 膛,蛤蟆嘴,一脸酒糟刺。韩虎一瞧,说 :"你知道这是张广 

  太的衙门?我问你,韩红玉在这里吗?"姜玉一听,气往上冲,过去照着那个韩虎脸上就是一掌。韩虎也没有防备,正打在鼻子上,鲜血流出来了。姜小爷骂道 :"不要脸的东西!这还了 得,满嘴胡说的都是什么话 !"韩虎过来挥拳就要打,那两个 老门军过来说 :"朋友,且慢着,你问这话是因何而起?大清 早晨的,你就这样满嘴里胡说,提我们大人与夫人的名姓,你还讲打哪?"韩虎说 :"我来找我妹妹韩氏红玉 。"姜小爷一听,说 :"原来是韩大舅,我不知道,你别怪我。我进里面去 禀报一声,叫里边我三婶母也喜欢喜欢。你可别走,我进去回禀去 。"

  姜玉过去,里边韩氏夫人与胡氏夫人方才梳妆完毕,正在那里吃茶。见姜玉笑嘻嘻的说 :"二位婶母,我方才到外边遇 到亲戚啦!我韩舅舅来在衙门外,他说话也有点粗鲁,我们两个还闹起来了。后来有人劝开,我一问,方知道是韩舅舅到了。"

  韩氏又细问了一遍,说 :"你快出去,有请!听你说,许是你 二舅来啦 。"姜玉出来说 :"韩二舅,里边有请 !"韩虎跟着 姜玉过去,到了里边,是上房五间,东西配房各三间。从上房内,韩氏、胡氏二位夫人出来迎接 ,还有四五个老妈儿跟随。 韩红玉一瞧二哥,自从家中分手,天南地北,音信不通。这韩虎他又是一个粗鲁人,兄妹见面,痛哭一场 。让到屋内落座, 老妈倒过茶来。

  韩红玉说了自己分手的那些个苦处,又问说 :"二哥,你 当年在哪里哪?干什么为生?我那大哥他在哪里哪 ?" 韩虎"唉"了一声,说 :"我当时你别管我作什么,大哥是被人家 给杀了,我也不能报仇。"韩氏夫人一听,不由有气,说:"二哥,你还是英雄男子汉,连自己哥哥的仇都不能报了?你告诉我,我必要替大哥报仇雪恨 !"韩虎一摆手,说 :"不成!此

  时这仇人我倒拿往了,有心要报仇,无奈我一见贤妹你,我就不能给哥哥报仇啦!"韩红玉一听,说:"二哥,你说这话,我真不明白,你到底说是谁呀?"韩虎说:"你问,你也是白问。"

  韩氏红玉说 :"我倒问问是姓什么?叫什么?你不成,还有我 哪!拿住那害我哥哥的,非把他碎尸万段,方除我胸中之气!"

  韩虎说 :"你当真要问?就是巡河副将张广太,把你我哥哥给 杀在沧州河口 。"韩红玉一听,把脸一红,心中说 :"那可杀不得 !"自己愣了半天,说 :"自顾咱们说话,我也没给你们引见引见,那是我的胡氏姐姐,这是我二哥 。"胡赛花道了一 个 "万福",韩虎还了一个揖。他自己也不多说话,胡氏夫人 问了几句闲话。他站起来要走,韩氏说 :"何必忙,吃完了早 饭再走吧 。"韩虎说 :"你不知道,我也不必细说,那张广太还在我山寨内绑着呢。我在清风堡店内拿的他 。我要走了 。"

  说完了话,站起身来望外就走。姜小爷说 :"跟你去吧 !"韩虎也没听见,到了外边,把自己那一匹马拉过来,上马就走。

  到了山寨,见里面大家正在那吃酒之际 ,张广太在上座。 原来二寨主昨夜晚上走了之时,大寨主把张三大人就放下来了,又叫人去把邹、李二人放下来,也把那二十名官兵放下来,大家吃酒。谢禄自通名姓,说 :"张三大人,我二弟他是个粗鲁 人,不必与他一般见识,凡事都看在我的面上。再说,咱们也是这样亲戚,不知不罪。"广太说 :"大哥,我方才多蒙护庇, 今已然都知道是亲戚了。这事也不怨韩二寨主。我当初未得时之时,跟哈四大人在沧州,不错,是杀了一伙水寇,我也不知是谁。今日来到此处,我不想遇见此事 。"大家喝完了酒,天 已有三更的时分,大家安歇睡觉。

