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益梵天所问经》《思益经》| 佛经

《思益梵天所问经》

鸠摩罗什 (译)
思益梵天所问经

《思益梵天所问经》(《思益经》)是一部比较重要的佛典,共有三个汉译本:1、 《持心梵天所问经》,4卷18品,竺法护译于太康七年(286);2、《思益梵天所问经》,4卷18品(《频伽藏》等)或4卷24品(《碛砂藏》等),鸠摩罗什译于弘始四年(402);3、《胜思惟梵天所问经》6卷,不分品,菩提流支译于神龟元年(518)。三译本均为同本异译,存于各大藏经中。其中鸠摩罗什译本是通行本,僧睿曾为此译本作序,今存于《出三藏记集》卷8中。另外,菩提流支还译有传说是天亲菩萨造的《胜思惟梵天所问经论》4卷。与其他一些佛经相比,此经注疏较少,存世的只有明代圆澄的《思益梵天所问经简注》4卷。值得注意的是,隋法经《众经目录》卷7记有道安《持心梵天经略解》一卷,日僧永超《东域传灯目录》中也提及此疏。高丽僧义天《新编诸宗教藏总录》中又云贤明著有《注思益经》十卷。道安、贤明的这两部注疏在其他佛典目录及文献中未见著录、论及,颇可疑,俟考。

《思益经》云清洁国有一名叫思益的梵天来王舍城迦兰陀竹林,与网明菩萨等一起向佛请问佛法。《思益经》是一部哲理性很强的佛典,经中无任何生动的故事,因而在经变中只能用众多小说法图加榜题形式来表达经文内容。比起法华经变、维摩诘经变、弥勒经变、贤愚经变等情节生动有趣的经变,思益经变可谓单调枯燥,很难想象这样的经变在当时能吸引信徒们长久驻足观览.

《思益梵天所问经》第一卷
序品第一 四法品第二 菩萨正问品第三
四谛品第四 叹功德品第五
《思益梵天所问经》第二卷
如来五力说品第六 如来大悲品第七 幻化品第八
菩萨光明品第九 菩萨授记品第十 萨婆若品第十一
《思益梵天所问经》第三卷
菩萨无二品第十二 名字义品第十三 论寂品第十四
如来二事品第十五 得圣道品第十六 志大乘品第十七
发菩提心品第十八
《思益梵天所问经》第四卷
师子吼品第十九 梵行牢强精进品第二十 海喻品第二十一
建立法品第二十二 如来神咒品第二十三 嘱累品第二十四

《法眼宗简介》,佛经

《法眼宗简介》法眼门庭


作者:温金玉

法眼宗在五家禅中成立最晚,它的开创者为清凉文益。文益圆寂后,南唐中主李璟谥以"大法眼禅师"之号,故称他所创的宗派为法眼宗。

文益(885-958)是青原下第八世,余杭人,7岁依新定智通院全伟禅师出家,后来到明州峁山育王寺从希觉律师学律,兼探究儒家的经典。既而改习宗乘。至福州,参谒雪峰义存的法嗣庆慧棱,无所契悟,乃结伴游方参学。路过漳州,值遇大雪,暂时住在城西的地藏院,因而参谒玄沙师备的法嗣罗汉桂琛。桂琛问他:"到什么地方去?"他回答说:"行脚。"桂琛又问:"行脚干什么?"他答道:"不知。"桂琛说:"不知最亲切。"第二天,文益准备辞行,桂琛知其是利根法器,有意接引,便指着庭前一块石头问道:"你寻常'三界唯心,万法唯识',试问这块石头是在你心外还是心内"?文益回答说:"在心内。"于是桂琛提醒他:"你一个行脚人应该轻装上路,如何要安块石头在心里呢""文益窘无以对,便放 下衣包依桂琛求抉择。近一月余,日呈见解,说道理。桂琛说,"佛法不恁么。"文益说: "我词穷理绝也。"桂琛告诉他:"若论佛法,一切现成。"文益于言下得悟。"唯识无境 "是玄沙师备弘扬的主要观点,而桂琛进一步要求,连这无境的"境"也不要着于"心内" 。因为佛法大意,一切现成。所以,"一切现成"就成为法眼禅的主要特征。

据《金陵清凉院文益禅师语录》载,桂琛曾与文益讨论过《肇论》关于"天地与我同根"的观点,桂琛问:"山河大地,与上座自己是同是别?"文益答:"别。"桂琛竖起两指,文益又答:"同。"桂琛又竖起两指。这是桂琛引导启发文益去悟得"理事不二,贵在圆融" 的思想。在日后文益的思想构成中,确实体现了理事回互、圆理于禅、三界唯心、万法唯识的特色。他以"一切现成"为原则,主张"不著他求,尽由心造",曾作《三界唯心颂》云 :"三界唯心,万法唯识,唯识唯心。眼声耳色,色不到耳,声何触眼?眼色耳声。万法成办。万法匪缘,岂观如幻?大地山河,谁坚谁变?"这一思想受华严宗影响较大。他用华严宗 "六相圆融"教义来论证世界"同异具济,理事不差",否定万物的差异与分别。他作"华 严六相颂"云:"华严六相义,同中还有异,异若异于同,全非诸佛意。诸佛意总别,何曾有同异?男子身中入定时,女子身中不留意。不留意,绝名字,万象明明无理事。"这一思 想,当年长庆慧棱曾作悟解颂曰:"万象之中独露身,唯人自肯乃方亲。昔时谬向途中觅, 今日看如火里冰。"此颂的第一句,后来成为桂琛门下弟子常常参究的重要话头。文益曾问 同学绍修说:"万象之中独露身,是拨万象不拨万象?"绍修答"不拨"。文益说:"说什么拨不拨!"绍修懵然,乃回去请教老师。桂琛对他所答"不拨"评之曰"两个也",又反问他:"汝唤什么作万象?"绍修始悟。这里的"身"指"法身",即"心真如";"万象 ",指"心真如"的变现物。"法身"只能在"万象"中显露出来,所以不能否定万象,不能把万象与法身分离为二,这实际就是理事不二。

南宗禅家有一个共同的作风,就是不喜欢缚于文字经解的固定路径中,所以各家在出入经论间大都很自由地任意做诠解,毕竟禅重视的是体味真如自性,而非文字如何云云。法眼宗则是比较重视禅教融合的宗派,文益本身就对内外典均有涉猎,这是他《华严六相义颂》产 生的原因。所谓"华严六相",即指成坏、同异、总别。《五家宗旨纂要·法眼宗》的"六 相总论"条载:

六相者,一总、二别、三同、四异、五成、六坏。总相者,譬如一舍是总相,椽等是别相,椽等诸缘和合作舍,各不相违,非作余物,故名同。椽等诸缘,递相互望,一一不同,名异相。橼等诸缘,一多相成,名成相。橼等诸缘,各住自法,本无作,故名坏相。则知真如一心为总相,能摄世间出世法,故约摄诸法,得总名。能生诸缘成别号,法法皆齐,为同相,随相不等,称异门,建立境界,故称成,不动自位,而为坏。文益承认"同中有异",但" 异"不会超出"同"的范围,所以"异"是始终属于"同"的,"事"总是表现"理"的。 他说:"理无事而不显,事无理而不消,事理不二。不事不理,不理不事。""事"是显" 理"的,"理"只能于"事"中存在,所以他特别强调"理"不能离"事"和从"事"入" 理"的道理。他引用古人言云:"一切声是佛声,一切色是佛色"。正是在声色中才能真正见到佛性,事理是不可分割的。文益在《宗门十规论》中论述理事关系说:"大凡祖佛之宗 ,具理具事,事依理立,理假事明,理事相资,还同自足。若有事而无理,则滞泥不通,若有理而无事,则汗漫无归。俗其不二,贵有圆融。"理事圆融,犹如手足,彼此协同,但此种协同是自然如此,而非刻意的人为功夫。可见法眼文益所介导的"一切现成"理论,就是建立在这种唯识观和理事论的基础上,使之成为指导禅众实践的口号。

文益一生接化学人甚众,南唐始祖李 建国,曾迎请他到金陵,住报恩禅院。既而迁住清凉寺,前后三坐道场,诸方丛林都遵循他的风化,慕其声教,远近来投,法嗣63人,而以天台 德韶为上首。德韶(891-972),15岁出家,后至诸方参访,历参投子大同等54位善知识,都不契。最后到临川,谒文益,倦于参问,但随众而已。有一天,文益上堂,有僧问:"如何 是曹溪一滴水?"文益说:"是曹溪一滴水。"德韶在座侧闻之,豁然开悟。既而往游天台 山,停留白沙,吴越钱俶刍提当时在台州作刺史,延请问道。后汉乾元(948),钱俶继承王位,遣使迎请,尊为国师,开堂说法。曾劝王遣使新罗,取回散落的天台教籍,使台中之文献获全。后住通玄峰顶,有偈示众说:"通玄峰顶,不是人间,心外无法,满目青山。"法眼闻之云:"即此一偈,可起吾宗。"从日后德韶开堂示法中,确能见出其继承文益"一切现成"的宗旨,举扬法眼一家的禅风,他说:"佛法现成,一切具足,古人道:'圆同太虚,无欠无余'。"又说:"大道廓然,讵齐今古,无名无相,是法是修。良由法界无边,心亦无 际;无事不彰,无言不显;如是会得,唤作般若现前,理极同真际,一切山河大地,森罗万象、墙壁瓦砾,并无线毫可得亏缺"(《景德传灯录》卷二十五)。德韶法嗣49人,以永明延寿为上首。

延寿(904-975),余杭人,28岁时依雪峰义存的法嗣翠岩令参出家,既而往天台山,在天柱峰下习定九旬,又往谒德韶,尽受玄旨,后周广顺二年(952),住在明州的雪窦山,学人很 多。宋建隆元年(960),应吴越王钱俶之请,住杭州灵隐山的新寺为第一世,第二年又应请移住永明寺(今净慈寺),参学的大众有二千多人。他发扬文益的"不著他求,尽由心造"之 旨,乃"举一心为宗,照万法如镜",著《宗镜录》一书,博引教乘,说明一切法界十方诸 佛菩萨、缘觉、声闻乃至一切众生皆同此心。可知此宗宗旨确为一脉相承。

