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卷075 【魏纪七】起柔兆摄提格,尽玄黓涒滩,凡七年。 邵陵厉公中正始七年(丙寅,公元二四六年) 春,二月,吴车骑将军硃然寇柤中,杀略数千人而去。 幽州刺史毌丘俭以高句骊王位宫数为侵叛,督诸军讨之;位宫败走,俭遂屠丸 都,斩获首虏以千数。句骊之臣得来数谏位宫,位宫不从,得来叹曰:"立见此地 将生蓬蒿。"遂不食而死。俭令诸军不坏其墓,不伐其树,得其 妻子皆放遣之。位宫单将妻子逃窜,俭引军还。未几,复击之,位宫遂奔买沟。俭 遣玄菟太守王颀追之,过沃沮千有馀里,至肃慎氏南界,刻石纪功而还,所诛、纳 八千馀口。论功受赏,侯者百馀人。 秋,九月,吴主以骠骑将军步骘为丞相,车骑将军硃然为左大司马,卫将军全 琮为右大司马。分荆州为二部:以镇南将军吕岱为上大将军,督右部,自武昌以西 至蒲圻;以威北将军诸葛恪为大将军,督左部,代陆逊镇武昌。 汉大赦,大司农河南孟光于众中责费祎曰:"夫赦者,偏枯之物,非明世所宜 有也。衰敝穷极,必不得已,然后乃可权而行之耳。今主上仁贤,百僚称职,何有 旦夕之急,而数施非常之恩,以惠奸宄之恶乎!"祎但顾谢,踧 而已。 初,丞相亮时,有言公惜赦者,亮答曰:"治世以大德,不以小惠,故匡衡、 吴汉不愿为赦。先帝亦言:'吾周旋陈元方、郑康成间,每见启告治乱之道悉矣, 曾不语赦也。若刘景升、季玉父子,岁岁赦宥,何益于治!'" 由是蜀人称亮之贤,知祎不及焉。 陈寿评曰:诸葛亮为政,军旅数兴而赦不妄下,不亦卓乎? 吴人不便大钱,乃罢之。 汉主以凉州刺史姜维为卫将军,与大将军费祎并录尚书事。汶山平康夷反,维 讨平之。 汉主数出游观,增广声乐。太子家令巴西谯周上疏谏曰:"昔王莽之败,豪杰 并起以争神器,才智之士思望所归,未必以其势之广狭,惟其德之薄厚也。于时更 始、公孙述等多已广大,然莫不快情恣欲,怠于为善。世祖初入 河北,冯异等劝之曰:'当行人所不能为者。'遂务理冤狱,崇节俭,北州歌叹, 声布四远。于是邓禹自南阳追之,吴汉、寇恂素未之识,举兵助之,其馀望风慕德, 邳肜、耿纯、刘植之徒,至于舆病赍棺,襁负而至,不可胜数, 故能以弱为强而成帝业。及在洛阳,尝欲小出,铫期进谏,即时还车。及颍川盗起, 寇恂请世祖身往临贼,闻言即行。故非急务,欲小出不敢;至于急务,欲自安不为; 帝者之欲善也如此!故《传》曰:'百姓不徒附',诚以德 先之也。今汉遭厄运,天下三分,雄哲之士思望之时也。臣愿陛下复行人所不能为 者,以副人望。且承事宗庙,所以率民尊上也,今四时之祀或有不临,而池苑之观 或有仍出,臣之愚滞,私不自安。夫忧责在身者,不暇尽乐,先 帝之志,堂构未成,诚非尽乐之时。愿省减乐官、后宫,凡所增造,但奉修先帝所 施,下为子孙节俭之教。"汉主不听。 邵陵厉公中正始八年(丁卯,公元二四七年) 春,正月,吴全琮卒。 二月,日有食之。 时尚书何晏等朋附曹爽,好变改法度。太尉蒋济上疏曰:"昔大舜佐治,戒在 比周;周公辅政,慎于其朋。夫为国法度,惟命世大才,乃能张其纲维以垂于后, 岂中下之吏所宜改易哉!终无益于治,适足伤民。宜使文武之臣, 各守其职,率以清平,则和气祥瑞可感而致也!" 吴主诏徙武昌宫材瓦缮修建业宫。有司奏言:"武昌宫已二十八岁,恐不堪用, 宜下所在,通更伐致。"吴主曰:"大禹以卑宫为美。今军事未已,所在赋敛,若 更通伐,妨损农桑,徙武昌材瓦,自可用也。"乃徙居南宫。 三月,改作太初宫,令诸将及州郡皆义作。
