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回  盼佳音虔心问卜 顶盛典奉命抡才_镜花缘(清)李汝珍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中国古代小说

      

 

第六十五回  盼佳音虔心问卜 顶盛典奉命抡才

 

  话说众姊妹别过夫人,来到花园,走过几层凉亭水榭,到了文杏阁。只见满园桃杏盛开,嫣红照眼。紫芝望著宝云道:"姐姐:我们今日莫到凝翠馆去,那边大觉辽阔冷清,此刻桂花又不开,虽说松阴可爱,须交四五月方好顽哩。我们就在这个阁子坐坐罢。"

  宝云道:"愚姐也是这个意思。"一齐进了文杏阁。坐不多时,只见使女来报:"蒋府、董府、掌府、吕府四家小姐都到了。"众姊妹连忙迎出。

  原来这蒋进乃河北道广平郡人氏,现任吏部考动员外郎。夫人赵氏,膝下一子四女:

  子名蒋绩,尚在年幼,长女名唤蒋春辉、次蒋秋辉;三蒋星辉、四蒋月辉。还有寡嫂跟前两个侄女,一名蒋素辉、一名蒋丽辉。姊妹六人,都生得丽品疑仙,颖思入慧,去年郡试,俱在十名以内,试毕来京,静候部试。谁知武后因当年举子部试本归吏部考功,今虽特点礼部,仍将蒋进派为同考,又派了礼部主客员外郎董端、祠部员外郎掌仲、膳部员外郎吕良,共四位同考,以示慎重之意。蒋春辉等闻父亲派入同考,都要回避,好不扫兴;因同赵氏夫人说知,在家无事,要到姨父董端府上会会姨表姊妹,消遣消遣。

  夫人随即命人伴送到了董府。

  这董端乃江南道馀杭郡人氏,现任礼部主客员外郎。夫人赵氏,膝下无子,生有五位小姐,长名董宝钿、次董珠钿、三董翠钿、四董花钿、五董青钿。个个都是妖同艳雪,慧比灵珠。这日正因回避在家闷坐,听得蒋家表姐过来,姊妹五个连忙迎到上房,大家行礼。赵氏夫人正在让坐问话,只见董端从衙中回来,蒋春辉忙同五个妹子上前见礼。

  董端道:"你们来的正好。我同你父亲才在卞府,那卞家伯伯恐你们不能赴试,在家烦闷,今日接你们过去同孟府、掌府、吕府几家姐妹大家聚聚。"言还未毕,蒋进也命人过来告知此话,就教六位小姐同这边五位小姐一同过去,众姊妹个个欢喜,登时乘车,行至中途,又遇见掌府、吕府小姐也是望卞府去的。

  这掌仲乃河东道太原郡人氏,现任祠部员外郎。夫人朱氏,三胎生育二子四女:二子俱幼,大女名叫掌红珠、次掌乘珠、三掌骊珠、四掌浦珠。姊妹四个,都生得神凝镜水,光照琪花。这位掌老爷就是膳部员外郎吕良夫人掌氏之兄,同卞滨、孟谟、蒋进、董端,吕良都是同科进士。那吕良乃河东道平阳郡人氏。夫人掌氏,止生三女:长名日尧、次吕祥、三吕瑞。妹妹三个,也是生得暖玉含春,静香依影。这日因卞府来请,约了掌家四个表妹一同前来。走至中途,恰恰遇见蒋、董两家小姐。

  不多时,到了卞府。宝云等迎出,大家拜见,并与成氏夫人行礼,归坐。茶罢,成氏道:"诸位侄女这两年都是在家用功,相聚日子甚少,即或偶尔一会,我看你们都是匆匆忙忙就别过了,总因有个书本子放在心上。好在你们姐妹都立了'淑女'匾额,也不托这几年苦功。去年冬天,我打听打听这家也中了,再问问那家也中了,你们姐妹三十三个,就没剩下一个!我那时得了这些喜音,足足欢喜好两月,只怕比你们自己喜的还加倍哩。如今就只可惜你们现现成成的'才女'匾额却被你们父亲、伯伯、叔叔们耽搁了。"蒋春辉道:"这是侄女们'才女星'还没现,所以有此一折。将来能彀托赖伯母福气,再遇才女部试,诸位伯伯同侄女父亲都不派入考试,那就好了。"

  紫芝道:"春辉姐姐:你这话才叫'望梅止渴'哩。你想:自古至今,天下考过儿回才女?还想将来再考,并且还要父兄叔伯不派考官,你想可难不难?太后诏内虽有下科殿试之说,也不知何年何月。况且即或他年再遇女试,只怕到了那时,你同宝钿、尧、红珠几位姐姐都有姐夫了,就是这边宝云姐姐同我兰芝姐姐,到那时大约也有婆婆家了。"兰芝听了,脸上不觉红了一红,把紫芝瞅了一眼道:"你又乱说了!"吕尧道:"紫芝妹妹如今念了几年书,怎样嘴里还是这样淘气?"掌红珠道:"姐姐:你还不知哩。我们今年正月来贺节,伯母留我们看灯,住了两日,谁知紫芝妹妹那张嘴近来减去零碎字,又加了许多文墨字,比从前还更狠哩。"董花钿道:"紫芝妹妹嘴虽利害,好在心口如一,直截了当,倒是一个极爽快的。"紫芝道:"刚才尧姐姐因我说他有姐夫,他就说我淘气。难道有姐夫这句话也错了?如果说错,并不是我错的,那孟夫子曾说'女子生而愿为之有家',只好算他错的。谁知那乐正子听了不悦道:'紫芝不要混说,我先生何尝说错;你去问问那些女子,他们可肯对天发誓,一生一世不愿有家么?"

  成氏笑道:"你们听听,他忽然把个乐正子又请出来,说的话灵活现,倒也有个意思。"

  蒋星辉道:"伯母莫要赞他,他得了意,更要乱说了。"紫艺道:"我也不想下次再考,我只盼明日部试,太后看了卷子说:'去年郡考还有几家同姓的,怎么都不见了?快快教他都来殿试!'那就好了。"蒋春辉道:"妹妹:你这话虽不是望梅止渴,却有四字批语。"青钿道:"那四个字?"春辉道:"叫做'画饼充饥'。"成氏笑道:"要这样说,一个是望梅止渴,一个是画饼充饥,那还好么?依我说,你们饭后无事,何不求个签儿决决疑?闻得六甥女起的课最灵,或者起个课也好。只顾说话,你们也该用饭了,都到晚芳园去罢。"紫芝道:"这里花园本名'漱芳',为何又改做'晚芳'?"成氏道:"这是你舅舅因膝下无子,欲取晚年得子之兆,所以改做'晚芳'了。"

  众姊妹别过夫人,都到园中,进了文杏阁,照向日次序分宾主坐下。用了点心。蒋秋辉道:"可惜今年殿试都不能恭逢其盛。"愚姐妹向来并未用功,今年不去,倒是借此藏拙;诸位姐姐未免抱屈了。"宝云道:"当日伯伯大魁天下,谁人不知!所谓'家学渊源',六位姐姐如果与试,自然也是前列,怎么倒说藏拙的话。"董珠钿道:"若论藏拙,要算我们姐妹五个,莫讲别的,只这学问上,向来也不知叨宝云姐姐多少教,还算我们老师哩。"吕瑞道:"若这样说,宝云姐姐要算我们太老师了。"紫云道:

  "此话怎讲?"瑞道:"向来我们常叨珠钿姐姐教,珠钿姐姐又叨宝云姐姐教,以此论起来,岂非太老师么。"掌红珠道:"宝云姐姐是珠钿姐姐的老师,又是瑞姐姐的太老师,但我们素日又叨瑞姐姐教,若论称呼,宝云姐姐该算我们甚的老师呢?"紫芝道:"据我看来:只好算个'太太老师'了。"蒋丽辉道:"太太同老师本是两人,今忽变成一人,倒也别致。"