  次日天明起来,广太要走 ,谢禄说 :"大人再少屈片刻。

  吃完了早饭,再等着我二弟回来,我与他商议商议,带着我们

  这山寨之众,求大人收用,这就改邪归正 。"张广太说 :"此事甚好。国家正在用人之际,你二人也得个出身上进之道。我可不是统兵的大帅,我们马成龙大哥管理这马步军队,我是奉命来到此处探贼,只因昨天下起雨来,我在那清风堡店内遇见你们,我还未去探贼。那教匪贼人营扎在何处?还有多少贼要兵 ?"谢禄说:"大人不必惦念。我派一个头目带本山二十个 人,去哨探天地会八卦教的虚实,回来报你我知道就是 。"探 马走后,他与广太三人,连他四个人喝着酒。

  天有日色西斜之时,只见韩虎进来一瞧,谢禄说:"二弟,还不给三大人赔罪吗 ?"韩虎说 :"张大人,咱们都是亲戚,不必念那昨天之事。"谢禄把要归降、带喽兵去打贼的话说了。

  韩虎很愿意,他又给张广太赔了罪。张三大人说 :"二哥,咱 们既往不咎,喝酒吧 !"正喝着酒,探兵来报说 :"安天寿又添了九万兵,又来了一个带兵的头目,叫急先锋萧可龙 。"广 太说 :"咱们走吧,回归大营 。"二位寨主放火烧了山寨,带领八百喽兵,跟着张广太一直的奔泥金岗去了。

  到了泥金岗,天有四鼓时分,就到了在那正东安营。天色大亮,带着韩虎、谢禄,说 :"李贵、邹忠二位哥哥,你们回 衙门去吧,我要进营先见大帅 。"又叫韩虎、谢禄在营门外站 定,自己先进去,正见成龙升帐议论公事。又见流星探马跑上了大帐,说 :"报禀大帅,天地会三路走马抢苏州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绀霞_耳食录(清)乐钧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绀霞

 

  吴仲子兰雪,少多诗梦。今记其一:

  年十五时,梦行溪上。春水揉蓝,落花如绣,心艳之,欲穷其源。行里许,见短垣一带、篱门半掩,侧足而入。园中桃花数百株,芳菲弥望。穿树而行,径甚缭曲。花片打人,绛雪满衣。已而乱红深处,露一六角亭,画帘蜿地,隐隐有坠钗声。吴故文怯,止不敢前,觉鬓云眉翠,依约可接。方徘徊间,有搴帘微笑者,望之如朝霞和雪、与桃花争丽。吴痴立久之,闻帘钩然,始惊其去。启帘窥之,竟杳矣。亭中绿窗斐几,笔砚甚设,衣香缕缕,尚萦画屏绣幔间也。惆怅如失,感成绝句,于几上拾得浅碧笺书之。诗曰:

  新绿重重树,莺啼自在春。

  桃花红作雨,愁杀隔帘人。

  掷笔遂觉,心异而志之。

  他日,又梦至其处。遥闻亭中笑语,遂隐身花丛中。俄见丽人从数鬟,自亭中出,绡衣玉佩,向之帘间人也。数鬟争拾落花,以衣襟裹之,聚而较量,拔簪摘翠,小语呶呶。丽人绰约临风,对花不语,恍若有思。数蝶依依,绕其左右。吴于是目眩魂消,殊有化蝶之想,遽折花枝遥掷之。丽人觉,谓鬟曰:"人间刘阮再来矣。盍归乎"遂迁延避去。吴怅然,尾至亭中,竟不复见。几上词笺一幅,取观之,墨渖尚湿,俨如前诗意相答,末署"绀霞"二宇。词不尽记,有"溪上桃花红奈何,春风吹又多"之句。方拟袖之,为啼鸟所惊,惘然而悟。  

 

 

第六十四回 飞云子名言劝世 玄贞子妙术传徒_七剑十三侠(清)唐芸洲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中国古代小说

