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髻_聊斋志异(清)蒲松龄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中国古代小说

      

 

小髻

 

  长山居民某暇居,辄有短客来,久与扳谈。素不识其生平,颇注疑念。客曰:"三数日将便徙居,与君比邻矣。"过四五日,又曰:"今已同里,旦晚可以承教。"问:"乔居何所?"亦不详告,但以手北指。自是日辄一来,时向人假器具,或吝不与则自失之。群疑其狐,村北有古冢陷不可测,意必居此,共操兵杖往。伏听之,久无少异。一更向尽,闻穴中戢戢然,似数十百人作耳语。众寂不动。俄而尺许小人连而出,至不可数。众噪起,并击之。杖杖皆火,瞬息四散。惟遗一小髻如胡桃壳然,纱饰而金线,嗅之,骚臭不可言。

 

 

汇评忠义水浒传-第一百零一回 谋坟地阴险产逆 蹈春阳妖艳生奸 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第一百零一回 谋坟地阴险产逆 蹈春阳妖艳生奸

 

  话说蔡京在武学中查问那不听他谭兵,仰视屋角的这个官员,姓罗名戬,祖贯云南军,达州人,见做武学谕。当下蔡京怒气填胸,正欲发作,因天子驾到报来,蔡京遂放下此事,率领百官,迎接圣驾进学,拜舞山呼。道君皇帝讲武已毕,当有武学谕罗戬,不等蔡京开口,上前俯伏,先启奏道:"武学谕小臣罗戬,冒万死,谨将淮西强贼王庆造反情形,上达圣聪。王庆作乱淮西,五年于兹,官军不能抵敌。童贯,蔡攸,奉旨往淮西征讨,全军覆没;惧罪隐匿,欺诳陛下,说军士水土不服,权且罢兵,以致养成大患。王庆势愈猖獗,前月又将臣乡云安军攻破,掳掠淫杀,惨毒不忍言说,通共占据八座军州,八十六个州县。

  蔡京经体赞元,其子蔡攸,如是覆军杀将,辱国丧师,今日圣驾未临时,犹俨然上坐谭兵,大言不惭,病狂丧心!乞陛下速诛蔡京等误国贼臣,选将发兵,速行征,救生民于涂炭,保社稷以无疆,臣民幸甚!天下幸甚!"道君皇帝闻奏大怒,深责蔡京等隐匿之罪。【袁夹:好皇帝。】当被蔡京等巧言宛奏天子,不即加罪,【袁夹:何故?】起驾还宫。次日,又有亳州太守侯蒙到京听调,上书直言童贯,蔡攸丧师辱国之罪;并荐举宋江等才略过人,屡建奇功,征辽回来,又定河北,今已奏凯班师,目今王庆猖獗,乞陛下降愁,将宋江等先行褒赏,即着这支军马,征讨淮西,必成大功。

  徽宗皇帝准奏,随即降旨下省院,议封宋江等官爵。省院官同蔡京等商议,回奏:"王庆打破宛州昨有禹州,许州,叶县三处申文告急。那三处是东京所属州县,邻近神京,乞陛下愁陈璜,宋江等,不必班师回京,着他统领军马,星夜驰援禹州等处。臣等保举侯蒙为行军参谋。罗戬素有韬略,着他同侯到陈军前听用。

  宋江等正在征,未便升受,待淮西奏凯,另行酌议封赏。"原来蔡京知王庆那里兵强将猛,与童贯,杨戬,高俅计议,故意将侯蒙,罗戬送到陈那里,只等宋江等败绩,侯蒙,罗戬,怕他走上天去?那时却不是一网打尽。话不絮繁。却说那四个贼臣的条议,道君皇帝一一准奏,降旨写愁,就着侯蒙,罗戬,奉诏愁,及领赏赐金银,缎疋,袍服,衣甲,马匹,御酒等物,即日起行,驰往河北,宣谕宋江等;又愁该部将河北新复各府州县所缺正佐官员,速行推补,勒限星驰赴任。道君皇帝判断政事已毕,复被王黼,蔡攸二人,劝帝到艮岳娱乐去了不提。

  且说侯蒙领诏愁及赏赐将士等物,满满的装载三十五车,离了东京,望河北进发。于路无话,不则一日,过了壶关山,昭德府,来到威胜州,离城尚有二十余里,遇着宋兵押解贼首到来。

  却是宋江先接了班师诏愁,恰遇琼英葬母回来;宋江将琼英母子及叶清贞孝节义的事,擒元凶贼首的功,并乔道清,孙安等降顺天朝,有功员役,都备细写表,申奏朝廷,就差张清,琼英,叶清,领兵押解贼首先行。当张清上前,与侯参谋,罗戬相见已毕。张清得了这个消息,差人驰往陈安抚,宋先锋处报闻。陈,宋江率领诸将,出郭迎接,侯蒙等捧圣旨入城,摆列龙亭香案。陈安抚及宋江以下诸将,整整齐齐,朝北跪着,裴宣喝拜。拜罢,侯蒙面南,立于龙亭之左,将诏书宣读道:

  制曰:朕以敬天法祖,缵绍洪基,惟赖杰宏股肱,赞鸫笠怠span class="l">【袁眉:反言之,妙妙。】迩来边庭多儆,国祚少宁,尔先锋使宋江等,跋履山川,逾越险阻,先成平虏之功,次奏静寇之绩,朕实嘉赖。今特差参谋侯蒙,捧诏书,给赐安抚陈,及宋江 、卢俊义等金银、袍缎、名马、衣甲、御酒等物,用彰尔功。兹者又因强贼王庆,作乱淮西,倾覆我城池,芟夷我人民,虔刘我边陲,荡摇我西京,仍敕陈为安抚,宋江为平西都先锋,卢俊义为平西副先锋,侯蒙为行军参谋。诏书到日,即统领军马,星驰先救宛州。尔等将士,协力尽忠,功奏荡平,定行封赏。其三军头目,如钦赏未敷,着陈就于河北州县内丰盈库藏中那撮给赏,造册奏闻。尔其钦哉!特谕。

  宣和五年四月日

  侯蒙读罢丹诏,陈及宋江等山呼万岁,再拜谢恩已毕,侯蒙取过金银缎疋等项,依次照名给散:陈安抚及宋江、卢俊义,各黄金五百两、锦缎十表里、锦袍一套 、名马一匹、御酒二瓶;吴用等三十四员,各赏白金二百两、彩缎四表里、御酒一瓶;朱武等七十二员,各白金一百两、御酒一瓶;余下金银,陈安抚设处凑足,表散军兵已毕。宋江复令张清 、琼英、叶清,押解田虎、田豹、田彪,到京师献俘去了。公孙胜来禀:乞兄长修五龙山龙神庙中五条龙像。宋江依允,差匠修塑。

  宋江差戴宗,马灵往谕各路守城将士,一等新官到来,即行交代,勒兵前来,征王庆。宋江又料理了数日,各处新官皆到,诸路守城将佐,统领军兵,陆续到来。宋江将钦赏银两,表散已毕,宋江令萧让,金大坚镌勒碑石,记叙其事。正值五月五日天中节,宋江教宋清大排席,庆贺太平,请陈安抚上坐,新任太守,及侯蒙,罗戬,并本州佐贰等官次之,宋江以下,除张清晋京外,其一百单七人,及河北降将乔道清,孙安 、卞祥等一十七员,整整齐齐,排坐两边。

  当下席间,陈、侯蒙、罗戬称赞宋江等功勋;宋江、吴用等感激三位知己,或论朝事,或诉衷曲,觥筹交错,灯烛辉煌,直饮至夜半方散。次日,宋江与吴用计议,整点兵马,辞别州官,离了威胜,同陈 等众,望南进发。所过地方,秋毫无犯。百姓香花灯烛,络绎道路,拜谢宋江等剪除贼寇,我每百姓,得再见天日之恩。

  不说宋江等望南征进,再说"没羽箭"张清同琼英、叶清,将陷车囚解田虎等,已到东京,先将宋江书札,呈达宿太尉,并送金珠珍玩。【袁夹:要紧的。】宿太尉转达上皇,天子大嘉琼英母子贞孝,降愁特赠琼英母宋氏为"介休贞节县君",着彼处有司,建造坊祠,表扬贞节,春秋享祀。封琼英为贞孝宜人,【袁眉:事事如此剖断,何妨娱乐。】叶清为正排军,钦赏白银五十两,表扬其义;张清复还旧日原职;仍着三人协助宋江,征讨淮西,功成升赏。

  道君皇帝愁下法司,将反贼田虎,田豹,田彪,押赴市曹,凌迟碎剐。当下琼英带得父母小像,禀过监斩官,将仇申宋氏小像,悬挂法场中,像前摆张桌子,等到午时三刻,田虎开刀碎剐后,琼英将田虎首级,摆在桌上,滴血祭奠父母,放声大哭。【袁夹:快。】【袁眉:须眉男子所不及。】此时琼英这段事,东京已传遍了,当日观者如垛:见琼英哭得悲恸,无不感泣。琼英祭奠已毕,同张清、叶清望阙谢恩。三人离了东京,迳望宛州进发,来助宋江,征讨王庆,不在话下。

  看官牢记话头,仔细听着,且把王庆自幼至长的事,表白出来。那王庆原来是东京开封府内一个副排军。他父亲王砉,是东京大富户,专一打点衙门,唆结讼,放刁把滥,排陷良善,因此人都让他些个。他听信了一个风水先生,看中了一块阴地,当出大贵之子。这块地,就是王砉亲戚人家葬过的,王砉与风水先生设计陷害。【袁眉:堪舆家可畏如此。】王砉出尖,把那家告纸谎状,官司累年,家产荡尽,那家敌王砉不过,离了东京,远方居住。