  紫芝道:"我劝诸位姐姐暂把酸文收一收,我有句话说,今日之聚,原是舅舅惟恐大家不能应试,心中烦闷,接来一同玩耍消遣。我可不会说谎:我连日因回避在家,同我七个姐姐妹妹心里好不闷躁;今日听得舅舅来接,以为借此大家顽顽可以解解闷气。

  谁知你们见了面,只说这些口是心非道学话,岂不闷上加闷么!"董宝钿道:"你看紫芝妹妹如今中了淑女,还这样好顽;他的脾气,倒同我家青钿妹妹一样。"芳芝道:

  "紫芝妹妹平素在家总是如此,我们起他一个外号,教做'乐不够'。"紫芝道:"莫说我中了淑女还要顽,就是太后准我们殿试,中了才女,也要顽哩。"锦云冷笑道:

  "你们听听:好自在话儿,还想殿试哩!"蒋春辉道:"他这话也有四字批语。"香云道:"叫做甚么?"春辉道:"叫做'一相情愿'。"掌浦珠道:"姐姐倒莫这样说。

  妹子听得家父说:'此番女试,乃自古未有旷典,非往年科场可比,原可无须回避:无如大家惧怕冒昧,不敢请旨,以致耽搁。如果联衔请旨,太后正恐考的人少,那有不准之理。'如今只盼他怎样能问一声,或在别的话上提起,也就好奏了。"

  蒋素辉道:"我们与其疑疑惑惑,何不遵著伯母之命,公求一签,看是怎样。"宝云道:"如此甚好。"因命丫环摆了香案,著人借了签桶,登时齐备,一个个虔诚顶礼,望空祷告,求了一签。把签本展开,大家一看,却是"中平"签。后面有两名诗道:

  "欲识生前君大数,前三三与后三三。'众人看了都不解何意。紫芝道:"这未句明明写著前三三,是我们三十三人;那后三三,是三月二十三日教我们去殿试。难道这还错么?"掌乘珠道:"妹妹解的虽有点意思,但殿试在四月,怎说三月就殿试呢?"紫芝道:"不错,我倒忘了。只怕三月二十三日教我们去补部试罢。"吕祥道:"刚才伯母说芸芝姐姐会起课,我们何不再起一课?签课合参,岂不更妙。"彩云道:"闹了半日,倒把这件决疑的忘了。"

  众人都围著孟芸芝,教他起课。芸芝道:"这也不必都起,只须公起一课,详详课体,再看看类神,就可略知一二了。"掌骊珠道:"既如此,求姐姐起罢。还是用钱播,还是要用蓍草呢?"瑶芝道:"那是'《周易》课'用的;他这'六壬课'要报时的,就请那位姐姐报个罢。"董青钿道:"等我来。"刚要想报,因忖了一忖,指著外面向众人道:"口报时辰,惟恐三心二意;我如今将那东首紧靠桥边那颗杏树,有个翠雀落的朝东那枝杏花折来,看看连花带朵共有多少,如在十二朵之外,就以十三为子时。以此为时,不知可好?"绿云不等说完,即拉了玉芝一同走出,随后琼芝、青钿也跟来。

  刚到桥边,玉芝道:"你看那个雀儿见有人来,他就飞了。"绿云道:"幸亏他才飞,要早早飞开,还记不清那一枝哩。好在还不甚高。"即用手轻轻折了下来。琼芝道:

  "难得齐齐全全,一个花瓣也不落。"只见蒋月辉迎来道:"芸芝姐姐教你们留神拿著,莫把花朵遗失,就不灵了。"一齐来到阁内。芸芝接过杏花,数了一数,却是初放朵儿,连大带小共三十三朵。华芝道:"你看这个花儿也合今日人数,莫不有些道理么?"香云摇手道:"姐姐且慢议论,让他静静好算。"芸芝掐著指头,沉思半晌,忽然满面喜色道:"今日是初九日,大约二十三日壬申,大家都要礼部走走哩!"紫芝道:"何如?

  春辉姐姐还说'一相情愿'哩!"

  董翠钿道:"姐姐且把课中大略讲讲,是个甚么意思?"芸芝道:"凡占考试,以文书爻为主,次则再看朱雀。盖朱雀属火,主文明之象,是此课的类神。这两样是最要紧的。其次再将课体合参,即如今日是个戊午日,"紫芝道:"他这课一定灵的,你们只听这个日子就晓得了。别人可记得今日是个戊午么?"宝云道:"芸芝妹妹刚讲的有点意思,你又从中添一段子。你看天已不早,等他说完,我们也好吃饭了。"紫芝道:"姐姐:你说加的这段不好?"蒋秋辉道:"好妹妹!你莫说,听他说。"芸芝道:

  "杏花三十三朵,除去二十四,仍余九数,按十二时论之,是为申时;妙在三传四课七个字,除去旬空、陷空,暗暗透出巳、戌、卯三个字,恰合了'铸印乘轩'之格,占试最吉。况巳为文书,朱雀又入传,兼之巳又暗遁丁马,主文书发动之象;二十三日交了壬申,巳申合动文书,丁壬合起丁马,看来一定补考的。"众人听了,无不喜笑颜开。

  紫芝道:"你这课,莫象《西厢》那句才好哩。"秋辉道:"象句甚么?"紫芝道:

  "莫是'说来的话儿不应口'罢。"兰芝把紫芝瞅了一眼道:"据我看来:第一次部试是三月初三日,第二次复试又是三月十三日,那杏花又是三十三朵,我们又是三十三人;

  如果二十三日补考,恰又合了签上'前三三后三三'的话,这课一定灵的!"素云道:

  "紫芝妹妹敢是看过《西厢》么?"兰芝道:"那里看过,不过听那唱戏说的,他就记在心里,随口乱说,妹妹何必同他讲究。"宝云道:"饭已摆在对面敞厅,请诸位姐姐那边坐罢。"大家于是过去。自此之后,众位小姐都在花园日日团聚。

  那卞滨进朝伺候红旗捷报到京,忙了几日。十三日试毕,于二十二日放榜:阴若花中了第一名部元,唐闺臣中了第二名亚元。卞滨同孟谟带领司官,捧了各卷,进朝面呈,武后把超等卷子看了数本,道:"不意闺阁中竟有如此奇才,而且并有外邦才女,真可谓一时之盛了。"又将卷面名姓细细翻阅一遍,不觉叹道:"谁知这几家竟无一人取在超等,真真可惜!"一面又将特等名次清单前后看了一遍,因向卞滨道:"有件异事,卿可晓得?前者朕阅各处所进淑女试卷,内河南道有孟姓八女,淮南道有卞姓七女,其余同姓的亦复不少,朕亦不能记忆。但孟、卞几家,揆其命名,倒象姐妹一般,细看郡县所取名次,又都前列。朕意今年部试,倘这见家同姓之女俱能取中固妙;设或竟有一二不能中式,亦必加恩准其一同殿试,以成千古佳话,今将各卷看来看去,不但超等并无一人,就是特等也无其名,以此看来,竟是未曾来京赴试。其淮南一道,或者离京稍远,所以不来,至于河南距京既近,又是平坦陆路,何以亦不赴试,岂不是件异事?卿居淮南,其卞姓之女,可知其详么?"卞滨因叩首奏道:"圣上所言卞姓七女,皆臣妻妾所出;那孟家八女,俱臣甥女,即臣部侍朗孟谟之女,并孟谟之侄女。臣与孟谟因蒙钦派阅卷,故循科场旧例,臣等令其回避,未敢入试。"武后忙问道:"卿女并卿之甥女可在京么?"卞滨同孟谟一齐奏道:"臣等之女,自去岁郡试后都已来京。"武后喜道:"原来有这些缘故,我说郡考既都前列,安有部试名不中之理。若非问明,几乎埋没人才。其实此番考试,原无须回避,这是卿等过于谨慎之处。不知此外还有回避几人?"

