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回 自然建议请鸿儒 余七回山延师父
话说宸濠见焦大鹏、一枝梅二人已走,便去碧微妃子宫中观看。到了宫内,并不见什么动静。先将帐幔掀开,向里一看,只见碧微妃子拥衾而卧,尚未睡醒。宸濠疑道:
"怎么奸细前来,将招凉珠都盗去了,何以贵妃还不曾惊醒?倒也奇怪。"因此便去呼喊。喊了半晌,仍不见醒,宸濠又疑道:"难道他吓死了不成?"因又近前细听,只听他呼吸不绝,并未吓死。宸濠更加疑道:"这更怪了,何以睡得如此糊涂?"当下也就不再呼唤,便去喊那些宫娥,那知再喊也是不应。
宸濠不知所措,复又走出来,喊了两个年老的太监进去,问明所以。内有个老太监说道:"千岁,如此看来,昏迷不醒光景,是奸细用了迷魂香,才如此昏睡。奴才从前也曾听人说过,是凡受了迷魂香气昏迷不醒者,但须用凉水在胸前激透,自然醒悟过来,否则等到天明也就醒悟过来。奴才看来,此时天已将近明亮,千岁且等一会,贵妃娘娘如果醒来则已,不然便用凉水去激便了。"宸濠也就不言,便命那老太监,将第十六个皮箱搬下来看视检查,除招凉珠已为盗去外,看果有别样什么珍宝遗失。那老太监答应,即刻将皮箱搬下。宸濠一看,见箱盖系刀划开,便将箱盖揭开,查看箱内的宝物。检查了一会,只不见了招凉珠,别样珍宝并未遗失。
此时东方已经发明,宸濠也甚困倦,即命老太监将皮箱堆好,把划开的这皮箱摆在一旁,以便收拾。老太监答应,宸濠便要去安歇一回。正要去睡,忽听碧微妃子叹了一口气,宸濠赶着近前喊道;"美人醒来!"碧微妃子听有人呼唤,也就睁开睡眼,向帐外一看,惊道:"千岁此时还不曾安睡么?"宸濠道:"美人那里得知!"因即将以上情形说了一遍,碧微妃子这才知道,也就惊恐起来。宸濠道:"美人不必惊恐,招凉珠虽为盗去,所幸美人无恙,这还算是万幸。现在孤也困倦了,与爱卿再睡一会儿,孤便要升殿与各官议事。"当下宸濠也就宽衣解带安睡,直睡至次日午刻方才起身。再说外面救火的人,将火救熄,也就各去安歇。
到了次日午刻,宸濠升殿,当有李自然那一干人进来参见,宸濠便向众人说道:
"招凉珠为一枝梅盗去,倒是小事,椎虑王守仁那里必有能人帮助,不然何以知道这招凉珠是破非非阵的法宝?而况孤之招凉珠,虽非幻仙师亦不知道孤有此宝物。王守仁既派人前来盗取,他那里必有非常之人,这便如何是好?"李自然道:"但据非幻道人那阵图上所说,破阵之法,不但招凉珠一物,此外法宝尚多。王守仁既知此珠可以破阵,安知不各处找寻宝物?某想他那里不但有非常之人,而且这人甚是利害,若不早为防备,将来恐非敌手。依某之见,非幻道人与余七道人皆是一师所传。某曾闻余道人所言,他师父名唤徐鸿儒,道术高深。千岁何不及早饬令余七,去将他师父请来,以助一臂之力?
将来事成之后,千岁登了大宝,封他一个法号,他也是乐从的。若不将徐鸿儒请来帮助,恐怕事到斗阵之时,非幻道人也非王守仁那里众人的敌手。某细想来,惟恐这些人还是从前破迷魂阵的什么七子十三生之类,千岁须要早作计议方好。"宸濠道:"卿言甚善,孤也想及至此。即日就可差人前往吉安,请余七前去请他师父便了。但是差那个前去?