  后来王庆造反,三族皆夷,独此家在远方,官府查出是王砉被害,独得保全。【袁眉:祸福伏倚,如漆暗使,一帆风的谁肯转念。】王砉夺了那块坟地,葬过父母,妻子怀孕弥月。王砉梦虎入室,蹲踞堂西,忽被狮兽突入,将虎衔去。王砉觉来,老婆便产王庆。那王庆从小浮浪,到十六七岁,生得身雄力大,不去读书,专好斗走马,使轮棒。那王砉夫妻两口儿,单单养得王庆一个,十分爱恤,自来护短,凭他惯了,到得长大,如何拘管得下。【袁眉:有子的切莫护短。】王庆赌的是钱儿,宿的是娼儿,的是酒儿。王砉夫妇,也有时训诲他。王庆逆性发作,将父母詈骂,【袁夹:风水有准。】王砉无可奈何,只索由他。过了六七年,把个家产费得罄尽,单靠着一身本事,在本府充做个副排军。一有钱钞在手,三兄四弟,终日大酒大肉价同;【袁眉:无赖本等。】若是有些不如意时节,拽出拳头便打,所以众人又惧怕他,又喜欢他。

  一日,王庆五更入衙画卯,干办完了执事,闲步出城南,到玉津圃游玩。此时是徽宗政和六年,仲春天气,游人如蚁,军马如云,正是:

  上苑花开堤柳眠,游人队里杂婵娟。金勒马嘶芳草地,玉楼人醉杏花天。

  王庆独自闲耍了一回,向那圃中一棵傍池的垂杨上,将肩胛斜倚着,【袁夹:象个浮浪。】欲等个相识到来,同去酒肆中三进城,无移时,只见池北边十来个干办 、虞候、伴当、养娘人等,簇着一乘轿子,轿子里面,如花似朵的一个年少女子;那女子要看景致,不用 竹帘。【袁夹:便咤异。】那王庆好的是女色,见了这般标致的女子,把个魂灵都吊下来。认得那夥干办虞候,是枢密童贯府中人。

  当下王庆远远地跟着轿子,随了那夥人,来到艮岳。那艮岳在京城东北隅,即道君皇帝所,奇峰怪石,古木珍禽,亭榭池馆,不可胜数。外面朱垣绯户,如禁门一般,有内相禁军看守,等闲人脚指头儿也不敢踅到门前。那簇人歇下轿,养娘扶女子出了轿,迳望艮岳门内,娉娉娜娜,妖妖娆娆走进去。那看门禁军内侍,都让开条路,让她走进去了。

  原来那女子是童贯之弟童贳之女,杨戡的外孙。童贯抚养为己女,许配蔡攸之子,却是蔡京的孙儿媳妇了,小名叫做娇秀,年方二八。她禀过童贯,乘天子两日在李师师家娱乐,欲到艮岳游玩。童贯预先吩咐了禁军人役,因此不敢拦阻。那娇秀进去了两个时辰,兀是不见出来。王庆那,呆呆地在外面守着,肚里饥饿,踅到东街酒店里,买些酒肉,忙忙地了六七,恐怕那女子去了,连帐也不算,向便袋里摸出一块二钱重的银子,丢与店小二道:"少停便来算帐。"王庆再踅到艮岳前,又停了一回,只见那女子同了养娘,轻移莲步,走出艮岳来,且不上轿,看那艮岳外面的景致。王庆踅上前去看那女子时,真个标致,有《混江龙词》为证:

  风姿毓秀,那里个金屋堪收?点樱桃小口,横秋水双眸。若不是昨夜晴开新月皎,怎能得今朝肠断小梁州。芳芬绰约蕙兰俦,香飘雅丽芙蓉袖,两下里心猿都被月引花。

  王庆看到好处,不觉心头撞鹿,骨软筋麻,好便似雪狮子向火,霎时间酥了半边。那娇秀在人丛里,睃见王庆的相貌:

  凤眼浓眉如画,微须白面红颜。顶平额阔满天仓,七尺身材壮健。善会偷香窃玉,惯的卖俏行奸。凝眸呆想立人前,俊俏风流无限。

  那娇秀一眼睃着王庆风流,也看上了他。当有干办虞候,喝开众人,养娘扶娇秀上轿,众人簇拥着,转东过西,却到酸枣门外岳庙里来烧香。王庆又跟随到岳庙里,人山人海的,挨挤不开,众人见是童枢密处虞候干办,都让开条路。那娇秀下轿进香,王庆挨踅上前,却是不能近身,又恐随从人等叱苒,假意与庙祝熟,帮他点烛烧香,一双眼不住的溜那娇秀,娇秀也把眼来频睃。【袁眉:如画。】原来蔡攸的儿子,生来是憨呆的;【袁夹:祖父忒聪明了。】那娇秀在家,听得几次媒婆传说是真,日夜叫屈怨恨;【袁眉:若不怨恨,也是呆的了。】今日见了王庆风流俊俏,那小鬼头儿春心也动了。

  当下童府中一个董虞候,早已睢科,认得排军王庆。董虞候把王庆劈脸一掌打去,喝道:"这个是甚么人家的宅眷!你是开封府一个军健,你好大胆,如何也在这里挨挨挤挤。待掩对相公说了,教你这颗颅头,安不牢在颈上!"王庆那敢则声,抱头鼠窜,奔出庙门来,一口唾,叫声道:"碎,我直恁这般呆!癞虾蟆怎想天鹅肉?"当晚忍气吞声,惭愧回家。谁知那娇秀回府,倒是日夜思想,厚贿侍婢,反去问那董虞候,教他说王庆的详细。侍婢与一个薛婆子相熟,同他做了马泊六,悄地勾引王庆从后门进来,人不知,鬼不觉,与娇秀勾搭。王庆那,喜出望外,终日饮酒。【袁眉:蔡攸劝徽宗娱乐,媳妇便劝王庆娱乐,不知王黼媳妇又是如何?】

  光阴荏苒,过了三月,正是乐极生悲。王庆一日得烂醉如泥,在本府正排军张斌面前,露出马脚,遂将此事张扬开去,不免吹在童贯耳朵里。童贯大怒,思想要寻罪过摆拨他,不在话下。

  且说王庆因此事发觉,不敢再进童府去了。一日在家闲坐,此时已是五月下旬,天气炎热,王庆掇条板凳,放在天井中乘凉,方起身入屋里去拿扇子,只见那条板凳四脚搬动,从天井中走将入来。王庆喝声道:"奇怪!"飞起右脚,向板凳只一脚踢去。王庆叫声道:"阿也苦也!"不踢时,万事皆休,一踢时,立至。正是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毕竟王庆踢这板凳,为何叫苦起来,且听下回分解。

  【袁评:王汉忤逆,娇秀偷汉,作者用心独苦,看者也要着眼。

  徽宗在李师师家娱乐,童贯侄女便与王庆娱乐,徽宗德之流行速于置邮而传命。】

 

第一百二回 宁国府骨肉病灾 大观园符水驱妖孽_汇评金玉红楼梦(清)曹雪芹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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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回 宁国府骨肉病灾 大观园符水驱妖孽

 

 

  

      【王希廉:

      拨补五儿,只王失人口中带说。探春临行,与众人作别,不复细叙,简省无数闲笔。

  大观园冷落荒掠,是极盛必衰,气数使然。其叙病祟驱妖等事,所谓妖由人兴,"抄没"预兆。

  毛半仙文王与六壬课,说得有理有象,作者殆亦半仙乎?

      写众人胡说谣言及吴贵妻病死是妖怪吸精,贾赦巡查,栓儿吓倒,众人附会等情状,凡造言生事者,逼真如此。是以听言当以理察,庶不为讹言摇惑。

  写道士坛场铺徘,形容如画。

  国家将亡,必有妖孽。大观园如此疑妖见鬼,贾政安得不被参?宁府安得不被查抄?】


  

      【张新之:

      此回至百十九回,皆两回为一大段,一一报复,一一归着文字也。此段又从头至尾作大结束?

      本回上半起"详说太虚情",下半起"归结《红楼梦》"。故以探春起,以探春结,书固来于一叹也。而毛半仙出氏号,法官无名字,虚实相对,与"真事隐去""假语村言"意旨相为发明,不过一刘老老、胡庸医、王道士等人而已。而花样愈剪愈新,真令人饫心目。】


  【姚燮:

      袭人兰形棘心,能便王夫人念念不忘。其固宠牢荣之术,如肯传示,必有愿拜门墙者。

  贾赦不信鬼怪,而到园先持器械,气已中馁;比闻浮光掠影之谈,害怕缩走,旋请道士建醮:则不信者较信者为更信。

  大观园中本来是住妖孽之地,彼妖者去,而此妖者来矣。如其不信,向之所住之妖,何独不五色灿烂者耶?

  此回仍是乙卯年事。】


  话说王夫人打发人来唤宝钗,宝钗连忙过来,请了安。王夫人道:"你三妹妹如今要出嫁了,只得你们作嫂子的大家开导开导他,也是你们姊妹之情。况且他也是个明白孩子,我看你们两个也很合的来。只是我听见说宝玉听见他三妹妹出门子,哭的了不的,你也该劝劝他。如今我的身子是十病九痛的,你二嫂子也是三日好两日不好。你还心地明白些,诸事也别说只管吞着不肯得罪人,将来这一番家事,都是你的担子。"宝钗答应着。王夫人又说道:"还有一件事,你二嫂子昨儿带了柳家媳妇的丫头来,说补在你们屋里。"宝钗道:"今日平儿才带过来,说是太太和二奶奶的主意。"王夫人道:"是呦,你二嫂子和我说,我想也没要紧,不便驳他的回。只是一件,我见那孩子眉眼儿上头也不是个很安顿的。起先为宝玉房里的丫头狐狸似的,我撵了几个,那时候你也知道,不然你怎么搬回家去了呢。如今有你,自然不比先前了。我告诉你,不过留点神儿就是了。你们屋里就是袭人那孩子还可以使得。"宝钗答应了,又说了几句话,便过来了。饭后到了探春那边,自有一番殷勤劝慰之言,不必细说。

  次日,探春将要起身,又来辞宝玉。宝玉自然难割难分。探春便将纲常大体的话,说的宝玉始而低头不语,后来转悲作喜,似有醒悟之意。于是探春放心,辞别众人,竟上轿登程,水舟车陆而去。

