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_耳食录(清)乐钧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碧桃

 

  马晴湖为余言:

  其乡赵梦虚,字云友,性倜傥,好为汗漫游。年二十馀,客杭州,爱西湖之胜,流连近半载,为山水所醉矣。而春夏之间,花柳争发,靓妆服,香车画肪、为湖上游者四望如云,赵往来寓目,亦不觉其情之移也。

  一日,舣舟断桥,独步至花神庙。向一神注视良久,戏谓曰:"花神年少,得毋寂乎?"因吟一绝云:

  "彩云堆垛眩双睛,欲 向罗浮梦里行。

  今夜月明横翠羽,玉梅花下待卿卿。"

  惘然返旅舍,买酒夜酌。朦胧就枕,梦一少女搴帘而入,衣五铢缟素之衣,拖六幅绉碧之裙,足系五色云霞之履。耳垂明,鬓朵珠翘,行步姗姗,丰神旷世。遥坐谓赵曰:"感君挚意,不避崔苑之嫌,来与君共谈风月。"言词渊雅,谑浪波生。赵颇惑之,挑以微词。不答而起,辞曰:"坐久更深,恐风露侵入衣袂,妾行矣!"赵急挽之,已冉冉出户去,莫知所之。遗素帕一方于榻上,取视之,有诗曰:

  "琼楼深处片幡遮,久别孤山处士家。

  自有碧桃开洞口,不须惆帐向梅花。"

  览毕,倏然惊觉,辨色而兴,佩声香气犹堪想象,洵哉花神之来也!

  次日至庙,祷请再见,花神若相视而笑,有意无意,宛然搴裳夜过时也。低徊而返,徜徉湖上。水光山色,尽入愁肠。花外鸟语叮咛,若与愁人浩叹相应答。

  有老翁见而问之曰:"少年何叹!此非叹所矣。"赶曰:"人各有心,翁岂知之?"翁曰:"若是,何不过我?我有敝庐在武林门内,桑园十亩,颇称闲适。朝夕与老夫晤对,或可以破寂寥乎?"盖翁实心仪赵之风采,而未知其才藻也,欲有以试之,故仓卒相邀。赵坚辞不获,勉从之,而心亦颇讶。

  既至,馆赵于桑园。园与内室相联接,盖幽居而华构者也。款接之殷,供侍之盛,实愈凡分。而宾主觞咏之间,亦称劲敌焉。

  一日方赋诗,微闻帘间芗泽,银钩动处,半露烟鬟;赵频目之,翁觉之而不语。如是凡十馀次,赵相思之情见于颜色,翁乃笑指帘间曰:"此弱女也,请以侍君子箕帚。"赵惶恐,谓翁诮己,半晌乃辞曰:"已婚邬氏,曷敢辱命?"翁复请以女备小星之选,赵避席再拜曰:"一介鄙人,辱长者置之门舍,已幸矣!奈何复以兰惠下匹蒿艾乎?"翁固言之,乃卜吉成礼焉。

  定情之夕,女丰艳非常,才亦婉丽。问名,曰"碧桃",赵忽触悟花神"碧桃开洞口"之句,遂为碧桃言之。碧桃嗟叹曰:"是矣是矣,花神乃撮合山矣。妾向见君而弗能释也,则频梦一女郎来谓曰:"郎在卿家,不可失。"因是而情愈不禁。妾父母怜妾过甚,不欲违其意。丝箩之托,有自来矣!"赵问所梦之状,则容颜服饰一一与己梦相符,洵哉花神之来也!

  遂共焚香,诣庙中谢蹇修焉,而以沉香肖其像,祀于家。

 

 

歧路灯(清)李绿园-第一三回 王象荩赴京望少主 谭绍衣召见授兵权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歧路灯

      

第一三回 王象荩赴京望少主 谭绍衣召见授兵权

  不说绍闻、希瑗在鼎兴客寓与希侨阔叙一晚,次早回国子监。且说盛希侨不耐旅舍繁嚣,早起即叫能干家人另觅京城出赁房屋。这家人出街,看了栅栏墙头"赁官居住,家伙俱备"的报单,照着所写胡同觅去,找到绳匠胡同严府花园南边路东一所赵姓的宅子。院子宽敞,亭轩整齐,厨房马厩俱备,月台照壁并新。讲定月租价钱,回店说知。盛希侨即令搬移。叫了车子,装了行李,其有不尽上车者,各家人肩荷手持,即日移入新居。

  住定,包了一辆车子,拜客看戏。凡祖上同年后裔以及父亲同寅子侄,向有书札往来今仕于京者,俱投帖拜见,各赠以先世遗刻数种,中州土仪若干。有接会者,有去部未回而失候者。嗣后答拜请宴,互为往来。街头看见戏园报帖,某日某班早演,某日新出某班亮台,某日某班午座清谈平话、杂耍、打十番,某日某楼吞刀吐火,对叉翻筋斗。嗣后设席请年谊兄弟、同乡众先生。又看了天坛、地坛、观象台、金鳌玉炼、白塔寺,以及各古刹庵观庙宇。凡有可以游玩者,历其大半。一日,偶游正觉寺,已经走进去,忽见尼僧来近,即便缩身而回。盛希侨学问大进矣。这谭绍闻、盛希瑗时而到寓,时而同游,时而归监。

  住了两个月,忽动了倚闾之思,遂买了回家人情物事,差家人到监里请的弟友到外城。绍闻写了家书,也买了奉母物件,为篑初买了要紧书籍,烦希侨带回。盛希侨又将京中用不着的家人,以及思家不愿在京家人,顺便带回几个。银子除了路费,金子全然撇下。择定归期,雇了车辆。

  至日,行李装讫,弟友二人门外候乘。口中说的珍重,意中甚为凄惨。车行后,二人只管跟车相送,希侨在车中全然不知。家人说:"二位爷跟的远了。"希侨急忙下的车来,站下,面东说:"回去罢。"三人不觉齐低下头来。希侨没法不上车,谭绍闻、盛希瑗也只得怅然而归。过了两三日,方才宽解渐释。

  希侨出了彰仪门,到良乡县住宿。店小二仍是诱客故套,被盛希侨一场叱呵,缩身而退。及到栾城、清风店、邯郸、宜沟等处,店小二恒态如故,这家人们早吆喝退了。若是前十年时,上行下效,上明下暗,两程以后,上下通明矣。

  过了黄河,进了省城。到家候了母亲安。那夫妇不合之端,别久渐忘,依然偕其伉俪。到了次日,分送京中带来各亲友家书物件。

  希侨差宝剑送谭宅家书时,恰值王象荩送菜来城,得了少主人京中信息,心中甚喜。又怕远来信息,说好不说歹,遂向小主人篑初道:"盛爷远携家音,相公不可不亲往一谢。我也跟的去。"王氏道:任中说的很是。咱也该去盛宅走走,约他家大相公来吃一盅接风酒。"

  篑初遂同王象荩到盛宅。见面为礼,篑初方欲道谢家音、安慰风尘,盛公子不待开言,便道:"娄公中了进士,点了兵部。报子到省,想已共知。舍弟平安,没甚意思,不用说的。令尊脸儿吃的大胖,那些平日油气村气,一丝一毫也没有了。读哩满肚子是书,下科定然有望。回家对老太太说,就说我说了,没什么一点儿萦记。你家也不用请我接风洗尘,我一两天闲了,到你家,面见老太太,说一个一清二白。"篑初年少,见盛公子说个罄尽,没的再说。王象荩从旁问道:"据大爷说,委的不用我家老太太萦心。但天下事,美中多有不足,未必恁的百般称心。不知跟的人如何?"希侨道:"你不说我也想不起来。你家爷行常对我说,跟的人有些倔强。我说乡里孩子,一进了京,没一个不变的。每日见出京做官的长随,身上穿绸帛,咱家烧火棒茶的孩子,也就想升上一级;见了阁部台省老爷往来,觉自己主人分儿小,强几句是有的。我说他们可恶时,打他们几鞭子就好了。你家爷是心慈面软的人,情面下不来。只有这一点儿不好。却也没甚关紧。"王象荩道:"京里岂没人,再雇个何如。"盛希侨大笑道:"京里人用的么?早间李老爷,晚间王老爷,不如自己带的小厮,还不怕席卷一空哩。"