邺天庆昨又受伤,不能前往。军师之意,拟派何人前去?请军师分派便了。"李自然道:
"这到无须大将,只要令个心腹人前往吉安,促令余七赶速请他师父,须要千岁亲笔下道诏书,方可相信,且不敢推辞。"宸濠道:"诏书不难,军师可即将人派定,以便前往吉安便了。"李自然当下答应,宸濠就在殿上写了诏书,交给李自然,好令心腹前往。
李自然退出殿来,便差了个心腹,即日奉书驰往。暂且不表。
再说焦大鹏、一枝梅二人出了宁王府,当即飞奔出城,仍在那古庙内歇了一刻,等到天明,便一齐赶急遄回吉安。进了大营,见了元帅,将招凉珠呈上,又细细说了一遍盗珠的情形。元帅大喜,当命一枝梅、焦大鹏二人出去歇息。二人退出,又到后帐见玄贞子等人。玄贞子见焦大鹏把招凉珠盗回,也甚欢喜。于是玄贞子即与海鸥子、一尘子、鹤寄生、河海生、独孤生、一瓢生等人议道:"今招凉珠虽已盗来,但是这温风扇现在徐鸿儒那里,光明镜现在余秀英那里,此两件宝物甚难盗得到手,那位前去走一趟?"
当下河海生道:"小弟愿往徐鸿儒那里盗他温风扇。"一尘子道:"小弟愿往余秀英那里盗光明镜。"玄贞子道:"此处若得二位贤弟前去,那就妙极了。"说罢,焦大鹏、一枝梅二人退去,河海生、一尘子二人也就起身,分别前去盗那温风扇、光明镜来。暂且不题。
再说这日非幻道人与余七二人接到宸濠诏书,说是招凉珠为王守仁派令一枝梅盗去,恐怕王守仁军中有了非常之人,非幻道人与余七不能抵敌,欲令余七请他师父徐鸿儒来帮助。非幻道人与余七二人看罢,互相说道:"千岁也忒多心,招凉珠虽为他盗去,只此一件,又何足济事?他不知这温风扇现在师父那里,光明镜在余秀英那里,这两件宝物,缺一也不能破此大阵。就便他知道这两件宝物的所在,任他什么一枝梅本领高强,也不能前去盗窃。"余七道:"师兄,话虽如此,一枝梅这干人,却不能成什么大事,我恐那当日七子十三生又在此处,我辈可万万不是他们的对手。在小弟之意,既是千岁招呼我们将师父请来,不着小弟就前去请师父到此,究竟多一帮助。"非幻道人道:
"贤弟既如此说,愚兄也不能执意,况有宁王的诏书,即烦贤弟前去一走。师父肯来更好;设若不来,务要请师父将温风扇收好,不要遗失,要紧要紧!"余七答应,就即日起身,前往他师父徐鸿儒那里,请他下山助阵。
在路行程不过两日,已经到了山中,登时进去,当有小童子问道:"余师兄怎么又回山来?难道又打败了不成?"余七听了这话,好生不乐,便对那童子正色道:"你小小年纪,不知道理,偏要多嘴乱说!现在师父在那里?可即前去通报,就说我有要紧话与师父商量。"那小童道:"师父不在家,昨日才出去的。"余七道:"往那里去了?"
小童子道:"不知师父往那里,但听师父招呼我们不要乱跑,不过一二日就回来的。你如有要紧事,你就寻找师父去。如无十二分要紧事,就在这里等一二日,师父也就回来了。"余七道:"师父昨日出去,你曾见他带些什么法宝去么?"童子道:"不曾看见,大约不过出去云游而已,也不见得有什么耽搁。据我看来,师兄还是这里等的好。"余七听罢,心中想道:"我便去各处寻找,怎知他老人家的所在?不若等他一两日,再作计议。"主意已定,即便暂住下来。
一连等了两天,徐鸿儒果然回来。余七先与他见了礼,徐鸿儒问道:"现在你为什么复又到此?那里是怎么样了?"余七道:"自从徒弟与大师兄下山之后,与王守仁战了两阵,互有胜败。现在大师兄摆下一座非非大阵,敌将徐鸣皋已陷入阵中。不意王守仁那里又来了一班能人,十日前宁王宫内的那颗招凉珠,不知如何被王守仁那里的人知道,就令一枝梅暗暗进宫,将招凉珠盗去,因此宁王好生担忧,说是招凉珠既被敌人盗去,则敌人中必有知破阵之人,恐怕大师兄与徒弟不是敌人的对手,故属令徒弟回山,务请师父前去一趟,助大师兄与徒弟一臂之力,务要将敌人打败,不然宁王终不能成其大事。故此徒弟子前日就到此了,只因师父不在山中,所以在此守候两日。