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主席这样说,显然指的是林彪。因为会议开始那天林彪讲话和他讲话的内容,事先都没有报告党中央、毛主席。毛主席接着谈到党的九届二中全会上林彪一伙的问题:如果你们有理,你可以坚持,为什么那股妖风刮了三天就不刮了呢?为什么要收得那样快呢?各大组组长都参加了政治局常委会的讨论,说要收回简报。你们的组长是谁呀?在座的他们几个同志讲,我们中南组的召集人是曾思玉。曾当时是武汉军区的司令员。毛主席说:总而言之,将来要把简报发给大家看。大家评论,是革命的,是半革命的,还是反革命的?不要受群众落后议论的影响。这些落后的包括你们在内。不然的话,为什么被大家一股台风一卷,就把你们卷进去了。毛主席说:军队历来就是讲雷厉风行的作风,我赞成。但解决思想问题,不能雷厉风行,一定要摆事实、讲道理,谁有道理听谁的。我历来就没有什么意见的,我的意见都是下边来的,下边是供应站。陈伯达给我几条语录,三十八军给了我一个报告,汪东兴那个自我检查,济南军区的反骄破满的报告,刘子厚也给了我一点材料。我有什么东西呀?我是向他们学的,然后我就打石头。毛主席说:我看今后你们也应该这样。你们有什么学问呢?我不清楚。无非是找工人、农民开上两个会,然后总结一下。有些人一总结就说什么英明、伟大呀!英明领导啊!其实我算什么英明领导,一说英明领导,我就不寒而栗。我并不是什么英明领导,我不过是在下面的报告上批上几个字,写上几句话,下面供给材料给我的脑子进行加工。毛主席接着说:你们都说过英明领导吧?当然,没有领导不行。没有一个英明领导,那你那个广东省怎么能管得起来呢?广州军区三个省有一亿多人口,你们管得起来吗?不过你们心中要有个数,不要在报纸上登(指毛主席讲的这些话――作者注)。我到处走一走,和你们吹一吹,人数不要太多了。庐山会议上讲了要读书,我希望你们今后多读点书。谈到这里,毛主席指着刘兴元问:你会写文章吗?刘兴元说:不会。毛主席指着丁盛说:你呢?丁盛说:文盲。主席的书还可以看得懂,外国的书看不懂。毛主席说:那怎么样办啊?请先生帮。你们都是书记,你们还要当学生。我现在天天当学生,每天看两本《参考资料》,上午一本,下午一本,所以懂得点国际知识。有的人太忙了,只是看了一份《参考消息》,太少。你们没有时间,可以拿来叫秘书、秘书科长们看,他们看了以后,给你们的耳朵里吹一吹风。我看《参考资料》可以多印一点,看的人多一点。如果有的人不看,由他们去。毛主席回过头来又谈九届二中全会的问题。他说:庐山这一次的斗争,同前九次不同。前九次都作了结论,这次保护林副主席,没有作个人结论,他当然要负一些责任。我看他呀,那些人帮了他的倒忙。那些人也不和我通气。你们经常和我通一通气,也可以嘛。给你们通气了没有?我们回答说:没有。毛主席说:我这一次也是给你们通个气吧!要把脑子里的东西向人家讲出来,把正确的、错误的都讲出来,就舒服了嘛。像汪东兴,沾了个边,他在一千三百人的会上做了几次检查,他也没有倒嘛。你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倒不了。当然,也有少数人幸灾乐祸。
毛主席讲到这里,看了我一眼。我补充了一句,说:我一共做了三次检查。毛主席接着说:少数人说汪东兴下不了台了,但多数人还是说他检讨得好,其中包括我的护士长、服务员、护士都说好。那时,毛主席对我的情况是做了调查的。他曾经问他身边的服务人员:汪东兴怎么样了?他还抓不抓我这里的工作了?我看他每天还到这里来呀。服务人员报告毛主席说:汪主任他一方面检讨,另一方面对您这里的工作从来没有放松,还是同以前一样。对我们也一样,该办的事还在办。毛主席望着刘兴元说:我看你这个人比较爽快,说话不那么吞吞吐吐。刘兴元回答:我有急躁粗暴的毛病。毛主席说:我这个人也急,要改。军人搞惯了,就是急。急不好。战士才不管你呢。对战士管得要合理,要有理,就是合乎事实,讲道理。你们听了我这一吹,又是什么英明伟大呀,又是英明领导呀,又是很多都是新东西呀,没听见过呀!
