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灯(清)李绿园-第七十三回 炫干妹狡计索赙 谒父执冷语冰人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歧路灯

      

第七十三回 炫干妹狡计索赙 谒父执冷语冰人

  且再找说五更时,德喜随着绍闻到了河边。少年性情,见事风生,坐在河滩,早已脱鞋解袜,准备深厉浅揭,好不欢欣踊跃。不知卢重环已靠身而坐。听见马上有了动静,这卢重环一手掐住德喜脖项,搬翻在地。德喜喊了一声,重环已把一条手巾塞在口中。翻德喜合面向下,一只脚踏住脊背,腰中取出绳来,把双手拴祝河下游有人呼啸了一声,这卢重环应了一声。两个挖坑的人,早已飞奔前来。正是昨日诈说元城投文的:一个是久惯杀人的魔王,一个是新入伙的少年雌盗。邓林摸着刀子来了,谢豹亦带着湿鞋袜合拢前来。那扮捕快魔王问道:"怎的叫马跑了?我想分这匹马哩。"邓林道:"人也叫马驮跑了。"魔王道:"我看您共不得事,原俱是些软蛋内孵出来的。难说一个嫩鸭娃子,都结果不了,还干什么大事。晦气,晦气。出门不利市,把这一个忘八崽子宰割了罢。"口中说着,早已把刀子向德喜后心搠将下来。谢豹忙架住臂腕道:"使不得!使不得!这县的沈老爷,是咱的一个恩官,为甚的肯与他丢下一个红茬大案哩。你住了手,我对你说这老爷好处。第一件是不肯严比捕役;第二件咱同道犯了事,不过是打上几下挠痒板子便结局。留下这个好县份,咱好赶集。一地手窘了,到这县做生意,又放心,又胆大。况这里捕头王大哥、张家第三的,咱们与他有个香头儿。王大哥十月里嫁闺女,他们有公约,大家要与他添箱。设若要丢下个小人命儿,他身上有这宗批,咱身上有这宗案,如何好厮见哩?你再想。"魔王道:"便宜了这个小羔子。只是不见一个钱、一块银子,再次出门不利市。"卢重环便向德喜腰中一摸,摸个小瓶口,用刀割下来,约有二两多银子,说:"算发了财罢。"一派凉腔,四散而去。

  这德喜咬着手巾,出气有孔,所以不得闷死。句句听得明白,不敢作声,也不能作声。挺到天明,路有人行,给他取了手巾,解了腕上细绳,苏息了一个时辰,方才晓得痛哭。提了鞋袜,过到河中间,滑了一个侧歪,鞋袜皆顺水而去。

  上岸,跣足而行。认定马蹄踪迹,少不得踏确荦,避蒺藜,走了大半日,望见炊饼铺前马匹。绍闻望见彳亍之状,上前搀行了几步。主仆到了铺中,抱头而泣。老人道:"别的没同行么?"绍闻道:"没有。"老人道:"这就天大的造化。只是受惊不小,也就不是耍的。"

  主仆收拾行李,老夫妇又劝的吃了几个炊饼,各喝了半碗热茶。绍闻命德喜取出鞋袜自己穿上,脱下蹬靴旧袜叫德喜穿。

  即雇觅本铺磨面驴子,德喜骑了西行。

  未牌时分,发放来人赶驴而回。早已下店,住个小房,桌子顶门,主仆同床而睡。夜半喂马,主仆结伴方敢起来。日出三竿,方敢出店。真真"一夜被蛇咬,十日怕麻绳"光景。

  连日俱是如此。一路行来,目不邪视,口无狂言。自此行行宿宿,渡河进省,那有一点事情。正是:

  敬慎从无凶险至,纵恣难免错讹来。

  坦途因甚成危径?放胆一分祸已胎。

  且说绍闻回到家中,一见母亲,不觉抱住大哭起来。王氏忙问所以,绍闻痛的话也说不上来。德喜说了怎的五更出店,怎的强盗掀大叔腿,怎的塞他的口,怎的要拿刀搠他。从头至尾,说个分明。王氏骂道:"杀人的贼,一定要积的世世子孙做强盗!"巫氏道:"娘怕他断不了种儿么?这都是些没下场的强贼。像那瓦岗寨、梁山泊,才是正经贼哩。这些贼将来都是要发配哩。"

  不说一家安慰、庆幸。且说夏逢若母丧求助,谭绍闻并未回答,忽的上了济宁。这夏鼎终日打听,今日方知回来。既过了三天,心中盘算,凡是走衙门打抽丰的,必有重获。况且盛宅助过他丧金一百两,我即不能如其数,没多的也该有个少的,此意非绍闻不能转达。必须备酌专恳,又恐绍闻推故不来。因此想了个法子,径到碧草轩上。

  恰遇双庆在轩上摘眉豆,夏逢若道:"你家大相公回来了?"

  双庆道:"回来两三天。"夏逢若道:"德喜跟的回来?"双庆道:"不知怎的,路上遇见截路断道的贼,吓成病了。如今正躺着哩。"夏逢若道:"我身上有重服,不便进院,烦你请大相公,就说我来奉候。"

  双庆去不多时,谭绍闻径上轩来。夏鼎行了稽颡之礼,坐下说道:"我今日之来,一来为贤弟压惊,二来为贤弟洗尘,三来为贤弟道喜,备了个菲酌,明日请到我家吃杯水酒。"自向袖中取个素帖,递与绍闻说:"我请客我就是拜匣。"绍闻接帖在手,看了说道:"盛情心领,万不能去。一来远归,尚有许多冗务,未曾拨脱清楚;二来我的近况,你所深知,街上有些负欠。自古云'受人与者常畏人',况我今日自老师衙门回来,人人以为当有厚赠,我也筹度怎还他们,一定要楚结些尖嘴账目。因他们未知我回,所以不来打搅。街上一为走动,万一有人请算账,就是个煞风景的事。况且次日就来讨索,叫人急切难以转动。此是实情告禀,万勿见怪。"夏逢若道:"你这就杀了我了。自古云,'备席容易请客难'。这还不说他,我是请人做席,这便使不哩叫我请客难了。我原说为你洗尘,却愁无可下箸,姜妹子听说,愿自己替我带过几味佳品,并情愿替贱内做席,如今在我家正做哩。到明日你要不去,叫我羞的死。即令我这个命,原不值什么,岂不叫姜妹子平白一段好情意,没处安插么?你是最心软的人,这一次断乎硬不的。"

  绍闻略迟疑一下道:"且慢商量。"夏逢若忙道:"有何商量?明日从卢家巷口过去,到双旗杆庙、耿家大坑,见了破冥府庙,去我后门不远,我在后门恭候,不必走大街。还有一说,不用带小厮。"绍闻道:"你那边地方窄,我知道。"夏鼎又附耳说了两三句,绍闻笑道:"我奉扰就是。"夏逢若道:"早光!早光!"遂一躬出轩,飘然而去。

  到了次日,绍闻果然从卢家巷顺耿家大坑而来。夏鼎在后门接着,一同进院。只见姜氏在院内,露了半截白胳膊,盆内洗藕。上穿的半身红绸小袄,下穿的绿绸中衣,手帕包着头,露着白头绳--为干娘戴孝。夏逢若道:"咱不用为礼。你两个,一个是我贤弟,一个是我妹子,可该见个礼。"绍闻躬身作揖,姜氏答了万福。夏逢若道:"就在院里坐下。"姜氏仍自洗莲莱。夏逢若道:"你一向做事,好落后悔。"绍闻道:"悔在心里,向谁说呢?"那姜氏道:"嫂子,拿我的汗巾来,莲菜弄了一身水。"夏鼎见话已相照,便道:"院子小,坐不的。堂屋放了灵柩,难以坐席,还等饭熟时,在厨房当门坐。贤弟休要笑话。咱先去到隍庙道房坐坐。"绍闻只得强随着出来,路上说道:"方才汗巾的话,竟是有心说我的。"夏逢若佯为不知,说:"那有什么意思,你错疑在你身上。"此是夏鼎饵绍闻助赙深计,故意勒酰兴灾ノ撸弦膊恢赖摹I芪庞钟裕亩Φ溃骸摆蛎硇滦奚鹾茫饧溉站鸵妨ā!卑鸦岸蚩恕BR>
  少顷,到了隍庙后门。夏鼎引进,到了道房。庙祝送至客室,只见一个道士修眉长髯,在那里看书。见客来,把书放下,各为了礼。夏逢若道:"这位仙长平日不曾见过。"庙祝道:"新从京上来的。"绍闻道:"远方仙师请照旧坐。"道士道:"我虽不曾在此处焚修,毕竟到此即是山主,请上坐。"绍闻只得坐在上面,夏鼎次座,道士与庙祝坐了主位。

  献茶已毕,绍闻问道:"仙乡何处?到京何干?"道士道:"敝乡原是湖广郧阳,一向在武当焚修。因闻京中崇尚道教,京西白云庵有个大会。乃是天下方士仙风道骨会聚之处,贫道所以带了个丹头到京。原拟略试小术,聊助军饷。见了些道友们,全是讲长生久视之术,贫道看来,那是叶法善、林灵素派头,毫无实用。所以急流勇退,仍携小徒回来。因幼年出于太和山周府庵--这周府庵就是开封藩爷建的香火院,所以这隍庙老师伯朝顶进香,就住在庵下,彼时结为道契。今日特便道过访,不料已物故几年。众师兄留贫道款住几日,不久仍回武当。"这夏逢若一些不解,说:"我回去罢。"绍闻道:"我也跟的去。"夏逢若道:"家里忙,少时来请。"庙祝送的去了。

  绍闻此时,正是逋欠交迫之时,不觉"红缘"之情少淡,却是"黄白"之说要紧。因坐下看道士所阅之书,又翻别的本儿,都是《参同契》、《道德经》、《关尹子》、《黄庭经》、《六壬》、《奇门》、《太乙数》之类。又看此人仙姿潇洒,便问道:"请教助饷之说。"道士道:"天机难以泄露,不过烧炼而已。从来大烧炼,上古圣人用过一遭,我道家祖师,传其诀而不用。上古圣人用过,女娲是也。天,金体也。故《易》曰:'乾为金'。女娲炼石补天,非炼石也,乃炼石为金也。补天之余,过了几千年丢将下来,禹时雨金三日。西方圣人用过一次,释迦氏是也。所以祗园给孤独长者,黄金布地,茎草可化丈六金身。只是茎草难觅耳。我家祖师传的丹诀,尽在《道德经》上,只是'玄牝之门',人便参不透。玄,黑也;牝,母也。水生金,水母以金为子。然孤阴不长,故以火配之。即如儒教烧炼,全在《易经》一部,别的算应了人事,惟显示人以"鼎""革"二卦。鼎即丹炉,炉中成造化,故继之以革;革,变也。唯恐修此道者疑,一疑便坏了鼎器,所以申之曰:'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山主可细参之。"