师父还是与徒弟一齐下山,还是徒弟先往,师父随后就来?请师父示知。只因那里军务甚急,恐怕不日就要大战了。"徐鸿儒听了这话,沉吟不语。不知徐鸿儒果下山否,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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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生
荆州田舍翁何某,乡里称长者。乾隆四年春,有葛衣人来访之,自云:"家江右,吴姓。途穷求助。"何辞焉,而视其人,虽敝衣赢叮癫商匾欤烁次手唬骸熬氖蹲址瘢俊蔽庠唬骸拔夜讨钌!焙卧唬骸岸卜角笫Ω担乙匀柘壬Y骨锘袼耄唇湫欣睢?珊酰俊蔽庠唬骸芭怠!彼旖喙萆幔啡帐苟屿稀准按幼屿菔芤笛伞<妊锨仪冢木∈χ啊W韵尼耷铮嗍獠谎匀ァK晔毙薷と床皇埽唬骸暗蟪苑勾Γ梢越鹞俊BR>
既三年,何有姻娅许某者,夜经何宅后,见一人裸身被,拜月于丛树之间。审之,吴生也,大骇急去。及返诣何,侦吴生。吴生方午餐,愈疑之。乃以状告何,且曰:"诡异若此,不遣且为患。"先是,何以吴衣葛无以御冬,制袍赠之。吴生笑不受,而衣葛如故,亦未见其寒也。心窃疑侄,至是闻许言,深然之。乃谓吴生曰:"先生固有归志,为儿辈羁留久矣。敢具刍粮,为君启途。"即袖中出十金为赆,吴笑而受之,曰:"即今日行矣。"何请暂留,为杯酒之饯。吴坚谢,遂长揖别去。
他日,何策卫而出,复遇吴灌溪边,因问曰:"先生未归耶?"吴曰:"方授徒东村李氏,未有行期。"款叙数语,别而行。前二三里,复见吴坐大树下,颇疑诧。吴见而笑曰:"引避不及,幸恕之。"何唯唯驰去。过李氏之门,却见吴生与李立门外,乃大诧。李固何旧识,乃前诘吴曰:"顷两遇先生,遽已在此,何间道之速也?"吴不答。李笑曰:"先生固未出,公焉得见之?得毋误否?"何默然,曳李于内,问吴所自来,且述其异。李曰:"适主于我四栽矣。"计其在李氏时,即其在何氏时也。相与惊绝。趋出视吴,吴已去,后遂不复至。
--何燧官武清令,尝为人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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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三回 王敦举兵谋逆叛
永昌元年正月,王敦举兵谋叛。
史说王敦,字处仲,乃司徒导从父兄也。敦少有奇人之目。
先王恺、石崇以豪侈自尚,恺尝置酒会客,王敦与导俱在席。
恺令女伎吹笛,小失声,恺便殴杀之,一座人咸改容,敦神色自若。恺又使美人行酒,吩咐道:"劝客饮不尽,辄杀汝!"
美人行酒至敦前,敦故不肯饮,美人悲惧失色,而敦傲然不视。
导素不能饮,恐行酒美人得罪,遂勉强尽畅饮之。王导还而叹曰:"处仲心怀刚忍,非令终也!"洗马潘岳见敦而叹之曰:"蜂目已露,但嗡声未振,若不噬人,亦必为人所噬!"
先时,王敦初事元帝,日渐骄厉,雅尚清谈,口不言财色,因是负重望,专任阃外,控强兵,遂欲专制朝廷而有问鼎之心。
因是元帝畏而恶之,乃引刘隗、刁协等以为心膂,敦益不能平,于是嫌隙始构。酒后辄咏曹孟德乐府歌章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以如意打唾壶为节,壶边尽缺,于是敦几欲怀异。敦既与朝廷乖离,乃羁录朝廷有时望者,置己幕府。以羊曼、谢鲲是为长史,鲲终日酣醉,故不委以事。
时敦欲作乱,因谓鲲曰:"刘隗奸邪,将危社稷,吾欲除君侧之恶,卿意如何?"鲲曰:"隗诚如城狐社鼠,岂能为患?"