讲到这里,毛主席转眼看了看大家。韦国清接上话头说:我们听了很受教育。毛主席笑着说:看,你又来这一套了吧。毛主席专门向大家讲了他的谈话与在北京召开的九十九人的批陈整风汇报会谈的有所不同,他说:我说的这些,超过了九十九个人的会议总理做的总结了,是当做个人意见提出来的。比如华北组的简报究竟是革命的,还是反革命的?还应该讨论。总而言之,它是不大好的就是了。不然的话,为什么要往回收呢?有几位大将,在各组放风,也不是那么妥当的吧。后来一说不行,就又慌了手脚。起先那么大的勇气,大有炸平庐山,停止地球转动之势。可是,过了几天之后,又赶忙收回记录。你看,才有几天呀,翻来覆去的,既然有理,为什么收回呢?毛主席说:我们的高级干部不成熟。那次庐山会议也不过是二百几十个人,我本人也是二百几十个人中间的一个,还有一些高级干部。这次我给我们的高级干部吹一吹风,有中央委员,卜占亚他不是中央委员,我也跟他吹了,跟一个军区的政委吹吹风,还不行吗?华国锋同志,你满脑子的农业,当然,你也讲了农业路线问题,可是光有你的农业也不够,还要考虑到东西南北中,党政军民学。回去能吹的就吹,不能吹的就守纪律,试试看。我一个人不能做决定。不要普遍搞,你们要个别的吹一吹风。在谈到当时各地召开的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代表大会的问题时,毛主席说:过去,积代会到底效果如何?值得研究。北京开的有缺点。首先是总参谋部召开的那个积代会,他讲“大树特树”,别人一句也不能讲。听说他那里有一个护士,说了一句不赞成的话,他们就不饶她。“大树特树”,不妥当。名曰树我,不知树谁人,其实是树他自己。我还要他来树吗?现在我已经树得了不得了嘛。
后来,据杨成武同志讲:受到毛主席批评的《大树特树毛泽东思想的绝对权威》那一篇文章,是总参政治部组织人写的,陈伯达与中央文革小组叫署上杨成武的名字。杨成武说这篇文章他没有看,那时他正和我陪毛主席巡视南方。毛主席接着说:后来,国防科委开的积代会也不好。国防科委开积代会,有人还打电报祝贺,其实这是造声势,找一班人拥护自己。毛主席对刘兴元、丁盛说:你们和黄永胜的关系那么深,黄永胜倒了怎么得了呀?他是办事组里边井冈山的独生子。毛主席是说在军委办事组的主要成员中,真正从井冈山下来的只有黄永胜一个人。吴法宪、李作鹏、邱会作都不是,他们是在瑞金以后参加革命的。真正跟毛主席在井冈山的,只有黄永胜。毛主席说:黄永胜是湖北咸宁人,17岁就当兵,原是叶挺部队警卫团的一名战士,这个团没有赶上南昌起义,在江西修水参加了秋收暴动,然后上的井冈山。毛主席说:现在南方干部比较少了,高高在上了,稀稀拉拉了。北方干部多起来了,我很高兴,但是不要翘尾巴。总的来说,我们是有缺点的布尔什维克,这也没有关系。毛主席特地嘱咐说:不要公开讲这次庐山会议,因为中央还没有做结论,你们只是说九次路线斗争就可以了。这是说现在的路线斗争还有些问题,不要像我跟你们说的这一套。但是,我们军队应该进行教育,所有的高级干部都应该弄清楚我和你们吹的这些。军长、政委那么多,怕来不及。其实人家都知道了,什么“小小老百姓”啊!“小小老百姓”是谁呢?河北人都知道。总之,就是路线问题、山头问题、团结问题。我是程咬金的三板斧。