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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史》列传第五十三○完颜奴申 崔立 聂天骥 赤盏尉忻 完颜奴申,字正甫,素兰之弟也。登策论进士第,仕历清要。正大三年八月, 由翰林直学士充益政院说书官。五年,转吏部侍郎。监察御史乌古论石鲁剌劾近侍 张文寿、仁寿、李麟之受敌帅馈遗,诏奴申鞫问,得其奸状,上曲赦其罪,皆斥去, 朝论快之。九月,改侍讲学士,以御史大夫奉使大元。至龙驹河,朝见太宗皇帝。 十二月,还。明年六月,迁吏部尚书,复往。八年春,还。朝廷以劳拜参知政事。 天兴元年春,大兵驻郑州海滩寺,遣使招哀宗降。复以奴申往乞和。不许,攻 汴益急。汴受围数月,仓库匮乏,召武仙等入援不至,哀宗惧,以曹王讹可出质, 请罢攻。冬十月,哀宗议亲出捍御,以奴申参知政事、兼枢密副使,完颜习捏阿不 枢密副使、兼知开封府、权参知政事,总诸军留守京师。又以翰林学士承旨乌古孙 卜吉提控诸王府,同判大睦亲府事兼都点检内族合周管宫掖事,左副点检完颜阿撒、 右副点检温敦阿里副之,户部尚书完颜珠颗兼里城四面都总领,御史大夫裴满阿虎 带兼镇抚军民都弹压,谏议大夫近侍局使行省左右司郎中乌古孙奴申兼知宫省事。 又以把撒合为外城东面元帅,术甲咬住南面元帅,崔立西面元帅,孛术鲁买奴北面 元帅。乙酉,除拜定,以京城付之。又以户部侍郎刁璧为安抚副使,总招抚司,规 运京外粮斛。设讲议所,受陈言文字,以大理卿纳合德辉、户部尚书仲平、中京副 留守爱失等总其事。 十二月辛丑,上出京,服绛纱袍,乘马导从如常仪。留守官及京城父老从至城 外奉辞,有诏抚谕,仍以鞭揖之。速不泬闻上已出,复会兵围汴。初,上以东面元 帅李辛跋扈出怨言,罢为兵部侍郎,将出,密喻奴申等羁絷之。上既行,奴申等召 辛,辛惧,谋欲出降,弃马逾城而走。奴申等遣人追及之,斩于省门。汴民以上亲 出师,日听捷报,且以二相持重,幸以无事。俄闻军败卫州,苍黄走归德,民大恐, 以为不救。时汴京内外不通,米升银二两。百姓粮尽,殍者相望,缙绅士女多行乞 于市,至有自食其妻子者,至于诸皮器物皆煮食之,贵家第宅、市楼肆馆皆撤以爨。 及归德遣使迎两宫,人情益不安,于是民间有立荆王监国以城归顺之议,而二相皆 不知也。 天兴二年正月丙寅,省令史许安国诣讲议所言:"古者有大疑,谋及卿士,谋 及庶人。今事势如此,可集百官及僧道士庶,问保社稷、活生灵之计。"左司都事 元好问以安国之言白奴申,奴申曰:"此论甚佳,可与副枢议之。"副枢亦以安国 之言为然。好问曰:"自车驾出京,今二十日许,又遣使迎两宫。民间汹汹,皆谓 国家欲弃京城,相公何以处之?"阿不曰:"吾二人惟有一死耳。"好问曰:"死 不难,诚能安社稷、救生灵,死而可也。如其不然,徒欲一身饱五十红衲军,亦谓 之死耶?"阿不款语曰:"今日惟吾二人,何言不可。"好问乃曰:"闻中外人言, 欲立二王监国,以全两宫与皇族耳。"阿不曰:"我知之矣,我知之矣。"即命召 京城官民。明日皆聚省中,谕以事势危急当如之何。有父老七人陈词云云,二相命 好问受其词。白之奴申,顾曰:"亦为此事也。"且问副枢"此事谋议今几日矣"? 阿不屈指曰:"七日矣。"奴申曰:"归德使未去,慎勿泄。"或曰是时外围不解, 如在陷阱,议者欲推立荆王以城出降,是亦《春秋》纪季入齐之义,况北兵中已有 曹王也。众愤二人无策,但曰死守而已。忽闻召京城士庶计事,奴申拱立无语,独 阿不反复申谕:"国家至此无可奈何,凡有可行当共议之",且继以涕泣。 明日戊辰,西面元帅崔立与其党孛术鲁长哥、韩铎、药安国等为变,率甲卒二 百横刀入省中,拔剑指二相曰:"京城危困已极,二公坐视百姓饿死,恬不为虑, 何也?"二相大骇,曰:"汝辈有事,当好议之,何遽如是。"立麾其党先杀阿不, 次杀奴申及左司郎中纳合德辉等,余见《崔立传》。 刘祁曰:"金自南渡之后,为宰执者往往无恢复之谋,临事相习低言缓语,互 相推让,以为养相体。每有四方灾异、民间疾苦,将奏必相谓曰:'恐圣主心困。' 事至危处辄罢散,曰'俟再议',已而复然。或有言当改革者,辄以生事抑之,故 所用必择软熟无锋芒易制者用之。每北兵压境,则君臣相对泣下,或殿上发长吁而 已。兵退,则大张具,会饮黄阁中矣。因循苟且,竟至亡国。又多取浑厚少文者置 之台鼎,宣宗尝责丞相仆散七斤'近来朝廷纪纲安在'?七斤不能对,退谓郎官曰: '上问纪纲安在,汝等自来何尝使纪纲见我。'故正人君子多不见用,虽用亦未久 而遽退也。"祁字京叔,浑源人。
赞曰:刘京叔《归潜志》与元裕之《壬辰杂编》二书虽微有异同,而金末丧乱 之事犹有足征者焉。哀宗北御,以孤城弱卒托之奴申、阿不二人,可谓难矣。虽然, 即墨有安平君,玉壁有韦孝宽,必有以处此。 崔立,将陵人,少贫无行,尝为寺僧负钹鼓,乘兵乱从上党公开为都统、提控, 积阶遥领太原知府。正大初,求入仕。为选曹所驳,每以不至三品为恨。围城中授 安平都尉。天兴元年冬十二月,上亲出师,授西面元帅。性淫姣,常思乱以快其欲。 药安国者,管州人,年二十余,有勇力。尝为岚州招抚使,以罪系开封狱,既 出,贫无以为食。立将为变,潜结纳之,安国健啖,日饱之以鱼,遂与之谋。先以 家置西城上,事不胜则挈以逃。日与都尉杨善入省中候动静,布置已定,召善以早 食,杀之。二年正月,遂帅甲卒二百,撞省门而入。二相闻变趋出,立拔剑曰: "京城危困,二公欲如何处之?"二相曰:"事当好议之。"立不顾,麾其党张信 之、孛术鲁长哥出省,二相遂遇害。驰往东华门,道遇点检温屯阿里,见其衷甲, 杀之。即谕百姓曰:"吾为二相闭门无谋,今杀之,为汝一城生灵请命。"众皆称 快。是日,御史大夫裴满阿忽带、谏议大夫左右司郎中乌古孙奴申、左副点检完颜 阿散、奉御忙哥、讲议蒲察琦、户部尚书完颜珠颗皆死。 立还省中,集百官议所立。立曰:"卫绍王太子从恪,其妹公主在北兵中,可 立之。"乃遣其党韩铎以太后命往召从恪。须臾入,以太后诰命梁王监国。百官拜 舞山呼,从恪受之,遂遣送二相所佩虎符诣速不泬纳款。凡除拜皆以监国为辞。立 自称太师、军马都元帅、尚书令、郑王,出入御乘舆,称其妻为王妃,弟倚为平章 政事,侃为殿前都点检。其党孛术鲁长哥御史中丞,韩铎都元帅兼知开封府事,折 希颜、药安国、张军奴并元帅,师肃左右司郎中,贾良兵部郎中兼右司都事,内府 之事皆主之。初,立假安国之勇以济事,至是复忌之,闻安国纳一都尉夫人,数其 违约斩之。 壬申,速不泬至青城,立服御衣,仪卫往见之。大帅喜,饮之酒,立以父事之。 既还,悉烧京城楼橹,火起,大帅大喜,始信其实降也。立托以军前索随驾官吏家 属,聚之省中,人自阅之,日乱数人犹若不足。又禁城中嫁娶,有以一女之故杀数 人者。未几,迁梁王及宗室近族皆置宫中,以腹心守之,限其出入。以荆王府为私 第,取内府珍玩实之。二月乙酉,以天子衮冕后服上进。又括在城金银,搜索薰灌, 讯掠惨酷,百苦备至。郕国夫人及内侍高佑、京民李民望之属,皆死杖下。温屯卫 尉亲属八人,不任楚毒,皆自尽。白撒夫人、右丞李蹊妻子皆被掠死。同恶相济, 视人如仇,期于必报而后已。人人窃相谓曰:"攻城之后七八日之中,诸门出葬者 开封府计之凡百余万人,恨不早预其数而值此不幸也。"立时与其妻入宫,两宫赐 之不可胜计。立因讽太后作书陈天时人事,遣皇乳母招归德。当时冒进之徒争援刘 齐故事以冀非分者,比肩接武。 四月壬辰,立以两宫、梁王、荆王及诸宗室皆赴青城,甲午北行,立妻王氏备 仗卫送两宫至开阳门。是日,宫车三十七两,太后先,中宫次之,妃嫔又次之,宗 族男女凡五百余口,次取三教、医流、工匠、绣女皆赴北。四月,北兵入城。立时 在城外,兵先入其家,取其妻妾宝玉以出,立归大恸,无如之何。 李琦者,山西人,为都尉,在陈州与粘哥奴申同行省事,陈州变,入京,附崔 立妹婿折希颜,娶夹谷元之妻,妻年二十余,有姿色,立初拘随驾官之家属,妻舆 病而往,得免。琦娶之后,有言其美者,立欲强之。琦每见立欲夺人妻,必差其夫 远出,一日差琦出京,琦以妻自随,如是者再三,立遂欲杀琦。琦又数为折希颜所 折辱,乃首建杀立之谋。李伯渊者,宝坻人,本安平都尉司千户,美姿容,深沉有 谋,每愤立不道,欲仗义杀之。李贱奴者,燕人,尝以军功遥领京兆府判,壬辰冬, 车驾东狩,以都尉权东面元帅。立初反,以贱奴旧与敌体,颇貌敬之。数月之后, 势已固,遂视贱奴如部曲然。贱奴积不能平,数出怨言,至是与琦等合。三年六月 甲午,传近境有宋军,伯渊等阳与立谋备御之策。翌日晚,伯渊等烧外封丘门以警 动立。是夜,立殊不安,一夕百卧起。比明,伯渊等身来约立视火,立从苑秀、折 希颜数骑往,谕京城民十五以上、七十以下男子皆诣太庙街点集。既还,行及梳行 街,伯渊欲送立还二王府,立辞数四,伯渊必欲亲送,立不疑,仓卒中就马上抱立。 立顾曰:"汝欲杀我耶?"伯渊曰:"杀汝何伤。"即出匕首横刺之,洞而中其手 之抱立处,再刺之,立坠马死。伏兵起,元帅黄掴三合杀苑秀。折希颜后至不知, 见立坠马,谓与人斗,欲前解之,随为军士所斫,被创走梁门外,追斩之。伯渊系 立尸马尾,至内前号于众曰:"立杀害劫夺,烝淫暴虐,大逆不道,古今无有,当 杀之不?"万口齐应曰:"寸斩之未称也。"乃枭立首,望承天门祭哀宗。伯渊以 下军民皆恸,或剖其心生啖之。以三尸挂阙前槐树上,树忽拔,人谓树有灵,亦厌 其为所污。已而有告立匿宫中珍玩,遂籍其家,以其妻王花兒赐丞相镇海帐下士。 初,立之变也,前护卫蒲鲜石鲁负祖宗御容五,走蔡。前御史中丞蒲察世达、 西面元帅把撒合挈其家亦自拔归蔡。七月己巳,以世达为尚书吏部侍郎,权行六部 尚书。世达尝为左司郎中,同签枢密院事,充益政院官,皆称上意。及上幸归德, 遣世达督陈粮运。陈变,世达亦与胁从,寻间道之汴,至是徒往行在,上念其旧, 录用之。左右司官因奏把撒合、石鲁亦宜任用,上曰:"世达曲从,非出得已,然 朕犹少降资级,以示薄罚。彼撒合掌军一面,石鲁宿卫九重,崔立之变,曾不闻发 一矢,束手于人。今虽来归,待以不死,足以示恩,又安得与世达等?撒合老矣, 量用其子可也。石鲁但当酬其负御容之劳。"未几,以撒合为北门都尉,其子为本 军都统。石鲁复充护卫。世达字正夫,泰和三年进士。 论曰:崔立纳款,使其封府库、籍人民以俟大朝之命可也。乘时僭窃,大肆淫 虐,征索暴横,辄以供备大军为辞,逞欲由己,敛怨归国,其为罪不容诛矣。而其 志方且要求刘豫之事,我大朝岂肯效尤金人者乎!金俘人之主,帝人之臣,百年之 后适启崔立之狂谋,以成青城之烈祸。曾子曰:"戒之戒之,出乎尔者,反乎尔者 也。"岂不信哉! 聂天骥,字元吉,五台人。至宁元年进士,调汝阴簿,历睢州司候、封丘令。 兴定初,辟为尚书省令史。时胥吏擅威,士人往往附之,独天骥不少假借,彼亦不 能害也。寻授吏部主事,权监察御史。夏使贺正旦,互市于会同馆,外戚有身贸易 于其间者,天骥上章曰:"大官近利,失朝廷体,且取轻外方。"遂忤太后旨。出 为同知汝州防御使事,未赴,陕西行尚书省驿召,特旨遥领金安军节度副使,兼行 尚书省都事。未几,人为右司员外郎,转京兆治中,寻为卫州行尚书六部事。庆阳 围急,朝廷遣宿州总帅牙古塔救之,以天骥充经历官。围解,从别帅守邠,帅欲弃 州而东,天骥力劝止之,不从,帅坐是被系逮,天骥降京兆治中。寻有讼其冤者, 即召为开封签事,旬月复右司员外郎。丁母忧,未卒哭,夺哀复职。哀宗迁归德, 天骥留汴中。崔立变,天骥被创甚,卧一十余日。其女舜英谒医救疗,天骥叹曰: "吾幸得死,兒女曹乃为谒医,尚欲我活耶?"竟郁郁以死。舜英葬其父,明日亦 自缢,有传。 天骥沉静寡言,不妄交。起于田亩,能以雅道自将,践历台省若素宦然,诸人 多自以为不及也。 赤盏尉忻,字大用,上京人。当袭其父谋克,不愿就,中明昌五年策论进士第。 后选为尚书省令史、吏部主事、监察御史,言"诸王驸马至京师和买诸物,失朝廷 体。"有诏禁止。迁镇南军节度副使、息州刺史。耕鞠场种禾,两禾合穗,进于朝, 特诏褒谕。改丹州,迁郑州防御使,权许州统军使。丞相高汝砺尝荐其才可任宰相。 元光二年正月,召为户部侍郎。未几,权参知政事。二月,为户部尚书,权职如故。 三月,拜参知政事,兼修国史。诏谕近臣曰:"尉忻资禀纯质,事可倚任,且其性 孝,朕今相之,国家必有望,汝辈当效之也。"正大元年五月,拜尚书右丞。哀宗 欲修宫室,尉忻极谏,至是卧薪尝胆为言,上悚然从之。同判睦亲府内族撒合辇交 结中外,久在禁近。哀宗为太子,有定策功,由是颇惑其言,复倚信日深,台谏每 以为言。太后尝戒敕曰:"上之骑鞠举乐,皆汝教之,再犯必杖汝。"哀宗终不能 去。尉忻谏曰:"撒合辇奸谀之最,日在天子左右,非社稷福。"上悔悟,出为中 京留守,朝论快之。五年,致仕,居汴中,崔立之变明日,召家人付以后事,望睢 阳恸哭,以弓弦自缢而死,时年六十三。一子名董七,没于兵间。弟秉甫,字正之。 赞曰:聂天骥素履清慎,赤盏尉忻天资忠谅,在治世皆足为良臣,不幸仕乱离 之朝,以得死为愿欲,哀哉! 分类:正史 书名:金史 作者:脱脱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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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史》列传第五十四○徒单兀典 石盏女鲁欢 蒲察官奴 内族承立一名庆山奴