  少坐一刻,篑初作揖谢过,主仆相从而归。

  到家,把话一一学与奶奶,王氏甚喜。但老来念子情切,终难释然,说道:"我这心总放不下。小福儿自这么一点点到现在,没离开我这样长时间。人家盛宅有个亲哥哥上京走一趟,咱家并没个亲姊热妹可去。你两个去盛宅时,我盘算了这半天。

  篑初年幼,世事经哩少,这路上我也担心。想叫王中你走一趟,不知行的行不的。若是行的,目下就动身,好给他捎上夏天随身衣裳。不知这路费可需多少?"王象荩略想了一想,道:"有何不行。我也素有此心,只是没遇缘说起。盘费家里不用预备。我把菜园的事酌度明白,三日后即便起身。家中捎什么东西,相公写什么书禀,俱缝一个包封,后日黄昏来龋奶奶有什么嘱咐话儿,想好记清,后日取包封时一一对说。"事已忙迫,王象荩当下就回南园去。冰梅包了一个布包儿,说与全姑。

  王氏也与了小耍货儿,说与小孩子玩耍。王象荩道:"他还不甚知玩耍哩。"接住拿的去了。

  及至起身前一晚,王象荩来到。王氏递与包封,篑初道:"书俱在内。"这主母、小主人说了些嘱咐与路途保重的话,王氏与了些路上吃食,王象荩自回南园。又安插了邻家老妪与赵大儿母子做伴的事。

  次晨,脚夫赶个大骡子早到。王象荩包好所余井板底下银子,搭上行李骑了,进南门出北门,循驿路而去。

  却说王象荩此行,偏偏路上受了几个大惊。

  到了宜沟驿住宿,对门店里半夜失了火。风大火猛,那火焰斜飞在半空里,街上喊声如沸。这店里客人,各要夺门而走,店主人不依,总不开门,说:"客人行李要紧,万一开了门,救火人趁着进店,抢了行李,火灭之后,就要说我店家有了转递,有了藏匿,现在火不顺风,我们只得静候。真正火到咱店里,那时开开后门,咱大家逃命,行李付之一烬,这叫'天塌压大家',如今爷们只要把盘费收拾好,带在身边。"众客也没的别说。少时,风觉微息,驿丞官督率救火,人多水集,竟把灼天之焰扑灭下去,只烧对门店临街草房三间,后边瓦房不曾沾着。这边店内住客,一夜何曾安枕。到了四鼓,王象荩随众人开发店钱,拉出骡子,搭上行李,出了店门,从水滩泥灰上走过;没一个口中不是"阿弥陀佛"四个字。

  一路北行,到了丰乐镇住下。偏偏有个小偷,自墙上翻过来,磕的瓦响,店主人惊的走了。虽说分毫未动,却又一夜不曾安寝。

  又一日到了褡裢店,这南头有座龙王庙。王象荩及四个同行的,歇在饭铺里。吃罢饭歇息闲话,只问道:"这是什么庙?"那铺中掌锅老叟道:"额血龙王庙。"又问道:"怎叫的这样稀奇?"老者笑道:"这龙王不治水,单管伺察人。凡人心里有阴私,打庙门前大路经过,没有不犯病的。说起来话长。这龙王原是个上京选官的武举,那日晚上,住在我们邯郸县南关里。店邻有个泼妇,夜间凌辱婆婆,隔墙听的明白,合店人无不旁忿。争乃行路之人,事不干己,只得由他。个个掩耳,不能安寝。到了次日午后,那位武举到了我们这褡裢店,只见天上黑云一大片,自南边邯郸县而来。这位选官的老爷对家人说:'我若是一条龙,定然把昨晚那个不孝的媳妇挝了。'话未毕,家人只见主人腾空而起,钻到黑云里边去了。这黑云又折回南行,家人只是仓皇无措。过了一个时辰,这选官的老爷,自空中落下,说:'痛快!痛快!我把那个泼妇一把挝了。'伸手时,五个人指头,变成五个龙的爪。家人看主人面上,全是金鳞。忽一声道:'肚子硬着疼。"家人道:'我与老爷揉一揉就好。'忙为解开胸前衣服,不料全身都成了金鳞。立时,坐化成一条龙,又腾空而去。庙后有衣冠墓,墓前有碑。客们看看庙内神像,是照老爷原像捏塑的。"说罢哈哈大笑。行路人好奇的多,都说看一看。有三个先行,王象荩第四。就有一个道:"你们去,我看行李罢。"四人进庙里?"了头。看那神像,怒容,环眼,戟须,狰狞可畏。一手直指座前,座前竖一牌,飞书四个大字:"你可来了!"两边雷公、风婆、云童、霓母,恼的可怕,笑的更可畏。这四个看罢出庙,到饭铺俟喂饱骡子,一齐上鞍。晓行夜宿,结伴北行。

  走至内丘县地方,天色将午,定然到南关打尖。谁知天气沤热的很,骡疲人汗,大家觉得难耐,急切歇处,还有十里竟不能到。忽听雷声殷殷,只见东北上黑云遮了一角。那云势自远而近,雷声由小而大。田间力农人道:"东北抬的海来了!"

  少顷,日驭已遮,风阵直横,排了一座黄山。众人加鞭前奔。

  说时迟,那时快,风吹的沙土满天,电光如闪红绫,雷声无物可状。众人看内丘县是万不能赶到的,那农人荷着锄,行人挑了担,这五人加上鞭子,望道旁二里远一所古庙赶来。将及两箭远近,大闪一亮,通天彻地俱红,闪过去即是雷,震天动地一声,雨点有茶杯大。风刮的骡子强曳前行,挑担的竹篓斜飘。

  唯有荷锄的浑身流水,已先进庙。这五人到山门下的鞍来。原来此庙已古,墙垣俱无,只有后边五间大阁,瓦退椽折露着天,前边三间山门东倒西歪,几根杉木大柱撑着。牵进五头骡子,这两搭毡穗子已是渌渌的流水。又怕牲口惊惧碰着柱子,五人不敢在此避雨,只得钻着水帘子上阁里来。阁内已无神像,两边露雨如注,东边略完好些,已有十七八个人先到了。这一半干衣人,一半湿衣人,少不得同挤在一处。猛然一声霹雳,也不知是降之于天,也不知是起之于地,论那九节虹霓大炮,只像一个爆竹而已。况虹霓炮之响,一点一响,再点再响,这个雷连声大震,如塌天一般。阁以上龙吟直如马鸣,阁以内硫磺气扑面而来。只见那个在褡裢店不看额血龙王的人,只是就地匍匐,急往人腿下爬,嘶嘶喘喘喊道:"我改!我改!再不敢恁样就是!再不敢恁样就是!"钻到王象荩腿下,抱住膝下足上之腓不放,汗流如注,混身抖颤。这大雷又打五六个,渐渐向西南而去。余声殷殷不散,正是唐句所云"楼外残雷怒未平"也。