      

 

第六十四回 飞云子名言劝世 玄贞子妙术传徒

 

  却说庆喜随了飞云子走进茅屋,倒身下拜道:"何处仙长,来救小子性命?"飞云子扶起道:"我先问你从何处来?"庆喜将一切告知飞云子。飞云子道:"原来是徐鸣皋那里来的,并且见过我大兄玄贞子。我便是飞云子,在葛岭接到大兄的飞剑传书,动身来到此地。先见你要到茅屋中投宿,我前年走过此地,记得里面有一个念佛老人。不料开门出来的是一个妇人,满面邪淫之色。我最喜风鉴观人的行为,看你貌虽美秀,却是心正无邪,但既进了茅屋里去,我定要察看怎样行事。我便隐身随你进去,看那妇人百般勾引,你只是不动心,我在暗里赞叹。后来不知不觉,你竟被他勾引动了,解衣上床,我深以为可惜,原来见色不迷,是最难之事。不料你一上床,即便下床,任那妇人呼唤,竟不转来,此是悬崖勒马的大本领,实是难得。那头陀满面凶恶邪淫,他要来害你,我怎肯不救?"庆喜道:"想起来心中凛凛,若不是转念得快,已被那头陀杀死在床上,老师怎肯救我?想来好不怕人。"飞云子道:"正是。你若迷恋一刻,不下床来,那头陀一到,就在床上杀死二人,我便不来救你。等头陀杀了二人之后,我再杀头陀不迟。只为你能够悬崖勒马,所以救你。我辈剑客,不是妄杀人的,亦不是妄救人的。这就是这妇人,他料头陀转来必定杀他,故先自缢死了,省得污我宝剑。此等邪淫,岂可留在世上的么?总而言之,万恶以淫为首,讲道术的第一要戒淫。天下古今许多英雄好汉,都为这一字看不破,没有好好的收成结果。其实想破了毫无意味。你看这妇人缢死,再几日尸身臭烂,人皆掩鼻而过了,他生前的如花美貌尚在么?我有四句诗劝化世人道:

  生前原是美如花,死后何人再看他?

  随你娇容生得好,骷髅总要肉来遮。

  这四句诗,你去传说与人。只要想破了,天姿国色,不过是带肉骷髅,何必要终身迷恋?你这悬崖勒马的本领,非有根器的人不能如此。如要学道,倒是容易,可惜尚是富贵功名中人。我前在苏州,初次会见徐鸣皋,相他终身,亦是这几句说。但现在他专心为国家出力,剿除叛逆,亦是功德,与学道无二。事成之后,享受功名富贵,后来仍可成仙。你亦要记我今日之言,终身行善,将来受过功名富贵,亦可学道成仙了。"庆喜拜谢领受。二人说话之间,月落西山,天渐明了,分手而别。庆喜自回河南家中,告知母亲,说表兄死后,傀儡生度成仙道,见他无异生时,日后来见姑母。庆喜又说遇见了许多剑仙侠客,他母亲听了欢喜,按下不提。

  且说飞云子与庆喜别后,要到赵王庄来,将身腾起空中,御风而行。约有一里之遥,看下面有古庙一座,天井中坐一老人,向阳念佛。飞云子见了,将身落地,向古庙面前进去,叫老人道:"你可回家去了。你一生好善修行,天赐你金银物件,放在你茅屋里,快回去罢。"老人听了,起身来正要拜问,一阵清风,已不见了。

  不说飞云子到赵王庄去。且说老人疑心是仙家指点,想必不错。前日见披发头陀带一妇人到他茅屋里来,手提戒刀,怕要杀他,逃到这古庙中来。此时扶了拐杖,一步一步走回去,只见门前披发头陀死在地下,仔细一看,原来头不连在头上,是杀死的。进门一看,一个妇人挂在壁上,是缢死的。你道这两个尸身,为何飞云子不用剑法消化了他?因为要寻老人来,用他的金银物件,故留这善举叫老人做。当下老人进屋里仔细查看,见剩下白米比前少了些,柴草亦少了些,榻上多一条绣被,枕头边一大包金银首饰,喜道:"方才仙人所言果然不错,我老运亨通了。但两个尸身,要把他埋了方好。"寻了一把铁锄,在空地掘了两处,将床上绣被包了妇人尸身埋了,又将头陀尸身埋了,收拾干净。后来将金银首饰兑换铜钱,又买了一个农家儿子,娶一个媳妇,买两亩田,耕种度日,倒也安闲自在。老人过了几年死了,儿子媳妇收成结果的十分周到。这是良善的报应,不在话下。