  先前众姊妹们都住在大观园中,后来贾妃薨后,也不修葺。到了宝玉娶亲,林黛玉一死,史湘云回去,宝琴在家住着,园中人少,况兼天气寒冷,李纨姊妹、探春、惜春等俱挪回旧所。到了花朝月夕,依旧相约顽耍。如今探春一去,宝玉病后不出屋门,益发没有高兴的人了。所以园中寂寞,只有几家看园的人住着,那日尤氏过来送探春起身,因天晚省得套车,便从前年在园里开通宁府的那个便门里走过去了。觉得凄凉满目,台榭依然,女墙一带都种作园地一般,心中怅然如有所失,因到家中,便有些身上发热,挣一两天,竟躺倒了。日间的发烧犹可,夜里身热异常,便谵语绵绵。贾珍连忙请了大夫看视。说感冒起的,如今缠经,入了足阳明胃经,所以谵语不清,如有所见,有了大秽即可身安。尤氏服了两剂,并不稍减,更加发起狂来。

  贾珍着急,便叫贾蓉来打听外头有好医生再请几位来瞧瞧。贾蓉回道:"前儿这位太医是最兴时的了。只怕我母亲的病不是药治得好的。"贾珍道:"胡说,不吃药难道由他去罢。"贾蓉道:"不是说不治。为的是前日母亲从西府去,回来是穿着园子里走来家的,一到了家就身上发烧,别是撞客着了罢?外头有个毛半仙,是南方人,卦起的很灵,不如请他来占卦占卦。看有信儿呢,就依着他,要是不中用,再请别的好大夫来。"贾珍听了,即刻叫人请来。坐在书房内喝了茶,便说:"府上叫我,不知占什么事?"贾蓉道:"家母有病,请教一卦。"毛半仙道:"既如此,取净水洗手,设下香案。让我起出一课来看就是了。"一时下人安排定了。他便怀里掏出卦筒来,走到上头恭恭敬敬的作了一个揖,手内摇着卦筒,口里念道:"伏以太极两仪,交感。图书出而变化不穷,神圣作而诚求必应。兹有信官贾某,为因母病,虔请伏羲,文王、周公、孔子四大圣人,鉴临在上,诚感则灵,有凶报凶,有吉报吉。先请内像三爻。"说着,将筒内的钱倒在盘内,说"有灵的头一爻就是交。"拿起来又摇了一摇,倒出来说是单。第三爻又是交。检起钱来,嘴里说是:"内爻已示,更请外像三爻,完成一卦。"起出来是单拆单。那毛半仙收了卦筒和铜钱,便坐下问道:"请坐,请坐。让我来细细的看看。这个卦乃是'未济'之卦。世爻是第三爻,午火兄弟劫财,晦气是一定该有的。如今尊驾为母问病,用神是初爻,真是父母爻动出官鬼来。五爻上又有一层官鬼,我看令堂太夫人的病是不轻的。还好,还好,如今子亥之水休囚,寅木动而生火。世爻上动出一个子孙来,倒是克鬼的。况且日月生身,再隔两日子水官鬼落空,交到戌日就好了。但是父母爻上变鬼,恐怕令尊大人也有些关碍。就是本身世爻比劫过重,到了水旺土衰的日子也不好。"说完了,便撅着胡子坐着。贾蓉起先听他捣鬼,心里忍不住要笑,听他讲的卦理明白,又说生怕父亲也不好,便说道:"卦是极高明的,但不知我母亲到底是什么病?"毛半仙道:"据这卦上世爻午火变水相克,必是寒火凝结。若要断得清楚,揲蓍也不大明白,除非用大六壬才断得准。"贾蓉道:"先生都高明的么?"毛半仙道:"知道些。"贾蓉便要请教,报了一个时辰。毛先生便画了盘子,将神将排定。"算去是戌上白虎,这课叫做'魄化课'。大凡白虎乃是凶将,乘旺像气受制,便不能为害。如今乘着死神死煞及时令囚死,则为饿虎,定是伤人。就如魄神受惊消散,故名'魄化'。这课像说是人身丧鬼,忧患相仍,病多丧死,讼有忧惊。按像有日暮虎临,必定是傍晚得病的。像内说,凡占此课,必定旧宅有伏虎作怪,或有形响。如今尊驾为大人而占,正合着虎在阳忧男,在阴忧女。此课十分凶险呢。"贾蓉没有听完,唬得面上失色道:"先生说得很是。但与那卦又不大相合,到底有妨碍么?"毛半仙道:"你不用慌,待我慢慢的再看。"低着头又咕哝了一会子,便说"好了,有救星了!算出巳上有贵神救解,谓之'魄化魂归'。先忧后喜,是不妨事的。只要小心些就是了。"

  贾蓉奉上卦金,送了出去,回禀贾珍,说是:"母亲的病是在旧宅傍晚得的,为撞着什么伏尸白虎。"贾珍道:"你说你母亲前日从园里走回来的,可不是那里撞着的。你还记得你二婶娘到园里去,回来就病了。他虽没有见什么,后来那些丫头老婆们都说是山子上一个毛烘烘的东西,眼睛有灯笼大,还会说话,把他二奶奶赶了回来,唬出一场病来。"贾蓉道:"怎么不记得。我还听见宝叔家的茗烟说,晴雯是做了园里芙蓉花的神了,林姑娘死了半空里有音乐,必定他也是管什么花儿了。想这许多妖怪在园里,还了得!头里人多阳气重,常来常往不打紧。如今冷落的时候,母亲打那里走,还不知踹了什么花儿呢,不然就是撞着那一个。那卦也还算是准的。"贾珍道:"到底说有妨碍没有呢?"贾蓉道:"据他说,到了戌日就好了。只愿早两天好,或除两天才好。"贾珍道:"这又是什么意思?"贾蓉道:"那先生若是这样准,生怕老爷也有些不自在。"

  正说着,里头喊说"奶奶要坐起到那边园里去,丫头们都按捺不住。"贾珍等进去安慰定了。只闻尤氏嘴里乱说:"穿红的来叫我,穿绿的来赶我。"地下这些人又怕又好笑。贾珍便命人买些纸钱送到园里烧化,果然那夜出了汗,便安静些。到了戌日,也就渐渐的好起来。由是一人传十,十人传百,都说大观园中有了妖怪。唬得那些看园的人也不修花补树,灌溉果蔬。起先晚上不敢行走,以致鸟兽逼人,甚至日里也是约伴持械而行。过了些时,果然贾珍患病。竟不请医调治,轻则到园化纸许愿,重则详星拜斗。贾珍方好,贾蓉等相继而病。如此接连数月,闹得两府俱怕。从此风声鹤唳,草木皆妖。园中出息,一概全蠲,各房月例重新添起,反弄得荣府中更加拮据。那些看园的没有了想头,个个要离此处,每每造言生事,便将花妖树怪编派起来,各要搬出,将园门封固,再无人敢到园中。以致崇楼高阁,琼馆瑶台,皆为禽兽所栖。

  却说晴雯的表兄吴贵正住在园门口,他媳妇自从晴雯死后,听见说作了花神,每日晚间便不敢出门。这一日吴贵出门买东西,回来晚了。那媳妇子本有些感冒着了,日间吃错了药,晚上吴贵到家,已死在炕上。外面的人因那媳妇子不妥当,便都说妖怪爬过墙吸了精去死的。于是老太太着急的了不得,替另派了好些人将宝玉的住房围住,巡逻打更。这些小丫头们还说,有的看见红脸的,有的看见很俊的女人的,吵嚷不休。唬得宝玉天天害怕。亏得宝钗有把持的,听得丫头们混说,便唬吓着要打,所以那些谣言略好些。无奈各房的人都是疑人疑鬼的不安静,也添了人坐更,于是更加了好些食用。

  独有贾赦不大很信,说:"好好园子,那里有什么鬼怪!"挑了个风清日暖的日子,带了好几个家人,手内持着器械,到园踹看动静。众人劝他不依。到了园中,果然阴气逼人。贾赦还挣前走,跟的人都探头缩脑。内中有个年轻的家人,心内已经害怕,只听呼的一声,回过头来,只见五色灿烂的一件东西跳过去了,唬得嗳哟一声,腿子发软,便躺倒了。贾赦回身查问,那小子喘嘘嘘的回道:"亲眼看见一个黄脸红须绿衣青裳一个妖怪走到树林子后头山窟窿里去了。"贾赦听了,便也有些胆怯,问道:"你们都看见么?"有几个推顺水船儿的回说:"怎么没瞧见,因老爷在头里,不敢惊动罢了。奴才们还撑得住。"说得贾赦害怕,也不敢再走,急急的回来,吩咐小子们:"不要提及,只说看遍了,没有什么东西。"心里实也相信,要到真人府里请法官驱邪。岂知那些家人无事还要生事,今见贾赦怕了,不但不瞒着,反添些穿凿,说得人人吐舌。

  贾赦没法,只得请道士到园作法事驱邪逐妖。择吉日先在省亲正殿上铺排起坛场,上供三清圣像,旁设二十八宿并马、赵、温、周四大将,下排三十六天将图像。香花灯烛设满一堂,钟鼓法器排两边,插着五方旗号。道纪司派定四十九位道众的执事,净了一天的坛。三位法官行香取水毕,然后擂起法鼓,法师们俱戴上七星冠,披上九宫八卦的法衣,踏着登云履,手执牙笏,便拜表请圣。又念了一天的消灾驱邪接福的《洞元经》,以后便出榜召将。榜上大书"太乙混元上清三境灵宝符录演教大法师行文敕令本境诸神到坛听用。"