徒单兀典,不知其所始,累官为武胜军节度使,驻邓州。寻迁中京留守,知金 昌府事,驻洛阳。邓及洛阳兀典皆城之,且招亡命千人,号"熊虎军",以剽掠南 鄙为事。宋人亦时时报复,边民为之搔动。兀典资性深刻,而以大自居,好设耳目, 凡诸将官属下及民家细事,令亲昵日报之,务为不可欺。正大间,以兵部尚书权参 知政事,行省事于徐州。自恃得君,论议之际,不少假贷。同列皆畏之。 天兴元年正月,朝廷闻大兵入饶风,移兀典行省阌乡,以备潼关。徒单百家为 关陕总帅,便宜行事。百家驰入陕,榜州民云:"淮南透漏军马,虑其道由潼关, 势不能守,县镇迁入大城,粮斛辎重聚之陕州,近山者入山寨避兵。"会阿里合传 旨召兀典入援,兀典遂与潼关总帅纳合合闰、秦蓝总帅都点检完颜重喜、安平都尉 苗秀、荡寇都尉术甲某、振武都尉张翼及虎威、鹰扬、葭州刘赵二帅,军十有一万、 骑五千,尽撒秦蓝诸隘之备。从虢入陕。同、华、阌乡一带军粮数十万斛,备关船 二百余艘,皆顺流东下。俄闻大兵近,粮皆不及载,船悉空下。复尽起州民,连灵 宝、硖石仓粟,游骑至,杀掠不胜计。又遣陕州观察副使兼规措转运副使抹捻速也 以船八十往运潼关、阌乡粮,行及灵宝北河夹滩。义军张信、侯三集壮士三百余, 保老幼,立水栅。北将忽鲁罕只乘浅攻之不能克,遇速也船至即降,大兵得此船遂 破侯、张,杀戮殆尽。 是时陕州同知内族探春愿从行省征进,兀典授以帅职,听招在城民充军。探春 厚拟官赏。数日无一人,乃以兀典命招之,得壮士八百。宣差赵三三名伟,亦依探 春招募,伟人所知识,不二日得军八百余,号"破敌军"。兀典忌伟得众,欲挟诈 坑之。完颜素兰时为同华安抚使,力谏乃止。寻以伟权兴宝军节度使,兼行元帅府 事,领军三百,屯金鸡堡。大兵即知潼关焚弃,长驱至陕。贺都喜不待命出城迎战, 马蹶几为所获,兀典易以一马,遂下令不复令一人出,大兵亦去。自此潼关诸渡船 筏俱尽,伟亦无船可渡矣。 初,兀典发阌乡,拜天,赏军,人白金三两,将校有差。州之库藏,军资器械, 为之一空。期日进发,已而不行,日造银器及兵幕牌印,陕州及盐司牌亦夺取之。 又欲却州民财物以资军,素兰谏之而止。二月戊午,乃行。有李先生者谏曰:"方 今大兵俱在河南,河北空虚,相公可先取卫州,出其不意。彼知我军在北,必分兵 北渡,京师即得少宽,相公入援亦易为矣。"兀典大怒,以为泄军机,斩之于市, 遂行。军士各以老幼自随。州中亦有关中、河中迁避商贾老幼,亦倚兵力从行,妇 女皆嫁士卒,军中亦有强娶夺者。是日,军出两东门及南门,不遵洛阳路,乃由州 西南径入大山冰雪中。葭州刘、赵两帅即日叛去,大兵以数百骑遥蹑其后。明日, 张翼军叛往硃阳,入鹿卢关,大兵追及降之。山路积雪,昼日冻释,泥淖及胫,随 军妇女弃掷幼稚,哀号盈路。军至铁岭,大兵潜召洛阳大军从西三县过卢氏,所至 烧官民庐舍积聚,虑为金军所据,又反守铁岭,以断归路。金兵知必死,皆有斗志, 然已数日不食,行二百里许,困惫不支,颇亦散走。于是完颜重喜先降,大军斩于 马前。郑倜劫苗英降,英不从,杀之,携其首以降,于是士卒大溃。兀典、合闰提 数十骑走山间,追骑禽得,皆杀之。先是,兀典尝为邓州节度使,世袭谋克黄掴三 合时为宣差都总领,与兀典亲厚,故决计入邓。是役也,安平、荡寇、鹰扬、振威 诸都尉,及西安、金鸡等军,脱走者百才一二。 二月,素兰窜归,有报徒单百家言"行省至",百家欲出迎,父老遮马前哀诉 云:"行省复来,吾州碎矣,愿无出迎。"百家晓之曰:"前日兀典,欲劫此州, 为素兰力劝而止,此行省非兀典,乃素兰也。"父老乃听百家出城。陕州自军出。 日有逃还者,百家皆抚纳之,所得及万人。百家又募收所弃甲仗。若获二副,即以 一与之,其一官出直买之,由是军稍振。 五月,总帅副点检颜盏领军复立商州总帅。华州人王某立虢州,权刺史。七月, 制旨召百家入援,以权西安军节度使、行元帅事阿不罕奴十剌为金安军节度使、关 陕总帅。
九月,巩昌知府元帅完颜忽斜虎入陕州,诏拜参知政事,行尚书省事。以河中 总帅府经历李献能充左右司员外郎。献能字钦叔,贞祐三年进士。复立山寨,安抚 军民。十月朔,制旨召忽斜虎赴南阳留山寺,以阿不罕奴十剌权参知政事,行省。 时赵伟为河解元帅,屯金鸡堡,军务隶陕省,行省月给粮以赡其军。明年五月, 麦熟,省劄令伟计置兵食,权罢月给。十月,伟军食又尽,屡白陕省,云无粮可给, 伟私谓其军言:"我与李员外郎有隙,坐视我军饥饿,不为存恤。"于是自往永宁 劝喻,伟颇为小民所信,往往献粮,或导其发藏。南县把隘军提控以伟横恣言于行 省,行省遣赵提控者权元帅,守永宁元村寨,伟还金鸡。 十一月冬至,大兵已攻破元村寨,伟攻解州不能下,于是密遣总领王茂军士三 十人入陕州。匿菜圃中凡三四日,乘夜,王茂杀北城逻卒,举号召伟军八百渡河, 入城劫杀阿不罕奴十剌、李献能、提控蒲鲜某、总领来道安,因诬奏:"奴十剌等 欲反,臣诛之矣。"朝廷知其冤而莫敢诘,就授伟元帅左监军,兼西安军节度使, 行总帅府事。食尽。括粟,粟又尽,以明年三月降大兵。或谓伟军饷不继,以劫掠 自资,一日诣李献能,献能靳之,曰:"从宜破敌不易。"由是憾之。乃乘奴十剌 宴饮不设备,选死士二十八人,夜由后河滩逾城而上,取饼炉碎石掷屋瓦门扇为箭 镞声。州人疑叛军多,不敢动,遂开门纳军。杀行省以下官属二十一人,献能最为 所恨,故被害尤酷。 伟之变,绛州录事张升字进之,大同人,户工部令史出身,曾为渔阳簿,迁绛 州录事,谓知识者曰:"我本小人,受国家官禄,今日国家遭不幸,我不能从反贼。" 言讫,赴水死,岸上数百人皆嗟惜之。 及徒单百家郑西之败,单骑间道数百里入京。为上言兀典等铁岭败状。于是籍 重喜、合闰、兀典家赀,暴兀典为罪首,榜通衢云。 石盏女鲁欢,本名十六。兴定三年,以河南路统军使为元帅右都监,行平凉元 帅府事。先是,陕西行省胥鼎言:"平凉控制西垂,实为要地。都监女奚烈古里间 材识凡庸,不闲军务,且以入粟补官,遂得升用,握重兵,当方面,岂能服众。防 秋在迩,宜选才谋、有宿望、善将兵者代之。"故以命女鲁欢。 十一月,女鲁欢上言:"镇戎赤沟川,东西四十里,地无险阻,当夏人往来之 冲,比屡侵突,金兵常不得利。明年春,当城镇戎,彼必出兵来挠。乞于二三月间 征傍郡兵,声言防护,且令鄜、巩各屯兵境上示进伐之势,以制其肘。臣领平凉之 众,由镇戎而入,攻其心腹。彼自救之不暇,安能及我。如此则镇戎可城,而彼亦 不敢来犯。又所在官军多河北、山西失业之人,其家属仰给县官,每患不足。镇戎 土壤肥沃,又且平衍,臣裨将所统几八千人,每以迁徙不常为病。若授以荒田,使 耕且战,则可以御备一方,县官省费而食亦足矣。其余边郡亦宜一体措置。"上嘉 纳焉。迁昌武军节度使。 元光二年九月,又言:"商洛重地,西控秦陕,东接河南,军务繁密,宜选才 干之士为防御使、摄帅职以镇之。又旧来诸隘守御之官,并从帅府辟置,其所辟者, 多其亲昵,殖产营私,专事渔猎,及当代去,又复保留,此最害之甚者。宜令枢府 选举,以革其弊。又州之戍兵艰于馈运,亦合依上屯田,以免转输之费。"又言: "每年防秋,诸隘守者不过数十人,余众尽屯保安、石门、大荆、洛南以为应援, 中间相距远至百里,仓猝岂能征集。宜近隘筑营。徙见兵居之,以待缓急。又南边 所设巡检十员,兵率千人,此乃平时以诘奸细者,已有大军。宜悉罢去。"朝廷略 施行之。 正大九年二月,以行枢密院事守归德。乙丑,大元将忒木泬率真定、信安、大 名、东平、益都诸军来攻。是日,无云而雷,有以《神武秘略》占之者,曰"其城 无害",人心稍安。适庆山奴溃军亦至,城中得之,颇有斗志。己巳,提控张定夜 出斫营,发数砲而还。定平日好谈兵,女鲁欢令自募一军,使为提控,小试而胜, 上下遂恃以为可用。初患砲少,欲以泥或砖为之,议者恐为敌所轻,不复用。父老 有言北门之西一菜圃中时得古砲,云是唐张巡所埋,掘之,得五千有奇,上有刻字 或"大吉"字者。大兵昼夜攻城,驻营于南城外,其地势稍高。相传是安禄山将尹 子奇于此攻巡、远,得睢阳。时经历冀禹锡及官属王璧、李琦、傅瑜极力守御,城 得不拔。 方大兵围城,决凤池大桥水以护城。都水官言,去岁河决敖游堌时,会以水平 量之,其地与城中龙兴塔平,果决此口,则无城矣。及大兵至,不得已遣招抚陈贵 往决之,才出门,为游骑所钞,无一返者。三月壬午朔,攻城不能下,大军中有献 决河之策者,主将从之。河既决,水从西北而下,至城西南,入故濉水道,城反以 水为固。求献策者欲杀之,而不知所在。四月,以女鲁欢为总帅,佩金虎符。罢司 农司,以其官蒲察世达为集庆军节度使、行六部侍郎。温特罕道僧归德府同知,李 无党府判。五月,围城稍缓,颇迁民出城就食。 十二月,哀宗次黄陵冈,遣奉职术甲搭失不、奉职权奉御粘合斜烈来归德征粮。 女鲁欢遣侍郎世达,治中王元庆权郎中,仪封从宜完颜胡土权元帅,护送载粮千五 百石。是月晦二更发船。二年正月,达蒲城东二十里。六军给粮尽,因留船不听归, 且命张布为幄,上遂用此舟以济。 及上来归德,随驾军往往出城就粮,时城中止有马用一军,近七百人。用山西 人,与李辛同乡里,尝为辛军弹压,在归德权果毅都尉,车驾至,授以帅职。此军 外复有官奴忠孝军四百五十人。河北溃军至者皆纵遣之,故城中惟此两军。上时召 用计事,而不及官奴,故官奴有异心。朝廷知两人不协,恐生变。三月戊辰,制旨 令宰相锡宴省中,和解之。是夜,用撤备,官奴以兵乘之为乱。明日,攻用军,用 败走被杀,众下城投水夺船而去者,斯须而尽。官奴在双门,驱知府女鲁欢至,言 "汝自车驾到府,上供不给,好酱亦不与,汝罪何辞。"遂以一马载之。令军士拥 至其家,检其家杂酱凡二十甕,且出所有金具,然后杀之。即提兵入见,言"石盏 女鲁欢等反,臣杀之矣。"上不得已,就赦其罪,且暴女鲁欢之恶。后其侄大安入 蔡,上言求湔雪,上复其官,语在乌古论镐传。 禾速嘉兀底代女鲁欢为总帅,军变,官奴无意害兀底,使二卒召之,道官奴有 善意。兀底喜,各以金十星与之,同见官奴。二卒复恐受金事泄,亦杀之。 初,河北溃军至归德,粮饷不给。朝庭命孛术鲁阿海行总帅府事,以亲军武卫 皆隶之。往宿州就食,军士有不愿者,谇语道中,朝廷闻之,使问其故。或言愿入 京或陈州,阿海请从其愿,以券给之,军心稍定。既而令求谇语者,阿海得四人, 斩之国子监前,由是诸军汹汹。二月庚子夜,劫府民武邦杰及蒲察咬住等凡九家, 一军遂散。数日,遂有官奴之变。 蒲察官奴,少尝为北兵所虏,往来河朔。后以奸事系燕城狱,劫走夏津,杀回 纥使者得鞍马资货,即自拔归。朝廷以其种人,特恩收充忠孝军万户。此军月给甚 忧,官奴日与群不逞博,为有司所劾。事闻,以其新自河朔来,未知法禁,诏勿问。 移剌蒲阿攻平阳,官奴请行,论功第一,迁本军提控,佩金符。三峰山之败, 走襄阳,说宋制使以取邓州自效,制使信之,至与同燕饮。已而知汴城罢攻,复谋 北归。遣移剌留哥入邓,说邓帅粘合,称欲劫南军为北归计。