大将军爽用何晏、邓飏、丁谧之谋,迁太后于永宁宫;专擅朝政,多树亲党, 屡改制度。太傅懿不能禁,与爽有隙。五月,懿始称疾,不与政事。 吴丞相步骘卒。 帝好亵近群小,游宴后园。秋,七月,尚书何晏上言:"自今御幸式乾殿及游 豫后园,宜皆从大臣,询谋政事,讲论经义,为万世法。"冬,十二月,散骑常侍、 谏议大夫孔乂上言:"今天下已平,陛下可绝后园习骑乘马, 出必御辇乘车,天下之福,臣子之愿也。"帝皆不听。 吴主大发众集建业,扬声欲入寇。扬州刺史诸葛诞使安丰太守王基策之,基曰: "今陆逊等已死,孙权年老,内无贤嗣,中无谋主。权自出则惧内衅卒起,痈疽发 溃;遣将则旧将已尽,新将未信。此不过欲补衤定支党,还自 保护耳。"已而吴果不出。 是岁,雍、凉羌胡叛降汉,汉姜维将兵出陇右以应之,与雍州刺史郭淮、讨蜀 护军夏侯霸战于洮西。胡王白虎文、治无戴等率部落降维,维徙之入蜀。淮进击羌 胡馀党,皆平之。 邵陵厉公中正始九年(戊辰,公元二四八年) 春,二月,中书令孙资,癸巳,中书监刘放,三月,甲午,司徒卫臻各逊位, 以侯就第,位特进。 夏,四月,以司空高柔为司徒,光禄大夫徐邈为司空。邈叹曰:"三公论道之 官,无其人则缺,岂可以老病忝之哉!"遂固辞不受。 五月,汉费祎出屯汉中。自蒋琬及祎,虽身居于外,庆赏威刑,皆遥先咨断, 然后乃行。祎雅性谦素,当国功名,略与琬比。 秋,九月,以车骑将军王凌为司空。 陪陵夷反,汉车骑将军邓芝讨平之。 大将军爽,骄奢无度,饮食衣服,拟于乘舆;尚方珍玩,充牣其家;又私取先 帝才人以为伎乐。作窟室,绮疏四周,数与其党何晏等纵酒其中。弟羲深以为忧, 数涕泣谏止之,爽不听。爽兄弟数俱出游,司农沛国桓范谓曰: "总万机,典禁兵,不宜并出。若有闭城门,谁复内入者?"爽曰:"谁敢尔邪!" 初,清河、平原争界,八年不能决。冀州刺史孙礼请天府所藏烈祖封平原时图 以决之。爽信清河之诉,云图不可用,礼上疏自辨,辞颇刚切。爽大怒,劾礼怨望, 结刑五岁。久之,复为并州刺史,往见太傅懿,有忿色而无言。 懿曰:"卿得并州少邪?恚理分界失分乎?"礼曰:"何明公言之乖也!礼虽不德, 岂以官位往事为意邪!本谓明公齐踪伊、吕,匡辅魏室,上报明帝之托,下建万世 之勋。今社稷将危,天下凶凶,此礼之所以不悦也!"因涕泣 横流。懿曰:"且止,忍不可忍!" 冬,河南尹李胜出为荆州刺史,过辞太傅懿。懿令两婢侍,持衣,衣落;指口 言渴,婢进粥,懿不持杯而饮,粥皆流出沾胸。胜曰:"众情谓明公旧风发动,何 意尊体乃尔!"懿使声气才属,说:"年老枕疾,死在旦夕。君 当屈并州,并州近胡,好为之备!恐不复相见,以子师、昭兄弟为托。"胜曰: "当还忝本州,非并州。"懿乃错乱其辞曰:"君方到并州?"胜复曰:"当忝荆 州。"懿曰:"年老意荒,不解君言。今还为本州,盛德壮烈,好 建功勋!"胜退,告爽曰:"司马公尸居馀气,形神已离,不足虑矣。"他日,又 向爽等垂泣曰:"太傅病不可复济,令人怆然!"故爽等不复设备。 何晏闻平原管辂明于术数,请与相见。十二月,丙戌,辂往诣晏,晏与之论 《易》。时邓飏在坐,谓辂曰:"君自谓善《易》,而语初不及《易》中辞义,何 也?"辂曰:"夫善《易》者不言《易》也。"晏含笑赞之曰: "可谓要言不烦也!"因谓辂曰:"试为作一卦,知位当至三公不?"又问:"连 梦见青蝇数十,来集鼻上,驱之不去,何也?"辂曰:"昔元、凯辅舜,周公佐周, 皆以和惠谦恭,享有多福,此非卜筮所能明也。今君侯位尊势 重,而怀德者鲜,畏威者众,殆非小心求福之道也。又,鼻者天中之山,'高而不 危,所以长守贵。'今青蝇臭恶而集之,位峻者颠,轻豪者亡,不可不深思也!愿 君侯裒多益寡,非礼不履,然后三公可至,青蝇可驱也。"飏曰: "此老生之常谭。"辂曰:"夫老生者见不生,常谭者见不谭。"辂还邑舍,具以 语其舅。