我是到处讲。不管谁犯了错误,不讲团结,不讲路线,总是不大好吧。回北京以后,或者一个一个的,或者三个四个的,还要再找他们谈谈。他们不找我,我去找他们。当时,毛主席确实是打算回到北京以后,再找林彪他们谈谈的。毛主席接着说:方法就是三板斧,甩石头、挖墙脚、掺沙子。陈伯达这个“小小的老百姓”,他搞挑拨离间,他的话也不讲完。我们现在在下边,也不公开批评,批陈整风我们还叫批修整风。我们党是有纪律的。庐山这场斗争,还没有听到外国人说什么,华北开了一个多月的会,后来他们又开了三个月的会,可是没有发现外国人说什么。总而言之,无论干部、战士,全国党员有二千多万,讲百分之三的话,稍微大了一点吧?(这时大家插话说:百分之三大了一些,吐故纳新只有百分之一左右,包括挂起来的,不到百分之三。)现在我希望你们试试看,用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教育战士,教育干部,教育群众,教育党员和人民。这个问题很简单,不要那么长篇大论的报告。讲到这里,毛主席看了看桌子上的表,说:今天我要走了,我这一路都要谈下去。韦国清又表示:主席的谈话,对我们教育很大。毛主席说:又是英明了吧,从来没有听说过吧。九十九个人的会议,刚已经讲了吧。马克思经常讲,不要看人家的声明,要看行动。声明无非是讲在口上,写在纸上,那比较容易,真正地实现,就难了。这个问题没有解决,可能要看几年、十几年、二十年吧。人们说:盖棺论定。我说有的人盖棺也不能论定。斯大林不是盖棺论定了吗?没有论定。这时,毛主席又引伸地谈到斯大林的问题。
毛主席说:斯大林搞雅尔塔协定(指1945年2月4日至11日,苏、英、美三国政府首脑在苏联克里米亚半岛雅尔塔举行会议。――作者注),他们要瓜分世界,把中国的蒙古(指当时的外蒙古――作者注)划出去,把新疆、东北划给苏联的势力范围,别国不能去;把日本划给美国的势力范围,你们知道不知道呀?毛主席接着谈起中苏关系,他说:在朝鲜打仗时,两国关系比较好一些。《中苏友好互助同盟条约》和雅尔塔协定是两种不同的问题。签订《中苏友好互助同盟条约》,在内部争论时,他们说东北、新疆不容许第三国人进入,我们说东北还有二十万朝鲜人,有的还没有加入中国国籍,怎么办?他们答不出来。还有他们不许我们夺取政权,联共党始终是反对的,有电报还在。抗日战争胜利后,斯大林曾给我们党来电报,说不能打内战,如果打内战中华民族有灭亡的危险。毛主席针对这个问题说:如果说国家有灭亡的危险还可以,民族怎么能灭亡呢?所谓民族,就是讲人嘛,几亿人口的大国,怎么能灭亡呢?我是顶了他们的。我们党内也有相当的人当时不想夺取政权,也不讲夺取政权。毛主席再三说:我讲党的十次路线斗争问题,没有一次把党分裂掉的,这个问题,值得研究。这么个大国,这样多人不分裂,只好讲人心、党心,党员之心不赞成分裂。苏联形成布尔什维克、孟什维克。我们党分裂的基础是有的,特别是王明的那一次。在座的有人问毛主席:对高岗、饶漱石,苏联是不是拉了他们一下。毛主席说:拉是拉了他们一下。毛主席讲到高岗的问题,使我想起了我陪同毛主席出访的一件事。在莫斯科时,毛主席曾当面问过我:听说过有告洋状的吗?知道不知道告洋状是什么意思呢?我想了想回答说:告洋状就是把中国的事情向外国人讲。毛主席点点头说:是这个意思。显然毛主席当时是指高岗等人告洋状。毛主席说:从历史上看,我们这个党是有希望的。过去张国焘搞分裂,把共产党的武装对立起来,但没有搞成。在结束这次谈话时,毛主席鼓励大家:很有希望。还是要实行“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方针,团结起来。