法眼宗风,对病施药,相身裁缝,随其器量,扫除情解。《五家宗旨纂要》说:"法眼家风 ,则闻声悟道,见色明心。句里藏锋,言中有响,三介唯心为宗,佛之明之。"文益的禅风 ,是重重华藏交参,一一网珠圆莹。以至风柯月渚,显露真心;烟霭云林,宣明妙法。所谓 "人情尽处难留迹,家破从教四壁空"。宋代的越山晦岩智昭说:"法眼宗者,箭锋相拄,句意合机,如则行行如也,终则激发,渐服人心,削除情解,调机顺物,斥滞磨昏。"

法眼宗为禅宗五家中最后创立的宗派,文益、德韶、延寿三世嫡嫡相传,在宋初极其隆盛, 后即逐渐衰微,到宋代中叶,法脉断绝,其间不过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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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眼宗简介》,佛经

《法眼宗简介》"法眼宗"和延寿法师


"法眼宗"是佛教禅宗五家之一。创始人是五代时僧人文益,南唐中主李璟赐谥为"大法眼禅师",故用"法眼"命名该宗。法眼宗以"三界唯心,万物唯识"为"纲宗",认为"同异具济,理事不差",否认外界真实的差别和矛盾。其禅风概括为"对病施药,相身裁缝,随其器量,扫除情解"。文益的弟子德韶曾用偈言表明该宗主张:"通玄峰顶,不是人间,心外无法,满目青山。"他以自己居留的通云峰作为比喻,劝学人求得内心觉悟。而法眼宗的代表人物,则是文益的再传弟子延寿。

延寿(904-975年),五代、宋之际法眼宗僧人。俗姓王,字仲玄,钱塘人。幼时就能诵《法华经》。三十多岁时舍妻出家,投四明(今浙江省宁波市)翠岩禅师。后到天台山参德韶禅师,学习禅定。传说小鸟曾在他的衣褶里做巢,可见他修行功夫之深了。由是受到德韶的器重,为传法弟子。后到明州雪窦山传法,法度很盛。与此同时,常坐于瀑布前面,或禅定静思,或讽诵经文。他自奉很薄,粗茶淡饭,粗布袈裟,却把全部心思贯注于修炼之上。不久受吴越王钱 俶之请,住永明寺十五年,弟子多达一千七百余人。经常举办法会,赎物放生。学者参问,指心为宗。主张禅、教一致。曾广泛召集慈恩宗、贤首宗、天台宗僧人,"分居博览,互相质疑",最后"以心宗之衡以准平之",在此基础上汇集成《宗镜录》一百卷,对当时佛教各宗派之间的宗旨分歧,持调和态度。当时高丽国王见到此书,曾遣使送来金线织成的袈裟、紫水晶数珠、金澡罐等礼品,并派国僧三十六人拜延寿为师学法。自此法眼一宗盛行国外。延寿法师还注意净土宗的实践,每日均反复称诵"阿弥陀佛",企望来世往生西方净土,并在他的著述《万善同归集》中发挥净土宗的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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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眼宗简介》,佛经

《法眼宗简介》法眼宗禅诗


作者:吴言生

在中国禅宗五家中,最为晚出的是法眼宗。由于它的开创者文益885~958圆寂后,被南唐中主李璟谥为"大法眼禅师",后世遂称此宗为法眼宗。法眼宗在宋代初期极其隆盛,后来逐渐衰微。到了宋代中叶,法脉即告断绝,其间不过一百年。法眼文益与云门文偃同为五代时禅宗内最杰出的大师。法眼的法嗣有六十三人,以天台德韶891~972为上首。法眼宗的宗风很有特点, "简明处类云门,稳密处类曹洞。其接化之言句,似颇平凡,而句下自藏机锋,有当机觌面而能使学人转凡入圣者"。正果法师《禅宗大意》,见《禅宗历史与文化》第196页,黑龙江教育出版社1988年版。

文益参地藏院罗汉桂琛而得悟。其悟道因缘,对他禅学思想的形成有很大影响:

过地藏院,阻雪少憩。附炉次,藏问:"此行何之?"师曰:"行脚去。" 藏曰:"作么生是行脚事?"师曰:"不知。"藏曰:"不知最亲切。"又同三人绍修、法进举《肇论》至"天地与我同根"处,藏曰:"山河大地,与上座自己是同是别?"师曰:"别。"藏竖起两指,师曰:"同。"藏又竖起两指,便起去。雪霁辞去,藏门送之,问曰:"上座寻常说三界唯心,万法唯识",乃指庭下片石曰:"且道此石在心内?在心外?"师曰:"在心内。"藏曰:"行脚人着甚么来由,安片石在心头?"师窘无以对,即放包依席下求决择。近一月余,日呈见解,说道理。藏语之曰:"佛法不恁么。"师曰:"某甲词穷理绝也。" 藏曰:"若论佛法,一切见成!"师于言下大悟。

这则悟道因缘,对文益禅学思想有很大影响,形成了"般若无知"、"一切现成"的法眼宗风,并生发了与之相应的法眼宗禅诗美感特质。

一、"般若无知"的诗禅感悟

在法眼文益悟道因缘中,"不知最亲切"最有意味。其理论基石,是"般若无知"。东晋僧肇的《般若无知论》指出,般若"圣智"和通常人的认识 "惑智"有本质不同。通常人所讲的知,是对现象界片断的、虚幻的对象的认识,而现象界本身则是虚幻不实的。惑智用来认识、分析现象界,它承认主客观的存在,承认逻辑思维、推理作用;而般若则是神秘的直观。般若不同于惑智,它无知而无所不知,是洞察一切、无所遗漏的一切知,是最全面最高的智慧。它观照的对象不是任何具体的客观事物,而是无相的真谛,观照活动不需要经过任何感觉思维,不必借助任何语言、文字。参任继愈《汉唐佛教思想论集》第380~381页,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 《般若无知论》指出,般若不是世俗意义上的知识、见闻。"夫有所知则有所不知。以圣心无知,故无所不知。不知之知,乃曰一切知。故经云:'圣心无所知,无所不知。'信矣。是以圣人虚其心而实其照,终日知而未尝知也。"真谛的特性是大全,对于大全,任何世俗之知都仅能知其部分,在知的同时势必会出现不知,而圣人无知,不进行世俗的感知,所以可避免世俗之知的片面性。佛教圣人使自己的心境保持虚静,使自己的洞察力保持敏锐,虽有认识活动,却不是世俗之知,而是神秘的直觉:"圣智之用未始暂废,求之形相未暂可得。故宝积曰:'以无心意而现行。'"般若没有一刻不在起作用,但它乃是《维摩经》所说的以无意识的活动为活动,如果从形相上去寻求它,那是永远寻求不到的。"是以智弥昧,照逾明;神弥静,应逾动。"智越不起作用,它的观照作用就越强;精神越寂静,它对外界的反应越主动。僧肇还引用《维摩经》中宝积菩萨"无心无识,无不觉知"之语,来说明取消心意、取消知识,反而无所不知、无所不察的般若直观的特性。"般若无知" 的宗风,生发了法眼宗禅诗色相全泯、触目菩提、直觉意象原真地呈显的美感特质。

1.色相俱泯,触目菩提

般若无知,"不知最亲切",由世俗之知升华到般若的无知,即是参禅最亲切的悟入之处。《从容录》第20则天童颂:"而今参饱似当时,脱尽廉纤到不知。任短任长休剪缀,随高随下自平治。家门丰俭临时用,田地优游信步移。三十年前行脚事,分明辜负一双眉。" 法眼宗认为,般若之知贵在当下顿悟,不容拟议思维。"问:'圆明了知,为甚么不因心念?'师曰:'圆明了知。'" 《遇臻》。按:法眼宗禅语,较集中地收录于《五灯》卷10。本章所引凡仅注篇名者,均见该书该卷。 不因世俗心念进行的观照活动,即是圆明了知,即般若的无知之知。"摩诃般若,非取非舍"《清耸》,般若观照是神秘的直观,所以不可取舍,"思量不及。设尔思量得及,唤作分限智慧"《匡逸》。思量而得的知,只是部分的、有限的、不连贯的世俗之知。在开井劳作中,井眼被沙子所塞,文益借以启迪弟子说,泉眼不通被沙碍,道眼不通被眼碍。指出世俗的观物方式如同沙眼,障蔽了自性,只有超出世俗之知的无知道眼,才能够洞观万象。学僧问延寿如何会取永明家风,延寿说:"不会处会取","牛胎生象子,碧海起红尘"《延寿》。 "不会处会取"正是般若无知而无不知的精譬表述,牛象海尘超越了思量取舍,纯粹是直观之境。僧问什么是延寿禅法的玄妙之处,延寿作偈以答:

欲识永明旨,门前一湖水。日照光明生,风来波浪起。同上

人人门前皆有一湖水,这就是清纯无染的自性。自性不被惑乱时生起的直觉观照,即是般若无知,犹如日照湖面,水日相鲜,光辉明洁;当运用世俗之知时,自性遭受惑乱,犹如湖水不再平静,波翻浪涌,映照在其中的景象也支离破碎,人对万物遂失去了澄明感应。法眼宗对般若无知有深邃的领悟:"法身无相,触目皆形;般若无知,对缘而照。一时彻底会取好!"《德韶》基于对世俗之知与般若无知之不同情境的充分体认,法眼宗首先注重对世俗之知予以彻底的清除。

清除了知见之后,山水自然呈现于观照主体的,已不是外在的色相,而是观照者内在的真如佛性之美。摒除世俗之知,观照主体泯除了心念意识,水月身心,通体澄明。此时豁开慧眼,洞观万象,所见所闻悉是真如自性的流露,由此形成了法眼宗禅诗色相俱泯、触目菩提的美感特质。