敦怒曰:"汝庸才耳,岂达大体?"遂不听之。
史说王充之,字深猷,父王舒,丞相王导之从弟也。充之少最知名,总角来从伯王敦,敦甚爱之,谓其似己,恒以相随,出则同舆,入则同寝。其时王敦与钱凤、沈充及充之在帐中夜饮,充之佯醉,辞曰:"侄已醉,欲先卧耳!"敦曰:"你快往帐后凉床上去睡,吾欲说话,一时间来。"于是充之就帐后凉床上去睡。王敦以充之睡了,乃谓钱凤曰:"吾欲以兵入建康,杀天子,诛大臣,自取帝位,其事何如?"凤曰:"今天下汹汹,人怀异望,欲得晋鼎,明公若不首谋,恐天下英雄,皆有此心,若他人先起,则鹿走未定,今夕之策,宜早为之,则大业必成!"敦曰:"然!过旬日,可与吾调兵起行。"计议已定,钱凤辞去,王敦欲来同充之宿歇。
先时,王敦与钱凤之所谋议,是时充之已醒,悉闻其言。
充之恐敦见疑,乃诈为醉,便于卧处大吐,衣服便污。时敦果疑充之听见,乃以灯烛入照,视充之,见吐于卧处,遂以充之为大醉,不复疑之。
至次日,充之辞敦曰:"侄来此日久,欲回视亲。"敦曰:"你既回,吾使人送你回去!"言讫,唤十数军人,护送王充之还建康。
却说充之还家,以伯王敦与钱风谋反之议,报知父舒。王舒惊曰:"吾兄何得行此灭族之事?"舒忙报与从兄司徒王导,王导曰:"可速奏于主上,以作准备,免吾一族之人,被其连累。"于是王导、王舒二人入朝,具以王充之所言王敦与钱凤谋反之议,奏知晋帝。晋帝曰:"既王敦谋反,可兴兵讨之。"
王导曰:"宜准备守护防之,未可以勒兵扰民耳。"因此,帝令诸将调兵守护城池,日夜巡视。
却说王敦叛谋计定,乃使诸葛瑶、周抚等领兵为前锋,自与钱凤为后,共率兵二十余万,次日前驱大进。当吴兴太守沈充亦引兵来应,迎着王敦,曰:"明公兴兵入建康,先宜正名,然后可以起行。故兵法曰:'兵出无名,所以不胜。'故诸侯起兵,宜先以正名。可使人先上疏陈刘隗不臣,臣故起兵;上可以制群臣,下可以慰百姓。"敦曰:"卿谋正合我心。"敦自武昌举兵,先遣人入建康上疏,称曰:刘隗佞邪奸贼,威福自由,臣故进军致讨;隗首朝悬,诸军夕退。昔太甲颠覆厥度,幸纳伊尹之忠,殷道复昌。愿陛下深虑三思,则四海又安,社稷永固矣!
元帝览之大怒,忙调兵守御建康。敦兵至芜湖,又上表刁协罪状。元帝见表,愈加大怒,下诏曰:王敦凭恃宠幸,敢肄狂逆?方朕太甲,欲见幽囚?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今朕率大军以诛大逆,有杀敦者,封五千户侯。
降诏遍示百官讫,即使使往合肥,召大将军戴若思,领兵入卫建康。
却说春陵令易雄,字兴长,乃长沙浏阳人,闻王敦作逆,朝廷下诏,有诛敦者,封五千户侯。雄闻知,恨无兵,力寡不能去,乃自作檄书,数王敦罪恶,使人驰报,随即起兵。王敦闻采事人报知,大怒曰:"竖子安敢无礼!"即使将军魏义以兵五千来攻春陵,城陷,易雄被人所执,送至敦营,敦以檄证示易雄,叱之曰:"汝乃一邑小令,何敢妄诬大臣罪愆?今日见我,有何分辩?"雄曰:"此实有之,惜雄位微力弱,不能救国之难,诛汝之首,今日之事,雄安望生?清即赐戮,得作忠魂,乃所愿矣!"敦闻其言直,乃释之。
时太子中庶子温峤,谓仆射周曰:"大将军此举,似有所仁,当无及之耶?"曰:"今主上非尧舜,何能无失?安可举兵以胁之,举动如此,岂得云非乱乎?"
却说敦初举兵,遣使告梁州刺史甘卓,约与俱下。卓许之,后更狐疑不赴,诸将问之,卓曰:"且伪许敦,待至都下而讨之。"众问其故,卓曰:"昔陈敏之乱,吾先顺而后图之,论者谓吾惧逼而思变,心常愧之,今若复尔,何以自明?"