舅责辂言太切至,辂曰:"与死人语,何所畏邪!"舅大怒,以辂为狂。 吴交趾、九真夷贼攻没城邑,交部骚动。吴主以衡阳督军都尉陆胤为交州刺史、 安南校尉。胤入境,喻以恩信,降者五万馀家,州境复清。 太傅懿阴与其子中护军师、散骑常侍昭谋诛曹爽。 邵陵厉公中嘉平元年(己巳,公元二四九年) 春,正月,甲午,帝谒高平陵,大将军爽与弟中领军羲、武卫将军训、散骑常 侍彦皆从。太傅懿以皇太后令,闭诸城门,勒兵据武库,授兵出屯洛水浮桥,召司 徒高柔假节行大将军事,据爽营,太仆王观行中领军事,据羲营。 因奏爽罪恶于帝曰;"臣昔从辽东还,先帝诏陛下、秦王及臣升御床,把臣臂,深 以后事为念。臣言'太祖、高祖亦属臣以后事,此自陛下所见,无所忧苦。万一有 不如意,臣当以死奉明诏。'今大将军爽,背弃顾命,败乱国典, 内则僭拟,外则专权,破坏诸营,尽据禁兵,群官要职,皆置所亲,殿中宿卫,易 以私人,根据盘互,纵恣日甚,又以黄门张当为都监,伺察至尊,离间二宫,伤害 骨肉,天下汹汹,人怀危惧。陛下便为寄坐,岂得久安!此非先 帝诏陛下及臣升御床之本意也。臣虽朽迈,敢忘往言!太尉臣济等皆以爽为有无君 之心,兄弟不宜典兵宿卫,奏永宁宫,皇太后令敕臣如奏施行。臣辄敕主者及黄门 令'罢爽、羲、训吏兵,以侯就第,不得逗留,以稽车驾;敢有 稽留,便以军法从事!'臣辄力疾将兵屯洛水浮桥,伺察非常。"爽得懿奏事,不 通;迫窘不知所为,留车驾宿伊水南,伐木为鹿角,发屯田兵数千人以为卫。 懿使侍中高阳、许允及尚书陈泰说爽宜早自归罪,又使爽所信殿中校尉尹大目 谓爽,唯免官而已,以洛水为誓。泰,群之子也。 初,爽以桓范乡里老宿,于九卿中特礼之,然不甚亲也。及懿起兵,以太后令 召范,欲使行中领军。范欲应命,其子止之曰:"车驾在外,不如南出。"范乃出。 至平昌城门,城门已闭。门候司蕃,故范举吏也,范举手中版 以示之,矫曰:"有诏召我,卿促开门!"蕃欲求见诏书,范呵之曰:"卿非我故 吏邪?何以敢尔!"乃开之。范出城,顾谓蕃曰:"太傅图逆,卿从我去!"蕃徒 行不能及,遂避侧。懿谓蒋济曰:"智囊往矣!"济曰:"范则 智矣,然驽马恋栈豆,爽必不能用也。" 范至,劝爽兄弟以天子诣许昌,发四方兵以自辅。爽疑未决,范谓羲曰:"此 事昭然,卿用读书何为邪!于今日卿等门户,求贫贱复可得乎!且匹夫质一人,尚 欲望活;卿与天子相随,令于天下,谁敢不应也!"俱不言。范 又谓羲曰:"卿别营近在阙南,洛阳典农治在城外,呼召如意。今诣许昌,不过中 宿,许昌别库,足相被假;所忧当在谷食,而大司农印章在我身。"羲兄弟默然不 从,自甲夜至五鼓,爽乃投刀于地曰:"我亦不失作富家翁!" 范哭曰:"曹子丹佳人,生汝兄弟,犭屯犊耳!何图今日坐汝等族灭也!" 爽乃通懿奏事,白帝下诏免己官,奉帝还宫。爽兄弟归家,懿发洛阳吏卒围守 之;四角作高楼,令人在楼上察视爽兄弟举动。爽挟弹到后园中,楼上便唱言: "故大将军东南行!"爽愁闷不知为计。 戊戌,有司奏:"黄门张当私以所择才人与爽,疑有奸。"收当付廷尉考实, 辞云:"爽与尚书何晏、邓飏、丁谧、司隶校尉毕轨、荆州刺史李胜等阴谋反逆, 须三月中发。"于是收爽、羲、训、晏、飏、谧、轨、胜并桓范 皆下狱,劾以大逆不道,与张当俱夷三族。 初,爽之出也,司马鲁芝留在府,闻有变,将营骑斫津门出赴爽。及爽解印绶, 将出,主簿杨综止之曰:"公挟主握权,舍此以至东市乎?"有司奏收芝、综治罪, 太傅懿曰:"彼各为其主也。宥之。"顷之,以芝为御史中 丞,综为尚书郎。 鲁芝将出,呼参军辛敞欲与俱去。敞,毘之子也,其姊宪英为太常羊耽妻,敞 与之谋曰:"天子在外,太傅闭城门,人云将不利国家,于事可得尔乎?"