留哥以情告粘合,官 奴继以骑卒十余入城议事,粘合欲就甕城中擒之。官奴知事泄,即驰还,见制得骑 兵五百,掠邓之边面小城,获牛羊数百,宋人不疑。官奴掩宋军得马三百,至邓州 城下,移书粘合辨理屈直,留马于邓而去。乃缚忠孝军提控姬旺,诈为唐州太守, 械送北行,随营帐取供给,因得入汴。有言其出入南北军,行数千里而不慑,其智 略有可取者,宰相以为然,乃使权副都尉。未几,提军数百驰入北军猎骑中,生挟 一回纥而还。遂巡黄陵、八谷等处,劫牛羊粮资甚众,寻转正都尉。又以军至黄陵, 几获镇州大将,于是中外皆以为可用,遂拜为元帅,统马军。 天兴元年十二月,从哀宗北渡。上次黄陵冈,平章白撒率诸将战,官奴之功居 多。及渡河朔,惟官奴一军号令明肃,秋毫无犯。明年正月,上至归德。知府石盏 女鲁欢以军众食寡,惧不能给,请于上,令河北溃军至者就粮于徐、宿、陈三州, 亲卫军亦遣出城就食,上不得已从之。乃召谕官奴曰:"女鲁欢尽散卫兵,卿当小 心。" 是时,惟官奴忠孝军四百五十人、马用军七百人留府中。用本果毅都尉,上至 归德始升为元帅,又尝召之谋事,而不及官奴,故官奴始有图用之志。是时,大元 将忒木泬攻归德。官奴既总兵柄,私与国用安谋,欲邀上幸海州。及近侍局直长阿 勒根兀惹使用安回,附奏帖,谓海州可就山东豪杰以图恢复,且已具舟楫,可通辽 东。上览奏不从。又尝请上北渡,再图恢复,女鲁欢沮之,自是有异心矣。且一军 倚外兵肆为剽掠,官奴不之禁。于是,左丞李蹊、左右司郎中张天纲、近侍局副使 李大节俱为上言官奴有反状。上窃忧之,以马军总领纥石烈阿里合、内族习显阴察 其动静,与朝臣言及,则曰:"我从官奴微贱中起为大帅,何负而反耶?卿等勿过 虑。"阿里合、习显知官奴渐不能制,反泄上意。上亦惧官奴、马用相图,因以为 乱,命宰执置酒和解之。用撤备。俄官奴乘隙率其军攻用,用军败走。官奴乱杀军 民,以卒五十人守行宫。劫朝官皆聚于都水毛花辇宅,以兵监焉。驱参知政事石盏 女鲁欢至其家,悉出所有金具,然后杀之。乃遣都尉马实被甲持刃劫直长把奴申于 上前,上初握剑,见实,掷剑于地曰:"为我言于元帅,我左右止有此人,且留侍 我。"实不敢迫,逡巡而退。凡杀朝官左丞李蹊已下三百余人,军将、禁卫、民庶 死者三千。郎中完颜胡鲁剌、都事冀禹锡赴水死。 禹锡字京甫,龙山人。至宁元年进士,仕历州郡有能声。归德受兵,禹锡为行 院都事,经画宁御一府倚重。闻变,或劝以微服免,不从,见害。 是日蒲暮,官奴提兵入见,言:"石盏女鲁欢等反,臣杀之矣。"上不得已, 赦其罪,以为枢密副使、权参知政事。 初,官奴之母,自河北军溃,北兵得之。至是,上乃命官奴因其母以计请和, 故官奴密与忒木泬议和事,令阿里合往言,欲劫上以降。忒木泬信之,还其母,因 定和计。官奴乃日往来讲议,或乘舟中流会饮。其遣来使者二十余辈,皆女直、契 丹人,上密令官奴以金银牌与之,勿令还营。因知王家寺大将所在,故官奴画斫营 之策。先是,忠孝军都统张姓者,谓官奴决欲劫上北降,遂率本军百五十人围官奴 之第,数之曰:"汝欲献主上,我辈皆大朝不赦者,使安归乎?"官奴惧,乃以其 母出质,云:"汝等若以吾母自北中来,疑我与北有谋,即杀之。我不恨。"张意 稍解,既以好语与之约曰:"果如参政所言,今后勿复言讲和,北使至,即当杀之。" 官奴曰:"杀亦可,不杀亦可,奏而杀之亦可。"张乃退,官奴即聚军北草场,自 言无反情,今勿复相疑也。遂画斫营之策。 五月五日,祭天。军中阴备火枪战具,率忠孝军四百五十人,自南门登舟,由 东而北,夜杀外提逻卒,遂至王家寺。上御北门,系舟待之。虑不胜则入徐州而遁。 四更接战,忠孝初小却。再进,官奴以小船分军五七十出栅外,腹背攻之。持火枪 突入,北军不能支,即大溃,溺水死者凡三千五百余人,尽焚其栅而还。遂真拜官 奴参知政事、兼左副元帅,仍以御马赐之。 枪制,以敕黄纸十六重为筒,长二尺许,实以柳炭、铁滓、磁未、硫黄、砒霜 之属,以绳系枪端。军士各悬小铁罐藏火,临阵烧之,焰出枪前丈余,药尽而筒不 损。盖汴京被攻已尝得用,今复用之。 兵既退,官奴入亳州,留习显总其军。上御照碧堂,无一人敢奏对者,日悲泣 云:"自古无不亡之国、不死之君,但恨我不知用人,故为此奴所囚耳。"于是, 内局令宋乞奴与奉御吾古孙爱实、纳兰忔答、女奚烈完出密谋诛官奴。或言,官奴 密令兀惹计构国用安,胁上传位,恢复山东。事不成则献上于宋,自赎反复之罪。 官奴以己未往亳州,辛酉,召之还,不至。再召,乃以六月己卯还。上谕以幸蔡事, 官奴愤愤而出,至于扼腕顿足,意趣叵测。上决意欲诛之,遂与内侍宋乞奴处置, 令裴满抄合召宰相议事,完出伏照碧堂门间。官奴进见,上呼参政,官奴即应。完 出从后刺其肋,上亦拔剑斫之。官奴中创投阶下以走,完出叱忔答、爱实追杀之。 忠孝军闻难,皆擐甲,完出请上亲抚慰之。名呼李泰和,授以虎符,使往劳军, 因召范陈僧、王山兒、白进、阿里合。进先至,杀之堂下。阿里合中路觉其事,悔 发之晚,为乱箭所射而死。乞奴、爱实、忔答皆授节度使、世袭千户,完出兼殿前 右卫将军,范陈僧、王山兒忠孝军元帅。于是,上御双门,赦忠孝军以安反侧。除 崔立不赦外,其余常所不原者咸赦之。 初,官奴解睢阳之围,侍从官属久苦饥窘,闻蔡州城池坚固、兵众粮广,咸劝 上南幸。惟官奴以尝从点检内族斜烈过蔡,知其备御不及睢阳,力争以为不可,故 号于众曰:"敢言南迁者斩!"众以官奴为无君,讽上早为计,会其变,遂以计诛 之。后遣乌古论蒲鲜如蔡,还言其城池兵粮果不足恃,上已在道,无可奈何。及蔡 受兵,始悔不用官奴之言,特诏尚书省月给其母妻粮,俾无失所。 习显既党官奴,一日率忠孝军劫官库金四千两。上命归德治中温特罕道僧、帅 府经历把奴申鞫问,显伏罪下狱。官奴变,显脱走,杀总领完颜长乐于宫门,杀道 僧、奴申于其家,遂奔亳。及官奴伏诛,诏点检阿勒根阿失答即亳州斩显及忠孝军 首领数人。兀惹使用安未还,伺于中路,数其罪杀之。 内族庆山奴,名承立,字献甫,统军使拐山之子,平章白撒之从弟也。为人仪 观甚伟,而内恇怯无所有。至宁初,宣宗自彰德赴阙,庆山奴迎见于台城。宣宗喜, 遣先还中都观变。宣宗既即位,以承立为西京副留守,权近侍局直长,进官五阶, 赐钱五千贯,且诏曰:"汝虽授此职,姑留侍朕,遇阙赴之,仍给汝副留守禄。此 朕特恩,宜知悉也。"贞祐初,迁武卫军副都指挥使,兼提点近侍局。胡沙虎专权 僭窃,尝为宣宗言之,后胡沙虎伏诛,庆山奴愈见宠幸,以为殿前右副都点检。三 年,大元兵围中都,诏以庆山奴为宣差便宜都提控,率所募兵往援。俄为元帅右都 监,行帅府事,兼前职。四年,知庆阳府事,兼庆原路兵马都总管,以所获马驼进, 诏谕曰:"此皆军士所得,即以与之可也,朕安用哉。后勿复进。"因令遍谕诸道 帅府焉。 兴定元年正月,大元兵及夏人回经宁州,庆山奴以兵邀击败之,以功进元帅左 都监,兼保大军节度使,行帅府事于鄜州。二年五月,夏人率步骑三千由葭州入寇, 庆山奴以兵逆之,战于马吉峰,杀百余人,斩酋首二级,生擒数十人,获马三十余 疋。三年四月,夏人据通秦寨,庆山奴遣提控纳合买住讨之。夏人以步骑二万逆战, 买住击败之,夏人由葭卢川遁去,凡斩首八百级。俄而复攻寨据之,庆山奴率兵与 战,斩首千级,复其寨。诏赐庆山奴金带一,将士赏赉有差。四年四月,破夏兵于 宥州,斩首千余级,遂围神堆府。庆山奴四面攻之,士卒方登陴,援兵大至,复击 走之。 正大四年,李全据楚州,诏以庆山奴为元帅,同总帅完颜讹可将兵守盱眙,且 令城守勿出战。已而全军盱眙界,二帅迎敌大败,死者万余人,委弃资杖甚众,时 军无见粮,转输不继,民疲奔命,愁叹盈路。诸相不肯正言,枢密判官白华拜章乞 斩之以谢天下,不报。降为定国军节度使,又以受赂夺一官。 八年正月,凤翔破,两行省徙京兆居民于河南,令庆山奴以行省守之。时京兆 行省止有病卒八百、瘦马二百,承立惧不能守,屡上奏请还。每奏一帖,附其兄白 撒一书,令为地,朝廷不许。十月,庆山奴弃京兆还朝,留同知乾州军州事、保义 军提控苟琪守之。庆山奴行至阌乡,哀宗遣近侍裴满七斤授以黄陵冈从宜,不听入 见。未几,代徒单兀典行省事于徐州。九年正月,自徐引兵入援,选精锐一万五千, 与徐帅完颜兀论统之,将趋归德。义胜军总领侯进、杜政、张兴等率所部三千人降 大兵。庆山奴留睢州三日不敢进,闻大兵且至,惧此州不可守,退保归德。二月, 行次杨驿店,遇小乃泬军。遂溃。兀论战死,庆山奴马踬被擒,惟元帅郭恩、都尉 乌林答阿督率三百余人走归德。大兵以一马载庆山奴,拥迫而行,道中见真定史帅, 承立问曰:"君为谁? "史帅言:"我真定五路史万户也。"承立曰:"是天泽 乎?"曰:"然。"曰:"吾国已残破,公其以生灵为念。"及见大帅忒木泬,诱 之使招京城,不从,又偃蹇不屈。左右以刀斫其足折,亦不降,即杀之。议者以承 立累败不能解其军职,死有余责,而能以死报国,亦足称云。 初,睢州刺史张文寿闻大兵将至,迁旁县居民入城,大聚刍粟,然无固守意, 日夜谋走以自便。既而,闻承立人援,即以州事付其僚佐,托以应援徐兵,夜启关 契家走归德,庆山奴以为行部郎中,死杨驿。俄大兵围睢州,以无主将,故残破之 甚也。 兀论,丞相赛不之侄,元光间例以诸帅为总领,兀论以丞相故独不罢。金朝防 近族而用疏属,故白撒、承立、兀论辈皆腹心倚之。 赞曰:官奴素行反侧,倏南倏北,若龙断然。哀宗一旦倚为腹心,终为所制, 照碧之处,何异幽囚,其事与梁武、侯景大同而小异。徒单兀典、庆山奴为将皆贪, 宜数取败。女鲁欢无大失行,而死于官奴,哀宗犹暴其罪,冤哉。 分类:正史 书名:金史 作者:脱脱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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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史》列传第五十六○苗道润 王福 移剌众家奴 武仙 张甫 靖安民 郭文振 胡天作 张开 燕宁 苗道润,贞祐初,为河北义军队长。宣宗迁汴,河北土人往往团结为兵,或为 群盗。道润有勇略,敢战斗,能得众心。比战有功,略定城邑,遣人诣南京求官封。 宰相难其事,宣宗召河南转运使王扩问曰:"卿有智虑,为朕决道润事。今即以其 众使为将。肯终为我尽力乎?"扩对曰:"兼制天下者,以天下为度。道润得众, 有功因而封之,使自为守,羁縻使之,策之上也。今不许,彼负其众,何所不可为。" 宣宗顾谓宰执曰:"王扩之言,实契朕心。"于是除道润宣武将军、同知顺天军节 度使事。贞祐四年,复以功迁怀远大将军、同知中山府事。再阅月,复战有功,迁 骠骑上将军、中都路经略使、兼知中山府事。顷之,加中都留守、兼经略使。道润 前后抚定五十余城。 兴定元年,诏道润恢复中都,以山东兵益之。道润奏:"去年十一月,臣遣总 领张子明招降蠡州独吉七斤。近日,河北东路兵马都总管移剌铁哥移军蠡州,袭破 子明军,杀数百人,子明亦被创。臣将提兵问罪,重以铁哥自拔来归,但备之而已。 今欲复取都城,乞无罪铁哥,直令受臣节制,庶可集事。"宣宗以问宰相,奏曰: "道润、铁哥不协,不可相统属。"诏以完颜宇行元帅府事,督道润复中都,和辑 铁哥军。 初,道润与顺天军节度使李琛不相能,两军士兵因之相攻,琛遣兵攻满城、完 州,道润军拒战,杀琛兄荣及弟明等。琛奏:"潞州提控乌林答吾典承道润风指, 日谋侵害。山东行省数谕道润与臣通和,竟不见从,且杀臣兄荣、弟明等,恣横如 此,将为后患。"又奏:"乞令河北州府官不相统摄,并听帅府节制。仍遣官增减 诸路兵力,使权均势敌无相吞并,则百姓安农亩矣。"道润奏李琛以众叛,陷满城, 攻完州。琛亦奏道润叛。廷议以为两人失和,故至于此,令山东行省枢密院谕琛: "行省在彼,自当俱听节制,何待帅府。士兵本以义团结,且耕且战。今乃聚之城 寨,遂相并吞。百姓不安,皆由官长无所忌惮使之然也。严为约束,依时树艺,无 致生事。"有诏道润与移剌铁哥合兵抚定河北,令诸道兵互相应援。既而道润与贾 仝、贾瑀互相攻击,诏道润、贾仝、王福、武仙、贾瑀分画各路元帅府控制之,彰 德卫辉招抚司隶枢密院。