  如今要说玄贞子带了徒弟草上飞焦大鹏去学剑法,两人在空中御风而行,从南昌府西边飞过大江,看了西山,山色苍翠可爱。玄贞子道:"徒弟,这西山好一个修道所在,仙家古迹不少,我二人在此住上三天罢。"焦大鹏随师父到西山最高的岭上。玄贞子道:

  "这山是道家第十二洞天,在南昌府西边,名为西山。这最高的岭,名为鹤岭,仙家王子乔跨鹤到此。现在留得仙迹,夜里月光照起来,如有鹤影。下面梅岭,是仙家梅福学道的地方。前面山风,名为鸾冈,古时的洪崖先生,乘一青鸾到此留停。左边两峰,名为大萧峰、小萧峰,仙人萧史时常到此游玩。后面还有葛仙岭,下有葛仙源,是葛仙翁住过的。这山中仙迹最多,我们就在鹤岭亭子上歇息罢。"焦大鹏见亭子上石刻"舞鹤"

  两字,方知就是舞鹤亭。到了夜间,月光照进来,果然有鹤影在亭中飞舞,这仙迹真是奇妙。

  玄贞子在月光之下,将剑法传授焦大鹏。焦大鹏生前学过的,这时脱了凡胎,他魂灵又是傀儡生妙法炼过的,与仙无异,所以三日就成功了。一样吐剑成丸,可与七子仿佛。只有一事最难,凡练成剑术的人,先把富贵功名、贪嗔痴爱,俱看得绝淡方好,略有一念未消,剑术仍不能成功。所以第三日焦大鹏圆满之时,玄贞子吩咐道:"今日须要小心。你功将圆满,必有魔道来试心的。若心一有不定,剑术不能成功了,切须小心。"

  这一夜正是二月十七,月到中天,已半夜后了,岭上光明如昼,万籁无声。看那玄贞子坐在亭中,如老僧入定,鼻息俱无。这名为龟息,乃仙家吐纳长生之法。大凡剑仙到得至精至妙的地步,便与真仙无异了。焦大鹏在月光中习练剑术,口吐白光,飞入月中,又从月中吸入口内。这鹤岭本来是极高的所在,焦大鹏觉得身子渐渐的高起来,那天上明月渐渐的低下来了。心知有异,口中只是一吐一吸。忽然明月已在头顶,仰看一看,把丸剑吸一吸,霍的一声,连一轮明月都吸到喉中去了。一霎时面前黑暗,伸手不辨五指,想必是魔要来了,心中一定,不以为奇。觉得眼中一闪,大放光明,一轮明月依然在天。仰首望一望,原是高不可攀的天。自己身子立在一块平阳大地,四面并无一人。

  正要移步去寻师父,忽见前面来了一人,大叫道:"焦大哥原来在这里。快同我去朝见天子,我们众兄弟都封了官爵,快去享用这功名富贵。"焦大鹏看这人,正是徐鸣皋,便对他说:"我先前还有功名富贵的心,如今脱了凡胎,是没有的了,我不同你们去。"焦大鹏话未说完,徐鸣皋已不见了。四面搜寻,远远的一匹马飞来,马上将军挺戟直刺,原来是邺天庆,大叫道:"你是我手下败军之将,已做了无头之鬼,敢在这里出见么?"焦大鹏听了,不由心中大怒,忽地一想,此是魔来相试,不与计较,闭目坐在地下,耳边并无人声。张眼一看,邺天庆不知几时去了。

  远远的又是两匹马来,行近看时,是两位女将军走到面前,一个正是妻子孙大娘,一个是张家堡招亲的王凤姑。孙大娘道:"我与贤妹合兵一处,杀败邺天庆,他独自一马逃走了,这里可走过么?"焦大鹏道:"方才走过,不知那里去了。"王凤姑道:

  "我姊妹两个要杀了他,以报夫仇,如今寻着了丈夫,不必追他了。"两姊妹在焦大鹏左右坐下。孙大娘道:"丈夫可回去了。你我青年尚无子女,难道要学剑术,不顾后代么?"王凤姑道:"况且我父亲招赘你来,原为我终身之靠,难道你如今弃我不顾了?"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左倚右偎,温柔香腻,兰麝薰心,焦大鹏不觉心动,连忙定一定心,立起身喝道:"你两个休来缠我!"口吐剑丸要去斩他,两人忽已不见了。

  只听得耳边大笑道:"好了好了。功行圆满,不负我一番教导之功也。"未知何人说话,且听下回分解。

 

 

第067回 张幕借魂妖物欺主 救徒助法神仙下凡_八仙得道(清)无垢道人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第067回 张幕借魂妖物欺主 救徒助法神仙下凡

 

  却说李少君按照王一之所教役鬼之法,在宫中设一密室。室内再张黑幕,中间悬起一盏明角灯儿。布置既妥,仍把英英之魂放在身边,方请武帝前来相会。武帝听说已把李夫人生魂请到,不觉又是感伤,又是欣慰,跟随李少君到了这间密室。

  少君请武帝坐在幕外一旁。自己仗剑捏诀,作起法来。武帝目不转睛的向幕中张看,先时空洞洞地一无所有,随后忽起一阵阴风,吹得明角范诳罩谢瘟思赶拢锩娴闹蚬猓诙疵骷复巍N涞鄣ㄗ铀浯螅链艘膊痪跤行┓⒚鹄础I倬卑呀7嫦虻乒饬溉福獠欧缙降屏痢5橇林写担沼屑阜忠跎蟆N涞廴匆亚萍潜弑诙巧希谀槐咄罚坪跤懈雠说挠白樱吃谀簧纤频摹D巧袂榈娜酚屑阜窒窭罘蛉耍捎植皇直普妗N涞巯耄赫馐撬篮蟊涮蛔阄娴摹T僖幌盖疲怯白泳估肟寄唬饺蕉拢葡蜃约赫獗咦呃础5窃僮⒛浚炙迫栽谀簧希⑽匆贫话恪N涞坌闹杏旨庇滞础BR>
  待要出声叫唤,又恐自己阳威冲散了她的阴魂,只得再行耐心地等着。过了片刻,那鬼魂似乎也已瞧见武帝,面上顿时现出一种愤怒的光景。武帝吃了一惊。自思夫人在世时,感情极笃。今日死后重逢,应该悲喜交集,如何反有怒意?正在胡思乱想,那鬼忽然翻了个身,背对武帝,面靠布幕,再也不得相见。武帝不觉大悲,忍不住吟出几句诗来:

  "是邪非邪,忽去忽来。何姗姗其来迟?"

  吟毕放声大恸,泪如雨下。忽听轰然一声,宛如雷鸣。少君慌慌张张,过来将武帝一拖就走。武帝被他弄得莫名其妙,身不由己,跟了同走。两只眼睛却还舍不得,再向幕中一看,不料所见鬼魂竟是披头散发、舌垂三尺、七窍流血的一个缢死鬼儿,武帝吓得大叫一声,仆在地上。少君急忙将他扶搀而出。回到宫中,面色兀是灰黄。屏去侍从,动问少君:"因何夫人变成缢死鬼模样?"

  少君忙奏称:"这是万岁口吟诗句,把李夫人的游魂逼退。臣身边原带有一个缢鬼,乃是鬼师王一之托臣鞫问的一件案子。大凡屈死之人冤气不散。虽逢阳威,仍能出现。夫人既去,她就乘机出现,欲求万岁替她作主。"武帝听了,忙问:"这是什么缢鬼?因甚负屈而死?可细细奏与朕知。朕必替她报仇。"少君奏称:"这事迟早终要万岁作主。不过现在未至其时,说也无用。况内含天机,泄漏有罪。臣也不敢妄奏。"武帝听了,因心中正在苦念李夫人,也没心思追究下去。问了几句,也就罢了。少君便把英英生魂带回,交还王一之。