  下滨奏道:"还有同考官吏部考功员外郎蒋进六女、臣部主客员外郎董端五女、祠部员外郧掌仲四女、膳部员外郎吕良三女,连臣等之女,共回避三十三名。"

  武后立命卞滨开单呈览,即刻发一谕旨道:

  本日经朕查出回避之淑女孟兰芝等三十三人未赴部试,例应钦派试官另行考试。

  检阅从前郡县所呈各卷,该淑女等或文理条畅,或字体端楷,均有可观;况每考俱经列,毋庸另行考试,即著一并钦赐才女,至期一体殿试。著先赴礼部,即照前次试题补诗赋一卷,仍发誊录。该部堂官会同同考各官公同取列名次呈览。

  这旨刚才发下,礼部又奏进一本道:

  前日臣部考场有淑女花再芳、毕全贞、闵兰荪三名,俱因污卷贴出。今该淑女等因孟兰芝等三十三名俱蒙钦赐殿试,求臣等转奏,欲乞皇恩一视同仁,准预殿试,等因。

  臣等因其吁恳至再,不敢壅于上闻。再,该淑女即前次部试名列四等三名,合并声明,请旨定夺。

  武后览奏,因将原呈并履历看了一遍道:"这都是少年要好的心胜。况迢迢数千里而来,别人都得才女匾额,独他三人白白辛苦一场,这也无怪其然。"因于本后批道:

  据奏淑女花再芳等吁恳情切,姑念污卷素属无心之失,著加恩附入册末,准其一体殿试,以副朕拔取闺才之至意。将本发下,卞滨当即晓谕,并命人通知众位小姐明日五鼓齐至礼部补考。

  这日宝云同兰芝众姊妹因已交了二十二日,部试业已放榜,仍无消息,正在花园,都说芸芝的课不灵,忽然得了这个信息,人人欢喜。次日赴部补过诗赋,大家商量仍要到红文馆原定房子居住,希图殿试近便。及至命人打听,原来那所大房已被部元阴若花并章、文两府小姐住了。内中虽有几处空房,院落甚小,不能容得多人。大家只好各自归家,静候殿试。

  那红文馆闺臣众姊妹因若花中了部元,个个心欢;兼之同寓四十五人都得名列超等,真是无人不喜;闺臣因叔叔六个女学生也都得中,分外得意。这日正吃庆贺筵席,忽见多九公进来,众人连忙立起让坐。多九公道:"适才外面有一人要面见若花侄女,众苍头问他名姓,他又不说。老夫细细观看,倒象尊府国舅模样。他不远数万里忽然到此,不知何故。老夫特来告知。"若花听了,惊疑不止。

  未知如何,下回分解。

 

 

罗汉赴会_达磨出身传灯传(明)朱开泰选修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罗汉赴会

 

  达磨指点慧可法器,回转雷音寺见如来佛祖。佛祖问曰:"功成多少?业成多少?"达师曰:"功修一分,业成些小。"佛祖唤诸徒曰:"琼浆相待。"尊者可归次位,听莲花会,讲经,超度孤魂,谨依法旨。有诗为证

  实相诸徒已觉非,此宗无相亦须规。问渠无相居何处,恐与沙门道裂支。

  又诗:

  我名无相隐浑沦,三昧员融罔执循。变化莫知神孙境,能将口说为君闻。

  又诗:

  无得三昧相,莫当三昧名。波罗问慧可,即悟性之灵。

 

 

第68回 赤风大王济贫汉 青锋宝剑化枯枝_扫魅敦伦东度记(明)方汝浩著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第68回 赤风大王济贫汉 青锋宝剑化枯枝

 

  井宪三见了这两宗,便知大王是火盗之意,却也真是警心,忙忙答应。那大王却道:"犹不足为凶狠。"宪三道:"还有何狠比这火盗狠?"大王道:"只恐子孙招败时,依旧也去向人借。"那大王说罢,一阵风依旧向天井中腾空去了。井宪三与一家惊惶无地,起来吩咐家仆,切莫要向外人讲说。

  哪知这赤风大王又走到一家,这人叫做高大户,恃着祖父势豪,专一欺凌乡村,傲慢长上,心中多诈,眼底无人。有家族为宦的,倒谦厚待众,每每劝语他做个宽仁善士,说道:"祖父之势力有限,凌人之过恶不祥,天道好还,一旦势去,终被人凌。"他哪里肯听,答道:"我非逞势凌人,人自炎凉,你们不见。怕我势力的,他又会欺凌那不如他的。我尝让人一步,那人若好,便我说我大户谦光;若是不好的,反道我该谦让他,就向我无礼起来。我所以宁凌人,不要人凌我。"大户只这个心肠,早动了赤风大王不平之气。这晚大户正动怒鞭打家仆,大王却从空下来,走到大户面前大喝一声:"住手!"手里掣出一把青锋宝剑,向大户斫来。大户忙将杖仆木棍挡住,自知木棍抵不住宝剑,乃叫众仆来帮。那仆正受了鞭杖,怨恨在心,一齐慌张躲去。大户见仆不听叫,心里一面懊悔道:"仆如手足,我伤了他,他岂肯帮我!"一面怕大王的宝剑厉害,只得跪在地下,说道:"爷爷呀,小子自知平生凌人,今日莫不是仇家请来报冤的侠客,不然就是要宝的豪杰。若是要宝,待小子搜刮些金珠器皿,我家非经商富厚,无从有藏蓄的财帛。若是替仇家报怨的侠客来行刺,望发慈悲,饶了小子,应该赔哪家小心,下哪个卑礼,小子改过后再不敢。"大王笑道:"我非要宝的强劫,亦非报怨的刺客,乃是抱不平的剑仙,名叫赤风大王,久历你这村乡,深知你欺人凌物,我想世间一个人,原与你同天地气化生来,五体谁与你少一件?你有眼耳鼻舌,别人也有,你有心意,别人也有。你不过多他人些祖父的豪势,就是这豪势,只荣得你,与人何干?你为甚自骄自逞,凌藐他人?有一等炎凉小家子,贪你些财势,图你些肥甘,宁受呼喝。却有一等自爱的,不逐腥膻,你便藐他,徒作他一笑。还有一等受你欺凌,无力报复,饮恨在心,就如你这仆婢,宁无怨恨!我今本欲仗剑来灭你,但念你还有良心,可戒而改,姑且饶恕,速行改过。"大户道:"大王戒谕甚是,小子傲慢凌人。只是我为家主鞭打家奴,乃是家法,古语说得好:'鞭笞不可废于家。'难道这也叫做欺凌?"大王听了,大笑起来,说道:"你因不明这家法,我大王有几句话语,你听了。"说道:

  家奴都是人家子,不过借他力为使。

  纵有一朝过失奴,也须宽令他知耻。

  饮食切莫两般看,贵贱口腹无彼此。

  若是异视再加鞭,遇难谁人肯听你。

  大王说了道:"此是戒汝宽恩奴仆,若是你不宽恩,更有一样居官的,法令太严,也使小民致怨。好个你家族,每每劝你谦和,你便是享谦和之福的。"大户答道:"便是居上的鞭笞奴辈,他若不听使令,我鞭笞不轻,不怕他不听。"大王道:"为主鞭笞太重,每每轻则逃亡,重则殒命,这等伤仁伤义,为此我大王暗神其剑。"说罢,掣剑左旋右舞,口里依前火焰喷出,只在大户屋内,若有焚烧之势,吓得大户只是磕头道:"谨依大王戒谕。"