  论绍闻学业,似不至为此等邪说所惑,但当计无复之之时,便作理或然也之想。正欲再叩九转丹秘诀,恰恰夏家来请,进的门来说:"本当同邀,但俗馔并非仙品,不敢唐突。贤弟告别罢。"那道人立身一拱,也不送出门来,二人径回家中赴席。

  只见厨房当门设桌一张。内间生菜果品列在厨桌上,鸡鱼熟食,盖在蒸笼内。夏鼎妇人及那姜氏,即在灶边伺候。

  进了厨房,来到桌边,夏逢若道:"窄狭得紧,你也不笑我。并没外人,不妨摆将上来。"姜氏揭开蒸笼,夏逢若夫妇-一摆在桌面。二人动箸劝杯,不在话下。

  谭绍闻道:"品物固佳,烹调更美。"姜氏掩口笑道:"休嫌不中吃,手段限住了心。"绍闻再欲开口,夏逢若道:"家母涂殡在堂,不得入土为安,因没一个钱,不敢举行大事,万乞贤弟念一向交好,帮助一二。不但我感恩,即先母九泉之下,也是承情的。济宁这回,所得如何?"绍闻不暇多言,只说:"有限,一百四五十金而已。"夏鼎道:"零头儿就够我的大事。"绍闻道:"我的近况--"夏鼎瞅了一眼,绍闻忽然会意,便不肯在姜氏面前说那艰窘的话,只得说:"我帮上二十两。"夏逢若道:"我家儿虽小,这大事得一个元宝。二十两万万不够。"绍闻道:"别的已化尽了。"夏逢若道:"添酒。"姜氏递了一壶酒,夏逢若手中斟酒,口中说道:"我的酒,妹妹的手,多吃一杯,二十两不够。"绍闻道:"送三十两来。"夏逢若已知绍闻近日光景。也就不能再多了,不敢再为求添。绍闻道:"这全鸭配姜汁味儿极好。"姜氏道:"我怕你不吃碎的,我不敢切成块儿,所以全蒸出来。也不知咸不咸?"绍闻又开口说出两个字:"不咸--"夏逢若硬接口道:"当日你的大事,盛大哥助了一百两。如今我这事,他不上山东去,也没个照应。还乞贤弟美言。若是一帮助,一不帮助,事后叫他心里难过。"绍闻急口道:"自然效劳。"夏逢若道:"两宗事,我俱磕头。"早已离座磕下头去,绍闻急挽不及,早已连叩了起来,说道:"明日行殡事,这个客要住下。妹子就替我管待。"姜氏道:"自然哩。"

  日色已晚,双庆来接,在门外喊夏叔。夏逢若出外照应,回来说:"与双庆几味荤素,叫他在后门楼下吃一杯。"自去搬了厨桌,送在后门。绍闻道:"不消。"姜氏早近桌边,拣撤几碗剩馔,绍闻也替拣,姜氏笑道:"这样好。"绍闻道:"一碟也罢。"夏鼎回来,哈哈笑道:"小家子从来待不惯客,并没个犒从席儿。可笑,可笑。"少顷二妇重热了,夏鼎自己掇盘送去,绍闻道:"小厮们担不起。"夏鼎道:"比不得府上。"一面掇盘,即叫自己妇人道:"你就提的酒来,叫庆相公吃。"那妇人只得送酒去。厨房单单撇下姜氏、绍闻二人。

  绍闻低声道:"后悔死我!"姜氏叹道:"算是我福保"只刚刚说了两句话,夏鼎两口一齐进来。这绍闻本是极难为情。

  那姜氏低头不语,不像从前笑容,只是弄火箸画地。

  那双庆吃完,早已自送壶碗到厨,说:"咱回去罢?"绍闻也无可为词,只说:"就走也罢。"夏鼎道:"房屋窄狭,难以留祝到他日行殡事,就在马姐夫家住几天。只是两宗面许之事,我是日日悬望的,千万贤弟留心。我异日必有所报。"

  绍闻少不的回首谢扰,向逢若夫妇为礼,又向姜氏作揖。姜氏敛衽道:"不作揖罢。"一同出来,到了后门。夏鼎妇人赶来说:"妹子说,马姐夫前院可以留客,就不住下,也吃杯酒去。"

  夏鼎那里肯留,说道:"异日住几天哩,全不在此一时。"绍闻回首作拱,只见姜氏也站在后门里看送。绍闻又回首拱了两次,怅怅然复由卢家巷口而回。

  看官须知,此一段非作者乐以撩云拨雨之词,自亵笔墨,此中有个缘故,有诗为证:婉昵私情直类憨,后门延伫寄心谈;娶妻未协齐姜愿,却是株林从夏南。

  又有诗曰:

  堪嗤世上喜干亲,兄妹衷肠强认真;

  圣教夫妻犹有别,夏男姜女是何人!

  且说谭绍闻自卢家巷转回家中,不待上烛,解衣就寝。家中以为席上带酒,冰梅伺候暖茶解酲。岂知那谭绍闻别有寄想,巫氏也不暇去深问。辗转反侧,真正是明知莺燕均堪爱,争乃熊鱼不可兼。直到四更时分,方才入梦。

  到了次日,双庆儿持书一封,说是娄师爷那边来的。绍闻拆开"济宁署封发谭世兄手展"封皮,内有帖云:昨发程济署,连日风恬日霁,履道坦吉。不卜可知。附言者,尊箧顺车赍回,封签粘固。弟恐路途遥远,或致磕擦,包以粽皮,嘱令沿路贮放留心,料无他虞。外程、孔、张、苏书四封,想已代为转致。马驽骀,不惯鞍辔,或致有乖驱策。

  况去役以陡症即旋,未得送至祥符,大人甚为忧心,屡告弟辈,未知曾否奔逸。谅世兄驭之有方,自当款段入里门也。祈令德喜转送北门,备舍下旋磨之用。别来一日为长,顺修芜楮,奉候台祺。余情依依不啻。

  世弟娄朴樗同顿首具□月□日

  绍闻看完,说道:"昨日叫邓祥北门送马,去了不曾?"

  双庆道:"咱家草料欠缺,彼时即送过去。"绍闻此时急解开护书,拿出书四封,叫双庆道:"与你两封书,一封是苏爷的,送到他家;张爷这封书,送到小南院。张宅有人看小相公来,叫他自己带回。再叫蔡湘、邓祥去北门抬箱子去。"

  双庆去不多时,回来说道:"蔡湘、邓祥不去。他说,咱的车子坏了轴头,不曾收拾,却叫他两个抬,怕抬不动。北门自然送的来。两个在那里埋怨哩。依我说,胡同口有张宅现成一辆车,不如大叔把书送到,亲自问他一声,速去早来,不误张奶奶回去。"谭绍闻自知家贫奴仆欺,也不敢深问蔡湘、邓祥埋怨的话。在双庆手中接过张宅的书,说:"那封书你送到苏宅去。"于是出的后门,到小南院门首,问道:"南马道有人在此么?"却见张正心出来。二人作揖为礼,绍闻道:"弟昨赴济宁。娄师爷有府上一封书,即烦带回。"张正心道:"午后即带回去。因舍弟一天多不甚肯吃乳,家伯母来看,傍晚方回。即住下也不定。"绍闻道:"既是傍晚方回,把车暂借一用,到北门内,把两个皮箱捞回,全不误世兄事。"张正心道:"现成的,即叫小价赶去,只要世兄着人引着。"只听内边厨妪道:"奶奶叫大叔哩。"正心接书,二人拱手各回。

  绍闻到家,安排蔡湘随车北门去接皮箱。把程宅的书,装在袖内,带原封银二十两。径向程宅来。路上打算,许多未见此位老叔,辜负了一向关切。今承恩师之命,兼送书银,准备要满受气。只往后多走几回罢。

  及到程宅门首,径自进去。恰遇程嵩淑在厅上,看刻字匠刻板。程绩也在那里校字。上前恭敬为礼,程嵩淑道:"贤侄久疏此地,今来必有事体。咱去东书房说话。绩儿,你叫人送茶,可自上学读书去。"绍闻见话头,面上不甚亲热,少不的跟了上东书房来。

  及到书房坐下,绍闻把济宁书筒呈上,并取出银二十两,放在桌面。程嵩淑将书拆了一看,又把诗序看了,只说:"好。"

  绍闻道:"这是老师帮老叔刻书银二十两。"程嵩淑道:"存祝"茶毕,程嵩淑道:"贵老师容颜何如?"绍闻道:"比在家微觉老像了。"嵩淑点头道:"也该老像了。你在济宁,何时起身?"绍闻道:"前月二十四日。"嵩淑道:"到家几天?"绍闻道:"今已五天。因有小事,未得送书来。"嵩淑道:"送来就是。"此后便不复他有所问,只是默然对坐。绍闻自觉得无情无绪,又不敢遽然言去,少不得另为搜寻,问道:"刻版一面几行?"嵩淑道:"九行。"绍闻道:"一行几个字。"嵩淑道:"二十个字。"绍闻道:"圈点呢?"嵩淑道:"都包在内。"绍闻道:"批语哩?"嵩淑道:"与大字一样算。"绍闻道:"煮板的柴,写板的纸,都是咱的么?"嵩淑道:"自然。"绍闻道:"何处匠人?"嵩淑道:"江南。"

  一问一答。听来俱是有声话,细想仍然无字碑。

  却说绍闻进门,唯恐苦口责惩,到了此时,淡淡无味,却又以见责为幸,因提个头儿,以为受教之端,说道:"小侄一向所为非礼,未免家业有损,因此远赴济宁,倒亏损起老师来。"

  嵩淑道:"师弟相好,原非异事。"绍闻道:"到路上遇见截劫,险些干系性命。"嵩淑道:"出门自宜小心。"绍闻见程老叔这个光景,自知开罪已深,也不敢再为多谈,又强坐了片时,告辞道:"小侄去罢。"嵩淑早已立起身道:"不坐了?"绍闻道:"回去罢。"离座起身,嵩淑随后相送。出了大门,嵩淑拱手,绍闻背手弯身作别。

  恰好王象荩到面前,一面禀程爷安,一面说:"我集上卖菜,才听的大相公自济宁回来。急向家中去看,邓祥说大相公往程爷这里来,所以急转到这里。"嵩淑喜道:"王象荩你好呀!"王象荩道:"小的不敢当此一问。"嵩淑道:"你且跟相公回去,说完你的话,我还与你有话说。我在家等你,你可就来。"王象荩答应了一个"是",主仆相随而归。

第七十一回 美珍楼白菊花受困 酒饭铺众好汉捉贼_续小五义(清)石玉昆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中国古代小说