贾瑀既与道润相攻,已而诈为约和,道润信之,遂伏兵刺 杀道润。朝廷不能问,一军彷徨所依,提控靖安民乞权隶潞州行元帅府,听其节制。 时兴定二年也。 右丞侯挚乞以保、蠡、完三州隶真定,而蠡州旧受移剌众家奴节制,一旦改隶 真定,恐因而交争。靖安民等愿隶潞州,乃令河北行省审处之。经略副使张柔奏: "贾瑀攻易州寨,杀刺史马信及其裨校,夺所佩金符而去。"顷之,张柔攻贾瑀杀 之。道润既死,靖安民代领其众,是后乃封建矣。 初,贞祐四年,右司谏术甲直敦乞封建河朔,诏尚书省议,事寝不行。兴定三 年,以太原不守,河北州县不能自立,诏百官议所以为长久之利者。翰林学士承旨 徙单镐等十有六人以谓"制兵有三,一曰战,二曰和,三曰守。今欲战则兵力不足, 欲和则彼不肯从,唯有守耳。河朔州郡既残毁,不可一概守之,宜取愿就迁徙者屯 于河南、陕西,其不愿者许自推其长,保聚险阻。"刑部侍郎奥屯胡撒合三人曰: "河北于河南有辅车之势,蒲、解于陕西有襟喉之要,尽徙其民,是撤其籓篱也。 宜令诸郡,选才干众所推服、能纠众迁徙者,愿之河南或晋安、河中及诸险隘,量 给之食,授以旷土,尽力耕稼。置侨治之官,以抚循之。择其壮者,教之战阵。敕 晋安、河中守臣檄石、岚、汾、霍之兵,以谋恢复,莫大之便。"兵部尚书乌林答 与等二十一人曰:"河朔诸州,亲民掌兵之职,择土人尝居官、有材略者授之,急 则走险,无事则耕种。"宣徽使移剌光祖等三人曰:"度太原之势,虽暂失之,顷 亦可复。当募土人威望服众者,假以方面重权。能克复一道,即以本道总管授之。 能捍州郡,即以长佐授之。必能各保一方,使百姓复业。"提点尚食局石抹穆请以 高爵募民,大概同光祖议。宰臣欲置公府,宣宗意未决,御史中丞完颜伯嘉曰: "宋人以虚名致李全,遂有山东实地。苟能统众守土,虽三公亦何惜焉。"宣宗曰: "他日事定,公府无乃多乎。"伯嘉曰:"若事定,以三公就节镇何不可者。"宣 宗意乃决。
四年二月,封沧州经略使王福为沧海公,河间路招抚使移剌众家奴为河间公, 真定经略使武仙为恆山公,中都东路经略使张甫为高阳公,中都西路经略使靖安民 为易水公,辽州从宜郭文振为晋阳公,平阳招抚使胡天作为平阳公,昭义军节度使 完颜开为上党公,山东安抚副使燕宁为东莒公。九公皆兼宣抚使,阶银青荣禄大夫, 赐号"宣力忠臣",总帅本路兵马,署置官吏,征敛赋税,赏罚号令得以便宜行之。 仍赐诏曰:"乃者边防不守,河朔失宁,卿等自总戎昭,备殚忠力,若能自效,朕 复何忧。宜膺茅土之封,复赐忠臣之号。除已画定所管州县外,如能收得邻近州县 者,亦听管属。" 王福,本河北义军,积战功累迁同知横海军节度使事、沧州经略副使。兴定元 年,福遣提控张聚、王进复滨、棣二州,以聚摄棣州防御使,进摄滨州刺史。久之, 福与聚有隙,聚以棣州附于益都张林。 兴定三年九月,福上言:"沧州东滨沧海,西连真定,北备大兵,可谓要地。 乞选重臣为经略使,得便宜从事,以镇抚军民。"朝廷以福初率义兵复沧州,招集 残兵,今有众万余,器甲完具,自雄一方。与益都张林、棣州张聚皆为邻境。今利 津已不守,辽东道路艰阻,且其意本欲自为使,但托词耳。因而授之,使招集滨、 棣之人,通辽东音问,今若不许,宋人或以大军迫胁,或以官爵招之,将贻后悔。" 宣宗以为然,乃以福为本州经略使,仍令自择副使。会福有战功,迁遥授同知东平 府事、权元帅右都监,经略节度如故。兴定四年,封为沧海公,以清、沧、观州, 盐山、无棣、乐陵、东光、宁津、吴桥、将陵、阜城、蓚县隶焉。 四月,红袄贼李二太尉寇乐陵,棣州张聚来攻,福皆击却之。李二复寇盐山, 经略副使张文与战,李二大败,擒其统制二人,斩首二千级,获马三十匹。七月, 宋人与红袄贼入河北,福婴城固守。益都张林、棣州张聚日来攻掠,沧州危蹙,福 将南奔,为众所止,遂纳款于张林。东平元帅府请讨福,乞益河南步卒七千、骑兵 五百,滑、浚、卫州资助刍粮,先定赏格,以待有功。朝廷以防秋在近,河南兵不 可往,东平兵少,不能独成功,待至来年春,使东平帅府与高阳公并力讨之,乃止。 移剌众家奴,积战功,累官河间路招抚使,遥授开州刺史,权元帅右都监,赐 姓完颜氏。兴定四年,与张甫俱封。众家奴封河间公,以献、蠡、安、深州、河间、 肃宁、安平、武强、饶阳、六家庄、郎山寨隶焉。兴定末,所部州县皆不可守。元 光元年,移屯信安,本张甫境内。张甫因奏:"信安本臣北境,地当冲要,乞权改 为府以重之。"诏改信安为镇安府。是岁,与甫合兵,复取河间府及安、蠡、献三 州,与张甫皆迁金紫光禄大夫。二年,众家奴及张甫同保镇安,各当一面,别遣总 领提控孙汝楫、杨寿、提控袁德、李成分保外垣,遂全镇安。未几,众家奴奏: "镇安距迎乐堌海口二百余里,实辽东往来之冲。高阳公甫有海船在镇安西北,可 募人直抵辽东,以通中外之意。若赏不重不足以使人,今拟应募者特迁忠显校尉, 授八品职,仍赏宝泉五千贯。如官职已至忠显八品以上者,迁两官、升职一等,回 日再迁两官、升职二等。"诏从之。 武仙,威州人。或曰尝为道士,时人以此呼之。贞祐二年,仙率乡兵保威州西 山,附者日众,诏仙权威州刺史。兴定元年,破石海于真定,宣差招抚使惟宏请加 官赏,真授威州刺史,兼真定府治中,权知真定府事。迁洺州防御使、兼同知真定 府事,遥授河平军节度使。兴定四年,迁知真定府事,兼经略使,遥领中京留守, 权元帅右都监。无何,封恆山公,以中山、真定府,沃、冀、威、镇宁、平定州, 抱犊寨,栾城、南宫县隶焉。同时九府,财富兵强恆山最盛。 是岁,归顺于大元,副史天倪治真定。仙兄贵为安国军节度使,史天祥击之, 贵亦归顺于大元。仙与史天倪俱治真定且六年,积不相能,惧天倪图己,尝欲南走。 宣宗闻之,诏枢密院牒招之,仙得牒大喜。正大二年,仙贼杀史天倪,复以真定来 降。天元大将笑乃泬讨仙,仙走。阅月,乘夜复入真定,笑乃泬复击之,仙乃奔汴 京。五年,召见,哀宗使枢密判官白华导其礼仪,复封为恆山公,置府卫州。七年, 仙围上党,已而大兵至,仙遁归。未几,卫州被围,内外不通。诏平章政事合达、 枢密副使蒲阿救之,徙仙兵屯胡岭关,扼金州路。 八年十一月,大元兵涉襄汉,合达、蒲阿驻邓州,仙由荆子口会邓州军。天兴 元年正月丁酉,合达、蒲阿败绩于三峰山,仙从四十余骑走密县,趋御寨,都尉乌 林答胡土不纳,几为追骑所得。乃舍骑,步登嵩山绝顶清凉寺,谓登封兰若寨招抚 使霍琢僧秀曰:"我岂敢入汴京。一旦有急,缚我献大国矣。"遂走南阳留山,收 溃军得十万人,屯留山及威远寨。立官府,聚粮食,修器仗,兵势稍振。 三月,汴京被围,哀宗以仙为参知政事、枢密副使,河南行省,诏与邓州行省 思烈合兵入救。八月,至密县东,遇大元大将速不泬兵过之,仙即按军眉山店,报 思烈曰:"阻涧结营待仙至俱进,不然败矣。"思烈急欲至汴,不听,行至京水, 大兵乘之,不战而溃。仙亦令其军散走,期会留山,仙至留山,溃军至者益众。哀 宗罢思烈为中京留守,诏仙曰:"思烈不知兵,向使从卿阻涧之策,岂有败哉。军 务一以付卿,日夕以待,戮力一心,以图后举。"十一月,遣刑部主事乌古论忽鲁 召仙,仙不欲行,乃上疏陈利害,请缓三月,生死入援。 初,思烈至郑州,承制授宣差总领黄掴三合五朵山一带行元帅府事、兼行六部 尚书。及仙还留山,恶三合权盛,改为征行元帅,屯比阳。三合怨仙夺其权,乃归 顺于大元,大将速不泬署三合守裕州。三合乃诈以书约仙取裕州,可以得志。仙信 之。三合乃报大元大将,遣兵夹击,败仙于柳河,仙跳走圣朵寨。 初,沈丘尉曹政承制召兵西山,裕州防御使李天祥不用命,政斩之以徇。仙至 圣朵,谓政曰:"何故擅诛吾将?"政曰:"天祥违诏,逗遛不行,政用便宜斩之。" 仙怒曰:"今日宣差来起军,明日宣差来起军,因此军卒战亡殆尽矣。自今选甚人 来亦不听,且教兒郎辈山中休息。"又曰:"天祥果有罪,待我来处置,汝何人, 辄敢杀之!"政曰:"参政柳河失利,不知存亡,天祥违诏,何为不杀?"仙大怒, 叱左右夺政所佩银牌,令总领杨全械系之。会赦,犹囚之,及仙败,始得释,与杨 全俱降宋。 是时,哀宗走归德,遣翰林修撰魏璠间道召仙。行至裕州,会仙败于柳河,璠 矫诏招集溃军以待仙,仙疑璠图已。二年正月,仙阅兵,选锋尚十万,璠曰:"主 上旦夕西首望公,公不宜久留于此。"仙怒,几杀璠。璠及忽鲁剌还归德,仙乃奏 请诛璠,哀宗不听,以璠为归德元帅府经历官。璠字邦彦,浑源人,贞祐二年进士 云。 仙部将董祐有战功,诏赐虎符,仙畏其逼己,久不与佩。祐憾之,乃结官奴欲 杀仙,犹豫未敢发。近侍局使完颜四和有谋敢断,尝征兵邓州,圉牧使移剌呆合有 异志。六四和以计诛之。祐使谓四和曰:"仙终不肯入援,祐等位卑,力不能诛, 惟君为国家图之。"四和曰:"已杀呆合,复杀武仙,他日使者来,人谁肯信。" 不从。仙知祐尝有此谋,使祐使河北,其后竟杀之。 三月,仙以圣朵军食不足,徙军邓州,仰给于邓州总帅移剌瑗。邓州仓廪亦乏, 乃分军新野、顺阳、淅川就食民家。遣讲议官硃概、刘琢往襄阳,借粮于宋制置使 史嵩之。琢、概持两端,畏留,乃以情告史嵩之曰:"仙兵势不复振矣。"且曰: "名为借粮,实欲纳款,待将军一诺耳。"嵩之以为实然,遣田俊持书报仙。四月, 仙遣大理少卿张伯直取粮于襄阳,屯军小江口以待之。嵩之闻张伯直至大喜,谓仙 送款矣,发书乃谢状也,大怒,留伯直不遣。 仙自顺阳入邓州,移剌瑗畏逼,以女女仙,仙不疑,纳之,乃还顺阳。邓州粮 尽,瑗终疑仙。五月,瑗举城降宋。嵩之益知仙军虚实,使孟珙率兵五千袭仙军于 顺阳。是时,仙令士卒刈麦供军,未至二里许,始觉,仙率帐下百余人迎击之,孟 珙不敢前。俄顷,军士稍集,有五六百人,大败珙军。珙与数百人脱走,生擒其统 制、统领数十人,获马千余。至是,概、琢妄谓将纳款于嵩之之语泄矣,仙皆诛之。 移剌瑗本名粘合,字廷玉。世袭契丹猛安,累功邓州便宜总帅。既至襄阳,使 更姓名,称归正人刘介,具将校礼谒制置使。瑗大悔恨,明年三月,疽发背死。 孟珙虽败而去,仙惧宋兵复来,七月,徙淅川之石穴。是时,哀宗在蔡州,遣 近侍兀颜责仙赴难,诏曰:"朕平日未尝负卿,国家危难至此,忍拥兵自恃,坐待 灭亡邪?"将士闻之,相视哽咽,皆愿赴难与国同生死。仙惧众心有变,乃杀马牛, 与将士三千人歃血盟誓,不负国家,众乃大喜。无何,仙复谓众曰:"蔡州道梗, 吾兵食少,恐不能到。且蔡不可坚守,纵到亦无益。近遣人觇视宋金州,百姓据山 为栅极险固,广袤百里,积粮约三百万石。今与汝曹共图之,可不劳而下,留老弱 守此寨以为根本,然后选劲勇趋蔡,迎上西幸,未晚也。"众未及应,即令戒行李。 取淅川溯流而上,山路险阻,霖雨旬日水湍悍,老幼溺死者不可胜数,粮食绝,军 士亡者八九。仙计无所出,八月,乃由荆子口东还,自内乡将入圣朵寨,至峡石左 右八叠秋林,闻总领杨全已降宋,留秋林十日乃迁大和。九月,至黑谷泊,进退失 据,遂谋北走,行部尚书卢芝、侍郎石玠不从。 芝字庭瑞,河东人,任子补官,以西安军节度使行尚书。玠字子坚,河中人, 崇庆二年进士,以汝州防御使行侍郎。二人相与谋曰:"吾等知仙不恤国家久矣。 谏之不从,去之未可,事至今日, 正欠蔡州一死耳。假若不得到蔡州,死于道中, 犹胜死于仙也。"既去,仙始觉,追玠杀之。芝走至南阳,为土贼所害。 甲午,蔡州破。粮且尽,将士大怨,皆散去。仙无所归,乃从十八人北渡河, 又亡五人。五月,趋泽州,为泽之戍兵所杀。 张甫,赐姓完颜氏。初归顺大元。涿州刺史李瘸驴招之,兴定元年正月,甫与 张进俱来降。东平行省蒙古纲承制除甫中都路经略使,进经略副使。二年,苗道润 死,河北行省侯挚承制以李瘸驴权道润中都路经略使,甫与张柔为副。顷之,苗道 润之众请以靖安民代道润。是时,张柔、安民实分掌道润部众,朝廷乃以瘸驴为中 都东路经略使,自雄、霸以东皆隶之。 甫、进与永定军节度使贾仝不协,以兵相攻,夺据仝地,取仝马以遗经略使李 瘸驴,瘸驴受之。朝廷怪瘸驴不能和辑州府,乃有向背,召瘸驴别与官职。召东平 蒙古纲讲睦甫与贾仝。纲遣同知安武军王郁、博野令高常住往平之,辄留瘸驴不遣, 因奏曰:"张甫本受瘸驴招降,情意厚善,今遣郁先与瘸驴议所以平之者然后可。 况甫等不识礼义之人,瘸驴就征则皆自疑,恐生他变,故不避专擅之罪。"诏从纲 奏。未几,贾仝复以兵捕甫部民,杀甫参议官邢毕。