色相俱泯植根于即色即空,《五家宗旨纂要》以"闻声悟道,见色明心"来概括法眼宗风。延寿说:"凡所见色,皆是见心。心不自心,因色故心;色不自色,因心见色。故经云:见色即是见心。"《宗镜录》卷1此处所说的 "色"是指没有自性的幻色。幻色不碍真空,真空不碍幻色。观空非断空,举体是幻色;观色非实色,举体是真空。色空无碍,空有一如,即可摆脱一切情尘欲累,从而领悟到佛法一切现成,头头显露,在山水自然之中,都呈露着真如。文益指出,"离声色,着声色;离名字,着名字"《法眼录》。 识心达本源,并不是在声色形相之外追求禅悟,如果想摆脱"声色名字",别求真实,反而是执着了"声色名字"。一切声是佛声,一切色是佛色,因此不必舍弃"声色名字",而要在"声色名字"中见到佛性:"森罗万象,是善财之宗师;业惑尘劳,乃普贤之境界。"《道恒》业惑尘劳,日用是道;森罗万象,见色明心。本先《见色便见心》颂云:

若是见色便见心,人来问着方难答。更求道理说多般,孤负平生三事衲。 《本先》

见色"便"明心,必须直下顿悟,所以不能思量计较,"炟赫地显露,如今便会取,更不费一毫气力"《智筠》。 如果拟议思维,即与真谛相悖。

幻色非真色,菩提性宛然。色相俱泯之时,触目无非菩提。故法眼宗指出,山水自然都是佛性的显现,应当用澄明襟怀来感应:"幽林鸟叫,碧涧鱼跳。云片展张,瀑声鸣咽。你等还知得如是多景象,示你等个入处么?"《本先》 有人问惟正为什么身为禅师却不谈禅,惟正说不必白费言语,"但日夜烦万象为敷演耳。言语有间,而此法无尽,所谓造物无尽藏也"《惟正》。 在法眼宗看来,"山河大地是真善知识,时常说法,时时度人"《愿昭》, "山河大地是上座善知识。放光动地,触处露现"《敬遵》。 在这种理念的支配下,法眼宗禅诗表达了触目菩提的悟境:

欲识曹溪旨,云飞前面山。分明真实个,不用别追攀。《遇安》

扑落非他物,纵横不是尘。山河及大地,全露法王身。《林间录》卷上

"曹溪旨"即佛法大意。真如实相,不在别处,就在眼前生动地呈显着的自然物象之上,它真真切切地展露着自性的最深奥秘,不可舍此他求。次首是洪寿闻坠薪有省而作的悟道偈。洪寿于坠薪之际,听到了清脆的响声,顿时豁开耳根,一根返源,六根解脱,灵光乍现,顿悟本来,彻见山河大地悉真如的妙谛。僧问慧达"如何是古佛心",禅师答"山河大地"《慧达》。 道鸿则谓"万象森罗,咸真实相。该天括地,亘古亘今"《道鸿》。 山河大地是古佛心,关键在于能否用澄明襟怀去感应。"月色如此,劳生扰扰,对之者能几人?" 《惟正》法眼宗指出,由于人们受各种世俗习染的障蔽,纵是面对清明景色,也很少有人能够欣赏:"伤夫人情之惑久矣,目对真而不觉。"《道钦》 "森罗万象,诸佛洪源。显明则海印光澄,冥昧则情迷自惑。苟非通心上士逸格高人,则何以于诸尘中发扬妙极,卷舒物象,纵夺森罗?"《行言》由于情迷自惑,纵然面对自然山水,也不能领悟其中显露的真如。文益诗云:

幽鸟语如篁,柳摇金线长。烟收山谷静,风送杏花香。永日萧然坐,澄心万虑忘。欲言言不及,林下好商量。《古尊宿》卷22《法演》引

无情有佛性,山水悉真如。由于世人心为境迁,粘着事相,遂使心为境缚。而禅者泯除了世俗之知后,即可对山水真如作原真的感悟。幽鸟绵蛮,声如修竹吟风;娇柳婀娜,柔条摩娑春池。山岚渐渐收起她的云绡雾噻,春日的山谷幽静而宁谧。暖风轻拂,飘来缕缕沁人心脾的花香。诗人留连永日,萧然禅坐,澄心内照,物我一如,所有扰乱心志的情丝意絮,都自然而然地沉淀了,消泯了。此时所见所闻,无非自性。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对个中三昧,用言语来表达尤嫌拙劣,只有同得林下清趣之人,才能够充分欣赏。《中国禅宗大全》第1015页《禅的超越性》谓:"一切自然环境,皆自性也。只是吾人心为境迁,处处着相。遂使境为心累。如果能够到达'澄心万虑忘'的境界,则实体现成。所见所闻,无非自性。法眼与道潜论华严六相的结论,是一个'空'字。在空的体性当中,是无体用之分的。'澄心万虑忘'便是空的景象。在空的景象中,不能分别哪是体,哪是用。只是一种超越体用的景象。"

2.直觉意象,现量呈显

般若无知超越逻辑思维,表征般若无知的意象是直觉意象。逻辑思维的基石是二元对待。要突破逻辑思维,就必须用般若的倚天长剑,将相对的两头一齐截断。对此法眼宗有其特殊的机锋作略。在法眼悟道因缘中,由三人探讨《肇论》 "天地与我同根",而引出桂琛山河大地与自己是同、是别的诘问;由庭下片石,引出桂琛此石在心内还是在心外的诘问,两个诘问都使用了同一方法。桂琛提出山河大地是同、是别,实际上是给文益设置一道思维的陷阱,因为这个问题的提出,本身就是分别心的产物。自性无分别,不受识见之尘的污染。因此,不论文益回答是同、是别,只要一开口,就立即陷在同别的差别对待之中,不是落有便是落无。要明心见性,就必须否定见闻之知,必须破除这种分别念。地藏竖起二指,即表示文益还没有破除同别的对待观念,没有见性。由同别诘问出发,桂琛又设一难:既然三界唯心,万法唯识,石头是在心内还是在心外?心内、心外同样是一道思维陷阱。不论回答在心内还是在心外,都落入了片面。

由于多次回答,都接二连三地受到桂琛否决,文益便留下来向桂琛请教。尽管文益每日呈述自己的见解,将知性的能力发挥到极致,桂琛仍然继续予以否定。连续的否定,终于将文益逼到词穷理绝的绝境,方知般若无知,禅不可说,一涉唇吻,即堕是非。文益大悟后创立的法眼宗,就时时将学人逼拶到词穷理绝。 "问:'要急相应,唯言不二,如何是不二之言?'师曰:'更添些子得么?' 问:'如何是法身?'师曰:'这个是应身。'问:'如何是第一义?'师曰: '我向你道是第二义。'"《文益》本体绝对,着不得任何语言的尘屑;法身无形,一落言筌,即成应身;第一义不可说,一涉言语,就堕入了第二义。绝对的本体,如果被当作对象来观看、言说,便成了被看、被说的客体,如此一来便构成了主客对立,这样的本体就不再是绝对的了。"佛法非心意识境界" 《智筠》, "假饶答话拣辨如悬河,只成得个颠倒知见"《德韶》, 所以文益告诫弟子:"微言滞于心首,尝为缘虑之场;实际居于目前,翻为名相之境。"《文益》万物都自然而然地以其本来面目,明明白白地呈现在人们眼前,却被人们变成了名相。要想认识万物的本来面目,就不能于万物之外别求解脱,不能陷入名相的沼泽。有一老宿于门上、窗上、壁上都写上"心"字,文益对此不予赞同,说门上但写门字,窗上但写窗字,壁上但写壁字《法眼录》。这是因为一切现成,不可变为名相之境的缘故。

为了表达智性的绝境,法眼宗在锤炼学人时,经常采取以下两种方式。

1锁口诀

法眼宗认为第一义不可言说,一开口便落入了第二义。锁口诀的运用便是为了使学人不生取舍之心。存有取舍之心,就不能明心见性。因此,当学人提出问题时,禅师们往往采取箭锋相拄的锁口诀,将问题毫不容情地堵截回去:"如何是学人本来心?""汝还曾道着也未?"《玄则》一说本来心,心已非本来。"如何是的的之言?""道甚么!"《智筠》一说的的言,言已不的的。"皎皎地无一丝头时如何?""话头已堕。"《可弘》起了探究无一丝头之念的心,已经挂上了一丝头。"不立纤尘,请师直道?""众人笑汝。" 《愿昭》不立纤尘时,尘飞已满地。"如何是密作用?""何曾密?" 《天童新》一谈密作用,作用已显明。德韶曾举出对六祖风幡公案的6种解说,认为这些解释与慧能之意并不相符《德韶》。 本先举出禅林对南泉迁化公案的10种解说,指出这些解说都与原意相违《本先》, 也是反对将公案、佛法大意作知性理解。禅师们的这些作略,都是运用了锁口诀,在学人一张口时,就迅速地将他的嘴锁住,将刚刚生起的二分意识逼回到它还没有产生的原点。斩钉截铁,毫不拖泥带水。学人问用清如何是锁口诀,禅师说:"遍天遍地。"并有诗云:

云盖锁口诀,拟议皆脑裂。拍手趁虚空,云露西山月。《用清》

"锁口诀"阻绝了一切可能生起的分别妄想。阻绝分别妄想,使虚静的心灵诗意般地开张,即可使参禅者在清辉遍地的西山明月上感受到佛法大意。

2触背关

"锁口诀"的运用是为了不使学人生起取舍之心。僧问文益如何行履即得与道相应,文益说"取舍之心成巧伪"。要证悟禅理,获得解脱,就不能生起分别取舍之心。如果存有取舍心,就有巧伪之事,就不可能明心见性。僧人请法端接引,法端说不接引他,因为他"太灵利"《法端》, "灵利"会生起分别心。为了启发学人超越分别对待,法眼宗设置了触背关。文益指帘,二僧同时去卷。文益说:"一得一失。"《文益》对这则公案,无门慧开评为:"且道是谁得谁失?若向者里着得一只眼,便知清凉国师败阙处。然虽如此,切忌向得失里商量。""一只眼"指悟道法眼,"败阙处"指留下破绽,让人思量两僧同去卷帘为什么"一得一失"。这则公案是一道触背关。任何人如果在得失里计较,到头来还是分不清谁得谁失,自己反而会堕入得失之中。文益应机说法,时常采用这种方式:"师令僧取土添莲盆。僧取土到,师曰:'桥东取,桥西取?'" 同上"有俗士献画障子,师看了,问曰:'汝是手巧,心巧?'"同上 文益故意设置了东、西、心、手这些二元对待概念,只要学人一张口回答,就陷入思维的陷阱之中。文益的这种作略,成为法眼宗惯用手法:

你诸人还见竹林兰若、山水院舍人众么?若道见,则心外有法。若道不见,争奈竹林兰若、山水院舍人众,现在摐然地。《本先》

巍巍实相,逼塞虚空。金刚之体,无有破坏。大众还见不见?若言见也,且实相之体,本非青黄赤白,长短方圆,亦非见闻觉知之法。且作么生说个见底道理?若言不见,又道巍巍实相,逼塞虚空,为甚么不见?《辩隆》

见色便见心,且唤甚么作心?山河大地,万象森罗,青黄赤白,男女等相,是心不是心?若是心,为甚么却成物象去?若不是心,又道见色便见心。还会么? 《清耸》

诸上座还见雪么?见即有眼,不见无眼。有眼即常,无眼即断。《新兴齐》

凡此,都设置了事物的对立相,如心与法,见与不见等等,旨在启发学人泯除对这些对立之相的执着,从对立矛盾中超脱出来。文益曾指竹问僧:"竹来眼里,眼到竹边?"对这则公案的底蕴,从《宗镜录》卷54中可以窥见一线消息: "声尘生灭,动静皆空。声不至于耳根,根不往于声所。既无一物中间往来,则心境俱虚,声不可得。"本来是无一物中间往来,而文益偏偏要设置"竹来"、 "眼到"的话头,就是要引君入彀。学人如果不悟,就会"迷此而成颠倒,种种不同,于无同异中强生同异"《清耸》。 而如果掉头不顾,就会突破触背关,领悟到诸法本无同异,一切现成。

二、"一切现成"的诗禅感悟

文益悟道机缘中,知性的努力臻于极限,山穷水尽之际,蓦地透露出言语道断、心行处灭的绝好消息,这时桂琛才告诉他若论佛法,一切现成。"一切现成" 成了法眼宗宗风显明的特色。文益在《宗门十规论》中,对沩仰、临济、曹洞、云门诸宗都有论列,但对自己的宗风则付阙如,吕谏先生说:"他文益的《十规论》第五段中说,'大凡佛祖之宗,具理具事应该理事相资,还同目足',也是与其余宗派相同主张理事圆融的,认为二者如同目与足的关系,应该互相协同。从他的门庭设施来看,可以说是'一切现成',也就是说,理事圆融并非人为安排,而本来就是如此,所以他们的宗眼就是'现成'。"《中国佛学源流略讲》第245页。 杜继文先生也指出:"法眼倡导的'一切见成',就是建立在这种唯识观和理事论的基础上"。杜继文等《中国禅宗通史》第363页。

与"一切现成"相联系的禅学感悟是"本来现成",它是"一切现成"的基础。在禅宗史上,较早地提出本来现成观点的是神照本如。他所作的开悟诗说: "处处逢归路,头头达故乡。本来成现事,何必待思量。"《五灯》卷6《本如》佛性本来现成,只需顿悟而不可思量计较。"一切现成"侧重真如本体的遍在性,"本来现成"侧重禅悟主体佛性的原本自足。法眼宗对"本来现成" 也殊多感悟。"如何是诸佛玄旨?""是汝也有。"《文益》佛就是众生,众生就是佛。佛要众生做,众生本是佛。"如何是诸圣密密处?""却须会取自己。"《玄则》自己也有密密处,与诸圣无别。"如何是佛?""汝是行脚僧。"《智依》开悟时即归家稳坐,等同于佛;未悟时,离家流浪,落入知见荒草。"诸上座尽有常圆之月,各怀无价之珍。"《玄则》"诸人各有本分事,圆满十方,亘古亘今。"《慧诚》佛性人人本具,个个圆成。 "如何是佛?""更问阿谁?"《守讷》"如何是佛?""汝是阿谁?" 《道齐》"如何是佛?""张三李四。"《澄湜》本来是佛,何须他觅。"尺璧无瑕时如何?""我不重。"《上泉》人人都有尺璧,何必推重其他?慧超问文益如何是佛,文益说:"汝是慧超。"慧超当下大悟《策真》。 既然本来现成,每个人都是天真佛,对这天真之性,就不可刻意"装点"《觉轲》。 文益上堂,曾举出一则公案示众:"昔有一老宿,畜一童子,并不知轨则。有一行脚僧到,乃教童子礼仪。晚间见老宿外归,遂去问讯。老宿怪讶,遂问童子云:'阿谁教你?'童云:'堂中某上座。'老宿唤其僧来问:'上座傍家行脚,是甚么心行?这童子养来二三年了,幸自可怜生,谁教上座教坏伊?快束装起去。'黄昏雨淋淋地,被趁出。"《法眼录》行脚僧之所以被老宿斥逐,是因为他用后天的染习斫丧了童子生命的本真,违背了本来现成的原则。

"本来现成"注重向真如理体的回归,回归本来;"一切现成"更注重对目前"一切"的感悟,注重当下。"佛法现成,一切具足。岂不见道圆同太虚,无欠无余。"《德韶》文益悟道因缘中,桂琛所说的"一切现成",是对石头在心内心外的否定,而所谓"石头",其禅意的象征乃是指见闻觉知、人我是非、贪嗔烦恼、五欲六尘,因此,地藏所说的"一切现成",意为一切皆是佛性,烦恼即是菩提。既然"一切现成",石头既不在心内也不在心外。心内、心外,执着于两边,都是偏差。石头只是自然而然地在当下,在一切处。

在"本来现成"的基础上,形成了法眼宗"一切现成"的宗风。"一切现成" 的宗风,生发了法眼宗禅诗日用是道即凡即圣、圆融谐和三界唯心的美感特质。

1.日用是道,即凡即圣

"一切现成"的宗风注重当下性,侧重于证悟当下即在的生命情境,正如有的论者所指出的那样,"法眼宗所要证悟的禅理是一种当下即在的东西,因而法眼宗的禅师们在教禅学禅、接引参禅者时,最常用的方法是把参禅者的注意力随时随地引向现在和这里,指示他们时刻关注这当下即在的东西"《分灯禅》第141页。 具体说来,法眼宗"日用是道"的感悟包括两个方面的内容。

其一,不可舍近求远。既然日用是道,若舍此他求,即与道相违。"如何是祖师西来意?""洋澜左蠡,无风浪起。"《道坚》西来意就在日用中,追问它一似无风起浪,无事生非。"什么是祖师西来的的意?""即今是甚么意!" 《守仁》不必问玄奥的西来意,只需领会日用中的深意即可。法眼宗指出, "古涧寒泉"的悟境固然高妙,但如果一味沉溺其中,反而会丧失禅悟慧命 《从进》, 必须从孤高的境界转身而出,回归于当下的生活。

其二,应当随缘适性。桂琛的禅风是"栽田博饭吃"《桂琛》, 在随缘适性中感受佛法的真义。法眼宗发挥了桂琛禅法特色,常以顺应时节变化来启发学人体悟一切现成的禅理,以达到无住生心境界。文益说:"出家人但随时及节便得,寒即寒,热即热。欲知佛性义,当观时节因缘。"并一再告诫参禅者要守分随时《文益》。 法眼宗将"今日十五,明朝十六"当作"的的意" 《道潜》, 主张过"晨朝一粥,斋时一饭,睡后吃茶"《慧居》、 "随众参请,随众作务。要去便去,要住便住"《新兴齐》的随缘任运生活。在随缘任运中,时间、空间的界限都消殒泯灭,"昔之日月,今之日月。昔日风雨,今日风雨。昔日上座,今日上座"《瑰省》, "古今山河,古今日月,古今人伦,古今城郭,唤作平等法门,绝前后际"《志升》。 如此一来,本来面目遂不复存在于遥远的彼岸,而存在于当下日用之中。

法眼宗继承僧肇"触事而真"思想,指出一切皆是道,在日常生活之外,并不存在着另外的真理:"道远乎哉?触事而真。圣远乎哉?体之则神。诸上座欲得省要,僧堂里、三门下、寮舍里参取好!"《道钦》僧问文益: "如何披露,即得与道相应?"文益说:"汝几时披露,即与道不相应?"问话的僧人以为得道之人,应该另有一种与众不同的作法,文益则指出,一切皆是道,在日常生活之外,并没有另一个与道相合的作法。法眼阻雪时,曾与同行的人研讨过《涅槃无名论》中的名句"天地与我同根"。僧肇在《论》中说:"净名曰: '不离烦恼,而得涅槃。'天女曰:'不出魔界,而入佛界。'然则玄道在于妙悟,妙悟在于即真。即真则有无齐观,齐观则彼己莫二。所以天地与我同根,万物与我一体。夫至人虚心冥照,理无不统。怀六合于胸中,而灵鉴有余;镜万有于方寸,而其神常虚。至能拔玄根于未始,即群动以静心,恬淡渊默,妙契自然。所以处有不有,居无不无。居无不无,故不无于无;处有不有,故不有于有。"僧肇主张,不离开现世界的烦恼,而证得菩提涅槃;不离开浊世,而进入佛国。发生这种转折的关键在于能否妙悟。而能否妙悟的关键,又在于能否"即真",在现实世界的平凡事物上,感受到永恒的真理。能够"即真",就能将有无、物我打成一片,天地与我同根,万物与我一体,观照者即可摆脱情尘欲累,使六合万有尽入心境,使玄妙的根性脱离旷劫的无明习气,在动荡迁转的现象界中保持心灵的宁静。处有不有,不被有所拘束;居无不无,不被无所沉溺。从而超出动静、有无,获得心灵的自在圆满。"随处解脱,应用现前,天地同根,万物一体,唤作衲僧眼睛,绵绵不漏丝发。"《惟素》由此生发了法眼宗禅诗日用是道、即凡即圣的美感特质。