      

 

第七十一回 美珍楼白菊花受困 酒饭铺众好汉捉贼

 

  且说蒋爷进去,见大众一个圆桌面,要了许多酒菜,有喝的有不喝的,蒋爷这一进来,又添了些个酒菜。忽听扶梯一响,噔噔噔上来一人,看了看又下去了。艾虎说:"这个叫飞毛腿高解,是个贼。"徐良说:"别嚷!白菊花到了。"蒋爷说:"怎么见得是白菊花到了哪?"徐良说:"这是白菊花的前站,还有个病判官周瑞,他们三个人总在一处。"

  正说之间,又听扶梯一响,头一个就是白菊花,武生相公打扮,第二个是高解,第三个是周瑞,三个人仍是一路而行。依着白菊花绝不上南阳府来,是叫飞毛腿高解、病判官周瑞两个人苦苦相劝,晏飞想了想,才点头随着他们走的。白菊花另有个主意,他是想找他那个相好的妇人去,那妇人也离团城子不远。他意欲让他们上团城子,自己单找那妇人去,见着时节,就带着她上姚家寨。可巧到了五里新街,天气尚早,假说在此处吃酒,盼到天黑,自己好脱身。来到美珍楼,又恐怕山西雁在这里。飞毛腿说:"待我进去看看。他要在这里,我跑的快,就先下来送信,若不在这里,咱们进去吃酒。"故此,飞毛腿先上来。到了上面一瞧,并没有多少饭座,可见着东雅座里有些个人,隔着那斑竹帘子实在是看不出是谁。他想焉有那么凑巧的事情,老西绝不能在这里。一回身下楼出来,告诉白菊花楼上无人。晏飞同周瑞进了酒铺,复奔楼梯,到了上面,白菊花总是贼人胆虚,尽往东间屋中看了又看,就是看不真切,皆因有那竹帘子挡着,总疑惑山西雁在屋中吃酒哪。复又扒着南边隔扇,往下一看,一院子尽是酱缸,一口挨着一口,还有两个人在那里晒酱。他就靠着那南面隔扇坐下,正对着楼口,倘若徐良从下面上来,他好一翻身就从那隔扇往酱园里逃跑。高解、周瑞在旁边,三人坐下,走堂的过来问:"三位要什么酒菜?"周瑞说:"要一桌上等酒席,三瓶陈绍。"不多一时摆列停当。高解斟酒,三个人轮杯换盏,虽吃着酒,晏飞不往往东屋瞧看。正在疑惑之间,忽听楼梯又响,噔噔噔又上来一人。见那人一身素服,生的五官清秀,面如少女一般,到了楼上,也往东里间屋内瞧了一瞧,看了看白菊花,自己奔到西雅座去,叫过卖要了半桌酒席,自己一人在屋中饮酒。你道东屋里人怎么不出来捉拿三个贼寇?见三人上来,徐良低声告诉,哪个是白菊花,哪个是周瑞,哪个是高解。众人就掖衣襟挽袖子。智爷说:"别忙,待着他们定住了神的时候,我们大家往外一蹿,一个也走脱不了。"故此全没出来。后又上楼这个人是白芸生大爷。他奉旨回家料理丧仪,众事已毕,奉婶母、母亲之命,早上京任差,带着手下从人,乘跨坐骑,离了自己门首,直奔京都而来。正走在这五里新街,大爷觉得腹中饥饿,又看这座酒楼簇新的门面,下了坐骑,进了饭铺,叫从人在楼底下要酒饭,自己上楼。他也没看见里间屋中是谁,倒瞧了白菊花几眼,见周瑞、高解的相貌定不是好人,自己奔西屋里去了,要来酒菜。喝了没有三两杯酒,就听东屋里一声叫喊,如同打了一个巨雷相似。芸生一听,好似三弟的声音,往帘内一看,由东屋里蹿出许多人来,头一个就是徐良。只听他说:"三个人才来呀!老西死约会,不见不散。"一低头就是紧背低头花装弩,"嘣哧"一声打在白菊花头巾之上。也是晏飞的眼快,如若不然,这三枝暗器,就不好躲闪。白菊花一听是老西说话,就站起身来用脚一勾椅子,那张椅子往西一倒,就有他退身之地了。双手一扶桌子。见徐良冲他一低头,他也是一低头,紧跟着右手一枝袖箭,白菊花往左边一躲,就钉在隔扇之上了。徐良左手一枝袖箭出去,白菊花往右边一躲,嚓的一声,在耳朵上微点了一点。邢如龙瞪着一双眼睛骂道:"白菊花狠心球囊的,我是替师傅一家报仇。"说着,抡刀就剁。邢如虎也是破口大骂,剩了一只右手,也是提刀就砍。晏飞瞧着两口刀到,就把桌子冲着二人一推,哗喇一声,俱都合在刑家弟兄身上,两口刀全都砍在桌子上,把邢如虎撞了一个筋斗。白菊花回身要跑,早被智化把他拦住,迎面就是一刀,白菊花拉剑要削智化这口刀,展爷那里早就发了一枝暗器,晏飞总是躲袖箭要紧,一扭身躯,那枝袖箭打出楼外去了。晏飞蹿上西边那张桌子,艾虎先就上了板凳,对着淫贼就是一刀。白菊花用宝剑往上一迎,打算要削艾虎这口刀,活该自己倒运,就听呛啷啷的一声响亮,眼前火星乱迸,皆因是二宝一碰,故此才火星崩现,把艾虎也吓了一跳,白菊花也吃惊非小。艾虎低头一看自己的刀,连一丝也没动。白菊花一看自己宝剑,又磕了一个口儿。这时从西来了一宗物件,叭的一声正打在他的腮颊骨上。却是白芸生见大家动手也从里间屋中出来,先就冲着白菊花打来一块飞蝗石子。展爷赶过去就是一剑,晏飞往旁边一闪,刚刚躲过,山西雁就是一刀,晏飞直不敢还手,也是一闪,紧跟着艾虎又是一刀。晏飞看这势头不好,料着今天在这楼上要走不了。躲过了艾虎七宝利刃,白芸生的刀到,将要拿宝剑削玉面小专诸的那口刀,徐良在旁提醒说:"大哥小心,他那是宝剑,见兵器就削。"芸生一听,把刀往回一抽,呛啷一声,把刀尖削落,也把白芸生吓了一跳。晏飞打算要走,大众把他围裹上来。

  这个过卖没见过这个事情,只吓得东西南北都认不出来了,口中乱嚷说:"可了不得了,楼上反了,刀枪的乱砍。"也找不着楼门在哪里了,好容易找到楼口,一步就跨出去,咕噜咕噜,就滚下楼去,摔了个头破血出,也顾不得疼痛,到了底下爬起来就跑,口中直嚷:"反了哇反了!"底下的酒饭座也并不知楼上是甚么事情,只听见呛啷啷刀剑乱响,也有趁乱不给钱的,有吓跑了的。下面之人,一拥而散。上边的人,身法玲珑的全上了桌子,圣手秀士冯渊不敢过去与白菊花交手,他怕那口宝剑,会同蒋四爷围住飞毛腿高解三个人交手。邢如龙、邢如虎围着病判官周瑞三个人交手。艾虎正与晏飞动手,飞毛腿高解瞧出一个便宜来了,对着艾虎后脊背,飓的就是一刀。艾虎一回手,呛啷啷把高解这口刀削为两段,高解一纵身,就从蒋平脑袋上,蹿出隔扇之外去了。徐良嚷:"飞毛腿跑啦!"蒋爷说:"交给我了。"就尾于背后,跟将下来。飞毛腿飘身下楼,脚踏实地,蒋爷也就蹿下来。这二人一蹿下楼来不大要紧,把两个晒酱的吓的几乎没掉下酱缸里。徐良见飞毛腿一跑,回手掏出一枝镖来,要打白菊花,见围绕的人太多,从这个桌子上蹿在那个桌子上,来回乱窜,又怕打着别人。一想也罢,看病判官那里清静,对着周瑞飓的就是一镖,只听见噗哧一声响亮,当啷啷撤手丢刀。要问周瑞生死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73 回 山东马独龙口养病  赛铁盖藤萝营投军_康熙侠义传(清)贪梦道人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中国古代小说

      

 

第73 回 山东马独龙口养病  赛铁盖藤萝营投军

 

  诗曰:

  王孙去不返,马足共车轮。

  万里连天色,终年出塞人。

  几经金海雪,不见玉关春。

  曙夜寒塘梦,相思愁白苹。

  话说差官禀报张广太 :"有天地会带四五万贼,杀奔独龙 口而来 。"张广太慌忙来至外面掌号,调齐大队,撇下探马前 去哨探。探马走后,有姜玉由江苏副将衙门来给广太请安,说:

  "我婶母从衙门内挪出来了,搬在王协镇的前院住,叫我来问把家眷接在这里来,还是在那里住?"广太说 :"你先别议论 那个了。眼下贼匪来抢独龙口,我这里就是五百兵,河里还有王爷的五百只战船,是你张伯父张大虎承管。若要失了独龙口,那时之间王爷的战船被贼人抢去,把这里道路截住了,王爷没归路,那还了得!还有一件:你马伯父在这里伤寒病又反复了,不知何日才能好。倘若关城一失,天地会恨你马伯父入骨,必要把他碎尸万段 。我派四个人跟着你,把你马伯父搭在船上, 然后把他送到江苏避兵,那时间你再打听我这里的吉凶。若要天子的洪福,我将贼人杀退,那时之间也算是一件奇功。倘若

  不祥,我死在此处,你将我的家眷送归河西务,连你马伯父一并在我家中度那太平的岁月就是了。此一时,你快去把你马伯父搭到船上,快回江苏去吧 !"