  王一之自少君走后,恰巧他弟子费长房前来,问知此事。长房大不以为然,说:"师父被少君利用了。无论天上阴曹,白玉帝以至阎罗,最重的是男子气节,女子情谊。似英英这等贞节,真当得天神共敬,三教同钦。师父身为鬼师,正合仰应天心,俯合人情。对这等鬼魂,要格外垂青,特别敬重才是。怎么可以滥用道力,随便借给一个不相干的浑人,将去代替人家妇女生魂?这事不但亵渎贞女,且恐有伤老师自己品德,为天神所不容。弟子不敏,很替师尊担忧咧。"王一之听了,这时正值大醉之后,神智模糊,当作长房有心毁谤师长,反将他斥骂了一场,长房知他醉中糊徐,也不和他争辩,暗暗地叹口气,告别回去。到了次日,王一之已把宵来之事,完全忘记。

  长房也不再提起这事。直到午后,少君亲来还这鬼魂,一之方才记得起来,头晚长房劝谏的话也还有些影象儿,嵌在心坎儿上。回头一想,觉得长房之言,句句是真。英英是何等贞烈之女,生前尚且不肯稍行变节,死后被自己和少君,用道法将她亵侮,她怎能甘休?此等贞魂烈魄,原可自在游行,往来三界之中,逍遥四海之外。今虽暂托自己宇下,不久必蒙帝天宣召,特加荣宠。那时她念受辱之仇,岂肯默而不谈?那么自己的生命前途,还有什么办法?深想至此,禁不住栗栗自危。他向少君瞧瞧,再向长房怔了一会儿,忽然浩叹一声,泪如雨下,弄得少君和长房都有些莫名其妙起来。

  只见王一之恨恨地对长房说道:"老弟,我如今记得你昨天的话来了,恨我太不自检,性情又生得太躁。从前追随名师学道多时,结果偏于这个无关得失的气字,少了一些忍耐功夫,几乎闯下大祸。幸蒙吾师救援,免入地狱,且承委充现在的职司。谁知我太没出息,事情过了百几年,不但没有进步,反而酗酒误事,甚至受损友之欺,厚侮贞魂,无可挽救。想来这事必应天帝查究,-经鞫实,只怕仍要沦入地狱之中。还记得那年吾师谆谆告戒,语气中似乎说我不但不配修道,就连做个厉鬼头儿,也不容易。言外之意,很像替我耽心,防我结果不良的光景。如今回念起来,这百余年间,倒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想不到今日之下,年纪越老越背晦,竟又上了小人的当,作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来。看来此事的结果,一定不堪设想。吾师预言,莫非就应在今日么?

  想我一生刚直,好善施乐,任侠尚义,绝不作那卑卑鄙鄙、龌龌龊龊的小人。自问生平行事,虽不敢妄拟君子,差可免为小人。万料不到修道既不成功,连小小鬼仙的地位都保不住,甚至临老儿,还要闯出这场大祸。我这一生,原不足道,只是有何面目见我师于世外,并且也自觉无以对我长房贤弟。因为昨天之事,要是你规谏之后,马上醒悟,或许还有补救的余地。

  偏我这该死的酒性,一经发作,竟昏得人事不知,比鹿豕木石还不如。错过这最后的机会,这才把个大错完全铸成,一点没有挽回的地步。唉,唉,事已如此,我除了安坐待罪之外,还有什么办法?我也决不敢怨我自己的命运不佳。只恨我太没人性,没出息。年纪活到这么大,连个人的邪正都分辨不出来,一件事情的是非都判别不清。可见背晦是真,还有什么话说呢?"

  说着,又是一阵叹气,伏在案上,兀自伤心泪下。长房究是他的弟子,平时感情又好,见师父说得那么厉害,转非自己意想所及,也不禁愕然发怔。只有那个借魂欺君的李少君,本来不是什么好人,虽然得到王一之如此帮忙,因他做惯邪事,觉得欺侮一个女鬼,真比芥子儿还小的小事。偏偏王一之口中说出许多不干不净夹风夹雨的话来,叫他如何受得下去。当下也不管王一之伤心怎样,如何难过,忽然仰天冷笑了一声,大声说道:"倒也没曾见过这等没用的混账东西,还要自夸君子,真个惭愧极了。我便算是损友,是小人,是特为害你来的。你是君子,是正人,如何倒绝不犹豫,一口就答应了我呢?你是专管这等事情的,应知此中利害和规矩。本来我只要一个寻常的女魂,你就不该把这位贞魂,也一起弄来。既你做鬼头儿的人把此鬼弄来,我又怎能不信你是不能利用此鬼呢?本来全是你自己做的事情,祸还未闯,先把老友得罪起来。究竟算得一回什么事儿?你得自己思量一下子看,我却懒得陪你这等糊涂东西说话了。"说罢,大踏步出门而去。