  单说天光晴累,那荷锄挑担的,各自走散。这一行骑骡子客人,各踏住庙门口倒的石狮子上了牲口。惟有那个不看龙王的,再骑不上,看去像身子都是软的。无奈两个骡夫把他架上骡背,伏在鞍上。到内丘南关店里,王象怠与同行三人打尖,那人倒坐椅上只是不吃。问他怎的了,那人道:"心内只想干呕。"过了几日到良乡,那人每日只喝几口水,寸食未进。到了中夜,竟梁以"自亡"为文矣。他的同行,只得与他备棺木暂埋道旁。写墓牌时,王象荩方知他原是个读书秀才。

  不说那个不看额血龙王的人死在良乡。且说王象葛别了路遇厮跟,各奔前程。及至进京,问了河南同乡,径到江米巷中州会馆停了行李。雇车进了国子监,见了主人及盛宅二公子,俱各叩头请安。盛希侨兄弟相别未久,自无家信。王象荩递了包封,绍闻秘拆,见王氏慈母所寄手中线,不免感伤。又见巫氏所寄文袋、扇囊,冰梅所寄文履一对,篑初所寄禀帖,转悲为喜。内附道台手书京师应买书目一纸,自留心购求。王象荩自与两家家人寒温。家人们私备席面管待王象荩吃酒,比之谭绍闻犒赐,盛宅二公子赏饭,更为丰美,是不用说的。

  这王象尊在监十余日,不惟诸事中款,且识见明敏,并盛宅二公子也喜欢的了不的,夸道:"王中真仆中之至人,若为之作传,则王子渊之便了,杜子美之阿段,举为减色。异日他的子孙,万不可以奴隶相视。若视为世仆,则我辈为无良。

  老弟当以我言为准。"绍闻道:"我何尝不是这样想。这人生有一男一女,小厮才会说话。他的女儿姻素贞静,像一束青菜把儿。我心欲以为媳,这话我却再说不出来,左思右想没个法子。这女儿自幼与篑初一起儿玩耍,料篑初自无不愿。家母也是肯依的,家母行常有不知便宜谁家做媳妇话头,是探我的口气。我母子两人,俱是含意未发,总一个不曾说破。我心里又想万一成了,又怕人说良贱为婚姻,有干律例。二哥以为该怎的处呢?"盛希瑗道:"如今这女孩在家么?篑初贤侄也到了议婚之期,走动也不便宜。"绍闻道:"正是这样说。王中现在南园住,家中原少他不得,极想叫他回来,只为这一宗事横在心头,所以心中想他回来,口中再不肯叫他回来。家母之意,是与我相照的。"盛希瑗道:"择妇者择其贤也。大家闺秀也有不贤的。大家姑娘要不贤起来,更是没法可使。贤弟,咱今日是弟兄一般,不妨以家事相告,料你也素知。即如家嫂,是名门世族,他本族本家进士一大堆,他偏是异样的难讲。若非家兄笃于手足,早已分崩离析。"绍闻道:"小户人家也有好的。"盛希援道:"有好的,也有不好的。即如家表兄家两位表哥,俱是续弦于蓬荜。二表嫂是老实人,到家表兄家,如乡里人入城,总是处处小心。三表嫂是聪明人,他把他家里那种种可笑规矩,看成圣贤的金科玉律;看着家母舅所传,直以不狂为狂,总是眼里不撮。即是所生的那个表侄,如今也是丁酉举人,将来原可以大成。总是外甥多像舅,他秉的他外祖那一宗种气,断断乎克化不了。家表兄老而惜子,惟有付之无可如何而已。"绍闻道:"我如今还有一宗事对二哥说。道台大人那是我丹徒族兄,前日说与篑初议宗亲事,那女娃就在衙门里。

  也不知是丹徒的甥女,或者丹徒的表侄女,再不然是道大人的妻侄女,道台不肯说破。行辈必是极合的。这一宗亲事好么?"

  盛希援道:"道台在府上笃于族情,合省城谁还不知哩。道台凡事谨慎,万无妻侄女带在衙门之理。道台虽未说破,贤弟何妨先为问明?如此说王中女儿只可作贤侄副室,贤弟怕人说良贱为婚姻有干律例,此宗事也便于行。"绍闻道:"只怕王中断断不依。"盛希蛋道:"你意王中不肯叫女儿作妾?"绍闻道:"不是这么说。这王中是奴仆中一个大理学,若以他之女为我作媳,他看他与先君便成了敌手亲家,不是事儿不行,是他心里不安。说到此处,我又不忍叫他心里受难过。"盛希瑗笑道:"这话幸而不同着家兄说。若家兄听得道台大人议婚的话,家兄必定吆喝你,说:'婚姻有问名之礼,到了你跟前连姓也不敢问,何况问名?六礼删了一礼。道大人以你为弟,你以道大人为官;道大人情意笃挚是丹徒县哩谭姓家谱,你唯唯诺诺是琉璃厂印的《绪绅全书》'你说王中心里不安,我还有一怕:万一说成了,王中发落女儿上轿,王中若是眼硬不流出泪来,这自然顺顺当当娶过来;若是王中流出惜别之泪,你定然说:'且下轿回去罢,令尊舍不得你,我不难为人。'"绍闻不觉哩的大笑,盛希瑗也大笑起来。

  忽而盛希暖道:"说起道台大人,我忽然想起,贤弟可见昨日邱报么?"绍闻道:"不曾见。"盛希援道:"我向东斋里广东苏年兄处取来你看。"绍闻道:"不用取,啥事二哥说说罢。"盛希援道:"昨日邸报有皇上旨意:'调河南开归驿盐粮道谭绍衣星夜来京,陛见问话。钦此。"这兵部塘差,想早到河南。旨上有星夜二字,那快着哩。若说邸报,至少十五日才上钞。道台大人进京,至远不过五日。要之此时在京,也未可知。陛见另有旨意,也未可知。但不知是什么紧事。"绍闻道:"怎的去寻着道台大人,见的一面,好问明这宗姻事。"

  盛希瑗道:"乡里话!道台大人奉旨来京,定然是朝廷有极大极紧的事。你说见了议篑初亲事,是九天阊阖奏黄钟大吕之乐而杂以蚁语。若少可相见,道台大人必差人来国子监叫贤弟。若事情大了,如今出京,也未可知。或事情机密,同乡亲族回避,也未可知。贤弟只宜静候,不可寸离。"

  话犹未完,只见国子监衙役,引了一人来,说:"这就是谭老爷。"绍闻一看,乃是梅克仁。梅克仁说道:"道台大人在会馆立等老爷说话,有车在门口,作速上车。交与事件,大人就要上兵部去。"盛希瑗道:"作速走,不必一齐二整。我送你出去。"

  送出彝伦堂大门,绍闻上车,梅克仁跨辕,说声走时,辚辚之声,早出大成坊,上前门外江南会馆而来。

  有何商订,下回自明。

第一百三回 集巴黎欣逢盛会 争胶澳勉抗强权_民国演义(民国)蔡东藩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第一百三回 集巴黎欣逢盛会 争胶澳勉抗强权

 

  却说外交总长陆徵祥,奉命赴欧,参与和会,嗣又有顾维钧、王正廷、施肇基、魏宸组,依次续发,同充巴黎和议全权委员。陆徵祥到法国时,各协约国所派专使,先后驰集。既而顾、王、施、魏各委员,亦皆踵至,共计列席会议,得二十七国使人。全权大使,约有数十,代表及秘书等,不下数百,好算是五大洲中,空前绝后的盛会。当时会中议定各国列席委员,多寡不一。中国指定两人,除陆总长外,余四人得轮流出席。小子闻得和会组织的大略,开列如下:美国专使列席得五人。英国同上。法国同上。意国同上。日本同上。比国三人。波利维亚一人。巴西三人。中国二人。古巴一人。厄瓜多尔一人。希腊二人。危地马拉一人。海地一人。汉志国二人。即阿剌伯国。哄都拉斯一人。里卑利亚一人。巴拿马一人。秘鲁一人。波兰一人。葡萄牙二人。罗马尼亚二人。塞尔维亚三人。暹罗二人。捷克斯洛伐克二人。乌拉圭一人。

