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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我很想学徐霞客(读徐霞客《徐霞客游记》、郦道元《水经注》)






  [原文]

  自三峡七百里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蟑,隐天蔽日,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至于夏水襄陵,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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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黄老、申韩、孔孟的治术(读工夫之《读通鉴论》)






  [原文]

  拓跋宏(弘)授位于子,而自称太上皇帝,子幼而恐为人所篡夺也。宏(弘)好黄老,而得老氏之木。其欲逊位于予推也,老氏欲取固与之术也。其托于清谧,而匿其建立嗣子之旨也,老氏守兑之术也。所欲立者非不正,而诡道行之,巧笼宗室大臣之心,亦狡矣哉!而抑岂君人之道哉?虽然,其以传位笼子推而制之,犹贤于宋明帝之贼杀兄弟,以安其养子远矣!黄老之术,所由贤于申韩也。然而疑虑以钳制天下,则一也。故曰,黄老之流为申韩,机诈兴而未流极于残忍,故君子重恶之也。

  ──摘自王夫之《读通鉴论》卷十五《宋明帝》

  若夫坏人心,乱风俗,酿盗贼篡拭危亡之祸者,莫烈于俗儒。俗儒者,以于禄之鄙夫为师者也,教以利,学以利,利乃沁入于人心,而不知何者之为君父,因异端之所不屑者也。俗儒奉章程以希利达,师鄙夫而学鄙夫,非放豚也,乃押虎也,驱之而已矣,又何受焉?

  佛老之于申韩,犹鼙鼓之相应也。应之以申韩,而与治道弥相近矣。汉之所谓酷吏,后世之所谓贤臣也。至是而民之弱者死,强者寇,民乃以珍而国乃以亡。呜呼!其教佛老者,其法必申韩,故朱异以亡梁,王安石、张商英以乱宋。何也?虚寂之甚,百为必无以应用,一委于一切之法,督责天下以自逸,而后心以不操而自遂。

  ――摘自王夫之《读通鉴论》卷十七《粱武帝》

  [毛泽东读书的笔记和谈话]

  申帏未必皆贼杀,如曹操、刘备、诸葛。

  ――毛泽东读王夫之《读通鉴论》卷十五《宋明帝》的批语(见《毛泽东读文史古籍批语集》第343页)

  儒俗者万千,而贤者不一,不如过去法家之犹讲一些真话。儒非徒柔也,尤为伪者骗也。

  其教孔孟者,其法亦必申韩。

  ――毛泽东读王夫之《读通鉴论》卷十七《粱武帝》的批语(见《毛泽东读文史古籍批语集》第343、344页)[解析]

  明清之际王夫之的《读通鉴论》,是其晚年写的一部著名的史学著作。全书凡三十卷,附叙论四篇,根据司马光《资治通鉴》所载史事,评论了上自秦始皇,下至五代的许多历史人物,阐释历代法制沿革,评论各代政治上的得失,主张因时制宜,反对厚古薄今;主张宽简之政,反对刑名之术。对古代各家政治思想多有评述。对后来思想界影响颇大。毛泽东的批语写在上海中华书局据船山遗书本出版的校刊本上。

  上面所引《读通鉴论》的几段话,比较明显地反映出王夫之对黄老(道家)、申韩(法家)、孔孟(儒家)诸家治术的看法。孔子、盂子的政治思想以“仁治”为主要内容。黄老之学,是战国、汉初的道家学派,以传说中的皇帝和老子相并,同尊为道家的创始人,推崇“清静无为”的治术。申韩指战国后期的申不害和韩非,他们是当时法家学派的代表人物。他们推崇法治,申不害特别喜好谈君王驭臣之术,所谓“术”,就是循名贵实,“操生杀之柄,课群臣之能”。韩非则综合了商鞅的“法”治,申不害的“术”治,慎到的“势”治,提出以“法”为中心的“法、术、势”三者合一的君王统治术,对后世影响很大,司马迁在《史记》中,把老子和韩非写入同一列传,称申不害、韩非皆“本于黄老而主刑名”,认为申韩的刑名法术之学同道家的无为而治的学说有一定的联系。