宪英曰: "以吾度之,太傅此举,不过以诛曹爽耳。"敞曰:"然则事 就乎?"宪英曰:"得无殆就!爽之才非太傅之偶也。"敞曰:"然则敞可以无出 乎?"宪英曰:"安可以不出!职守,人之大义也。凡人在难,犹或恤之;为人执 鞭而弃其事,不祥莫大焉。且为人任,为人死,亲昵之职也,从 众而已。"敞遂出。事定之后,敞叹曰:"吾不谋于姊,几不获于义。" 先是,爽辟王沈及太山羊祜,沈劝祜应命。祜曰:"委质事人,复何容易!" 沈遂行。及爽败,沈以故吏免,乃谓祜曰:"吾不忘卿前语。"祜曰:"此非始虑 所及也!" 爽从弟文叔妻夏侯令女,早寡而无子,其父文宁欲嫁之;令女刀截两耳以自誓, 居常依爽。爽诛,其家上书绝昏,强迎以归,复将嫁之;令女窃入寝室,引刀自断 其鼻,其家惊惋,谓之曰:"人生世间,如轻尘栖弱草耳,何 至自苦乃尔!且夫家夷灭已尽,守此欲谁为哉!"令女曰:"吾闻仁者不以盛衰改 节,义者不以存亡易心。曹氏前盛之时,尚欲保终,况今衰亡,何忍弃之!此禽兽 不行,吾岂为乎!"司马懿闻而贤之,听使乞子字养为曹氏后。 何晏等方用事,自以为一时才杰,人莫能及。晏尝为名士品目曰:"唯深也故 能通天下之志,夏侯泰初是也。唯几也故能成天下之务,司马子元是也。唯神也不 疾而速,不行而至,吾闻其语,未同凶其人。"盖欲以神况诸己 也。 选部郎刘陶,晔之子也,少有口辩,邓飏之徒称之以为伊、吕。陶尝谓傅玄是 "仲尼不圣。何以知之?智者于群愚,如弄一丸于掌中;而不能得天下,何以为圣!" 玄不复难,但语之曰:"天下之变无常也,今见卿穷。"及 曹爽败,陶退居里舍,乃谢其言之过。 管辂之舅谓辂曰:"尔前何以知何、邓之败?"辂曰:"邓之行步,筋不束骨, 脉不制肉,起立倾倚,若无手足,此为鬼躁。何之视候则魂不守宅,血不华色,精 爽烟浮,容若槁木,此为鬼幽。二者皆非遐福之象也。" 何晏性自喜,粉白不去手,行步顾影。尤好老、庄之书,与夏侯玄、荀粲及山 阳王弼之徒,竞为清谈,祖尚虚无,谓《六经》为圣人糟粕。由是天下士大夫争慕 效之,遂成风流,不可复制焉。粲,彧之子也。 丙午,大赦。 丁未,以太傅懿为丞相,加九锡,懿固辞不受。 初,右将军夏侯霸为曹爽所厚,以其父渊死于蜀,常切齿有报仇之志,为讨蜀 护军,屯于陇西,统属征西。征西将军夏侯玄,霸之从子,爽之外弟也。爽既诛, 司马懿召玄诣京师,以雍州刺史郭淮代之。 霸素与淮不叶,以为祸必相及,大惧,遂奔汉。汉主谓曰:"卿父自遇害于行 间耳,非我先人之手刃也。"遇之甚厚。姜维问于霸曰:"司马懿既得彼政,当复 有征伐之志不?"霸曰:"彼方营立家门,未遑外事。有钟士季 者,其人虽少,若管朝政,吴、蜀之忧也。"士季者,钟繇之子尚书郎会也。 三月,吴左大司马硃然卒。然长不盈七尺,气候分明,内行修洁,终日钦钦, 常若在战场,临急胆定,过绝于人。虽世无事,每朝夕严鼓,兵在营者,咸行装就 队。以此玩敌,使不知所备,故出辄有功。然寝疾增笃,吴主昼 为减膳,夜为不寐,中使医药口食之物,相望于道。然每遣使表疾病消息,吴主辄 召见,口自问讯,入赐酒食,出赐布帛。及卒,吴主为之哀恸。 夏,四月,乙丑,改元。 曹爽之在伊南也,昌陵景侯蒋济与之书,言太傅之旨,不过免官而已。爽诛, 济进封都乡侯,上疏固辞,不许。济病其言之失,遂发病,丙子,卒。 秋,汉卫将军姜维寇雍州,依麹山筑二城,使牙门将句安、李歆等守之,聚羌 胡质任,侵逼诸郡。征西将军郭淮与雍州刺史陈泰御之。泰曰:"麹城虽固,去蜀 险远,当须运粮;羌夷患维劳役,必未肯附。今围而取之,可不 血刃而拔其城;虽其有救,山道阻险,非行兵之地也。"淮乃使泰率讨蜀护军徐质、 南安太守邓艾进兵围麹城,断其运道及城外流水。安等挑战,不许,将士困窘,分 粮聚雪以引日月。