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未都、查建英在2007年是这样谈郑筱萸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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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文涛:马先生,查姐,好久没来了。咱们今天说说郑筱萸。我发现包括我在内,所有人看见新闻头一个问题都一样,怎么就给判了死刑?因为好像没有什么明文规定,但是咱这些年来感觉上似乎形成一个默契,就是经济的罪不判死刑。但是郑筱萸为什么判死刑?有的说是表示中央反腐的决心。但是我觉得那不是说量刑也按照中央的决心走了吗?

马末都:按照刑法他确实有,肯定不会瞎判,一定是符合法条的,而且这种案子一定是非常严格的通过审判委员会,走严格的程序,一道都不能少,所有的证据都是可丁可卯。

查建英:我看外电报道,也觉得为什么判这么重,是不是因为国际影响?奥运前一年我们出口的食品,药品里面也有出事的,就影响中国的形象了。所以就是一系列这种事件之后,为了国际影响,要重判表示政府确实有决心打击这种不法官员。

窦文涛:有一个领导,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就是丧尽天良,因为食品药品监守自盗,而且你是局长,不是曾有个告他的,说好多好多药厂里,专门有一个科研部门,这个科研部门就是把这个药,比如说把青霉素改变包装,改变成分,改变剂量,改变一点点成分,又当成新药往上报。有一个告他的叫高纯,曾经在电话里跟郑筱萸还对骂。郑筱萸说,你是第一神经病,他就在电话里说郑筱萸是第一贪官,到这程度。他说他亲眼看见的,比如说新药注册中心,当时郑筱萸在任的时候,全是等着送钱的,就是钱送进去才召见你,真是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

查建英:这么明目张胆我觉得还是不可置信,因为在美国住的那些年,听到不少药品公司和医生之间有交易,比如通过打点医生,请他们吃饭,送礼什么等等,把他们自己的药品推到医院,医生可能就开个药方订他们的药品,不订其他的公司。但是这还属于在合法范围之内,各国都是这种现象,但是一个联邦政府,比如说美国食品药品公司,最主要的官员能够明目张胆的行贿受贿,然后底下养一堆不法的官员,通过这个来获取暴利,我觉得在美国这种制度还是不能想象,没听说过FBA的丑闻。

窦文涛:在2004年一年之内,美国FDA受理的新药,有148种,同一年中国的SFDA受理了10009种,这跟美国怎么比啊?

马末都:食品药品这两项都是每个人必须用的东西,现在医疗这种情况大家深恶痛绝。像我们这样的人受过很好的教育,我从小还是在医院长大的,现在一进医院什么都弄不清楚,什么药也不知道。有一回吃了一个药,几十块钱一盒,吃了半天发现就是小时候一块钱一瓶的胃舒平,就是名给改了。

查建英:我在美国看病的时候,医生也会告诉你有不同的药可以开。有一种就是这种本药,是最低价格的。也有一些他会告诉你,这方面效果稍微好一点,但是你愿不愿意花这个钱,他有责任要告诉你,你不一定要买那个药,而且一年只能批这么多种,比如FDA的网站,你可以去查他的程序是怎么回事。

窦文涛:说起美国,我最近看《波士顿环球报》,说食品恐慌有助于中国新生有机食品产业的发展。他说最近中国吃鱼会闹癌症,吃奶粉没准把孩子吃死。所以,新兴的,据说现在经过认证的有机农业面积占全国的农业面积才1%。并且说在一个以仿冒手袋,盗版电影文明的国度里,假冒标签成了有机食品供应者的头疼问题。对认证标签的不信任是中国国内市场的一大问题,消费者根本就不知道该信什么。

马未都简介

马未都,汉族,1955年3月22日生于北京,祖籍山东荣城,中国民主建国会会员,观复古典艺术博物馆的创办人及现任馆长。1980年起,马未都开始了他的文学创作生涯。十余年里他以瘦马等为笔名发表小说、报告文学等上百篇,后由作家出版社结集出版。他从80年代开始收藏中国古代器物,至90年代,他的收藏已具规模,陶瓷、古家具、玉器文玩等藏品逾千件。