  《资治通鉴・宋明帝泰始七年》记述,北魏献文帝拓跋弘“好黄、老,浮屠之学,每引朝士及沙门共谈玄理,雅薄富贵,常有遗世之心”。当时皇太子拓跋宏刚5岁,因为年纪太小,于是就想把皇位禅让给自己的叔叔拓跋子推,拓跋子推沉雅仁厚,当时有很高的声誉。可群臣和宗室都不同意,有人甚至说,如果陛下舍弃太子,另立亲王,就要当庭自杀;有的说今后要以死奉戴太子,不知有他。最后,拓跋弘表示:“然则立太子,群公辅之,有何不可?”自然就把皇位传给了拓跋宏,是为北魏孝文帝,拓跋弘自己则去当太上皇了。《资治通鉴・宋明帝泰始七年》还说,明帝自己没有儿子,就把各亲王怀有身孕的姬妥秘密接到宫中控制起来,若生了男孩,就把生母杀掉,由他自己的宠妃认作儿子。立为太子的刘昱也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是他的妃子同嬖人李道儿生的,然后他收为养子,当时还年幼。明帝害怕自己的弟弟们篡权,就把他们一一诛杀了。《资治通鉴・宋明帝泰豫元年》又记载,宋明帝在自己病重时,“虑晏驾之后,皇后临朝,江安越侯王景文以元舅之势,必为宰相,门族强盛,或有异图”,便派人把他毒死了。有一次他梦见有人告诉他说:“豫章太守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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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用新历史观点加以改造(读李健侯《永昌演义》)






  [原文]

  李自成本一走卒耳,崛起草泽,战必胜,攻必克,十余年间覆明社稷,南面而王天下。虽其运祚不长,兴亡转瞬,而其雄才大略,殊足以远继汉、明,以视魏、晋、六朝之窃弄权炳、要挟国君、狐媚以取天下者,其贤不肖之相去为何如哉?况其人不贪财,不好色,光明磊落,有古豪杰风,(余)检集正杂各史、稗官笔记以及各州县志乘、私家抄本,旁采乡里间巷父老之传闻,存其可证之事,弃其不经之谈,从事编辑,凡四易寒暑而稿成,名曰《永昌演义》。出以质于人,客有谓余者曰:“自成,流寇也,君何故而表扬之?”余曰:“每当更姓易代之时,必群雄并起,逐鹿中原,争地争城,杀人盈野。当此之时,孰为圣明?孰为盗贼?虽有智者不能辩也。一旦胜负既分,河山统一,其败者则身死人手,为天下笑;其成者则创业垂统,子孙帝王,虽有残暴不仁之行,史不敢书,人不敢言,数传之后,谁复知之?故自其成者而论之,则盗贼亦圣明矣;自其败者而观之,虽圣明亦盗贼矣!此千古英雄所为同声一哭者也。

  ――摘自李健侯《永昌演义・自序》

  [毛泽东读书的笔记和谈话]

  鼎铭老先生左右:

  《永昌演义》前数年为多人所借阅;近日鄙人阅读一过,获益良多。并已抄存一部,以为将来之用。作者李健侯先生经营此书,费了大力,请先生代我向作者致深切之敬意。此书赞美李自成个人品德,但贬抑其整个运动。实则吾国自秦以来二千余年推动社会向前进步者主要的是农民故争,大顺帝李自成将军所领导的伟大的农民战争,就是二千年来几十次这类战争中的极著名的一次。这个运动超自陕北,实为陕人的光荣,尤为先生及作者健侯先生们的光荣。此书如按上述新历史观点加以改造,极有教育人民的作用,未知能获作者同意否?又健侯先生近来健康如何,能来延安一游否?统祈转致健侯先生为祷!

  敬颂大安!毛泽东四月二十九日

  ――毛泽东1944年4月29日致李鼎铭信(见《毛泽东书信选集》第23O―231页)[解析]

  《永昌演义》是描写明末农民起义领袖李自成事迹的历史章回小说。“永昌”是李自成自立为帝时的年号。作者李健侯,陕北米脂县人,和李自成是同乡。其父为清末进士,在四川和绥德做过州官,李健侯自幼长期随父衙侍读,父死后曾游河北、山西各省,后回来脂在县志局(又称文献委员会)供职,同李鼎铭是同事。在此期间,“窃叹吾乡有此不世出之伟人,而竟听其事湮没,莫得搜考而表彰之,时时引以为憾。”(《永昌演义・自序》)于是潜心收集各种材料,于1926年着手写作《永昌演义》。稿成后又示之于杜斌丞等人,听取意见,其后又六易其稿,于1930年12月定稿,但一直没有出版。小说共40回,34.8万字,作者对李自成的崇敬之情在“自序”中说得很明白,但小说虽然把李自成作为正面形象来描写和颂扬,而从语言、结构到主题,却未从根本上跳出古典历史小说的窠臼。譬如,第一回的回目便叫做“陈祖师偈语征先兆,李守忠善念获佳城”。开篇起笔,仍然是,“话说天下大势,治久则乱,乱久复合。方其治也,则有圣明君相,应景运而生;及其乱世,则有草泽英雄,应劫运而出――此皆天地气数之所推移。”作者对李自成的兴起、失败,明朝的覆灭以及一些与此相关的历史人物作过一番考据,但在其铺叙、描写和议论过程中,仍难超出旧的历史观的局限,带有明显的宿命论色彩,只得以“成则为王败则寇”来叹惜李自成的命运。