长庆慧棱曾作悟解颂:

万象丛中独露身,唯人自肯乃方亲。昔时谬向途中觅,今日看如火里冰。 《传灯》卷18《慧棱》

此偈后来成为法眼宗禅人参究的常用话头。人世间的一切万法有善有恶,而禅者善知诸法的善恶净染种种差别性,不起分别心,不褒美善法,也不扬弃恶法,将一切对待差别都蠲除荡涤,这时便湛湛然仿佛独自露身于万象之中。

法眼宗关于"万象丛中独露身"有一则著名的公案:"子方上座自长庆来,师举长庆偈问曰:'作么生是万象之中独露身?'子方举拂子,师曰:'恁么会又争得?'曰:'和尚尊意如何?'师曰:'唤甚么作万象?'曰:'古人不拨万象。'师曰:'万象之中独露身,说甚么拨不拨?'"《文益》"身" 指法身,"万象"指法身的变现物,法身只能在万象中显露出来,所以不能否定万象,不能把万象与法身分离为二。子方举拂子,意为应拨除万象。而文益指出,从一切现成的立场来看,"万象丛中独露身"是自然而然之事,根本谈不上拨与不拨。《从容录》第64则天童颂:"月逐舟行江练净,春随草上烧痕青。" 万松评唱:"月逐三舟,春随百草。三舟、百草,万象也;月之与春,独露也。" 僧问文益当六识不能感知真理之音"六处不知音"时怎么办,意为识心是生灭体,与不生不灭的自性不相契。人们日常的生活,都因为有识心而蒙蔽了自性。对此文益回答说:六识只是你的一群家属罢了同上。 六根是自性所显之用。如果善于利用,就能帮助人了解自性,证悟自性,而不会障蔽自性,此时六根会完全听命于主人,所以说是等于家属。文益还指出,六根所接触者皆为真理,只要不生分别,随缘而行,则一切都是道。参《中国禅宗大全》第1015页《禅的超越性》。 因此,"如何是禅?三界绵绵,如何是道?十方浩浩" 《德韶》。 在现实生活中,时时处处都可以参悟禅道。僧问晓荣如何是日用事,禅师作诗以答:

一念周沙界,日用万般通。湛然常寂灭,常展自家风。《晓荣》

在日用之中,条条大道都通向了悟之途,禅者以般若无知的观照,保持着湛然宁静。于是,在"愁杀人"的日用中,有快乐的"无忧佛"《德韶》, 在"生死"的苦海中,有"涅槃"的智光《守仁》。 法眼宗运用僧肇"江河竞注,日月旋流"的般若直观来回答什么是"不迁义"《玄则》, 将 "暑往寒来"《惟素》、 "春夏秋冬"《良匡》作为不迁义,将 "飞飞扬扬"作为不动尊《玄则》, 表达了在动荡迁变的现实生活中保持心性澄湛宁静的感悟。

法眼宗还常以随意观看来表达见色明心的感悟。对"什么是古佛家风"、 "什么是和尚家风"之类问题,禅师们答以"甚么处看不足"《文益》、 "一任观看"《智依》、 "一切处看取"《绍明》、 "无忌讳" 《义海》、 "谁人不见"《师智》、 "一切处见成"《绍安》, 以及"云无人种生何极,水有谁教去不回"《天童新》、 "清风满院" 《惟素》, 简洁明快地表达出清风匝地有何极的诗禅感悟。

见色明心之"色",主要指山水自然之色,但有时也可指女色。只要不起分别心,即使是遇到了戒律上所说的容易破戒的事物,仍然不妨碍明心。文益因四众士女入院,问道潜:"律中道,隔壁闻钗钏声,即名破戒。见睹金银合杂,朱紫骈阗,是破戒不是破戒?"道潜说:"好个入路!"《道潜》这可以看作是在"见色明心"后下的一转语。

佛法一切现成,任何问题和回答都是多余,这形成了法眼宗接机的独特风格:问题的答案就是问题的本身。"十方贤圣皆入此宗,如何是此宗?""十方贤圣皆入。"《文益》用问题的本身来回答问题,非常圆满。禅宗有"欲得亲切,莫将问来问。问在答处,答在问处"之说。《碧岩录》第41则。《五灯》卷11《首念》:"要得亲切,第一莫将问来问。还会么?问在答处,答在问处。汝若将问来问,老僧在汝脚底。汝若拟议,即没交涉。" 想要得到亲切的体验,就不要拿问题来问。因为所问的本身就是答案,答案就在问话中。"如何是学人一卷经?""题目甚分明。"同上禅师的答语,言简意赅,发人深省。德韶遍参天下名宿,最后来到文益处。一僧问文益"什么是曹源一滴水",文益答:"曹源一滴水。"其僧惘然不解,站在一旁的德韶却豁然开悟《德韶》。 "曹源一滴水"就是"曹源一滴水"。"问:'如何是佛?'师曰:'如何是佛。'"《契稠》"诸圣皆入不二法门,如何是不二法门?""但恁么入。" 《智筠》"如何是如来藏?""恰问着。"《志逢》"一切山河大地,从何而起?"师曰:"此问从何而来?"《德韶》自性产生疑惑,就会生起形形色色的问题;自性澄明,就波纹不生。德韶的反问,单刀直入,斩尽疑情。法眼宗认为,自性之所以不能被言说,是因为一切现成,故应当摒弃所有知解。"师问修山主:'毫厘有差,天地悬隔。兄作么生会?'修曰:'毫厘有差,天地悬隔。'师曰:'恁么会又争得?'修曰:'和尚如何?'师曰:'毫厘有差,天地悬隔。'修便礼拜。"《文益》文益与修山主对本原心性的了悟存在着差异,修山主执着于情识知解,而文益了然于心,故而毫厘有差,天地悬隔。又玄则初问青峰"如何是学人自己",青峰说"丙丁童子来求火",后来玄则参文益呈见解说:"丙丁属火而更求火,如将自己求自己。"文益说错了,玄则便问文益,文益说:"丙丁童子来求火。"《玄则》玄则的理解本来也没有错,但还只是一种知解性的言说,通过文益的启发,他突破了知解的硬壳,获得了斩尽葛藤的顿悟。

2.圆融谐和,珠光交映

法眼宗所观照的事理圆融、三界唯心,是本来如此不假安排的。文益《宗门十规论》把华严宗理事关系作为禅门要旨,宣称华严与禅的宗旨是理事圆融,事相由理体所派生,理体由事相来显现,两者之关系犹如手足之相依。法眼宗汲取华严圆融之旨,其禅诗重视用理事圆融境来表达透彻之悟,形成了圆融谐和、珠光交映的美感特质:

般若大神珠,分形万亿躯。尘尘彰妙体,刹刹尽毗卢。《晓荣》

般若神珠分形万亿,每一粒尘埃里都有无数的佛陀,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一月普现一切水,千江有水千江月。德韶曾于般若寺开堂说法,示众云: "毛吞巨海,海性无亏。纤芥投锋,锋利无动。见与不见,会与不会,唯我知焉。" 遂有诗云:

暂下高峰已显扬,般若圆通遍十方。人天浩浩无差别,法界纵横处处彰。 《德韶》

诗意谓悟者所证的实相之理,即般若智所证的真如,圆满周遍,作用自在,周遍一切。人界及天界的一切事物,从理事不二、一多相即、大小相容的立场看,都了无差别,交融无碍,处处彰显着法界,可谓"宗三世于毛端,圆古今于一念。 无刹不彰,无尘不现"《德韶》。 德韶特意拈提出"见与不见"、 "会与不会"两种情况,分别代表世俗之知和般若无知,指出只有用般若无知来观照,才能领略华严宗毛端集刹国、须弥纳芥子的要旨。

三、教乘菁英铸法眼

禅宗五家七宗都重视教外别传,同时对佛教经典也给予了充分的注意。从法眼宗的禅修实践来看,法眼宗对经典最为看重,并擅于熔铸经典义理而形成自己的宗风特色。五家七宗中,其他诸宗多是以开创者弘法之地来作为该宗的名称,唯独法眼宗是用文益的谥号"大法眼"来命名,显示了法眼宗注重佛法眼目的特色。文益《因僧看经》偈云:

今人看古教,不免心中闹。欲免心中闹,但知看古教。《法眼录》

这首禅偈表明了法眼宗对经典的基本态度:既不迷信经典,又很重视经典。三乘十二分教,数如恒沙,名相繁复,研读这些卷帙浩繁的佛经,容易陷在名相的沼泽中,难以通晓其义,佛经反而成了悟道的"理障",使修行难以圆满。但是,如果不研读佛经,没有理论的指导,修行又会成为盲人摸象,容易误入歧途。因此,要想获得正法眼,就必须研读古教。于是,研读佛经遂成了法眼宗的明确主张。玄本见僧看经,作颂说:"看经不识经,徒劳损眼睛。欲得不损眼,分明识取经。"《玄本》研读佛经,贵在"识"经,以一双慧眼领略经文所传达的佛心,否则就是白费精力。德韶说:"只如诸方老宿,言教在世,如恒河沙,如来一大藏经,卷卷皆说佛理,句句尽言佛心,因甚么得不会去!若一向织络言教,意识解会,饶上座经尘沙劫,亦不能得彻。此唤作颠倒知见,识心话计,并无得力处。诸佛时常出世,时常说法度人,未曾间歇。乃至猿啼鸟叫,草木丛林,常助上座发机,未有一时不为上座。有如是奇特处,可惜许!"《德韶》从这段话中,可以清晰地看出法眼宗对待佛经的态度:首先,佛经句句皆传达佛心,参禅者须仔细参究研读。其次,阅读佛经不可用意识解会。再次,猿啼鸟叫即是佛心,佛经一切现成。法眼宗正是广泛汲取了教乘菁英,而形成其独特的宗风和诗禅感悟。