  [[和会中正副会长]]

  会长 法人克勒孟沙

  副会长 美人蓝辛 英人劳合乔治 意人欧兰都 日本人西园寺侯爵

  [[协约国最高议会中会长会员]]

  会长 法人克勒孟沙

  会员 美总统威尔逊 蓝辛 英人劳合乔治 贝尔福 法人克勒孟沙 毕勋 意人欧兰都 沙尼诺

  日本人 西园寺侯爵 牧野男爵

  据上所列,已见得和会大权,实为美、法、英、意、日本五大国所把持。中国专使,虽得列席,已等诸自郐以下,无足重轻。就中对于德、奥两国,如何赔偿损失,如何割让土地,如何放弃权利,如何撤除兵备,统归五大国主张,中国专使,几无容喙余地。堂堂古国,如此倒霉,岂不可耻?惟关系中、德事件,始准中国与议,但也须由五大国决定,大致如下:

  (一)德国对华,放弃由一九○一年拳匪条约而得之各种特别权利与赔款,与其在天津、汉口德租界,及其他中国境内,除胶州外,所有之房屋码头营房炮台军火船只无线电台及其他产业,惟使署领署不在其内,并允将一九○○年与一九○一年所夺取之所有天文仪器,一律归还中国。

  (二)中国未经署名于拳乱条约之各国同意,不得施行处分北京使馆界内德人产业之计划。

  (三)德国承认放弃汉口与天津之租界,中国允准两处租界,辟为万国公用。

  (四)德国对于中国,或对于任何与国之政府,不得因在华德人被幽禁或被遣回,及因德人利益于一九一七年八月十四日被没收或被清理之故,而有所要求。

  (五)德国放弃其在广州英租界内之国有产业,让与英国。

  并放弃上海法租界内德人学校之产业,让与中、法两国。

  这五项条约,讲到平允二字,已不甚合。德国既放弃在华权利,为什么除开胶州?北京使馆内德人产业,例应归中国处分,为什么应得署约各国同意?汉口与天津租界,为什么要辟作万国公用?广州英租界及上海法租界内的德国产业,为什么让与英、法?这岂不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明证吗?大声疾呼。又有一种关系山东条件,由日本专使西园寺侯爵等提出和会,硬要占利。美、法、英、意诸国,明知日本恃强欺弱,但与自己无损,哪个肯替中国帮忙,代鸣不平?弱国无公法。当由日使拟定约文道:

  (一)德国以胶州各项权利所有权特别权利,与因一八九八年三月六日与中国立约及其他关于山东条约而得之铁路矿产海底电线,让与日本。

  (二)属于青岛至济南铁路之德国各项权利,连同器用矿权开掘权,一并让与日本。

  (三)自青岛至沪及烟台之海底电线,亦让与日本,免偿其值。

  (四)胶州德国国有之一切动产与不动产,亦归日本所有,免偿其值。

  胶州是我中国的胶州,青岛是我中国的青岛,从前清光绪二十四年间,为了一个德国教士,在山东曹州地方,为华民所害,德国政府即派兵来华,占据胶澳,清政府无法拒绝,不得已将胶澳租与德国,定期九十九年。嗣是德人筑路开矿,竭力经营,至欧战开手,中国宣告中立,日本独不顾公法,破坏我中立国章程,竟出兵攻夺胶澳,且将德国所有路权矿权,悉数占领。彼时日人曾向中国声明,谓将胶澳租借地移交日本,以备日后交还中国云云。木屐儿专使此等伎俩。中政府一再抗议,均归无效。后来袁项城热心帝制,乞援东邻,驻京日使,遂提出二十一款的要求,包含胶澳全境在内。袁项城自讨苦吃,没奈何与他签约,但约文中尚有交还胶州湾,待诸战后解决字样。此次战事已了,各协约国为公道主义,组织和平大会,理应将德国租占地,归还中国,方算得公正无私,为何日使眈眈,竟视胶澳为囊中物?曩时尚声言交还,到此竟说出"让与"二字,不但有违公理,并且自食前言。美、法、英、意诸国,作壁上观。那时中国专使陆徵祥等,忍无可忍,只好当场抗议,先提出山东问题说贴,缴入和会,凭诸公判。说帖中文字甚繁,小子不便直录,但撮举大要,胪列如下:(甲)德国租借权,暨其他关于山东省权利之缘起及范围。

  (一)租借之缘起。(二)租借地之范围。(三)德国之路矿权利。(四)中国之铁路警察权。(五)德国对于铁路借款之优先权。

  (乙)日本在山东军事占领之缘起及范围。

  (一)日本之对德宣战。(二)日本军队在租借地,及百里环界以外之龙口地方登岸。(三)中国宣言划出特别行军区域。(四)日本收管青岛之中国海关。(五)日本对中国二十一条之要求,暨一九一五年五月二十五日关于山东省之条约。(六)沿铁路之日本民政权。(七)一九一八年九月二十四日之铁路借款草合同及换文。即济顺及高徐两路草合同。

  (丙)中国何以要求归还?

  (一)胶澳租借地,素为中国领土中不可分拆之一部分。

  从前中德租借条约中,本有主权仍归中国之明文,今德国既放弃权利,当然归还中国,以彰公道。(二)胶澳居民,种族语言宗教,均完全属于中国,既得脱离德国关系,自不愿再属他国。(三)山东为中国文化所肇始,孔、孟两圣贤,诞生此地,人民称为圣域。胶澳为山东属境,既得由德国收回,何能辗转让人?(四)山东居民稠密,不能再容纳他国人民。前时德国逞横暴势力,据有胶澳,今彼既遭天忌,自弃权利,山东百姓,方庆其苏,不堪再受他国K削。(五)山东一省,备具中国北部经济集权之要则。胶澳地居海口,尤关重要,将来必成为中国北部外货输入土货输出之要路。若植立外国势力范围,适与门户开放主义,互相背驰,中外通商,必交感不便。(六)胶澳为中国北部门户之一,胶济铁路,至济南接津浦,可以直达北京,即自旅顺大连至奉天,直达北京之铁路,亦与胶澳相近。中国政府为固圉计,久欲杜绝德人之蟠踞青岛,今经德人放弃,中国深愿收回此地,自巩国防。(七)和平大会中,以该租借地及附属权利之问题,悉还中国,不特德国肆意横行之罪恶,借以矫正,且各国在远东之公共利益,亦借以维护。否则山东人民,前拒后迎,势必不乐,或致激成剧烈之行动。即他国亦必与将来移转权利之国,互相龃龉,是与日本攻击青岛时,宣言巩固东亚长久稳固和局之用意,难以相容。亦与英日同盟之宗旨,所谓护中国之独立完整,守各国在华商工业机会之原则,亦不相符合。

  何以彰中外之大信?何以保远东之永久和平?

  (丁)何以应直接归还?