  姜玉带着四个人到了书房之内,只见成龙在床上躺着昏迷不醒 ,过去叫人把他扶起来 。山东马把眼一瞪,说 :"你是 谁 ?"姜玉说 :"马伯父,是我 。"成龙说 :"原来是姜玉,你干什么来了?"姜玉说 :"马伯父,外边有天地会八卦教带 着五万人马,来抢独龙口。我请马伯父跟我上船去,先逃奔苏州,然后有什么事再说吧 。"成龙说 :"拿着我的刀 。"姜玉 一回头,见那四个人俱皆逃走,自己又搀扶不起马成龙来,成龙又走不了 。无可奈何,自己拿着成龙的大环金丝宝刀,说: "马伯父,也不必逃走了,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两个,咱们爷俩死在一处就是了 。"

  正说之际 ,听得独龙口正西一片声喧,杀声不止。此时, 张广太带着兰守备与千总、把总、外委等,带领五百官兵,在独龙口正西列队。只见那正西尘头大起,土雨翻飞。少时,有无数的贼军杀奔前来,旌旗无数,遍地俱是贼队,左右是马队,当中是步队。内中有为首的头目,是老会总任山。

  书中交代,任山自福建会馆逃走,至四川峨嵋山通天宝灵观,奏明了苏州之事。后来吴恩在湖南、湖北、浙江等处,势如破竹,任山他管理粮台事务,前部正印先锋官李长荣。只因王爷在湖北湘江口北岸扎队,贼人在南岸扎营,两下里有两个多月。王爷暗渡了湘江口,一直杀入贼营之内。吴恩退归襄阳城内,大家商议说 :"神力王带大兵已然过江,你我该早作准 备才是道理。"有粮台会总说 :"督会总不必着急,我有一计, 管保要取浙江、江苏两省,势如破竹,不费吹灰之力,管保垂手可得。"吴恩问:"有何计 ?"任山说 :"臣请得精兵五万,

  进征独龙口,拿获张广太,截住清营的粮台,以断他人的归路。

  兵无粮自乱,那时会总爷可以一阵成功。我绕道进取独龙口。"

  吴恩说 :"甚好。正月初六日,你带五万大兵前去,兵伐独龙 口就是 。"

  过了新年了,那一日,任山统带马步队大兵,绕道杀奔了独龙头。那一日,到了独龙口西村口,只见那张广太带五百官兵前面列着队伍 ,任山传令扎队。前部先锋官铁锤将赫大雄, 坐骑乌骓黑马 ,手挟浑铁八楞轧油锤,本领高强,艺业出众, 乃是当世的英雄,催马来至阵前,大喊 :"张广太出来,与我 分个高低 !"张三大人骑的是一匹花斑豹马,苏州那边的朋友 送的,自己拧枪就要出去。旁边守备兰秀亭说 :"总镇大人不 必着急,待我前去拿他就是 。"说罢催马,一直奔两军阵前。 见那赫大雄头戴皂缎色将巾,金抹头,二龙斗宝,鬓插白鹅翎儿 ,身穿皂缎色蟒箭袖,腰束英雄带,足登青缎子快靴, 手擎一对镔铁轧油锤;面赛乌金纸,黑中透亮,环眉大眼,怪肉横生 。一见兰秀亭 ,他把那锤一摆,说 :"来者可是张广 太 ?"兰守备说 :"贼人要问 ,我乃独龙口本汛的守备,姓 兰,名秀亭。小辈通个名姓 !"那赫大雄自通了名姓,抡锤就 打,兰秀亭用枪分心就刺。二人大战十数个回合,赫大雄一锤把兰大老爷的枪磕飞 ,又一锤把兰秀亭结果性命,死于马下。 这一边有一个千总吴永太也被贼人所杀,把总周德凯出去也被贼人所杀。众官兵人人担惊,个个害怕。

  张广太把自己座下的花斑豹一催,一声喊骂说 :"妖人休 要这样无礼,我必要结果你的性命!"说罢,拧枪就取赫大雄。

  贼人睁睛一瞧,说 :"来者可是张广太 ?"那边三大人一听,说 :"正是你家大人!你不必多问 !"赫大雄瞧着,心中甚是有气,说:"张广太,我正要拿你,与我那会中人报仇雪恨 !" 

  广太本来马上就不成 ,今天是真急了,料想 :"那贼势浩大,这座独龙口不能保守,念圣上皇恩浩荡,这一条命我也不能逃了 。"催马出去,到了两军阵前,拧枪照着赫大雄前心就是一 枪。赫大雄用锤往外一磕 ,张广太如何是他的对手 ?那支枪"嗖"的一声撒手,崩出去有四五丈远。张广太的马就往南一转头,纵辔加鞭,一直望正南跑去 。那赫大雄催马往前追赶, 说 :"张广太,你往哪里走!我来结果你的性命 !"三大人马正往南跑,心中说:"我成龙马大哥不知此时如何办理 ?"又 一回头,瞧见贼人追下来了,自己恨不能肋生双翅,飞上天去。

  自己正在急难之间,见前边大路拦住,东西有一道沟,沟的南边有一个大松树林儿。那沟有六尺多宽,这马到了那里,不敢往那边跳。后面赫大雄离着四五丈远,摇锤直嚷说 :"好一个 张广太,今天你往哪里逃走?我必要捉拿你,去见我家老会总 !"张广太真急了,一纵辔,那马往南一蹿,前腿过去,后 腿蹬空了,几乎落在沟内,那马上也上不去。贼人一瞧,哈哈大笑,说 :"张广太,你还往哪里逃走 !"

  三大人正在危急之际,只见那边树林内大吼一声,蹿出一位猛愣英雄,说 :"贼人休要伤我家总镇大人,待我先把你拿 住 !"说罢,一抖手中那一杆浑铁点钢枪,过来先把张广太那 一匹马给拉上沟的南边,他一纵身蹿过了沟北,照着那赫大雄前胸就是一枪。赫大雄用锤招架,二人杀在了一处,一个在马上,一个在步下 。张广太在那南边马上,定了定神,心中说: " 此人好俊本领 !我也不知他是哪里的人 ,如何能够救我 哪?"

  话分两头。救张广太的这个人,是哪里来的?为什么就知道张三大人往这边败呢?说书的先就说过,一张嘴难道两下里话。救张广太这个人,就是在邢台县与成龙、梦太在店中分手

  的那个高杰。自梦太给了他五十两银子,他就想着要回家,自己又想家中无事,他就往这浙江地面来了,银子也花完了。他那一日到了这独龙口,正西有一个藤萝营镇店,他剩了一百多钱,他也饿了,瞧见有一个洼笊篱的小店,座西朝东的篱笆门,里面正房三间,高杰就进去了。见了里面有一个小店的掌柜的,年约五十多岁,身穿蓝布夹裤夹祆,黄脸膛,有几根胡子,一见高杰进来,说 :"来了吗 ?"高杰说:"来了。你这店中管做饭吗?我这里有钱给你,管我吃饱了就都给你 。"说着,扔 过去那一百钱。店内掌柜的一瞧,说:"你吃饼一斤够不够?"

  高杰说 :"饱了就够了 。"那开店的没有听明白,也就给和面烙饼。他心中说 :"除去店饭钱,我还多剩你好几十钱哪 。"

  正和面,又来了几个作小本经营的,也就大家都要吃饭。那店内就是掌柜的一人,先烙得三斤饼,是大家伙的。高杰拿过一张就吃,别人也不知道他是烙了多少斤面,店中掌柜的只顾忙,那里还照应得到。他又烙得了两张,一回头要搁在那边,一瞧短了四张饼 ,问 :"谁拿了去 ?"大家说 :"你瞧不见那个大汉在那里吃吗?"掌柜的说 :"就有你一斤.你为何吃二斤 呢?别吃了 。"高杰说 :"还没有饱呢 。"大家都说 :"你多买面就吃饱了 。"众人大家分着吃。有一个人正吃着呢,外面 进来一个熟人,连忙过去让人去了。高杰把人家的饼都给吃了。

  那人一回头,见已然吃完了,说 :"你为何吃我的饼?"高杰 说 :"你不吃放在那里干什么?我吃了与你无关 。"店内掌柜的说 :"怎么着?吃了人家的饼,还说与人家无干?人家花钱 买的 !"高杰说 :"我既然吃了 ,你拿刀来把我的肚子划开, 掏出来吧 。"那个人说 :"得了 ,掌柜的你就不必与他说了, 我送给他吃了,我再吃别的。"那高杰躺倒炕上就睡,吃得饱,睡得着。大家都说 :"店中的掌柜不该留他住 。"开店的也没

  有话了。一夜无话。

  次日天明起来,大家住店之人都走了,高杰醒了说 :"店 家,你给我预备些个什么吃的我吃?"店中掌柜的说 :"你自 己到大街练几趟木棒,就有人给你钱,你再吃饭也不晚 。"高 杰说 :"有理 。"自己出店,到了十字街人马多处,他站在当中,把那房椽子一摆,说 :"来,来!你们瞧我练一回 。"使动如飞,正练得高兴,招了有好些个人。练完了,大家给扔了不少的钱。只见那边过来一人,一伸手拉住高杰。不知此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三回 莽和尚大闹盘石岛 花子羽搭救碧霞僧_雍正剑侠图(清)常杰淼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中国古代小说

      

 

第七十三回 莽和尚大闹盘石岛 花子羽搭救碧霞僧

 

  上回书说到碧霞莽和尚路过盘石岛,有贼人行劫,船家李三从水里跑到岸上,船也给捅漏了。莽和尚气往上撞,亮出刀来,长腰下到水里。开目视物:嚯!船底下还有不少的水鬼子兵。十个一排、十个一排得有三、四排,每十个人里头有一个头目。每人手里拿着两样东西,一样是纯钢打制的一支架,像个笔尖,特别特别的尖,也叫禹王砸。攥着把,就等于攥着胳膊一样。

  右边这个手上拿着一个什么东西呢?拿着一个小锤,这个小锤跟一个甜瓜头一样,这叫金瓜。那么,禹王砸是干什么的呢?传说是当年大禹治水留下凿船用的。水鬼子兵在水里看不清东西,所以手里拿着个小鼓,在水里头一摇,"波啷波啷"响,能传声。要不然,在水里头你什么也听不见,他就作为号令。说船到了,拿这东西一摇,九个伙计听到信号就知道奔哪个地方,摸到船底下攥着禹王砸,就凿船底。这个鼓叫诸葛鼓,为什么叫诸葛鼓呢?因为是诸葛老先生留下的。看起来,贼人是有计划的要把碧霞的船凿漏了。水底金蟾碧霞僧能不着急,能不生气吗?敢情这里头有事,确实要找碧霞和尚报仇。水底金蟾碧霞僧不是把麻面分水鳖蔡虎捅死了吗,为救这谭灵仙主仆二人,治死麻面分水鳖蔡虎。那么,蔡虎这个女朋友,就是送子郎王丽娥,她并没在家里。她尾随也出来了,藏在小树林里一个黄土坡前。大和尚碧霞把麻面分水鳖蔡虎给戳死,而且还把他埋到了松林以内的坟里,她全看见了。

  唉!王丽娥一阵难受呀!眼泪汪汪,切齿咬牙,愤恨和尚。你把我的丈夫蔡虎给杀了,我自己没什么能耐,我报不了仇,可是我也得设法报仇呀!我不如赶奔盘石岛前去送信。

  这样,送子郎王丽娥从边漪镇起身,换上素衣裳奔了盘石岛。有一个头目,叫刘成,带着几只小船在了望一切,一看这个女的长得又挺俊,便摧船过来。"嘿!干什么的?慢往前进!"刘成一喊,王丽娥这船慢慢地停住:"众位大哥多辛苦,我到这来要见老寨主勇金刚蔡方。""哟!你是干什么的?你是哪位?"刘成这么一喊,船可就过去了。王丽娥道:"我就是本寨蔡老寨主的儿媳,少寨主蔡虎之妻。"王丽娥说话眉目含情,死乞白赖地看着刘成。刘成一想:哟!我们少寨主长得那寒碜,嘿!这小媳妇长得那么好,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哟!原来是大嫂子。我是小头目刘成,我请问你,你到山里头干什么来啦?""我找我的公爹前来报信,我丈夫蔡虎被人给杀了!""什么啊?"刘成这么一听,心里可乐,"哈哈哈,大嫂子呀!"