  那日两府上下爷们仗着法师擒妖,都到园中观看,都说:"好大法令!呼神遣将的闹起来,不管有多少妖怪也唬跑了。"大家都挤到坛前。只见小道士们将旗幡举起,按定五方站住,伺候法师号令。三位法师,一位手提宝剑拿着法水,一位捧着七星皂旗,一位举着桃木打妖鞭,立在坛前。只听法器一停,上头令牌三下,口中念念有词,那五方旗便团团散布。法师下坛,叫本家领着到各处楼阁殿亭房廊屋舍山崖水畔洒了法水,将剑指画了一回,回来连击牌令,将七星旗祭起,众道士将旗幡一聚,接下打怪鞭望空打了三下。本家众人都道拿住妖怪,争着要看,及到跟前,并不见有什么形响。只见法师叫众道士拿取瓶罐,将妖收下,加上封条。法师朱笔书符收禁,令人带回在本观塔下镇住,一面撤坛谢将。

  贾赦恭敬叩谢了法师。贾蓉等小弟兄背地都笑个不住,说:"这样的大排场,我打量拿着妖怪给我们瞧瞧到底是些什么东西,那里知道是这样收罗,究竟妖怪拿去了没有?"贾珍听见骂道:"糊涂东西,妖怪原是聚则成形,散则成气,如今多少神将在这里,还敢现形吗!无非把这妖气收了,便不作祟,就是法力了。"众人将信将疑,且等不见响动再说。那些下人只知妖怪被擒,疑心去了,便不大惊小怪,往后果然没人提起了。贾珍等病愈复原,都道法师神力。独有一个小子笑说道:"头里那些响动我也不知道,就是跟着大老爷进园这一日,明明是个大公野鸡飞过去了,拴儿吓离了眼,说得活像。我们都替他圆了个谎,大老爷就认真起来。倒瞧了个很热闹的坛场。"众人虽然听见,那里肯信,究无人住。

  一日,贾赦无事,正想要叫几个家下人搬住园中,看守房屋,惟恐夜晚藏匿奸人。方欲传出话去,只见贾琏进来,请了安,回说今日到他大舅家去听见一个荒信,"说是二叔被节度使参进来,为的是失察属员,重征粮米,请旨革职的事。"贾赦听了吃惊道:"只怕是谣言罢。前儿你二叔带书子来说,探春于某日到了任所,择了某日吉时送了你妹子到了海疆,路上风恬浪静,合家不必挂念。还说节度认亲,倒设席贺喜,那里有做了亲戚倒提参起来的。且不必言语,快到吏部打听明白就来回我。"

  贾琏即刻出去,不到半日回来便说:"才到吏部打听,果然二叔被参。题本上去,亏得皇上的恩典,没有交部,便下旨意,说是失察属员,重征粮米,苛虐百姓,本应革职,姑念初膺外任,不谙吏治,被属员蒙蔽,着降三级,加恩仍以工部员外上行走,并令即日回京。这信是准的。正在吏部说话的时候,来了一个江西引见知县,说起我们二叔,是很感激的,但说是个好上司,只是用人不当,那些家人在外招摇撞骗,欺凌属员,已经把好名声都弄坏了。节度大人早已知道,也说我们二叔是个好人。不知怎么样这回又参了。想是忒闹得不好,恐将来弄出大祸,所以借了一件失察的事情参的,倒是避重就轻的意思也未可知。"贾赦未听说完,便叫贾琏:"先去告诉你婶子知道,且不必告诉老太太就是了。"贾琏去回王夫人。未知有何话说,下回分解。

  

    【陈其泰:

    回之事,人衰鬼弄也。此回之事,妖由人兴也。淫气所蒸,遂成妖气。因疾病而有星卜,因星卜而有祈祷。于是澹语间作,讹言流传,而白日见鬼矣。神道设教,所以弥人心之妖。恐人错认巫觋果能除邪,故借小僮口中道破,见解极精。

      贾政做外任官,理应带家眷去。因老太太年高不愿远行,王夫人要留京侍奉,必应带赵姨娘母子三人至任所,方合情理。(
眉批:周姨娘亦属同去。)即前此未带去,此时接探春到江西,待周家来接去成亲,岂有命闺女独自一人到衙门中出阁之理。尤应以老太太之命,叫赵姨娘同行,贾环随传而往,即便送亲至海疆。此正理也。况正好叙出赵姨娘在衙内擅作威福,以太太自居,致失贾政之宠,而贾环沾染纨裤习气,因送亲往还,一路大肆嫖赌,回署后亦纵情花柳,无所不至,只瞒得贾政一人,以致堕入下流,为后文卖巧姐作引,岂不有好文字做耶。

      自京至江西,虽南京甚近,押运北上,路过南京,正好至家乡上坟祭祖,一览原籍风景,亦应补叙数笔,则串播较有意趣。此番接探春出京,只须说漕务毕后,贾政循例押运至通州,即于交兑竣事,入都携带家眷,仍押空运船回江西,岂不入情入理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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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游证道书跋

   笑苍子与漪子订交有年,未尝共事笔墨也。单维夏,始邀过筹寄,出大略堂《西游》古本,属期评正。笑苍子于是书,固童儿习之者,因受读而叹曰:古本之较俗本有三善焉。俗本遗却唐僧出世四难,一也;有意续凫就鹤,半用俚词填凑,二也;篇中多金陵方言,三也。而古本应有者有,应无者无,令人一览了然,岂非文坛快事乎?



  读西游原旨跋

  《西游原旨》者,吾师悟元老人之所注也。老人博通典坟,学贯天人,师事龛谷仙,留得先天性命之秘旨,穷流指源,语一该万,忧悯后学,师授罕觏,遂乃著书立说,以上卫正道,而下启后蒙,婆心独切,故著书最多。若《三易注略》、《周易阐真》、《道德会义》、《参悟直指》、《会心集》、《指南针》,或作或述,皆期释惑指迷,故言皆直指先天,不复作譬喻之词,业已付剞劂,而公诸宇内矣。惟《西游原旨》之作,较诸书最早,因卷帙繁多,工费甚巨。同人每有请之者,师都不许。今诸书既竣,而请者愈众,襄事更多。师不获已,乃重加校勘而付之梓。计生平著述,此书最为原起,而授刻独后,所谓以此始,而亦以此终也。吾师之言曰:"丹经自《参同》而后,显揭其旨者,莫过于《悟真篇》,为字字归元,诚丹经之宗主,大道之航舆也。彼二书者,或微奥而难通,或火候之未备。惟《西游记》一书,借俗语以演大道,其间性命源流,工程次第,与夫火候口诀,无不详明而且备焉。学者苟有志玩索,超凡入圣,无过此书矣。故《原旨》之作,较诸书更加详慎,殚数十年精力,唯恐古人之书,有一字之未悉,又唯恐注释之义,与古人之旨,有一字之不合者,此原旨之名,所由自表其用心焉耳。考邱祖道成之后,著《西游记》一书,自元迄明,并未有解出真义者。惟我朝山阴悟一子陈先生,获遇真传,闻道之后,取《西游》而为之注释,名日《真诠》。其注既行,人始知《西游》之作,非谈天雕龙,汗漫成书者比。则凡知《西游》为阐道之书者,大抵自悟一子始。顾其为注,炫于行文,而略于晰[ 析] 理,遂至辞胜于义,俾书中真妙,反掩埋而不彰。此《原旨》之注,真有所不得已也。"礼读《原旨》之注,而有味乎《西游》之本旨,因并读《真诠》之注,而知其《西游》之大旨。然则《原旨》之作,不但有功于《西游》,即悟一子之注,亦足以表其长而补其阙焉。昌黎云:"莫为之前,虽美弗传;莫为之后,虽盛弗彰。"《真诠》之注,得《原旨》之往而益彰,不更为异地同心之良友也哉?礼少从孙韦西夫子游,先生不弃凡陋,帖括之余,微示经籍奥义,心窃慕之。又明告以章句占毕之学,不足以穷经而明理,必从达人正士游,方足资其学问,且戒勿存畛域,以自限于师资。礼用是得谒吾师于金城之栖云山。拜谒之后,师方以愚阴柔强相期。不料担荷不力,竟不克终学不至谷之训,驰骛功名,萦心利禄,垂二十载,迄今视衰齿幕,毫无所闻。回思两地师恩,俱极高厚,自用暴弃,辜负实深焉。抑有幸者,礼以乡曲猥鄙之材,从韦西先生游,不数年而俗陋渐化,知亲近于有道矣。自谒吾师而后,教以心地用功,廿年以来,渐能事事认真,不苟且于财利,不震慕乎势位,风波场中,颇能自立,勉强之功,少有可以信于心者,皆秉于师训也,所得于师者多矣!人生得从正士游,而稍知自爱,以不流于匪僻,谓非庸人之大幸也哉?至于理未能明,学无所获,乃自非其人,非师之有所私秘也。今因刻《原旨》既竣,跋以芜辞,一以明师教无隐之公,一以志平日废学之过。惟愿读是言者,知著书之劳,用心之苦,不至轻易读过,则私心且有望焉。大抵性命微旨,窍妙真传,非至人口诀,终未易展卷而获。至于读《原旨》之书,足知先天性命之学,原本《太易》、《阴符》、《道德》诸经,乃圣人穷理尽性至命之学,绝非世间庸夫俗子、文人学士,误惑旁门,妄猜私议者可比。则此书之有益后学,正复无穷,礼之所及知者此耳,敢以告之同人。天山弟子笠夫樊于礼跋。



  西游原旨跋   

  窃闻导河必穷其源,朝宗必入于海,读吾师所释《西游》而恍然矣。《西游》,寓言也,如《易辞》焉,如《南华》焉,弥纶万化,不可方物。苟非达天德者,孰能识其源流哉?适《原旨》出而天机毕露矣,天机露而《西游》丕显矣。盖道眼单传,心源遥接,以理印理,以法印法,不啻觌面而谭。故将百回奥义,条分缕晰[ 析] ,剥核见仁;而且承上起下,一气贯彻,层次井然;从可知天下无二道,圣人无两心,所谓其序不可乱,而功不可缺者,其即取经之要路与!凡我后进,果能于有文字处,得《西游》之原旨,更于无言语处,得原旨之《西游》,由浅及深,止于至善,各将三藏真经,取诸宫中而用之,庶著者之心,慰释者之愿了矣。榆中门人王阳健沐手谨跋。