8月31日,毛主席决定去南昌。当天上午10点多钟,我们就把专列准备好了。12点半,我送毛主席到长沙火车站,火车不到下午1点钟就开走了。
我送走毛主席后,又回到住地,把文件等东西收拾好,然后就去吃中午饭。下午1点半钟,我坐的飞机起飞了,到南昌是2点钟。毛主席在湖南时,已经要我通知许世友和韩先楚到南昌谈话。我到南昌后,又用我坐的飞机把许世友从南京接来,韩先楚坐福州军区的飞机由福州到南昌。许世友、韩先楚是下午5点钟左右先后抵达南昌的。他们到了以后,我按照毛主席的指示,向他们和江西的程世清一共三个人传达了毛主席在湖北、湖南的谈话内容。我是以提纲的方式传达的,重复的内容只讲一遍。传达从下午5点半开始,到7点半结束,共传达了两个小时。8月31日晚9点,毛主席抵达了南昌。我们一起到专列停车处去接毛主席。专列停好后,我们上了车。毛主席在车上与我们谈了几句。毛主席说:车既然停好了,许世友也刚来不久,那就干脆到住地去谈吧。我们送毛主席到住地,安顿下来。晚上10点多钟,毛主席就同许世友、韩先楚、程世清和我开始了在南昌的第一次谈话。毛主席开门见山,讲党的历史和路线斗争问题。他说:中国共产党的十次路线错误,是要分裂党,但没有分裂成。
毛主席对许世友说:在长征路上,张国焘搞分裂,他们成立伪中央,你是清楚的。许世友赶紧说,伪中央没有他,有陈昌浩等人。毛主席听许世友说到陈昌浩等人时,摆了摆手,表示他没有问许世友这些,不希望许世友讲下去。其实,张国焘搞的伪中央的名单,中央早就知道了。毛主席接着说:陈独秀搞分裂,有81个人组成“中国共产党列宁主义左翼反对派”。头一名是陈独秀,第二名是彭述之,第三名就是刘仁静。他们还发表了文告(指1929年12月10日,陈独秀等81人公开发表的《我们的政治意见书》。――作者注)。
毛主席接着又谈到庐山九届二中全会的问题,问程世清说:去年的庐山会议,吴法宪向华东空军系统的王维国、陈励耘、韦祖珍这几个人打了招呼,有没有你程世清呀?程世清赶忙对毛主席说:我有错误,吴法宪对我有影响。主要的错误是我的思想没有改造好。毛主席又问许世友说:许世友同志啊!你与上海、浙江的关系有些紧张、有些问题呀?许世友马上回答毛主席说:我与上海的关系比较好。文化大革命开始后,张春桥一直是保我的,一直是为我说话的,并且有我的大字报时,他还派人去覆盖。毛主席说:覆盖不对。不应该覆盖嘛,让人家去看嘛。有什么关系呢?许世友说:我与王洪文的关系也比较好。在当时的条件下,许世友讲这些话也是可以理解的。毛主席对许世友说:你这个许世友呀,应该高抬贵手,刀下留人。毛主席说过“刀下留人”的话后,许世友紧张了,他有些怕了。他说:哎哟,我和浙江南萍的关系请中央派人来调查。毛主席说:据说舟山的问题到现在没有解决。你这个司令员没有责任呀?那样搞武斗,南萍有责任,但是都是南萍的责任吗?