1.楞严三昧铸法眼

《楞严经》七处征心、八还辨见两大公案,明白指出堕入烦恼窠臼者,都是心目为咎。要脱离心目的桎梏,才能获得心灵的自由,它的要旨在于"闻心" "见性",亦即刊落声色,明心见性。《楞严经》卷2说,"见性周遍",指出能见功能的自性,周遍一切;《楞严经》卷4说,"知有知无,自是声尘。或无或有,岂彼闻性?声于闻中,自有生灭,非为汝闻声生声灭,令汝闻性,为有为无。"人们耳朵听到的,只是声尘,尘生尘灭,无关于闻性。"声尘生灭,动静皆空。声不至于耳根,根不往于声所。既无一物中间往来,则心境俱虚,声不可得。"《宗镜录》卷54法眼宗汲取了见闻之性不灭的楞严三昧: "见性周遍,闻性亦然。洞彻十方,无内无外。所以古人道,随缘无作,动寂常真。"《庆祥》见闻之性、自性有周遍、大全、不灭的性质,参禅者要 "随缘无作,动寂常真",在随顺时节因缘、或动或寂中,保持自己的纯真清明的本性。

清除知见是楞严三昧的重点。遇安禅师阅《首楞严经》,到"知见立知,即无明本。知见无见,斯即涅槃",遂破句读为:"知见立,知即无明本。知见无,见斯即涅槃。"有人提醒他:"破句了也。"遇安却说:"此是我悟处,毕生不易。"时人称为安楞严。遇安的改动,将知见彻底清除出禅悟之门,与法眼宗 "般若无知"的宗风合若符契。遇安临终前作偈示弟子:

不是岭头携得事,岂从鸡足付将来。自古圣贤皆若此,非吾今日为君裁。 《遇安》

既不是大庾岭头达摩初祖将禅法携来东土,也不是迦叶尊者会心一笑就将禅道继承下来。因为迦叶得法、祖师传法,都是表象,而禅宗慧命得以延续的真正原因,乃在于对知见的破除,获得心灵的自由与解脱。"非吾今日为君裁",并不是遇安故意要裁开原有的句读,而是因为"自古圣贤皆若此"。禅不在知见文字之中,又怎可寻章摘句拘泥于经文?进行创造性"误读",用佛经来印证悟心,正是禅宗一贯的创造性本色。悟心不立知解。朋彦博学强记,自恃精于《楞严经》,向慧明诘难,慧明引《楞严经》"一人发真归源,十方虚空悉皆消殒"之语相诘: "今天台山嶷然,如何得'消殒'去!"朋彦无法对答《慧明》。 可见,仅凭知解是难以得楞严三昧的。文遂尝参究《楞严经》,撰成专著,参谒文益。文益用《楞严经》八还来勘验他,问他明还什么,文遂根据经文回答说,明还日轮。文益进一步追问,日还什么,文遂懵然无对。文益遂令他烧掉所注之文,文遂自此"始忘知解"《文遂》, 究明本心。

法眼宗对楞严三昧的汲取,重点正在清除知解上。匡逸示众:"人且自何而凡,自何而圣?于此若未会,可谓为迷情所覆,便去离不得。迷时即有窒碍,为对为待,种种不同。忽然惺去,亦无所得。譬如演若达多认影迷头,岂不担头觅头。然正迷之时,头且不失。及乎悟去,亦不为得。何以故?人迷谓之失,人悟谓之得。得失在于人,何关于动静。"《匡逸》《楞严经》的演若达多失却头譬喻指出人人皆有自性,在悟不增,在迷不减。匡逸指出,人们之所以有凡圣的不同,是由于有迷悟之别。堕入知解即是迷,清除知解即是悟。由此可见,法眼宗汲取楞严三昧见闻之性周遍大全的精髓,启发参禅者在现象界中保持纯明的本性,以获得见闻之性的超越,并主张只要清除了知见,便可开悟成佛。

2.金刚般若铸法眼

金刚般若的最大特点是扫相。瑰省临入灭前,"宝树浴池,忽现其前",呈现出祥瑞之相,而禅师却借用《金刚经》名句,平静地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三日后集众言别,安坐而逝《瑰省》。 其言行作略,深得金刚般若扫相之神髓。文益一日与李璟同观牡丹花,李璟命他作诗,文益遂吟成一首:

拥毳对芳丛,由来趣不同。发从今日白,花是去年红。艳冶随朝露,馨香逐晚风。何须待零落,然后始知空?《法眼录》

李璟读罢,顿悟其旨。此诗形象地表达了文益的体空观。体空观是不待析破色、心诸法,而直接体达"因缘所生法,当体即空"之观法。《三论玄义》谓: "小乘拆法明空,大乘本性空寂。"与小乘析空观不同,大乘不待分析坏灭一切有为法的事体,而直接体达其当体即空。在大乘看来,因缘所生之法如梦如幻,并无实性,洞察当体即空,即是体空观。《心经》:"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维摩经·不二法门品》:"色即是空,非色灭空,色性自空。"僧肇在《注维摩诘经》卷8中发挥说:"色即是空,不待色灭然后为空,是以见色异于空者,则二于法相也。"与一般人从色、香、味、触的感性世界中得到感官享受不同,文益从斑斓绚烂的感性世界中,体悟到了缘起性空、迁变流转、当体即空的人生宇宙之无常,以般若慧眼烛破缘生幻相,从而不为色相所染,保持了心境的虚明澄澈。

扫除外相是金刚般若扫相的基本内容,扫除恶平等之类的内相是金刚般若的深层涵义。《金刚经》:"是法平等,无有高下,是名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从无上圣智本身的体性来讲,它是一种无上觉悟,觉悟到一切执着是妄,一切分别是幻,从而离相无住,生清净之心,进而悟得诸法非实假有的中道实相,最终获得彻底开悟。因此,圣智体性,绝对平等,在圣不增,在凡不减。无论于何时、何地、何人,它都毫无差别。但圣智体性的平等不等于现象的平等,从现象上看,仍可以有高低的不同。这就是差别性中的平等性,平等性中的差别性。所以当学人借《金刚经》"是法平等,无有高下"之句询问禅师什么是平等法时,禅师说: "尧峰高,宝华低。"学人听了后说:"恁么则却成高下去也",禅师斥道: "情知你恁么会。"《颢暹》对这句话,如果用相对意识来领会,即有高低之别;如果用般若直观,则不平等中仍有平等。学人执着于差别性,而看不到差别中的平等,粘着于相,因此遭到了批评。

与对楞严三昧的汲取一样,法眼宗对金刚般若的汲取,仍是从扫除意识情量着眼。学人借《金刚经》"一切诸佛及诸佛法,皆从此经出"成句,问禅师说:既然如此,"此经从何而出?"禅师喝斥:"道甚么!"学人刚想分辩,禅师又喝:"过也!"《慧明》学人问延寿同样的问题,延寿说:"长时转不停,非义亦非声。"学人问"如何受持?"延寿说:"若欲受持者,应须着眼听。" 《延寿》延寿的话,将"受持此经"转向从无情说法中感悟山水真如的 "一切现成"方向,既有"溪声便是广长舌,山色岂非清净身"《罗湖野录》卷4式的"此经"本身的呈露,又有"也大奇,也大奇,无情说法不思议。若将耳听终难会,眼处闻声始得知"《洞山悟本录》式的对"此经"的超妙领悟。

金刚般若最大特点是随说随扫,法眼宗汲取金刚般若神髓,在启发学人时,往往采取随说随扫的方法。道恒上堂,众人才集,便说:"吃茶去。"或者说: "珍重。"或者说:"歇。"并作颂一首:

百丈有三诀,吃茶珍重歇。直下便承当,敢保君未彻。《道恒》

吃茶、珍重、歇,相当于灭却机心的大死,这是参禅的第一步。但如果执着于这大死,则又不能见道。因为大死之后倘不能大活,不能发挥真如自性的活泼妙用,就会沉于断灭空。道恒担心学人执着于他的三诀,所以说出之后,立即予以扫除。学人问禅师:"如何是正真一路?"禅师答:"七颠八倒。"禅师之答,旨在启发学人在烦恼的现实生活中证悟佛法真谛,但学人听了之后说:"恁么则法门无别去也。"这就执着于法门无区别,容易产生将"七颠八倒"与"正真一路"简单等同的弊病,禅师遂立即扫除:"我知汝错会去。"《可弘》 "如何是佛?""含齿戴发。""恁么则人人具足。""远之又远!"《惟素》 "如何是佛?""汝是甚么人?""莫便是也无?""是即没交涉!"《志超》"如何是向上一路?""脚下底。""恁么则寻常履践。""莫错认!" 《辩隆》学人的问题,是离开现实别求佛祖。针对这种情况,禅师采取截流之答,指出每个人都是佛,脚下的生活就是禅悟境界。学人执着于这种认识,因此禅师又立即再予扫除。扫到无可扫,方见本来心。法眼宗通过对金刚般若的神妙运用,达到了一切现成、无住生心的禅悟之境。