  大王方把剑收了,往天井飞空而去,却又到一个僻静荒凉之处,大王抬头定睛一看,只见一间破屋,明月照在窗中,一个贫汉立在那里,自嗟自叹。大王见了道:"此人必是为贫嗟叹。我如今仗剑威风下去,贫汉已自无聊,却不吓坏了他?"抖身一变,变了个过路的常人,衣衫也不甚整,走近门前,叫声:"屋内有人么?"贫汉听得,忙出开门,见了问道:"汉子哪里来?夜静更深,到此荒僻地过,却又敲我门,何故?"大王道:"我家住前十里村,因往后十里镇,寻人借贷些粮食,未遇借主归迟,欲借一宿,来早前行。"贫汉道:"正是荒路多虎狼,不宜夜行。便在小屋一宿无妨,但不知汉子名姓何称?"大王道:"我名姓唤做赤风,不知屋主名姓何唤?"贫汉答道:"小子名姓叫做赤手,看将来,小子却是老兄一姓同宗。你向镇借粮,必是贫乏,与我小子无策资生,总又一般。"大王道:"我尚有借贷之处,虽贫犹可。老兄资生无策,也该设法一个资生。"赤手答道:"小子计策也设了千千万万,资生的买卖,也做了万万千千,只是不济,想是命运所招,还在才能短少。"大王道:"足下既做买卖,必是资生营业,纵然不济,日计料也度得。能计千千万万,岂无才能养生日计?何须推诿命运!想命运在天,天道不亏人。俗语说得好:'草也顶个露水珠儿。'岂有一个人自不挣锉,推诿命运?若是一等人,想大富,便是痴心。又一等人,买卖利少,用度不节,件件经营,自是不济,这岂是命运?"大王说罢,赤手只是嗟叹呻S吟Y。大王便知他心情,乃故意说道:"老兄,我小子说便如此,只是也想人生都是命运,真不由人,命该显达,便肯上进,运当富足,便计策顺。我小于也是贫无所措,向远镇借贷,不遇主人空回,岂不是命!如今实不瞒说,正在资生无策,不知老兄既设法千万,如今可再有个好法?若不吝教,也是奇逢。"赤手道:"买卖经营,件件无本,怎能得利?"赤风答道:"正是无本,小子也想没用。"赤手道:"小子欲结几个同心,劫个大户人家,只当借他些资本。"赤风道:"这事做不得,一则王法森严,二则天理人心都坏,莫要想它。"赤手道:"做个掏摸行偷,也是个策。"赤风道:"也做不得,官法如炉,名节都丧,莫要想它。"赤手道:"如此再无头路,除非设诡行诈,将无作有。"赤风道:"越做不得,幽有鬼神,鉴戒可畏。"赤手道:"请教老兄,何事可做?"赤风道:"顺天理,当人心,看你才能力量,做些本份营生,自然过得日子。"赤手道:"贫乏却难过,奈何?"赤风道:"古人说得好:'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老兄只一味苦守清贫,自然过得。"赤手道:"我小子也罢了,只是有个八十岁老母,何如忍她受饥饿。"赤手只这一句,便动了赤风的哀怜之意,想道:"我两走富贵之家,算利的算利,骄人的骄人,却未听他说父母。这一个贫汉倒有如此良心。我既与人抱不平,当助此贫汉,使他有些利益。"乃又想道:"他既无资本,我又无金帛,怎生助他?也罢,不免说出赤风大王下降,与他受些祭祀猪羊罢。"

  大王乃把脸一摸,从屋腾空,现出本像来,叫声:"贫汉,你莫愁贫,只要孝心事母,我于冥冥自然助你。我非别人,实与你说出来历,我乃远村山林白额一虎,我同胞二虎一豹。只因我那虎兄豹弟听闻了释道经文,改了伤人恶性,转劫了人身,我因此也要皈依人道。山神说我未积有善根,必待善根圆满,方能转轮人道,我故此到这村乡几家显炅,自称赤风大王,戒谕大家小户,叫他种些善果。你可称此传说,自有人来敬奉,一则保佑人家,一则助你养母。"乃丢下一根树枝来说:"此物你看树枝,却是一口宝剑,便是我助你神力。你可供奉,自有大户信你。我亦不远去,只在近山中,有呼即应。"说罢不见。贫汉自惊自疑,将树枝拾在几上,次日来看,果是一口宝剑。因此传说,大户井宪三信实,作兴起来,果然人家求利益的杀猪宰羊,贫汉陡然从容过活,母得所养。这贫汉却不该诈说显灵,如不奉猪羊,便要伤人家小男妇女。因此村中向日受了僧道法术,驱除蛟患,便到海潮庵,延请高僧驱邪除怪。

  这一日,正是赤手传说赤风大王神剑,要猪羊祭祀,却好海潮庵长老被村众扛抬过来,随后跟着一僧一道,也来帮助除妖。只见长老到了贫汉屋门,见他屋内供着一根枯树枝,问是何物,贫汉道:"是赤风大王青锋神剑。"长老问:"供此青锋剑何用?"贫汉道:"与村乡人家祈求利益。"长老道:"分明一枝枯树,如何是剑?"只见来祭村众都说是剑。长老道:"即此是怪。"乃举起数珠,那青锋剑即复了原相,果是枯树枝。众村人一齐嚷将起来,乃惊动了赤风大王,正在山间静坐,被贫汉一呼,他却乘风即到。见了长老与僧人道士,眼不认得,乃吹一口气在枯枝上,那枝依旧是剑,飞起照长老斫来,长老忙举戒尺抵住。大王见势,知道"双拳不敌四手",那僧道在旁,也像要帮的,乃现出形来,喝道:"哪里和尚、道士上门欺人?"长老道:"不消问我。天下和尚,总是僧人。两教一家,便是道士。且问你这妖怪是何处来的,在这乡村生灾作害?"大王笑道:"若说我来历,也不是无名少姓的。"乃道:

  家住深山林谷内,父娘威风谁敌对?

  生我弟兄三个身,中有金钱更文采。

  终朝一啸猛风生,惊林震岳百兽退。

  藜藿不采樵子闲,岗峦阻道行人畏。

  弟兄只为悟轮回,欲积善因超畜类。

  一个闻道入仙门,一个参禅居你辈。

  我心也要转人身,积善遵奉山神诲。

  只因村心铁钩湾,正道无闻招邪魅。

  本来戒谕积阴功,助此贫人孝母费。

  谁知他存不足心,假我名儿自作罪。

  师父若是发慈悲,借那数珠拜佛会。

  长老听了,乃向僧人、道士说:"原来是你前劫弟兄,可喜你三位发了善心,积下阴功,又激励他善想。你们虎豹最恶,伤害物类,一旦悔心,入了正果。可叹世人空具五体,配合三才,反使心狼虎。虎豹修善,投转人道;人若修善,万无转入虎道之理。"僧人、道士合掌作礼,乃向赤风大王说道:"经了一劫,汝兄不识弟矣。"大王听了,即弃剑近前作礼,仍向长老求度。"长老道:"吾奉高僧荡妖,汝既皈正,当静入山林,积功行满,向高僧求度。"赤风领谢,飞空而去。因此贫汉少克裕了些家计,众村人怪他假借大王名色要求祭祀,毁他墙屋。长老与僧道忙止道:"剑真不虚,神亦非怪,原是警戒众善。只是有神无神,各自警戒便了。"众人感激长老远来,明白了赤风大王来历,各家邀请吃斋的吃斋,送布施的送布施。长老辞谢布施说:"小僧奉师命来驱邪,斋可受领,布施不敢当。"村众有知事的说,送到庵中,作为常住,方是以礼延请。长老方才要回庵而去,只见赤手汉子走近前来,一手扯住长老说道:"赤风大王因怜我家贫,无以养母,显此神灵,是何人说他妖怪,请长老到此驱他?他若真是妖怪,便不该与你僧道认弟兄,既认是弟兄,便该留在此受祭祀,为何把他三言两语说了去?他去了,却教我失了养母之计。你出家人,那个不是借佛祖穿衣吃饭的,为何不行方便,破人衣食?"长老正怪他假借名色要人祭祀,却听他一句养母之言,便说道:"善人,你莫要动怒,怪我小僧。那赤风大王虽怜你贫,却不喜你诈,你命里该受他利益,只因你这一诈,便教你失了利益。且世间万事得失都有个前定之数,你不须怨我小僧。"赤手听了,越怒起来道:"分明是你破了我营生,乃说甚么前定,我便问你要个前定之数。"长老被赤手扯住不放。只见道士劝道:"善人不必动怒,我小道还你个前定数便是。"赤手道:"快还来,方才放手。"道士乃向僧人道:"庵中高僧,曾闻他有前因文卷,何不求师指明他前定。"僧人听了,乃向赤手说:"你且放手,我们两个同善人到庵去,查宗前定文卷,与善人明白。"赤手道:"既是有处查明前定,我小子正在此贫乏怨命,若知得前定,便心安守份,也不去设诈,妄求利益了。"