毛主席转向韩先楚问道:你是湖北人吧?韩先楚回答说:我是湖北人。毛主席说:湖北的人我认识得很多,也可以说是不少吧。有个李求实是湖北人,有项英是湖北人,有黄富生,有施洋,有董必武,还有恽代英,这些都是我们党的名人嘛。这些都是湖北佬。韩先楚只是笑,没有说话。毛主席兴奋地说:湖北出人才呀!毛主席接着说:汪东兴向你们传达了武汉、长沙谈话的内容,讲了庐山会议的问题。缔造人民解放军、领导我们军队的人,能缔造、能领导,就不能指挥吗?他们把缔造和指挥分开,难道缔造者就不能指挥呀?另外,我们这个军队是不是哪一个人缔造出来的呢?或者是哪几个人缔造出来的呢!我看不是,人多着呢。朱德、恩来、贺龙、刘伯承、叶挺,这么多人发动的南昌起义,他们就不能指挥了吗?毛主席接着指出:南昌起义后,由于在指挥上、路线上有错误,起义军南下广东潮、汕地区与敌人作战,结果损失很大,最后余部又被迫返回到江西、湖南一带。毛主席又说南昌起义以后,指挥上、路线上有错误,想依靠外国人。朱德同志当时到了桂东地区,他有一个同学、朋友,姓范,叫范石生(范石生是当时国民党军队的将领。朱德同志早年在云南陆军讲武堂的同学、至交。――作者注),关系不错,搞到一起,范送了他一点枪、钱、衣。毛主席再次说:军队的缔造者、领导者就不能指挥,这是不对的。缔造者、领导者也不是少数人,也不是我毛泽东一个,也不是你林彪一个,我们党内还有很多同志是领导兵暴的、领导军队的。毛主席说:张国焘在长征路上搞政变,他也是缔造者、指挥者。但是,他指挥军队搞分裂,拿军队作为本钱来搞分裂,那就不好了。长征时,同我们一起的右路纵队,有四军、三十军,这两个军同我们一起过的草地。他们当时把枪丢给干部团的学生,我还是要他们把枪带上,他们愿意回去就回去,张国焘有命令嘛。他们不愿意回去,我们也欢迎。当时不能帮忙,军队不能帮忙,都拿着枪啊。张国焘打电报让他们回去,他们也愿意回去,那就回去吧!李先念和许世友都是和我们一起过的草地,后来还是回去了。毛主席对许世友等人说:你们和张国焘是一个部队的,你们要接受这个教训。后来你们不是和我们又会合在一起了嘛(韩先楚、程世清随红二十五军长征,没有卷入张国焘分裂活动。――作者注)。
毛主席谈的这些话,显然是有针对性的。因为在座的几位司令员当时都掌握着军队,并且有的是四方面军的人。全党要团结,不要搞分裂。毛主席是希望、并且提醒他们注意吸取历史的经验教训。这时许世友转换了话题。他对毛主席说:主席呀,有“五一六”分子怎么办呀?毛主席说:怎么又谈到“五一六”啦?许世友说:“五一六”在南京相当厉害。文凤来是“五一六”分子,这个人到上海,要毒害毛主席。毛主席问许世友说:毒害我的事,你们查清楚了没有呀?许世友回答不出来。毛主席说:这件事,你们要查清楚,不忙作结论。接着,毛主席问许世友:你们南京军区不是有一个有名的王、林、鲍吗?还有别的人?他们都是造反派吗?
毛主席是指除了王必成、林维先、鲍先志(王必成当时任南京军区副司令员,林维先当时任南京军区副司令员兼参谋长,鲍先志当时任南京军区副政治委员。――作者注)之外,还有一些干部,难道他们都是造反派?许世友说:他们都是造杜平的反。毛主席反问许世友:他们为什么不造你的反?许世友回答说:不。他们不造我的反。毛主席对许世友说:你这个地方缺少一个“宰相”。“宰相”很重要啊!我准备另找一个政委帮帮你的忙。最后,毛主席又提出了学习的问题。毛主席说:现在有个口号,叫作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全国人民学人民解放军。要加一条,人民解放军学全国人民。后来,中央的文件和社论把毛主席的这一指示公布了。这是毛主席在南昌的第一次谈话,大约谈了一个半小时左右。毛主席谈完后,时间已到夜间零点。毛主席要我组织许世友他们座谈一下。9月1日,毛主席休息。这天下午,我们按照毛主席的指示进行了座谈。当天下午给毛主席检查身体,发现体温升高了,38度多。他患了感冒,晚上卧床休息。