  (一)程序简单,不致滋生枝节。且中国参战以后,得向德国直接收回青岛,及山东权利,既足以增我国家之光荣,复足以彰友邦维持正义公道之原则。(二)中国政府,非不知日攻青岛所损失之生命帑款,为数亦巨。

  但日本固宣言战争之目的,在使远东和局,不为德人所危害,目的既完全达到,则虽有所牺牲,亦必不惜,宁有加惠中国反自取怨之理?(三)日本以军事占领青岛及所有权利,不过暂时办法,究不能因此而终得所占土地或产业之主权,以与共在战事中之中国权利相抗。

  (四)一九一五年五月二十五日,中国与日本订立关于山东省之条约,中政府本所不愿。经日本送递最后通牒,勉强承认,以待和平会议为最后之修正。况所订条文,日本并未获得关于山东租借地与铁路暨他项德国权利。

  不过得有保证,谓所有关于德国权利利益让与之处分,倘经日本与德国协定,中国即当承认云云。彼时中国尚为中立国,日本系设想中国始终中立,不能参与最后之和平会议而言。今中国早加入战局,有列席和议之权,则该约设想之情形,固已根本改变,不得视为有效。

  (五)中国宣言布告,曾声明从前中德所订之条约,一律废止,是德国所有租借地与一切权利,当然在废止之列。既已废止,领土权即回复于中国。且与德人订约租借时,本有不准转租之明文。即一九○○年之中德胶州铁路章程,亦有中国国家可以收回之规定,依约办理,德国无转让第三国之权。中国既得收回领土,亦当然不能让与他国。

  最后又有一段总结云:

  中国鉴于上列各理由,深信和平会议,对于中国要求胶澳租借地胶济铁路,暨关于山东省之他项德国权利之直接归还,必能认为合于法律公道之举。苟完全承认此项要求,则中国政府人民,对于诸国秉公好义之精神,必永永感激于无涯,而对于日本,必且加甚。此一举也,不特日本与诸友邦所愿维持之中国政治之独立,与领土之完整,借以巩固,而远东之长久和局,亦借此新保而益坚矣。

  此项说帖,递入和会,会长克勒孟沙,方将说帖出示,日本专使西园寺侯爵等,怎肯退让,自述从前攻取青岛,如何损失,并讥评中国参战,并没有甚么助力,不过办运些须粮食,派遣几个工役,便算了事。今日所得利益,不啻百倍,还想与我争回青岛,这真叫做不度德,不量力,妄事请求,不值一睬云云。在会诸人,见日使很是忿激,也不便参入异议。惟美总统威尔逊,略加劝解,援照德国前约,谓领土权应属中国。日使遂接口道:"我国并不欲长据胶澳,自愿将胶澳领土权归还中国,惟行军所受损失,中国可能悉数偿还吗?中国既不能偿还,便应该将从前德人所有的权利,归与我国享受,这乃是公允办法,我国并没有意外要求哩。"英法各国专使,多随口赞成。以强护强,应有此态。美总统亦不便与争,付诸一笑罢了。

  是时意国代表欧兰都等,为了亚得里亚海沿岸问题,与美总统意见不合,致有违言。亚得里亚海,在意大利东北,海口有阜姆一埠,为通商出入要枢,意国欲据为己有。惟美总统威尔逊,以为匈牙利、波希米亚、罗马尼亚、南斯拉夫诸国,均与阜姆相近,应该享有出入权利,不应专归意国。意使极力反对,甚至欧兰都等宣告退出和会。所以和会中主持,只有法、美、英、日本四国,主持各议。日本与中国互争胶澳,中国不能敌日,法、英又皆左袒日人,美总统虽略存公道,也因口众我寡,未便坚持,因此逐日延宕,竟把中国专使的说帖,置诸高阁。嗣经中国专使陆徵祥,入会敦促,乃由会长克勒孟沙,与美总统威尔逊,英专使劳合乔治,作为领袖,再集议胶澳问题。日使西园寺侯爵等,坚执前议,一些儿不肯让步。法、美、英三国,乐得袖手旁观,任从日本自由处置。中国专使陆徵祥等,智尽能索,不得已再向和会中提出抗议,申明意见。小子有诗叹道:

  徒将笔舌抗凶锋,力薄如何望折冲。

  益信外交惟铁血,一强一弱总难容。

  欲知陆专使等如何说法,且至下回录叙。

  巴黎会议,列席者得二十七国,而俄罗斯不在其列,良由俄国内乱,政府屡易,各国或承认于其前,未尝承认于其后,故遂为之阙席耳。胶澳之争,日本代表,借口于前日军事之损失,必欲承受德人之旧有权利而后快。然德国既已战败,屈服于和议之下,则从前即无日人之行军,亦当放弃固有之权利,将胶济归还中国,宁必待日人之占领乎?况日人固尝破坏我国之中立,乘机攫取,显违国际公法之惯例,所有牺牲,莫非自取,公法家固不应袒日也。中国专使之抗议,义所当然,而日人乃恃强而凌弱,英法亦欺弱而袒强,持公如威尔逊,尚不欲为不平之争,谁谓世界中尚有公理耶?国不竞亦陵,何国之为?我国人盍亟起反省,毋徒怨外人为也。

 

 

第一百四回 苏都督入赘纳英雄 安乐王奉宣朝太后_五虎征西(清)李雨堂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第一百四回 苏都督入赘纳英雄 安乐王奉宣朝太后

 

  诗曰:

  出仕朝廷汗马功,君王赐爵宠英雄。

  至教都督招赘婿,诰命夫人指日封。

  话说苏爷一日与夫人商议说:"夫人啊,下官看李义身高体胖,昂伟丈夫,然而平定西辽,原是一员上将,今日身为侯爵,四海扬名。下官欲把女儿配合与他,故与夫人商议,不知你意下如何?"夫人笑说:"相公,你如欲意,便是妾的如意了。你须意愿,不知李义肯允否?"苏爷说:"夫人啊,这也不难。待下官对平西王说知,要他作主,此事必然和谐的。"夫人点头称是,是夜不题。次日,苏爷对狄爷商量,秋千岁一力担承,说知李义。就请石兵部为媒,选了吉期良辰,共迎佳客,又有一番热闹荣耀的光景,不要絮絮烦言。洞房花烛已过三天,上朝奏明万岁,天子恩封赛玉为候爵夫人。定西侯夫妇和谐不表。

  却说石玉本要荣归故里,早差家将往故土,托长沙府买了;日府左右地,建造新府。等待狄爷还乡,然后回归故土,按下不题。

  狄爷的书信一日平安寄到山西,与姐丈、姐姐观看过,金鸾小姐不胜大悦,难得兄弟英雄,平定西辽,功大封王,只待候英雄弟妇来到,一同还乡。正是:骨肉团圆,门风重改,真是有兴。慢言小姐欢欣。

  再说狄爷如今两次平西,圣上恩宠显耀封王,满朝文武王爷大臣敢不钦仰?以及天波府各府钦赐功臣,也常来往。老太君暗暗心欢,只待媳妇到来,同归故里。光阴迅速,又是新春了。

  又说嘉王生母李太后,思念起有个干儿郭海寿。原来这郭海寿乃太后恩人。前十八年,太后被刘妃谋害,逐出宫闱,街头丐食,得郭海寿卖瓜菜为度养活他。十八年苦楚捱尽,至太后灾满之日,郭海寿运起之时。时天子得包公陈桥认母,郭海寿乃天子救母恩人,故认为御弟,加封安乐王之职。这一日,思量起十八年苦楚,亏得他之力,方得身安。太后叫居处朝中,母子常常得叙,岂知他说"君子不忘旧",仍在窑宫安身。已封为安乐王之职,富贵荣华,无忧无虑了。但有妻无子,单生一女,深为可虑。近来与他别久,常常使我思念有恩孩儿。罢了,且宣他进京相见了,才得放心。忙传旨与当今。嘉王听命,即日差官去了。再讲这安乐王,虽然受封,他乐不忘苦,贵不忘贱。原在窑府居住,朝廷恩泽宠隆,又封赠王爵,他性格不移,行为件用,俱不像王家气度。不独不似王家所为,他夫妻有堆积百万金银,也不轻用,只有家人、一使女自作自为。单生一女,他夫人终日思量:"丈夫须蒙圣恩封王位,乃太后干儿,当今御弟,显贵谁人可及?因何丈夫不独不像王家势头,有时出外买些物件,还是亲自带携,岂不见笑于陈桥之人?那有一家王爵如此模样的?他不听妾劝言,为妻也难逆丈夫之命,且自由他吧。"长根之话,多是闲言。