  王丽娥这么一琢磨:我丈夫死了,他怎么这么乐呀?刘成道:"大嫂子,我刘成今年可都二十六啦!说真的,在山里头当个小头目,每月发一两五钱银子,我连蒙带诈的每月能收入三两多。这些年我可没少攒,我攒了有二百来两的银子。大嫂子,想不到我们少寨主蔡虎大哥叫人家给害了。大嫂子!看来你是居孀守寡了。""啊!不错呀,我丈夫死了。""哎嘿!大嫂子,不要紧。那少寨主蔡大哥死了,我还盯着呢!"王丽娥心说:你也不拿镜子照照你自己,我闭着眼摸也摸不上你的脑袋呀。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是自己不愿意得罪他,怕他得罪了不给往里通禀:"唉,自从我丈夫死后,我心绪不宁。真的!刘大兄弟,等我把事情办完以后,我再找你,咱们再商量,有死的有嫁的,这也不算什么!"刘成一听心里这美呀:"好了大嫂子,我给往里通禀。"转身驾小船往里走,来到这山口下了小船,就飞奔大寨。进厅单腿打扦:"报!启禀大寨主,外头来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妇人,她自称是少寨主蔡虎之妻,前来给您磕头,拜见公爹来啦!""哼?"蔡方心想:我儿子蔡虎离开山寨好几天了,这叫什么话?"叫她进来!""是!"刘成转身形往外走,一直来到山口,一招手小船来。"大嫂子,我看老爷子那意思可不太高兴。大嫂子,你要进去可加点小心!""好吧。再不高兴我也要来!"送子郎王丽娥跟着刘成往里走,进三道寨门,一直来到大厅前,挑帘栊进来。

  刘成往这里一站:"大嫂子赶快过去行礼!上垂手老爷子就是您的公公,下垂手就是您的叔叔,二位老寨主。"送子郎王丽娥假装着心酸难忍,扑籁籁掉下眼泪,跪下道:"儿媳王丽娥拜见公公、叔叔!"蔡方一瞧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是好人:"你叫何名?""儿媳名唤王丽娥。""我儿并没婚配,哪来的儿媳?"王丽娥虽然是没羞耻的女人,她脸也红啦:"公公,您老人家不要这么样说!我虽然跟您的令郎蔡虎没有举行什么仪式,但是我们早已是夫妻啦。""哼!来此何干?"王丽娥就怎么来怎么去,怎么碰上一个有钱的公子,我想下手作案劫他,由我丈夫来帮忙。不料想在黄土坡前,有个和尚赶到,要行侠仗义,要保护这有钱的公子。我丈夫蔡虎过去跟他一动手,他把我丈夫一掌打死。公公啊!小女子我没有多大能为,我丈夫想不到死在凶僧之手。您一定设法找凶僧给我丈夫报仇雪恨!""唉呀!"蔡方一阵难过:蔡虎呀蔡虎!我劝你在山里头忍着,不要在外头胡作非为。你充耳不闻,执意不听,到现在命丧黄土坡。"贤弟!"他转向青面瘟神韩成道:"你侄子死去,凶僧如此猖獗,此仇焉能不报?""哥哥,报仇是应当的。不过这个女子,让她到哪里去?""贤弟,愚兄自有安排。王丽娥,你跟我的儿子蔡虎不是正式的夫妻,念你报信有功。来呀!把她轰出盘石岛。"王丽娥离开盘石岛清水河,回到边漪镇家中,稍微地归置归置她走了。上哪了?她奔了晋北宋家峪,后文书自有交待,暂且不提。

  勇金刚蔡方把精明强干的小头目叫过七八个来,各带利刃下山寻找凶僧。刘成在山口往四外寻视着,远远地就看见船头站着个和尚。他马上来到大寨内,报告了勇金刚蔡方。蔡方传命令,"嚓啷啷"一棒锣响,带着韩成、小头目、兵丁就冲到山口,立刻派下五队水鬼子兵,下水凿船底。水底金蟾碧霞一看这水手跑掉,这船是完了,碧霞僧亮刀就下水了。好嘛!嘁里扑哧

  他就这么一宰,哗,红了一片。就这么一会的工夫,叫他宰了有十几个。小头目一瞧:这个和尚可凶,立刻一摇诸葛鼓,"唰啦啦"全退了。碧霞和尚踩着水就过来了,露着半截身举着刀:"嘿!弥陀佛,善哉呀,善哉!尔等竟敢抢劫于我,老僧要你的命!"来到大船上抠船弦,"噌"一下就上来了。

  勇金刚蔡方、青面瘟神韩成各亮军刃。蔡方把镇铁虎尾三节棍也抄起来,高声喝喊:"凶僧,你叫何名?""弥陀佛,好贼寇!老僧乃大道娘子关核桃园关帝庙的主持,水底金蟾碧霞。贼人,你是哪个?""老夫勇金刚蔡方,这是我二弟韩成。我问你,是不是你今天在黄土坡杀了一个人哪?""啊!那麻小子,尽办坏事,意欲行劫,老僧身为侠义,焉能容得?一掌击死他,那个女贼跑了。老僧才来到此处,与你何干?"勇金刚蔡方一瞪眼:"好凶僧啊!治死你凶僧,给我儿蔡虎报仇雪恨!""哗啷"一抖镔铁虎尾三节棍盖顶就砸。当场动手,十几个回合。韩成可瞧的出来,我哥蔡方绝对赢不了碧霞。相反的,如果我哥蔡方赢不了他,那我青面瘟神韩成过去也是白搭。

  只能智取,不能力敌。青面瘟神韩成在后头搭茬:"好凶僧!二寨主韩成在此。"韩成一举青铜刺照着和尚就扎。和尚"鹞子翻身",一调脸拿刀背一挂,"顺水推舟"就抹。韩成一矮身,缩颈藏头走底盘,青铜刺扎和尚脚面。

  和尚碧霞脚后跟一点船板,纵身行往后一退,"虎坐坡",出去有四尺。韩成可就喊上了:"哥哥!马上传命令,船只后退,咱与他江岸上一战。"蔡方马上传命令:"船只后退!"退到寨门前,船只都靠岸了,大家伙儿纷纷下船。韩成一纵身也下船了:"凶僧,敢与你家寨主爷山内一战?"和尚心说:我两个圆笼也没了,衣钵、戒牒也没了,人家水手小船也叫你们捅漏了,我跟你们绝对完不了。"弥陀佛!畜牲你往那里逃跑?"压刀就追。

  韩成还是真快呀!顺着头道寨门往里跑,没人敢拦,进二道寨门就奔了大寨,但他没奔大寨,他就顺着寨门进来往东。东面有房子,青面瘟神韩成走月亮门,他垫步拧腰,"噌"地一下就窜进去。和尚也是上当,"弥陀佛!你哪里走?"他一进月亮门,脚尖一点地,坏了!一块翻板"咔嚓"就把和尚扣在这里了。"嚓啷啷"一声响,刀扔了,"扑嗵",就摔下来。好在这是净坑,净坑里头没有什么弓弩,没有什么别的埋伏,只是干石灰面。一呛,和尚一身的水,一沾石灰,满身皆白。勇金刚蔡方派人用钩杆子搭。水底金蟾碧霞僧睁开了眼睛,见钩杆子下来。他知道,他有心不让钩杆子挨着自己。

  碧霞一想:别价!搭不上去,就把我扣在这里,不见天日也不好受。这样,他两只手抓住了钩杆子头,把他给搭上来了。搭上来就被四马倒攒蹄捆了个结实。送进一间屋子,里边有将军柱,把碧霞和尚捆在将军柱上。嘿!这倒好,倒剪着二臂,腿也捆在上边,纹丝不动,碧霞和尚倒不在乎,就是身上有点难受。和尚一想: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死活不了。我呀,困了,睡觉吧!一低脑袋,慢慢地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大工夫,一阵凉风进来,把他给吹醒了,就看脖子后头有人吹气。"谁呀?弥陀佛,弥陀佛!"和尚心说:我是庙里的主持,我是出家人,鬼神之事我一概不信。怎么回事,你是谁呀?跟老僧开玩笑。嗯?

  我还告诉你,我和尚皈依三宝,秉教沙门,念经守法,长处不提,短处不掐。

  不杀生,不害命,保护良善,你是神你就归庙,你是鬼你就归坟。如果你不是神不是鬼,你是五大门,胡白黄柳灰,在此戏耍老僧,老僧就要胡骂你!

  刚想到这里,身背后转过一个人来。"碧霞,你好大胆量!"碧霞和尚一瞧:正是撺掇好些个小孩,赢我十两银子,管我热汤面,候我船钱,冒充我师叔的那个小孩,乐嘻嘻地站在眼前。"啊,你又跑这来啦!两次三番冒充我的师叔,你是谁?赶紧说出来!""哈哈,碧霞,我是谁?我是你师叔。乖乖地叫我三声师叔,解开你。不叫,我不管你!""嘿!你胡说八道!你胎黄未退,乳臭未干,老僧已经奔七十岁的人了,怎么能叫你师叔?弥陀佛!"

  "碧霞,你敢不叫我,你要知道,我年小辈大,你不叫师叔还敢骂我?以小犯上,你好大胆!将来我好好叫你师父管教于你。""你说此大话!我师父什么岁数,你怎么能跟我师父论弟兄?老僧也比你大上五十多岁,你这是怎么的,你找我便宜!""看来碧霞你是绝对不叫?""我不能叫。我叫了你,我多寒碜!""我要拿出点东西,给你看。"这年轻人一伸手就把长条的包袱拽出来,包袱皮打开腰中一围,军刃怀中一抱:"碧霞,叫不叫?"碧霞一瞧:"我叫师叔哇!快快救命!""真叫师叔,那我就救你!"