9月2日上午8点钟,毛主席就起床了。毛主席问我:我们要走了,怎么办?我说:您看呢?毛主席说:还是见他们一下吧。我马上就通知许世友、韩先楚、程世清来。可是怎么也不找着他们。我想这可糟糕了。找了半个小时,才知道他们打猎去了。我马上派人把他们喊了回来。毛主席这一次与他们见面谈话的时间不长,比较简单。毛主席对他们说:今天我要走了,汪东兴同志向你们传达的我在路上谈话的情况,你们也谈了谈。你们昨天座谈得怎么样?有什么新的意见没有?韩先楚先发言。他说:我在座谈会上说,要听毛主席的。九届二中全会我们大家都起了哄,我们犯了错误,我们做自我批评,请主席放心。许世友请示毛主席说:主席,您到浙江找不找我们解决这个问题?许世友提问毛主席的是不是要解决他与南萍闹矛盾的问题。毛主席不准备解决这个问题,便说:不谈这个问题。到浙江不谈这个问题啦!许世友问毛主席说:我回去吗?毛主席说:你回南京去吧。下午我也走了。大家再也没有说什么。9月2日上午的这次谈话,连寒暄、握手的时间在内,40分钟就结束了。我们和毛主席吃完中午饭后,便离开了南昌。从南昌到杭州,专列走了近13个小时。毛主席在车上一直休息,抵达杭州的时间是9月3日的零点。
9月3日零点,专列抵达杭州后,在笕桥专用线上停放。毛主席在车上找南萍、熊应堂、陈励耘和我一起谈了话。当时,南萍任浙江省革委会主任、省军区政委,熊应堂任省军区司令员,陈励耘任空五军政委。这次谈话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开始谈话时,毛主席问南萍:你们省里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南萍主要汇报了浙江天旱与抗旱的情况。毛主席听后说:天不帮忙噢!毛主席很快把话题扯到九届二中全会的问题上。他问南萍、陈励耘他们:庐山会议你们有什么错,听说吴法宪找你们谈了,他搞的那一套,说不是有八个人嘛?毛主席看着陈励耘,又问道:其中有你一个,还有上海的那个王什么(指王维国――作者注),还有福建的那个叫什么?是不是就是那几个人。你们空军就八个中央委员嘛?陈励耘听了立即紧张起来,慌忙解释:在庐山,吴法宪找我布置空中警戒时,阴一句,阳一句。这个人说话不算数的。毛主席听后顺着说:是啊,说话不准确!接着陈励耘又说:上山前都不知道他们这些事。毛主席说:噢,上山前你不知道。空军有,海军有没有?他们是不是内部有通知呀?陈励耘望着毛主席发怔,未作回答。毛主席回过来谈九届二中全会六号简报的实质,把问题点得很透。他说:那份简报影响最大,是一个反革命的简报。我也搞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这样搞?他们有话,事先不拿出来。大概总认为有什么把握了,好像会成功了。可是一说不行,就又慌了手脚。我看他们是恐惧。在座的人听了都没作声。毛主席接着谈如何正确对待在九届二中全会上犯错误的人的问题。他明确地说:我看前途有两个,一个是改,一个是改不了。他们可能改,有的不一定能改。你们是受骗、受蒙蔽。对犯错误的,还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比如说,我当班长,你们三个都是兵,我总是那么凶,抓着你们辫子不放,那么行吗?毛主席这些话,显然带有开导的意思。但是陈励耘继续掩饰说,在九届二中全会上他不了解情况,跟着犯了主观唯心主义的错误。