敦见卓军不来,乃遣参军桓熊去说谯王司马丞,请为己军,丞不从,怒曰:"得死忠义,夫复何求!"
丞闻长沙虞悝贤而多才,使人持檄召长沙虞悝为长史,会悝遭母丧不至,丞亲往吊之,曰:"王室方危,金革之事,古人所不辞,将何以教之?"悝曰:"鄙州荒敝,难以进讨,且宜收兵固守,传檄四方,四方兵动,其势必分,分而图之,庶几可捷也。"丞谢之而回,即囚桓熊,以悝为长史,以其弟虞望为司马,移檄远近,列敦之罪恶。州郡内应之,惟敦姊夫郑澹为湘东太守,不从命。丞使望率众五千人攻陷湘东,执澹斩之,以徇四境。悝曰:"必须得辩士人梁州,说甘卓同举,可济大事。眼前无可往者?"丞曰:"主簿郑骞有辩才,可遣之。"
悝乃遣赛往说甘卓曰:"刘大连虽矫蹇失众心,非有害于天下,大将军敦以私憾称兵向阙,此忠臣义士竭节之时,公受任方伯,奉辞伐罪,乃桓文之功,今谯王举义讨敦,邀明公共行此事,何如也?"卓欲从之,卓参军季梁谓卓曰:"昔隗嚣跋扈,窦融保河西以奉光武,受乃其福。今但当按兵坐待,敦事若捷,必委将军以万人;如朝廷捷,必以将军代之,何忧不富贵?而释此庙胜,决存亡不可战耶!"骞即向前言曰:"光武当创业之初,故隗不可以从容而行,今将军之于王敦,非窦融之比也;襄阳之于大府,非河西之固也。使敦克刘隗还武昌,增石城之戍,绝荆襄之粟,将军将安归乎?势在人手,而曰以处庙胜,未之闻也!且为大臣,国家有难,坐视不救,于义安乎?以将军之威名,仗节鸣鼓,以顺讨之,举武昌若摧枯拉朽耳!武昌既定,据其事实,招怀士卒,使还者如归,此吕蒙之所以克关公也。"卓从之,曰:"非先生之见教,则孤失其妙算也。"
未及发,敦闻卓于后为变,又遣参军乐道融往邀之。道融忿其悖逆,来梁州,反说卓曰:"王敦使某邀使君同讨刘、刁,而王敦背恩肆逆,举兵向阙,君身受国厚恩,而与之同,生为逆臣,死为愚鬼,不亦惜乎!为君之计,莫若伪许应命,而驰袭武昌,必不战而自溃矣!"卓意始决,遂露檄数敦逆状,率所统大兵十万致讨。
卓又遣参军至广州,约陶侃同攻武昌。侃遣参军高宝,率兵二万北下。时武昌城中传卓军至,人皆奔散。
敦闻谯王丞檄卓,侃攻己,大怒,乃遣魏义率兵二万,来攻长沙城。时长沙城池不完,仓储又缺,人情震恐,诸将说丞曰:"今城池不完,兵甲不坚,粮草不敷,人心不固,何以迎敌?不若去投陶侃,或退据零、桂为上也。若沉吟,死无葬身之地矣!"丞曰:"吾之志欲死忠义,岂可贪生苟免,为奔走之将乎?事之不济,令百姓知吾心耳!"乃婴城固守。魏义攻城,虞望率众出战,大败而死。城中甚急,甘卓知之,使人遣丞书劝之,且云:"当以兵出沔口,截敦归路,则湘围自解矣。"丞即复书与卓曰:"足下能卷甲电赴,犹有所及,若其狐疑,则求我于枯鱼之肆矣!"卓不能从之,丞只得固守湘东。
尔时,元帝封子司马翌为琅王,命其领兵出守城池。
却说赵王刘曜,自以兵十万,去击杨难敌。难敌率众拒迎,与曜逆战,曜不胜,乃退保城池,绝难敌粮道。难敌只得遣使称藩于赵,赵王曜许之,以杨难敌为武都王,而难敌自此归赵,于是曜令退兵还长安。
却说赵秦州刺史陈安率众入长安,求朝于曜,曜恐其人为乱,乃疾辞不与入见。安大怒,大掠而归。陇上氐羌人皆附之,有众十余万,自称凉王。赵王曜便使呼延晏及鲁凭二人引兵出追,被陈安获之,安招其降,二人不屈,安命左右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