  1944年,时任陕甘宁边区政府副主席的李鼎铭先生(也是米脂人)将《永昌演义》转呈给毛泽东阅评,毛泽东很重视这部小说,特意抄存一部,以为将来之用,并于1944年4月29日给李鼎铭写了上引那封信谈了自己的观点。

  李自成是毛泽东很喜欢的一位农民起义领袖:早在1926年6月在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为学员讲授“中国农民问题”课程时,毛泽东便明确指出“李自成是代表农民利益的”。1938年关于保卫工作的一次讲话中,毛泽东谈起历史上的农民起义,又说:我们历来的造反领袖,后来都腐化了,做了皇帝的都不好了,但李自成本人始终是好的,老百姓都称赞他,因为他代表农民利益向地主阶级造反。因此,在读了《永昌演义》后,毛泽东不同意作者只赞美李自成个人品德,却贬抑其整个农民起义运动的观点,建议作者用“新历史观点”修改此书。这里所说的“新历史观点”,就是“吾国自秦以来二千余年推动社会向前进步者主要的是农民战争”,这也是毛泽东的一贯观点。在1939年写的《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一文中,他就明确提出:“在中国封建社会里,只有这种农民的阶级斗争、农民的起义和农民的战争,才是历史发展的真正动力。”从这个观点来看,就不能把起义领袖的个人品德与起义事件的阶级斗争意义割裂开来,把李自成单单写成品德方面的英雄。《永昌演义》所缺乏的,就是没有挖掘出李自成起义事件所蕴含的推动历史进步的意义。

  毛泽东的信由李鼎铭转给李健侯不久,李健侯应邀来到延安,毛泽东热情接待了他,奖励给他200元边币,还当了边区参议员。全国解放后,毛泽东又建议李健侯任陕西省文史馆研究员,同时修改《永昌演义》。李尚未完成修改工作,便于1950年病故。后来姚雪垠创作长篇历史小说《李自成》时,曾带人到来脂抄《永昌演义》,这对他的创作无疑有所帮助。姚雪垠说他的“创作意图”是通过李自成起义“写出明、清之际的阶级斗争,写出我国封建社会阶级斗争和农民战争的一般规律。”(上海文艺出版社编《关于长篇历史小说(李自成)第369页,1979年版)该书于1963年出版第1卷,作者即给毛泽东寄呈了一部。毛泽东读了这部小说。在1966年8月中旬中央政治局常委(扩大)会上,他对列席参加会议的王任重说:“你告诉武汉市委,对姚雪垠要予以保护。他写的《李自成》写得不错,让他继续写下去。”1973年作者写完了第2卷,为能够尽快出版,他于1975年10月,给毛泽东写信,汇报了全书的写作计划和进程,特别谈到,“愈往后反映的社会生活愈广阔,阶级斗争愈深刻复杂”。毛泽东收阅此信后,在信上作了批示,同意作者按照自己的计划写作,并指示帮助他解决写作和出版中遇到的困难。在“文化革命”那样的年代,毛泽东再度支持《李自成》的创作,无疑是同意并倡导作者表达的创作思想和作品的主题内容,或者说,从中看出了他1944年读《永昌演义》后提出的修改思路。

  1984年,《永昌演义》在作了必要的点注后,也由新华出版社印行出版,与广大读者见了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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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采通识之最多者(读地理书籍及地方志)






  [原文]

  (略)

  [毛泽东读书的笔记和谈话]

  观中国史,当注意四裔,后观亚洲史乃有根;观西洋史,当注意中西之比较,取于外乃足以资于内也。地理者,空间之问题也,历史及百科,莫不根此。研究之法,地图为要;地图之用,手填最切。地理,采通识之最多者也,报章杂志皆归之。报章杂志言教育,而地理有教育之篇;报章杂志官风俗,而地理有风俗之章。政治、军事、产业、交通、宗教等等,无一不在地理范围之内,今之学者乡不解此,泛泛然阅报章杂志,而不知其所归,此所谓无系统者也。

  ──摘自毛泽东1915年9月6日致萧子升信(见《毛泽东早期文稿》第2版第22页)

  [解析]