  西游原旨跋   

  尝思石蕴玉而山辉,水怀珠而川媚,人得丹而天地其壮乎。我悟元老师,胸罗造化,学贯古今。心如太虚,言犹河汉。阐扬北派,拈金莲之七朵;赞咏《西游》,标长春之□枝。注明原旨,解翼《真诠》。揭显数百年埋没之精义,泄露亿万世知音之指南。其源清,其旨远。其注文也,符天人浑化之妙;其解理也,彰天人合发之秘。其发覆也,每于戏谑中而推出天机;其破迷也,专在俗情内而敲开冥枢。至于篇中,屡引诗词,证经典,包卦象,藏图书,化板肉之意旨,为神奇之解悟。或演三教一家,或指性命双修,或寓药物斤两,或示火候爻铢。以及法财秘密,颠倒窍妙,招摄作用,下手真诀。无一不条分缕晰[析],而和盘拖出。盖欲后之读《西游》者,顿悟本原,渐修妙旨,始也顺而止,既则顺以动,观象辞而玩天宝,使象罔以得玄珠也。而要非学通海天,道应潮星,因未易一二为蠡管辈言也。仆学类共蛙,道犹醯鸡。念三十载之钻研,本欲逃瓮;输一半句之卢都,翻致羸瓶。肯綮之未尝,精髓何敢望?幸久嚼《原旨》,乃徐悦《西游》。窃愿绽骨为笔,研血为墨,而写此书。洮阳门人张阳全谨跋。



  西游原旨跋   

  原夫《西游》之作,乃长春真人,开精一心学之宗,阐三教一家之理,渡学者出洪波而登道岸者也。奈何今人去古益远,知识渐隘,未易入门,艰于参奥,更兼讹传盲引之流,遍充寰宇,以致好学志士,往往误入傍门曲径,到老无成。仁人君子,宁不痛惜而悲悯哉?吾师旨穷一贯,派衍龙门,体真人释厄之婆心,垂慈注释。部首先立读法四十五条,提示要领;每回末结七言绝句一首,会通真谛。一百回中,摈斥傍门,彰明正道。下学上达之工程,炯炯如照,升堂入室之阶级,历历可循。约繁于简,裒难于易。虽太极浩渺,直示人回头便见;即真性涵空,实指我肯心现成。乾坤无非刚柔,坎离即是实虚。阴阳不离动静,造化只在逆从。纵然玄奥无穷,究竟总归一气。所谓震雷霆之法鼓,聋俗猛惊;张星月之慈灯,迷途乍亮。俾真人之原旨毕露,实吾侪之大幸获读者也。若夫转天枢,回斗柄,和四象,攒五行之神功,智者自能审察,又非余小子求学薄识,所可私议妄参者也。而今而后,尊德乐道之士,孰玩则心中顿悟,诚叩则灵核决开。且也辨大道于歧途,不至入铁围而忘返;显天根于人事,庶几得云路而渐登。志士若果勉力深造,必能自得,不啻吾师觌面授之也。侍侧愚徒冯阳贵跋。



  重刊西游原旨跋   

  夫天地之间,广矣大矣,无非道气存焉。惟祖邱真君《西游》一书,包含万象,内藏天机,数百年来,无人解得。向阅所有解者,或指为炉火烧炼,或指为男女阴阴,或指为御女闺丹,或指为心肾相交,或指为搬运顽空。其所解者,皆未得其解,私议强猜,以为是解不独毁谤圣道,而且埋没古人作书之婆心。幸吾师悟元老人《原旨》一出,则《西游》之妙义显然,始知为古今修道者第一部奇书,可谓一灯照暗宝,光华普现矣。复恒因于庚辰年,省师甘省栖云山,请师所解《西游》一书来楚南常郡护国庵,仰体师恩,正欲募化重刻,不期善土集会,各喜乐捐,刊刻全书,以广方来,将见此解一出,而古人作书释厄之婆心,从此彰然矣。楚南门人夏复恒谨跋。



  (清)无名氏《西游正旨.后跋》

  窃拟我祖师托相作《西游》之大义,乃明示三教一源,故以《周易》作骨,以 金丹作脉络,以瑜迦之教作无为妙相。何以以《周易》作骨?《周易》以乾坤为万物资始资生之大父母,至有为而极无为,故特羲图乾坤,变为坎离,以六十四卦之 大用皆在坎离也。其为书也,大地开辟之后,即屯以作之君,蒙以作之师。盖君师者,继天立极,施大用之人也。上经首乾坤,终坎离,明大用也。下经首咸恒,亦男女之义,终济未济,仍是坎离之大用。作者准之,故一百回中,首七回特阐乾元,第八回即配坤元。福被生民面泽及枯骨者,君也;普渡人天而幽冥无怨者,师也 。故随演出唐王开科取士,玄奘秉建大会,至后凌云渡一座天生桥可以既济,一只无底船未济终须济,比配亦明。惟是中间似少却坎离二用。不知坎离之用虽二,其 实还止一坎。《周易》乾坤之后,屯蒙六卦,皆不离水。故玄奘出世一回中,人名 、地名、数目皆水,及建会之由亦因龙王,同一又也。然其用坎也,非用坎之水, 乃用坎之一阳,乾之元也。乾元能该《周易》三百八十四爻,铁棒能降西天千魔万 怪,然资始不息而又无形可执,《契》所谓二用无女位,周行游六虚者非欤?盖世 间之法,虽家国羁身,事业纷纭,然总不过审明时位,而善其措施,则可济丹门修 持。虽功法精微,非可侥得,然亦不明审明水火,而善为抽添,则先难后获。何以 以金丹作脉络?原大道至尊,待人而行。苟非有超凡脱俗之志,岂能擅窥其堂奥, 而希立体清虚,故必如悟空之越众勇往,位证侯王,即孟子人皆可以为尧舜之义也 。及其寻师访道,闻法归来,止由自家水帘洞里,竟造龙宫取出金箍捧,打上森罗 殿,扯碎生死箱,则修持之功了手矣。齐天大圣者,言天亦同此道,非有异也。其 闹天宫,乃赞乾元先天而天弗违之义。乾元即道,道即乾元,亦非二也。

  开首七回 ,于悟空一人身上,明金丹至秘,非师莫度之旨。第九回,见人有身而后先天乾坤,已变为后天坎离,必得明法之长者说明根源,九九功完,然后我之父母团圆,而父母之父母亦团圆。是明文王卦象业己昭昭,则丹法实非造作。十回至十二回明离火飞扬,神发为知之害。自十三回至二十六回,则于玄奘四众身上,演出攒簇五行以成丹,由人希天,天上天下只有此一法,仙佛虽分门,其道则无异也。自二十七回至七十七回六章,则明真心之大可暂离,或明二气之宜详辨,或明丹道法象于月,或明返魂亦在乎人,或明水火之不宜偏胜,或明旁门之自取殒身,或示真铅一味,或现虚无圈子,总教人善为调济,实力承当,毋生二念,则中枢既立,幻相难扰,外虽和光同尘,内则清浊悉辨,知言养气,钻透阴阳,知至行尽,则金丹自然得手。始于《道德》有身为大患之本,终于《南华》北溟图南,而者庄道中之规矩准绳备矣。七十八回至八十八回,乃细论还丹与金丹不同,先气后液,非仅神化,其温养之功亦异。亦知《契》后之乱辞,孔窍其门。或盲授受之宜谨,或言因由之有在,或因前言之不足,而后重言之,或言善之固当为,仍须韬晦之。末三回,则总括全部。其要紧叮咛处,在说中途,说正路,不可歪一歪,渡来渡去总是一味水乡。铅可以发誓水乡。铅者,坎中之一阳,乾之元也,不可错认了丹头。猴子初学道,是孝子指师;玄奘初出门,是孝子引路;及还丹纯热,脱胎换骨,仍是孝于指往灵山。则孝子者,百行之先,仙佛之根也。

  学道务先敦伦。其以瑜迦之教作无为妙相者,因乾元浑漠无朕,必于坤现。故以悟空必须佛降为首,九九功完,念念皆佛为终。但中间如来、观音,虽亦降伏妖魔,而天上星神,地下灵吉毗篮等,亦都显神通。则于多寡之间,似不相称。不知自首至终,皆不外一部《多心经》。正如贯珠之线,通盘尽为绾合。盖空中不空者,幻相空而真相不空,无中不无者,无形可执,而无物不赖以资始资生,乾之元也。吾故曰:明三教之一源也。无名子跋。


  (素朴刘一明解《西游原旨》嘉庆二十四年重刻  湖南常德府护国庵藏版)

  上一页  目录  完

 

汇评三国志演义-第一百二回 司马懿占北原渭桥 诸葛亮造木牛流马 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第一百二回 司马懿占北原渭桥 诸葛亮造木牛流马

 

  【毛批:观武侯渭桥之败,而益信魏延子午谷之计,非善计也。武侯不能必魏人之不防渭桥,魏延安能必魏人之不防子午谷哉?且烧渭桥而不克,则一败犹可以复胜;若便出子午谷而不遂,则一败将不可复胜。故武侯宁为渭桥之偶有一失,而必不为子午谷之侥幸于一得耳。

  司马懿之使郑文为内应,犹孟获之使孟优为内应也。而孟优未尝杀一人以取孔明之信,郑文则自杀一将以取孔明之信,是司马懿之谋巧于孟获也。孔明欲赚司马懿而止赚一秦朗,犹姜维之欲赚曹真而止杀一费耀也。乃姜维则以我献书,而使彼中我之计;孔明即以彼献书,而使彼自中彼之计:是孔明之计巧于姜维也。两巧相对,而尤巧者胜焉,真令读者惊心悦目。

  平蛮之时,曾用木兽矣。而驱兵之木兽,止用于一时,运粮之木兽,可用之永久,则后之兽,更奇于前之兽也。割麦之时,尝妆神将矣,而陇上之神将,使人背地割麦,渭滨之神将,妙在当面夺粮,是后之将,更奇于前之将也。以木为兽,能使之活;以人为兵,能使之神。却不止一番,偏用两番,又各各惊人,各各出色。若在稗官捏造,不足为怪,而此独为正史中之所实有者,岂非造物奇观!