维引兵救之,出自牛头山,与泰相对。泰曰: "兵法贵在不战而屈人。今绝牛头,维无反道,则我之禽也。"敕诸军各坚垒勿与 战,遣使白淮,使淮趣牛头截其还路。淮从之,进军洮水。维惧,遁走,安等孤绝, 遂降。淮因西击诸羌。邓艾曰:"贼去未远,或能复还,宜分 诸军以备不虞。"于是留艾屯白水北。三日,维遣其将廖化自白水南向艾结营。艾 谓诸将曰:"维今卒还,吾军人少,法当来渡;而不作桥,此维使化持吾令不得还, 维必自东袭取洮城。"洮城在水北,去艾屯六十里,艾即夜潜 军径到。维果来渡,而艾先至据城,得以不败,汉军遂还。兗州刺史令狐愚,司空 王凌之甥也,屯于平阿,甥舅并典重兵,专淮南之任。凌与愚阴谋,以帝暗弱,制 于强臣,闻楚王彪有智勇,欲共立之,迎都许昌。九月,愚遣其 将张式至白马,与楚王相闻。凌又遣舍人劳精诣洛阳,语其子广。广曰:"凡举大 事,应本人情。曹爽以骄奢失民,何平叔虚华不治,丁、毕、桓、邓虽并有宿望, 皆专竞于世。加变易朝典,政令数改,所存虽高而事不下接,民 习于旧,众莫之从,故虽势倾四海,声震天下,同日斩戮,名士减半,而百姓安之。 莫之或哀,失民故也。今司马懿情虽难量,事未有逆,而擢用贤能,广树胜己,修 先朝之政令,副众心之所求。爽之所以为恶者,彼莫不必改, 夙夜菲懈,以恤民为先,父子兄弟,并握兵要,未易亡也。"凌不从。 冬,十一月,令狐愚复遣张式诣楚王,未还,会愚病卒。 十二月,辛卿,即拜王凌为太尉。庚子,以司隶校尉孙礼为司空。 光禄大夫徐邈卒。邈以清节著名,卢钦尝著书称邈曰:"徐公志高行洁,才博 气猛,其施之也,高而不狷,洁而不介,博而守约,猛而能宽。圣人以清为难,而 徐公之所易也。"或问钦:"徐公当武帝之时,人以为通;自为 凉州刺史,及还京师,人以为介,何也?"钦答曰:"往者毛孝先、崔季珪用事, 贵清素之士,于时皆变易车服以求名高,而徐公不改其常,故人以为通。比来天下 奢靡,转相仿效,而徐公雅尚自若,不与俗同,故前日之通,乃 今日之介也。是世人之无常而徐公之有常也。"钦,毓之子也。 邵陵厉公中嘉平二年(庚午,公元二五零年) 夏,五月,以征西将军郭淮为车骑将军。 初,会稽潘夫人有宠于吴主,生少子亮,吴主爱之。全公主既与太子和有隙, 欲豫自结,数称亮美,以其夫之兄子尚女妻之。吴主以鲁王霸结朋党以害其兄,心 亦恶之,谓侍中孙峻曰:"子弟不睦,臣下分部,将有袁氏之败, 为天下笑。若使一人立者,安得不乱乎!"遂有废和立亮之意,然犹沉吟者历年。 峻,静之曾孙也。 秋,吴主遂幽太子和。骠骑将军硃据谏曰:"太子,国之本根。加以雅性仁孝, 天下归心。昔晋献用骊姬而申生不存,汉武信江充而戾太子冤死,臣窃惧太子不堪 其忧,虽立思子之宫,无所复及矣!"吴主不听。据与尚书仆 射屈晃率诸将吏泥头自缚,连日诣阙请和;吴主登白爵观,见,甚恶之,敕据、晃 等"无事匆匆"。无难督陈正、五营督陈象各上书切谏,据、晃亦固谏不已;吴主 大怒,族诛正、象。牵据、晃入殿,据、晃犹口谏,叩头流血, 辞气不挠。吴主杖之各一百,左迁据为新都郡丞,晃斥归田里,群司坐谏诛放者以 十数。遂废太子和为庶人,徙故鄣,赐鲁王霸死。杀杨竺,流其尸于江,又诛全寄、 吴安、孙奇,皆以其党霸谮和故也。初,杨竺少获声名,而陆 逊谓之终败,劝竺兄穆令与之别族。及竺败,穆以数谏戒竺得免死。硃据未至官, 中书令孙弘以诏书追赐死。 冬,十月,庐江太守谯郡文钦伪叛,以诱吴偏将军硃异,欲使异自将兵迎己。 异知其诈,表吴主,以为钦不可迎。吴主曰:"方今北土未一,钦欲归命,宜且辽 之。若嫌其有谲者,但当设计网以罗之,盛重兵以防之耳。"乃 遣偏将军吕据督二万人,与异并力至北界,钦果不降。