  原来这个年轻人,家住在山西太原府寿阳县花家寨,姓花名纯表字子羽。

  师父给起的外号叫银面仙童花纯花子羽。清真大爸,他父亲排行在四,叫神枪花旺花逢春。花四爸也是祖传的能耐,跟前门外东光裕镖局。花四爷跟花四奶奶只生了这个男孩。有一次,花四爸保镖到太原府,由北京奔太原,要路过自己的家门。这一天来到寿阳县姜家屯,遇到一伙强人要劫镖,幸遇碧眼金睛佛老剑客姜达救助,自此常相往来。一次镖车路过姜家屯,花旺把儿子花纯带来寄住,说是回来就带走。一晃就过了几天,老人家姜本初就感觉到这个孩子很勤俭,就跟书童一个样,伺候得老人家无微不至,能做到眉听目语。哎,爷俩还越呆还越近乎。可就这一气儿就过半个多月。吃完早饭以后,爷儿俩在屋里坐着。"花纯哪!""老人家!""怎么你父亲还不来呀?"

  "老人家,我爹爹上哪?""你父亲不是上我这来,把你带走吗?"花纯摇头:"不来了。""啊,为什么?""哎,这话怎么说呢!有一次,我爹回家来就问我,花纯你这辈子愿意露脸,你愿意现眼?我说我当然愿意露脸。我爹跟我说,孩子,为你我这能为,一生碌碌无为,下也不算下,叫上也够不着,我就在你叔叔李国良那里凑合着过了大半辈子。说话我就老了,孩子你出身在武林世家,从你爷爷到我这全是练把式的,如果你一下武艺不会,怎么能说你是衣钵传人呢?但你要想会,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就跟爹爹学。孩啊!爹爹这两下你也知道。我一招不留不藏私,我倾囊相赠你,能练到我这个份上,看你的聪明看你的天资都很好,未免有点屈才呀!你要打算不出家门跟我学,那将来可就现眼,总打败仗。""对,您说得对,我还是愿意露脸!""你要是愿意露脸,现在有这么个机会。我保镖路过姜家屯,叫老剑客爷姜达把贼人给赶跑了。我们爷儿俩有这一面之缘,我要瞪着眼让孩子你去,到那拜师,人家决不收。人家弟子都不干,人家弟子们都七八十、八九十了,人家能收你吗?人家不。但是把你寄存姜府我就不去了,凭你的能为,让老人家教你个三招五式。三年五载,孩子,那你就算露了脸啦,比爹爹我就强多啦!"二爷姜达一听,"噢!合算你爹把你搁在这就不来啦。"

  "可不吗!让我跟你学能为。""噢,你怎不早说,我就给你现打个炉灶,现请一个清真大师傅。好吧,既然你父子有这心,老夫我没事,我就教教你,解个闷吗!"把西院收拾出来,单请一个清真大师傅,现盘的灶,锅盘碗都是新的。又花钱雇了一位五十来岁的老人,就伺候花纯一个人吃吃喝喝,洗洗涮涮。选个好日子正式拜师,这才开始教。

  花纯有腰有腿又会小拳,姜二爷在这个基础上可就教上了。一教这孩子,把老剑客爷的高兴逗上来,这孩子又聪明又伶俐又知道刻苦用功。老人家越教越高兴,这才把二五更的真功夫,内外两家的真本事教给花纯了。

  光阴荏苒,日月如流,转眼间就十二年半,这孩子都二十了。老人家原有三对鹿角棒,姜二爷自己留一对,大弟子水晶长老亚然和尚有一对,这一对就给自己这小徒弟了。给他起个外号叫银面仙童花纯花子羽。"子羽啊!一晃你爹爹把你交到这十二年了。""可不是嘛!""直到今天他也不来。"

  "这个您放心!在家里头我们爷儿俩就商量好了,他人不会来的,怕分散我的精力。不能专心致志地跟师父学本领。""对!可有一样啊,孩子啊,在我的门户之中你是个小孩,你才二十岁呀!我那师孙子都有上百岁的啦。七八十岁,八九十岁,这人家承认你啊?""师父!常言说:萝卜小长到背上了,谁叫您把我收下了。三炷香两支蜡,我给您请安啦,我总算拜师啦!"

  "对,我有主意。"二爷姜达撒请帖,大部分都是弟子一辈的,或者在往下孙子一辈的。主要飞天金睛鼠胡林得来,胡大爸来了。到这之后,噢,给老剑客爷姜达一行礼。您说这就不少呢,一二百口子呢。一辈的,两辈的,三辈的,能来的,做师傅的都给带来了,不知道老剑客爷姜达有什么事。

  给姜二爷行完礼说:"您给我们都叫来有什么事呀?""想你们啦!我这么大年纪有今个没明个,你知道哪天圆寂啊!请你们吃顿饭。""噢,您请我们吃素饭啊!""不!我这回请你们吃荤的。"摆上酒饭一瞧:全羊席,都是清真席面,牛羊二肉。大家伙儿一吃还真香!这顿饭吃完了。姜二爷道:"我跟你们说点事。""什么事您哪?""我收个小徒弟,今天跟你们见见!"

  "啊?"大家伙儿一听,都愣了眼了。"老爷子您这是怎么了?您师孙都七八十岁了!"说真的,谷道远没把北侠带进来,北侠多大岁数了,像童林都三十多岁了,这也是花纯的师侄。"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您又给我们找个小师叔。这什么事呀!""那也没法子!"胡大爷把花纯领出来了。凡是同辈的师兄弟,第一个先得给胡林行礼,这是真正的大师哥。由胡林给介绍,花纯挨次的给师兄们行礼。这毫不客气,二爷姜达这里瞧着:"给你们可都行礼了。你把你们自己带的徒弟过来见礼,行礼叫师叔!"这里都见过礼了,二爷姜达可跟大家伙说了:"你们本人来了。你们的徒弟下一辈有没到的,你们给送信,必须把信送到。不管在哪里,我徒弟花纯只要一亮鹿角棒,就得趴地下磕头,该叫师叔叫师叔,该叫师祖的叫师祖。咱甭管岁数,就以这鹿角棒为准!可有一样,到了时候有不认得,我这老徒弟回来一告诉我,我也不找他的徒弟,我就找他师父,我跟他师父算帐!"大家一听这老爷子又犯脾气了,跟着说好的:"您放心吧!一个头磕在地上了,是咱本门的人啦,谁敢不认哪!"事情就算过去了。

  花纯带着鹿角棒,回家探望。等到家才知道,老爹爹神枪花旺已经不干啦。先是金弓小二郎李国良把花旺荐到贝勒府,因为李国良认识大管家何吉、二管家何春。在那个年代,你要认识大总管何吉、二总管何春,你就打安定门打着滚走,滚到永定门,也没有一个人敢过来拦您。一跺脚,北京九城乱颤。说四贝勒府的大总管是我的朋友,那还得了吗!李国良跟何吉、何春就是朋友。这样,就把花四爷介绍到北城根四贝勒府当教师爷。那个时候不叫雍亲王府,因为康熙皇上还没给他加封亲王呢。没想到,没几年光景,来了个更头童林童海川。五小闹府,神枪花旺花四爷没保护得了王府的财产。您是看家护院教师爷,可叫人家更头来把这偷盗的贼打跑。花四爷一害臊,留了个纸条,走啦。到东光裕镖局把这事跟李国良一提,卷铺盖回家,花四爷就回山西。童海川由更头就升任了教师爷。

  花四爷到家呆了二年,没想到花纯回来了。老两口子当然高兴,一瞧儿子也长大了。坐下来细问,花纯实话实话。花四爷一听:"你别给我吹!不错,是剑客爷教给你。既便是剑客爷教给你,你本身是有点本事,可你说的天花乱坠,我不服!"花纯一笑:"您要不服,咱爷儿俩到院里比划比划!"

  花四奶奶一听道:"你们两个别比了,你们俩比什么劲呀!儿子把爸爸打了娘也心疼,爸爸把儿子打了娘也心疼。"花纯说:"没关系,我们爷儿俩不是真打,点到而已。""我得在旁边看看。我不放心!"花四奶奶出来瞧着。

  花纯下了场子,往这一站。花四爷往前一滑步,滴溜儿一转身,伸右手,竖掌一穿。花纯用左手一挡,紧跟着一进身,来了个"黄鹰掐兔",奔花四爷哽嗓,"刷"一下就到了。花四爷躲不开了。花四爷哈哈大笑:"好小子!你这功夫可成了。有两下子!"银面仙童花纯花子羽就在家里侍奉父母,叙天伦之乐。有人告诉了,就说盘石岛的韩成、蔡方这两个人,在盘石岛打家劫舍,尽办坏事。花纯和爹商量:"爹,咱们爷儿俩找盘石岛去!""唉呀!花纯哪,这盘石岛的蔡方、韩成盘踞多年,你何必惹他!""不,他在咱爷儿们眼皮底下胡作非为,咱们爷们是干什么的。不行,把他赶跑!"这么着爷儿俩雇船去了,来到山口。往里一拜山,说花家寨的神枪花逢春带着自己的儿子少剑客爷银面仙童花子羽拜见。蔡方,韩成摆队相迎,把爷俩接进大厅。落坐之后献茶也不喝,摆东西也不吃。蔡方一躬到地:"你们爷儿俩来到敝寨一定有事吧?"花四爷刚要说话,花纯就接上茬了。说:"蔡方、韩成啊!你们两个人住在我父眼皮底下,你们也知道我父行侠尚义。我的天伦久在外面,最近几年回家。我花子羽的老师是寿阳县姜家屯,碧目金睛佛四大名剑的二爷姜达姜本初,我也刚出艺。听说你们弟兄在此盘踞,多有不法。

  常言说得好,好汉护三村,好狗护三邻。作为你们来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们竟敢在此处打家劫舍,对乡亲们不利。我父子今天前来,就是为这事。望你们在盘石岛七十里地以内,不准胡作非为。更不准水面做买卖。要想做买卖,七十里地以外去。是这么着,那我就贵手高抬,饶了你们!不是这么着,少剑客爷就把你们打出盘石岛。不准你们在寿阳地界胡为!"花四爷这么一听,儿呀,你有这能耐吗?你怎么说这么大的话!果然蔡方、韩成不干了。"嗯,少剑客!三十年前看父蔽子,三十年后看子敬父。你是剑客之徒,这我弟兄也承认。但是你小小的年纪,就出此狂言大话,你到底有几何勇战?就凭你一句话,我弟兄不干。要打算我弟兄不在盘石岛胡作非为也可以,亮你们的军刃,你我大厅前一战。战胜我弟兄就唯命是从,要战不胜我弟兄,盘石岛之事你要少管!"花子羽仰天冷笑:"哈哈哈,好蔡方,真敢无理!少剑客要亮家伙把你们赢了,那个,有辱我的师门!就你们两个这点本事,我空着手,你们也不是个!"神枪花四爸的心"噔"这下就到了嗓子眼。爹爹一辈子没吹过牛,怎么你把爸爸的牛都一块儿给吹啦!行吗?人家是占山为王,落草为寇的寨主。只见蔡方、韩成全出去了。银面仙童花子羽把鹿角棒的包袱交给他爹:"爹,您拿着,我会会这二位寨主!""孩子,多加小心!""您别管。"