  天下事有我能为之,人亦能学之者矣。而学之者终不如为之者能知其变,则学者不如为者之智也。且为之者能使学之者之适为我用,则学者反受为者之愚也。武侯木牛流马,不但不禁人学,正欲使人学,而人乃至于不敢学。妙哉,技至此乎!】


  却说谯周官居太史,颇明天文;见孔明又欲出师,乃奏后主曰:"臣今职掌司天台,但有祸福,不可不奏。近有群鸟数万,自南飞来,投于汉水而死,此不祥之兆。【毛夹批:鸟兽之变。】臣又观天象,见奎星缠于太白之分,盛气在北,不利伐魏。【毛夹批:星辰之变。】又成都人民皆闻柏树夜哭。【毛夹批:草木之变。○梁木其坏,正应武侯之死。】【渔眉批: 令人思孔明庙前有古柏。】有此数般灾异,丞相只宜谨守,不可妄动。"孔明曰:"吾受先帝托孤之重,当竭力讨贼,岂可以虚妄之灾氛,而废国家大事耶?"遂命有司设太牢祭于昭烈之庙,【毛夹批(渔眉批):武侯此去,便与昭烈之庙永别。读书至此,为之一哭!】涕泣拜告曰:"臣亮五出祁山,未得寸土,负罪非轻!今臣复统全师,再出祁山,誓竭力尽心,剿灭汉贼,恢复中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毛夹批:告后主之言,即以告先帝。】祭毕,拜辞后主,星夜至汉中,聚集诸将商议出师。忽报关兴病亡,孔明放声大哭,昏倒于地,半晌方苏。【毛夹批:与哭张苞仿佛。然一在将归,一在初出,又各不同。】众将再三劝解,孔明叹曰:"可怜忠义之人,天不与以寿!我今番出师,又少一员大将也!"后人有诗叹曰:

  生死人常理,蜉蝣一样空。但存忠孝节,何必寿乔松。【钟眉批:囗(好)诗。】

  孔明引蜀兵三十四万,分五路而进,令姜维、魏延为先锋,皆出祁山取齐;令李恢先运粮草于斜谷道口伺候。【毛夹批:以下按过武侯一边,再叙魏国一边。】

  却说魏国因旧岁有青龙自摩坡井内而出,改为青龙元年。【毛夹批:青蛇见御座,早为此日改元之兆。】此时乃青龙二年春二月也。近臣奏曰:"边官飞报蜀兵三十余万,分五路复出祁山。"魏主曹睿大惊,急召司马懿至,谓曰:"蜀人三年不曾入寇,今诸葛亮又出祁山,如之奈何?"懿奏曰:"臣夜观天象,见中原旺气正盛,奎星犯太白,不利于西川。【毛夹批:与谯周之言相应。】【渔眉批: 与谯周之言相合。】今孔明自负才智,逆天而行,乃自取败亡也。臣托陛下洪福,当往破之。但愿保四人同去。"痹唬骸扒浔:稳耍俊避苍唬骸跋暮钤ㄓ兴淖樱撼っ裕种偃ǎ淮蚊旨救ǎ蝗荩盅湃ǎ凰拿停忠迦ā0浴⑼耍硎戽担换荨⒑投耍现郝浴4怂娜顺S副ǔ稹3冀癖O暮畎浴⑾暮钔笥蚁确妫暮罨荨⑾暮詈臀芯韭恚苍蘧酝耸癖!span class="q">【毛夹批:前所荐郝昭、张合已死,今又引出四人来。】痹唬骸跋蛘呦暮饴砦ノ缶萘诵矶嗳寺恚两裥卟巡换亍=翊怂娜耍嘤瘢俊避苍唬骸按怂娜朔窍暮杀纫病!鳖D舜悠淝耄疵韭碥参蠖级剑步肯ぬ坎盼茫鞔Ρ斫蕴髑病\彩苊浅龀恰nS忠允众蛙苍唬BR>
  卿到渭滨,宜坚壁固守,勿与交锋。蜀兵不得志,必诈退诱敌,卿慎勿追。待彼粮尽,必将自走,然后乘虚攻之,则取胜不难,亦免军马疲劳之苦,计莫善于此也。【毛夹批:此诏出于司马懿之意,乃密令天子赐之耳,恐诸将欲战故也。】【贽眉批: 亦是。】【钟眉批:善战不必善守,魏主得慎重之法。】

  司马懿顿首受诏,即日到长安,聚集各处军马共四十万,皆来渭滨下寨;又拨五万军,于渭水上搭起九座浮桥,令先锋夏侯霸、夏侯威过渭水安营;又于大营之后东原,筑起一城,以防不虞。【毛夹批:筑城便是欲守不欲战之意。】懿正与众将商议间,忽报郭淮、孙礼来见。懿引入,礼毕,淮曰:"今蜀兵现在祁山,傥跨渭登原,接连北山,阻绝陇道,大可虞也。"【贽眉批: 大是。】【钟眉批:郭淮说得是。】懿曰:"所言甚善。公可就总督陇西军马,据北原下寨,深沟高垒,按兵休动;只待彼兵粮尽,方可攻之。"【毛夹批:即曹睿手诏中语。】郭淮、孙礼领命,引兵下寨去了。

  却说孔明复出祁山,【毛夹批:此是六出祁山。】下五个大寨,按左、右、中、前、后;自斜谷直至剑阁,一连又下十四个大寨,分屯军马,以为久计。【毛夹批:已有不欲复退之势。】每日令人巡哨。忽报郭淮、孙礼领陇西之兵,于北原下寨。孔明谓诸将曰:"魏兵于北原安营者,惧吾取此路,阻绝陇道也。吾今虚攻北原,却暗取渭滨。令人扎木筏百余只,上载草把,选惯熟水手五千人驾之。我夤夜只攻北原,司马懿必引兵来救。彼若少败,我把后军先渡过岸去,然后把前军下于筏中,休要上岸,顺水取浮桥放火烧断,以攻其后。【渔眉批: 好计,惜为懿猜破。】吾自引一军去取前营之门。若得渭水之南,则进兵不难矣。"【毛夹批:武侯此算亦是妙着,但恨为司马懿猜破耳。】诸将遵令而行。早有巡哨军飞报司马懿。懿唤诸将议曰:"孔明如此设施,其中有计。彼以取北原为名,顺水来烧浮桥,乱吾后,却攻吾前也。"【毛夹批(渔眉批):以前往往只猜得一半,此却被他全猜着。】【贽眉批: 如见。】【钟眉批:仲达如见。】即传令与夏侯霸、夏侯威曰:"若听得北原发喊,便提兵于渭水南山之中,待蜀兵至击之。"【毛夹批:先这一路兵堤防渭滨。】又令张虎、乐琳,引二千弓弩手伏于渭水浮桥北岸:"若蜀兵乘木筏顺水而来,可一齐射之,休令近桥。"【毛夹批:又遣一路兵,又是防渭滨。】【渔眉批: 二路俱是防渭滨。】又传令郭淮、孙礼曰:"孔明来北原暗渡渭水,汝新立之营人马不多,可尽伏于半路。若蜀兵于午后渡水,黄昏时分必来攻汝。汝诈败而走。蜀兵必追,汝等皆以弓弩射之。吾水陆并进。若蜀兵大至,只看吾指挥而击之。"【毛夹批:第三路兵方是防北原。】各处下令已毕,又令二子司马师、司马昭,引兵救应前营。【毛夹批:第四路又是防渭滨。】懿自引一军救北原。【毛夹批:第五路又防北原。】【渔眉批: 三路是防北原。四路又防渭滨,五路又防北原。】

  却说孔明令魏延、马岱引兵渡渭水攻北原;【毛夹批:孔明第一路兵是攻北原。】令吴班、吴懿引木筏兵去烧浮桥;【毛夹批:第二路烧浮桥。】令王平、张嶷为前队,姜维、马忠为中队,廖化、张翼为后队:分兵三路,去攻渭水旱营。【毛夹批:此三路俱取渭滨。】是日午时,人马离大寨,尽渡渭水,列成阵势,缓缓而行。却说魏延、马岱将近北原,天色已昏,【毛夹批:先写第一路蜀兵。】孙礼哨见,便弃营而走。魏延知有准备,急退军时,四下喊声大震:左有司马懿,右有郭淮,两路兵杀来。【毛夹批:两路魏兵于此出现。】魏延、马岱奋力杀出,蜀兵多半落于水中,余众奔逃无路。幸得吴懿兵杀来,救了败兵过岸拒住。吴班分一半兵撑筏顺水来烧浮桥,【毛夹批:再写第二路蜀兵。】却被张虎、乐琳在岸上乱箭射住。【毛夹批:又一路魏兵于此出见。】吴班中箭,落水而死。【毛夹批:吴班死了。】余军跳水逃命,木筏尽被魏兵夺去。此时王平、张嶷不知北原兵败,直奔到魏营,【毛夹批:又写第三路蜀兵。】已有二更天气,只听得喊声四起。王平谓张嶷曰:"军马攻打北原,未知胜负。渭南之寨,现在面前,如何不见一个魏兵?莫非司马懿知道了,先作准备也?我等且看浮桥火起,方可进兵。"【毛夹批:王平比众人又加把细。】二人勒住军马,忽背后一骑马来报,说:"丞相教军马急回。北原兵、浮桥兵俱失了。"【毛夹批:姜维、马忠、廖化、张翼两路兵已在取回之内,故不复写。用笔甚妙。】王平、张嶷大惊,急退军时,却被魏兵抄在背后,一声炮响,一齐杀来,火光冲天。【毛夹批:此司马师、司马昭、夏侯霸、夏侯威也。妙在不实写其人,但虚写其兵,令读者自知。】【渔眉批: 此司马师、司马昭等兵也,不记其人,妙。】王平、张嶷引兵相迎,两军混战一场。平、嶷二人奋力杀出,蜀兵折伤大半。

  孔明回到祁山大寨,收聚败兵,约折了万余人,心中忧闷。【毛夹批:街亭之失,失在马谡;渭桥之败,败由武侯。胜败之不可料如此,用兵者可不临事而惧耶?】【贽眉批(钟眉批): 孔明这败,自亦觉惶矣。】【渔眉批: 街亭之失,失在马谡;渭桥之失,失在孔明。】忽报费自成都来见丞相。孔明请入。费礼毕,孔明曰:"吾有一书,正欲烦公去东吴投递,不知肯去否?"曰:"丞相之命,岂敢推辞?"孔明即修书付费去了。持书径到建业,入见吴主孙权,呈上孔明之书。权拆视之,书略曰:

  汉室不幸,王纲失纪;曹贼篡逆,蔓延及今。亮受昭烈皇帝寄托之重,敢不竭力尽忠。今大兵已会于祁山,狂寇将亡于渭水。伏望陛下念同盟之义,命将北征,共取中原,同分天下。书不尽言,万希圣听!