异,桓之子;据,范之子也。 十一月,大利景侯孙礼卒。 吴主立子亮为太子。 吴主遣军十万作堂邑涂塘以淹北道。 十二月,甲辰,东海定王霖卒。 征南将军王昶上言:"孙权流放良臣,適庶分争,可乘衅击吴。"朝廷从之, 遣新城太守南阳州泰袭巫、秭归,荆州刺史王基向夷陵,昶向江陵。昶引竹纟亘为 桥,渡水击之,吴大将施绩,夜遁入江陵。昶欲引致平地与战, 乃先遣五军案大道发还,使吴望见而喜;又以所获铠马甲首环城以怒之,设伏兵以 待之。绩果来追,昶与战,大破之,斩其将钟离茂、许旻。 汉姜维复寇西平,不克。 邵陵厉公中嘉平三年(辛未,公元二五一年) 春,正月,王基、州泰击吴兵,皆破之,降者数千口。 三月,以尚书令司马孚为司空。 夏,四月,甲申,以王昶为征南大将军。 壬辰,大赦。 太尉王凌闻吴人塞涂水,欲因此发兵,大严诸军,表求讨贼:诏报不听。凌遣 将军杨弘以废立事告兗州刺史黄华,华、弘连名以白司马懿,懿将中军乘水道讨凌, 先下赦赦凌罪,又为书谕凌,已而大军掩至百尺。凌自知势穷, 乃乘船单出迎懿,遣掾王彧谢罪,送印绶、节钺。懿军到丘头,凌面缚水次,懿承 诏遣主簿解其缚。 凌既蒙赦,加恃旧好,不复自疑,径乘小船欲趋懿。懿使人逆止之,住船淮中, 相去十馀丈。凌知见外,乃遥谓懿曰:"卿直以折简召我,我当敢不至邪,而乃引 军来乎!"懿曰:"以卿非肯逐折简者故也。"凌曰:"卿负 我!"懿曰:"我宁负卿,不负国家!"遂遣步骑六百送凌西诣京师,凌试索棺钉 以观懿意,懿命给之。五月,甲寅,凌行到项,遂饮药死。 懿进至寿春,张式等皆自首。懿穷治其事,诸相连者悉夷三族。发凌、愚冢, 剖棺暴尸于所近市三日,烧其印绶、朝服,亲土埋之。 初,令狐愚为白衣时,常有高志,众人谓愚必兴令狐氏。族父弘农太守邵独以 为:"愚性倜傥,不修德而愿大,必灭我宗。"愚闻之,心甚不平。及邵为虎贲中 郎将,而愚仕进已多所更历,所在有名称。愚从容谓邵曰:"先 时闻大人谓愚为不继,今竟云何邪?"邵熟视而不答,私谓妻子曰:"公治性度, 犹如故也。以吾观之,终当败灭,但不知我久当坐之不邪,将逮汝曹耳。"邵没后 十馀年而愚族灭。 愚在兗州,辟山阳单固为别驾,与治中杨康并为愚腹心。及愚卒,康应司徒辟, 至洛阳,露愚阴事,愚由是败。懿至寿春,见单固,问曰:"令狐反乎?"曰: "无有。"杨康白事,事与固连,遂收捕固及家属皆系廷尉,考 实数十,固固云无有。懿录杨康,与固对相诘,固辞穷,乃骂康曰:"老佣!既负 使君,又灭我族,顾汝当活邪!"康初自冀封侯,后以辞颇参错,亦并斩之。临刑, 俱出狱,固又骂康曰:"老奴!汝死自分耳。若令死者有知, 汝何面目以行地下乎!" 诏以扬州刺史诸葛诞为镇东将军,都督扬州诸军事。 吴主立潘夫人为皇后,大赦,改元太元。 六月,赐楚王彪死。尽录诸王公置鄴,使有司察之,不得与人交关。 秋,七月,壬戌,皇后甄氏殂。 辛未,以司马孚为太尉。 八月,戊寅,舞阳宣文侯司马懿卒。诏以其子卫将军师为抚军大将军,录尚书 事。 初,南匈奴自谓其先本汉室之甥,因冒姓刘氏。太祖留单于呼厨泉之鄴,分其 众为五部,居并州境内。左贤王豹,单于于扶罗之子也,为左部帅,部族最强。城 阳太守邓艾上言:"单于在内,羌夷失统,合散无主。今单于之 尊日疏而外土之威日重,则胡虏不可不深备也。闻刘豹部有叛胡,可因叛割为二国, 以分其势。去卑功显前朝而子不继业,宜加其子显号,使居雁门。离国弱寇,追录 旧勋,此御边长计也。"又陈"羌胡与民同处者,宜以渐出之, 使居民表,以崇廉耻之教,塞奸宄之路。"司马师皆从之。 吴立节中郎将陆抗屯柴桑,诣建业治病。病差,当还,吴主涕泣与别,谓曰: "吾前听用谗言,与汝父大义不笃,以此负汝;前后所问,一焚灭之,莫令人见也。" 