甫率兵攻之,贾仝败走,遂 自缢死。甫请符印以安辑部众,诏与之。 无何,李瘸驴归顺大元。甫为中都东路经略使、遥授同知彰德府事、权元帅右 都监。三年,张进为中都南路经略使。甫奏:"真定兵冲,乞遣重臣与恆山公武仙 并力守之。"不报。及真定不守,甫复奏:"权元帅右都监柴茂保冀州水寨,孤立 无援,若不益兵,非臣之所知也。" 四年,甫封高阳公,以雄、莫、霸州,高阳、信安、文安、大城、保定、静海、 宝坻、武清、安次县隶焉。元光元年,移剌众家奴不能守河间,甫居之信安。是岁, 以功进金紫光禄大夫,始赐姓完颜。二年二月,张进亦迁元帅左监军,赐姓完颜。 靖安民,德兴府永兴县人。贞祐初,充义军,历谋克、千户、总领、万户、都 统,皆隶苗道润麾下。以功遥授定安县令,迁涿州刺史,遥授顺天军节度使。充提 控。兴定元年,遥授安武军节度使。兴定二年,迁知德兴府事、中都路总领招抚使。 是岁,苗道润死,安民代领其众,行省承制以涿州刺史李瘸驴权中都路经略使。三 年,诏瘸驴自雄、霸以东为中都东路经略使,自易州以西安民为中都西路经略使。 西山义军屯垒诸招抚皆隶焉。 四年,遥授知德兴府事,权元帅左监军,行中都西路元帅府事。三月,安民上 书曰:"苗道润抚定州县五十余城,其功甚大,西京路经略使刘铎嫉其功,反间贾 瑀、李琛与道润不协,转相攻伐,竟以阴谋杀道润。铎令所部刘智元等掠镇抚孙资 孙、招抚杨德胜家人二十余口,锢之山寨。若铎常居此,恐致败事。"刘铎亦遣副 使刘璋诣南京自诉,且言:"安民侵入飞狐之境,冒滥封拜,诱惑人心,强抑总领 冯通等输银粟。索飞狐总领王彦晖,弹压刘智元、杜贵,欲充偏裨。彦晖等拒之, 辄杀贵而杖智元,竟驱彦晖而去。"又言:"经略职卑,以致从宜李柏山等日谋见 害。乞许罢去。"廷议,刘铎本行招诱逋亡,今乃与安民互相论列,以起争端。苗 道润死,安民实代领其众,彦晖等军本隶道润,当听安民节制。乃召铎还。顷之, 封易水公,以涿、易、安肃、保州,君氏川、季鹿、三保河、北江、矾山寨、青白 口、朝天寨,水谷、欢谷、车安寨隶焉。十月,安民出兵至矾山,复取檐车寨。 大元兵围安民所居山寨,守寨提控马豹等以安民妻子及老弱出降,安民军中闻 之骇乱,众议欲降以保妻子。安民及经历官郝端不肯从,遂遇害。诏赠金紫光禄大 夫。 郭文振,字拯之,太原人。承安二年进士。累官辽州刺史。贞祐四年,昭义节 度使必兰阿鲁带请升辽州为节镇,廷议辽州城郭人户不称节镇,而文振有功当迁, 乃以本官充宣差从宜都提控。兴定元年,诏文振接应苗道润,恢复中都,会道润与 贾仝相攻而止。 文振治辽州,深得众心。兴定三年,迁遥授中都副留守,权元帅左都监,行河 东北路元帅府事,刺史、从宜如故。文振招降太原东山二百余村,迁老幼于山寨, 得壮士七千,分驻营栅,防护秋获。文振奏:"若秋高无兵,直取太原,河东可复。" 优诏许之。十月,权元帅右都监、行元帅府事,与张开合坚、台州兵复取太原。四 年,诏升乐平县为皋州,寿阳县西张寨为晋州,从文振之请也。 文振上疏曰:"扬子云有言:'御得其道,则天下狙诈咸作使;御失其道,则 天下狙诈咸作敌。'有天下者审所御而已。河朔自用兵之后,郡邑萧然,并无官长, 武夫悍卒因缘而起以为得志,僭越名位,瓜分角竞,以相侵攘,虽有内除之官,亦 不得领其职,所为不法,可胜言哉?乞行帅府擅请便宜,妄自夸张以尊大其权,包 藏之心盖可知也。朝廷因而抚之,假权傅授,至与各路帅府力侔势均,不相统属。 陕西行省总为节制,相去辽远,道路梗塞,卒难闻知。故飞扬跋扈,无所畏惮,邻 道相望,莫敢谁何。自平阳城破以来,河北不置行省,朝廷信臣不复往来布扬声教, 但令曳剌行报而已。所司劳以酒食,悦以货财,借其声,共欺朝廷。奸幸既行,遂 至骄恣,变故之生,何所不有,此臣所以夙夜痛心而为之忧惧也。乞分遣公廉之官, 遍诣访察,庶知所在利害之实。伏见泽、潞等处刍粮犹广,人民犹众,地多险阻, 乞选重臣复置行省,皆听节制,上下相维,可臂指使之,则国势日重,奸恶不萌矣。" 是时,泽、潞已诏张开规划,不能尽用文振之言,但令南京兵马使术甲赛也行帅府 于怀、孟而已。是岁,封晋阳公,河东北路皆隶焉。 文振奏:"孟州每以豪猾不逞之人摄行州事,朝廷重于更代,就令主之。去年, 伯德和摄刺史,提控伯德安杀之,夺其职。河东行省以陈景璠代安,安内不能平, 因诬告景璠死罪,朝廷未及按问,安辄逐之。耻受臣节制,宣言于众,待道路稍通, 当隶恆山公节制。今真定已不守,安犹向慕不已。臣征兵诸郡,安辄诡辞不遣。臣 若兴师,是自生一敌,非国家之便也。闻安有女,臣辄违律令为侄孙述娶之,安遂 见许。臣非愿与安为姻,为公家计,屑就之耳。自结亲以来,安颇循率以从王事, 法不当娶而辄娶之,敢以此罪为请。"宣宗嘉其意,遣近臣慰谕之。文振复奏: "武仙所统境土甚大,虽与林州元帅府共招抚之,乞更选本土州县官,重其职任, 同与安集,可使还定。"宣宗用其策。 五年,文振奏:"臣所统岚、管、庾、石、宁化、保德诸州,境土阔远,不能 周知利害,恐误军国大计。伏见葭州刺史古里甲蒲察智勇过人,深悉河东事势,乞 令行元帅府事,或为本路兵马都总管,与臣分治。"诏文振就择可者处之便地,仍 受文振节制。 上党公张开以厚赏诱文振将士,颇有亡归者。诏分辽、潞粟赈太原饥民,张开 不与。文振奏其事,诏遣使慰谕之。文振复申前请,以葭州刺史古里甲蒲察分治岚、 管以西诸州,制可,仍令防秋后再度其宜。文振请分上党粟以赡太原,诏文振与张 开计度。顷之,诏以石州隶晋阳公府。 元光元年,林州行元帅府惟良得罪召还,文振奏:"近闻惟良召还,臣窃以为 不可。惟良在林州五岁,政尚宽厚,大得民心,今兹被召,军民遮路泣留。其去未 几,{山义}尖之众作乱,逐招抚使康瑭。乞遣惟良还林州为便。"不许。 文振上书:"乞遣前平章政事胥鼎行省河北,诸公府、帅府并听节制,诏谕百 姓使知不忘遗黎之意,然后以河南、陕西精锐并力恢复。"不报。文振复奏:"河 朔百姓引领南望,臣再四请于枢府,但以会合府兵为言。公府虽号分封,力实单弱, 且不相统摄,所在被兵。朝廷不即遣兵复河北,人心将以为举河朔而弃之,甚非计 也。"文振大抵欲起胥鼎为行省,定河北,朝廷不能用。 二年,诏文振应援史咏复河东。是岁,辽州不能守,徙其军于孟州,以部将郝 安等为文振副,护沿山诸寨。文振辞公府,诏不许。顷之,文振部将汾州招抚使王 遇与孟州防御使纳兰谋古鲁不相能,复徙卫州,然亦不可以为军,迄正大间,寓于 卫而已。 胡天作,字景山,管州人。初以乡兵守御本州,累功少中大夫、管州刺史。兴 定二年,遥授同知太原府事,刺史如故。是岁,平阳失守,改同知平阳府事。三年, 复取平阳,天作言:"汾、潞皆置帅府,平阳大镇,今稍完复,所管州县,不下十 万户,复业者相继不绝,其过汾、潞远甚,宜一体置之。"是时,晋安、岚州皆有 帅府,乃以天作充便宜招抚使、权元帅左都监。四年,封平阳公,以平阳、晋安府, 隰、吉州隶焉。天作请以晋安府之翼城县为翼州,以垣曲、绛县隶焉。置平水县于 汾河之西,朝廷皆从之。 初,轩成本隶程琢麾下,琢死,成率众保隰州,以为同知隰州军州事、兼提控 军马。成增缮器甲,招纳亡命,颇有他志。是时,隰州方用兵,未可制,天作请增 置要害州县,以分其势。隰州之境蒲县最居其冲,可改为州,隰川之仵城镇可改为 县,选官守备。诏升蒲县为蒲州,以大宁县隶之,仵城镇为仵城县。天作守平阳凡 四年,屡有功,诏录其子定哥为奉职。 元光元年十月,青龙堡危急,诏遣古里甲石伦会张开、郭文振兵救之,次弹平 寨东三十里,不得进。知府事术虎忽失来、总领提控王和各以兵归顺,临城索其妻 子,兵民皆溃,执天作出。天作已归顺,诏诛忽失来子之南京者,命天作子定哥承 应如故。天作已受大元官爵,佩虎符,招抚怀、孟之民,定哥闻之,乃自经死,赠 信武将军、同知睢州军州事。诏张开、郭文振招天作,天作至济源,欲脱走,先遣 人奏表南京,大元大将恶其反复,遂诛之。 天作死后,宣宗以同知平阳府事史咏权行平阳公府事,后封平阳公。平阳初破, 咏父祚、母萧氏藏于窟室,索出之,使祚招咏,祚乃自缢死,萧氏逃归。咏妻梗氏 亦自死。宣宗赠祚荣禄大夫、京兆郡公,谥成忠。萧氏封京兆郡太夫人,赐号归义。 梗氏赠京兆郡夫人,谥义烈。未几,咏乞内徙,徙其军于解州河中府。 张开,赐姓完颜氏,景州人。至宁末,河北兵起,开团结乡兵为固守,累功遥 授同知清州防御事,兼同知观州事。贞祐四年,开率所部复取河间府及沧、献二州 十有三县。开有宣抚司留付名宣敕二百道,奏乞从权署置,就任所复州县旧官,阙 者补之。诏迁同知观州军州事。开复清州,乞输盐易粮,诏与之粮。迁观州刺史、 权本州经略使。至是,始赐姓完颜氏。开奏乞许便宜,及论淇门、安阳、黎阳皆作 堰塞水,河运不通,乞开发水道,不报。观州粮尽,是岁秋,徙军辉州,乞麦种三 千石、驴骡三百或宝券二百贯,户部不与。御史台奏:"开自观州转战来此,久著 劳绩,欲令其军耕种以自给,有司计小费拒不与。乞断自宸衷,与之麦种,若无牛 可与,给以宝券。"制可。 是岁,潼关不守,被召入卫南京。兴定元年,遥授泽州刺史。二年,遥授同知 彰德府、兼总领提控。三年,充潞州招抚使。林州元帅府徙潞人实林州,既复遣还。 开乞隶晋安元帅府,或与林州并置元帅府,各自为治。十月,开以权昭义军节度使、 遥授孟州防御使、权元帅左都监、行元帅府事,与郭文振共复太原。四年,封上党 公,以泽、潞、沁州隶焉。五年,诏复以涉县为崇州,从开请也。元光元年,复取 高平县及泽州。二年,大战壶关,有功。既而潞州危急,开奏:"封建公府以固屏 翰,今胡天作出平阳,郭文振南徙河东,公府独臣与史咏而已。乞升泽、沁二州为 节镇,以重守御。"诏以泽为忠昌军,沁为义胜军。林州{山义}尖寨众乱,逐招抚 使康瑭,推杜仙为招抚使,开请以卢芝瑞为副,代领其众。又奏:"比闻郭文振就 食怀、孟,史咏徙解州,高伦迁葛伯寨,各自保守,民安所仰哉?臣领孤军,内无 储峙,外无应援,臣不敢避失守之罪,恐益重朝廷之忧。" 正大间,潞州不守,开居南京,部曲离散,名为旧公,与匹夫无异。天兴初, 起复,与刘益为西面元帅,领安平都尉纪纲军五千攻卫州,败绩于白公庙。是时, 哀宗走归德,开与刘益谋收溃兵从卫,不果,遂与承裔西走,皆为民家所杀。 初置公府,开与恆山公武仙最强。后驻兵马武山,遣人间道请粮二万石,用事 者难之,止给二千石。公府将佐得报皆不敢白,开闻,置酒召诸将曰:"朝廷待某 特厚,今日与诸君一醉。"诸将问故,曰:"顷以粮竭为请,祈二万而得二千,是 吾君相不以武仙辈待我也。"是时,郭文振处开西北,当兵之冲,民贫地瘠,开又 不奉命以粮赈文振军。文振穷窜,开势愈孤,以至于败。 燕宁,初为莒州提控,守天胜寨,与益都田琢、东平蒙古纲相依为辅车之势。 山东虽残破,犹倚三人为重。红袄贼王公喜据注子堌,率众袭据沂州。宁击走之, 遂复沂州,语在《田琢传》。宁既屡破红袄贼,招降胡七、胡八,引为腹心,贼中 闻之多有欲降者。累官遥授同知安化军节度使事、山东安抚副使。兴定四年,封东 莒公,益都府路皆隶焉。五年,与蒙古纲、王庭玉保全东平,以功迁金紫光禄大夫。 还天胜,战死。蒙古纲奏:"宁克尽忠孝,虽位居上公,祖考未有封爵,身没之后 老稚无所衣食,乞降异恩以励节义之士。"诏赠故祖皋银青荣禄大夫,祖母张氏范 阳郡夫人,父希迁金紫光禄大夫,母彭氏、继母许氏、妻霍氏皆为范阳郡夫人,族 属五十二人皆廪给之。 自益都张林逐田涿,继而宁死,蒙古纲势孤,徙军邳州,山东不复能守矣。 赞曰:苗道润死,中分其地,靖安民有其西之半,中分以东者其后张甫有之, 然无北境矣。大凡九公封建,《宣宗实录》所载如此。他书载沧海公张进、河间公 移剌中哥、易水公张进、晋阳公郭栋,此必正大间继封,如史咏继胡天作者,然不 可考矣。 分类:正史 书名:金史 作者:脱脱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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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史》列传第五十五○徒单益都 粘哥荆山刘均附 王宾王进等附 国用安 时青 徒单益都,不详其履历,尝累官为延安总管。