  花四爸这里瞧着。青面瘟神韩成一伸手,把青铜蛾眉刺就亮出来:"少剑客,韩成无礼啊!"往前这么一赶步,左手一晃面门,右手往起一竖,"金龙吐须","唰"地一下,对准花子羽的哽嗓咽喉就扎来。花纯把自己的脸从右往左低下头来一躬身,左脚往里插,这青铜刺就快到花纯的脑门上头。

  花纯伸左手一托他的脉门,伸右手进步搓掌,"啪"地一下,把韩成搓出有一丈多远。"叭唧"摔倒,青铜刺也扔了,摔得青面瘟神半天没动地方,脸色也白了,嘴唇也发青了,瞧见花纯就哆嗦:"哎,好厉害!好厉害!"花四爸这么一瞧,哎哟!我练这一辈子武,闯荡江湖也多半辈子了,我跟人家动手,我就没使过这样的好招,也打不了人家这么疼。哈哈!看起来花纯出于名师之手,确实比我强勇金刚蔡方一瞧,兄弟遭此惨败,他"哗楞"一声响,把镔铁虎尾三节棍就亮出来。"叭",把棍头一甩,往地下一砸,一摇起来,奔花纯的太阳穴打来。花子羽往下一矮身,缩颈藏头,往前一赶步,在三节棍底下手就到了。蔡方就势拿三节棍往下一压他。花纯左脚往后踹,往下一探身,这右手就到了蔡方的左腿的踝子骨上了。"啪"地一拍,把勇金刚蔡方就地拍了个大跟头,"叭唧"就栽到大厅前,蔡方脸一红。有兵丁过来就把蔡方搀扶起来,捡起三节棍,别好了,看了看韩成。唉哟,这两人多惨哪!

  过来跪倒磕头:"少剑客,果然名不虚传!我弟兄服气了。"花四爸过来了:"你们二位快请起来!我们是清真不受礼,你快起来吧。孩儿这如何办理?""咱们爷儿俩进屋,跟他们一起说去!"一同来到客厅内,二次坐好。蔡方说:"得了,您把我们哥儿俩制服,你要让我们离开盘石岛,我们跺脚就走。如果少剑客贵手高抬,能赏我们一碗饭吃,我们哥儿俩感恩不尽!您划出道来,我们走,您指到哪,我们就办到哪。"花纯点头:"蔡方、韩成从今以后,七十里以内不准作案,更不准杀人越货,杀人绝对不成!要想作案七十里地以外,我不管。但是我初一、十五必须查山,可也不见得准是初一、十五来,也许过几天,也许不过。到时候把帐目给我拿出来,必须一清二楚,所作的案子什么地方都给我写清。你们如果不这样,你们在盘石岛里头也可以打鱼,开垦山荒种地都能吃饭,就是不能胡作非为!记住了没有?"他二人连连答应:"记住了!""没错,我听说你儿子,麻面分水鳖蔡虎在山下多有不仁不义之举,你们两人要严加管束,不然遇在我的手底下可不客气,我说把他打死就把他打死!""全凭少剑客您说得办,我们哥儿俩记住就是!"银面仙童花纯花子羽跟着爹爹花四爷在这里告辞回家。

  从此,差不离一个月要查两次山。蔡方、韩成也老实多了,约束蔡虎也少办坏事。前几天,突然间胡大爷来了,往里面一通禀。花纯可跟花四爷说:"爸爸,我师哥来了!""谁呀?""陕西延安府我大师哥飞天金晴鼠胡林胡大爸。""哟!胡大爸那是我的老长辈,不能这么论!"花纯摇头:"不错,他岁数是比您大点。"花逢春说:"大得多得多,多得多。""但是他倒底是我的师哥。嗳,咱们先迎接吧!"等老爷儿俩出来,胡大爸在门口站着呢,一抱拳:"花四爸,您是前辈!"花四爸说:"您是前辈!"花纯一想:这叫什么话!坟地改菜园子--拉平了。他是我师哥,您说是长辈,他岁数再大也是我师哥,也不能迈过我去。"哥哥,您从哪来呀?""嗨,您别提了!我到了一趟江西,我又到了一趟山东,又回了一趟山西。唉呀!我走的日子不少啦,我这一次累也受得挺大的。这么大年纪总不出门,出门之后,还真是有点想家!""哥哥,您真有出手的!干吗去啦?""将来你会知道。"胡大爸这话,可包含着几百条人命啊!您往后听,咱们暂时不提。

  这就跟慧斌跟着哥哥到西风寺一样,也不能提那件事,其实这两件事是一件。

  请胡大爷在这住了几天,胡大爸一定要回家去。

  花纯一边送兄长,一边溜溜达达地走。没想到胡大爸一拉花纯,进了树林啦。"你看这人!"用手往外一指,指着一个和尚让他看。花纯问:"哥哥,他是谁呀?""你不认得。老人家下请帖,把他师父请去了,他没去。

  但是他虽然没去,他师父也已经给他写了信去,就说老爷子收你的事,他是你的师侄。""哟!这一位怎么也有七十岁。""不错!他七十岁了。这就是关帝庙的主持,现在青云山青云长老宝镜禅师的弟子,水底金蟾碧霞僧。"

  "噢!他就是水底金蟾碧霞僧。"胡林点头。花纯一瞧:可不是呢。挑着挑,那手指头掰不开,胡萝卜似的。"那么,您说他这是干什么去呢?""不用问,他找他师父去。他师父在哪,他也不一定知道。也许他跟人家打听,知道了。他师父在昌黎县,问问他师父这手指头有办法没有。不然的话,就废了!""哥哥,有办法吗?""有啊!""用什么办法?""每天早午两遍,熬得豆腐浆把手泡在里头,泡这么半个时辰以后拿出来,用热豆腐贴。时间一长,他这手就发软了,起这么一层厚茧子。这厚茧子一脱,复旧如初。但是鹰爪的功夫依然存在,就成功啦!""噢,这么回事!咱们哥儿俩溜溜达达跟着他。"跟到黄土坡碰上两个男孩。胡大爸一瞧,就瞧出来了,这是一对女孩。出来一大麻脸要截她们,碧霞僧赶到了。胡大爸可跟花纯说:"咱瞧瞧!"碧霞僧到这里把圆笼挑子一放,三招两式,"叭嚓"一下,把麻面分水鳖蔡虎给杵死了,逗得胡大爸这笑啊。"你看见了没有啊?""我看见啦,他这功夫可真不错!""是啊!你瞧他怎么办。"碧霞僧把那死尸拉到树林里,用刀刨了坑把麻面分水鳖蔡虎埋啦。花纯花子羽故意喊了一声:"好和尚,草菅人命!"吓得碧霞僧撒腿就跑,挑起挑来,往南下去,哥儿俩在这里也就分手了。

  哥儿俩一分手,花纯花子羽一想:我到底瞧瞧这碧霞干什么去?花子羽在后头可就跟上了。来到潇水河岸,他看人家小孩摸鱼,他躺下睡着了。花纯这个气:你是练家子,跑这树林睡觉来,万一有仇人给你一刀,你都不知道!趁这小孩下水扎猛子的时候,花子羽把鱼给偷了来,一撩圆笼盖把鱼放里面了,转到树后瞧着,果然一会,这孩子们都"呼啦"一下全过来,把碧霞惊醒。花子羽戏耍碧霞僧,罚了碧霞十两银子,还叫小孩埋怨了一顿,结果碧霞走了。花子羽多快呀!花子羽先走下来,饭馆给的饭钱,又跑到摆渡口,给雇了船,这样才到盘石岛。现在碧霞僧叫人家给促住。银面仙童花纯花子羽也找了一只船,从盘石岛旁边贴了岸。上来,心说:蔡方、韩成你把我师侄给拿住啦,真乃大胆!花子羽在房上隐蔽身形看着:蔡方、韩成要杀,韩成一比划,日子可快到了,这主儿要来,怎么办?暂时先押起来。

  这样花纯花子羽看着他们把碧霞和尚押到土牢。全都走净,候了一会,花纯才来。拿出十三太宝的钥匙,把锁捅开,转到碧霞身背后去,故意吹他脖子,爷儿俩才见面。花纯说:"我要亮出东西,你可不准叫!""噢,我不叫。"包袱皮打开,腰中一围,鹿角双棒这么一亮:"你看这是什么!"

  "唉吆!师叔唉,师叔!我给你磕头。我这儿绑着呢,师叔,您救我吧!"

  "起来吧,碧霞。"花纯把自己的事情都说完,包袱皮包好啦,往自己腰里一插。"你都损失什么东西啦?""啊,我损失的东西多啦!我那圆笼里头有四百多两银子。"花纯心里说,我翻圆笼时我瞧见啦,你总共就三十多两银子。怎么这一会噢,我讹了你十两,怎么这下你要在这里发财呀!"还有什么呢?""还有经卷不怎么值钱,衣钵、戒牒也不要紧。木鱼还在我身上揣着呢,我丢了一把刀。""那不要紧!可以给你补偿一把。""师叔,咱们爷儿们可叫这贼给欺侮了,他们把我给捉住,掉在翻板以内,而且还要杀我。您既然是我师叔,那您就应该给我做脸!"您瞧这碧霞也嘎咕着呢,我给你磕头叫师叔,你得给我找脸,给出气呀。花纯心说:爷儿们啊!在别处这脸很难做。因为什么呢?因为我不知道人家的能为大小,人家也不知道我怎么回事。唯有盘石岛,我瞧见他们俩,他们俩就酥骨头!"碧霞,你不是要找脸吗?""对呀,他得赔咱东西。""你跟着叔我到前厅去。你就瞧着他们两人,见到叔是什么劲!"碧霞心想:你有什么出手的?你才二十来岁,我不相信。"叔,我跟您一块去。""走走走!"