是时,吴主颇寤太子和之无罪,冬,十一月,吴主祀南郊还,得风疾,欲召和 还;全公主及侍中孙峻、中书令孙弘固争之,乃止。吴主以太子亮幼少,议所付托, 孙峻荐大将军诸葛恪可付大事。吴主嫌恪刚很自用,峻曰: "当今朝臣之才,无及恪者。"乃召恪于武昌。恪将行,上大将军吕岱戒之曰: "世方多难,子每事必十思。"恪曰:"昔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夫子曰:'再思可 矣。'今君令恪十思,明恪之劣也!"岱无以答,时咸谓之失言。 虞喜论曰:夫托以天下,至重也;以人臣行主威,至难也。兼二至而管万机, 能胜之者鲜矣。吕侯,国之元耆,志度经远,甫以十思戒之,而便以示劣见拒;此 元逊之疏,机神不俱者也!若因十思之义,广咨当世之务,闻善 速于雷动,从谏急于风移,岂得殒首殿堂,死于凶竖之刃!世人奇其英辩,造次可 观,而哂吕侯无对为陋,不思安危终始之虑,是乐春藻之繁华,而忘秋实之甘口也。 昔魏人伐蜀,蜀人御之,精严垂发,而费祎方与来敏对棋,意 无厌倦。敏以为必能办贼,言其明略内定,貌无忧色也。况长宁以为君子临事而惧, 好谋而成,蜀为蕞尔之国,而方向大敌,所规所图,唯守与战,何可矜己有馀,晏 然无戚!斯乃祎性之宽简,不防细微,卒为降人郭循所害,岂 非兆见于彼而祸成于此哉!往闻长宁之甄文伟,今睹元逊之逆吕侯,二事体同,皆 足以为世鉴也。 恪至建业,见吴主于卧内,受诏床下,以大将军领太子太傅,孙弘领少傅;诏 有司诸事一统于恪,惟杀生大事,然后以闻。为制群官百司拜揖之仪,各有品序。 又以会稽太守北海滕胤为太常。胤,吴主婿也。 十二月,以光禄勋荥阳郑冲为司空。 汉费祎还成都,望气者云:"都邑无宰相位。"乃复北屯汉寿。 是岁,汉尚书令吕乂卒,以侍中陈祗守尚书令。 邵陵厉公中嘉平四年(壬申,公元二五二年) 春,正月,癸卯,以司马师为大将军。 吴主立故太子和为南阳王,使居长沙;仲姬子奋为齐王,居武昌;王夫人子休 为琅邪王,居虎林。 二月。立皇后张氏,大赦。后,故凉州刺史既之孙,东莞太守缉之女也。召缉 拜光禄大夫。 吴人改元神凤,大赦。 吴潘后性刚戾,吴主疾病,后使人问孙弘以吕后称制故事。左右不胜其虐,伺 其昏睡,缢杀之,托言中恶。后事泄,坐死者六七人。 吴主病困,召诸葛恪、孙弘、滕胤及将军吕据、侍中孙峻入卧内,属以后事。 夏,四月,吴主殂。孙弘素与诸葛恪不平,惧为恪所治,秘不发丧,欲矫诏诛恪。 孙峻以告恪,恪请弘咨事,于坐中杀之。乃发丧。谥吴主曰大皇 帝。太子亮即位,大赦,改元建兴。闰月,以诸葛恪为太傅,滕胤为卫将军,吕岱 为大司马。恪乃命罢视听,息校官,原逋责,除关税,崇恩泽,众莫不悦。恪每出 入,百姓延颈思见其状。 恪不欲诸王处滨江兵马之地,乃徙齐王奋于豫章,琅邪王休于丹杨。奋不肯徙, 又数越法度,恪为笺以遗奋曰:"帝王之尊,与天同位,是以家天下,臣父兄;仇 雠有善,不得不举,亲戚有恶,不得不诛,所以承天理物,先 国后身,盖圣人立制,百代不易之道也。昔汉初兴,多王子弟,至于太强,辄为不 轨,上则几危社稷,下则骨肉相残,其后惩戒以为大讳。自光武以来,诸王有制, 惟得自娱于宫内,不得临民,干与政事,其与交通,皆有重禁, 遂以全安,各保福祚,此则前世得失之验也。大行皇帝览古戒今,防牙遏萌,虑于 千载,是以寝疾之日,分遣诸王各早就国,诏策勤渠,科禁严峻,其所戒敕,无所 不至。诚欲上安宗庙,下全诸王,使百世相承,无凶国害家之悔 也。大王宜上惟太伯顺父之志,中念河间献王、东海王强恭顺之节,下存前世骄恣 荒乱之王以为警戒。而闻顷至武昌以来,多违诏敕,不拘制度,擅发诸将兵治护宫 室。