  王一之等他走远了,不觉倒抽了一口凉气,长叹一声,回头对长房说道:"贤弟,你见了么,这等人真可算得是天良扫地了。我总怪自己太没眼力,把小人当作个正人。也是自己作孽,夫复何言。但有一言要对你说一声儿,我也知道这祸闯得太大。上次闹的事情,虽然比这个更大,但所诛的尽是坏人,况是情有可原。加上那时吾师近在一处,有他解厄,免得一死。此番之事,却完全是自己作孽,再没法子可以挽回,也且决无第二师尊再来搭救。料想此事发觉,也不得过迟,至多几天之内,我的生命必然完了。我死不足惜,况有你这等弟子,大可传我衣钵,死也无恨。我从今天起,便要把你学而未全的法力,完全教授了你。你便可作我的传人。我死之后,料我师必当前来一趟。你要千万替我代求他老人家,重行救援一下,使我得减免许多罪过。这是最最要紧的事情,你可不要忘记。"

  长房听了,不觉十分感伤。事到其间,无话可劝,只得顺口安慰了几句,也就罢了。不道天曹地府,赏罚最是严明。这件事情,凡间还没有什么人晓得,天宫之内,却早有三界纠察神奏上玉帝。玉帝得奏,以王一之、李少君侮辱贞魂,欺罔君上,叫岁星东方朔查明正法。东方朔近在朝纲,自从李少君蒙召入宫,武帝十分恩宠优礼,在东方朔之上。皆因东方朔正直忠良,立身朝廷,只知导君于正,格君之非,时而谲谏,时而直言,补衮之功端不在少。但也因此为武帝所不悦。同时李少君还要忌嫉东方,最厉害的,是说上次请来王母及群仙,乃是一班妖人变化而来。其实真正王母还高坐瑶池,晓都没有晓得。武帝对于此事,本极疑心。今被少君这样一说,少君又是第一宠信之人,方在言听计从的时候,又兼说的事情,正中了自己的心坎,焉有不信之理。但因事已过去,为没能找到一个证据,恐怕东方朔不服,也就置之不论。

  但武帝对于东方朔,却是厌恶越深,忌他也越甚。东方朔自然知道这些内幕。好在自己原不在乎利禄,就是皇帝宠信与否,都是与己无干的。却由他去怎样挑拨离间,横竖一概置之不理,也就完了。但为本人免祸起见,也不便再和从前一样的竭智尽忠,言无不尽,武帝既不大和他说话,他也自顾修他的大道,不大预闻朝中之事。因此君臣同僚之间,尚能相安无事。至此他既奉到天庭法旨,他也早闻少君勾串王一之劫诱贞魂,代充李夫人,欺罔天子。因为事不干己,也不便多口取罪。这时却因职责关系,就想推诿,也是办不到了。

  这日,正在家中思量如何可以取那王一之、李少君的性命。王一之虽然没有多大法力,少君却甚有邪术,功行不在本人之下。若是和他相持起来,一则失了天庭体统;二则耽延时日,恐为玉帝所责;再则少君日近帝居,万一我去召他,他却以天子为护符,拒不受传,甚至倚仗帝力,反将我问起罪来,这事更不好办了。若就此不声不响,暗中飞剑伤他,也与体制有碍。须要鞫实罪状,明正典刑,方不愧执法官儿的身份。也且天宫作事,该应如此光明正大才好。想到这里,倒十分为难起来。踌躇多时,忽然困倦起来,就伏在案上打个盹儿。