  毛泽东喜欢读地理书,从青年时代起就这样。这反映了读书了解知识的方法,表现了他作为军事家、政治家的胸怀,也与他一生喜好游历山川的个性有关。

  在长沙定王台省立图书馆自学半年的时间里,他在那里不但可以看到各种新书,也可以阅览北京、上海、长沙出版的各种报纸。图书馆的墙上悬挂着一幅很大的《世界坤舆大地图》,这对他阅读报纸有很大的便利,看到中外新闻报道中提到的地名,他可以从地图上去找寻,知道这新闻发生在什么地方。联系地图来读书看报,后来也成了他的习惯。1915年9月6日致萧子升的信中,详谈各种学科的学习方法,便特意强调:“地理,采通识之最多者也。”“历史及百科,莫不根此”。很明显,地理书被他当做治学的根本。

  毛泽东青年时代最爱读的地理书,是清代顾祖禹撰写的《读史方舆纪要》这部百万言的大书。此书偏重于军事地理,专论山川险隘,攻守形势,据历史事迹以推断得失成败的原因。这些对他后来的戎马生涯是大有益处的。

  建国后,为了读《二十四史》时查找方便,毛泽东还提出编辑一本《中国历史地图集》。据谭其骧回忆,1954年冬,有一天毛泽东和吴晗谈起《资治通鉴》标点本一事,讲到读历史不能没有一部历史地图放在身边,以便随时检查历史地名的方位。吴晗想起清末民初杨守敬编绘的《历代舆地图》,一朝一册,凡见于诸史《地理志》的州县一般全部上图,正符合毛泽东提出的配合读史的需要。因此,吴晗向毛泽东建议在标点《通鉴》的同时,也应把杨守敬编绘的地图子以改造,绘制出版,毛泽东赞许他的意见,改绘“杨图”的工作经吴晗推荐由谭其骧负责。绘制《中国历史地图集》是一项长期艰巨的工程,在1982年才开始正式出版,全书共八册,为研究中国史书提供

  了一部详尽的地图集。

  把历史、风俗、传说同地理紧密结合在一起的书种,便是地方志。

  “盛世修志”是中国文化的优秀传统。中国的传世志书约8700余种,11万余卷,占古籍的百分之十左右。方志可谓是“一方之总览”,一方之“百科全书”,能起到“资治、教化、存史”的作用。

  毛泽东认为地方志详细记载了地方的山川气候、物产资源、风俗民情之类的情况,是极其重要的书籍。知果掌握了这些情况,就知道了情势,就能打胜仗。因此,无论是在艰难困苦的战争环境,还是在和平年代,他都非常重视地方志书的搜集、阅读,并且能够做到“推陈出新”、“古为今用”。

  毛泽东年轻时就熟读过顾祖禹的《读史方舆纪要》,也浏览了不少地方志书。1929年红军打下兴国县城,毛泽东在县图书馆一住下,就开始专心致志地读《兴国县志》。在瑞金时,毛泽东拿到了清代续修的一部八卷集的《瑞金县志》,虽然残缺一卷,但他却如获至宝,挑灯夜读。在长征途中,环境恶劣,饥困劳苦,战斗频繁,毛泽东也不放弃阅读地方志书。毛泽东在长征途中的机要秘书黄友凤在一篇回忆文章中写道,一次部队打了大胜仗,夜间宿营时,主席进来问秘书有没有战利品,秘书把前方则送来的香烟递了过去,主席说不是这个,这下秘书不解了。主席看着他笑了,“噢,怪我没讲清楚,我要的是书,比如州志啦、县志啦什么的。”秘书这才明白,主席指的战利品是地方志书。在延安时,他常考核警卫人员,当得悉有人是河南沁阳人时,他说:“你们那里有一条沁水吧。”警卫人员不得不为他的知识而叹服。

  因为毛泽东喜欢这些书,所以每到一处,身边人都为他去寻找历史、地方志一类的书籍。以后走的地方多了,地方志搜集得越来越多,为了减轻挑夫的负担,他只得利用战争的间隙抓紧时间阅读,读完就忍痛扔掉。直到解放后仍不忘被扔掉的地方志书,经常提及它。

  建国后,毛泽东在1958年成都会议上提倡在全国编修地方志。他多次外出巡视,每到一地,总要开出一批书单,其中就少不了地方志书。在汕头市,索读《汕头县志》、《潮州府志》,就问有汕头,是否有汕尾?到无锡,对当地的风土人情、名胜古迹了如指掌,原来他到无锡的当晚就刻览了《无锡县志》。1958年3月,毛泽东首次到成都,主持中央工作会议。3月4日下午一到成都,立即要来《四川省志》、《蜀本志》、《华阳国志》认真阅读。以后又要《都江堰水利述要》、《灌县志》等地方志书,就连《武侯祠志》也读了。还在书上批、画、圈、点。会议期间,他亲自挑选唐、宋、明三朝诗人写的有关四川的一些诗词,连同《华阳国志》一并印发给与会者。