正大九年正月,行省事于徐州。 时庆山奴撤东方之备入援,未至睢州,徐、邳义胜军总领侯进、杜政、张兴率本军 降大兵于永州。辛丑,大兵守徐张盆渡。益都到官才三日,惧兵少不能守,即令移 剌长寿率甲士千人迎大兵。长寿军无纪律,大兵掩之,一军皆覆,徐危甚。益都籍 州人及运粮埽兵得万人。乙巳,大兵傅城,烧南关而去。侯进既降北,即以为京东 行省,进遂请千人来袭。 二月庚申,未明,大兵坎南城而上,守者皆散走,城中大呼曰:"大兵入南门 矣!"益都闻之不及甲,率州署夜直兵三百,由黄楼而南,力战御敌。乱定,迁赏 有差。由是军势稍振,复夺张盆渡,取萧县,破白塔,战于土山,救被俘老幼五千 还徐。既而,侯进亡命驻灵璧,杜政、张兴亦虑为北所害,穷窘自归。益都抚而纳 之,兴留徐,杜政还邳州。 益都资禀仁厚,持大体,二子两侄为军将,颇侵渔军民。青州人王祐为埽兵总 领。将兵千七百人,益都常倚之,虽有过亦不责。以故祐亦横恣,与河间张祚、下 邑令李闰、义胜都统封仙、遥授永州刺史成进忠辈,乘军政废弛,城中空虚。以六 月丁巳夜烧草场作乱。时张兴卧病,祐恐事不成,起兴与同行。益都疑左右皆叛, 挈妻子缒城而出,就从宜众僧奴及东面总领刘安国军。张兴推祐为都元帅,复惧祐 图己,遂诛祐,并张祚杀之。因大掠城中。壬戌,国用安以行山东路尚书省事率兵 至徐,张兴率甲士迎之。用安轻骑而入,执兴与其党十余人,斩之于市,遂以封仙 为元帅,兼节度使,主徐州。 益都窘无所归,乃奔宿州,节度使纥石烈阿虎以益都为人所逐不纳,乃与诸将 驻于城南。时宿之镇防军有逃还者,阿虎以为叛归亦不纳。城中镇防千户高腊哥, 结小吏郭仲安,谋就徐州将士内外相应以取宿,因归杨妙真。甲戌夜半,开门纳徐 州总领王德全及妻弟高元哥军。刘安国寻亦入城,缚阿虎父子杀之。州中请益都主 帅府事,益都不从,曰:"吾国家旧人,为将帅亦久,以资性疏迂,不能周防,遂 失重镇。今大事已去,方逃罪不暇,岂有改易髻发、夺人城池以降外方乎!"即日, 率官吏而行,至谷熟东,遇大兵,不屈而死。 徐州既归海州,邳帅兀林答某亦让印于杜政,遂送款于用安。已而宿州王德全、 刘安国亦送款海州。惟益都不改髻发,以至于死云。 粘哥荆山,不知其所始,正大中,累官亳州节度使。九年正月己丑,游骑自邓 至亳,钞鹿邑,营于卫真西北五十里。鹿邑令高昂霄知太康已降,即夜趋亳,道出 卫真,呼县令楚珩约同行。珩知势不支,即明谕县人以避迁之意,遂同走亳。丁未, 二邑皆降。是日,军至亳州城下。州止有单州兵四百人,号"镇安军",提控杨春、 邢某、都统戴兴屯已六年。荆山悉籍城中丁壮为军,修守具,而大兵亦不暇攻。四 月,拥降民而北,城门闭,不之知也。 五月,纵迁民收麦,老幼得出,丁壮悉留之。民往往不肯留而遁,数日,城为 之空。荆山遣将领各诣所属招之,并将领亦不返。"镇安"者皆红袄余党,力尽来 归,变诈反复,朝廷终以盗贼待之。荆山以迁民为军,盖防之也。及召外兵不至, 乃请于归德,得甲骑百余,两总领统之。既至,"镇安"疑其谋己,乃乘将士新到 不设备,至夜,掩杀殆尽。荆山出走卫真,楚珩与之马而去,州中豪贵悉被剽略。 刘坚者,初为大兵守城父,亳州复,擒之,囚之于狱。杨春谋欲北降,乃出之, 使为宣差。乙巳,大兵石总管入州,改州为顺天府,春为总管,戴兴为同知,刘顺 治中,留党项军千人戍之。属县皆下,惟城父令李用宜不降,其妻子在亳,春以为 质,竟不屈而死。春既据州,与刘坚坐楼上,召副提控邢某。邢刚直循理,将士严 惮之,时卧病,闻春乱,流涕不自禁。春遣人舁致之,邢指春大骂,春惭恧无言。 春欲杀荆山家,邢力劝止之,且令给道路费送之出城,邢寻病卒。二年夏四月,北 省忒木泬攻归德,春以戴兴提精卒以往,独与疲弱者守城。州人王宾遂反正,春渡 河北遁。既而崔七斤为乱,杀王宾。朝廷不得已,以七斤为节度使,就其兵仗入蔡。 八月,刘顺攻亳州,破之,七斤为城父令所杀。未几,单州军以州人杀其家属,召 大兵来攻,蚧能拔,杀属县民而去。既渡河,知亳人不疑,复来攻,州竟为春所破。 是年六月,宋人来攻,春出降,刘坚北走。
刘均者,林虑人,时为亳州观察判官。春既逐荆山,纳款大兵,胁均同降。均 佯应之,归其家取朝服服之, 顾谓妻子曰:"我起身刀笔,仰荷上知,始列朝著, 又佐大籓,死亦足矣。今头颅已如此,假使有十年寿,何以见先帝于地下乎。"即 仰药而死。 王宾,字德卿,亳州人。贞祐二年进士。外若旷达,而深有谋画。初调兰陵主 簿,辟虹县令,寻入为尚书省令史,坐事罢归乡里。天兴元年正月,亳州军变,节 度使粘哥荆山出走,杨春以州出降。既而,自以羸兵守之。宾与前谯县尉王进、魏 节亨、吕钧约城中军民复其州,杨春遂遁,遣节亨诣归德以闻。哀宗嘉之,授进节 度使,宾同知节度使,节亨节度副使,钧观察判官。杨春复以兵来攻,月余不能拔, 即渡河而北。 六月,哀宗迁蔡,宾奉迎于州北之高安。上与语,大悦,恨用之晚,擢为行部 尚书、世袭谋克。上初至亳,宾等适征民丁负铁甲入蔡,及会计忠孝军家属口粮, 故留参知政事张天纲董之,就迁有功将士。时亳之粮储不广,宾等常吝惜,军士以 此归怨。及运甲之役,复不欲行。会天纲与宾等于一楼上铨次立功等第,镇防军崔 复哥、王六十之徒擐甲哗噪登楼,天纲问曰:"即欲见杀,容我望阙拜辞。"贼曰: "无预相公。"即拽宾及吕钧往市中。钧且行且跪,涕泪俱下。宾岸然不惧,大叫 曰:"不过杀我。但杀,但杀!"乃并害之。节度副使魏节亨、节度判官孙良、观 察副使孙九住皆被害。又数日,杀节度使王进。进尝应荆山之募,由间道入汴京纳 奏,赏以物不受,又散家所有济贫民,以死自励。至汴,以劳迁本州节度判官。赐 以白金,亦不受,一时甚称之。 有李喜住者,本宿州众僧奴下宣差。天兴二年四月,进粮入归德,将还,闻亳 州王进反正,制旨以喜住为振武都尉,将兵三千应援。是时,太赤围亳步骑十万, 喜住以众寡不敌,独与三人间道入城,王进方议迁左军林,喜住不可,进即以兵付 喜住。大兵攻八日不能下。五月壬子,兵退。己未,官奴与阿里合提忠孝军百人至 亳,与诸将议迁可否。以为不可,当留辎重于蔡,选军扈从入圣朵就武仙军,遂入 关中。关中地利可恃,又有郭虾蟆等军在西可恃。 五月甲子,召官奴还归德,不赴,再召,留其军半于亳乃赴。六月壬辰,车驾 舟行至亳,王进奏:"臣本军伍,不知治体,如李喜住扈从入蔡,则毫不守矣。乞 留治此州。"诏以喜住为集庆军节度使,便宜从事,进领帅职。七月,进死。喜住 先往城父督粮餫,闻乱遂不敢入亳,后投宋。 论曰:金季之乱,军士欲代其偏裨,偏裨欲代其主将,即群起而偾之。无复忌 惮。益都、荆山皆忠亮之士,宾、进才略尤足取焉,而并不免于难,惜哉! 国用安,先名安用,本名咬兒,淄州人。红袄贼杨安兒、李全余党也。尝归顺 大元,为都元帅、行山东路尚书省事。天兴元年六月,徐州埽兵总领王祐、义胜军 都统封仙、总领张兴等夜烧草场作乱,逐元帅徒单益都。安用率兵入徐,执张兴与 其党十余人斩之,以封仙为元帅兼节度使,主徐州。宿州镇防军千户高腊哥与东面 总帅刘安国构徐州总帅王德全,杀宿帅纥石烈阿虎,以其州归海州。邳州从宜兀林 答某亦让州于杜政,送款海州。既而皆归安用。 北大将阿术鲁闻安用据徐、宿、邳,大怒曰:"此三州我当攻取,安用何人, 辄受降。"遣信安、张进等率兵入徐,欲图安用,夺其军。安用惧,谋于德全,劫 杀张进及海州元帅田福等数百人,与杨妙真绝,乃还邳州。会山东诸将及徐、宿、 邳主帅,刑马结盟,誓归金朝。既盟,诸将皆散去,安用无所归,遂同德全、安国 托从宜众僧奴自通于朝廷。众僧奴遣人上奏:"安用以数州反正,功甚大。且其兵 力强盛,材略可称。国家果欲倚用,非极品重权不足以坚其许国之心。"未报。安 用率兵万人攻海州,未至,众稍散去。安国因劝安用当赤心归国,安用亦自知反复 失计,事已无可奈何,于是复金朝衣冠。妙真怒其叛己,又惧为所图,悉屠安用家 走益都。安用遂选兵分将,期必得妙真,自此淮海之上无宁岁矣。 未几,朝廷遣近侍局直长因世英、都事高天祐持手诏至邳,以安用为开府仪同 三司、平章政事、兼都元帅、京东山东等路行尚书省事,特封兗王,赐号"英烈戡 难保节忠臣",锡姓完颜,附属籍,改名用安,赐金镀银印、驼纽金印、金虎符、 世袭千户宣命、敕样、牌样、御画体宣、空头河朔山东赦文,便宜从事,且以彭王 妃诰委用安招妙真。用安始闻使者至,犹豫未决,以总领杨懋迎使者入,监于州廨, 问所以来。世英对以封建事,意颇顺。诸帅王、杜辈皆不欲宣言,欲杀使者。明日, 用安乃出见使者,跪揖如等夷。坐定,语世英曰:"予向随大兵攻汴,尝于开阳门 下与侯挚议内外夹击。此时大兵病死者众,十七头项皆在京城,若从吾计出军,中 兴久矣。朝廷乃无一人敢决者,今日悔将何及。"言竟而起。既而选人取朝廷赐物 遍观之,喜见颜色。复与使者私议,欲不以朝礼受之,世英等不可,即设宴拜授如 仪,以主事常谨等随使者奉表入谢。 上复遗世英、天祐赐以铁券一、虎符六、龙文衣一、玉鱼带一、弓矢二、封赠 其父母妻诰命,及郡王宣、世袭宣、大信牌、玉兔鹘带各十,听同盟可赐者赐之。 使者至邳,用安迎受如礼,始有入援意。及闻上将迁蔡州,乃遣人以蜡书言迁蔡有 六不可,大率以谓:"归德环城皆水,卒难攻击,蔡无此险,一也。归德虽乏粮储, 而鱼芡可以取足,蔡若受围,廪食有限,二也。大兵所以去归德者,非畏我也,纵 之出而蹑其后,舍其难而就其易者攻焉,三也。蔡去宋境不百里,万一资敌兵粮, 祸不可解,四也。归德不保,水道东行犹可以去,蔡若不守,去将安之,五也。时 方暑雨,千里泥淖,圣体丰泽,不便鞍马,仓卒遇敌,非臣子所敢言,六也。虽然, 陛下必欲去归德,莫如权幸山东。山东富庶甲天下,臣略有其地,东连沂、海,西 接徐、邳,南扼盱、楚,北控淄、齐。若銮舆少停,臣仰赖威灵,河朔之地可传檄 而定。惟陛下审察。"上以其言示宰臣。宰臣奏用安反复,本无匡辅志,此必参议 张介等议之,业已迁蔡,议遂寝。 初,世英等过徐,王德全、刘安国说之曰:"朝廷恩命岂宜出自用安,郡王宣 吾二人最当得者,乞就留之。"世英乃留郡王宣、世袭宣、玉带各二。由是与用安 有隙,又惧为所图,皆不听其节制。十郡王者,李明德、封仙、张瑀、张友、卓翼、 康琮、杜政、吴歪头、王德全、刘安国也。用安必欲取山东,累征徐、宿兵,止以 勤王为辞,二帅不应。用安怒,令杜政等率兵三千,以取粮为名,袭徐、宿。既入 城,德全觉之,就留杜政、封仙不遣。用安愈怒,谓德全、安国必有谋,乃执桃园 帅吴某等八九人下狱鞫问。二帅遣温特罕张哥以杜政、封仙欲袭取徐州白用安,不 听,驱吴帅、张哥辈九人并斩之。张哥将死大呼曰:"国咬兒,汝无尺寸功,受国 家大封爵,何负于汝,而从杜政等变乱,又杀无罪之人。今虽死,当与汝辨于地下 矣。"会上遣臧国昌以密诏征兵东方,故用安假朝命声言入援,檄刘安国为前锋, 亲率兵三千驻徐州城下招德全。德全终疑见图,不出,系封仙于狱,杀之,遣杜政 出城。安国既至宿州,用安复召安国还,安国不从,独与众僧奴赴援。行及临涣龙 山寺,用安使人劫杀之,遂攻徐州,逾三月不能下,退归涟水。于是,因世英以用 安终不赴援,乃还朝,至宿州西,遇大兵,不屈而死,事闻,赠汝州防御使。 既而用安军食不给,乞粮于宋,宋阳许之,即改从宋衣冠,而私与朝使相亲。 寻益乏食,军民多亡去,乃命萧均以严刑禁亡者,血流满道。大元东平万户查剌将 兵至涟水,遂降焉。查剌既渡河,趋蔡州,用安以诡计还涟水,复叛归于宋,受浙 东总管、忠州团练使,隶淮阃。甲午正月,闻大兵围沛,用安往救之,败走徐州。 会移兵攻徐,用安投水死,求得其尸,皮刂面系马尾,为怨家田福一军脔食而尽。 用安形状短小无须,喜与轻薄子游,日击鞠衢市间,顾眄自矜,无将帅大体。 介字介甫,平州人,正大元年经义进士第一,时为用安参议。 初,天祐等出汴,微服间行,经北军营幕,至通许崔桥,始有义军招抚司官府, 去京师二百里矣。至陈州,防御使粘葛奴申始立州事。留二日,至项城,县令硃珍 立县事,有士卒千二百人。至泰和县,县令王义立县已五月矣。八月,至宿州,众 僧奴得报,且知朝廷授以权宿州节度使、兼元帅左都监之命,具彩舆仪卫出城五里 奉迎。