  这一日,天色晴明,王爷夫妇正在闲话,忽有家将来禀知:"启上千岁爷,圣旨来了。"王爷吩咐大开中门,排开香案恭迎。钦差开读毕,说:"千岁须作速登程,免得太后娘娘悬望。"王爷说:"有劳大人跋涉,孤家即日起程了。"钦差即日辞去。王爷将言说与夫人:"母后思念我,宣念孤家回朝。"夫人说:"千岁,既如此,应该速往。"

  次日,王爷起程,别了夫人。这位王爷不用施威摆驾,上马带了八名家丁,不用鸣人喝道。这一日到了京,众大臣多得知来迎接。有呼延千岁携到衙所,有二位官僚要行君臣之礼,王爷笑道:"天无二日,民无二君,况且众大臣是有功之臣,孤家乃微贱出身,若以平礼相见,孤家已是僭越礼数了。"二位大臣微笑。各官依次坐下,吃过茶。到了黄昏,摆下席间,说起庞洪的事情,安乐王称赞狄王不已。交杯传盏,宾主尽欢。时交二鼓,众文武辞别散去。郭千岁就在呼延千岁府中安宿。

  次日上朝,静山王奏知:"郭千岁到了候宣。"天子大悦,即宣安乐王进至金阶,俯伏候旨。天子即呼声:"御弟久不进朝,母后常常怀念,今日御弟到来,母后想安慰了。"安乐王称:"陛下,微臣有何德能,敢劳母后切思。圣恩浩荡,臣感恩不尽,犹如渊深。乞陛下降旨,待微臣拜参尽礼,免得臣有慢君之罪。"天子说:"御弟,你须不与朕同胞,乃朕救母恩人,今且休拘行君臣之礼。"说完即令内监相引安乐王进宫朝参母后。安乐王谢恩辞驾,随着太监去了。此日众里也无事启奏,天子退朝。

  却说太监引道郭千岁来进宫内,太监禀知,太后娘娘大喜,宣进宫中。王爷进内俯伏叩首说:"母后娘娘在上,臣儿郭海寿叩见。"太后一见,即欣然命宫娥扶起,说:"儿啊,你休行大礼见,以常礼罢。"吩咐宫娥排位,与王儿坐下。此时王爷请安毕,太后说:"为娘思儿啊,因你别久,常常心怀挂念。近儿媳安康、孙女聪明么?"王爷说:"肩上母后,儿媳托赖母后洪福,俱得安然,女儿长养。但臣儿须则常常思念母后,奈无旨诏,不敢私自进京的。"太后说:"儿啊,你太愚了,为娘没有你,怎能今日活养天年?须则当今与你两姓,算来你也是大恩人。若没有儿你,我母子焉能得会?从今你听娘吩咐,你若喜居京,今日则在此建宅,倘喜旧居,来京也有限的路程,须要常常到来看看为娘的。须则当今没有旨诏,你若进京来,决无罪的。"王爷诺诺连声,宫娥递奉上玉盏香茶,王爷吃毕,母子再谈。言无非闹别多年之话。少刻,宫中排上酒宴,王爷谢恩请罪。宴用毕,不觉天色渐渐将晚,郭王爷告别抽身,禀知母后要往呼延府中安歇。太后娘娘许先说:"孩儿,你不必上朝了,且在呼延府歇宿,不用旨宣,你须日日进宫来。"郭王爷应诺,拜辞母后,到呼延府安歇。

  是夜,郭王爷思量,当初好不苦楚,一贫如洗,卖菜为生。供养太后娘娘之日,吃尽万苦千般,只道今生一世没有好日期的,不料王宫内由孤出进,当今主上与孤同坐同行,母后过爱,圣上厚恩,孤家好不心欢。忆昔当年困苦,比着今朝,犹在梦中一样,但愿夫人产下一孩儿,接了郭氏香烟,孤家就毫无忧虑了。

  不表郭王爷心欢,再说镇西侯刘庆到了故乡,见过父母、妻儿。是时,夫妻、父母叙会少不得问起平定西辽,另有一番谈说,不用烦言。飞山虎一日寻找计英交待了狄爷书信、五百两黄金,仍在家中耽搁了一月,即拜辞父母,吩咐妻儿,席云二日到京,见过狄千岁,仍在狄府安身。

  又说张忠在雄关外苗府成亲,已有一月余。一日回朝见了狄爷母子,将成亲完毕之由细细说知。次日上朝奏明圣天子,圣上恩封苗氏,御赐凤冠霞,话休烦絮。又过几天,孟定国、焦廷贵也随后而到,将承办公务一一禀明。狄爷又呼:"张贤弟、李贤弟,如今你二人的住宅俱已建造筑成了,你们须要打点,荣归故里吧。"张忠、李义同声说:"千岁,小将且待单单国嫂嫂到来,护送了千岁母子还乡,然后我兄弟请旨回旋的。"千岁听了微笑说:"多蒙众位贤弟盛心。"不觉之际,红日归西,排开盛宴,差人往赵府请石兵部到来。五位英雄一同欢叙畅乐吃酒,不须细谈。

  此时已是三月中旬了,却好单单国王前日接到天朝旨意诏宣女儿,国王逆不得旨,只得命四位大臣,宫娥二十四个,太监四名,三千军马护送还公主。许多乡中物件,多装载车中。又有四车贡礼,表文一道呈贡天子的。时交四月,一路而来,风光好景。进了雄关,公主回头一望,不觉生出凄惨,凤目中暗暗垂泪。原来,公主乃孝心之女,想来今日须则已到中原,但今一别故国,他无见父之日,所以进雄关回首一望,不觉惨切,岂忍抛疏?况公主乃孝贤柔顺,所以他一想,凤目含泪也。

 

 

第一百三回 李国舅争权除黄歇 樊於期传檄讨秦王_东周列国志(明)余邵鱼 冯梦龙(清)蔡元放等_少林功夫_<a title="shaolin shop" href="http://mart.shaolingongfu.com/">shaolin</a><img class="jvcl-newwin" src="https://shaolingongfu.com/media/com_jvcl/assets/images/signal.gif" border="0" alt="" style="padding-left:2px;align:middle;" />gongfu.com

 

第一百三回 李国舅争权除黄歇 樊於期传檄讨秦王

 

  话说庞欲乘败燕之威,"合从"列国,为并力图秦之计。除齐附秦外,韩、魏、楚、燕,各出锐师,多者四五万,少亦二三万,共推春申君黄歇为上将。歇集诸将议曰:"伐秦之师屡出,皆以函谷关为事,秦人设守甚严,未能得志。即我兵亦素知仰攻之难,咸有畏缩之心。若取道蒲坂,由华州而西,径袭渭南,因窥潼关,《兵法》所谓'出其不意'也。"诸将皆曰:"然。"遂分兵五路,俱出蒲关,望骊山一路进发,直攻渭南,不克,围之。

  秦丞相吕不韦使将军蒙骜、王翦、桓、李信、内史腾,各将兵五万人,五枝军兵,分应五国。不韦自为大将,兼统其军,离潼关五十里,分为五屯,如列星之状。王翦言于不韦曰:"以五国悉锐,攻一城而不克,其无能可知矣。三晋近秦,习与秦战,而楚在南方,其来独远,且自张仪亡后,三十馀年不相攻伐,诚选五营之锐,合以攻楚,楚必不支,楚之一军破,馀四军将望风而溃矣。"不韦以为然。于是使五屯设垒建帜如常,暗地各抽精兵一万,约以四鼓齐起,往袭楚寨。时李信以粮草稽迟,欲斩督粮牙将甘回,众将告求得免,但鞭背百馀。甘回挟恨,夜奔楚军,以王翦之计告之。春申君大惊,欲驰报各营,恐其不及,遂即时传令,拔寨俱起,夜驰五十馀里,方敢缓缓而行。比及秦兵到时,楚寨已撤矣。王翦曰:"楚兵先遁,必有泄吾谋者。计虽不成,然兵已至此,不可空回。"遂往袭赵寨。壁垒坚固,攻不能入。庞仗剑立于军门,有敢擅动者即斩。秦兵乱了一夜,至天明,燕、韩、魏俱合兵来救,蒙骜等方才收兵。庞怪楚兵不至,使人探之,知其先撤,叹曰:"'合从'之事,今后休矣!"诸将皆请班师,于是韩、魏之兵,先回本国。庞怒齐独附秦,挟燕兵伐之,取饶安一城而返。