  也是在这次成都会议上,山西省委书记陶鲁笳向毛泽东汇报说:“山西同北京商量,为了解决工农业缺水问题,我们有一个共同的雄心壮志。想从内蒙古的清水河县岔河口引黄河水200个流量,100个流量经桑干河流入官厅水库,100个流量流入汾河,科技人员经过勘查,已提出了初步设想。”

  毛泽东表示同意。然后说“我们不能只骂黄河百害,要改造它,利用它。其实黄河很有用,是一条天生的引水渠。”他还谈笑风生地说:“你们的设想算什么雄心壮志!不过是继承古人的遗志而已。你们查查班固《汉书・沟洫志》,汉武帝时就有一个人建议从包头附近引黄河水经过北京,东注之海。”

  毛泽东同志说,“可以设想,引用黄河水,把桑干河修成一条运河;也可以设想,把山西的汾河也变成运河;还可以设想,用黄河水在内蒙古改造沙漠,那才叫雄心壮志。”(陶鲁笳《我记忆中的毛泽东》,《缅怀毛泽东》下册)

  毛泽东说的汉武帝时有人建议引黄河水经过北京,东注入海,在《汉书》里确有记载。原文是:“齐人延年上书言:河出昆仑经中国,注勃海,是其地势西北高东南下也。可按图书,观地形,令水工准高下,开大河上岭,出之胡中,东注之海。如此,关东长元水灾,北边不忧匈奴,可以省堤防备塞,士卒传输,胡寇侵盗,覆军杀将,暴骨原野之患。天下常备匈奴而不忧百越者,以其水绝壤断也。此功一成,万世大利。”

  在和毛泽东谈话中,陶鲁笳还说:“我们也设想过,引黄入汾,使汾河不但可以保证太原的用水,而且可以有灌溉之利,舟缉之便。”

  说到这里,毛泽东问道:“你们山西有个闻喜县,你知道为什么叫闻喜?”陶鲁笳摇摇头说,“不知道”。毛泽东便说:“汉武帝乘楼船到了这里,正好传来在越南打了大胜仗的捷报,汉武帝就给这地方起名为闻喜。汉武帝那时就能坐楼船在汾河上行驶,可见当时汾河水量很大,现在汾河水干了,我们愧对晋民呀!”

  毛泽东说的闻喜县的来历,《汉书》里也有记载。原文是:“汉武帝元鼎六年,行东,将幸缑氏,至左邑桐乡,闻越南破,以为闻喜县。”

  这两处谈话,说明毛泽东读史之细,对历史地理的记载记忆之深。

  1959年6月30日清晨,毛泽东上庐山主持召开中央工作会议,稍事休息后就要借《庐山志》读。工作人员借来了民国时期吴宗慈修的《庐山志》,毛泽东看了目录后又要求把吴宗慈编的《庐山志续志稿》也借来。看完后对工作人员侃侃而谈:庐山的山名由来,众说不一。有人说是周文王时由匡俗兄弟在山中结庐而居,周文王去访,只见空空草庐一座。又有人说是周成烈王去访,人去庐存。这两者传说相隔数千年,后人以讹传讹,我们现在就不能这样办,对历史的态度要严肃,不能含糊嘛,转身对周小舟等说:你们是秀才,请你们查一查,研究一下。这部续志很好,对现代历史有参考价值,蒋介石的庐山谈话都记录下来了,当时梁实秋有意迟到,名单最后是梁实秋,此人在会后两天迟迟登山,他虽然是资产阶级学者,也有爱国的一面,在学术上有才华,对人要一分为二嘛!我欢迎他进步的一面。接着,他又讲了一个典故。说是历史上朱嘉到南康郡(今江西星子县)走马上任,当地属官们轿前迎接,他下轿开口就问《南康志》带来没有?搞得大家措手不及,面面相觑。这就是“下轿伊始问志书”的传说,至今广为流传。

  毛泽东读志书如此认真仔细,以至有时他了解的地方人文情况甚至比那些长期在地方工作的干部还多。他曾问长期在江西工作的一位同志,说江西铅山有个费丞相墓,可以查《铅山县志》。后果然在书上找到了,他讲的和县志记载的一字不差。