  当下赤手安慰了老母,同着长老三人,来投海潮庵。村众仍具扛抬行轿,布施礼物,长老一概辞谢,单单只是四人而行。时天色黄昏,长老道:"寻个人家借宿一宵,明早再行。"赤手汉子只是心急,要查前定之数,乃说道:"路途平坦,且有明月,出家人行走,夜晚何碍,何必又扰人家。"僧人道:"也说得有理。"只是长老说:"走得辛苦力倦,便在那林间少憩一时再行也可。"道士笑道:"长老师父,你来时扛轿,把个身体养娇了,你莫怪小道说。"长老答道:"师兄有甚见教,但听你说。"却是何话,下回自晓。

 

 

第68 回  元帅收服金眼国  元帅兵阻红罗山-三宝下西洋(明)罗懋登-国学导航

 

第68 回  元帅收服金眼国  元帅兵阻红罗山

 

  诗曰:

  山门云拥金涂丽,谷口花飞宝篆香。

  万里指挥龙一顾,九霄来往鹤双翔。

  星岩丹髓真能觅,石室玄文定有藏。

  愿救余生豁金眼,带来五福锡时康。

  却说鹿皮大仙说道 :"二位师兄之言,深为有理。请当面试一试儿,看是怎么?"道犹未了,金角大仙离了筵席,站将起来,说道:"我们借你的丹墀里试一试手段,你却不可吃惊。"番王道:"正愿请教。"金角大仙走到丹墀里面,一个筋头,翻将过来。却就除了头上上的九龙冠,脱了身上的七星袍,一手掣过一口刀,照着颈项底下猛空里一磨,把自家一个头磨将下来。左手提着刀,右手提着头,望空一撇,撇在半天之上。只见那颗头在半天之上悠悠荡荡,从从容容,就像一个鸟雀儿回翔审视的样子,这个身子站在丹墀里,动也不动。一会儿,一个头掉将下来,可可的斗在颈颡脖子上,半点不差!金角大仙把身子一抖,一个筋斗,依旧是戴了九龙冠,穿了七星袍。走上殿来,问说道 :"王上,你看贫道这等一个样子,可拿得南朝那个金碧峰么?可拿得南朝那个张真人么?"番王连声叫道:"不敢!不敢!真好神仙也!从此后寡人贴席安眠,不怕南人矣 !"道犹未了,只见银角大仙离了席面,走到丹墀里,跳上一个飞脚,一下子就掉了个抢风一字巾,脱了个二十四气皂罗袍,取出一件兵器来。只有三寸来阔,却有二尺来长,弯不弯,直不直,如乙字之样。拿起来照头上一撇,一撇撇在半空里面,喝声道 :"变!只见那件兵器一变十,十变百,即时间就变做一百口飞刀,飞的唰唰地响。一口口都插到他自己身上,自己一个身子就像一座刀山的样儿。一会儿,把个身子一抖,一口口的又掉下地上来,身子上没有半点伤痕。再喝声道:"变!"那一百口刀还变做那件兵器。银角大仙却又跳上一个飞脚,依旧的戴了抢风一字巾,依旧的穿了二十四气皂罗袍。走上殿来,问说道 :"贫道的小术,可拿得南朝那个金碧峰么?可拿得南朝那个张真人么?"番王不胜之喜,说道 :"够了!够了!但不知先生这件兵器,可有个名字没有?若有个名字,还求见教一番。"银角大仙说道:"这个兵器千变万化,不可端倪。凭你的意思,要变甚么,就变做个甚么。所变之物,无不如意,故此它名字就叫做如意钩。"番王道 :"原来天地间有如此宝贝,寡人不是幸遇三位大仙,却不虚生了这一世?"

  道犹未了,鹿皮大仙离了筵席,走到丹墀里面,也不除下巾来,也不脱下衣服,慢腾腾地到袖儿里面取出一个小小的葫芦来,拿起个葫芦,放到嘴上吹上一口气,只见葫芦里面突出一把三寸来长的小伞来:铜骨子、金皮纸、铁伞柄。鹿皮大仙接在手里撑一撑,喝声:"变!"一会儿,就有一丈来长,七尺来大,拿起来望空一撇,撇在虚空里面,没头没脑,遮天遮地,连天也不知在哪里!连日光也不知在哪里!唰唰地一声响,掉将下来,就把两班文武并大小守护的番兵,一收都收在伞里面去了。 番王看见,吃了一大惊,说道 :"足见先生的道术了,望乞放出这些众人来,恐有疏失 ,反为不便 。"鹿皮大仙说道:"王上休要吃惊 ,贫道即当送过这些人来还你 。"道犹未了,把个伞望空又是一撇,撇在半空里面,一声响,那些文武百官、大小番兵,一个个慢慢的掉将下来。番王看见好一慌,连忙叫道 :"先生!先生!却不跌坏了这些官僚军士么?"鹿皮大仙还要在这里卖弄,偏不慌不忙,取出一条白绫手帕来,吹上一口气,即时间变做无数的白云,堆打堆的,只见那些文武百官、大小番兵,都站在白云上面。鹿皮大仙把手一招,一阵香风吹过,一个个落到地上来,正没有半个损坏。番王大惊,又问说道 :"先生,这个宝贝诚希世之奇珍,可也有个名字么?"鹿皮大仙说道 :"有个名字。"番王道:"请教一番是何如?"鹿皮大仙道 :"这个宝贝也说不尽的神通 ,只说收之不盈一掬,放之则遮天地 ,故此名字就叫做遮天盖。"番王说道:"妙哉!妙哉!"依旧请三位大仙上席开怀畅饮,直至夜半才散。

  到了明日早上,三位大仙收拾上关,共议退兵之策。只见关外早有个探事的塘报,报到宝船上来,说道 :"接天关外新添了三个道士,都是甚么红罗山上请来的。一个叫做金角大仙,一个叫做银角大仙,一个叫做鹿皮大仙。三个大仙一齐的说道,要与我南朝比试手段,要与我南朝见个输赢 。"二位元帅心上就有些不宽快,说道 :"我只道杀了三太子,死了哈里虎,这个金眼国可唾手而得,哪晓得又出下这等一班道士来!这一班道士不至紧,一定又有些跷蹊术法,古怪机谋。前面空费了许多心事,这如今又得从头儿厮杀起。这等一个国,征服他这等样儿难,如之奈何!如之奈何 !"马公公的口又快 ,又说道:"前日撒发国出一个道士,还受了那许多辛苦。今日出了三个道士,不知淘气又当何如?不如转去也罢!路也来得远,国也取得多,这如今不叫做半途而废了 ?"元帅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与金眼国杀到这个田地,岂可就罢了不成。你从今以后,再不可讲这等的话儿。你说的不至紧,军心摇动,贻祸不小。"马公公好没趣,缄口无言。