时东方不知朝廷音问已八月矣,官民见使者至,且拜且哭。有张显者任侠尚 气知义理,即谓天祐曰:"东方不知朝廷音问已数月,今见使者,百姓皆感动。若 不以圣旨抚慰之,恐失东民之必。我欲矫称制旨宣谕,如何。"天祐书生,守规矩, 不敢从,但以宰相旨集州民慰抚之,州民复大哭。明日,往徐州。 时青,滕阳人。初与叔父全俱为红袄贼,及杨安兒、刘二祖败,承赦来降,隶 军中。兴定初,青为济州义军万户。是时,叔父全为行枢密院经历官。兴定二年冬, 全驰驿过东平,青来见,因告全将叛入宋,全秘之。顷之,青率其众入于宋。宋人 置之淮南,屯龟山,有众数万。 兴定四年,泗州行元帅府纥石烈牙吾塔遣人招之,青以书来。书曰:"青本滕 阳良民,遭时乱离,扶老携幼避地草莽。官吏不明此心,目以叛逆,无所逃死,窜 匿淮海。离亲旧、去乡邑,岂人情之所乐哉。仆虽偷生寄食他国,首丘之念,未尝 一日忘之。如朝廷赦青之罪,乞假邳州以屯老幼。当袭取盱眙,尽定淮南,以赎往 昔之过。"牙吾塔复书曰:"公等初亦无罪,诚能为国建功,全军来归,即吾人也。 邳州吾城,以吾人居之,亦何不可。《易》曰:'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公 其亟图之。生还父母之邦,富贵终身,传芳后世,与其羁縻异域,目以兵虏,孰愈 哉?"牙吾塔奏其事。十月,诏加青银青荣禄大夫,封滕阳公,仍为本处兵马总领 元帅、兼宣抚使。青潜表陈谢,复以邳州为请。枢密院奏:"恐青意止欲得邳州。 可谕牙吾塔,若青诚实来归,即当授之。如审其诈,可使人入宋境宣布往来之言, 及所援官爵,亦行间之术也。"青既不得邳州,复为宋守。 兴定五年正月二十五日夜,青袭破泗州西城,提控王禄遇害。是时,时全为同 签枢密院事,朝廷不知青袭破西城,止称宋人而已。诏全往督泗州兵取西城。全至 泗州,获红袄贼一人,诘问之,乃知青为宋京东钤辖,袭破西城。全颇喜,乃杀其 人以灭口。牙吾塔昼夜力战,募死士以梯冲逼城,青缒兵出拒不得前。牙吾塔遣提 控王应孙穴城,东北隅,青夜出兵来袭,击却之。越二日,复出又却之。攻城益急, 青以舟兵二千合城中兵来犯牙吾塔营,提控斡鲁朵先知,设伏掩击,青兵大败,溺 淮水死者千人,自是不复出矣。王应孙穴城将及城中,青隧地然薪,逼出之。青乘 城指麾,流矢中其目,余众往往被创,楼堞相继摧坏,城中恟惧,遂无固志。二月 二十六日夜,青拔众走,遂复西城。 元光元年二月,全与元帅左监军讹可,节制三路军马伐宋。诏曰:"卿等重任, 毋致不和,以贻丧败。其资粮可取,规取失宜不能得之,罪在讹可,既已得之,不 能运致以为我用,罪在全。"全与讹可由颍、寿进渡淮,败宋人于高塘市,攻固始 县,破宋庐州将焦思忠兵。无何,获生口言,时青受宋诏,与全兵相拒,全匿其事。 五月,兵还,距淮二十里,诸军将渡,全矫称密诏"诸军且留收淮南麦",遂 下令人获麦三石以给军。众惑之,讹可及诸将佐劝之不听,军留三日。讹可谓全曰: "今淮水浅狭,可以速济。时方暑雨,若值暴涨,宋乘其后,将不得完归矣。"全 力拒之。从宜达阿、移失不、斜烈、李辛稍稍不平,全怒曰:"讹可一帅耳,汝曹 党之。汝曹致身至此,皆吾之力。吾院官也,于汝无不可者。"众乃不敢言。是夜, 大雨。明日,淮水暴涨,乃为桥渡军。宋兵袭之,军遂败绩。桥坏,全以轻舟先济, 士卒皆覆没。宣宗乃下诏诛之,遣官招集溃军,诏曰:"大军渡淮,每立功效。诸 将谬误,部曲散亡,流离忧苦,朕甚闵焉。各归旧营,勉图自效。"又诏曰:"阵 亡把军品官子孙,十五以上者依品官子孙例随局承应,十五以下、十岁以上者依品 从随局给俸,至成人本局差使。无子孙官,依例给俸。应赠官、赙钱、军人家口当 养赡者。并如旧制。" 赞曰:金自章宗季年,宋韩侂胄构难,招诱邻境亡命以挠中原,事竟无成。而 青、徐、淮海之郊民心一摇,岁遇饥馑,盗贼蜂起,相为长雄,又自屠灭,害及无 辜,十余年糜沸未息。宣宗不思靖难,复为伐宋之举,迄金之亡,其祸尤甚。简书 所载国用安、时青等遗事,至今仁人君子读之犹蹙頞终日。当时烝黎,如鱼在釜, 其何以自存乎。兵,凶器也。金以兵得国,亦以兵失国,可不慎哉,可不慎哉! 分类:正史 书名:金史 作者:脱脱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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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史》列传第五十七○粘葛奴申刘天起附 完颜娄室 乌古论镐 张天纲 完颜仲德 粘葛奴申,由任子入宫,或曰策论进士。天兴初,卒开封府,以严干称。其年 五月,擢为陈州防御使。时兵戈抢攘,道路不通,奴申受命,毅然策孤骑由间道以 往。陈自兵兴,军民皆避迁他郡,奴申为之择官吏,明号令,完颜郭,立庐舍,实 仓廪,备器械。未几,聚流亡数十万口,米一斛直白金四两,市肆喧哄,如汴之阛 铗,京城危困之民望而归者不绝,遂指以为东南生路。 明年,哀宗走归德,改陈州为金兴军,驰使褒谕,以奴申为节度使。俄拜参知 政事,行尚书省于陈。于是,奴申立五都尉以将其兵,建威来猪粪、虎威蒲察合达、 振武李顺兒、振威王义、果毅完颜某,凡招抚司至者皆使隶都尉司。 是时,交战无虚日,州所屯军十万有余。奴申与官属谋曰:"大兵日至,而吾 州粮有尽,奈何?"乃减军所给,月一斛五斗者作一斛,又作八斗,又作六斗。将 领则不给。人心稍怨。故李顺兒、崔都尉因而有异志,刘提控及完颜不如哥提控者 预焉。奴申知其谋,常以兵自防。及闻大元兵往硃仙镇市易,奴申遣五都尉军各二 百人,以李顺兒、副都尉崔某将之,袭项城寨。令孙镇抚者召顺兒议兵事,孙至其 家,顺兒已擐甲,孙欲观其刀,顺兒拔示之,孙色动,即出门奔去。顺兒追杀之, 乃上马,引兵二百人入省,说军士曰:"行省克减军粮,汝辈欲饱食则从我,不欲 则从行省。"于是,省中军士皆坐不起。奴申闻变走后堂,追杀之。提控刘某加害, 解其虎符以与顺兒,并杀其子侄婿及乡人王都尉。顺兒令五都尉军皆甲,守街曲。 自称行省,署元帅,都尉。以刘提控语不顺,斩之坐中。明日,遂遣克石烈正之送 款于汴。崔立乃遣其弟倚就加顺兒淮阳军节度使,行省如故。 未几,虎威都尉蒲察合达与高元帅者尽杀顺兒之徒,举城走蔡州。大兵觉,追 及孙家林,老幼数十万少有脱者。 初,奴申闻崔立之变,遣人探其事情,而顺兒、崔都尉亦密令人结构崔立,适 与奴申所遣者同往同还。顺兒惧其谋泄,故发之益速。奴申亦知其谋,故遣袭项城, 欲因其行袭杀之,然已为所先。 刘天起者,起于匹夫,初甚庸鄙。汴京戒严,尝上书以干君相,愿暂假一职以 自效。每言战国兵法,平章白撒等信之,令景德寺监造革车三千两。天兴元年,授 都招抚使,佩金符。召见,乞往陈州运粮,上从之,一时皆窃笑其侥幸。及至陈, 行军殊有方略,每出战,数有功,陈人甚倚重之。顺兒之变,天起偃蹇不从,为所 杀。同时一唐括招抚者亦不屈而死。 完颜娄室三人,皆内族也,时以其名同,故各以长幼别之。 正大八年,庆山奴弃京兆,适鹰扬都尉大娄室运军器至白鹿原,遇大兵与战, 兵刃既尽,以绦系掉金牌,力战而死。 九年正月,大兵至襄城,元帅中娄室、小娄室以马军三千遇之于汝坟。时大兵 以三四十骑入襄城,驱驿马而出,又入东营,杀一千夫长,金人始觉之。两娄室以 正旦饮将校,皆醉不能军,遂败,退走许州。会中使召入京师。天兴二年正月,河 朔军溃,哀宗走归德,中娄室为北面总帅,小娄室左翼元帅,收溃卒及将军夹谷九 十奔蔡州。蔡帅乌古论栲栳知其跋扈不纳,遂走息州,息帅石抹九住纳之。时白华 以上命送虎符于九住为息州行帅府事。九住出近侍,好自标致,驺从盈路。三人者 妒之,各以招集勤王军士为名,得五六百人,州以甲仗给之。久之,渐生猜贰,九 住亦招负贩牙侩数百人为"虎子军",夜则擐甲为备。一日,九住使一万户巡城, 三帅执而驱之,使大呼云:"勿学我欲开西门反!"即斩之。乃召九住,九住欲不 往,惧州人及祸,乃从三百卒以往。三帅令甲士守街曲,九住从者过,处处执之。 九住独入,三帅问汝何为欲反,九住曰:"我何缘反?"三帅怒,欲杀者久之。小 娄室意稍解,颇为救护,得不杀,使人锁之。以夹谷九十为帅,兼权息州。 蔡帅栲栳闻九住为三帅所诬,上奏辨之,三帅亦捃摭九住之过上闻。朝廷主栲 栳之辨,且不直三帅。六月,赦至蔡,栲栳惧九住为三帅所诛,遣二卒驰送诏书于 息,乃得免。及上将幸蔡,密召中娄室引兵来迓,娄室迟疑久之,乃率所招卒奉迎。 七月,上遣近侍局使入息州括马,即召九住。九住至,与中娄室辨於上前。时中娄 室已授同签枢密院事,上不欲使之终讼,乃罢九住帅职,授户部郎中,以乌古论忽 鲁为息州刺史。
时有土豪刘秃兒、马安抚者自蔡朝还,以军储不给叛入宋,州之北关为所焚毁。 是时城中军无几,日有叛去者,且觇知宋人有窥息之意,息帅惧,上奏请益兵为备。 朝廷以参知政事抹捻兀典行省事于息州,中娄室以同签枢密院事为总帅,小娄室以 副点检为元帅,王进为弹压帅,夹谷九十为都尉,以忠孝马军二百、步军五百属之, 行省、院于息。将行,上谕之曰:"北兵所以常取全胜者,恃北方之马力,就中国 之技巧耳,我实难与之敌。至于宋人,何足道哉。朕得甲士三千,纵横江、淮间有 余力矣。卿等勉之。" 八月壬辰,行省遣人奏中渡店之捷。初,兀典等赴息,既至之夜,潜遣忠孝军 百余骑袭宋营于中渡。我军皆北语,又散漫似之,宋人望之骇愕奔溃,斩获甚众。 复奏元帅张闰不遵约束,失亡军士,乞正典刑。娄室表闰无罪,上遣人赦之,比至, 已死狱中。盖闰为娄室腹心,九住之狱皆闰发之。兀典廉得其事,因其失律而诛之 也。九月,以忽鲁退缩,不能抚御,民多叛去,夺其职,以夹谷九十权息州事。 十一月,宋人以军二万来攻。城中食尽,乃和籴,既而括之,每石止留一斗, 并括金帛衣物,城中皆无聊矣。前两月,蔡州以军护老幼万口来就食,北兵觉之, 追及于二十里之外,至息者才十余人。至是,蔡问不通。行省及诸帅日以歌酒为事, 声乐不绝。下及军士强娶寡妇幼女,绝灭人理,无所不至。 三年甲午正月,蔡凶问至,诸帅杀之以灭口,然民间亦颇有知者。初,诸帅欲 北降,而递相猜忌,无敢先发者。数日,蔡信哄然,诸帅屏人聚议,皆言送款南中 为便。时李裕为睦亲府同佥桓端国信使下经历官,乃使送款于宋。遂发丧设祭,谥 哀宗曰昭宗。州民奉行省为领省,丞相、总帅、左平章皆娶妇。十三日,举城南迁, 宋人焚州楼橹。州人老幼渡淮南行,入罗山,委曲之信阳。北兵见火起,追及之, 无有免者,且诛索行省已下官属于宋。宋人令官属入城,托以犒赏,从万户以上六 七百人皆杀之,军中亦有夺命死敌者。宋人谕诸军,行省已下有罪已处置,汝等就 迷魂寨安屯,遂以军防之。既而与北军接,南军敛避,一军悉为所杀。 乌古论镐,本名栲栳,东北路招讨司人。由护卫起身,累官庆阳总管。天兴初, 迁蔡、息、陈、颍等州便宜总帅。二年,哀宗在归德,蒲察官奴、国用安欲上幸海 州,未决。会镐餫米四百余斛至归德,且请幸蔡,上意遂决。先遣直学士乌古论蒲 鲜如蔡,告蔡人以临幸之意。六月,征蔡、息军马来迓,以蔡重镇,且虑有不测, 诏镐勿远迎。 辛卯,车驾发归德,时久雨,朝士扈从者徒行泥水中,掇青枣为粮,数日足胫 尽肿,参政天纲亦然。壬辰,至亳,上黄衣皁笠,金兔鹘带,以青黄旗二导前,黄 伞拥后,从者二三百人,马五十余匹而已。行次城中,僧道父老拜伏道左,上遣近 侍谕以"国家涵养汝辈百有余年,今朕无德,令尔涂炭。朕亦无足言者,汝辈无忘 祖宗之德可也。"皆呼万岁,泣下。留一日,进亳之南六十里,避雨双沟寺中,蒿 艾满目,无一人迹,上太息曰:"生灵尽矣。"为之一恸。是日,小娄室自息来迓, 得马二百。己亥,入蔡。蔡之父老千人罗拜于道,见上仪卫萧条,莫不感泣,上亦 歔欷者久之。 七月,以镐为御史大夫,总帅如故。初,镐守蔡,门禁甚严,男女樵采,必以 墨识其面,人有以钱出者,十取一分有半以赡军。上至蔡,或言其非便,即弛其禁。 时大兵去远,商贩颇集,小民鼓舞,以为复见太平,公私宿酿,一日俱尽。 郾城土豪卢进杀其长吏,自称招抚使,以前关、陕帅府经历范天保为副。至是, 天保来见,进麦三百石及麞鹿脯、茶、蜜等物,遂赐进金牌,加天保官,自是进物 者踵至。