  毛泽东读地理书,读其他书籍也结合地理的习惯,其实就是把地理与人文两个方面融合在一起,从而对学得的知识,记得牢,用得活,常常有漫天挥洒的气象。这里举三个例子。

  从建国到1965年,毛泽东七到徐州,平均每两年一次。徐州古称彭城,“其山嵯峨,其士颖多”.为楚汉相争之场,南北场屯戍之所。后来也是遗台故垒,掩翳棒莽,风物犹昔。熟续经史的毛泽东对其风物人情,无疑有着深刻了解和浓厚兴趣。在徐州他曾问及“沛县还有刘邦的什么遗址”,并提议去沛县看看。他还饶有兴趣他讲述过韩信点将台、黄楼、戏马台、苏东坡、

  燕子楼等历史故事和景观的来历。对燕子楼的来龙去脉讲得尤为详细。燕子楼是唐代开元年间礼部尚书、节度使张建封之子张焙所建。张焙袭父职,驻节徐州,结识名歌伎关盼盼。关盼盼歌舞双绝,尤工诗文。张焙收她为妄。张死后归葬洛阳,关独居小楼不出。小楼多燕子,故名“燕子楼”。诗人白居易来徐州,为关写了一首诗:“满窗明月满帘霜,被冷灯残拂卧床。燕子楼中霜月夜,秋来只为一人长。”

  1963年5月,在杭州中央工作会议的一次讲话中,谈到抓工作要集中精力抓主要矛盾,毛泽东随即一路发挥:就是要不唱天来不唱地,只唱一出《香山记》,这是一本写妙庄五女儿的小册子的开头两句。比如看戏,看《黄鹤楼》,就不想《白门楼》之类的戏,只看我的同乡黄盖。黄盖是零陵人,周濂溪是道县人,是宋代的理学大师,二程是他的学生,来熹就是这个系统,是唯心主义。至于张载是陕西人,那是另一个系统,是唯物主义。柳宗元从30岁到40岁有10年都在永州(即今零陵),他的山水散文,与韩愈辩论的文章就是在永州写的。怀素也是永州人,唐朝的狂草书法家,与张旭齐名这番谈话,从三国时东吴将领黄盖是零陵人,引出一大堆文、史、哲著名人物在零陵的事情。由此可见,毛泽东读书,很注意人物的籍贯和事件的地点。

  1965年1月23日,毛泽东同周恩来、薄一波、谷牧、余秋里等谈到三线工程建设时,偶尔提到白帝城,接着说,你们知道为什么叫白帝城吗?公孙述称帝,死于成都,葬在白帝城。为什么叫白帝城?因为西方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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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当作整风文件看待(读郭沫若《甲申三百年祭》)






  [原文]

  在过短的时期之内获得了过大的成功,这却使自成以下如牛金星、刘宗敏之流,似乎都沉沦进了过分的陶醉里去了。进了北京以后,自成便进了皇宫。丞相牛金星所忙的是筹备登极大典,招揽问生,开科选举。将军刘宗敏所忙的是拶夹降官,搜括赃款,严刑杀人。纷纷然,昏昏然,大家都像以为天下就已经太平了的一样。近在时腋的关外大敌,他们似乎全不在意。山海关仅仅派了几千兵去镇守,而几十万的士兵却屯积在京城里面享乐。尽管平时的军令是怎样严,在大家都陶醉了的时候,竟弄得刘将军“杀人无虚日,大抵兵丁掠抢民财者也”了。而且把吴三桂的父亲吴襄绑了来,追求三桂的爱姬陈圆圆,“不得,拷掠酷甚”。

  就这样在京城里忙了足足一个月,到吴三桂已经降清,并诱引清兵入关之后,四月十九日才由自成亲自出征,仓皇而去,仓皇而败,仓皇而返。而在这期间留守京都的丞相牛金星是怎样的生活呢?“大轿门棍,洒金扇上贴内阁字,玉带蓝袍圆领,往来拜客,遍请同乡”。太平宰相的风度俨然矣。

  这无论怎么说都是一场大悲剧。李自成自然是一位悲剧的主人,而从李岩方面来看,悲剧的意义尤其深刻。假使初进北京时,自成听了李岩的话,使士卒不要懈怠而败了军纪,对于吴三桂等及早采取了牢笼政策,清人断不至于那样快的便入了关。假使免掉了这些错误,在种族方面岂不也就可以免掉了260年问为清朝所宰治的命运了吗?