  再说春申君奔回郢城,四国各遣人来问曰:"楚为从长,奈何不告而先回,敢请其故?"考烈王责让黄歇,歇惭惧不容。时有魏人朱英,客于春申君之门,知楚方畏秦,乃说春申君曰:"人皆以楚强国,及君而弱,英独谓不然。先君之时,秦去楚甚远,西隔巴蜀,南隔两周,而韩、魏又眈眈乎拟其后,是以三十年无秦患。此非楚之强,其势然也。今两周已并于秦,而秦方修怨于魏,魏旦暮亡,则陈、许为通道,恐秦、楚之争,从此方始,君之责让,正未已也。何不劝楚王东徙寿春,去秦较远,绝长、淮以自固,可以少安。"黄歇然其谋,言于考烈王,乃择日迁都。按楚先都郢,后迁于,复迁于陈,今又迁于寿春,凡四迁矣。史臣有诗云:

  周为东迁王气歇,楚因屡徙霸图空; 

  从来避敌为延敌,莫把迁岐托古公。

  再说考烈王在位已久,尚无子息,黄歇遍求妇人宜子者以进,终不孕。有赵人李园,亦在春申君门下,为舍人。有妹李嫣色美,欲进于楚王,恐久后以无子失宠,心下踌躇:"必须将妹先献春申君,待其有娠,然后进于楚王,幸而生子,异日得立为楚王,乃吾甥也。"又想:"吾若自献其妹,不见贵重。还须施一小计,要春申君自来求我。"于是给五日假归家,故意过期,直待第十日方至。黄歇怪其来迟。李园对曰:"臣有女弟名嫣,颇有姿色,齐王闻之,遣使来求。臣与其使者饮酒数日,是以失期。"黄歇想道:"此女名闻齐国,必是个美色。"遂问曰:"已受其聘否?"园对曰:"方且议之,聘尚未至也。"黄歇曰:"能使我一见乎?"园曰:"臣在君之门下,即吾女弟,谁非君妾婢之流,敢不如命。"乃盛饰其妹,送至春申君府中。黄歇一见大喜,是夜即赐李园白璧二双,黄金三百镒,留其妹侍寝。未三月,即便怀孕。李园私谓其妹嫣曰:"为妾与为夫人孰贵?"嫣笑曰:"妾安得比夫人?"园又曰:"然则为夫人与为王后孰贵?"嫣又笑曰:"王后贵盛!"李园曰:"汝在春申君府中,不过一宠妾耳!今楚王无子,幸汝有娠,倘进于楚王,他日生子为王,汝为太后,岂不胜于为妾乎?"遂教以说词,使于枕席之间,如此这般:"春申君必然听从。"李嫣一一领记。夜间侍寝之际,遂进言于黄歇曰:"楚王之贵幸君,虽兄弟不如也。今君相楚二十馀年,而王未有子,千秋百岁后,将更立兄弟。兄弟于君无恩,必将各立其所亲幸之人,君安得长有宠乎?"黄歇闻言,沉思未答。嫣又曰:"妾所虑不止于此也。君贵,用事久,多失礼于王之兄弟,兄弟诚立,祸且及身,岂特江东封邑不可保而已哉?"黄歇愕然曰:"卿言是也,吾虑不及此!今当奈何?"李嫣曰:"妾有一计,不惟免祸,而且多福。但妾负愧,难于自吐,又恐君不我听,是以妾未敢言。"黄歇曰:"卿为我画策,何为不听?"李嫣曰:"妾今自觉有孕矣,他人莫知也。幸妾侍君未久,诚以君之重,而进妾于楚王,王必幸妾。妾赖天佑生男,异日必为嫡嗣,则是君之子为王也。楚国尽可得,孰与身临不测之罪乎?"黄歇如梦初觉,如醉初醒,喜曰:"'天下有智妇人,胜于男子'。卿之谓矣。"

  次日,即召李园,告之以意,密将李嫣出居别舍。黄歇入言于楚王曰:"臣所闻李园妹名嫣者,有色,相者皆以为宜子,当贵,齐王方遣人求之,王不可不先也。"楚王即命内侍宣取李嫣入宫。嫣善媚,楚王大宠爱之。及产期,双生二男,长曰捍,次曰犹。楚王喜不可言,遂立李嫣为王后,长子捍为太子。李园为国舅,贵幸用事,与春申君相并。园为人多诈术,外奉春申君益谨,而中实忌之。及考烈王二十五年,病久不愈,李园想起其妹怀娠之事,惟春申君知之,他日太子为王,不便相处,不如杀之,以灭其口。乃使人各处访求勇力之士,收置门下,厚其衣食,以结其心。

  朱英闻而疑之,曰:"李园多蓄死士,必为春申君故也。"乃入见春申君曰:"天下有无妄之福,有无妄之祸,又有无妄之人,君知之乎?"黄歇曰:"何谓'无妄之福'?"朱英曰:"君相楚二十馀年矣。名为相国,与楚王无二。今楚王病久不愈,一旦宫车晏驾,少主嗣位,而君辅之,如伊尹周公,俟王之年长,而反其政;若天与人归,遂南面即真。此所谓'无妄之福'也。"黄歇曰:"何谓'无妄之祸'?"朱英曰:"李园,王之舅也,而君位在其上,外虽柔顺,内实不甘。且同盗相妒,势所必至也。闻其阴蓄死士,为日已久,何所用之?楚王一薨,李园必先入据权,而杀君以灭口。此所谓'无妄之祸'也。"黄歇曰:"何谓'无妄之人'?"朱英曰:"李园以妹故,宫中声息,朝夕相通,而君宅于城外,动辄后时。诚以郎中令相处,某得领袖诸郎,李园先入,臣为君杀之。此所谓'无妄之人'也。"黄歇掀髯大笑曰:"李园弱人耳,又事我素谨,安有此事?足下得无过虑乎?"朱英曰:"君今日不用吾言,悔之晚矣。"黄歇曰:"足下且退,容吾察之。如有用足下之处,即来相请。"朱英去三日,不见春申君动静,知其言不见用,叹曰:"吾不去,祸将及矣!鸱夷子皮之风可追也。"乃不辞而去,东奔吴下,隐于五湖之间。髯翁有诗云:

  红颜带子入王宫,盗国奸谋理不容; 

  天启春申无妄祸,朱英焉得令郎中?

  朱英去十七日,而考烈王薨。李园预与宫殿侍卫相约:"一闻有变,当先告我。"至是闻信,先入宫中,吩咐秘不发丧,密令死士伏于棘门之内。捱至日没,方使人徐报黄歇。黄歇大惊,不谋于宾客,即刻驾车而行。方进棘门,两边死士突出,口呼:"奉王后密旨,春申君谋反宜诛!"黄歇知事变,急欲回车。手下已被杀散。遂斩黄歇之头,投于城外,将城门紧闭,然后发丧。拥立太子捍嗣位,是为楚幽王,时年才六岁。李园自立为相国,独专楚政。奉李嫣为王太后。传令尽灭春申君之族,收其食邑。哀哉!自李园当国,春申君宾客尽散,群公子皆疏远不任事。少主寡后,国政日紊,楚自此不可为矣。

  话分两头。再说吕不韦愤五国之攻秦,谋欲报之,曰:"本造谋者,赵将庞也。"乃使蒙骜同张唐督兵五万伐赵。三日后,再令长安君成峤,同樊於期率兵五万为后继。宾客问于不韦曰:"长安君年少,恐不可为大将。"不韦微笑曰:"非尔所知也!"