毛主席看了陈励耘一眼,接过他的话题说:要搞唯物论,不要搞唯心论。接下去,毛主席继续谈党的九届二中全会的问题。他说:庐山乱了三天,实际一天半,后来停下,逛庐山,到现在一年了。林彪同志那个讲话(指在庐山九届二中全会上的讲话――作者注),没有同我商量,也没有给我看。林彪两次打电话、写信都被他们阻止了。毛主席所说林彪打电话、写信的情况是这样的:九届二中全会前,林彪曾经有两次想要打电话、写信给毛主席,但是都被叶群和黄永胜阻止了。毛主席继续说:庐山问题不那么好,但没有庐山会议,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庐山这件事,还没有完,还不彻底,还没有总结。光开不到一百人的会议不行,军队还可扩大到军长、政委参加,地方也要有相当这一级的同志参加。毛主席进一步谈九届二中全会上林彪和陈伯达的问题。他说:庐山会议,主要就是两个问题,一个是国家主席问题,一个是天才问题。说反天才,就是反对我。那几个副词,我圈过几次了。毛主席说的“三个副词”,就是党的八届十一中全会以后经常在文件上写的“毛泽东同志天才地、全面地、创造性地继承、捍卫和发展了马克思列宁主义”的话。在“九大”党章草案中也曾经提到过“天才地、创造性地、全面地”这“三个副词”,在修改时被毛主席圈掉了。
1970年8月13日宪法工作小组会上和8月14日中央政治局会议上,吴法宪坚持要在宪法草案表述毛主席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的句子中加上“三个副词”,为此他与康生、张春桥发生激烈争论。根据庐山九届二中全会上和会后发生的问题,毛主席再一次向在座的同志强调说:要搞马列主义,不要搞修正主义;要团结,不要分裂,不搞山头;要光明正大,不要搞阴谋诡计。毛主席进一步要求大家:要学习列宁为纪念欧仁・鲍狄埃逝世25周年撰写的那篇文章。列宁讲,唱《国际歌》走到哪里都可以找到自己的朋友。大家要学唱《国际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国际歌》歌词中讲“团结起来到明天,英特纳雄耐尔一定要实现”,这就是强调讲团结嘛!学马克思主义就要讲团结,没有讲分裂的!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首先第一条就是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不一致,就不能胜利。再一条即八项注意的第一条,对人要和气,对战士、对下级要和气,不搞军阀作风。其他的也还有点问题,比如不打人、骂人,不调戏妇女,但在军队中问题不大。
毛主席说:我没有同你们讲过路线问题,过去见面,吹的都是些鸡毛蒜皮,无非是同南京的关系的事,谁知后边还有一个庐山会议。过去我就讲过,一个主要倾向,掩盖着另一个主要倾向,谁知“三支两军”掩盖着一个庐山会议的主要倾向!毛主席接下去说:听话要分析,不要听小道的话,不要尽听,人家一吹就听了,受蒙蔽了,不了解情况。所以要调查研究,听话要分析。毛主席在这次谈话中,还讲到他对“天才”提法和“伟大”提法的一贯的态度,他说:八届十一中全会上提了“三个副词”,当时兵荒马乱,那时还需要嘛。“九大”后就不同了,要团结起来,争取更大的胜利。现在就要降温。到处挂像(指毛主席像――作者注),日晒雨淋,可怜噢!还有那个“伟大”。我就有四个“伟大”,你们就一个没有啊!伟大的导师,就是一个教员嘛,当然导师比教员更高明一点。“九大”党章草案上那“三个副词”,我就圈去了。“九大”党章已定了,你们为什么不翻开看看。本来,称颂毛主席为“伟大的导师、伟大的领袖、伟大的统帅、伟大的舵手”,毛主席曾多次表示不赞成。
我记得可能是1968年的一个重要节日的一篇社论,提了这“四个伟大”,毛主席要我拿着社论的稿样去钓鱼台找陈伯达和姚文元,把它们划掉。去之前,我问毛主席:“四个伟大”全删掉,不留一个?毛主席想了想说:那就留下一个吧。我又问毛主席留下哪一个。毛主席说:我是当过教员的,就留下那个导师吧。其实导师就是教师,不过比教师高明一点。这样,我就去钓鱼台,传达毛主席的意思,要陈伯达他们圈掉了除“伟大导师”外的“三个伟大”。(这篇社论,可能是指1968年元旦社论。元旦社论的提法是:“在新的一年开始的时候,全国亿万军民怀着无比深厚的阶级感情,衷心祝愿我们的伟大导师毛主席万寿无疆!”1976年毛主席逝世时使用的提法是“伟大的领袖和导师”。――作者注)