  刚刚有些睡意,蓦听得半空中鸾鹤齐鸣,接着就有飞鸟降落在自己天井内。东方朔慌忙起身出门,睡眼朦胧的看了一眼,只见两位仙人,一穿白,一披氅,立在天井旁边,且有彩鸾白鹤,游行憩息。东方朔却不大认识他们,只得整整衣冠,上前相见,叩问两师何来?是何法号?二仙相顾笑道:"别来未久,你就不认得我们了?"那穿白的乃是一位跛仙,笑说:"我名李玄,外号铁拐。"又指着那仙说:"他是玄珠子。都是前生好友,怎说不认识的话。"

  东方朔究竟道行高深,虽在凡间,已通神灵。一闻此言,恍然记得天界之事,忙含笑认罪,把二仙邀人书室。二仙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来正因岁星有了为难之事,特来替你帮个小忙。再则也还向你恳个小小份上。"东方朔请他们坐定了,方笑问:"可是为那王一之的事情?他是李道兄的高足呀!可惜此遭事情,闹得太不成话,只怕没法周全他罢。"铁拐先生笑道:"贫道岂为救他性命而来?他以鬼师地位,知法犯法,此如可赦,天下十恶大罪之人,无一不可赦了。不过罪到极处,不过一个死刑,身死罪完,再不能加出什么刑罚来。贫道之意,为念多年师徒之情,恐他一入阴曹,便应再受地狱之苦,不知何日方得出头?因此和岁星情商,可否待他身死之后,由我带去他的遗体,使他再用个几百年的苦功,将来或者还有些造化,也算我们师生一场,这事大概可以办得到么?"

  东方朔答道:"这个容易。天有常刑,刑毕为止,何能处置过当?况且一之这人,不过是酒醉任性,良心上可没甚坏处。论其情节,亦很可怜,得道兄如此周全,也很可报他一生侠义忠厚的好处。这是一定可以遵命的。"又问玄珠道兄:"远道枉顾,可有什么见教没有?"玄珠子笑道:"铁拐先生为他徒弟的事,贫道却无所求于道兄。只因道兄现在奉旨正法的李少君,这人正是从前跟随通天教主,大闹淮海村和罗圆夫人为难的一个妖物。此物原是一个修炼五千年的大龟,随身有法宝,名为遮眼球,乃用它自己的龟蛋,以人世间最污秽不堪之物咒成。此球一出,人人眼中如受一重厚雾的遮蔽,对面不能相见。"

  玄珠子说到这句,东方朔恍然点头道:"怪不得我听人说,上次他把人家鬼魂代替李妃和皇帝相见。皇帝能见其人,而不能瞧清她的容貌,迷离恍惚,如在五里雾中。当时不知他用甚么法力,可以做成这等景象。今据道兄说来,可知是此球作祟了。"

  玄珠子点头笑道:"这不过是一桩小事。万岁见不见得李夫人,究竟没什么大关系。道兄还不晓他在钱塘江头闹的事情,才不小咧。本来钱塘江潮,到处很大。自我莅任之后,将各处高潮用法并至一区,别处的潮少水浅,那批不得志的蛟精龟怪,就不能藏身其中。至于潮大之处,有贫道自己管住,它们虽狡猾,也无可如何。不料老蛟想出恶计,竟于上年邀同这个龟精,大举来犯。龟精悬球作法,我方神将,一个个不能相见,几乎着了它的道儿。幸得文美真人派他徒弟通慧,预先在福建文笔峰下,炼就一个水晶瓶儿,既能发光照人,又能吸收它的妖雾。是他准时前来,把它赶入海中,躲得不敢出头。谁知它如今又变幻人形,来此迷惑皇帝。贫道因想此物不除,终为大害。特地赶来帮助道兄,共除此怪。因这厮的法宝,不但能够放雾迷人,并有抗拒兵戈之力。闻它自知作恶太多,怕受天诛,常常把那遮眼球挂在室中,一则防人暗刺,二则使人双目失明,瞧不清他的所在。道兄虽然奉旨查办,倒恐一时未必能够除它呢。"

  东方朔听了,不觉竦然下拜道:"承道兄不远千里前来指教。尚望将除妖之法见示,不特小弟之幸,也是天下人民之幸。"

  未知玄珠子如何回言,却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