  只见帐下闪出一员大将,高叫道 :"元帅宽怀!量这个毛道士做的甚么勾当,末将不才,情愿挺身出战,擒来献功。"二位元帅起头一看,只见这一员大将,生得虎躯七尺,脸似烟煤,眼似曙星,声若巨雷,穿一领绿锦袍,披一领雁翎甲,手里一把月牙铲,原来是南京豹韬左卫都指挥现任游击将军雷应春是也。平生性气刚强,就是刀锯在前,鼎镬在后,他也视之坦然;只当没有。元帅道:"雷将军虽然枭勇,只怕独力难成,须再得几个英勇将军相帮前去,才是个万全 。"道犹未了,帐下一连闪出两个将军来:一个是束发冠,兜罗袖,应袭公子王良 ;一个是铁幞头,红抹额,狼牙棒张柏。两个将军应声道:"某等不才,愿与雷将军协同出阵,誓把那山野妖道拿将过来,献于麾下。"二位元帅大喜,每人赐酒三杯,以壮行色。

  三位将军各绰各人的兵器,各跨各人的马,各领各人的兵,一拥而去。到了荒草坡前,只见接天关下,万数的番兵一字儿摆着。当头三位仙长:金角大仙居中,银角大仙居左,鹿皮大仙居右。前一路仙风凛凛,后一路杀气腾腾。雷将军说道:"这三个道士当头,一定是有些术法的 。我和你这如今懵着个头,直撞而进,这也是个出其不意,攻其无备。若且少待迟延,他那里弄动了术法,我和你便不好处他。"张狼牙说道:"是。"王应袭说道:"是。"只说得这两声"是",只见三个人三骑马,三般兵器,恁的杀将去。

  只见杀到关下,番阵上一阵香风,憩甘甘扑人的鼻子。三位大仙起了三朵白云,渐渐的高,又渐渐的高;渐渐儿不见了人,渐渐儿连白云也不见了。雷将军心上吃惊,说道 :"好一场蜡事!怎么三个道士都腾云去了?"王应袭说道 :"这其中一定是个骗法,骗我们进关,不得脱身。"张狼牙说道:"眼见得是腾云去了。若只是这等怕起来,总不如南京城里第一安稳,何苦又到这里来 。"雷将军也莫非是福至心灵,立地时刻,就安上一个主意 ,说道 :"从下西洋以来,诸公俱已立功树绩,只有学生淹淹药饵 ,未见寸长。今日之时,也不管他计不计,骗不骗,我只是杀进关去。倘或成功,是天与我的;倘或不成功,马革裹尸,死而无怨!"王应袭说道:"将以克敌为功。雷将军肯进关去,末将愿随。"张狼牙道:"偏你们进得,偏我进不得!打伙儿杀进去就是 !"三个人计议已定 ,一齐杀上关。关里面本是没有个能征惯战的大将,专靠着这三个大仙。三个大仙已自腾云去了,国中无主,不问军民人等,只是抱头鼠窜,哪个又敢来抵挡?尽着南朝三个将军,一直杀到番王殿上。

  却说元帅坐在中军,听得蓝旗官报说道 :"南兵杀进接天关里面去了 。"二位元帅诚恐孤军有失,即时传下将令,着游击将军马如龙,领一枝兵,从南门上杀进。又传一道将令,着游击将军胡应凤,领一枝兵,从北门上杀进。又传下两道将令,着左营大都督黄栋良,右营大都督金天雷,领两枝兵,再从接天关杀进去,前后策应。又传下两道将令,着水军大都督陈堂、副都督解应彪,各领战船五十只,水军五百名,从水关门上杀进。

  只是这等一个金眼国 ,怎么当得这四面八方的军马嘈杂,把个番王吓得哑口无言,抖衣而战,躲在后宫里面,再也不敢出来。雷将军进了番王殿上,拿住些文武百官,叫他领出番王来,一个个面对面,口对口儿,只是一个不吭气。雷将军激得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抓过一个来,就是一刀;抓过两个来,就是两刀。番官们没奈何,却才闪出一个右执班大头目萧哒口禀 来,说道 :"将军息怒片时,容小臣们一会儿就送出国王来,投降纳款。"雷将军一时怒发,急忙回不过来,咬牙切齿,喝声道 :"t!你是甚么人?敢在这里诳言。你倒好个慢军之计哩 !"萧哒口禀 无计可施,只是磕头劝解。雷将军怒头上,恨不得一把抓着番王 。两家子正在难处,只见元帅传下将令来,着诸将退兵一舍,许番王改过自新;不许诸将妄杀一人,不许诸将掳掠人口财物。违者军法重治。雷将军得了军令,不敢有违,只得撤兵而退。

  却说萧哒口禀 请出番王来,计议退兵之策,番王道 :"悔不用左丞相之言,致有噬脐之悔。"萧哒凛口禀 :"左丞相现在监里,何不取他出来,便有个分晓。"番王即时传令,取出左丞相来。番王道 :"昔日不听尊言,今日汗颜相见。萧哒哈道 :"主忧臣厚,皆老臣之罪。"番王道:"今日事至于此,老卿教寡人何以处之?"萧哒哈道 :"中国制夷狄,夷狄事中国,这本是理之当然,况兼今日计穷力尽。无路可行,只有一个投降才是。"番王道:"投降还是怎么的样儿?"萧哒哈说道:"古人有肉袒负荆 ,面缚衔璧,今日是也。越外再修降书一封,降表一封,土仪礼物进贡天王,却就是这等一个样子 。"番王道 :"既如此,作速备办将来。"

  备办已毕,番王同着萧哒哈,萧哒口禀 一干从人,竟到宝船之上,见了元帅,肉袒负荆 。元帅道 :"似你这等负固不宾,就该重处于你。只念你臣子忠孝分上,姑恕你这一遭,请起来罢 。"起来行一个相见之礼。礼毕,番王递上降表,元帅吩咐中军官安奉。番王递上降书,元帅拆封读之,书曰:

  金眼国国王莫古未伊失谨再拜奉书于大明国钦差统兵招讨大元帅麾下:侧闻天命有德,天讨有罪;圣人中天地而为华夷之主,首民物而为纪法之宗。同此有生,罔不率俾其藐西洋之丑类,陋金眼之遐陬。未识王猷,致扬威武。连连执讯,矫矫献俘。稚子无知,穷九攻九却之计;将臣贾勇,触七纵七擒之威。且粉骨碎尸,宁获宽恩茂德。活我喘息,保我社稷,求我子孙及我黎民,春育海涵,天高地厚。从今之日,至死之年,从子之孙;至万之亿,条支若木,愿顺指挥,奇干善劳,毕修职责。某无任激切惶恐之至。

  元帅览书已毕,番王又递上一张进贡礼单。元帅道 :"穷年之力,岂为这些小礼物。只要你知道一个华夷之分就是。自古到今,有中国才有夷狄。中国为君为父,夷狄为臣为子,岂有个臣子敢背君父?中国为首为冠,夷狄为足为履,岂有一个足敢加于首?岂有一个履敢加于冠?"番王领着两个头目,磕头如捣蒜,满口说道:"晓得!晓得!"元帅道 :"似你这等倔强无礼,我就该灭你之国,绝你之祀,戳你之首,迁你之子孙。我只因你国中有子能死孝,有臣能死忠,我故此轻贷于你,你敢看得我们容易么?"番王领着两个头目,又磕上一荡头,说道:"从今以后,再不敢倔强。"