毛主席还谈到干部学习马列主义的问题。他说:这次庐山会议上,不少人连什么是唯物论、什么是唯心论都不懂,都搞不清楚。你们要学习马、列的书。现在学六本,文化高一些的,有人可能突破,明年再学几本。最后毛主席又谈到军队问题,他说:进城那时,我管打仗,也管军队。朝鲜战争人家打胜了,我就没有管了,要人家去管。军队开始是聂荣臻管的,以后是彭德怀管,后头是林彪管。但他身体不好,也管不了那么多,罗瑞卿、杨成武也不听他的,我帮忙也不够。现在的几位大将(指黄永胜、吴法宪、李作鹏、邱会作――作者注),我也不熟悉,不了解,同他们单独谈得不多,集体谈得也不多。黄永胜现在思想状况怎样,也不清楚。过去我没有管,现在我要管军队的事,我不相信军队要造反。军队要统一,军队要整顿。毛主席接着谈及北京军区的情况。毛主席说:除了他们外,主要是北京军区,他们先整了二十四军,又整了二十一军、六十九军,最后整了三十八军,有的采取组织调整的办法。二十一军调到陕西时,胡炜(二十一军政委、军长,后任兰州军区副司令员、陕西省革委会副主任、省委书记。――作者注)就讲这下可好了,脱离了他们的指挥。都高兴离开北京军区。对六十六军就说不服,他们的前军长就顶住了,就是不让他们钻到天津市革委会里去。北京卫戍区他们就插不进去,因为有谢富治、吴德、吴忠,不听他们那一套。这次谈话中,毛主席还问浙江舟山的武斗问题。毛主席问南萍:舟山还武斗不武斗啊?南萍回答说现在不武斗了,但群众组织中派性还很强,政策还不够落实,最后地区会议开得比较好。毛主席说:舟山主要是中级、上级的问题。有些问题,你们也支持了一下。这里讲到的“中级、上级”,我理解是指省里、大军区或更上一级。当时,对舟山的问题,许世友和南萍就谈不到一起,叶群也坐飞机去舟山调解过,好像总参谋部作战部的一位副部长也去过,都没有解决问题。毛主席再一次说:对林要保。
同时,毛主席又批判林的讲话:什么一句顶一万句,一句就是一句,怎么能顶一万句?什么人民解放军是我缔造和领导的,林亲自指挥的,缔造的就不能指挥呀!谈话快结束时,毛主席又提到: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全国人民学人民解放军,这不完全,还要加上解放军要学全国人民。最后,毛主席说:今天谈到这里。有些在别的地方谈的,请汪东兴同志再同你们谈谈。9月4日、5日,我向南萍等人传达了毛主席南巡路上前几次谈话的内容。并座谈了一次,还对过一次笔记。在杭州期间,毛主席已经察觉和了解到林彪一伙进行阴谋活动的部分新的情况。9月10日,毛主席决定离开杭州,让我中午通知南萍、陈励耘他们。下午2时半,他们来向毛主席道别,毛主席又同他们谈了一次话。参加谈话的人有南萍、熊应堂、白宗善及陈励耘。我也参加了。毛主席同白宗善握手时,问道:你白宗善为什么不来看我?白宗善当时任空五军军长,毛主席对他很熟悉。陈励耘慌忙接口说:他那天在值班。握过手,毛主席首先对他们讲了一个寓意深长的故事。他说:齐国和鲁国打仗,我是帮齐国,还是帮鲁国呢?鲁国小,人少,但团结得好。齐国向鲁国进攻,鲁国利用矛盾,结果把齐国打败了。这意思是讲大家要搞好团结,不要分裂,否则革命事业要失败。毛主席接着说:听汪东兴同志说,你们批陈整风搞了两次,搞得还可以嘛,还不错。汪东兴同你们谈了一次,座谈了一次,对庐山会议认识深了些,学《国际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你们办了。
毛主席再次向他们谈到我们党历史上的路线斗争问题。他说:红军三十万,到陕北剩下两万五千人,当时中央苏区八万,只剩八千。那时张国焘搞分裂,不愿到陕北去。那时不到陕北没有出路嘛!这是政治路线问题。后来,对四方面军回来的同志斗得凶,检讨一次、两次、三次、四次都通不过,过分了。当时到我这里告状的都是四方面军的人,一方面军的一个也没有。四方面军就灰溜溜了,一方面军就翘尾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