3.圆觉了义铸法眼

法安示众:"'知幻即离,不作方便。离幻即觉,亦无渐次。'诸上座且作么生会?不作方便,又无渐次,古人意在甚么处?若会得,诸佛常现前;若未会,莫向《圆觉经》里讨。夫佛法亘古亘今,未尝不现前。诸上座,一切时中,咸承此威光,须具大信根,荷担得起始得。不见佛赞猛利底人堪为器用,亦不赏他向善、久修净业者,要似他广额凶屠,抛下操刀,便证阿罗汉果。"《法安》 《圆觉经》中"知幻即离,不作方便。离幻即觉,亦无渐次"的名句,是禅宗无上心印。在禅宗看来,一切相对的思维都是颠倒惑乱而不真实的。"知幻即离",一旦感知它虚妄不实,在感知的同时,妄念已经不复存在,不用再去除它,"不作方便",不用采取念佛、看经、打坐、参公案等种种方法去除它。念佛、看经、打坐、参公案也是生灭法,也是梦幻空花,一概用不上,所以佛对"久修净业者" 并不欣赏。因为"离幻即觉",只要离开了妄念幻想,知道当下清净了,就是如来觉性。"亦无渐次",顿悟之时,是没有渐进程序的,否则就不是彻底的悟。彻底的悟犹如广额屠儿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禅师引用《圆觉经》文,旨在使学人树立起"承此威光"、"荷担得起"的自信,将学人引向当下即是、一切现成的感悟上来。

庆璁示众谓"生死涅槃,犹如昨梦"《庆璁》, 也是引用《圆觉经》 "始知众生本来成佛,生死涅槃犹如昨梦"的成句,说明站在禅悟的立场上,生死涅槃都如梦似幻,参禅者不贪恋涅槃,不厌弃生死,就不会为了追求遥远的涅槃而舍离当下现实的生活,而是了知"众生本来成佛",在现实生活之中体悟佛法真谛。

基于这一认识,法眼宗禅人在汲取圆觉了义时,注重将佛法的源头指向现实生活。《圆觉经》:"善男子,无上法王有大陀罗尼门,名为圆觉,流出一切清净、真如、菩提、涅槃及波罗蜜。"学人问惟素:"无上法王有大陀罗尼,名为圆觉,流出一切清净真如、菩提涅槃,未审圆觉从甚么处流出?"禅师答:"山僧顶戴有分。"学人说:"恁么则信受奉行。"《惟素》将圆觉的根源还归于现实生活,对当下即是、本来现成进行"顶戴"、"信受奉行",这才是真正的圆觉了义。

4.维摩不二铸法眼

《维摩经·观众生品》说:"从无住本,立一切法。""无住"指心灵动荡,面对外境,根尘相接,触境生心,不能安住于本体。僧肇谓:"心犹水也。静则有照,动则无鉴。痴爱所浊,邪风所扇,涌溢波荡,未始暂住。以此观法,何往不倒。"《注维摩诘经》卷6学人引用"从无住本,立一切法"问文益如何是无住本,文益说:"形兴未质,名起未名。"《文益》文益的答语,出自僧肇《宝藏论》:"形兴未质,名起未名。形名既兆,游气乱清",深得经文之意。"未质"、"未名"即是清清湛湛的自性本体,它永恒常"住"、澄湛宁静。自从生起了形、名之后,游气便扰乱了它的清湛。《从容录》第74则天童颂:"没踪迹,绝消息。白云无根,清风何色。散乾盖而非心,持坤舆而有力。洞千古之渊源,造万象之模则。刹尘道会也,处处普贤;楼阁门开也,头头弥勒。" 参禅悟道,就是要回归于原本的清湛。而回归于原本的清湛,必须消除二分法生起的形、名,运用不二法门。因此,对不二法门的运用,遂成为法眼宗的一大特色。

《维摩经·问疾品》:"是故于我不应生著。既知病本,即除我想及众生想,当起法想,应作是念:但以众法合成此身,起唯法起,灭唯法灭。"经文指出,众缘和合生成的色身,不是我能主宰的,生是由缘聚而生,灭是由缘散而灭。和合而成的色身的各种因素,都各不相知,不会在生起的时候,说是我生起了;坏灭的时候,说是我坏灭了。希奉示众,举《维摩经》"起唯法起,灭唯法灭"、 "起时不言我起,灭时不言我灭"之语,作为参禅者入门者的方便《希奉》。 当学人问他"如何是诸法寂灭相?"希奉即引经文作答:"起唯法起,灭唯法灭。"同上凡此都说明,法眼宗汲取维摩不二精髓的主旨,是为了在起灭纷纭、迁变不停的现象界中,保持心性的湛然宁静。

法眼宗启发学人超越矛盾的常用方法是不二之对:"如何是吹毛剑?""擀面杖。"《文遂》"如何是大圆镜?""破砂盆。"《延寿》"如何是清净伽蓝?""牛栏是。"《灵鉴》"如何是径直之言?""千迂万曲。"《朋彦》答语与对语看似截然对立,旨在斩除学人的分别心。一旦分别心被斩断后,世俗坐标中对立的意象就可以同时在禅境自由自在地呈现了。僧问庆璁"东山西岭青"意旨,庆璁作偈以答:

东山西岭青,雨下却天晴。更问个中意,鹁鸠生鹞鹰。《庆璁》

运用不二法门的法眼宗禅诗,完全泯灭了二元分别识,流宕着"泥牛行处,阳焰翻波;木马嘶时,空花坠影"《遇安》的禅定直觉意象,描摹出一幅又一幅不可思议境。

5.楞伽唯识铸法眼

《楞伽经》主张三界唯心,万法唯识。《楞伽经》卷2说"三界唯心",谓三界欲界、色界、无色界所有现象都是一心所变现,心为万物本体,此外无别法。佛教通常把唯识宗看作相宗,把华严宗看作性宗。不论性宗还是相宗,都认为一切诸法皆由一心所现,故说万法唯识。但对这个"心"的含义,性、相两家说法不同。相宗指阿赖耶等心识,以此证成阿赖耶缘起乃唯识所变之义;性宗则指如来藏之自性清净心,即真如随缘生起诸法之义。从法眼宗的实际情况看,法眼宗在论三界唯心、万法唯识时,更偏重于唯识宗的立场。"若考虑到文益是由唯识出发,突出唯心缘起,强调改变见闻觉知为另外的'眼目',则'见'相当于法相宗的'见分'的见,与'眼目'的含义同,都可今译作观念、观点,故 '一切见成'更符合原意。"《中国禅宗通史》第361页文益颂《三界唯心》曰:

三界唯心,万法唯识。唯识唯心,眼声耳色。色不到耳,声何触眼。眼色耳声,万法成办。万法匪缘,岂观如幻。山河大地,谁坚谁变?《法眼录》

三界唯心,万法唯识。但唯心唯识,并不意味着眼声耳色式的观物。法眼宗强调万物有其原本的秩序,自然天成,眼触色成形,耳应声为响。眼见色,耳闻声,宇宙万法才会显示其原本的规律和秩序。眼色耳声,就是一切现成。一切事物,都是缘起而有,因此以慧眼观之,世界犹如梦幻般存在。山河大地似乎是永恒的,但在这个"坚"的表象背后,却涵蕴着"变"的铁律。法眼的意图,是教人证入"远离于断常,世间恒如梦"《楞伽经》卷1的不二智。法眼门人德韶作偈:"通玄峰顶,不是人间。心外无法,满目青山。"法眼赞为"即此一偈,可起吾宗。"《德韶》在诗中,德韶以"通玄峰顶"作为学禅达到的境界,认为学禅达到了峰顶时,已经超脱了尘寰万象,与人间完全不同了。但万法唯境,境是心现,因而心外无法,随处可以看到禅境。处处皆禅,不待他求。

唯识宗所立三自性之一是圆成实性在《楞伽经》中称作"成自性",指真如诸法所依之体性具有圆满、成就、真实等三种性质。法眼《圆成实性颂》云:

理极忘情谓,如何有喻齐。到头霜夜月,任运落前溪。果熟猿兼重,山长似路迷。举头残照在,元是住居西。《法眼录》

参禅的第一步是穷理,理明到了极点,言语道断,心行处灭,妄念全消,就是"忘情谓",到了这个地步,任何比喻都用不上,任何语言都是多余,因为此种境界根本无法表述。尽管如此,作者仍然采用了一组玲珑意象加以象征:空山阒寂,皓月高悬,在深秋的夜空倍显皎洁。但它并不留恋碧柔的苍穹,而是任运无怨地坠落到前溪,既无恋天心,亦无映水意。这是不被任何意念所束缚的无心的世界,法喜充满,道果成熟,但要走的路还很长。层峦叠嶂容易使人迷失方向,必须精进不懈才能抵达终点。经历了艰辛的跋涉,修行者于山穷水尽处,蓦地发现一抹清丽的晓月余光,映亮了自己原来的住处,见到了灵灵明明的本来面目。 僧问投子如何是真月,投子曰:"昨夜三更转向西。"《颂古》卷25慈受深颂:"昨夜三更转向西,晓来任运落前溪。举头不荐团圆底,无限清风付与谁。" 此诗用象征手法,表达了作者对圆成实性的感悟,同样呈现出法眼宗一切现成的感悟指向。

6.华严法界铸法眼

清耸初参文益时,法眼指着雨对他说:"滴滴落在上座眼里。"清耸开始时不明其义,后来读《华严经》豁然有悟《清耸》。 文益曾作《宗门十规论》,对当时禅学界的混乱现象提出批评,重点批评了一些僧人在参禅中不懂装懂、摇唇鼓舌、自欺欺人的弊端,并用华严宗理论作为评判学人见地的标尺。《宗门十规论》第九指出,在当时参禅酬对机语及禅师的著述中,多有猥俗之辞,野谈之语,既无助于讲明禅理,又有害于佛门。要矫此弊端,净化语言,提高修养,必须学习《华严经》的文笔:"《华严》万偈,祖颂千篇,俱烂漫而有文,悉精纯而靡杂。"在当时的宗师中,文益公开地主张研读《华严经》。后来法眼宗禅人延寿编集《宗镜录》100卷,在其中即大量引用了华严宗典籍。延寿编集此书的宗旨在于倡导教禅融合,他所说的"教",主要就是指《华严经》。从法眼宗禅诗的创作实际来看,法眼宗汲取华严精髓,主要体现在六相圆融、理事圆融两个方面。