  元帅道 :"你昨日还到红罗山去请下三个大仙来,你这是甚么主意?你要把那些大仙来降视我们么 ?你说自盘古到今,只有我中国代代相承,可有个神仙在哪个国中代代厮守么?这是哪个的主意哩?"番王看见二位元帅怒发雷霆,生怕取罪不便,不敢隐瞒,又磕了几个头 ,说道 :"到红罗山去请大仙,是死鬼哈里虎说的,是执班萧哒口禀 去的 。"元帅道 :"今日之降,是哪个主意?"番王道:"这是左执班萧哒哈主意。"元帅道:"赏罚不明,无以令三军,无以示四夷,无以昭万世。"即时叫军政司取过银花、彩缎,把左执班挂起红来;叫刀斧手把右执班推出帐外,砍下头来。军政司挂了红,元帅又吩咐一班鼓乐起送左执班萧哒哈归衙。当头悬着一面白牌,白牌上写着"顺天者存,与此同赏"八个大字。萧哒哈说不尽荣耀,满朝父老百姓都不胜的叹息,道:"早听萧爷之言,不到这个田地。"刀斧手献上头来,元帅吩咐一班军鼓手把这个头号令各门,号令各街各市。当头也悬着一面白牌,牌上写着"逆天者亡,与此同罪"八个大字。满朝的父老百姓们,哪个不说道 :"这老儿自取其罪,本是多了后来这一着哩 !"赏罚已毕,番王同着左执班又来拜辞。元帅道 :"你今后再敢如此,我堂堂中国雄兵万万,战将千千,莫说你只在十万里之外,就是百万里之外,千万里之外,取你头如探囊取物,灭你国如拉朽摧枯!你可晓得么 ?"番王道:"晓得!晓得!"左执班说道 :"再不敢哩!再不敢哩 !"辞了番王番官 ,元帅吩咐纪功颁赏,大设筵宴,诸将庆功。诸将都说道:"二位元帅不但只是赏罚彰明,德之所施者博,威之所至者广,柔远人之道,无以逾此。"元帅道:"这个金眼国侥幸过了 ,只是那三个道士驾了三朵白云而起,不知是个甚么出处?只怕还在前面,只怕还有些儿淘气哩!"王爷道 :"邪不能胜正。哪里有个邪术做得甚么乾坤?纵然做得乾坤,终不然就怕他么?"道犹未了,元帅传令开船。船行了数日,远远的望见一座山,山顶上紫雾腾腾,瑞烟霭霭。有诗为证。诗曰:

  瑶台无尘雾气清,紫云妙盖浮烟轻。

  朝拥华轩骋丹曜,慕驱素魄摇金英。

  义轩素魄岁年久,琼宇珠楼何不有。

  天公吹笛醉倚床,玉女投壶笑垂手。

  万里银河共明灭,夹岸榆花纷似雪。

  红云冉冉日更长,天上人间永乖别。

  层崖有书不可通,层崖有路谁能穷?

  海外未传青鸟使,山中今见碧霞容。

  复道重岩闭丹穴,石赛天门飞玉屑。

  文石高擎云母盘,彩虹倒挂苍龙节。

  别有古殿幽潭深,玄林奇石同沉沉。

  已见飘霜夏不歇,还看飞雨冬常阴。

  夏霜冬雨两奇绝,石榻金炉秘丹诀。

  采芝种玉有夙缘,此事谁从世人说?

  世人贱身贵立勋,摇精盗智徒纷纭。

  就中林卧观无始,古来惟有榔梅君。

  元帅看了一会,说道 :"原日那三个道士说是住在甚么红罗山上,那山有些异云怪气,敢只怕就是红罗山哩!吩咐舟师把船撇开去,到海中间些走,不可近它。这叫做是避之则吉。元帅只好是这等小心 。哪晓得天下事不如意者十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好好的一阵海风,把千百号宝船,齐齐的打拢在山下来了。元帅道:"快着塘报官上岸去,看是个甚么国?有个甚么鬼怪妖邪?好做处置 。"元帅军令,谁敢有违。一会儿上岸,一会儿复命,说道 :"上面只是一个空山,没有甚么国,也没有甚么鬼怪妖邪。"王爷道:"前日说那三个道士住在甚么吸葛刺国界上的红罗山。既没有个国,这山还不是红罗山。"老爷道 :"既没有个甚么国,且一任的开船去 。"即时吩咐开船。刚刚的开到海中间,又是一阵海风,把这些大小宝船,齐齐的刮到山脚之下。元帅道:"有些蜡事!偏要开船。"吩咐又开,又开到海中间,又是一阵海风,把这些大小宝船,齐齐的刮到山脚之下。

  兀帅道:"事不过三,这个船不须开了。"即时传令五营大都督移兵上岸 ;四哨副都督扎住水寨;各游击将军分兵上岸,往来巡绰,以备早寨不虞。

  吩咐已毕,元帅道 :"水陆安营已定,凭他甚么道士,凭他怎么样来。"王爷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和你这如今不晓得山上是个甚么动静,虽然水陆安营,徒劳无补也 。"老爷道:"既然如此,快差塘报官上山去打探一番。"王爷道:"诚恐山上是那三个道士,拿住了他们,却不漏泄了军情,反为不美 !"老爷道 :"莫若差王明去罢。"王爷道:"王明是不能免的。依我学生愚见,事不厌细,差王明往山南里上去,再差黄凤仙往山北里上去,两下里仔细探访一番,未有不得其实者。"老爷道:"老先生所言就是。"即时差下王明往山南里上去,打探山上有些甚么民居,或是岩洞,或是荒芜,限尽日回报。王明领命去讫。又差下黄凤仙往山北里上去,体探山上有些甚么房舍、或是祠庙、或有神仙、或有甚么妖魔鬼怪,限尽日回报。黄凤仙领命去讫。

  却说王明领了元帅军令,往山南里找路上去。一手隐身草,一手戒手刀,找着个一条小路儿,七个弯、八个曲,走了半日。半日大约有二三十里之遥,却才看见一座石门儿。石门上横写着一行大字,说道:"红罗山第一福地。"王明看了一会,心里想道:"人人都说道'门门有路,路路有门。'原来这等一个深山里面,果真的有路、有门 。"一手拿起草来,防着有人看见一手拿起刀来,防着有人谋害。照直一跑,跑到里面,又是一个小小的石门儿,石门上又是横写着"白云洞"三个字。王明说道:"这分明是个神仙洞府。争奈这个门儿关着,没处问人,却不晓得里面是个甚么动静,怎么是好?不免敲他敲儿,看是怎么 。"一手拾起一块石头儿,敲了两三敲。敲了两三敲,只当没有,又敲了两三敲,又只当没有。王明说道 :"原来是个空洞儿,没有神仙在里面。既是没有神仙,我只站在这里做甚么,不如趁早些找下山来,回复元帅,也是一差 。"又是一手拿起根草,一手拿着口刀,自由自在走出石门来。刚走到门上,王明口里说道:"王子去求仙,丹成入九天,洞中方七日,"旁边一个人应声道 :"献世几千年 。"王明吃了一惊,心里想说 :"怎么这里有个人声气哩?敢是个甚么仙童么?"抬起头来,四下里瞧一瞧,并不曾看见个人影儿在那里?王明口里又念道:"洞中方七日,"那边又有个人应声道:"献世几千年。"王明心里有些慌张,喝声道:"t!你是个鬼么?怎么接我的下韵?"那人叫声道 :"王克新你有运时,不撞到这个山颗里面。"王明听见叫他的名字,放下根草来,问说道:"你是哪个?怎么苦不现身?"只见那个人扑地一声响,跳出一个身子来,原来是唐状元的金紫夫人黄凤仙是也!王明道 :"夫人为何到此?"黄凤仙道 :"承元帅军令,教我往山北里找路上山,探问山上事实,特来到此。"王明道:"你怎么不叫我,只接我下面句诗?"黄凤仙道 :"你手里有隐身草,故此不曾看见你是哪个,不好叫你的。"王明道:"我怎么不看见你来?"黄凤仙道 :"我也因是这山上的路径儿生疏,不敢明走,是土囤而来,身子囤着,故此你又不看见我来。"王明道:"你上山来曾看见些甚么人么?"黄凤仙道 :"不曾看见个人,只看见一个物件。"

  毕竟不知是个甚以物件?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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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回 攻河北大梁纳款