  爷儿俩一前一后从土牢出来赶奔大厅。大厅门口有兵丁,一眼就看见花纯,心说要坏。赶快过来磕头:"拜见少剑客爷!""起来!蔡方、韩成呢?叫他们出来!""是。"这和尚心说:我能耐不小啊,我到这来他们跟我掐啊。怎么我小叔到这里,瞧这兵丁,怎么俯首贴耳磕头呀。蔡方、韩成正在北大厅研究这事呢,没想到花少剑客爷到了。蔡方、韩成一听可坏了!我先杀人就更麻烦。赶紧往外走,挑帘栊下台阶一看:哟!这和尚怎么跑这里来啦?"少剑客,蔡方、韩成拜见!"花子羽故意不拦,让自己的傻侄子、傻老爷儿们看看,"呱唧呱唧"磕响头。"起来!这是我师侄,水底金蟾碧霞。上前见过。"蔡方、韩成过来行礼:"大师父,您跟少剑客爷既然有交情,你怎么不提一下,我们得罪了,请你原谅!"和尚口念佛号:"弥陀佛,起来。"无可奈何,请他们爷儿俩都进来坐下。

  然后,蔡方、韩成也都坐好。"蔡方!我跟你们有约法,不准你们七十里地以内作案,可是你们今天就在水面劫了我的师侄。你们欺负我师侄,这可不行!"蔡方、韩成赶紧站起来。"你们坐下,你说!""我,嗯,少剑客爷,您的师侄把我儿子给杀了,父子之情啊!现在我们知道您跟大师父没得说,我们再也不找大师父的麻烦,就是事情过去了就算过去吧!您说怎么办?我们一定遵从。""你们两人认打认罚?""认打,认罚您说说我听听,怎么个认打认罚?""认打,大厅前亮鹿角棒击碎你弟兄二人头颅。""不!你别把我们杀了,我们还是认罚。""认罚那好办!碧霞呀,你有多大损失都说出来,让他们赔偿。""那好!首先他们把我雇的那只船,他们都给凿漏了,人家船家也不容易,他们赔人家一只船。"花纯问蔡方:"这条怎么样?""我们应当赔船!立刻派人到岛外找这水手去,找不到他,到摆渡口也能找到。""碧霞,你呢?""这船有我的衣钵、戒牒,这也不算什么,有几本经卷,也不值什么。不过我那圆笼里头有银子。""蔡方、韩成的心也都揪着,心说:你说多少就得是多少,我们不能驳回,我们也没那胆子。

  花纯问:"你有多少银子掉到河里去啦?""唉,大概齐有一百五十两银子。把银子赔我,把那口刀赔我吧!"

  派人到翻板内把那刀捞上来给和尚。马上把和尚带到后面,让和尚沐浴沐浴,把僧袍、内衣全都脱了,僧鞋、僧袜完全都给洗净烤干。等和尚洗完了澡,重新换了僧衣再到前庭坐下,给了二百两纹银。蔡方、韩成摆队相送,送到山口上了船,然后到了河岸,爷儿俩上了岸。"碧霞啊!天已经到这时候啦,你是不是跟我回家?你住到我那去。""不,我不去,我还得去找我师父!""听说是在青云山青云寺,路途太远。你找你师父干什么?""嘿!我找我师父治手去。"花纯道:"别去啦!这手我给你治。"

 

 

第七十一回 张太监落水庆重生 陆松年设筵款良友_七剑十三侠(清)唐芸洲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中国古代小说

      

 

第七十一回 张太监落水庆重生 陆松年设筵款良友

 

  话说张永同徐鸣皋等一众英雄到了鄱阳湖,他要顺摆拢陆家湾陆松年家,看他干儿,不料遇见盗船,将他划至僻静所在。张永见不是路径,疑惑起来,便问那船户道:"怎么还不到陆家湾么?"那船户道:"此地离陆家湾远了。你既在我船上,却要听我的制度。"说着,就在船底下拿出一把板刀,恶狠狠的向张太监说道:"我这里有个规矩,凡有人上得我船,都算是他晦气。所有金银,自不必说,都是要存下来做孝敬的。不论他官绅士贾,除非不上我这船;既上我这船,任他插翅也难飞去。但不过我亦有几等制度:在我船上的人,那乖巧的,送了我的孝敬,我便请他吃顿馄饨;那不乖巧的,我便请他吃板刀面。这两件却是听人拣的,我不勉强人。"说着,便将板刀在张永面上一晃,道:"你说拣那一件去吃罢?"张永与那小太监,此时已是吓得魂不附作,只得战战兢兢跪在那里,哀求道:"大王爷若要银子,我这小箱子内还有一千两,大王尽管拿去,只求饶我两个活命就是了。"那船户道。"饶你性命,可是没有这个规矩,也从没有这等便当。既是你哀求,我便给你讨个便宜,请你吃顿馄饨罢。"

  张永听了,不知这馄饨是个什么法儿。你道这馄饨的名色,究竟是怎的呢?原来是凡强盗船上,都有板刀面、馄饨两件名目。那板刀面,就将人砍成几块,抛在水内,这就唤作板刀面。馄饨是留你一个整尸首,将你绑缚起来,抛下水去,这就唤作馄饨。当下张永不知所以,便问道:"怎么唤作馄饨?"那船户道:"我实告诉你,将你整个儿绑缚起来,抛下水去,便唤作馄饨,可是太便宜你了。"张永听说,这一吓已是昏了过去,那个小太监更加害怕,只在那里跪求饶命。那船户那里肯听,便取了两根绳索,先将张永绑缚起来,向水内一丢;又来将这小太监绑起,也向水内一放。他便将那只小箱子收藏起来,G乃一声,登时将船开往别处去了,我且不表。

  再说张永与那小太监自下了水,不知不觉,直望下流淌下来。也是张永命不该绝,徐鸣皋等人的大船却泊在下流头。那船户却在上流将他放下水去,张永在水内就顺着下流,一路淌了下来。直到天明,又淌至徐鸣皋等人泊船的所在。却好一枝梅在船头上小溺,忽见上流淌下一个人来,一枝梅便喊船户道:"艄公,你们快起来。上流淌下一个人来了,你们快将他捞起,看看是活的还是死的。如果还救得活,赶紧取些姜汤,将他救过来;如果死的,也可买具棺材收殓他。"船户听说,立刻都执起来,七手八脚,在湖里将那人捞起,湿淋淋的放在船头上。一枝梅近前一看,忽然哎呀一声:"这是怎么说?为何张老公公被人家绑缚住了,抛下水去,难道那陆家湾那个陆松年将他害了不成?"复又想道;"这断不是陆松年害的,一定那只小瓜皮艇是个强盗船了。"当下便命船户将绳索解下,立刻煨了些姜汤来,灌了下去,又将他翻转身来,在船帮子上担了一回。好一会,只见他吐了许多水出来,人也慢慢苏醒。此时徐鸣皋早已起来,大家见张永已是苏醒,便将他扶至中舱,徐徐睡下,又命船户取了些姜汤,给他自饮。

  又过了一会,只见他两眼微睁,喘了一口气道:"咱家怎么到这里来?莫非与诸位英雄是魂灵相会么?"徐鸣皋道;"老公公请自保重,停一会儿再讲罢。"张永又道;"咱家究竟是人是鬼,请诸位英雄告知明白,好给咱家得知。"徐鸣皋道:"不瞒老公公说,方才从水内捞起来的。"张永听说道:"如此说了,咱家还是个人,不是个鬼了。"于是张永便将以上情形说了一遍。只见罗季芳大声怒道:"如此世界,好大胆的狗强盗,敢劫掠老公公的财物,又害老公公的性命!我等即将他拿来,碎尸万段!"徐鸣皋道:"好匹夫,那强盗如此胆大,自然要去寻他。但据你这等说法,你可知他姓名么?"罗季芳被徐鸣皋这句话,问得他口不能开,只是呆立在一旁暗暗作恼。只见张永又道:"咱家承诸位英雄将咱家性命救活,只可怜我那小使,不知生死如何了。"徐鸣皋道:"老公公不必烦恼,或者尊管命不该绝,也还可以活命的。为今之计,老公公可还要去令亲家么?"张永道:"咱家再也不去了。"一枝梅道:"不然,我等正是还要老公公去走一趟,借此可以访那强盗的下落。"张永道:"英雄此言差矣!咱家就便访到他下落,也还是将性命送在他手内,这是何必呢。"一枝梅道:"老公公尽管前去,我等暗暗的保护老公公就是了。"张永听罢大喜道:"难得诸位英雄有此美意,咱家更加感激了。"

  此时张永已觉得身体舒畅,于是吃了点饭食,徐鸣皋便叫徐寿扮作小太监,随着张永下了船,仍到昨日雇船到陆家湾的那个所在。张永先四面一看,并不见昨日那只船,因即另雇了一只。言明船价,同徐寿二人上了船,便望陆家湾而去。不过十五里,不到半日已至陆家湾。张永当下付了船钱,便同徐寿上岸,转湾抹角不到一里路,已望见村庄。张永便指与徐寿看道:"徐将军,你看对面那一丛树林中间一所高大房屋,便是陆松年家了。"徐寿答应。

  二人又走了片刻,不觉已到。张永便走入座上,却好有两个庄丁站在庄门口。张永上前,向那庄丁说道:"你进去说一声,就说北京管理东厂事务那个姓张的,顺道来此相访,你家主人就知道了。"那庄丁听说,赶着答道;"你老人家莫非张公公么?"张永道:"咱家便是。"那庄丁道:"你老人家请里面坐罢。"说着领了张永、徐寿二人,到了里面厅上。二人坐下,那庄丁便进去通报。少刻陆松年出来,向着张永说道:"老哥哥,两年不见,正是渴想得极。今日难得到此,是因何事来南呢?"张永道:"一言难尽,慢慢叙谈便了。但是我不能耽搁,今日在你这里住一宿,明日就要走的。我那阿保干儿子现在那里?我是很记念他的。"陆松年道:"他现在书房内读书,少停我叫人去唤他出来便了。"说着,一面命人摆酒,一面命人去唤阿保,又与徐寿通了名姓。

  此时庄丁早已献上茶来,张永正要提起奉旨来召十二位英雄的话,阿保已走了出来。

  陆松年便叫他给张永请安。阿保走到张永跟前,先喊了一声干爷,随即请了安,站立一旁。张永便望着他,笑嘻嘻的说道:"我的儿,两年不见,你长得这样大了,今年可是十六岁了么?"阿保道:"是。"陆松年道:"老哥哥,你怎的记得这般清楚?"张永道;"连干儿子年岁都忘了,这还算个人么?"说着,那边酒席已摆出来,于是张永便邀徐寿去坐首席。徐寿再三推让,还是张永坐了首席,徐寿对陪,陆松年坐了主位。饮酒之间,张永便先将奉旨召取十二英雄的

  话说了一遍。又指着徐寿,向陆松年说道:

  "这位英雄,就是第十二位。"陆松年便向徐寿道:"久仰诸位英名,今得相见,实是万幸。"徐寿又谦逊了一回。张永又将遇盗的各节述了一遍,陆松年听罢大怒道:"那里有这等事情!这个强盗,可算得是无法无天了,连老哥哥的财物他都敢劫掠起来,还要害老哥哥的性命,这还了得。待小弟明日就到县里去报,勒令该管地方官缉获,务要拿获人赃。"张永道:"这就烦老弟明日去走一趟。愚兄所失的财物不过一千两银子,再有我干儿子一副荫袭,还是小事,倒是留着这只盗船,贻害客商,甚是不浅。"陆松年正要答应,忽见有个庄丁向陆松年耳畔说了两句话,陆松年不觉诧异起来。欲知那庄丁说出什么话来,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