  权览毕,大喜,乃谓费曰:"朕久欲兴兵,未得会合孔明。今既有书到,即日朕自亲征,入居巢门,【钟夹批:巢门,今庐州南巢县是也。】取魏新城,再令陆逊、诸葛瑾等屯兵于江夏、沔口取襄阳;孙韶、张承等出兵广陵取淮阳等处:三处一齐进军,共三十万,克日兴师。"【毛夹批(渔眉批):读书至此为之一快。】费拜谢曰:"诚如此,则中原不日自破矣!"权设宴款待费。饮宴间,权问曰:"丞相军前,用谁当先破敌?"曰:"魏延为首。"权笑曰:"此人勇有余而心不正。若一朝无孔明,彼必为祸。孔明岂未知耶?"【毛夹批(渔眉批):赵咨称其智,良然,良然!】曰:"陛下之言极当!臣今归去,即当以此言告孔明。"遂拜辞孙权,回到祁山,见了孔明,具言吴主起大兵三十万,御驾亲征,兵分三路而进。孔明又问曰:"吴主别有所言否?"费将论魏延之语告之。孔明叹曰:"真聪明之主也!吾非不知此人。为惜其勇,故用之耳。"【钟眉批:孔明实话。】曰:"丞相早宜区处。"孔明曰:"吾自有法。"【毛夹批:早为授计马岱伏笔。】辞别孔明,自回成都。

  孔明正与诸将商议征进,忽报有魏将来投降。孔明唤入问之,答曰:"某乃魏国偏将军郑文也。近与秦朗同领人马,听司马懿调用。不料懿徇私偏向,加秦朗为前将军,而视文如草芥,因此不忿,特来投降丞相。愿赐收录。"言未已,人报秦朗引兵在寨外,单搦郑文交战。【毛夹批:秦朗来得快,明明是假。】孔明曰:"此人武艺比汝若何?"郑文曰:"某当立斩之。"孔明曰:"汝若先杀秦朗,吾方不疑。"郑文欣然上马出营,与秦朗交锋。孔明亲自出营视之。只见秦朗挺大骂曰:"反贼盗我战马来此,可早早还我!"【毛夹批(渔眉批):不责其反,但索其马,明明是假。】言讫,直取郑文。文拍马舞刀相迎,只一合,斩秦朗于马下。【毛夹批:如此斩得快,又明明是假。】魏军各自逃走。郑文提首级入营。孔明回到帐中坐定,唤郑文至,勃然大怒,叱左右:"推出斩之!"【毛夹批:奇妙。】郑文曰:"小将无罪!"孔明曰:"吾向识秦朗;汝今斩者,并非秦朗。安敢欺我!"【毛夹批:武侯实未尝识秦朗,哄骗的妙。】文拜告曰:"此实秦朗之弟秦明也。"【毛夹批:一冒便说,然秦朗不是秦朗,秦明亦不是秦明,还有一半是假。】【渔眉批: 一冒便供,不但不是秦朗,并不是秦明。】孔明笑曰:"司马懿令汝来诈降,于中取事,却如何瞒得我过!若不实说,必然斩汝!"【毛夹批:奇妙。】郑文只得诉告其实是诈降,泣求免死。【毛夹批:一冒又一吓,只得尽情说出。】【贽眉批: 司马懿如此高计,亦不成司马懿矣。】【钟眉批:仲达为此计亦拙矣。】孔明曰:"汝既求生,可修书一封,教司马懿自来劫营,【毛夹批:司马懿先教郑文斩一魏将,以取信于孔明,则必不料此书之诈也。】吾便饶汝性命。若捉住司马懿,便是汝之功,还当重用。"郑文只得写了一书,呈与孔明。孔明令将郑文监下。樊建问曰:"丞相何以知此人诈降?"孔明曰:"司马懿不轻用人。若加秦朗为前将军,必武艺高强;今与郑文交马只一合,便为文所杀,必不是秦朗也。【钟眉批:原情之论。】以故知其诈。"【毛夹批(渔眉批):说曾识秦朗,亦是武侯之诈。】众皆拜服。孔明选一舌辨军士,附耳吩咐如此如此。军士领命,持书径来魏寨,求见司马懿。懿唤入,拆书看毕,问曰:"汝何人也?"答曰:"某乃中原人,流落蜀中。郑文与某同乡,【毛夹批:秦朗既有兄弟,郑文如何没有同乡?】今孔明因郑文有功,【渔眉批:"因"字也不差。】用为先锋。郑文特托某来献书,约于明日晚间,举火为号,望乞都督尽提大军前来劫寨,郑文在内为应。"【毛夹批:此皆孔明附耳吩咐之语。】司马懿反复诘问,又将来书仔细检看,果然是实,【毛夹批:书中笔迹果然是实。】即赐军士酒食,吩咐曰:"本日二更为期,我自来劫寨。大事若成,必重用汝。"军士拜别,回到本寨告知孔明。孔明仗剑步罡,祷祝已毕,【毛夹批:又来作怪。】【渔眉批: 葫芦里又卖甚的药。】唤王平、张嶷吩咐如此如此。又唤马忠、马岱吩咐如此如此;又唤魏延吩咐如此如此。【毛夹批:此处不先叙明,止用虚笔,妙!】孔明自自变量十人,坐于高山之上,指挥众军。

  却说司马懿见了郑文之书,便欲引二子提大兵来劫蜀寨。长子司马师谏曰:"父亲何故据片纸而亲入重地?倘有虞,如之奈何?不如令别将先去,父亲为后应可也。"【毛夹批(渔眉批):懿之不死,赖有此儿。】【钟眉批:司马(贽眉批:)此子大通。】懿从之,遂令秦朗引一万兵,去劫蜀寨。【毛夹批(渔眉批):真秦朗来了。】懿自引兵接应。是夜初更,风清月朗;【毛夹批:先写风月,反衬下文。】将及二更时分,忽然阴云四合,黑气漫空,对面不见。【毛夹批:此从仗剑步罡中来,令读者自知。】【渔眉批: 皆步罡时作用。】懿大喜曰:"天使我成功也!"于是人尽衔枚,马皆勒口,长驱大进。秦朗当先,引一万兵直杀入蜀寨中,并不见一人。朗知中计,忙叫退兵。四下火把齐明,喊声震地,左有王平、张嶷,右有马岱、马忠,两路兵杀来。【毛夹批:"如此如此",原来如此。】秦朗死战,不能得出。背后司马懿见蜀寨火光冲天,喊声不绝,又不知魏兵胜负,只顾催兵接应,望火光中杀来。忽然一声喊起,鼓角喧天,火炮震地,左有魏延,右有姜维,两路杀出。【毛夹批:"如此如此",原来如此。】魏兵大败,十伤八九,四散逃奔。此时秦朗所引一万军,都被蜀兵围住,箭如飞蝗。秦朗死于乱军之中。【毛夹批:是司马懿替死鬼。○假秦朗之死,瞒不得孔明;真秦朗之死,却替了仲达。】【渔眉批: 秦朗是替死鬼。】司马懿引败兵奔入本寨。

  三更以后,天复清朗。【毛夹批:神奇之笔。】孔明在山头上鸣金收军。原来二更时阴云暗黑,乃孔明用遁甲之法;后收兵已了,天复清朗,乃孔明驱六丁六甲扫荡浮云也。【毛夹批:补注明白。○如此作法,不曾杀得司马懿,只算小题大做。】【渔眉批: 如此作用,不能杀司马懿,可谓小题大做。】当下孔明得胜回寨,命将郑文斩了。【毛夹批:写书后不即斩,至得胜后方斩,大有针线。】再议取渭南之策。每日令兵搦战,魏军只不出迎。孔明自乘小车,来祁山前渭水东西,踏看地理。忽到一谷口,见其形如葫芦之状,内中可容千余人;两山又合一谷,可容四五百人;背后两山环抱,只可通一人一骑。【毛夹批:与征蛮时盘蛇谷相仿佛。】孔明看了,心中大喜,问向导官曰:"此处是何地名?"答曰:"此名上方谷,又号葫芦谷。"孔明回到帐中,唤裨将杜睿、胡忠二人,附耳授以密计。令唤集随军匠作一千余人,入葫芦谷中,制造木牛流马应用;【毛夹批:前征蛮时所用木兽,早为此时木牛流马作一引子。】又令马岱领五百兵守住谷口。孔明嘱马岱曰:"匠作人等,不许放出;外人不许放入。吾还不时自来点视。捉司马懿之计,只在此举。切不可走漏消息。"【毛夹批:为后回伏线。】马岱受命而去。杜睿等二人在谷中监督匠作,依法制造。孔明每日往来指示。