  ――摘自郭沫若《甲申三百年祭》

  [毛泽东读书的笔记和谈话]

  沫菲兄:

  大示读悉。奖饰过分,十分不敢当;但当努力学习,以副故人期望。武昌分手后,成天在工作堆里,没有读书钻研机会,故对于你的成就,觉得羡慕。你的《甲申三百年祭》,我们把它当作整风文件看待。小胜即骄傲,大胜更骄傲,一次又一次吃亏,如何避免此种毛病,实在值得注意。倘能经过大手笔写一篇太平军经验,会是很有益的;但不敢作正式提议,恐怕太累你。最近看了《反正前后》,和我那时在湖南经历的,几乎一模一样,不成熟的资产阶级革命,那样的结局是不可避免的。此次抗日战争,应该是成熟了的罢,国际条件是很好的,国内靠我们努力。我虽然兢兢业业,生怕出岔子,但说不定岔子从什么地方跑来;你看到了什么错误缺点,希望随时示知。你的史论、史剧有大益于中国人民,只嫌其少,不嫌其多,精神决不会白费的,希望继续努力。恩来同志到后,此间近情当已获悉,兹不一一。我们大家都想和你见面,不知有此机会否?

  谨祝健康、愉快与精神焕发!

  毛泽东上一九四四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于延安

  ――毛泽东1944年11月21日致郭沫若信(见《毛泽东书信选集》第241―242页)

  [解析]

  《甲申三百年祭》(以下简称《甲申》)是郭沫若为纪念明末农民起义三百周年而写的、连载于重庆《新华日报》1944年3月19日至22日副刊上面,约1.9万字。该文勾勒了明末的政治经济形势和明朝灭亡的历史必然性,着重分析了李自成领导的农民起义军几起几落,攻入北京推翻明朝最后又陷于失败的过程和原因。《甲申》在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3O年代的社会史论战中,以郭沫若、吕振羽为代表的新史家,还只偏于对社会经济史的研究,怎样科学地估价个人和人民群众在历史上的作用这一唯物史观中极端重要的问题,在当时的史学界并未解决。到40年代初,在研究实践中解决这一问题便显得越发重要了。两种历史观的争论,焦点便集中在如何评价中国历史上的农民起义,特别是明末农民起义。当时重庆进步史学家零星发表过这方面的研究文章,而影响最大的,莫过于龟甲申》。它推翻了明末清初以来特别为国民党御用史家大肆宣扬的“李自成万年流寇,崇祯帝旷代明君”的观点,歌颂李自成领导的是“规模宏大而经历长久的农民革命”,开创性地阐述了农民革命是推动历史前进的动力的唯物史观。《甲申》的另一特色,是叙述了义军攻入北京后若干首领腐化并发生宗派斗争的情形,总结了其功败垂成的历史教训,阐明一条极为重要的历史经验:一切以革命为宗旨的阶级或社会集团,在胜利的情况下要防止骄傲,同时也指出了李自成农民起义即使成功,“他的代表农民利益的运动早迟也会变质”的历史必然性。

  《甲申》因其强烈的现实意义和战斗性,一问世,便引起了文化界的广泛关注,产生了重要的政治影响。《新华日报》连载的第一天,便配合发表了署名“宗顾”的《三百年前》一文,对研究明末历史的现实意义作了说明:“这段历史虽是整三百年前的事,但特别因为现在我们正挣脱出一次新的亡国危机,回味起来,是更能感受到新鲜的意义的。何况至今,许多无耻的汉奸所干的正是当年的洪承畴、吴三桂的勾当,而因为受了传统历史书的束缚,还有人把明末的农民起义目为寇贼,反把卖国求荣的洪承畴当做贤哲,那么,把这段三百年前的历史弄弄清楚就更是有意义的事了。”紧接着,《新华日报》,《群众》等报刊又相继发表一些文章,介绍明末阶级斗争和民族斗争形势的急剧变动,以为呼应。3月24日,《甲申》连载完的第二天,国民党《中央日报》便发表由陶希圣执笔的社论《纠正一种思想》,说“鼓吹败战主义和亡国思想,这便是最近郭沫若的《甲申三百年祭》一文中所代表的思想”,表示“不能姑息和放松这种反常的思想,听其谬种流传”。同时继续歪曲明末历史说:以李自成为首领的“流寇”,“于外患方亟之时,颠覆了明朝,其所得到的结果是什么?就是260年的亡国局面”。4月21日,托派叶青发表《郭沫若(甲申三百牟祭)平议》长文,径直攻击道:“因为郭沫若底文章及随之而有的文章,皆刊于《新华日报》。这个报是共产党的机关报,其刊出许多文章,绝非偶然。它是由于共产党底宣传政策而来。共产党是反对政府,夺取政权的。”这样,对待《甲申》的不同态度,事实上演变为一场政治思想斗争,正如郭沫若在1947年将《甲申》收入论文集《历史人物》交由新文艺出版社出版写的序言中所说:“《甲申三百年祭》是曾经引起过轩然大波的一篇文章。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我同情了农民革命的领导者李自成,这明明是帝王思想与人民思想的斗争。”