 

  那李思齐见徐达追赶上山,四下里将木石打将下来。徐达急令退走,又被张良臣等四路伏兵喊杀,杀伤明兵有一千余人。这思齐不胜之喜,对了张良臣等,夸着大口说:"如此光景怕中原不复,王业不兴。"即日大开筵宴称贺,自午至夜,那些小兵卒,都也熟睡,东倒西歪。也不见有摇铃击拆的,也不见有查夜巡风的。约近二更光景,明兵衔枚疾走,各听将令,分行直至陵石山腰。四边一齐将树栅砍开,火铳、火炮处处发作,须臾之间,五七处火焰冲天,金鼓大震。元朝的兵,都在睡中惊醒,刀枪器械,俱被黑烟涨满,那处去寻。只是四散奔溃,被火烧死的,倒有大半。逃得下山,又被路上游兵捕捉投降的,也有七千余众。东寨张良臣,正要上马迎战,撞着吴良杀到面前,一枪中着面门而死。那张德钦看见烟尘徒乱,望寨外飞跑,被薛显大喊一声,吃了一惊,竟从山坡上直跌下去,撞着周德兴,手起刀落,砍做两段。赵椅、薛穆飞二人保着李思齐逃走山下,恰好徐达大兵迎住,左翼张龙,右翼郭英、冲杀将来,元将无心恋战,领着残兵前往葫芦滩而去。谁想冯胜在营,哨报明兵大胜,便令拔寨而行,已据葫芦滩,进取华州,将兵径向潼关。李思齐料知无可潜身,弃关径往凤翔去了。徐达鸣金收军,粮草、辎重、衣甲、头盔、器械、金鼓,所获不计其数。众将称贺,说:"元帅舍小败成大功,真非诸人所及。"徐达回答道:"列位将军,以为李思齐雄心顿输,于我看来,今日虽胜,他此行必还聚三秦之士,为右胁之患,不可不防。"因令冯胜、唐胜宗、陆仲亭、曹良臣四将,领兵五万,镇守潼关,以挡思齐之兵。自家引了大队,会齐常遇春兵马,收取河南之地。冯胜等四将即日领了将令自去。

  且说李景昌坚守汴梁,只道李思齐及扩廓帖木儿两人驻扎太原,前来恢复河南,到如今闻得李思齐二十万人马,被徐达杀了不停。又闻扩廓帖木儿驻兵太原,公然不来接应,景昌十分畏惧,连夜引兵弃了汴梁,奔走河北地面。徐达正商攻城之策,恰有哨子报道:"汴梁黎民扶老携幼,烧烛焚香,直至营前迎接入城。"徐达唤令纳款民人,进营问了来由,便令十数骑官将,入城抚辑。路间凑巧,常遇春也平定了汝南一带郡县,撤兵而回,与徐达相见。徐达便写了表章,差官前到金陵报捷。那官儿兼程而进,得到朝门,正值早朝时候。那个光景,有唐王维诗为证:

  绿绩鸡中报晓筹,尚衣方进翠云裘。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日色才临仙掌动,香烟欲傍哀龙浮。

  朝罢须裁五色诏,佩声归向风池头。

  差官跟随着一班申奏的使臣,上了表章。太祖看了,喜动颜色,便对李善长及合朝众臣说:"朕今欲幸河南,肃清北土,激励将士,共徐元帅谋取燕都,卿等以为何如?"善长等回奏说:"此乃陛下神明之见,有何不可?"太祖即令新回元帅汤和、李文忠,以及原在朝文臣刘基、宋濂等,整备择日起行,留李善长等辅佐皇太子保守京师,且吩咐道:"邓愈、朱亮祖、廖永忠,平定两广而回,可令邓愈领本部兵上暂驻京师,朱亮祖、廖永忠二人,前至濂梁,候旨调用。"善长等叩首受命。

  次日,太祖领兵十万,向北往汴梁进发,不数日驾到陈州郡。守将恰是元朝左君弼。当初左君弼因帮着吕珍与徐达战于牛渚渡,被朱师追赶,杀奔至庐州。朱师攻逼庐州,君弼弃州而逃。徐达拘了他的母亲与妻子来到金陵,太祖知君弼是个豪杰之士,因厚待其家属,不期君弼降于胡元,元顺帝使为陈州太守。太祖欲其来降,驾发之日,令军中携其家属而行,及至陈州,遣人致书说:

  大明皇帝,书付左将军君弼:囊者朕师与足下为敌,不意足下竟舍亲而之异国,是皆轻信他言,以至于此。今者足下奉异国之命,御彼边疆,与朕接壤,然得失成败,自可量也。且朕之国,乃足下父母之国;合肥之城,乃足下邱陇桑梓之乡,宁不思乎?天下兴兵,豪杰并起,宁独乘时以就功名哉!亦欲保亲属于乱世也。足下以身为质,而求仕异国,既已失察,且使垂白之母,糟糠之妻,天各一方,朝思暮想.以日为岁。足下纵不念妻子,何忍于老亲哉?富贵可以再图,亲身不可复得。足下若能幡然而来,朕当待以故旧之礼,足下亦于天理人心,无不顺也。特修书以表朕意。

  君弼得书,犹豫未决。太祖复将他的家属给还君弼;君弼感泣,出城拜降,说:"下愚迷谬,误抗天颜。今深荷仁恩,伏乞容宥!"太祖说:"昔雍齿归刘,岑彭降汉,何尝念及旧恶。"便封君弼广西卫指挥佥事。太祖驾入陈州,抚辑百姓。仍留君弼把守,自率师前往汴梁。早有徐达率诸将出城迎接。太祖温旨慰劳。恰好陕西哨子报道:"冯胜等杀入陕西,元将薛穆飞、张良弼阵亡,连取华阴、华州一带地面。"太祖不胜之喜,对诸将说:"华阴等地,是潼关左股。今幸有此,可稍宽两顾之忧。"便令军中将金帛百端,白金五十两,黄金二十两,资发憧关赏赍冯胜等将。

  次日正值孟秋朔日,太祖行驾,驻跸汴梁,受百官朝驾,即遣徐达、常遇春、张兴祖等,率兵攻取河北,并道而进,以克燕京,只留郭子兴、王志、陆聚、费聚、黄彬、韩政、蔡迁、吴美八员护驾。徐达等拜受敕旨,当日领了二十万军马,出汴梁,自中栾地方波了黄河,便令薛顾、俞通源前攻卫辉、彰德、广平等地。薛显等得令,领兵到了卫辉。守将龙二,弃城而走。步将杨义卿,率有兵船八十五只来降。彰德、广平、顺德及东路临清、德州、沧州、长芦,以至直沽,俱望风而附,势如破竹。明兵径到直沽海口,前面却有无丞相也速领兵十万,水陆结寨,把住海口。徐达听了哨马来报,便拘集海船,先着顾时带领水兵一万,疏通一路坝闸,以通船只。复着常遇春领骑将张兴祖、吴良、周德兴、薛显、张龙、汪信、赵庸七员,率兵五万,由左岸而行。郭英领骑将孙兴祖、华云龙、康茂才、金朝兴、华高、郑遇春、梅思祖七员,率兵五万,由右岸而行。俞通源领水军耿炳文、俞通渊、杨、吴祯、吴复、阮德六员,率舟师三万,战艘二百只,随着顾时进发。李文忠率兵三万,策应左岸。沐英率兵三万,策应右岸。自同汤和率舟师从水上分岸哨探,以为游兵,支应不虞。只见海口地面,丞相也速将舟师摆开阵势,专待厮杀。徐达传令水陆三军,一齐进战,以防贼众,彼此支持。那水师正是元平章俺普达朵儿。左边岸寨,是知院哈嗽孙;右边岸寨,是省丞相颜普达。明营军校得令,便各自准备厮杀,这一场真实希罕。未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