  忽一日,长史杨仪入告曰:"即今粮米皆在剑阁,人夫牛马,搬运不便,如之奈何?"【毛夹批:不用孔明吩咐杨仪,先写杨仪来禀孔明。笋处用逆不用顺,绝妙笔法。】孔明笑曰:"吾已运谋多时也。前者所积木料,并西川收买下的大木,教人制造木牛流马,搬运粮米,甚是便利。牛马皆不食水,可以轻运,昼夜不绝。"【毛夹批:今有人要便宜着,谚讥之云:"又要马儿不食草,又要马儿走得好。"惜其未得孔明之法也。】【渔眉批: 今人云:"又要马儿不吃草,又要马儿走得好。"想从此得来。】众皆惊曰:"自古及今,未闻有木牛流马之事。不知丞相有何妙法,造此奇物?"【钟眉批:真奇。】孔明曰:"吾已令人依法制造,尚未完备。吾今先将造木牛流马之法,尺寸方员,长短阔狭,开写明白,汝等视之。"众大喜。孔明即手书一纸,付众观看。众将环绕而视。造木牛之法云:

  方腹曲头,一脚四足;头入领中,舌着于腹。载多而行少:独行者数十里,群行者三十里。曲者为牛头,双者为牛脚,横者为牛领,转者为牛足,覆者为牛背,方者为牛腹,垂者为牛舌,曲者为牛肋,刻者为牛齿,立者为牛角,细者为牛鞅,摄者为牛秋轴。牛御双辕,人行六尺,牛行四步。人不大劳,牛不饮食。

  造流马之法云:

  肋长三尺五寸,广三寸,厚二寸五分,左右同。前轴孔分墨去头四寸,径中二寸。前脚孔分墨去头四寸五分,长一寸五分,广一寸。前杠孔去前脚孔分墨二寸七分,孔长二寸,广一寸。后轴孔去前杠分墨一尺五分,大小与前同。后杠孔去后脚孔分墨二寸二分,后杠孔分墨四寸五分。前杠长一尺八寸,广二寸,厚一寸五分。后杠与等。板方囊二枚,厚八分,长二尺七寸,高一尺六寸五分,广一尺六寸:每枚受米二斛三斗。从上杠孔去肋下七寸:前后同。上杠孔去下杠孔分墨一尺三寸,孔长一寸五分,广七分:八孔同。前后四脚广二寸,厚一寸五分。形制如象,轩长四寸,径面四寸三分。孔径中三脚杠长二尺一寸,广一寸五分,厚一寸四分,同杠耳。

  众将看了一遍,皆拜伏曰:"丞相真神人也!"【毛夹批(渔眉批):若非神人,安能驱使草木?】过了数日,木牛流马皆造完备,宛然如活者一般;上山下岭,各尽其便。【毛夹批:不唯省力,亦好耍子。】【钟眉批:有此佳囗(制),何不传今?】众军见之,无不欣喜。孔明令右将军高翔,引一千兵驾着木牛流马,自剑阁直抵祁山大寨,往来搬运粮草,供给蜀兵之用。后人有诗赞曰:

  剑关险峻驱流马,斜谷崎岖驾木牛。后世若能行此法,输将安得使人愁?

  却说司马懿正忧闷间,忽哨马报说:"蜀兵用木牛流马转运粮草。人不大劳,牛马不食。"懿大惊曰:"吾所以坚守不出者,为彼粮草不能接济,欲待其自毙耳。今用此法,必为久远之计,不思退矣。【渔眉批: 果然。】如之奈何?"【毛夹批:畏蜀如虎。虎可畏,牛马更可畏。】急唤张虎、乐琳二人吩咐曰:"汝二人各引五百军,从斜谷小路抄出,待蜀兵驱过木牛流马,任他过尽,一齐杀出,不可多抢,只抢三五匹便回。"【毛夹批:偷石人石马者是笨贼,抢木牛流马者是巧贼。】【渔眉批: 俱在孔明算中。】二人依令,各引五百兵,扮作蜀兵,夜间偷过小路,伏在谷中,果见高翔引兵驱木牛流马而来。将次过尽,两边一齐鼓噪杀出。蜀兵措手不及,弃下数匹,张虎、乐琳欢喜,驱回本寨。【毛夹批:"爰丧其马",蜀人之忧;"尔牛来思",魏人之喜。】司马懿看了,果然进退如活的一般,乃大喜曰:"汝会用此法,难道我不会用!"便令巧匠百余人,当面拆开,吩咐依其尺寸长短厚薄之法,一样制造木牛流马。【毛夹批:司马懿善抄别人文字,然依样画葫芦,毕竟未尽知文字中之妙也。】【贽眉批: 司马懿别无计谋,而依孔明作怪,便不成司马懿矣。】【钟眉批:别无计谋,必依孔明囗作,懿亦囗矣。】不消半月,造成二千余只,与孔明所造者一般法则,亦能奔走。遂令镇远将军岑威,引一千军驱木牛流马,去陇西搬运粮草,往来不绝。【毛夹批:抄得快,用得快,极似今之读时文秀才。】【渔眉批: 俱在孔明算中。】魏营军将,无不欢喜。

  却说高翔回见孔明,说魏兵抢夺木牛流马各五六匹去了。孔明笑曰:"吾正要他抢去。我只费了几匹木牛流马,却不久便得军中许多资助也。"【毛夹批:故意使他抄我文字,却是替我做了文字,妙极。】诸将问曰:"丞相何以知之?"孔明曰:"司马懿见了木牛流马,必然仿我法度,一样制造。那时我又有计策。"【毛夹批:妙在不即说明。】【渔眉批: 妙在不说出。】数日后,人报魏兵也会造木牛流马,往陇西搬运粮草。孔明大喜曰:"不出吾之算也。"便唤王平吩咐曰:"汝引一千兵,扮作魏人,星夜偷过北原,只说是巡粮军,混入彼运粮军中,将护粮人尽皆杀散;却驱木牛流马而回,径奔过北原来。此处必有魏兵追赶,汝便将木牛流马口内舌头扭转,牛马就不能行动,【毛夹批:前但说得造法,不曾说得用法;前但说得行法,不曾说得止法:却在此处补出。】【渔眉批: 前只说得造法,不曾说得行法、止法,于此补出。】汝等竟弃之而走。背后魏兵赶到,牵拽不动,扛抬不去。吾再有兵到,汝却回身再将牛马舌扭过来,长驱大行。魏兵必疑为怪也。"【毛夹批:真正作怪。】王平受计引兵而去。孔明又唤张嶷吩咐曰:"汝引五百军,都扮作六丁六甲神兵,鬼头兽身,用五彩涂面,妆作种种怪异之状;一手执绣旗,一手仗宝剑;身挂葫芦,内藏烟火之物,伏于山傍。待木牛流马到时,放起烟火,一齐拥出,驱牛马而行。【毛夹批:比前番割麦时倍觉声势,如此用兵倒好耍子。】【渔眉批: 比前番割麦时愈加声势。】魏人见之,必疑是神鬼,不敢来追赶。"【钟眉批:妆神作鬼,孔明极会搬演。】张嶷受计引兵而去。孔明又唤魏延、姜维吩咐曰:"汝二人同引一万兵,去北原寨口接应木牛流马,以防交战。"又唤廖化、张翼吩咐曰:"汝二人引五千兵,去断司马懿来路。"又唤马忠、马岱吩咐曰:"汝二人引二千兵去渭南搦战。"【毛夹批:先遣一队天将,后遣三队人。】六人各各遵令而去。

  且说魏将岑威引军驱木牛流马,装载粮草,正行之间,忽报前面有兵巡粮。岑威令人哨探,果是魏兵,【毛夹批:人且可以妆神,蜀何不可妆魏!】遂放心前进。两军合在一处。忽然喊声大震,蜀兵就本队里杀起,大呼:"蜀中大将王平在此!"魏兵措手不及,被蜀兵杀死大半。岑威引败兵抵敌,被王平一刀斩了,余皆溃散。王平引兵尽驱木牛流马而回。【毛夹批:司马懿用别人文字,却倒被别人用了去。】败兵飞奔报入北原寨内,郭淮闻军粮被劫,疾忙引军来救。王平令兵扭转木牛流马舌头,皆弃于道上,且战且走。郭淮教且莫追,只驱回木牛流马。众军一齐驱赶,却那里驱得动?【毛夹批:此时却似盗石人石马矣。】郭淮心中疑惑,正无奈何,忽鼓角喧天,喊声四起,两路兵杀来,乃魏延、姜维也。王平复引兵杀回。三路夹攻,郭淮大败而走。王平令军士将牛马舌头,重复扭转,驱赶而行。【毛夹批:司马懿但能学文,不能学舌。】郭淮望见,方欲回兵再追,只见山后烟云突起,一队神兵拥出,一个个手执旗剑,怪异之状,驱驾木牛流马,如风拥而去。【毛夹批:妆神作怪只为抢粮之用,与前卷天蓬元帅正是一般。】郭淮大惊曰:"此必神助也!"众军见了,无不惊畏,不敢追赶。【钟眉批:看此尤胜囗(如)看把戏,像此即是把戏也。】

  却说司马懿闻北原兵败,急自引军来救。方到半路,忽一声炮响,两路兵自险峻处杀出,喊声震地。旗上大书汉将张翼、廖化。司马懿见了大惊。魏军着慌,各自逃窜。正是:

  路逢神将粮遭劫,身遇奇兵命又危。

  未知司马懿怎地抵敌,且看下文分解。

  【李贽总评: 《三国志通俗演义》决是不识字市井小人编纂,毋论其他,即郑文投降一事,三岁小儿亦不为此,而司马仲达为之乎,三岁小儿亦自晓得,而诸葛孔明识此又何足为奇乎,读至此,深为罗贯中不平也,无知小人,托名误事,每每如此,可恨可恨!

  作《三国志演义》者,真胡说也,若是司马仲达亦效诸噶孔明造作木牛流马,便是依样画葫芦矣!依样画葫芦,又何足以为司马仲达也哉!】


  【钟敬伯总评: 木牛流马,正孔明巧夺化工手段,不知者以为小把戏也。仲达不自为计,亦依样画葫芦,失却许多军粮,诸葛何巧而司马何拙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