又左右常从有罪过者,当以表闻,公付有司;而擅私杀,事 不明白。中书杨融,亲受诏敕,所当恭肃,乃云'正自不听禁,当如我何!'闻此 之日,小大惊怪,莫不寒心。里语曰:'明鉴所以照形,古事所以知今。'大王宜 深以鲁王为戒,改易其行,战战兢兢,尽礼朝廷,如此,则无求 不得。若弃忘先帝法教,怀轻慢之心,臣下宁负大王,不敢负先帝遗诏;宁为大王 所怨疾,岂敢忘尊主之威而令诏敕不行于籓臣邪!向使鲁王早纳忠直之言,怀惊惧 之虑,则享祚无穷,岂有灭亡之祸哉!夫良药苦口,唯病者能甘 之;忠言逆耳,唯达者能受之。今者恪等忄娄忄娄,欲为大王除危殆于萌芽,广福 庆之基原,是以不自知言至,愿蒙三思!"王得笺,惧,遂移南昌。 初,吴大帝筑东兴堤以遏巢湖,其后入寇淮南,败,以内船,遂废不复治。冬, 十月,太傅恪会众于东兴,更作大堤,左右结山,侠筑两城,各留千人,使将军全 端守西城,都尉留略守东城,引军而还。 镇东将军诸葛诞言于大将军师曰:"今因吴内侵,使文舒逼江陵,仲恭向武昌, 以羁吴之上流;然后简精卒攻其两城,比救至,可大获也。"是时征南大将军王昶、 征东将军胡遵、镇南将军毋丘俭等各献征吴之计。朝廷以三 征计异,诏问尚书傅嘏。嘏对曰:"议者或欲泛舟径济,横行江表;或欲四道并进, 攻其城垒;或欲大佃疆场,观衅而动;诚皆取贼之常计也。然自治兵以来,出入三 载,非掩袭之军也。贼之为寇,几六十年矣,君臣相保,吉凶 共患,又丧其元帅,上下忧危,设令列船津要,坚城据险,横行之计,其殆难捷。 今边壤之守,与贼相远,贼设罗落,又特重密,间谍不行,耳目无闻。夫军无耳目, 校察未详,而举大众以临巨险,此为希幸徼功,先战而后求胜, 非全军之长策也。唯有进军大佃,最差完牢;可诏昶、遵等择地居险,审所错置, 及令三方一时前守。夺其肥壤,使还脊土,一也;兵出民表,寇钞不犯,二也; 招怀近路,降附日至,三也;罗落远设,间构不来,四也;贼退 其守,罗落必浅,佃作易立,五也;坐食积谷,士不运输,六也;衅隙时闻,讨袭 速决,七也;凡此七者,军事之急务也。不据则贼擅便资,据之则利归于国,不可 不察也。夫屯垒相逼,形势已交,智勇得陈,巧拙得用,策之而 知得失之计,角之而知有馀不足,虏之情伪,将焉所逃!夫以小敌大,则役烦力竭; 以贫敌富,则敛重财匮。故曰:'敌逸能劳之,饱能饥之',此之谓也。"司马师 不从。 十一月,诏王昶等三道击吴。十二月,王昶攻南郡,毋丘俭向武昌,胡遵、诸 葛诞率众七万攻东兴。甲寅,吴太傅恪将兵四万,晨夜兼行,救东兴。胡遵等敕诸 军作浮桥以度,陈于坻上,分兵攻两城。城在高峻,不可卒拔。 诸葛恪使冠军将军丁奉与吕据、留赞、唐咨为前部,从山西上。奉谓诸将曰:"今 诸军行缓,若贼据便地,则难以争锋,我请趋之。"乃辟诸军使下道,奉自率麾下 三千人径进。时北风,奉举帆二日,即至东关,遂据徐塘。时天 雪,寒,胡遵等方置酒高会。奉见其前部兵少,谓其下曰:"取封侯爵赏,正在今 日!"乃使兵皆解铠,去矛戟,但兜鍪刀楯,倮身缘堨。魏人望见,大笑之,不即 严兵。吴兵得上,便鼓噪,斫破魏前屯,吕据等继至。魏军惊扰 散走,争渡浮桥,桥坏绝,自投于水,更相蹈藉。前部督韩综、乐安太守桓嘉等皆 没,死者数万。综故吴叛将,数为吴害,吴大帝常切齿恨之,诸葛恪命送其首以白 大帝庙。获车乘、牛马、骡驴各以千数,资器山积,振旅而归。 初,汉姜维寇西平,获中郎将郭循,汉人以为左将军。循欲刺汉主,不得亲近, 每因上寿,且拜且前,为左右所遏,事辄不果。 分类:正史 书名:资治通鉴 作者:司马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