  在延安,对《甲申》的评价却是另一番景象。毛泽东从《新华日报》上读到该文,立即看出它关于李自成功败垂成教训的叙述,在历史转折关头对中共全党的教育意义。4月18、19两天,延安《解放日报》全文转载了《甲申》,并在编者按语中称它“科学地解说了历史”,指出国民党御用文人对《甲申》的“围剿”,不过是“蚍蜉撼大树”,只是“增加了郭先生文章的历史价值而已”。5月,延安新华书店总店又出版了《甲申》单行本。5月20日,即《甲申》发表后两个月,毛泽东在延安中央党校第一部所作的讲演中,明确把《甲申》列为学习材料。他说:“我党在历史上曾经有过几次表现了大的骄傲,都是吃了亏。全党同志对于这几次骄傲,几次错误,都要引以为戒,近日我们印了郭沫若论李自成的文章,也是叫同志们引为鉴戒,不要重犯胜利时骄傲的错误。”6月7日,中共中央宣传部和中央军委总政治部联合发出通知,号召党员干部认真学习《甲申》,要求党员,“首先是高级领导同志,无论遇到何种有利形势与实际胜利,无论自己如何功在党国,德高望重,必须永远保持清醒与学习的态度,千万不可冲昏头脑,忘其所以,重蹈李自成的覆辙。”

  8月下旬,周恩来从延安托专人给重庆的郭沫若带去《甲申》和《屈原》(郭著历史剧)的单行本。郭沫若收到后当即给毛泽东、周恩来等一一致函,感谢他们的鼓励和鞭策。上引毛泽东论及《甲申》的信便是对郭沫若的回复。

  毛泽东高度评价《甲申》,具有强烈的现实考虑,《甲申》发表的1944年,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正处于胜利的前夕,在《学习与时局》中,毛泽东便提出了加强城市工作,争取全国胜利的问题。在即将来到的胜利面前,能否保持清醒的头脑,是中国共产党面临的新的考验。而经过7年抗战,确实存在着一种潜在的希望早日获得胜利以松一口气的思想苗头和厌战情绪。

  《甲申》所述李自成起义军进北京后,若干首领生活腐化,不注意巩固边防、不讲究政策和策略、脱离群众、忘记潜在的危险等等,对将面临进城考验的中国共产党来说,无疑敲起了警钟,起到了防患于未然的作用。当时时局急剧变化,形势错综复杂,措置稍一失当,就会影响全局,所以,毛泽东在给郭沫若的信中说自己的心情是:“我虽然兢兢业业,生怕出岔子,但说不定岔子从什么地方跑来”。正基子此,他说郭沫若的史论、史剧(如《屈原》)“有大益于中国人民,只嫌其少,不嫌其多”;同时又提议郭沫若写一篇太平军的经验,而洪秀全、杨秀清领导的太平军在攻入南京建立天朝后,几乎是犯了和李自成同样的错误:生活腐化、内部不和、脱离群众。

  如何避免一胜利即骄傲从而吃亏的错误,并非是毛泽东偶尔考虑的问题,而是他一贯的思想。1949年3月5日,在夺取全国胜利已成定局的情况下,他在七届二中全会的报告中进一步发挥了这个思想,他告诫全党:“我们很快就要在全国胜利了囱为胜利,党内的骄傲情绪,以功臣自居的情绪,停顿起来不求进步的情绪,贪图享乐不愿再过艰苦生活的情绪,可能生长。因为胜利,人民感谢我们,资产阶级也会出来捧场。敌人的武力是不能征服我们的,这点已经得到证明了。资产阶级的捧场则可能征服我们队伍中的意志薄弱者。可能有这样一些共产党人,他们是不曾被拿枪的敌人征服过的,他们在这些敌人面前不愧英雄的称号;但是经不起人们用糖衣裹着的炮弹的攻击,他们在糖弹面前要打败仗。我们必须预防这种情况。中国的革命是伟大的,但革命以后的路程更长,工作更伟大,更艰苦。这一点现在就必须向党内讲明白,务必使同志们继续地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务必使同志们继续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这个时候,毛泽东头脑中的镜鉴,便是李自成。1949年3月6日在离开西柏坡前往北平时,毛泽东对其他中央领导人说:“今天是进京‘赶考’。”周恩来说:“我们应当都能考试及格,不要退回来。”毛泽东当即说:“退回来就失败了。我们决不当李自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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