  且说蒙骜前军出函谷关,取路上党,径攻庆都,结寨于都山。长安君大军营于屯留,以为声援。赵使相国庞为大将,扈辄副之,率军十万拒敌,许庞便宜行事。庞曰:"庆都之北,惟尧山最高,登尧山可望都山,宜往据之。"使扈辄引军二万先行。比至尧山,先有秦兵万人,在彼屯札,被扈辄冲上杀散,就于山头下寨。蒙骜使张唐引军二万,前来争山,庞大军亦到,两边于山下列成阵势,大战一场。扈辄在山头用红旗为号,张唐往东,旗便往东指;张唐往西,旗便从西指。赵军只望红旗指处,围裹将来。庞下令:"有人擒得张唐者,封以百里之地。"赵军无不死战。张唐奋尽平生之勇,不能透出重围。却得蒙骜军到,接应出来,同回都山大寨。庆都知救兵已到,守御益力。蒙骜等不能取胜,遣张唐往屯留,催取后队军兵。

  却说长安君成峤,年方十七岁,不谙军务,召樊於期议之。於期素恶不韦纳妾盗国之事,请屏去左右,备细与成峤叙述一遍,言:"今王非先王骨血,惟君乃是子。文信侯今日以兵权托君,非好意也。恐一旦事泄,君与今王为难,故阳示恩宠,实欲出君于外。文信侯出入宫禁,与王太后宣淫不禁,夫妻父子,聚于一窟,所忌者独君耳。若蒙骜兵败无功,将借此以为君罪。轻则削籍,重则刑诛。嬴氏之国,化为吕氏,举国人皆知其必然,君不可不为之计。"成峤曰:"非足下说明,某不知也。为今计,当奈何?"樊於期曰:"今蒙骜兵困于赵,急未能归,而君手握重兵,若传檄以宣淫人之罪,明宫闱之诈,臣民谁不愿奉嗣以主社稷者!"成峤忿然按剑作色曰:"大丈夫死则死耳!宁能屈膝为贾人子下乎?惟将军善图之!"樊於期伪向使者言:"大军即日移营,多致意蒙将军,用心准备。"使者去后,樊於期草就檄文,略曰:

  长安君成峤布告中外臣民知悉:传国之义,适统为尊;覆宗之恶,阴谋为甚。文信侯吕不韦者,以阳翟之贾人,窥咸阳之主器。今王政,实非先王之嗣,乃不韦之子也。始以怀娠之妾,巧惑先君,继以奸生之儿,遂蒙血胤。恃行金为奇策,邀返国为上功。两君之不寿有繇,是可忍也?三世之大权在握,孰能御之!朝岂真王,阴已易嬴而为吕;尊居假父,终当以臣而篡君。社稷将危,神人胥怒!某叨为嫡嗣,欲讫天诛。甲胄干戈,载义声而生色;子孙臣庶,念先德以同驱。檄文到日,磨厉以须;车马临时,市肆勿变。

  樊於期将檄文四下传布。秦人多有闻说吕不韦进妾之事者,及见檄内怀娠奸生等语,信其为实,虽然畏文信侯之威,不敢从兵,却也未免观望之意。时彗星先见东方,复见北方,又见西方,占者谓国中当有兵起,人心为之摇动。樊於期将屯留附县丁壮,悉编军伍,攻下长子、壶关,兵势益盛。

  张唐知长安君已反,星夜奔往咸阳告变。秦王政见檄文大怒,召尚父吕不韦计议。不韦曰:"长安君年少,不辨为此,此乃樊於期所为也。於期有勇无谋,兵出即当就擒,不必过虑。"乃拜王翦为大将,桓、王贲为左右先锋,率军十万,往讨长安君。

  再说蒙骜与庞相持,等待长安君接应不到,正疑讶间,接得檄文,如此恁般,大惊曰:"吾与长安君同事,今攻赵无功,而长安君复造反,吾安得无罪?若不反戈以平逆贼,何以自解?"乃传令班师,将军马分为三队,亲自断后,缓缓而行。庞探听秦军移动,预选精兵三万,使扈辄从间道伏于太行山林木深处,嘱曰:"蒙骜老将,必亲自断后,待秦兵过且尽,从后邀击,方保全胜。"蒙骜见前军径去无碍,放心前行。一声炮响,伏兵突出,蒙骜便与扈辄交战。良久,庞兵从后追及,秦兵前去者,已无斗志,遂大溃。蒙骜身带重伤,复犹力战杀数十人,复亲射庞,中其胁,赵军围之数重,乱箭射之,矢如猬毛,可惜秦国一员名将,今日死于太行山之下。庞得胜,班师回赵,箭疮不痊,未几亦死。此事搁过不提。

  再说张唐、王翦等兵至屯留,成峤大惧。樊於期曰:"王子今日乃骑虎之势,不得复下,况悉三城之兵,不下十五万,背城一战,未卜胜负,何惧之有!"乃列阵于城下以待。王翦亦列阵相对,谓樊於期曰:"国家何负于汝,乃诱长安君造逆耶?"樊於期在车上欠身答曰:"秦政乃吕不韦奸生之子,谁不知之?吾等世受国恩,何忍见嬴氏血食为吕氏所夺?长安君先王血胤,所以奉之。将军若念先王之祀,一同举义,杀向咸阳,诛淫人,废伪主,扶立长安君为王,将军不失封侯之位,同享富贵,岂不美哉。"王翦曰:"太后怀妊十月,而生今王,其为先君所出无疑。汝乃造谤,污蔑乘舆,为此灭门之事,尚自巧言虚饰,摇惑军心。拿住之时,碎尸万段!"樊於期大怒,目大呼,挥长刀直入秦军。秦军见其雄猛,莫不披靡。樊於期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王翦麾军围之,凡数次,皆斩将溃围而出,秦兵损折极多。

  是日天晚,各自收军。王翦屯兵于伞盖山,思想:"樊於期如此骁勇,急切难收,必须以计破之。"乃访帐下:"何人与长安君相识?"有末将杨端和,乃屯留人,自言:"曾在长安君门下为客。"王翦曰:"我修书一封与汝,汝可送与长安君,劝他早图归顺,无自取死。"杨端和曰:"小将如何入得城去?"王翦曰:"俟交锋之时,乘其收军,汝可效敌军打扮,混入城中。只看攻城至急,便往见长安君,必然有变。"端和领计。王翦当下修书,缄讫,付与端和自去伺候行事。再召桓引一军攻长子城,王贲引一军攻壶关城,王翦自攻屯留,三处攻打,使他不能来应。樊於期谓成峤曰:"今乘其分军之时,决一胜负。若长子、壶关不守,秦兵势大,更难敌矣。"成峤年幼畏懦,涕泣言曰:"此事乃将军倡谋,但凭主裁,勿误我事。"樊於期抽选精兵万馀,开门出战。王翦佯让一阵,退军十里,屯于伏龙山。於期得胜入城,杨端和已混入去了。因他原是本城之人,自有亲戚收留安歇。不在话下。成峤问樊於期曰:"王翦军马不退如何?"樊於期答曰:"今日交锋,已挫其锐,明日当悉兵出战,务要生擒王翦,直入咸阳,扶立王子为君,方遂吾志。"

  不知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