1六相圆融

六相圆融是华严宗的重要义理。华严宗认为,一切事物都具足六种相。在《华严金师子章》中,法藏以金师子为喻,形象地阐说六相大意:1"总相" 是整体。2"别相"指组成整体的部分。"总相"和"别相"是整体与部分的关系:如果没有部分,就没有整体,这是"以别成总";但这部分只有在整体存在的前提下才是部分,没有整体也无所谓部分,这是"以总成别"。3 "同相"指组成整体的各部分的同一。4"异相"指各部分的差别。"同相" 与"异相"是讲同一与差异的关系:"同"指构成整体的各部分有同一性,"异" 指构成整体的各部分彼此有差异。5"成相"指各部分是组成整体的必备条件。6"坏相"指各部分在整体中保持自身独立。"成相"和"坏相"是讲对立面的相互转化。"六相圆融"说的目的,是要求人们从总别、同异、成坏三方面看待一切事物,认识到每一事物都处于"总别相即"、"同异相即"、"成坏相即"的圆融状态。文益颂《华严六相义》云:

华严六相义,同中还有异。异若异于同,全非诸佛意。诸佛意总别,何曾有同异?男子身中入定时,女子身中不留意。不留意,绝名字,万象明明无理事。 《法眼录》

法眼颂指出,华严六相义中,六相彼此间是同中有异,异中有同,这就是相即的关系。但法眼又指出:"异若异于同,全非诸佛意。""异"不异于"同",不会超出"同"的范围,它始终属于"同"。这是深得华严六相精髓的。因为如果把华严六相割裂开来,看不到它们之间的"相即"关系,就体会不到诸佛的妙意。"诸佛意总别,何曾有同异。"法眼在这两句中超越了华严六相说,说虽然华严世界有"六相"之义,也只是不坏假名而谈实相的方便化门,六相只是假名,而非实相。如果站在禅悟的立场,说同说异,说二说三,都是画蛇添足。在悟的境界里,法法平等,无有高下,早已超越了是非、判断等推理过程,不曾有同异。 "男子身中入定时,女子身中不留意。"当男子全神贯注地入定,女子却漫不经心,法法不同,又法法不异。在禅悟之境中,万象、理事都融为一体。在法眼宗看来,佛法一切现成,宇宙法性与个体自性圆融一体,故不能"于无同异中强生同异"《清耸》。

文益开悟之后,也着力于否定于无同异中强分同异的作法。他问研习《华严经》的道潜:"总别、同异、成坏六相,是何门摄属?"道潜根据经文回答说 "世出世间一切法皆具六相",文益遂问他"空"是否具备六相。道潜懵然无对,法眼说:"空。"《道潜》用空来统摄六相,认为山河大地、人我等并无六相之分。

"空"是对六相的扫除,法眼宗扫除六相后,对扫除六相的空仍然予以扫除,于是,六相归空,空又归于一切现成:"如何是诸法空相?""山河大地。" 《希奉》"如何是六相?""即汝是。"《德韶》正是通过对六相圆融的体悟,法眼宗将诗禅感悟指向当下现成的人生。法眼宗的重点"不是要求人们从境上悟唯心性空之理,而是要使心体不落空寞,令禅者回到修诸善行的实处。换言之,他的着眼点不在悟,而在行,不在会理,而在道用"。杜继文等《中国禅宗通史》第373页。 法眼在与学人的对答中,以用为体,把一切很现实的问题,都当作自性,如法眼以"指"为"月",僧人则认为他所答的不过是指示一个方向,不是真实的自性,真实的自性当另有所在,便指出他所答的是指不是月,又问什么是"指",文益答"月"《文益》。 问月答指,问指答月,是因为指与月在自性上没有分别,都是世法中的假名安立。内典中经常用水与波的关系,来比拟体用的关系。从自性透视世法,不二不异,诸法皆如,因此指与月都是自性。参《中国禅宗大全》第1015页。 可见法眼宗参悟六相圆融的重点,归根结蒂还是落到了一切现成的宗风之上。

2理事圆融

理事关系是华严宗最为精彩的思想之一,法眼宗充分汲取了它的精髓。《宗门十规论》第五题为"理事相违,不分清浊",把华严宗理事关系作为禅门宗旨: "大凡祖佛之宗,具理具事。"在这里,具理具事不仅是教门之宗,也是禅门之宗,华严宗的理事关系说成了文益的"宗眼"。法眼认为,"事依理立,理假事明。理事相资,还同目足。若有事而无理,则滞泥不通。若有理而无事,则汗漫无归。欲其不二,贵在圆融"。

从这种思想出发,法眼宗重视用理事关系来分析一切。文益指出,"千百亿化身"中,每一个化身都是"清净法身"《文益》, 理事相即相入。文益与子方关于拨不拨万象的辩论,也是运用华严理论对理事关系进行的辨析,在 "万象丛中独露身"中,身与万象的关系,就是理与事的关系。万象是身的显现,身只能在万象中才能显现出来。所以不能否定万象,把身与万象分离为二。文益引古人"离声色,着声色;离名字,着名字"之语同上, 也是运用理事不二理论,说明理不离事和从事入理的道理。师术示众谓:"今日不异灵山,乃至诸佛国土,天上人间,总皆如是。亘古亘今,常无变异。无边刹境,自他不隔于毫端;十世古今,始终不离于当念。"《师术》"无边刹境"数句是李长者《新华严经论》卷1中的名言,意为证道之人,没有时空的阻碍。根据华严义理,李长者提出了一个看法,说空间虽然是相对的,但没有方位、大小的隔碍。同样,时间也是相对的,万古尽摄于一时,十世古今始终不离当下的一念,亿万年以前也只是现在,亿万年以后也只是现在。这种注重当下现成的精神,与法眼宗很是契合,因此师术汲取其精髓,展示出时空一体当下现成的图景。

法眼宗广泛吸取教乘精华,对楞严三昧、金刚般若、楞伽唯识、圆觉了义、维摩不二、华严法界的精髓广撷博采,熔铸成独特的法眼,由此形成了法眼宗般若无知、一切现成的宗风,使得法眼宗禅诗,摒落思量分别,注重当下现实性,既有淡泊宁静的意境,又有匪夷所思的禅定直觉意象,在五家七宗禅诗中,焕发着璀璨的光采。当这双"法眼"关注的是当下现实时,不乏充满生机的诗禅感悟。当这双"法眼"离开了对现实生活的感悟,在经教义理中讨生活时,它也使自己走上了衰微之路。法眼宗后期最著名的禅师永明延寿,进一步丰富了法眼宗的理论,力倡教禅合一,援《华严经》入禅,主禅、净合一,在丰富了法眼宗禅学理论的同时,也使法眼宗的本色丧失殆尽,一切现成机趣流转的法眼宗风,终于湮没在浩瀚寂静的黄卷赤轴之中,法眼宗的诗禅感悟也从此终结了。


分类:佛经 书名:法眼宗简介 作者:网友整理
《法眼宗简介》,佛经

《法眼宗简介》法眼宗渊源


中国佛教禅宗五家之一。五代文益禅师所创。源出南宗青原一脉。文益圆寂后,南唐中主李璟谥为"法眼大禅师"。后世因称此宗为"法眼宗"。宋初极盛,宋中叶后衰微。

法眼是一位神秘论者,不过他的神秘不是在于自然和宇宙的不可知;而是在于其生生不已。虽然他对化严的造诣颇深,尤其精于六相的原理和解释,但他却不认为现象界和实体界是同一的,因为实体是离一切相的。在他眼中实体是空的,他和学生永明道潜的一段对话中便特别说明了这点。鞭次他问道潜曾看什么经,道潜告诉他曾看华严经,于是他便说:"总、别、同、异、成、坏等六相,在华严经中是属于那个部门"?

道潜回答说:"是在该经的十地品中,照理说:出世和世间的一切法都具有六相"。

法眼又问:"空是否还有六相呢"?

这话问得道潜懵然不知所对。接着法眼又说:"如果你问我这个问题,我会告诉你"。

道潜便依照他的话问:"空是否也具有六相呢"?

法眼立刻回答说:"是空"。

听了这话,道潜恍然大悟。高兴得不禁雀跃,向法眼行礼道谢。于是法眼又问:"你是怎样了解"?

道潜立刻回答说:"空"。

法眼便大为赞许。

"法眼四机"为禅宗中之法眼宗指导学人所用之四种机法。(一)箭锋相拄,谓师家之接化,针对学人上中下等各种机根而弯弓投矢,机锋相当,接化与领受之双方,紧密相契,无有间隙。(二)泯绝有无,谓令学人超越有与无二元对立之分别见解,而不令执着于父母未生以前之自己。(三)就身拈出,谓佛性真如原本即显现于世间各种千差万别之现象界中,师家遂藉此种具显于人人眼前之现成佛性,信手拈来,一一皆可随缘点化。(四)随流得妙,谓师家依学人根器,灵巧运用接化之机法,而令学人体得佛性之殊妙。

"般若无知"、"一切现成"的法眼宗风.法眼宗的宗风,简明处似云门,稳密处类曹洞。其接化之卜吾句似颇平凡,而句下自藏机锋,有当机觌面而能使学人转凡入圣者。《五家参详要路门》说:'法眼宗先利济。'直论箭锋相拄,是其家风。一句下便见,当阳便透。随对方人之机宜,接得自在,故说为'先利济。'《人天眼目》卷四曰:'法眼宗者,箭锋相拄,句意合机;始则行行如也,终则激发。渐服人心,削除情解,调机顺物,斥滞磨昏。'此亦先利济的意思。《归心录》说:'法眼宗风,对症施药,垂机顺利,扫除情解。'又《五家宗旨纂要》说:'法眼宗家风,则闻声悟道,见色明心。句里藏锋,言中有响。三界唯心为宗,拂子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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