既而遣内侍殿头宋珪与镐妻选室女备后宫,已得数人,右丞忽斜虎谏曰: "小民无知,将谓陛下驻跸以来,不闻恢复远略,而先求处女以示久居。民愚而神, 不可不畏。"上曰:"朕以六宫失散,左右无人,故令采择。今承规诲,敢不敬从。 止留解文义者一人,余皆放遣。" 是时,从官近侍率皆穷乏,悉取给于镐,镐亦不能人满其欲,日夕交谮于上, 甚以尚食阙供为言。上怒,虽擢拜大夫,而召见特疏。小娄室之在息州也,与石抹 九住有隙,怨镐为九住辨曲直。及上幸蔡,娄室见于双沟,因厚诬镐罪,上颇信之。 镐自知被谗,忧愤郁抑,常称疾在告。会前参知政事石盏女鲁欢侄大安来,以女鲁 欢无反状,为官奴所杀,白尚书省求改正,尚书省以闻。上曰:"朕尝谓女鲁欢反 邪,而无迹可寻。谓不反邪,朕方暴露,遣人征援兵,彼留精锐自防,发其羸弱者 以来。既到睢阳,彼厚自奉养,使朕醯酱有阙。朕为人君,不当语此细事,但四海 郡县,孰非国家所有?坐保一城,臣子之分,彼乃自负而有骄君上之心,非反而何? 然朕方驾驭人材以济艰难,录功忘过此其时也,其厘正之。"群臣知上意之在镐也, 数为右丞仲德言之。仲德每见上,必称镐功业,宜令预参机务,又荐以自代,上怒 少解。及参政抹捻兀典行省息州,镐遂以御史大夫权参知政事。 九月,大兵围蔡,镐守南面,忠孝军元帅蔡八兒副之。未几,城破被执,以招 息州不下,杀之。 乌古论先生者,本贵人家奴,为全真师。佯为狂态,裸颠露足,缀麻为衣,人 亦谓之"麻帔先生"。宣宗尝召入宫,问以秘术。因出入大长主家,殊有秽迹,上 微闻之,敕有司掩捕,已逃去。正大末,从镐来官汝南,人皆知与其妻通,而镐不 知。生不自安,求出,镐为营道宇,亲率僧道送使居之。车驾将至蔡,生欲遁无所 往,因自言能使军士服气不费粮。右丞仲德知其妄,乃奏:"欲如田单假神师退敌 之意,授一真人之号,旋出奇计,北兵信巫必骇异之,或可以有成功。"参政天纲 以为不可,遂止。复求入见,言有诡计可以退敌。及见,长揖不拜,且多大言,欲 出说大帅喷盏为脱身计。时郎中移剌克忠、员外郎王鹗具以向者"麻帔"为言,上 怒杀之。 赞曰:晋刘越石长于抚纳,短于驾驭,以故取败。粘葛奴申陈州之事,殆类之 矣。三娄室皆金内族,唯大娄室死得其所,其两娄室谗贼人也,襄城事急,醉不能 军,乃逭一死,金失政刑,一至于是。乌古论镐幸蔡之请,虽非至谋,区区效忠以 谗见忌,哀宗之明,盖可知矣。 张天纲,字正卿,霸州益津人也。至宁元年词赋进士。性宽厚端直,论议醇正, 造次不少变。累官咸宁、临潼令,入补尚书省令史,拜监察御史,以鲠直闻。升户 部郎中,权左右司员外郎。哀宗东幸,迁左右司郎中,扈从至归德,改吏部侍郎。 知元帅官奴有反状,屡为上言之,上不从,官奴果变,遂擢天纲权参知政事。及从 上迁蔡,留亳州,适军变,天纲以便宜授作乱者官,州赖之以安。及蔡,转御史中 丞,仍权参政。 扶沟县招抚司知事刘昌祖上封事,请大举伐宋,其略云:"官军在前,饥民在 后,南践江、惟,西入邑、蜀。"颇合上意。上命天纲面诘其蕴藉,召与语无可取 者,然重违上命,且恐闭塞言路,奏以为尚书省委差官。护卫女奚烈完出、近侍局 直长粘合斜烈、奉御陈谦、权近侍局直长内族泰和四人,以食不给出怨言,乞往陈 州就食。天纲奏令监之出门任所往。才出及汝南岸,遇北兵皆见杀,时人快之。妖 人乌古论先生者自言能使军士服气,可不费粮。右丞仲德援田单故事,欲假其术以 骇敌,语在《乌古论镐传》。上颇然之,天纲力辨以为不可,遂止,且曰:"向非 张天纲,几为此贼所诳。"军吏石抹虎兒者求见仲德,自谓有奇计退敌,出马面具 如狮子状而恶,别制青麻布为足、尾,因言:"北兵所恃者马而已,欲制其人,先 制其马。如我军进战,寻少却,彼必来追。我以驯骑百余皆此状,仍系大铃于颈, 壮士乘之,以突彼骑,骑必惊逸,我军鼓噪继其后,此田单所以破燕也。"天纲曰: "不可。彼众我寡,此不足恃,纵使惊去,安保其不复来乎?恐徒费工物,只取敌 人笑耳。"乃罢之。 蔡城破,为宋将孟珙得之,槛车械至临安,备礼告庙。既而,命临安知府薛琼 问曰:"有何面目到此?"天纲对曰:"国之兴亡,何代无之。我金之亡,比汝二 帝何如?"琼大叱曰:"曳去。"明日,遂奏其语,宋主召问曰:"天纲真不畏死 耶?"对曰:"大丈夫患死之不中节尔,何畏之有。"因祈死不已。宋主不听。初, 有司令供状必欲书虏主,天纲曰:"杀即杀,焉用状为!"有司不能屈,听其所供, 天纲但书故主而已。闻者怜之。后不知所终。 完颜仲德,本名忽斜虎,合懒路人。少颖悟不群,读书习策论,有文武才。初 试补亲卫军,虽备宿卫而学业不辍。中泰和三年进士第,历仕州县。贞祐用兵,辟 充军职,尝为大元兵所俘,不逾年尽解其语,寻率诸降人万余来归。宣宗召见,奇 之,授邳州刺史、兼从宜。增筑城壁,汇水环之,州由是可守。哀宗即位,遥授同 知归德府事,同签枢密院事,行院于徐州。徐州城东西北三面皆黄河而南独平陆, 仲德叠石为基,增城之半,复浚隍引水为固,民赖以安。 正大五年,诏关陕以南行元帅府事,以备小关及扇车回。时北兵叩关,仲德适 与前帅奥屯阿里不酌酒更代,而兵猝至,遂驱而东。阿里不素无守御之策,为有司 所劾,罪当死。仲德上书引咎,以谓"北兵越关之际,符印已交,安得归罪前帅, 臣请受戮。"上义之,止杖阿里不而贳其死。 六年,移知巩昌府,兼行总帅府事。时陕西诸郡已残,仲德招集散亡,得军数 万,依山为栅,屯田积谷,人多归焉。一方独得小康,号令明肃,至路不拾遗。八 年四月,诏授仲德巩昌行省及虎符、银印。天兴元年九月,拜工部尚书、参知政事, 行尚书省事于陕州。时兀典新败,陕州残破,仲德复立山寨,安抚军民。会上以蜡 丸书征诸道兵入援,行省院帅府往往观望不进,或中道遇兵而溃,惟仲德提孤军千 人,历秦、蓝、商、邓,撷果菜为食,间关百死至汴。至之日,适上东迁。妻子在 京师五年矣,仲德不入其家,趋见上于宋门,问东幸之意。知欲北渡,力谏云: "北兵在河南,而上远徇河北,万一无功,得完归乎?国之存亡,在此一举,愿加 审察。臣尝屡遣人奏,秦、巩之间山岩深固,粮饷丰赡。不若西辛,依险固以居, 命帅臣分道出战,然后进取兴元,经略巴蜀,此万全策也。"上已与白撒议定,不 从,然素重仲德,且嘉其赴难,进拜尚书省右丞、兼枢密副使,军次黄陵冈。 二年正月,车驾至归德,以仲德行尚书省于徐州。既至,遣人与国用安通问。 沛县卓翼、孙璧冲者初投用安,用安封翼为东平郡王,璧冲博平公,升沛县为源州。 已而翼、璧冲来归,仲德畀之旧职,令统河北诸砦,行源州帅府事。用安累檄王德 全入援,不赴。仲德至徐,德全大恐,求赴归德。仲德留之,遣人纳奏帖云:"徐 州重地,德全不宜离镇。"仲德虚州廨不居,亦无兵卫自防,日以观书为事,而德 全自疑益甚。 二月,鱼山总领张献作乱,杀元帅完颜胡土降北。仲德累议讨之,德全不从, 即领麾下十许人,亲劝民兵得三百人,径往鱼山,而从宜严禄已诛献反正,仲德 抚慰军民而还。有曹总领者,盗御马东行,制旨谕行省讨之,仲德既杀贼,德全欲 功出己,杀曹党四十八人。 三月,阿术鲁攻萧县,游骑至徐,德全马悉为所邀。仲德时往宿州,德全以失 马故,始议救萧县,遣张元哥、苗秀昌率骑八百以往。未及交战,元哥退走,北兵 掩之,皆为所擒杀之,萧县遂破。四月,仲德阳以关粮往邳州,州官出迎,就执德 全并其子杀之,余党之外,一无所问,阖郡称快。 初,完颜胡土以遥授徐州节度,往帅严禄军于永州北保安镇。时禄已为从宜, 在砀山数年,又得士心。忽土到,军士不悦,二月辛卯夜,遂为总领张献、崔振 所害。吏部郎中张敏修,忽土下经历官,乃以军变胁严禄降北。禄佯应之,阴召永 州守陈立、副招抚郭升,会诸义军赴保安镇诛作乱者。军夜至,禄遣敏修召献、 振计事,二人不疑,介胄而至,及其党与皆为禄所杀。徐州去保安百里,行省闻之 来讨,会禄已反正,乃以便宜授禄行元帅左都监,就佩忽土虎符。朝廷复授禄遥领 归德知府、兼行帅府事。未几,大元将阿术鲁兵至保安,禄夜遁。后禄闻官奴变, 一军顿徐、宿间几一月,遂投涟水,敏修入徐。 五月,诏仲德赴行在。时官奴已变,官属惧为所绐,劝勿往。仲德曰:"君父 之命,岂辨真伪耶?死亦当行。"寻使者至,果官奴之诈。六月,官奴诛,诏仲德 议迁蔡,仲德雅欲奉上西幸,因赞成之。及蔡,领省院,事无巨细,率亲为之,选 士括马,缮治甲兵,未尝一日无西志。近侍左右久困睢阳,幸即汝阳之安,皆娶妻 营业,不愿迁徙,日夕为上言西行不便。未几,大兵梗路,竟不果行。仲德每深居 燕坐,瞑目太息,以不得西迁为恨。 是月,上至蔡,命有司修见山亭及同知衙,为游息之所。仲德谏曰:"自古人 君遭难,播越于外,必痛自刻苦贬损,然后可以克复旧物。况今诸郡残破,保完者 独一蔡耳。蔡之公廨固不及宫阙万一,方之野处露宿则有加矣。且上初行幸,已尝 劳民葺治,今又兴土木之役以求安逸,恐人心解弛,不足以济大事。"上遽命止之。 七月,定进马迁赏格。每甲马一匹或二匹以上,迁赏有差。自是,西山帅臣范 真、姬汝作等各以马进,凡得千余匹,以抹捻阿典领之。又遣使分诣诸道征兵赴蔡, 得精锐万人。又以器甲不完,命工部侍郎术甲咬住监督修缮,不逾月告成。军威稍 振,扈从诸人苟一时之安,遂以蔡为可守矣。 鲁山元帅元志领军千余来援。时诸帅往往拥兵自固,志独冒险数百里,且战且 行,比至蔡,几丧其半。上表异之,赐以大信牌,升为总帅。息州忠孝军帅蔡八兒、 王山兒亦来援。 壬午,忠孝军提控李德率十余人乘马入省大呼,以月粮不优,几于骂詈。郎中 移剌克忠白之仲德,仲德大怒,缚德堂下,杖之六十。上谕仲德曰:"此军得力, 方欲倚用,卿何不容忍,责罚乃尔。"仲德曰:"时方多故,录功隐过,自陛下之 德。至于将帅之职则不然,小犯则决,大犯则诛,强兵悍卒,不可使一日不在纪律。 盖小人之情纵则骄,骄则难制,睢阳之祸,岂独官奴之罪,亦有司纵之太过也。今 欲更易前辙,不宜爱克厥威,赏必由中,罚则臣任其责。"军士闻之,至于国亡不 敢有犯。 九月,蔡城戒严。行六部尚书蒲察世达以大兵将至,请谕民并收晚田,不及者 践毁之,毋资敌,制可。丙辰,诏裁冗员,汰冗军,及定官吏军兵月俸,自宰执以 下至于皁隶,人月支六斗。初,有司定减粮,人颇怨望。上闻之,欲分军为三,上 军月给八斗,中七斗,下六斗,人复怨不均。乃立射格,而上中军辄多受赏,连中 者或面赐酒,人益为劝,且阴有所增而人不知,仲德之谋也。甲子,分军防守四面。 十月壬申朔,大兵壕垒成,耀兵城下,旗帜蔽天。城中骇惧,及暮,焚四关, 夷其墙而退。十一月辛丑,大兵以攻具傅城,有司尽籍民丁防守,不足则括妇女壮 健者,假男子衣冠使运木石。蔡既受围,仲德营画御备,未尝一至其家,拊存军士, 无不得其欢心,将校有战亡者,亲为赙祭,哭之尽哀。己丑,西城破,城中前期筑 栅浚濠为备,虽克之不能入也。但于城上立栅,南北相去百余步而已。仲德摘三面 精锐日夕战御,终不能拔。 三年正月庚子朔,大兵以正旦会饮,鼓吹相接,城中饥窘,愁叹而已。围城以 来,战殁者四帅、三都尉,其余总帅以下,不可胜纪。至是,尽出禁近,至于舍人、 牌印、省部掾属,亦皆供役。戊申,大兵凿西城为五门,整军以入,督军鏖战,及 暮乃退,声言来日复集。己酉,大兵果复来,仲德率精兵一千巷战,自卯及巳,俄 见子城火起,闻上自缢,谓将士曰:"吾君已崩,吾何以战为?吾不能死于乱兵之 手,吾赴汝水,从吾君矣。诸君其善为计。"言讫,赴水死。将士皆曰:"相公能 死,吾辈独不能耶?"于是参政孛术鲁娄室、兀林答胡土,总帅元志,元帅王山兒、 纥石烈柏寿、乌古论恆端及军士五百余人,皆从死焉。 仲德状貌不逾常人,平生喜怒未尝妄发,闻人过,常护讳之。虽在军旅,手不 释卷,门生故吏每以名分教之。家素贫,敝衣粝食,终其身晏如也。雅好宾客,及 荐举人材,人有寸长,极口称道。其掌军务,赏罚明信,号令严整,故所至军民为 用,至危急死生之际,无一士有异志者。南渡以后,将相文武,忠亮始终无瑕,仲 德一人而已。 赞曰:金之亡,不可谓无人才也。若完颜仲德、张天纲,岂非将相之器乎。昔 者智伯死又无后,其臣豫让不忘国士之报,君子谓其无所为而为之,真义士也。金 亡矣,仲德、天纲诸臣不变所守,岂愧古义士哉! 分类:正史 书名:金史 作者:脱脱等 |