马末都:首先这种认证机构,本身是一个科技活,结果变成道德活,比较难弄,他本来是一个科学的问题,怎么去科学的认定,结果掺杂了很多道德因素,人拿钱科技就不管了,就直接给你发证,这就有问题了。而且能把这个钱,没有监督的情况下,很多用于私人的用途。西方多严啊,你稍微有一点,报销个水费你可能都因此下台,我们没有这个监督。

查建英:我们这,所有的大地铁站门口都有卖假收据的,成包成包卖,这简直是造假到了一定的层次了。

窦文涛:我就觉得现在你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不管是吃饭,跟服务业打交道,好象我已经习惯交学费这个概念,第一次你得吃个亏,这是可以理解的。

马末都:就是天天上一当,当当不一样。

窦文涛:你比如说干什么的不像干什么的,就说那个中介机构,收一个保姆的假身份证,收了钱就把保姆弄进家里去了。结果,过几天你孩子没了,保姆给你发信息,说你孩子在我手里了,往两个银行卡上给打钱,那对父母就是不给你钱,然后这保姆开始琢磨,你不给钱是吧,我找人打你孩子,最后给逮了。最近发现一大堆保姆的事,还有一个保姆,有一天,这女主人上班,有个朋友给她打电话,说你快到桥头看看去,我怎么觉得有一个在那要饭的孩子那么像你家孩子。她去了以后发现没人了,匆忙赶回家,发现保姆在家里,孩子也好好的,脸上还有水迹未干的样子,好象刚洗了,但是她存了疑心了,第二天就到那等着,发现她这保姆,把她这孩子抱出来,脸上抓一把泥,这保姆倒不偷他们家的,拿这孩子要饭去。现在有同床保姆,陪主人睡觉的。

马末都:主要是礼崩乐坏以后,大家认为道德在金钱面前是不值钱的,这是我们大部分人的心态。至于道德的崩溃,我现在认为底层的崩溃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上层的崩溃。你比如像郑筱萸这样的事,他的示范作用是非常大的,别人一想我卖淫算什么啊,他这么大官,他什么事都干,600多万咱觉得不太多,因此而死不太值,但是很多人说,我一辈子也挣不了600多万,他这么想。

是我们容易被骗 还是没有对的可以选择

窦文涛:还有一点就是咱们也太容易被欺骗了,好像在中国社会里有这个东西,过去讲有枪便是草头王什么的,现在是竖块牌子就有人信,你比如说从最低的,电线杆子上贴一个广告都有人找来,更别说别的。

马末都:问题现在不是好骗,不是说你在正确与错误中选择,你是在骗与骗,骗骗骗中选择,你选哪个都是上当。你去买东西,反正我不知道买什么,包括吃什么现在强忍着,你比如说到餐馆,一天告诉我豆腐不能吃,粉条不能吃,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其实有时候点菜也很痛苦,什么都不能吃。

查建英:物极必反,很多年把人性比较自然的追求物质,追求财富的欲望压制太久了,然后一个反弹,到现在反而变成最讲钱。

窦文涛:而且你这么功利,这么物质吧,你并没有提供好的服务,还是这种多快好省的在疯狂追求物欲,所以人家外国人到这来经常感觉到的是你服务细节及其不靠谱。最近我在《环球时报》上看见一个外国人写的,到中国参加一个高科技高层论坛,来了之后找不见翻译,每个人都对他很好,但是都听不懂他说什么,谁也闹不清大会为什么没给配翻译,只有商务中心的人愿意帮助他,给了他一个同声传译的耳机,但是戴上耳机,那头没人说话,他就觉得你怎么细节上面,声势搞得很大,宣传铺到全世界,实际上一点点小细节你做不到。(完)

查建英:作家,北京人,就读于美国南卡罗来纳大学、哥伦比亚大学。曾为《万象》、《读书》、《纽约客》、《纽约时报》等撰稿。已出版非小说类英文著作《ChinaPop》,杂文集《说东道西》,小说集《丛林下的冰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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